《三国:朕,袁术,大汉忠良》 第一章 玉璽在手,天下我有? 【“欲问明公借精兵数千,渡江救母。” ...... “现有亡父留下传国玉璽,欲献予明公。” ...... “明公请看!”】 回忆如浮光掠影,恍惚若梦间,前世毕业后宦海沉浮多年,终入中央却中道崩殂的光景犹在眼前,今生四世三公、豪门贵胄的记忆亦泛上心头。 好半晌,他终於从两个世界的交叠错位中清醒,怔怔望著手中传国玉璽,茫然出神。 我...是袁术? 现在是公元195年,兴平二年。 这一年,汉献帝出逃长安。 这一年,曹操打败了吕布,得封兗州牧,而吕布投奔了领徐州牧的刘备。 这一年,袁绍借为刘虞报仇之名,大败公孙瓚於幽州,將他逼入了易京。 这是汉末纷乱,群雄並起的一年! 同样也是在这一年,孙策献璽借兵,摆脱了袁术的控制,自此步入了他威震江东的霸业。 等等...孙策献玉璽,威震江东? 回忆著上辈子研究的三国歷史,结合先前袁术的记忆,似乎这件事才刚发生? 他此刻哪还顾得上其他? 快!孙策到哪了?快追! ...... 寿春城外。 见孙策领著三千步军、马五百匹出来,程普、黄盖等人俱是大喜,赶忙迎上。 “大事成矣!” 孙策也面露喜色,“那袁术见了玉璽,神思恍惚,哪还在乎其他? 如今借来这兵马,脱困於人下,正当英雄用武之时,诸君隨我共图大业!” 程普、黄盖之流,本是孙坚手下老人,如今得见少將军终脱樊笼,哪有不肯的?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然而恰在这欢畅大喜之时,只听得马蹄声踏破,远处烟尘滚滚,数千轻骑如奔雷之势,急急追来。 打近一瞧,那领头之人,不是袁术,又是何人? 这一刻,孙策笑容凝固在脸上,面色煞白! “伯符,你在紧张什么?” 袁术拍马驻足,居高临下俯视著他,意味深长。 “明公何来?” 见袁术来势汹汹,孙策心下不安,故作镇定。 “莫不是捨不得些许兵马,要出尔反尔?” “伯符竟这般以小人之心想我?” 袁术眸光失望,作痛心疾首状。 “你所言借兵救母之事,我思虑再三,总觉不妥。” 孙策心下一惊! 难道我假借救母之名,实图大业的谋划,被他识破了? “仅凭区区三千人马,又要如何从扬州刺史刘繇手中救回你母亲、家小? 万一救人不成,反倒失陷了伯符,岂不是要让我折损一员爱將?” 什么! 真是打死孙策也想不到,袁术兴冲冲带了几千骑兵赶来追他,居然不是怀疑他,而是在担心他? 儘管心中颇为古怪,但他还是语气坚决。 “谢明公厚爱。 然母亲有难,策为人子,不得不救,虽兵微將少,无惧矣。 明公不必再劝,纵敌眾我寡,吾往矣。” “伯符,误会了。” 袁术眯著眼打量眼前浓眉大眼的孙策,演?接著演!救母?我信你个鬼! 心中冷笑,面上他却故作关切。 “伯符救母,天经地义,我又岂会拦你? 不过区区三千人,如杯水车薪,难成大事。” 话语虽轻,却如一道惊雷响彻孙策心头,惊得他不寒而慄。 “是以,我跟你一起去。 我將起五万大军,一战平定刘繇,助伯符救出母亲、家小,可好?” 好? 你可太好了! 孙策一时间有些咬牙,但又不知怎么拒绝。 你说你要借兵救母? 现在好了,咱也別扯什么借不借兵了,我直接发兵五万,帮你救回母亲。 我袁公路,古道热肠,最是见不得这种母子分离的人间惨剧。 可他这番话一出,孙策就坐蜡了。 他又不是真要救母,本来就是假借这个名义,好脱离袁术的掌控。 现在袁术直接带上五万大军,跟著一道过去,那他还怎么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实现心中大业呢? “伯符,怎么不说话? 有我亲自领兵助你救母,伯符难道不欣喜吗?” 见袁术发问,看著他身侧明晃晃的数千骑兵,再看自己这边,仅有的三千人马还是刚跟袁术借的,真打起来,又有几个会听从號令呢? 双拳已然握紧,指甲都在手心沁出血来,这一刻,孙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终归化作心底一声长嘆。 “明公大恩!” 他行礼下拜,一字一顿。 “策!铭感五內,至死不忘!” “伯符,快快请起,你我之间又何需多礼? 当年你父孙坚追隨我时,就屡立战功,如今他不在了,剩了你们母子託庇於我,我自然要替他好~生照顾。” 说著,袁术又命隨行跟来的纪灵,整合人马,打道回城。 孙策的三千步军,本就是刚从纪灵那借调的,此时老上司有命,又有袁术这个主公当面,哪还有不肯的? 见孙策目睹此景,脸色越发难看,袁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我知伯符忧心母亲,拳拳人子之心,令我动容。 但且放心,五万大军整备五天,即刻起程,剑指曲阿,不破不还。” 孙策一时间,也分不清袁术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只得勉强挤出感激之色。 “多谢明公。 只是策实在忧思母亲无暇他顾,这便也先回去休整,还望明公见谅。” “如此也好,今夜还请伯符来我府上一敘,关於你所献之物,还有要事与你相商。” 玉璽? 孙策不知袁术用意,但寄人篱下,不得不从,他抱拳一礼,领命而去。 短短半日之间,从大喜到大悲,他孙策才出樊笼,又入樊笼。 父亲的遗志,族人的期许,心中的野望,未来的道路,又在哪里? ...... 望著孙策稍显落寞的背影,袁术面无表情,眸光深沉。 可算没把这位小霸王放虎归山,否则若果真让他占据江东,一举坐大,日后別说跟中原诸侯爭霸天下,自己光后方恐怕就永无寧日。 不过仅仅是帮著救母,可远远不够,伯符啊伯符,你既献上传国玉璽,我又怎么能不“厚待”於你呢? 暂时解决了孙策自立这件最为紧迫之事,袁术也是心下稍松,他望著不远处高大的城池,看著上面笔走龙蛇的”寿春”二字,不由思绪纷飞。 寿春城! 淮南偽帝:袁术。 也好,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还是兴平二年正月,记忆里公元195年將要发生的一切都还未开始,他还来得及。 既然成了袁术,自当要试试这汉末风云,群雄爭霸,哪怕是非成败转头空,也不枉浪淘尽英雄! “诸军听令,回城!” 他策马扬鞭,马踏山河! 试问天下谁敌手? 曹刘! ...... 第二章 再传谣言,朕杀了你 ...... 袁术刚从城外“安抚”孙策,回府便见从弟袁胤、杨威將军李丰久候他多时。 三人进书房议事,便见袁胤小声使个眼色,“还请堂兄屏退左右。” 袁术还当二人联袂而来,是有什么军机要事,可当周围人退下,房门闔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袁胤、李丰二人居然一甩袖袍,纳头便拜。 “臣袁胤/李丰参见陛下!” 什么! 袁术当时险些没给他俩唬住,寻思我这也没记得自己称帝了呀? 难道我袁公路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沉默! 压抑的沉默中,俯首在地的袁胤微微抬眸,偷偷打量桌案后的袁术。 见他的这位堂兄並没有族老们想像中的大喜过望,反而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嘶~不对劲,这反应...很不袁公路! 暗自倒吸冷气,心下隱隱有所不安,然事到如今,话已出口,袁胤情知已无转圜余地,只得伏地再拜曰: “堂兄既得玉璽,合该即皇帝位,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是劝进,亦是试探? 这一下,袁术明白了,原来是知道他从孙策手里得了玉璽,都蠢蠢欲动坐不住了。 从来的这两个人就能看出,一个代表袁氏家族,一个代表军方武將。 袁胤,標准的世家子弟,袁术心腹,但在汝南袁氏家族中的地位,只能算是小辈。 李丰,杂號將军,在袁术军中权力不小,可在他之上还有纪灵、张勋之流,他同样也只算个中上。 派这两人来劝进,可就有意思了,身份不高不低,但又刚好够用。 可若是背后没人指点,以他俩的身份,称帝这种话,他们敢吗? 如果不是事先得了袁氏家族的意思,袁胤这种世家子,敢自己跑来发表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 若非纪灵、张勋默认,就你李丰手底下那点兵马,也敢劝我登基? 显然,这是自己背后的势力,得知他拿了传国玉璽,来试探他袁术的称帝之心。 袁术知道一旦他今天和他们一拍即合,应下这声【陛下】,恐怕等这些人准备个两年之后,他就要像歷史书中那样,於公元197年,也就是建安二年登基,当仲氏皇帝了。 简直取死之道! 可偏偏他还不能简单的拒绝。 因为...谁家好人会试探自家主公有无称帝之心啊! 即便是曹魏后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巔峰曹操,要试探群臣是否能接受他称帝,也得一步步来。 先封魏公,再赐九锡,然而仅仅只是这种程度,就逼死了荀彧,引发了势力集团內部的动盪,直至一生也只进了魏王,將登基称帝留给后人。 可他袁术呢?说称帝就称帝! 群臣之中,也有反对,然而与曹魏集团中部分“匡扶汉室”的声音不同,袁术这里大多数的反对声音是: 【“陛下,现在称帝的时机不成熟。”】 袁术:“......” 自公元197年袁术登基,整个仲氏集团在明知冒天下大不韙的情况下,义无反顾跟著他干,硬扛著诸侯群起而攻之,坚持了两年多,直至公元199年才灭亡。 准確的说,袁术的败亡,或许不是因为他称帝了,而是他称帝之后,没打过。 回想起这段歷史,结合眼前的经歷,袁术也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意识形態。 每一位诸侯,都代表著其背后利益集团的意识形態。 如果说刘备代表的是匡扶汉室,而曹操因其挟天子以令诸侯,导致內部一半奔著天子之名,希望曹丞相再造大汉,一半则奔著曹操,希望魏王更进一步。 那么他袁术这里就是个反贼窝子! 全是些仰慕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觉得他袁术贏面很大,要跟著他开创新朝,当开国世家、顶级门阀的反贼。 我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了是吧? 想到这一层,他就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这个试探。 正如陈桥兵变,无论赵匡胤愿不愿意,他都得穿上那件黄袍。 他袁术也不可能在一个奔著建立开国功业的反贼窝点里,直言自己绝无称帝之心,否则第二天人心就散了。 ...... 书房因屏退左右而闔拢了门窗,昏暗间只点了几盏烛火。 见袁术长久的一言不发,袁胤额前已经见汗了。 他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有余光瞥见桌案后那道人影的脸色,在摇曳的火光中明灭不定,看不真切。 安静! 安静到令他窒息,甚至能听见蜡油燃烧、噼啪的响。 烛火燃烧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那骤然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 “谁教你这么说的?” 这声音好似云端传来,又乍然响在耳畔,直惊的袁胤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等他惊觉抬头,袁术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走到了身侧,大半身形隱没在阴影里,唯有那双不见喜怒的眼眸,在黑暗中晦明莫测,漠然俯视著他。 错了!都错了! 袁胤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他那位妄自尊大的堂兄袁术、袁公路,在听见劝进后,怎么可能会是眼下的態度? 这份喜怒无形,积威难测,几乎让他以为是在面对那位已死的袁家家主,太傅袁隗! “胡言乱语!” 似乎是心底已有了答案,又像是根本不在乎他答话,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斥骂,没等袁胤反应,一脚已將他踹翻在地。 袁胤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袁术那脚不重,重的是態度。 他也不是痛的,而是心生绝望,只道他们所有人竟看错了袁术,他居然是个不想称帝的大汉忠良! 压错注了,早知道该选袁绍的,家族大业完了! 此时,袁胤仰面朝天,仰视著这位他似乎第一次认识的堂兄。 此刻,袁术高高在上站著,俯视著袁胤煞白的脸色。 他居然笑了。 倒映在袁胤瞳孔里的,仿佛又是他自小熟悉的...堂兄。 他呵的轻笑一声,眼底满是对汉室天子不屑的妄尊! “谁看见朕得到传国玉璽了?” “这......” 仰视著面前的袁术,袁胤张了张嘴,訥訥无言,一种极致的矛盾感,如潮水將他淹没。 在他古怪的目光中,袁术又踢一脚,示意他起来。 如同一位无奈的兄长,在照顾不听话的弟弟,袁术亲切的为他整理衣襟。 可他口中带著笑意的话语,却冷的袁胤脊背发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堂弟啊,下次注意了。 再传谣言,朕杀了你!” ...... 第三章 大丈夫,当如是 ...... 谣言? 联想到前面那句:【谁看见朕得了传国玉璽?】 一旁目睹这一幕的李丰,不由心思活络起来。 “是啊,胤兄,传国玉璽这等空穴来风的事,就没必要说出来引得旁人覬覦。” 话语间,李丰还不断给袁胤使眼色,仿佛他已经理解了袁术的意思般,只见他正了正衣冠,面朝袁术再拜曰: “近日常听民间流传讖语,言:【代汉者,涂高也!】 涂者,途也! 主公表字公路,正应这涂高之意,当承神器之重,理应称帝,天下归心!” 迎上他悄然投来一个“我懂”的眼神,袁术心中泛起古怪,你懂什么了? 我难道是为了隱瞒传国玉璽,而让你换个理由劝进的意思吗? 代汉者,涂高也? 涂字还勉强解释的通,那高呢? 这些人为了蛊惑自己称帝,真是什么话都编的出来。 “妖言惑眾!”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袁术嗤骂一声,义正辞严。 “吾家四世三公,屡世公卿,乃大汉忠心股肱之臣! 岂能行此无君无父之事? 再敢言称帝者,朕诛他满门!” 诛他满门! 一字一顿! 直砸的李丰心惊肉跳,然而袁术口中的话语,却又令他感到近乎荒诞的矛盾。 哪有人自称为朕,还一口一个忠心股肱之臣,说的跟个大汉忠良似的? 他不由与袁胤对了个眼色,二人相视,皆是苦笑。 “这些话不必再提。” 袁术摆手送客,临行前忽又叫住李丰。 “李卿留步,你今晚带五百刀斧手来,皆备弓弩,听朕號令行事。” ...... 二人领命告退,待出了书房,屋外凉风一吹,这才惊觉背后衣衫早已湿透。 “胤兄,我私下与主公见得少,他平日里也是这般......” 李丰欲言又止,似乎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形容。 “传国玉璽!” 袁胤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堂兄他定是得了天命,这才如换了个人,脱胎换骨一般。” 李丰眉头一挑,他一个大老粗虽没啥文化,倒也听说玉璽被传的神乎其神,再想到今日主公这番变化,兴许真有神异也未可知? 见他信了! 袁胤心中一乐,其实他觉得大抵是堂兄被玉璽激发心中野望,又一次...振作了! 毕竟自家这位堂兄,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虽然这次踌躇满志的厉害,改变有些大,连他都感到陌生。 只能说传国玉璽的刺激,够劲! 这也是好事,见李丰这等將官都信了这番言辞,袁胤也不由暗自祈祷: 堂兄啊,你这次的持续时间可久些吧,家族也正好藉此为你造势。 “胤兄,那你说主公今日自相矛盾的作態,又是个什么態度? 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心间的思虑被李丰打断,袁胤也是眉头紧蹙。 “此番著实古怪,我也不知,但我们不知道,总有人能知道。 我欲往杨军师府上一行,李兄可愿同往?” 军师杨弘! 李丰闻言也是深以为然,不管什么问题,问计於军师总没错。 ...... 书房內,袁术指尖摩挲著传国玉璽,烛火昏黄的光晕,照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称帝是不可能称帝的,冒天下之大不韙,只会逼得天下诸侯,不想打,也得打。 便是原来盟友,帮他就成了反贼,眼看著眾人瓜分,也想分食一块血肉。 僭越明志倒是可以,反正出了这间屋舍,他袁公路可是不认,真要是底下人造几句“称朕”的谣言,便算称帝谋反,那明天就能让流言四起,他曹操要挟天子令诸侯,那袁绍已私藏龙袍! 反正当今时值乱世,僭越的事也不差他这一件。 自张角扯下那块遮羞布,喊了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从董卓废长立幼,將洛阳付之一炬。 说到底这天下诸侯,谁还把天子放在眼中? 这世道自从有了皇帝,和手中这块美玉,天下男儿心中志,便只剩了一句: 【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既然这世人都在爭,那我便许你们一个开国。 我袁公路倒要看看,究竟是四百年汉室压著的名分大义更重,还是乱世之中人心渴望变革的野心更甚! 是你匡扶汉室的仁人志士前赴后继,还是我身后提三尺剑,要建不世功业的英雄豪杰披荆斩棘! ...... 他“呵”的一声轻笑,將玉璽轻掷一旁,口中低声喃道: “大丈夫,当如是!” ...... 第四章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 房门乍然被推开,一老翁匆匆闯入,看他衣袍皆染风雪,袁术打眼一瞧,已想起他叫:阎象。 文臣之首,吾之萧何! “先生何事匆忙?请上座!” 阎象对此置若罔闻,急往地上拜曰: “听闻袁胤、李丰二人来见主公,我猜定为玉璽称帝之事! 他们所言,主公万不可信,此二人其心可诛,请杀之!” 说罢,深切了解主公性格的他,似乎担心袁术听不进去,以头抢地,言辞恳切。 “主公啊!象生性固执,寧可直言死於諫,绝不諂媚图荣华。 昔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以服事殷。主公家世虽贵,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紂之暴也。此事决不可行! 主公若听信胤、丰妖言,大好形势,毁於一旦!” 看著面前这位冒死直諫的老臣,袁术好一阵无言。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就是歷史上在袁术集团內部,对称帝之事反应最为激烈的重臣了。 可你听听他在说什么? 拿周文王举例,將我之家室,比之周室,將汉室比作殷紂,確实,袁家如今还没有周室鼎盛,汉室也没有殷紂不得人心,我袁公路更没有天下三分之二的疆土! 所以呢? 所以时机未至! 不愧是反贼窝点,连劝阻称帝的理由,都这么特立独行,居然拿商周更迭的旧事为例劝諫。 “先生说的哪里话?你是我忠心股肱之人,我又岂会不听劝告,要你直言死諫?” 袁术赶忙上前將阎象扶起,“先生放心,我也不欺瞒你,袁胤、李丰確如你所料来劝我称帝,但此等惑眾妖言,已被我骂了回去。” “什么?”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你袁术不想称帝?这话说出去谁信? 阎象大惊,不可置信看著自家主公。 “先生莫要不信,那袁胤身上还被我踹了一脚呢!我袁家世代忠良,岂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简单解释了句,正好阎象来了,他也有不少前身不学无术导致的遗留问题,亟待解决,转而便换了个话题。 “先生,不说这些无足轻重之事,如今紧要处,乃是苍生疾苦,百姓疲敝,我此前扩军徵税,加重徭役,也是无奈之举。 当下既然兵马精备,粮草充足,便暂停了强制徵兵,將赋税也回归原来,让百姓修养生息。 先生以为如何?” “啊?” 阎象这一惊非小,竟訥訥无言,怔在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主公不仅不在意玉璽称帝,反而跟他聊起苍生百姓,这...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妄自尊大的主公,袁术袁公路吗? 这一点也不袁术! 反应过来原先苦口婆心,劝了许久的事,竟然被主公主动提起,阎象赶忙追问。 “主公所言当真?” 袁术微笑頷首,“君无戏言!” 阎象:“......” 这下就很袁术了,没跑了,是我那主公没错! 合著您果然是看著传国玉璽,起了当天子的心思,知道要得民心,学著治国了是吧? 不管怎么说,总算没称帝,主公能想著学好,大概...也许...也是好事? 阎象躬身下拜,心中万语千言,最终化作一句。 “主公英明!” “具体怎么实施更为合適,以及相关举措,还要先生教我。” 袁术一副励精图治的架势,与阎象促膝长谈治下民生。 要是原来那个袁术自然不管这些,他都打算称帝北伐、独战天下了,自然是继续往死了徵兵征粮,待两年之后,拥兵数十万登基。 可对如今的他来说,更需要考虑的是可持续发展,汉末乱世可不止打这一两年。 眼下的寿春加上周边各地的驻军,已有十万之眾,如果没有更多的地盘人口,这个负担已然不小,继续加重兵役赋税,无异於杀鸡取卵。 与其逼迫百姓,强徵兵源,而失了民心,不如厉兵秣马將手头这些乌合之眾,练成精兵强將,是所谓贵精不贵多。 反正坐拥十万人马,粮草军械钱餉堆积如山,他四世三公袁公子,还从未打过这么富的仗。 如此想著,袁术又提议,“先生,我虽不忍百姓,而不强徵兵源,但眼下时值乱世,连年征战,亦需为战损的补充,或紧急之时而有所准备。 我欲令百姓於农閒时,参与军演训练,择其优异者,减免赋税,杰出者有赏。 这些军演之兵,算不得精锐,但补充战损,预备兵源,想来够用。 先生以为然否?” 阎象眸光惊异,怀疑的打量眼前之人,猜测他背后莫不是有了高人指点? 这等计策,是主公你能想出来的? “先生?怎么了?可是此计不妥?” 迎上袁术眼含笑意的目光,阎象微微摇头。 “主公此计颇有新意,藏兵於民,一旦战事需要,则全民皆兵! 然此中亦有不足。” 他微捻鬍鬚,目光深邃,似在思虑深远,又像在斟酌措辞,以免好容易主公踌躇满志提出不错的计策,被打击了积极性。 “主公之设想虽好,然战事突起,召集调度恐有不及,且百姓农忙时也会分心影响耕作。 依我之见,可分区域分轮次集中训练,以不影响农事为要。 且这赏罚之制更需明细,激励之余,谨防滥竽充数中饱私囊,这般规划有度,赏罚分明,方能实现主公心中之望。” “先生老成持重之言!” 出乎阎象预料,袁术不仅没有因为被说思虑不周而发作,反而紧握他的手,情真意切。 “我得先生,如文王得吕望,高祖得萧何。 先生所言甚是,切不可耽误农事,应將农耕一块列入考评,屯田扩亩,择优者赏,其劣者罚,效仿先秦奖励耕战之旧例。 至於滥竽充数,中饱私囊之流......” 袁术眼神冰冷,凛冽如刀,他將腰间佩剑抽出,递予阎象。 “此事全权交由先生操持,可与军师杨弘商议擬定万全。 全军上下自我而起,包括纪灵、张勋之流,敢不配合者,哪怕他是我儿子,先生亦可执我佩剑,先斩后奏! 还望先生办成此事,以百姓为重,以万民为重,勿负我望。” 勿负我望。 短短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他口中低声喃喃这四个字,几乎老泪纵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一刻,阎象眼前不由浮现,那个家中研读经典,求学致仕的少年;那个初入官场,挥斥方遒的青年;那个苦口婆心,身心俱疲的中年......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两鬢斑白,满面沧桑,可怜白髮生! 学得文武艺,报予帝王家,他也曾壮怀激烈,渴望得遇明主,他亦曾殫精竭虑,得到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然而今日,他仗义死节而来,打算以死明諫,主公不以他为恼,甚至与他大谈民治,促膝长谈,对他的建议听之用之,以为圭臬。 曾几何时,这是他阎象可望而不可及的? 好玉璽!当真是传国之宝! 主公心存大志,受此激励,许是真的改好了? 此时此刻,阎象双手捧著宝剑,郑重一礼,躬身下拜! “庶竭駑钝,难报殊遇!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 第五章 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 长靴踩在院中满是积雪的青石小径,留下或深或浅的印痕,没等二人见礼,就听见竹帘后传来棋子叩枰的脆响。 “来了。” “军师早知我等要来?“ 袁胤、李丰二人掀帘而入,便见一青年文士,玄衣广袖,在香炉升起裊裊青烟中若隱若现。 正是军师杨弘! “也忒心急! 意图如此明显,阎象都猜到你们找主公做什么,我又如何不知?” 杨弘手捻棋子,似仍在思虑棋局,口中不急不缓。 “眼下那阎老儿未被主公责骂出府,我便知事有变数,你们必来寻我。” “军师妙算!” 袁、李二人也知此刻不是欺瞒之时,將事情和盘托出。 杨弘侧耳倾听,眉头愈蹙愈深,袖口缀著几枚青铜铃鐺,也隨他指尖摩挲棋子,叮噹作响。 “你们好生糊涂! 今个若非主公难得英明,这偌大基业,真如烈火烹油要被付之一炬。” 袁胤、李丰好一阵委屈,这是怎么了?刚被主公骂了顿乱臣贼子、妖言惑眾,才来找军师问计,又被数落一番。 “军师,主公他到底......” 知他们未尽之言,杨弘以髮簪拨弄香灰,在案上写下: 【外托勤王之名,內怀非常之志!】 字跡潦草,一泼茶水,渲染间支离破碎。 “可懂了?” 只见他嘴角噙笑,“大抵那传国玉璽真有天命?许多年来,主公倒是难得清醒。” 二人隱有所悟,拜谢离去,倒是李丰忽言袁术让他准备五百刀斧手之事。 杨弘脸色骤变,“今夜?我听闻主公要宴请孙策...... 不好!主公他这是要行险!可孙策虽有大志,然无兵马,也难成事,何至於此? 也罢,李丰你今夜喊上纪灵,务必贴身保护主公,以备不测。” 李丰闻言也不由紧张起来,不待他再问,已然送客。 雪飘落间,小院归於沉寂,杨弘独坐帘后,望著角落竹简上那行:【代汉者,涂高也】的讖语,喃喃自语。 “寒鸦三啼,时机未到......” ...... 天色渐晚,夜色如墨,寿春宫灯高悬。 “將军,请卸剑!” 孙策脚步微顿,驻足不前。 按理说来主公府上赴宴,要他上缴兵器也是应有之理,可日间城外那番对答,让他心中不安。 不知袁术是虚情假意真要帮他救母,还是对他起了疑心? 正自迟疑间,便见杨威將军李丰出来相迎,“伯符將军可来了!主公已候你多时。 快些进来,主公有令,你与他之间不必拘泥小节。” 虽不知自己同袁术之间,何曾有这般亲热?但不用卸剑,总是好事,他道了声谢,便在李丰的引领下按剑而入。 “伯符来矣!” 见袁术抚案而笑,孙策趋步上前,执礼甚恭:“策参见明公。“ “无需多礼,来,坐下饮酒。” 殿內只摆两桌,袁术高坐玉阶,孙策则在大殿下手。 酒过三巡,见袁术只顾劝他饮酒,丝毫不提正事,终究是孙策按耐不住。 “明公,不知唤策前来所言要事指......” ”自然是为了此物。” 殿中烛火摇曳,映得袁术手中玉璽泛著幽冷的光。 “明公何意?此物我已献予明公......” 儘管有所揣测,但见袁术拿出玉璽,孙策仍是暗自警惕,不明他的意图,更感不安。 “伯符说的甚话? 这玉璽乃是你父孙坚拿命换来,我只是担忧你年纪尚轻,把持不住,暂时替你保管,说到底这玉璽还是你们孙家的。” 玉璽是我们孙家的? 孙策被唬了一跳,不由倒吸冷气,你这名头太大,我孙家可担待不起。 “明公说笑了,既已献给明公,又何来保管之理......” 然而袁术根本就不等他说完,故作亲切。 “我与文台惺惺相惜,情同手足,岂能欺负孤儿寡母,强要了你家玉璽?” 真是打死孙策都想不到,送到袁术手中的玉璽,居然还有把这名头硬塞回来的一天! 合著玉璽天天在你手里揣著,外面传出去了,就是我孙家的? 袁公路,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传国玉璽,天命所归,策绝无怨言,想来家父在天之灵,亦感欣慰,明公且莫要再推辞!” 见他坚持,袁术默然不语,眸光打量著孙策,晦明莫测间,他转而笑了。 “我常嘆曰: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復何恨?” “明公何出此言?” 袁术不答,只漠然俯视著他,话语声高高在上,如一道惊雷乍响在耳畔! “我欲收汝为义子,不知伯符愿否?” 孙策勃然色变! 竖子,安敢辱我? 他以手按剑,二人之间勉强和谐的氛围几乎就要剑拔弩张! 可也就在这时,孙策耳畔隱约听见一声刀斧间碰撞的金铁声。 悚然一惊,正巧殿角的烛火爆开灯,劈啪作响。 剎那的明光里,他仿佛瞥见屏风后影影绰绰,皆是人影,间隙里对准他的,是泛著银白冷光的箭尖。 骤然惊觉,他不动声色举起酒杯饮了一口,寂静无声的大殿里,伴隨著他的吞咽声,耳边仿佛响起几百人紧张的粗重喘息。 “怎么?伯符,你可是不愿意吗?” 孙策闻声望去,却见袁术身侧不知何时,已站了纪灵、李丰二人。 这却熄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反抗之念,此二人武艺或许不及他,挡他一时半刻料也无妨。 可他肉体凡胎,不消片刻,便会如父亲般万箭穿身,含恨而死。 想到心中大业,念及家中母亲弟妹,思忆江东父老,孙策几乎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口中酒水辛辣,难抵心中苦闷。 满饮此杯,他將酒樽豪掷於地,躬身下拜。 “明公大恩,策无以为报,今得蒙厚爱,愿拜为义父!” “我得伯符,真天赐英杰! 將来若把玉璽传你,也算全了与文台这场忠义。” 他眸光深邃,意味深长,喃喃谓策曰: “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 第六章 庄子云:鴟得腐鼠,仰而视之曰:「嚇!」 ...... 窗外乌云遮月,倒教殿內光影骤然一暗,恍惚间再看那烛火、屏风,哪还有刀斧箭光? 四下寂然无声,仿佛先前响在耳畔,那几百人的喘息,只是他紧绷心弦下虚惊一场。 片刻的剑拔弩张,交锋间杀机暗藏,都在这一句话下,云消雾散。 【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孙策心神俱震,袁术这是什么意思?还说什么要將玉璽传给我?他难道还能把这偌大基业交给我不成?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莫不是在试探? “义父说笑了,策安能当此大任? 今蒙大恩,恬为义子,定当尽心竭力,辅佐义弟,又哪敢奢求?” “主少则臣疑,汝当勉之。” 袁术凝视良久,直看的他心里发毛,这才微微頷首。 “夜已深,策儿早些休息吧。” “孩儿,告退!” ...... 走出宫门,夜风拂面,孙策这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紧按长剑的手心,也早已汗湿。 这?今夜这人,当真还是袁术乎? 一顿酒宴,竟让他吃的脊背发凉,如此威势,几乎让他仿佛回到小时候,犯错以后直面沙场归来、衣袍染血,只安静看著他默然不语的父亲孙坚。 长舒一口气,他仰望苍穹,只见一轮明月高悬,泛著清冷的光。 烛影斧声! 他知道,今夜屏风后,究竟有没有真的藏了刀斧杀机,恐怕將是一生未解的谜团。 ...... 回到家中,灯火通明,程普、韩当、黄盖等老將都在等候,忧心忡忡望著府门,见到他安然回来,这才赶忙迎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少將军,如何?” “父亲当年何其英雄,是策无能,丟了孙家门楣!” 见眾人困惑不解,孙策好一声长嘆! “袁术將我收为义子!” “什么!竟有这等...好事?”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眾老將军目露喜色,那欣慰的眼神简直比他打下了一两个州郡以作基业还要兴奋。 “好啊!术踞淮南,粮草丰足,麾下兵多將广,更兼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世间奇才半数出其门。” “正是,少將军如今成了他的义子,正可以此作为晋升之阶,孙家也有望躋身天下豪门世家之列!” “既被袁公收为义子,显然他极为看重少將军,日后有了他倾力扶持培养,我们又何需再捨近求远? 想来不久之后,孙家军又能在少將军手中恢復主公时威震天下的江东猛虎之名!” 孙策:“......” “这...几位將军,不觉得我认他做义父,折了先父英名吗?” 几人注意到孙策脸色,这才有些尷尬的反应过来,他们好像误会了?少將军这莫非,其实不愿? 最终还是老成持重的程普,嘆了口气,“少將军,我等亦知你胸有大志,心比天高,然主公当年亦是依附於袁公,得其资助扶持方才成事,少將军今日之举,又岂会坠了英名?” “是啊,少將军,袁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天下英雄趋之若鶩,而不得其门。” “当今之世,若无世家大族支持,任你志存高远,又要如何成事?” ...... 听著耳边安慰劝诫,孙策只觉好生烦恼,此刻也终於明白袁术为何敢强逼他当义子了。 今日之事,他就算说出去,喊破了天,也不会有人信他孙策心中不愿,只当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天下人只把自己心中的贪婪,当做他人的渴望,只將自己眼中愿意相信的谎言,看做事实真相! 若是那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流传出去,世人又该怎么看待他孙策? 许是都得以为袁术对他有知遇之恩,视若己出,恩重如山! 只怕那些眼红艷羡的小人,就要如鴟得腐鼠,对他仰而视之曰:“嚇!” 岂不闻:燕雀安知鸿鵠之志哉? ...... 在孙策心中无奈,感嘆自己空有一身才能抱负,而不被理解之时,寿春宫中大殿寂然无声。 袁术轻啜解酒蜜水,堂下已换了一人。 “堂兄,不知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族中可有適婚女子?你去挑选一聪明伶俐、相貌出眾的,挑个日子过继到我名下。” “唯!” 虽然心中好奇,但有了白天书房內的经歷,袁胤此刻面对他时,哪还敢多问? 反正这事也简单,若是儿子,族里或许还会迟疑,但只是女儿,大家怕是巴不得送到堂兄名下,藉此攀上关係。 望著他离去的背影,袁术把玩著手中玉璽,皱眉不语。 倘使孙策能杀,倒也不必这般麻烦,可如今军中皆是强征百姓得来的十万乌合之眾,真正具有强悍战斗力的,还是当年孙坚留下的孙家军! 这批孙家军,虽然这些年早就被拆分重组,由他接管支配,不再受孙策调度號令,可若是他真的將孙策杀了,必然人心尽失,等若自断手足於天下诸侯面前,引颈受戮。 是以孙策不仅不能杀,还得好生照顾,“厚待”於他。 如此即便是程、韩、黄这般孙坚老將,得见他们的少將军在我这得到看重,有著长远的发展前景,只怕也会老怀大慰,替孙策为了那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而效死力吧? 袁术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伯符我儿,只认了义子又怎么够“厚待”呢? 我袁术这次就是吃定你了! 就是要把你绑死在我这艘船上,跳都跳不下去那种!即便我称帝了,你孙策也得被带累著诛上九族! 哪怕你想背义投敌,別人的第一想法也是,哪有未来的仲氏太子会主动投降的?此番必然有诈,定是诈降! 关键是眼下,我袁公路四世三公,乃当世有数的顶级诸侯,而你孙策呢?默默无闻,连小霸王的名號都没去江东打出来。 此情此景,就算你孙策浑身是嘴也没人信你不愿当我义子,即便你跳进黄河又怎能洗清,这满身贴遍的袁氏標籤? 世人不知你心中鸿鵠远志,只道我待你恩重如山! 而在这个固有印象的权谋交织中,袁氏与孙氏的利益將如蛛丝般悄然缠绕,层层编织。 待到你察觉身陷罗网之时,任你霸王在世,个人的意志也早已困兽般,如笼中鸟,似网中鱼,受笼网之羈绊,挣脱不得。 ...... 掌中玉璽在烛光下泛著蛊惑人心的幽光,他“呵”的轻笑一声,呢喃低语。 “此局阳谋,无解!” ...... 第七章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 寿春宫內,烛火摇曳间,袁术指节轻叩玉璽,皱眉凝思。 虽说棋盘上无解,但也不得不防,今个杨弘特地让李丰带著纪灵来,倒是提醒他了。 真要是孙策效吕布董卓之旧事,他身边这大猫小猫两三只,还真不一定挡得住这位江东小霸王! 如此说来,倒是急需一员猛將,贴身护卫,时刻提防。 想到此处,袁术笑了,恰巧他这寿春城左近,还真有这么一员顶级保鏢! 正是豫州譙县,许褚许仲康! 他此时还未投奔曹操,仍在譙县城外坞堡带领乡勇守护家族,其实按照他与曹家同乡之谊,近水楼台想要投奔没必要等到如今。 显然是,他还在犹豫! 根据袁术的印象,许褚大约是在两年之后的公元197年,才投效曹操的,那时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兗、豫、司隶等地,爭霸天下之势已现。 可眼下呢,曹操刚被吕布夺了兗州,一度只剩三城之地,如今尚在兗州与吕布爭斗,一整个就是前途未卜,命运多舛,许褚自然不敢在这等时局將家族、性命赌上。 而这恰恰便是自己这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四世三公袁公子的可乘之机! 今时今日,曹阿瞒,你个阉宦之后,鹰犬之辈,正值穷困潦倒之际,又拿什么跟兵多粮广,虎踞淮南的朕相比呢? 不过譙县虽近,也还是曹操之地,此去若想招揽许褚,还需再做一番谋划。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纪灵、李丰! 你二人明日一早,带三千心腹精骑,一人双马,隨我攻打譙县。” 什么! 刚安排刀斧手们退下,自行也打算告退的纪灵、李丰听说都惊了。 “主公三思! 譙县乃曹氏故地,虽说曹操忙著与吕布爭夺兗州抽不开身,可如此重地不可能没有防备,区区三千人马,恐怕力有未逮。” 纪灵为人耿直,在提出意见后,还是打算听命行事,“主公若真要攻打,也无不可,只需给我多派兵马......” 李丰则觉得这事听著就不靠谱,小声提醒,“那个...主公,您怕不是忘了?咱们五日后还要起兵攻打刘繇,助孙...孙公子渡江救母呢?此时攻打譙县,只怕......” 没等他说完,袁术眸光便落到他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 “放心,一人双马,星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五天內赶得回来。” 李丰闻言都怔住了,不是,我担心的是能不能赶得及回来吗? 而且五天只够打个来回,你攻城不时间的吗? 不过被袁术目光压著,回想起今日亲身经歷的一桩桩一件件,主公自从拿到传国玉璽后变化也太大,连孙策都被逼得汗水浸湿了后背,他李丰又哪敢多言? 只得低头称是,表示他和纪灵这就下去办事。 ...... 二日后,夜深。 譙县城头旌旗低垂,只听一声“敌袭”的號角,打破沉寂,披衣著甲的夏侯惇猛地起身,赶赴城墙。 “將军!斥候来报,三十里外发现敌军安营扎寨。“ 他顺著士兵所指,独目微眯,果见远处地平线上,点点火光连成一片,宛如一条火龙蜿蜒而来。 看那连绵不断的架势,粗略估算这短短时间进入营寨的,已有数万之眾,且还络绎不绝。 夏侯惇心下一沉! 他怎么也没想到,先前与吕布交战之时,折了一只眼睛,主公令他来后方老家修养,居然还能碰上战事? “可知来者是谁家部將?” “报將军,斥候看见那为首的大旗上,打著【纪】字。” 【纪】字? “定是纪灵来了,这人乃是袁术手下头號大將,绝不轻动。此番將他派来,看来袁公路这次是动真格了,欺我主公深陷兗州,要趁火打劫。” 他说著,挥手下令! “传我军令,全城戒严!將附近兵马皆调来听我调度防守,滚木礌石准备,民夫即刻搬运守城器物。“ “將军,他们此刻安营扎寨,定是要休整一晚,明早攻城,我们何不趁他们立足不稳,趁夜袭营。” “袭营?讲究的就是一个偷袭。” 夏侯惇独眼没好气的看著他,“纪灵又非无名之辈,深諳兵法,连你都知道敌军新至,可趁立足不稳袭之,他能不知? 你看他那营寨布置颇有章法,绝非易於之辈,贸然去袭,等若放弃我等守城的优势,以短击长。 况且袁术此次来势汹汹,眼下已有数万之眾,即便我们夜袭成功,也难以造成较大的战果,可一但失败,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守城更是艰难,倘若一著不慎,將譙县丟了,主公家族老小如何安置?” 见周围部將闻听这般消息,脸色皆有些难看,夏侯惇却爽朗大笑。 “诸位莫慌,主公派我来此,正是为了此刻。 他早料到,袁术此贼见他困於兗州,说不定就会落井下石,因此留下应对之法,以备不测。” 他说著,著手安排,指挥眾人。 “诸君且好生准备,等明日大军攻城,只许败,不许胜,將他们诱入城中! 我等虽然兵少,但此地有主公提前准备的大量火油与助燃之物,届时只需將之点燃,便可隔绝內外,將入城之军瓮中捉鱉。” ...... 而在夏侯惇做出一系列安排,就等著敌军攻城,落入陷阱之时,袁军营寨里被他深为忌惮的大將纪灵,却是叫苦不迭。 他都数不清第几次了,多损吶,趁著夜色进进出出,来回就三千人愣是打出了数万人的气势。 让他在这里堂而皇之牵制譙县守军,自家主公却带著李丰等一眾亲兵不知所踪。 ...... 城外郊野,许家坞堡,今夜来了不速之客。 “好男儿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整日龟缩於家族,混跡於乡野,又能成就什么大功业呢?” 一声高喝打破了坞堡的寧静,袁术翻身下马,几步迎上来见的许褚,眉眼含笑。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仲康以为然否?” ...... 第八章 纪灵!安敢辱我? ......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许褚闻言心中微动,这几乎道尽他此时心声,想他空有一身生撕虎豹的本事,早该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谁想到將近而立之年,还在混跡乡里,碌碌无为。 遥想当年,那关羽,一个马弓手,只因追隨刘备参与了诸侯会盟,就此温酒斩华雄,名满天下! 那张飞,一个步弓手,也曾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天下群雄谁敌手? 便是他曾经的同乡,夏侯渊、夏侯惇之流,也追隨曹操建功立业,天下扬名。 可嘆他许褚,枉有一身抱负,只恨难寻明主! 他本以为那曹操,既是同乡,又是一代梟雄,或可为明主,没想到他这还没动身,便听闻他被吕布夺了兗州,险些失了基业,无家可归。 这下局势不明,他自然不敢再將家族、性命押上,却没想今夜得见袁术。 许褚表面不动神色,避开袁术的话不谈,转而客气施了一礼。 “袁公此来何为?” 他说著眸光凝望远方,显然也见到了譙县城外如火龙般络绎不绝的大军,话语微顿。 “若是为了譙县,想劝服我等家族相助,那还请袁公见谅,我许家可出粮五百石为袁公犒军,实不愿捲入纷爭。” “譙县?” 袁术嗤笑一声,“仲康多虑了,城外兵马只为牵制曹军,莫来搅扰。 我此来不为攻城略地,只为仲康一人! 我尝听闻仲康在譙县,曾率领乡勇抵御黄巾,更以拖牛神力震慑上万敌军却步不前,堪称樊噲再世,有万夫不当之勇! 若得仲康,莫说譙县,便是曹阿瞒拿整座沛国来换,也不可能。” “袁公抬爱。” 看著袁术一行一人双马,面上难掩疲惫之色,显然是星夜兼程而来,许褚倒是对他这话信了三分。 得蒙天下有数的一方霸主如此看重,许褚心中虽因才能得到认可而欣喜,但袁术为人他也有所耳闻,妄自尊大,欺压百姓,不学无术,实非明主。 这份看重与知遇,他许仲康也只能抱歉了。 “褚虽无名之辈,袁公不以我卑鄙,猥自枉屈,星夜见我於曹营之外,不惜一国之地,换我一人,由是感激! 然,此恩深重,褚只恐才德不备,辜负期望,愿以粮草两千石,舍倾家之財以报殊遇。” 言罢,他躬身下拜,长施一礼,久久不愿起身。 袁术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不仅不恼,反而大笑出声。 “仲康,你怕不是才德不备,而是听闻了我不少传言吧?” 笑声戛然而止,话语意味深长。 “殊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许褚,抬起头来! 你今亲眼所见,看我可是传闻中般,妄自尊大,不学无术之人?” 许褚微微抬眸,神色一怔! 是啊!传闻中的袁术,十八路诸侯会盟时连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都瞧之不起,戏称为织席贩履之辈。 即便梟雄如曹操,豪杰似袁绍,在他口中也是阉宦之后,小妾庶子,这样的袁术居然称他为樊噲再世,万夫莫敌! 这一刻许褚是真有点受宠若惊...不是,是传闻中的袁术,根本就干不出这等礼贤下士的事才对。 再看面前之人,侃侃而谈,好似胸藏锦绣,龙行虎步,颇具英武之相,確实不似传闻里,鼠目寸光、眼高手低之人。 “难道......” 见许褚眼露困惑之色,袁术微笑頷首。 “我袁公路究竟是何等样人,我说了不算,传闻说了也不算,唯有你许仲康亲眼所见的才算。 至於你所谓欺压百姓,致使治下民不聊生,確实是我先前一时糊涂,受小人蒙蔽所致。 但如今之寿春,早已停兵役,轻赋税,奖耕战,重民生,百姓安居乐业,军民互不侵犯,唯有的一道死令:杀百姓者偿命!” “袁公所言当真?” 许褚听得满腹狐疑,这些举措是袁术能干出来的?莫不是在虚言哄骗? 袁术不答,转而笑嘆曰: “国朝养士四百余年,今大汉衰颓,天下有倾覆之象,社稷如累卵之危。 我袁家四世三公,满门忠烈,合该挽天倾,救苍生於水火,解万民於倒悬! 夫天地之间,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建功立业,当在此时,封王拜將,还看今朝。 驾六龙,乘风而行;行四海,路下八邦;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话音落下,他一甩袖袍,衣袂猎猎,颯然而去! “仲康上马! 我欲拜你为虎賁中郎將,统率亲兵,贴身护卫,今日所言,若做不到,请拔剑杀我!” 【若做不倒,请拔剑杀我!】 望著那道慷慨独行,毫无防备的背影,许褚心中连道一声“好”字!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果真英雄! 好气魄,真豪杰! 二人才只见了一面,自己还是曹操同乡,默默无名之辈,袁术竟敢直接將亲军统领,贴身护卫的要职託付,若我真有不轨之心,刺杀他岂非易如反掌? 如此信重,夫復何求? 这般英雄人物,也不知怎地竟被传闻说成了那等欺世盗名之辈,真是好悬误他错过明主! “也好!就让褚去寿春亲眼看看,一切是否皆如明公所言,若有不实之处,还望明公勿怪仲康离去。” 他说著翻身上马,招呼家中精锐壮士数百人跟隨,与袁术一道,同堂堂正正搭了个空寨子,就摸黑带著人马溜出来的纪灵匯合。 眼见所谓的攻城大军,居然只有三千轻骑,许褚更为惊异,袁术笑著为他解释。 “真要是数万大军,行进缓慢不说,又怎可避开曹军耳目,直抵譙县? 要是被阻击在外,我今日又何能得见仲康?” 许褚这才知道袁术为了见他一面,今夜不知做了多少谋划,冒了多大风险,不由为之动容! 他郑重下拜,掷地有声。 “知遇之恩,虽死难报! 为图明公之志,褚愿效犬马之劳!” 袁术將之扶起,紧握其手。 “你我志同道合,此去建功立业,为这乱世开太平!” ...... 星夜而来,踏月而归,一行人朝寿春归去,徒留下譙县城头,调集兵马等著敌军来犯,苦守一夜的夏侯惇。 天亮之后,他对著空荡荡的敌营,骂了句“娘”! “纪灵! 安敢辱我!” ...... 第九章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天色未明,寿春城头,火把在晨雾中摇曳,经过五日整备,张勋已带著五万大军於城外恭候。 “驾!” 马蹄声踏破,烟尘滚滚间,亲兵骑军席捲而来,那为首之人,不是袁术,又是何人? “唏律律!” 马儿一声嘶鸣划破长夜难明,它前蹄猛然扬起,袁术绷紧韁绳,策马扬鞭,向南而望! “今汉室倾颓,四海鼎沸,九州裂而群雄起,逆臣刘繇窃据江东,外托宗室之名,內行豺虎之实。 昔武王伐紂,鉅桥之粟散於饥民;高祖入关,约法三章以安人心。 臣,左將军,术,大汉忠良! 上承皇命,下顺民心,奉旨討逆,奉詔討贼! 三军所至,凡只一令:【杀百姓者,偿命!】 有过者罚,有功则赏,自我军起,以至江东豪杰,战功卓著者,封爵赏地;率眾来迎者,加官进禄;擒献刘繇者,拜將封侯! 封侯! 封侯!!!” 三声封侯,三军雷动! 万眾瞩目间,他抽出箭矢折断掷於阵前!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敢不用命,有如此箭!” 话音落下,亲兵骑军追隨他一路向南,自断箭上踏过,扬起漫天尘沙! 张勋第一个反应过来,整军高呼,“追隨主公,剿除奸佞,匡扶汉室,拜將封侯!” “拜將封侯!封侯!封侯!!!” 万军齐呼,声闻於天,大军开拔之际,唯有孙策眉头微蹙,凝望袁术身侧统领亲军之人。 “此人看著英武不凡,倒是从未见过。” “听说是叫许褚,主公称其有如樊噲再世,万夫莫敌。” 孙策闻声望去,不知何时隨行军师杨弘已然走至身侧,笑吟吟打量著他。 “主公亲自去请,昨日深夜才將他迎入寿春,大公子不认得,倒也正常。” 一句“大公子”意味深长,叫的孙策心底发毛。 “多谢军师解惑,然大公子之称,实不敢当。得蒙义父看重,策恬为义子已是恩重如山,又哪敢与义弟同列公子? 先生,叫我伯符便是。” “好的,伯符公子。” 孙策:“......” “汝当勉励之,大家可都听说了,主公待你视如己出。” 听著这番耐人寻味的话语,望著杨弘玄衣广袖的出尘背影,孙策好一阵无言,他心中还在思虑许褚之事。 也不知袁术从何处招揽此等猛將?若其真有樊噲之勇,恐怕连那孤注一掷的机会都將化为泡影。 眼下在外无有兵马相助,在內又有许褚防备,旁人只当袁术待他情深义重,程、韩、黄等人又难以理解他的鸿鵠远志,如此局面,难不成真是天亡我孙策? 好一声长嘆,他不由心中扼腕,也不知公瑾身在何方?若是有他相助,共谋良策,何愁大业不成? ...... 杨弘別了孙策,便被袁术叫到近前问计。 “此行剑指曲阿,替伯符救母,先生以为如何?” 杨弘长施一礼,由衷嘆服。 “名为救母,实图霸业,主公英明睿智,弘不能及也。 此番定倾力相助,为主公一举夺得江东六郡八十一州,成就大业!” “欲要收服江东,一味武力压服远远不够,当尽揽江东人才! 先生,可知江东二张?” 杨弘闻言眉头一挑,“二张?可是那彭城张昭,字子布;广陵张紘,字子纲?” “是也,此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因避乱隱居江东,先生可知其隱居之地?” “主公欲往聘之?此举可行! 张紘在广陵江都,张昭现在吴郡吴县,二人皆有大才,且在江东传出偌大名声,恐怕名为隱居,实有出仕之意,等一明主罢了。” 杨弘蹙眉思忖,眼中隱有担忧之意,袖口间青铜铃鐺轻微作响。 显然是觉得自家主公如今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等等?以前好像也这样。 “......” 他无奈嘆了口气,出言劝諫。 “虽说主公得此二人,如虎添翼!然行军途中前往聘请,貽误战机,当以稳为主,从长计议,还望主公三思。” “先生所言,我岂不知?” 袁术本是思及周瑜既知二张隱居之处,並荐於孙策,自家势力庞大且就在左近,岂有不知之理?遂召杨弘来问。 他微笑頷首,向南而望。 “今五万大军南下,號称三十万,虽剑指曲阿,然我欲先取广陵,再图吴郡! 沿途至江都便请张紘为广陵太守,至吴县则请张昭为吴郡太守,以他二人在当地偌大声名,广陵、吴郡何不望风而降? 以江东治江东,则势如破竹,兵锋直抵曲阿,我四世三公,名满天下,江东世家还不人心思变,劝刘繇投降? 即便刘繇不降,一座人心尽失的曲阿城,他又怎么能抵挡我呢?” 杨弘倒吸口气,口中喃喃自语,目露痴迷之色。 “此计甚妙! 广陵、吴郡等地守军不过数千,难抵我浩大军威,势如破竹先取二郡,再用二张以江东治江东,动摇刘繇根基。” 他说著,打量袁术的目光不由古怪,“主公近来背后可有高人指点?不妨请来一见!弘非嫉贤妒能之人,若能共图主公大业,甘居次席,绝无怨言!” 袁术:“???” 军师啊!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主公我自己想的呢? 他负手而立,睥睨天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既然主公不愿说,那便罢了,如此高人,不得相见,弘深感遗憾。” 袁术:“......” “我之计策,先生可还有建议补充?” “那位高......” “嗯哼?也不知我那佩剑这些天在阎象处,还是否锋利呢?” “主公之计,甚为高妙!” 杨弘躬身下拜,心中汗顏,非要把高人的计策说成自己的,果然主公还是那个主公,这感觉太对了! “那个...要说建议的话,弘可为主公增派细作,深入曲阿传递消息,勾结內外,策应主公之计进一步动摇江东人心,另需確保粮草輜重供应无虞,万不可因小失大。” “先生真乃吾之子房。” 袁术一路同他详谈个中详情,不觉时间流逝,待许褚请命安营,驀然的一瞬回眸,唯见夕阳西下,大军旌旗招展,是他兵锋所向! “杀猪宰羊,给將士们饱食!” 残阳倒映在他瞳孔,將双眸渲染如血,他在低声轻嘆。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第十章 公瑾何来迟也 ...... 隨著大军行进,广陵郡守军总计不过数千,又无名將驻守,各县几百人的县兵在县尉的统率下,直面袁术兵锋,大势倾轧之下,几乎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是日,袁术率军抵达江都。 他命人备下车马,亲自登门拜访张紘,紧握其手,曰: “今汉室衰微,群雄並起,吾欲举四世三公之名,收合流散之士,占据江淮两岸,挟长江之险,为朝廷牧守南方,以观时局有变,挥师北上,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术久慕先生大名,有管仲、李斯之才,心嚮往之,特来相请,望先生不弃,共谋大业。” 张紘见他言辞恳切,心中感动! 若是其他人这般称讚,他或许还不在意,但袁术是什么人?四世三公!出了名的目中无人,连曹操、袁绍之流都不屑一顾! 他能亲自来礼贤下士,又该是何等看重自己?这句管仲、李斯之才,传出去都能羡煞旁人。 张紘俯身下拜,答曰: “方今乱世,豪杰纷爭,以袁公名望,若有江淮之地,据险而守,以图荆襄,待时而动,可成一方之业,进而匡扶汉室,此诚为上策! 紘心悦诚服!” 袁术大喜,上书拜他为广陵太守,广陵诸县无不闻风而降,此事传开,江东震动! 及至吴郡,未等攻城,便见城门大开,吴郡太守许贡携张昭及数千兵马来降。 “簞食壶浆,以迎王师! 贡此前一时糊涂,错信那逆贼刘繇,今幸得子布先生点拨,欲弃暗投明,拨乱反正,还望袁公不弃!” 他这一番话说的看似诚恳,但却欲言又止,“此前听闻袁公曾言,率眾来迎者,加官进禄,不知......” 袁术笑看他这副贪婪嘴脸,眸光已然转冷,许贡此人才能不足,又目光短浅,本欲杀之,没想到他倒是见机的快。 见他来迎,袁术面上满是欣喜之色。 “术恨不能早遇將军!愿拜將军为平吴中郎將,以彰其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话音落下,意味深长,“將军以为如何?” “主公隆恩,贡虽万死难报殊遇也!” 冷眼观他喜形於色,袁术已在心中思忖,中郎將一职,虽位高名显,但並无实权,等收编了他手下这些人马,日后他能否领兵,领多少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安抚了许贡,袁术接见张昭,就真诚了许多。 他见张昭身上衣冠不整,周围多有军士,情知先前许贡所言点拨都是鬼话,怕不是他听闻了广陵消息,故意將张昭强逼了来,以示討好。 袁术立刻挥退军士,亲自上前为他整理衣冠,第一句话便是: “术连累先生,害先生受苦了。” 张昭动容! 这...这真是自己印象中那个袁术吗?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被礼贤下士之人礼遇,只会觉得正常,但被世所共知目中无人的袁术奉为上宾,足以对刻板印象形成衝击,令人深为震撼。 “子布先生学富五车,有伊尹、商鞅之才,名震江东! 术仰慕已久,恨不能一见耳,今欲拜先生为吴郡太守,望先生以吴郡百姓为重,助我一臂之力。” “伊尹、商鞅之称,昭远不及也! 今蒙袁公厚爱,昭愿效犬马之劳!” 见两人又一副君臣相惜,唯有旁观的杨弘一阵无言。 想起出征那天,主公称自己为他的子房,相谈一日未能尽兴,也是一阵感动莫名! 结果现在他都习惯了,听说此前主公还称阎象是他的萧何,许褚是他的樊噲,加上前些天那个堪比管仲的张弘,再看今朝...... 杨弘既欣慰又无奈的嘆了口气,他发现主公是真的变了,就是有些担心,以主公的学识,所知的歷史名人將来怕是不太够用。 ...... 许贡率吴郡归顺,张昭也出山辅佐袁术任吴郡太守的消息传来,江东就不是震动,而是震怖了! 袁军所到之处,几乎摧枯拉朽,望风而降,这让还在曲阿的刘繇如何能不惊惧惶恐,寢食难安呢? 而收服了吴郡之后,袁术名望大增,於江东等地声名一时无两! 他叫来杨弘,询问先前细作之事。 “主公不费一兵一卒,连克广陵、吴郡,所到之处无人不降,兵锋之盛无人敢当,曲阿城中已有不少人心生动摇,但想要他们彻底倒向主公,只怕还需时日。” “还需时日? 无非是抱团排外,担心我袁家是外来世家,对我还有所疑虑罢了。” 袁术轻笑一声,淡淡吩咐。 “我听闻:乔家有二女,国色而天香,今我正妻已於会盟討董时,与叔父、大哥同遭国贼戕害。 你可速派人去皖城为我求娶二乔为妻,声势闹得大些,就是要明晃晃的告诉这帮子江东世家,我袁家要跟他们联姻,与他们携手共治江东!” “此计甚妙。” 杨弘闻言頷首,暗忖定是主公背后那位高人又出手了。 “如此定可霍乱刘繇人心,令其不攻自破,弘这便去办。” “除此之外,还需先生派人走一趟东莱,务必恭敬些將那人伺候著请来寿春......” “唯!” 望著杨弘离去的背影,袁术面上並无喜色。 妙计? 他只是太懂这帮江东世家的人心了,保守排外,一切以自身利益为先,遇事不决就劝主公投降。 不过以当下的时代背景,即便他再不喜这些世家,可不用世家,就无人可用了。 袁术眸光深远,思忖间已有了决断,等平定江东回寿春后,得著手培养人才,以图將来了。 ...... 是日,大军继续南下,临近曲阿,隨军同行的孙策,忽听人报,捉到一名细作,自称总角故人,请他相见! 不想见面之后,二人皆爽朗大笑,豪迈之气,直贯云霄。 “公瑾,你怎么成了刘繇细作?速速老实交代,休怪我军法无情。” 周瑜知他是戏言,也是长嘆而笑。 “弟將往丹阳看望叔父,路遇袁术军,听闻兄长在军中,特来相会,不想竟被当成细作。” “我前些天还念叨公瑾,未曾想今日便得相见,公瑾何来迟也!” ...... 第十一章 今得公瑾,大事成矣 ...... 一句来迟,道尽久別重逢。 孙策赶忙为其鬆绑,迎入帐中,把酒言欢。 “能得兄长掛念,也不枉此番受缚。” 周瑜话音微顿,试探著打量孙策,意味深长。 “听闻兄长在袁术帐下能征善战,近日更被收为义子,视若己出,想来深得信重?” 收为义子,视若己出,深得信重? 孙策闻言就变了脸色,立刻挥退左右,见四下无人,好一声长嘆,道尽心中酸楚。 “公瑾有所不知,我若说这义子之名,乃是袁术强逼得来,你可信我?” “兄长所言,弟无不信。” 周瑜审视著孙策,故意试探。 “只是这袁家义子,天下人求而不得,恨不得取兄长而代之,兄长又何出此言?” “这正是袁术高明之处。” 孙策面露苦笑,“我即便说出真相,天下也无有信我者! 可笑那些庸庸碌碌,攀龙附凤的燕雀,安知鸿鵠扶摇而上,一揽九天的豪情? 我本欲假渡江救母之名,以玉璽为质,借兵三千,就此脱离樊笼,开疆拓土,尽得江东六郡八十一州,成就大业!” “兄长妙计!” 周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讚许之色,他轻抚衣袖,神色从容。 “果不出弟所料,兄长胸怀大志,志存高远。 袁术虽为当世诸侯,可逞一时之雄,终究目光短浅,岂配兄长雄才伟略?” 他稍作停顿,眸光微沉。 “兄长欲借兵三千,渡江开疆,此计虽妙,但袁术背后恐也有高人,此计不仅被他识破,且將计就计,以至今日时局。 有此人谋划点拨,恐怕袁术表面信任兄长,实则心中忌惮,若此时兄长贸然行动,恐生变故。” 孙策深以为然,將寿春宫夜宴烛影斧声之事道来,周瑜听罢,亦觉脊背生寒。 “好险!袁术背后谋主,定是看出兄长不甘居於人下,劝其杀之以绝后患。 好在袁术多疑寡断,尚在犹豫,便以义子试探兄长,若兄长不肯为他所用,恐绝无生路。” 孙策细想来亦觉后怕,“不知公瑾可有良策教我?” 周瑜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带著几许笑意。 “若袁术真有谋主之才,兄长必处处受制,难以脱身。 然,兄长可知为人谋者最大的悲哀?” 话音落下,没等孙策答话,他便將酒樽掷桌上,长施一礼。 “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內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 那袁术可能做到?若他与谋主並非同心同德,纵谋士有经天纬地的才能,吞吐天地之韜略,亦如明珠蒙尘,难以施展,而这便是兄长的机会。” 孙策领会他的意思,一把將他扶起,朗声而笑。 “公瑾所言极是,袁术做不到,你我兄弟却可以。 袁术近日举动反常,必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可他刚愎自用,心胸狭隘,岂能事事听从谋士之计? 我只需暂且隱忍,继续与他周旋,待得他与谋主离心,便是可乘之机。 今我得公瑾指点,真如拨云见日,你我勠力同心,何愁大业不成?” 周瑜微微頷首,踱步沉思。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可逞一时之气,袁术既以义子视兄长,我们便將计就计,对他感恩戴德,让他认为兄长安於现状,懈其戒心。 还要委屈兄长,多表孝心,主动为他排忧解难,让他看到你的『忠心』与能力,博取他的信任,再图掌控兵权。 暗中则结交袁营有识之士,晓以大义,让他们看清袁术虚有其表並非明主。 待时机成熟,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脱离其掌控,届时携忠义之士以出寿春,號江东世家互为羽翼,百姓孰不簞食壶浆以迎兄长者乎? 诚如是,六郡八十一州,探囊取物也!” 他掌心虚握,仿佛反掌之间已握住了整座江东! 此时,营帐內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声。 “兄长以为然否?” “公瑾莫要小覷於我,策生居天地之间,岂能久居人下,受制於庸主乎? 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为心中霸业,又谈何委屈?” “兄长如此想,眼下正有一机遇。” ”哦?公瑾所言,可是刘繇?” ”擒献刘繇者拜將封侯,正是兄长表现之机!” 孙策听罢,拍案而起,“公瑾深谋远虑,得你相助,则大业可成,大事可兴矣!” “只我一人,何以成事?欲成大事当尽揽江东人才。” 他目光如炬,看向孙策,”兄长可知江东二张?” “二张?” 孙策心生古怪,“可是那彭城张昭,字子布;广陵张紘,字子纲。” “然也!” 周瑜轻抿一口酒,淡然而笑。 “此二人皆经天伟地之才,因避乱隱居江东,吾兄何不聘之?” “公瑾一路奔波,恐是消息闭塞。” 孙策心下瞭然,苦笑著为他解释。 ”此二人现已被袁术徵辟,一为广陵太守,一为吴郡太守,二郡闻之无不望风而降。” “什么!” 闻听此言,周瑜心中如何能不惊骇呢? “此二人在江东声名显赫,与世家联络甚密。我此计正是助兄长借其力,笼络江东世家暗中支持,待脱离袁术,便可大展宏图! 如今他二人竟被袁术徵辟,岂非更涨其威势?” “恨不能早遇公瑾!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无妨!” 周瑜虽心下凝重,面上却不动声色。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我听闻江东乔家有二女,国色而天香!你我兄弟可请人前往聘之,若能联姻,同样能尽收江东世家之心。” “好!我娶大乔,你娶小乔,也算一段佳话。” 二人相视莞尔,正欲继续共谋大业,只听帐外警戒的心腹士卒,报: “军师,少將军正在帐內会友,待我通传一声。”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出来迎接。 “先生来了?今我与儿时好友久別重逢,喜不自禁,先生既来快请入宴一敘。” “哦?我与主公也已听闻,这位便是周公瑾吧?曲有误,周郎顾,弘久仰大名。” 周瑜心下一沉,他与伯符刚一见面,袁术便能知晓,其对孙策的警惕与掌控,可见一斑。 他面上泰然自若,微微拱手回礼,“末学后进,怎及杨军师登台號令威严?上能报袁公之厚恩,下可荣妻荫子,令人艷羡。” 杨弘闻言,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间袖口铃鐺轻响,“公瑾之才,若愿为袁公所用,地位当不在我之下。” “后来之人,怎敢与您爭锋?何况伯符乃袁公义子,我当与他同为袁公效力,又何来不能为他所用之说?” 周瑜嘴角含笑,隱含深意,“这种话杨军师还是莫要再提,恐有离间父子之嫌。” 两人相视而笑,不再多言,杨弘转而看向孙策,眸光意味深长。 “大公子,主公与乔家定了亲事,你不久便要多一位义母、一位姨娘了,今乔公特来商议婚事细节,主公喊你过去见人。” 霎时间,几近无声! 周瑜眸光一怔,心下暗忖: 【袁术的谋主究竟何人?杨弘吗?竟又先算一步!】 孙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面无表情,只道了句: “唯!” ...... 第十二章 谁能当之?我能当之! ...... “乔公。” 及至袁术大帐,一相貌清俊,两鬢微白的老人,正与袁术执子对弈,孙策上前见礼。 “这就是大公子吧?当真一表人才。” 老人笑容和煦,让人安心,笑谓袁术。 “倒要恭贺袁公能得孙郎这般义子,若非已跟您定下了婚事,我都要忍不住將女儿许配给他。” “乔公说笑了。” ...... 两人说说笑笑,相谈甚欢,或是婚礼事宜,或是家长里短,直到陪著袁术將乔公送走,孙策都一头雾水。 回到自家营帐,问计於周瑜,“公瑾,我觉得此事蹊蹺。 按理说我军即將抵达曲阿,战事一触即发,若只为些婚礼事宜、家常琐事,乔公又何必急於一时,亲赴军营?” “正是为了赶在开战之前。” 周瑜轻声一嘆,感慨良多。 “名为婚嫁,实为利益分配、合作基础,袁术这里既然相谈甚欢,相对的曲阿城里的刘繇,恐怕要坐立难安。 真是怪哉,此人步步料我於先,一人压住整个江东大势,袁术背后究竟是谁?” ...... 曲阿城。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大堂內灯火通明,將刘繇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端坐主位,握竹简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外托宗室之名,內行豺虎之实? 我乃汉室宗亲,朝廷任命扬州刺史,眼下为何困居江东,他袁公路心里没数吗?究竟是谁在窃据州郡?又究竟是谁祸乱天下? 袁公路,你不当人子!” 看见袁术这篇檄文,他真给气坏了!明明你占了我的扬州治所寿春,害得我没地方去,现在你还倒打一耙,说我窃据江东? 天下间岂有这样的道理!你袁公路眼里,还有王法,还有天子吗? 面对盛怒的刘繇,堂下群臣,默契的出言相劝。 “使君,袁术自寿春至广陵,一路势如破竹,拜张紘为广陵太守,广陵诸县望风而降。” “使君,袁术於吴郡接受许贡投降,拜张昭为吴郡太守,授许贡为平吴中郎將,吴郡诸县无不归附。”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使君,今日已经是城中第三拨逃兵,敌军三十万,我军两三万,这是在让士卒白白送命。”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刘繇缓缓起身,发白的手指指向堂下一位位重臣,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们。 顾家顾雍缓步上前,躬身下拜,曰: “使君,今夜敌军三十万眾,已於城外扎营,將合围曲阿。 袁术四世三公,名满天下,今兵屯三十余万,猛將如云,谋士如雨,龙驤虎视,平吞江东,各地无不望风而降,我们又怎能抵挡?” 步家步騭紧隨其后,亦拜曰: “使君今若降之,可不劳兵革,而身安於泰山。 昔楚、汉相爭,项羽百战百胜,垓下一战,卒至乌江自刎,此成败之故,昭然可见。 今袁术势大,若与之战,恐有不测之祸。” 朱家朱桓亦步亦趋,再拜曰: “战则必败,败则性命不保,百姓遭殃。 若能献城请降,袁公必善遇使君,一世富贵,可保无虞。” 及至顾雍领群臣长揖不起。 “左將军袁术以天子名义奉旨討逆,奉詔討贼,使君与其作战,名不正言不顺,切勿自误!” “奉旨討逆,奉詔討贼? 他那是矫詔!私盖传国玉璽的圣旨詔书,也能代表天子吗?” 刘繇勃然色变,指著台下长拜不起的群臣,怒不可遏。 “好好好!一战未打,滴血未流,你们江东世家就已经要投降了吗?” 眾皆再拜! “三十万大军,谁人敌之?使君莫要糊涂,反误了性命。” “我能当之!“ 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沉默,只见白袍小將顶盔著甲大步上前。 “主辱臣死! 今主公受辱,兵临城下,诸位大人不为主公排忧解难,何以皆言降尔? 这岂是为臣之道乎?诸位在此夜劝倒明,明劝到夜,能劝退袁军否?” 眾人见是太史慈,皆笑之。 “吾等参赞军机,商討军国大事,哪有你一个小小军侯说话的地方? 安敢在此乱言?还不速去值守城墙!” 面对呵斥,太史慈不仅不退,反而挺身上前,朗声而笑! “诸位大人见袁术自称拥兵三十余万南下,不復料其虚实,便已惶恐请降。 今慈夜观其营,虽兵马往来,络绎不绝,然埋锅炊烟,以实校之,彼所部眾不过五六万,定是兵马往復,以虚兵恫嚇。 且袁术之眾远来疲敝,先下广陵,再克吴郡,及至曲阿,行一千二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縞』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將军』。 今主公屯兵曲阿,以逸待劳,尚有精兵二三万人,夫以疲病之卒攻养精蓄锐之师,眾数虽多,何足惧也?” 言罢,他朝刘繇单膝下拜,高呼: “末將愿率一万精兵,趁袁军虚兵往来,立足未稳之际,夜袭敌营,即便不胜只要能烧了粮草,曲阿之围,不攻自破。 袁术定不料我见他三十万眾,还敢袭营,成败之机,在此一搏,主公勿虑也!“ 见他一个小小军侯,在此大放厥词,眾人刚要呵斥,刘繇却道了一声:“慢!” “眾皆言降者,太史慈请战!” 望著堂下这袭白袍,他眼底半是欣慰,半是担忧。 “事已至此,唯有殊死一搏!” 刘繇亲至阶下,扶起太史慈,“子义,我的身家性命,就交託於你。” 他转身看向堂內群臣,疲惫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漠然。 “诸位,请与我一同在此,等子义凯旋。 擅离半步者,死!“ ...... 第十三章 主公別解释了,我信!我真信了! ...... 袁军营寨。 “第三次了,总算能吃上一口热食。” 如今虽入二月,天气仍然寒冷,满身风雪的孙策,接过周瑜递来饭菜,打量了周围仍未完工的营寨,不由眉尖微蹙。 “公瑾,你的事务还未做完?也不知袁...义父他什么意思?士卒们不让好好的安营扎寨,偏要分批次领出去,再带回来。 如此下去,大营怕是天亮了都建不成,届时靠这三十万虚兵,难道还能嚇唬的刘繇投降不成?” “平时当然不能。” 周瑜笑著递给他一壶热酒,以解寒意。 “眼下却是未必,若江东世家心向袁公,眾口一词言说兵马三十万眾已临城下,而刘繇身边又无有识之士看破点醒,只怕不消几日,便是他献城投降之时。” “又是不费一兵一卒?打仗竟能如此轻易?” 见孙策惊异,周瑜笑著为他解释。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正是此也。” 然而他眸光一沉,转而轻笑出声,“不过袁术背后那人这次却要失算了,这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鯽,岂容他小覷?骄兵者,败也! 旁人或许看不穿此计,又或者看穿了也不想点醒刘繇,但那曲阿城中,却有一白袍小將,为人忠义,又有胆略,虽不得重用,官只军侯,但有此人在身侧点拨提醒,只怕仅凭恫嚇,就想要刘繇投降怕是难了。” “刘繇麾下竟还有此等人物?” 见孙策动了心思,周瑜不失时机,为他介绍。 “此人复姓太史,名慈,武艺高强,智勇双全,乃不可多得之良將! 我先前所言兄长需晓以大义,引为羽翼的忠义之士,正是如他这般人物。 此战攻克曲阿,他若被擒,兄长大可利用袁术义子身份將他保下,让他感念恩义,日后必有所报。” “能得公瑾如此称讚,这员小將我倒是要见识一二。” ...... “主公有令!好酒好肉管够,诸將士饱食之后,停止一切营寨建造工作,立即集结出营,听凭调度!” 二人谈话间,却见一队火头军带著热腾腾的酒肉饭食过来给將士们分发,正欲继续说话的孙策,眼底浮现一抹无奈。 “又来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看来这大营却是別想......” 然而他话音顿住,只因见到周瑜竟怔怔盯著那队伙头兵出神。 “公瑾?” “埋锅造饭......” 他口中念念有词,竟快步走到那伙头兵前,“我且问你,將士们这顿饭共升了多少道炊烟?” 见那伙头兵有所顾忌还不肯说,孙策赶忙逼问,“我乃袁公义子,你敢瞒我?” “既是大公子相询,小的不敢隱瞒。” 见他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孙策也是好一阵无言,他是真没想到这第一次打著袁术义子的身份行事,莫名的还挺好使。 反观周瑜在听闻炊烟的確切数量后,脸色阴沉的嚇人,低声喃喃。 “以他的谋略,又岂会故布虚兵,却不算炊烟数量? 他这不是要刘繇投降,而是要刘繇的命。” 他这话没头没尾,听得孙策好一阵著急,“公瑾,究竟如何?你想到什么了?” “骄兵者,败也!未曾想骄的不是他,而是我。” 他苦笑一声,“兄长,还不明白吗?为什么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要建好这座大营的意图?因为这座营寨建来就是为了烧的! 走吧,去袁公大帐,既然埋完锅造完饭,又命士卒集结,便也该点將下令了。”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传令诸將於大帐议事,孙策携周瑜掀帘而入,见帐內铜炉青烟裊裊,袁术按剑立於上首,诸將侧立左右。 孙策肩披细雪,衣袂翻飞,躬身行礼。 “拜见义父。” “策儿来了?” 袁术面上肃穆之色有如春雪消融,那过分亲切的目光,盯的孙策心底发毛。 “近前来坐下。” “唯!” “瑜见过袁公。” 袁术故作倨傲地頷首,心知周瑜、孙策同心同德,便不再多费心思礼贤下士。 反而他刻意在周瑜面前显露往日里妄自尊大的架势,他们聪明人惯会多思,或许能令他有所误会。 “既然都到齐了,即听我號令行事! 诸君,接令!” 他说著抽出令箭,每吩咐一件事,即掷给一人。 “黄盖、周瑜你二人率两千兵马伏於营外,待敌军进入营中,便以火箭射之,点燃帐內引火之物,敌军必然大乱!” “诺!” “张勋你率两万伏兵,见营內火起,趁势杀出,则敌军可破。” ”得令!” “程普、韩当,你二人各率两千兵马,待敌军逃出时於左右两翼夹击,敌军必败。” “末將遵令!” “策儿,你暂领三千兵马伏於敌军来路,待其逃窜时,突然杀出,教他有死无生!” “愿为义父效死!” “其余诸將,隨我与许褚领余下大军兵围曲阿,高呼曲阿精锐尽数中伏,已全军覆没,迫刘繇投降。 一无精锐,二无大將,三无人心,凭那些乌合之眾,他要如何挡我?若其不降,则诸君隨我今夜破城,擒杀刘繇。” “吾等悉听號令,愿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见诸將领命而去,唯有军师杨弘望著上首袁术,仿佛能看到他背后潜藏於阴影中的那道人影。 【他正负手而立,向南而望。】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变换莫测,弘自愧弗如。” 看帐外寒鸦掠过辕门,袁术指节轻扣桌案,笑谓他曰: “虚实之间,变得不是兵马,而是人心。 当日我在譙县,夏侯惇为人谨慎,且对他来说,比起求胜,更重要的是保住譙县基业,曹氏、夏侯氏一家老小不容有失。 夜袭胜了,不一定能打退我,一旦失败,他承担不起,故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以绝不会出兵。 今时则不同往日,曲阿城內人心惶惶,世家生变,刘繇急需一场胜利稳定人心,证明他有同我抗衡的实力。 太史慈更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改变自身不受看重的处境,而在刘繇孤立无援几近绝望之时,便是他这个小小军侯唯一的机遇。 两个求胜心切之人,只需我放出一点破绽,他们就会像猎鹰、鬣狗捕食兔子般不顾一切扑咬上来。 说到底,虚兵实兵並不重要,人们往往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然而,袁术这番耐著性子的讲解,只换来杨弘一个“我懂的”微笑,“主公,无需多言,我信,我真信这计谋是你想的。” 实则他心中腹誹:【主公,下次別背了,这么一大段,太难为你了。】 袁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骂了句: “你也一样!” ...... 第十四章 子义,术,恭候多时 ...... 夜幕深沉,曲阿城头的火光在身后渐行渐远,一万精兵铁甲裹蹄,衔枚疾走。 太史慈跨坐青驄马,望著不远处的袁军大营目光如炬。 他深知袁术大军压境,即便没有號称的三十万,只五六万人,也与他兵力悬殊,但心中只感满腔豪情,热血沸腾而毫无惧意。 眼看袁营近在眼前,却见他取出三石强弓,搭箭连射,瞭望的守卫便接连倒地,遂转身对麾下高呼。 “曲阿存亡在此一举,眾將士隨我火烧袁营,擒杀袁术者,主公赏万金,位升三阶,萌妻荫子,共享荣华! 即刻衝锋,隨我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 眾將士齐声应诺,“杀敌!”士气如虹。 好一声“杀敌”! 一万精兵如猛虎下山,直扑袁术大营,袁营守军猝不及防,顿时大乱。 太史慈一马当先,左衝右突,口中高呼:“东莱太史慈在此!”声震四野,敌皆丧胆! 一路上几乎都没遇到像样的抵抗,衝杀间便已到了粮仓,直到火把掷出,“腾”一下沸腾的火海被瞬间点燃! 兴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浑身热血如同被一盆凉水浇下,他从头凉到脚,通体冰凉! 粮食绝对不会烧的这么急、这么旺,这是...乾柴火油! 几乎没有遇到抵抗?不是袁军睡下,而是这里本就是座空营! 太史慈脸色煞白,乾涩的声音几乎是从他嗓子眼里挤出来! “中计!撤啊!“ 为时已晚! 夜空陡然绽开赤红流火,周瑜立於西南山岗纶巾鹤氅飞扬,手中羽扇落下,密集的火箭如雨挥下。 黄盖於东南山岗指挥放箭,豪迈之声直贯云霄,“太史慈,汝中袁公计矣,今日有死无生!” 曲阿军闻言愈加慌乱,周遭的火势也在密集火箭的点燃下,汹涌蔓延!被桐油浸透的营帐轰然爆燃,热浪掀翻十数位士卒。 “撤!眾將勿慌!保持队形,跟在我身后,我带尔等突围!” 太史慈挥枪拨开流矢,於火海间带头衝杀,原本乱作一团的曲阿军受此感染,不少人都自发的追隨在他身后,重整旗鼓,欲要杀出大营! “太史慈休走!” 恰在此时,见营中火起,张勋立即带两万伏兵如黑潮涌出,长矛结阵压来,密集的矛阵挡住去路。 “眾將士!今战亦死,不战亦死,等死!死战可乎?” 太史慈虎目充血,银枪挑飞三名敌卒,高呼一声,当先拍马朝著张勋杀去! “想活命的,隨我杀出一条生路!” 眾將士见主將如此勇猛,也知此时生路唯有杀出重围,索性拼上一腔血勇,追隨太史慈死命朝敌军杀去。 “来的好!” 陡见太史慈杀来,张勋自恃武勇,也是凛然不惧,提枪迎上! 枪来枪往,才只数合,张勋便额头冒汗,心下叫苦,暗忖这是哪里来的小將,怎生如此厉害,他拳怕少壮,隱隱竟敌之不过? 提枪纵马勉强支撑了三十余回合,他已是险象环生,无奈抽身而退,命大军掩杀。 所幸张勋这里虽不敌太史慈,但他兵多势眾,太史慈中伏之下,一心突围,也不愿与他周旋。 “吾乃东莱太史慈!谁敢挡我!” 火海中见他撕下燃烧的披风,胯下青驄马踏火而来,暴喝声如雷。 “太史子义在此,挡我者死!“ 袁军虽眾,但见大將张勋都被杀退,无不胆寒,反观曲阿军见他如此神勇,士气大振! 眾將士追隨太史慈,奋死一爭,无不用命,竟还真被他於火海中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才刚出营门,便见左右两翼尘沙大起,刺斜里两彪军马杀出。 “来將休走! 程普/韩当奉袁公將令,在此等候多时!” 无奈被这二人截住,太史慈只得挺枪迎上,奋身再战,三人你来我往战数十合,才被他险之又险寻了个破绽得脱。 ...... “德谋,你故意的?放跑了此人,就不怕袁公怪罪?” 望著太史慈率残兵远去的背影,韩当面色古怪打量身边的老兄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图。 “义公,你莫忘了?少將军还在后面。” 程普意味深长笑了,“你我半百之年,独吞功劳何用?我听闻袁公曾谓少將军曰: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韩当闻言一怔,恨不能拍手叫好,“我们几个中就属你老谋深算。” ...... 却说太史慈终脱包围,然而回到来时路一清点,原先追隨而来的一万精锐,仅剩七八百人,他只恨不能拔剑欲死,无顏回曲阿城再见刘繇。 “慈愧对主公......” 言未毕,一声嗤笑,孙策横枪立马,率眾拦在路前。 “我听人言,太史子义,武艺高强,智勇双全,乃当世有数之英杰! 不想今日一见,竟是不敢面对失败的懦夫。” “汝是何人?” 见他发问,孙策嘴角轻扬,长枪指向他邀战,狮盔红缨在夜风中猎猎如火。 “吾乃江东小霸王孙策孙伯符是也!尔等懦弱宵小之辈,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技不如人,中汝等埋伏,慈今日有死而已,安敢辱我!” 迎著孙策列阵阻路的三千人马,太史慈凛然不惧,带著七八百残兵如同困兽犹斗,拼死杀上! 一人横枪立马,一人纵马横枪,枪影交锋在月华下寒芒如雪,將近百来合,不分胜负。 孙策杀得兴起,豪爽大笑,“太史子义,果真名不虚传,真当世英杰也!” 见他能同自己斗到这般地步,太史慈心下也暗赞孙策厉害,不过眼下突围要紧,他也不答话,只手下枪法愈快愈狠,招招夺人性命,竟是要以伤换伤。 “你这人...怎生这般耍狠?” 孙策已生惜才之心,又兼周瑜嘱託,还望他这忠义之士相助大业呢,怎忍真伤了太史慈? 一时间顾忌颇多,竟被耍狠枪法逼住,招招落入下风,不出几合,便被他杀了个破绽脱身。 望著那道远去的背影,孙策气的笑骂,“这次不算,下回再来比过!” “战场之上,只论生死,谁跟你比过?” 太史慈只觉莫名其妙,也不理他,急催青驄马速走。 终於,又望见曲阿城头火光摇曳,此时还跟在他身侧的仅有四十七骑,將士的血、敌人的血、自己的血早已染红他一袭白袍。 而也就在他刚松下一口气,只听城上朗声而笑。 “子义,术,恭候你多时了。” ...... 第十五章 人都是要死的 ...... “什么!” 太史慈讶然间抬头望去,却见城头飘著的“刘“字大纛,已换上了刺目的“袁“字。 城墙垛口处,弓箭手列阵齐刷刷对准了他,箭尖闪烁著森冷寒光。 “怎会如此?这......“ 太史慈握枪的指节因用力捏得发白,临行前在那曲阿高堂之上,刘繇亲自扶起他,紧握其手,力排眾议將精锐尽数交付,直言:【殊死一搏,身家性命交於你手】的景象,他还犹记! 哪想得一夜之间,风云变幻,他太史慈险死还生,落魄至此,刘繇更是丟了曲阿,生死不知。 “末將轻敌冒进,连累主公......” 袁术双眸微眯,望著城下这道身躯用力绷得笔直,傲然挺立的身影,轻笑出声。 “子义何来之迟也?“ 他举著酒樽微微示意,四下里当时扬起漫天尘沙,四面八方都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眼见己方四十八骑,已被万军围住,眾皆心慌,独太史慈凛然不惧,举目仰视袁术。 “我家主公刘繇何在?” 见其一身白袍染血,凛凛然有名將之风,袁术未有以应,頷首曰:“好壮士,敢饮酒否?” 说著城下便有一骑快马出城,將一壶酒掷於太史慈。 “死且不避,如何不敢?” 慈抬手接过,举壶满饮掷於地。 “果真壮士也!子义,可愿降我?” “我今中伏,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来言降?” 见他忠义,袁术也不多言,只命士卒押解一人,至城墙一看,火光明灭间那张惊惧惶恐的脸,正是刘繇! 只听他畏怯的声音,颤抖著高呼: “子义,降吧,袁公已经允诺,只要你降他,便留我性命,千万莫要意气用事。” “主公安受此辱?” 城下,太史慈见不久前还在曲阿城中怒斥群臣的刘繇,短短一夜便落得这般下场,既是心中有愧,又是怒其不爭。 “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主公你又何必求他?” 刘繇听到这句,险些都想骂人了,我没觉得这是受辱! 之前他们就劝我投降,是你太史慈非说能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早知道真打不过,当时还不如投降。 “太史子义,还不投降,汝真欲害我性命乎?” “主公...这......” 他那张稜角分明的脸上满是纠结,忠义与气节在心中不断权衡,恰在此时,袁术摇头一嘆。 “好个太史子义,我今日也不逼你,若你能胜了我身边这员大將,我便放你与刘繇离去。” “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好!” 太史慈此时也没心思在乎袁术话语里的僭越,只横枪立马在阵前,“儘管来战!” 袁术看向身边许褚,“子义心高气傲,不愿降服,仲康可让他心服?” 见来袁营这第一战,袁术便这般信任他的武勇,將如此重任託付,许褚也欲表现一番,郑重一礼。 “明公放心,若要放了刘繇,褚,提头来见!” ...... 不多时,太史慈便见一个“许”字当先,为首者拍马而来,容貌雄毅,虎背熊腰,不是许褚,又是何人? “来將通名!” “吾乃袁公帐下许褚许仲康也!休要多言,今日便教汝下马受降!” 话音未落,便见寒光闪烁,一柄通体由精铁打造,散发著厚重压迫感的大刀,已直扑面门杀来。 “来的好!” 太史慈挺枪迎上,二人斗了一百余合,胜负不分,无奈太史慈连番大战,人困马乏,那许褚又力大,只见他一刀劈下,太史慈横枪去挡,不想马吃不住力,马失前蹄滚落阵中,失手被擒。 將他押上城墙,刘繇见之欲言又止,化作一声长嘆,“子义误我!” 太史慈羞愧难当,几无地自容,袁术见之下阶亲解其缚,脱下外衣为他披上。 太史慈后退不受,诧异的打量他,“我今未降,袁公如此折节下士,亲自为我解绑,莫非也有许仲康之勇力乎? 就不怕慈骤然暴起,將你擒住,换我与主公脱身?” “方才赐酒,子义尚且不惧,我又何惧哉?” 袁术再次上前为他解缚,动作亲近,毫无惧意。 “子义乃忠义之人,败便败了,大丈夫有死而已,又岂会为了苟活於世,而毁伤气节?” 见他这般说辞举动,太史慈眼中讶异之色更重,“今日一见,袁公倒是和传闻中大为不同。” “子义何等豪杰之士,久侍刘繇这等暗弱之主,似將军这等英雄,埋没於曲阿,岂不可惜? 世所谓择木之禽得棲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子义今日亲眼所见,可愿降我?” 见他眸光时不时瞥向角落中的刘繇,袁术亲抚其背,出言宽慰。 “今日之败,非你之过,刘繇实非明主,便是没有你太史子义夜袭中伏,难道他就能贏我吗?” 他说著,如同感同身受般嘆了口气,“也罢,便全了你这一段忠义! 刘繇逆贼,枉为宗室,窃据江东,我为天子奉詔討贼,虽不能放,但可將他押送长安,听候天子发落,想来天子宽仁,念及他宗亲之名,当得从轻发落。” 太史慈闻言一怔,不敢置信抬眸望他。 “若果真如此,子义愿降!” “自然当真!刘繇的性命又哪能与子义的忠义相比呢?” “败军之將,焉敢受袁公如此恩义?慈何德何能,敢不以死相报?” 他一个扬州刺史,汉室宗亲,而我呢?世人眼中无足轻重的小小军侯。 念及少年时自以为提三尺长剑,一身武勇,就能一刀一枪报效疆场,再回首这一路走来,因出生门第而遭逢白眼,受尽冷遇,太史慈怎不动容? 他拱手抱拳,单膝而跪! “慈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蒙明公不弃,愿在帐下,效犬马之劳!” “得子义相助,大业成矣!” 袁术请他入府,设宴款待,不想太史慈推辞不受,躬身下拜。 “不知刘使君將押往长安之事?” “如此急切,子义还怕我虚言哄骗,暗中加害他不成?” 笑著打趣一句,袁术挥手下令,“即刻启程,送刘繇入长安受审。” “多谢明公!” “子义可安心否?” 携太史慈入宴摆酒,袁术远远望著士卒押送刘繇离开,不由思绪翻飞。 赶上李傕、郭汜之爭大乱长安的好时候,刘繇你要是侥倖活下来,说不定还能跟著献帝东归千里大逃亡。 ...... 轻旋青铜酒盏,倒映的烛火於涟漪中破碎,他在低声轻笑。 “到那时,你这高高在上的宗室,也会像野草一般活著! 人都是会死的,明天死,亦或是今天死,在这乱世之中,你与那站在黄土上驀然回望的黔首,又有何高贵?” ...... 第十六章 《论语》有云:君子不重则不威 ...... 宴会上,袁术款待太史慈,亲为其倒酒,举杯曰: “子义之文韜武略,我深信之,不过汝今新降,骤升高位,恐军中不服。 我意先任你为【门下督】,为我幕府属官,先跟在我身边,待立功后,我再为你封官进爵。” 太史慈在刘繇手下不受重用,不过是一小小军侯,处处碰壁,遭人白眼,哪里见过这个? 自家主公、四世三公的袁术袁公路亲自倒酒,若不是被袁术扶住,他几乎都要单膝跪下行礼了,此时再听这番推心置腹之言,他哪有不肯的? “明公这般为我考虑,慈又岂是不知好歹之人?必当庶竭駑钝,相助明公平定江东,方报今日之殊遇。” ...... 之后的宴会上,袁术又接见了顾、朱、步等世家代表,他们和太史慈不同,在收服曲阿时都是里应外合出了力的,將来彻底平定江东,也还得仰仗他们。 袁术便按照先前乔公来商议婚嫁细节时谈拢的价钱,安抚其心。 他先是举杯遥敬,称顾雍將来必为国之柱石,堪当大任。 在袁术的记忆里也確实如此,歷史上顾雍曾任东吴丞相,可见其才干学识,眼下其將近三十岁,正是精力充沛的当打之年。 他遂表顾雍为庐江太守治理一方,不日赴任,赶紧去將刘勛这心怀鬼胎的白眼狼换下来,可別让他继续霍霍朕之子民。 这也是前身袁术留下的歷史遗留问题,刘勛此人表面为自家心腹部將,但在日后会拥兵自重,阳奉阴违,甚至暗中与曹操勾结,私自抢掠地盘。 所幸眼下为时尚早,孙策为前身打下庐江后,正是因许诺的太守之位给了刘勛,这才来献得玉璽欲渡江自立。 是以此刻刘勛方至庐江不久,想拥兵自重,也还没有实力。 趁此时机將之调回,以后遇著机会,派他去跟马弓手、步弓手的斗將一番,处理掉也就是了。 刘勛,身为朕的心腹爱將,你该不会害怕一个马弓手而不敢出战吧? ...... 顾雍之后便是朱桓、步騭,此二人也是东吴能臣,朱桓歷史上最高任前將军、青州牧...是的,东吴封的青州牧。 记起这段,袁术都不知道该对孙十万说什么好了,这玩意,那青州是你的吗?跟你东吴天南海北的你封个州牧? 不过由此可见,朱桓的能力料也不差,袁术遂表他为荡寇校尉,隨军听用。 至於步騭,虽然他也是歷史上担任过东吴丞相的优秀人才,但与將近三十的顾雍不同,他此刻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 袁术略一沉吟,命他为治中从事,回寿春给阎象当个副手,一来能帮阎象减轻些许压力,二来也能跟著揣摩学习为官治政。 ...... 如此一一封赏,各大世家皆有喜色,袁术却望著他们脸上的笑顏,心中警惕,別看他们今日笑的开心,来日若曹操率八十万大军南下,劝自己投降的也还是这帮人。 这就是世家! 这就是东汉末年的基本国情。 所幸这几个江东世家推出来的代表人物,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且若不是到了那种实力过於悬殊,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也不至於就想著投降,相反对於能保障他们切身利益的袁术,还会休戚与共般忠心。 只要他袁公路,能在前面守住淮南一线,不露颓势,这些江东世家不断涌现出的能臣干吏们,將为他治理一个民心所向的大后方,源源不断提供战爭资本。 然一味任用世家,亦会受制於世家,为长远计,他也还是得著手培养真正的心腹人才...... 恰在袁术思虑之间,世家代表已轮到了陆家。 因原本的庐江太守陆康,早前在孙策攻克庐江后身死,此时代表陆家於宴会见礼的,正是陆康长子陆儁。 似是顾忌先前两家的庐江之爭,又听说孙策被袁术收为义子,他此刻显得颇为紧张。 “儁,见过袁公。” 见他上前,袁术似是想起什么,也不答话,转而眸光在赴宴的陆家人群中逡巡,很快便见到前身记忆中一道眼熟身影,轻笑谓之曰: “多日不见,小郎君今日还藏橘否?” 被他唤做小郎君的不是旁人,正是二十四孝中【怀橘遗亲】典故的正主,陆绩,至於典故中另一位正主,便是他袁术本人。 去岁陆康携陆绩来拜謁袁术,陆绩往怀里藏了两个橘子,临行时,橘子滚落地上,袁术笑曰:【陆郎作客而怀橘,何为耶?】 陆绩答曰:【袁公之橘甘,欲怀而遗母。】 袁术前身见他年仅六岁,颇为惊异,由此印象深刻。 不过此时的袁术更是知道,与陆家这位泯然於歷史的长子陆儁相比,未来的陆绩才是真正可堪一用的优秀人才,故而有此一问。 果不其然,与哥哥的紧张忐忑相比,小小年纪的陆绩反而对答如流。 “圣人云:'礼与其奢也寧俭',虽今日无橘奉母,然袁公这里的佳肴味美更甚於橘,小子当多藏些。” 七岁稚童言辞谈吐间古灵精怪,说的袁术抚掌而笑。 “圣人可没教你偷偷摸摸,些许佳肴值当什么?” 他说著,这才看向陆儁,“临走时多带些回去奉养汝母,生活上若有所缺尽与我说,不必见外。 我与汝父相识多年,庐江相爭乃是大势所趋,实非我愿,今他已死,你等孤儿寡母,我当替他养之。” “多谢袁公......” 陆儁正欲答话,却见陆绩身侧的玩伴,那个十一二岁的白衣少年,上前半步,俯身下拜! “《论语》有云'君子不重则不威',袁公既佩传国玉璽,当承神器之重......“ 话音未落,袁术猛的起身,勃然色变,腰间长剑已然出鞘! “汝是何人?安敢在此大放厥词!” “童言无忌,袁公息怒!” 陆儁脸都嚇白了,几乎跪倒在地,忙扯少年人的衣袖。 “陆伯言!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快给袁公道歉。” ...... 第十七章 伯言,我甚爱之 ...... “陆伯言!这不是你玩笑嬉闹的地方,还不道歉?” 迎著陆儁严词厉色,被唤做陆伯言的少年置若罔闻,他只抬眸不卑不亢与袁术对视,衣袖轻挥,侃侃而谈。 “今汉室衰微,天下大乱,各路诸侯纷纷崛起,逐鹿中原。 袁公既得传国玉璽,又將据江淮之地,坐观九州时局,以待天下有变,难道就毫无进取之心?” “陆伯言?” 袁术笑了。 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陆逊! 火烧连营七百里,蜀国菁华,付之一炬。 东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都督、上大將军、丞相,军政在手,总揽朝纲。 平静注视著面前十二岁的陆逊,他眸中锋芒潜藏,仿佛看到这位白衣少年在歷史长河中波澜壮阔的一生。 “鏘!” 只听金铁之声响彻大殿,长剑斫前桌案,袁术板正了身姿,满面忠君爱国之相。 “我祖上四世三公,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 诸君,不必试探,再敢言此事者,有如此案!” 眼看这一副大汉忠良拔剑四顾,要为国除贼的做派,陆儁被唬的嚎呼拜倒。 “袁公饶命!伯言小孩子不懂事,望您不要与他计较。” 倒是近旁的陆逊毫无惧意,他眉头深锁,眼中满是古怪,这反应怎么和预料中相差如此之大? 此刻袁术不接他的话,只得把原先准备好的说辞谋划,硬生生憋在嗓子眼,闷死腹中。 然而还没等他重新想好下一步答话,袁术已收剑入鞘,笑吟吟打量陆儁。 “陆郎安心,童言无忌,我自不会放在心上。” 他说著眸光落於陆逊,“不过伯言所言,倒是颇有见识,小小年纪就有此才华胆略,我甚爱之。” 他手按剑柄,残破的桌案餐盘在脚边散碎一地,凛凛然逼视陆儁。 “待此番平定江东,我欲效仿先秦稷下,重开学宫,以我袁氏家传《孟氏易》广募天下英杰,再现门生遍天下之盛况。 今我甚惜伯言之才,欲让他提前入学,收为弟子,不知陆郎可捨得?” “这......” 陆儁一时间怔住! 明明刚还喊打喊杀,再敢言之,有如此案!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又甚爱之? 不过他反应不过来,有人已回过味来,抢身上前躬身下拜。 “逊幼年丧父,流离失所,今蒙袁公不弃,愿拜入学宫,相助老师,共图大业!” “好!” 袁术满意頷首,亲自下阶將之扶起,“今得伯言,何愁大事不成? 汝尚年幼,且回寿春於府上读书,待我归来再议开设学宫之事。 既陆小郎君与你为伴,便一道同行,届时都於学宫进学。” 话音未毕,又看向陆儁吩咐,“陆郎不妨將汝母一併接来寿春,我当替陆康兄赡养之,也免小郎君下次藏橘却无法侍奉母亲的思亲之情。” “这...嗯,袁公所言甚是。” 陆儁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这两人又一副师慈徒孝的架势,前后来回变脸之快,直让他目不暇接。 不是,我们是在一块谈话的吧?我怎么就跟不上呢? ...... 直至宴会终了,於陆家归途的马车,陆儁才找到机会相询。 “伯言,我知你自小聪慧,远非常人,可今日这般,实在冒险。” “伯父所言,我岂不知?试才相戏耳。” 陆逊眉眼含笑,揶揄反问,“您都说了童言无忌,老师若与我一稚童计较,岂非令天下诸侯耻笑? 且今宴会之上,世家林立,贤达满座,可当我发问之时,除了伯父你,可有一人拦我?” 迎上他耐人寻味的眸光,陆儁略一思量,竟果真如此,更为惊疑。 陆逊也不卖关子,耐心为他解释,“方今我等与老师合则两利,愿意追隨他共治江东,非为一时之谋,乃图长远也。 可他心中究竟有何志向,未来所图何为,犹未可知也! 今日宴上,我故意问出此话,非为我也,而是替吾等世家试探。 当此之时,我骤然发问,其身侧一无谋主策划,二无思虑周详之机,方可得见其心。 若其喜形於色,以为坐拥江东,得我等支持,便有称帝之资,可见金玉其外,鼠目寸光,该早做打算,另谋明主。 若其勃然色变,立志匡扶汉室,则偏安一隅,限江自保,可与之共谋深远,他在江东一日,吾等便为臣一日。” “那今日......?” 回想宴会上袁术与陆逊前后反常的古怪表现,陆儁直觉事情並非这般简单。 “我与他说传国玉璽,要助他一臂之力,他慷慨激昂,不惜拔剑相向,也要做那大汉忠良。 可事后呢?翻脸就告诉我说要广开学宫,招募天下英杰,还邀请我为弟子入学。” 思及此处,这位白衣如雪的丰神少年,不顾形象在车內抚掌而笑。 “外托勤王之名,內怀非常之志! 老师这样的妙人,是能做大事的。” 见他二人聊的开心,年仅七岁的小陆绩也凑上来,小大人般插话。 “是呢,让我同去看顾伯言侄儿上学读书,还不忘请兄长带上母亲以解思亲之情,可见袁公很看重我们。” “......” 见他二人又聊上了,陆儁只感一阵无言。 “看重?我怎没觉得?其他世家如顾雍、步騭之流,皆有官职封赏,独我因伯言之语被嚇唬一番,一无所得。” 听他这般说,陆逊似笑非笑,陆绩则眨巴著眼睛,二人表情皆有些微妙,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陆儁尤不自知,还欲追根究底,陆逊適时换了话题,压低了声音。 “况且叔祖父之死,我陆氏近半族人惨死庐江,我可没忘。 当年老师派兵攻我庐江,无非要粮而已,本是诸侯间攻伐,时常有之而並无私仇,破城之后吾等追隨叔祖父投诚便是。 结果孙策带著兵马硬是围了整整两年,其消耗靡费,远甚所得,寿春城里早就不想打了。 分明是他孙策因早年拜访叔祖父,叔祖父不见,常衔恨之,才致使劳民伤財强攻两年也要破我庐江,以成自身名望功绩。 破城之后更是派兵杀戮,害我近半族人,此仇不共戴天,如何不报? 如今他不知怎地討得老师欢心,收为义子,除非我等愿意拋却江东之地、祖宗基业,另觅他处投奔。 否则,我若不展现才能,藉此与老师更为亲近,將来又要如何制他,而护陆家,以待覆仇?” ...... 第十八章 义父在上,策有一计 ...... 袁军一夜破城,生擒刘繇,威势之盛於江东一时无两。 不忘初心! 袁术即刻乘胜追击,率部直捣丹阳,势要击破刘繇余孽,助孙策救母。 孙策对於义父这份热切的拳拳爱护之心,只感烫手。 眼看將至丹阳,一旦袁术大军抵达,这最后一支因对抗刘繇所需,而始终掌控在母舅吴景、堂兄孙賁麾下的数千孙家精锐,只怕也要被收编吞併。 孙策挺身上前,主动为父分忧。 “义父在上,策有一计! 周瑜叔父周尚,现为丹阳太守,我母舅及母亲家小也在丹阳郡治下牛渚等地,始终与刘繇所部爭斗。 今刘繇已灭,其眾惶惶,又何需大军开拔?只请义父派我三千精兵,不出半月,我必携周瑜劝说周尚归降,扫平刘繇余孽,將丹阳献上。” “......” 袁术不语,只目光深邃凝视著他,直看得孙策心中发怵。 “策儿,我大汉以孝治天下,若为人子而不孝,实非善事。 昔日董卓祸乱朝纲,我与庶兄袁绍会盟討董,惊闻洛阳亲族尽死於贼手,当时恨不得十八路诸侯数十万大军顷刻间兵临城下,以除国贼,又岂会为爭夺功劳而率小股兵马贪功冒进?” 他眸光深沉,话语里满是哀慟之情,“正因我曾救援不力,致使亲族惨死,是以如今才不忍见你们母子分离。 文台兄將孤儿寡母託付於我,今你年幼不懂事,我却不得不管,你之计策休要再提,我必尽起大军亲至丹阳,以保你孙家万全。” 孙策:“......” 若我没记错的话,十八路诸侯討董那会义父你还卡我爹粮草来著。 不过非要照这么说,也没错就是,当时袁家满门惨死,义父你与袁绍那真是急得面红耳赤,每天都在宴会上痛斥国贼,劝说大家出兵,只是没有成功,然后...... 第二天,继续摆宴,继续骂。 虽说心中腹誹,但面上被袁术拿孝道压住,孙策也深感无奈,毕竟,放著稳妥的大军压境之策不用,偏要亲率三千人马冒险救母,此举確实难以自圆其说。 甚至那句【若为人子而不孝,实非善事】,更是一语双关的警告,孝这个字太重,压的他无力反驳。 见他被袁术话语逼住,情知眼下时机已失,周瑜抱拳行礼。 “袁公,我可修书一封,请叔父相助袁公,与您內外齐出,必教刘繇余孽死无葬身之地。” 孙策闻言也领会了他的意思,是了,若是母舅、堂兄他们能在此次大战中立下功勋,义父也就暂时动不得他们麾下兵马,否则岂非寒了功臣之心? “策可与公瑾一同写信,母舅受困丹阳,得慕援军久已,今知义父將至,怎不奋勇向前?“ 孙策重重叩首,慷慨呈辞,甲冑鏗然作响於青砖,錚錚铁骨,若金铁相击。 “策一心救母,实心急也,愿为先锋亲率死士为大军开路,破营攀城,蹈死无悔!“ 案头烛火摇曳,將少年將军的影子投在营帐上,恍惚间竟与原身记忆里孙坚初入袁营,跪请先锋时的身影渐渐重合。 【某家孙坚,愿为袁公先锋,攻必克,战必取,如不胜,请斩某头!】 当年他也是这般跪在大帐中,其志壮烈慷慨,至今记忆犹新。 似孙策这般驍勇猛將,若不能一刀一枪效命疆场,岂不可惜? 且有周瑜辅佐,其锋势不可当,將来若与曹刘相爭,必为他手中最为锋利的宝剑,攻无不克,战无不取,岂有畏惧宝剑太过锋利而束之高阁,自缚手脚的道理? 然,伯符我儿,你若以为这样就能脱离掌控,跳出罗网,也未免太过天真,为父今个就教你个乖。 昔秦皇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以势压人者,教天下不得不为臣! 今我以大势凌压江东,吞刘繇而並世家,你拖家带口的逃得了和尚,还能逃得了庙? “罢了。“ 袁朮忽然长嘆,他眸光深望孙策,恰似真有了几分父子间孺慕温情。 “文台兄当年也总如你这般倔强,既如此,便暂允你虎符,自领三千兵马为先锋攻伐刘繇余孽,周瑜为副將隨行。“ 孙策神色一振正要谢恩,却听袁术话锋陡转。 “文台託付,不忍相负。 我將亲率韩、程、黄等老將军,开拔大军於牛渚匯合吴景、孙賁诸部,迎回吴夫人及权儿、翊儿等,伯符率军於阵前拼杀,我必保你家小后顾无忧,绝不使你寒心。” 孙策面上刚浮现的喜色,骤然煞白,听袁术所言,其间恳切温情,只令他不寒而慄。 公瑾之谋,竟又被看破? 此行得以领兵出征,得到他心心念念的三千人马,本是喜事。 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这里带三千人马是去拼杀打仗的,袁术却直接去收编吴景所部,据他所知母舅及堂兄处,大抵还有孙家军五、六千人,这么一进一出,他还亏了两三千。 最关键的是,他这三千兵马还是虎符调兵,回来之后是要还的!他若一去不回,则母亲家小及眾孙氏老將尽歿於袁术之手。 回想此前袁术曾言:洛阳袁氏满门落於国贼董卓,闻他与袁绍起兵,皆遭屠戮。 孙策骤然惊觉,原来此般冷冽如刀剑的威胁,竟深藏一句句温情细雨之中。 什么叫保我家小后顾无忧?这下孙家几位老將军並母亲家眷,除我之外尽落你手,才教我如芒在背,脊背生寒。 孙策咬牙领命,袁术亦似那不放心孩子出门的父母,如长辈叮嚀嘱託。 “胜败不足论,吾儿当以自身安危为要。 我大军匯合吴景,顷刻便至,若不见丹阳全境改换旌旗。“ 他轻笑间,手中半饮的青铜樽掷於几案,其间蜜水倾洒,恰似琥珀光。 “我亲自踏平丹阳,接你回家!“ 他似笑非笑的眸光逡巡在帐下两张年轻面孔之间,起身出营,大红披风於风中猎猎作响。 “伯符我儿,隨为父出征!” “末將...领命!” ...... 第十九章 蒋钦、周泰! ...... 城外是三千兵马,总共是两次来去,当时是满面英雄气,到今日壮志难酬。 察觉孙策兴致不高,周瑜笑著抬眸看他,“常听兄长言:倘使有精兵三千,江东碌碌之辈,诚不足虑! 怎么今日既得兵马,兄长反倒低头不语,心事重重?” 孙策双拳紧握,又无力鬆开,他望著周瑜一声长嘆。 “公瑾又何必明知故问?我非拋家舍业之人,这兵马终是要还的,现今反倒为了这三千人,折损了母舅那处最后一支孙家军,如此得失,叫我岂不痛惜?” “你啊!” 不想周瑜闻言竟是轻摇羽扇,指著孙策笑骂,“兄长好生糊涂!” “公瑾何出此言?” 孙策皱眉不解,“今日本是你说大军到处,丹阳所部必为其吞併,要我主动请缨。 遭到拒绝后你又再施一计,巧言书信,以暗示我配合母舅他们內外呼应,好立下战功以保部曲。 只恨又被料中,致使如今局面,眼看母亲家小都要落入他手,你不帮我设法破局,怎还在此拿我打趣?” “破局之法,就在脚下,就在眼前,兄长又何必外求?” 轻指那三千人马,周瑜耐心为他解释,“袁公背后那人手段高妙,每每先我一步,极擅料人於先! 上次陆伯言於宴会骤然发问,我原以为总该窥见他现身人前,为毫无准备的袁公圆场,以免失了江东人心。 不想观袁公对答说辞,许是连江东世家將有所试探,都已被他提前料定。 此人谋篇布局,推演筹算,堪称我生平仅见,如此谋主也难怪他喜欢隱於人后,从未出现的人,也就毫无破绽。” 乍然听闻周瑜口中如此评价一人,孙策亦为之惊骇,直至此刻,他才明白究竟在面对何等可怖的对手?公瑾为了相助自己,想必不知耗费多少心血算计。 但他转念又想到一个可能,“公瑾,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义父他......?” “你是想说迄今为止这一切,皆是袁公自身作为,都是我们想多了?” 熟料对於他这个想法,周瑜似乎早有所料,“你说的这点,我如何不知?但这说不通。 倘使袁公真有这等手腕能力,那他前半生是在干嘛?藏拙吗?意义何在?” 孙策一想也是,尷尬的转而询问,“那公瑾你今日......?” 言至此处,周瑜羽扇纶巾,话语里不由流露几分自矜。 “岂不知,计谋被识破,亦是我之算计?他之庙算或许无解,但袁公有解。 纵使他能罗列应对,授於袁公,可袁公本身又能记住几何?当我等计谋变化又生变化,层层递进之间,他不能隨侍袁公身侧的弊端也就暴露无遗。” “我得公瑾,天公所垂!” 听至此处,孙策嘆服! 於无声处听惊雷,谁想到此前帐中看似他与义父言语交锋,实则却是背后谋主间兑子博杀。 “如公瑾所言,即便他再怎么算无遗策,可袁公毕竟不是他,无法临机应变。” “正是此理。” 周瑜微微頷首,“表面上兄长此番为了这三千兵马,失了吴景所部,母亲家眷也都落於袁公之手,可你仔细想想,这些真的是你失去的吗? 便是没有这一遭,等袁公大军及至丹阳,难道就不会收编吴景所部,会放过孙家上下?” 不用孙策回答,周瑜便抢声断言,“他不会!正如討价还价,你拿著本要送人的货物,开口索价百金,別人断然拒绝,但若他还价,无论多少,我们即刻成交! 因此这三千兵马,乃是我们巧计连环诈取来的,如此作想,兄长可还苦闷?” “只可惜,终究要还......”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眼下袁公势大,以大势凌压江东,兄长不可与命抗爭也。这兵马不仅要还,还要为他斩將夺旗,多立功勋。 唯有一步步博取信任,今日三千,明日五千,直至他肯放心將数万兵马交託兄长,才是谋划脱身之机。” “屈身守分,以待天时,是策心急了。” “无妨,兄长方才弱冠,而袁公已近不惑,这盘棋还得慢慢下。” 二人相视而笑,孙策受此开解,只觉心中豪情顿生,当即策马扬鞭,至军阵前,扬起漫天尘沙。 “虎符在此,所部三千人听令! 隨我直入丹阳,不破不还!” ...... 孙策之勇,周瑜之谋,二人配合无间,虽只三千人马,可因刘繇兵败,丹阳所部余孽早已人心惶惶,逃兵不断。 其为首者亦不过樊能、张英、於糜、笮融等籍籍无名之辈,虽拥万眾,不过乌合。 两军阵前,於糜纵马出阵,不过三合,就被孙策挟死,樊能见状杀来,又被喝死! 一霎时,挟死一將,喝死一將,张英、笮融无不胆寒,又有周尚率部杀出,与孙策、周瑜里应外合,顷刻间张英、笮融节节败退。 所幸他们在得知刘繇兵败后,便早做打算,笮融原是陶谦部將,此刻已提前备好舟船,率领溃兵欲渡江逃亡徐州。 正在孙策急寻舟船,暗恼要教这些余孽逃窜之时,忽见长江之上,锦帆如云,舟船如林,数十艘艨艟快船疾驰而来,將溃兵团团围住。 江风猎猎,帆影翻飞,本就亡命溃兵,哪见得这阵仗?当即乱作一团,各自为战,又哪里能是对手? 眼看生路被断,笮融、张英无不心生绝望,“周郎之谋,我今嘆服!” 孙策也笑谓周瑜,“公瑾,既有准备,你还瞒我?” “確实有准备,但......” 周瑜面色古怪,一指江面另一头,才刚刚浮现的一眾帆影船只,“我叔父他们在那呢。” “什么?” 孙策一惊非小,看著江面將刘繇溃军围住的舟船,大声斥问! “吾乃江东小霸王孙策孙伯符也,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竟是大公子当面,可算赶上了。” 只见一艘小船靠岸,送上两人来,见到孙策皆行礼抱拳。 “蒋钦/周泰参见大公子! 今次赶来,非为旁事,只为投奔袁公!” 孙策:“......” 这下孙策好一阵无言,他又发现袁术收他为义子的用心歹毒了。 投奔之人,都是投奔袁术这个爹,哪有来投奔义子的? ...... 第二十章 左许褚,右周泰,伯符在中间 ...... “我二人本是江中水贼,听闻袁公討贼檄文,立志报效疆场,建功立业! 无奈袁公天威,一路势如破竹,追至广陵,便闻袁公到了吴郡,我二人刚到吴郡,又听说袁公打下了曲阿。 攻城略地,比我二人追的还快,吾等生平未见英雄如袁公者,今日终见大公子,果真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 二人吹捧一番,蒋钦小心试探,“那个大公子...不知袁公檄文所言:凡江东豪杰,率眾来迎者,加官进爵,还当真吗?” “还有俺今日抓的这两个贼將,能给算战功否?” 周泰说著,一手一个拎鸡仔似的將笮融、张英丟至面前。 孙策:“......” “二位壮士果真英勇过人,待见了义父,我必为你们请功!” “多谢大公子!” ...... 经此一役,刘繇麾下四大部將二死二俘,又得了蒋钦、周泰相助,配合周尚、周瑜领兵辅佐,丹阳下辖诸县不久便被孙策尽皆收復。 暂离袁术,新得丹阳,收服降卒,匯合周尚及蒋钦、周泰所部,孙策发现自己竟坐拥一郡之地,拥兵万余。 他將丹阳的治理交给了周尚、周瑜,日日往军营里跑,他和蒋钦、周泰比武饮酒,跟校尉、都尉打成一片,凭藉他的武勇与个人魅力,不少人都对他心生倾慕。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 袁术来了! 当时孙策正在营帐中与蒋钦周泰饮酒,谈论心中抱负,欲要收服二人。 “目下正值乱世,乱世则必出英雄,群雄並起之日,必是天下大乱之时,那时域中......” 孙策慷慨激昂的话音渐渐低落,因为他古怪的发现面前蒋钦、周泰不知怎的,竟不断对著他身后使眼色。 那一刻,孙策心生不详之感,骤然的一瞬回眸! 那人,就站在营帐门口,似笑非笑打量著他。 宽鬆的黑袍在风中猎猎,其上金蟒犹如腾飞之相。 “伯符我儿,听说你在丹阳做得好大事?” 分明是带著笑意的话语,听在孙策耳中犹如惊雷乍响,骇得他毛骨悚然,声音都有些发颤。 在他的三军大营之中,自个在拉拢人心,正要谈吐心中抱负,不声不响一回头,袁术就站身后。 这搁谁谁不怕呀? 义父,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明明上次杨弘过来,守门心腹都知道提前喊个音报讯来著,他不由有些咬牙看向那个应该通传的士卒。 这才发现许褚那肌肉虬结的胳膊,搂著那个守门士卒脖颈,他面上带著憨厚的笑,还很亲热的架势。 不只是许褚,他麾下亲卫营的甲士也包围整座大帐隔绝內外,那蟒袍翻飞,笑吟吟审视自己的袁术已於帐外站了不知多久。 “说啊,群雄並起之日,必是天下大乱之时,然后呢? 我儿怎么不说话了?” 噤若寒蝉! 整座大营前所未有的安静,安静的仿佛只有甲士们粗重的喘息与袁术的低声轻笑。 这种强烈到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让孙策的后背再一次被冷汗浸湿,他仿佛又回到了寿春宫宴的烛影斧声,亦或者他从始至终都一直置身於那夜的烛影斧声,从未离开。 袁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了,他曾说过,等匯合了母舅吴景诸部,会即刻赶来丹阳...可...可这里是我孙策的三军大营!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更甚者说他都近到了我背后,我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怎么?我儿见到为父不欣喜吗?? 你是觉得借你的三千兵马,会替你拦著我这个主公,还是说那些投降袁军的刘繇余孽,会为你阻挡袁字帅旗呢?” 事实当然没有袁术说的那么简单,孙策布置营寨也不会毫无防备。 但袁术为了限制孙策早有布置,他当时给的三千人,都是跟著他从汝南起兵反董卓开始追隨至今,就类似许褚从许家带出来的几百壮丁,这三千人本就是他袁家的私兵。 有这三千人里应外合,剩下那些本就不敢多事的刘繇降兵,疯了才会將自己这位孙策义父拦在营外。 ...... 孙策並未回应袁术那些暗含深意的反问,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勉强挤出一丝亲热的笑意,行大礼参拜。 “义父,您...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让策儿迎接。 正值乱世什么的,皆是酒后胡言,我刚要说到,届时域中必为义父之天下,犹未可知也! 恰好还要劝这两位壮士,效忠义父呢。” 说著,他赶忙转移话题,將蒋钦、周泰介绍给袁术。 “义父有所不知,此二人......” “我知道,一个唤做蒋钦字公奕,一个名叫周泰字幼平,都是这长江之上响噹噹的豪杰。” 没等孙策说完,袁术就换上了更为热情的笑意,亲自迎上二人。 “听闻公奕极擅水战,於江上纵横无敌,幼平有古之名將之风,今我得幼平,如高祖得汝阴侯啊。 我对二位,慕名久矣,恨不能一见耳。” “见过袁公。” 听闻袁术如此重视自己两个水贼,原本还担心会被这位四世三公所看轻,才刻意与孙策结交的蒋钦、周泰不由动容。 他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父子俩的氛围,不对劲! 他们本就是来投奔袁术的,不想先遇到孙策,这些天相处下来发现孙策也有心怀天下的抱负,真乃当世英杰,隱隱也为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可现在呢? 他们眼中的当世英杰孙策,见了袁术心虚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孰优孰劣,还用问吗? 果不愧为兵锋所至,无有一合之敌,攻城掠地比他们投奔还快的四世三公袁公路! 二人躬身下拜,曰: “吾二人浪跡长江,坐观中原诸侯,未有英雄如袁公者。 今愿相隨,相助主公,成就大业!” “好!” 袁术亲自握住他们的手,一左一右將之扶起。 此二人颇为忠义,既拜主公,不事二主。 念及歷史上周泰为救孙权身被数十创,犹力战不止的记载,袁术余光瞥了角落里的孙策一眼。 左许褚,右周泰,任你小霸王之勇,徒呼奈我何? ...... 第二十一章 吴夫人 ...... “你二人此次擒获笮融、张英,收降其部,立有大功! 我欲封蒋钦为討逆校尉,为我操练水师,周泰为破虏校尉,为我亲军副统领,护卫左右。” “多谢主公!” 蒋钦、周泰面有喜色,刚要道谢,袁术却笑著拦住他们。 “不急著谢,你们这次的军功,我已记下,不久之后,我便要在军中正式推行秦时二十级军功制,届时以你等功劳,可封二级爵位:上造! 假以时日,累功至十九级:关內侯,二十级:彻侯,我將亲自上表天子,为你们请旨封侯。” 什么! “袁公,此言当真?“ 二十级军功制! 蒋钦、周泰此惊非小,他们本是江中水贼,此次听说袁术的討贼檄文特来投奔,也不过是想换个官身,建功立业。 可原本他们光知道要建功立业,却对建功立业並没什么实感,而此时袁术却把一条明晃晃的通天之阶摆在他们面前。 现在起步已是二级上造,只要继续往上升,累功十九、二十级,就是封侯! 恰恰他们两个水贼,別的本事没有,唯一擅长的,就是杀敌。 ...... 见他二人直勾勾望向自己,眼底倒映著天侧炽热到近乎燃烧的红云,袁术立於红云下,向他们微微頷首。 “君无戏言!” “愿为主公效死!” 被军功爵刺激,他们两个水贼谁还在乎袁术话语里的僭越? 蒋钦答应的还含蓄一些,周泰恨不得即刻就来场大战,好让他杀敌首级。 “主公,我听说那会稽王朗、豫章华歆还为归降,泰请为先锋,先登破城。” “好,届时可就仰仗公奕、幼平为我平定江东。” 安排了蒋钦、周泰二人,袁术抬眸看了下状似恭顺的孙策,笑吟吟吩咐。 “伯符我儿,隨我来吧,你母亲也许久没见你了。 且此番你为我打下丹阳,立下好大功,我也该当好好~赏你。” 听袁术提到吴夫人,孙策眉头一挑,他也有许久没见过母亲,何况眼下孙氏上下都落入袁术之手,他也迫切想去看看母亲及家人近况。 至於说立功后的奖赏?本就是他和周瑜的谋划,只要不断立功封赏,就能提升在袁术这的权势地位,也唯有藉此得到真正的信任与兵权,方才是脱身之机。 如此想著,他道了声:“唯”,別过蒋钦、周泰,跟隨往营外而去。 ...... “母亲!” 及至丹阳城孙家临时居所,见袁术没有阻拦,孙策抢步进屋,见吴夫人没受什么委屈,这才行礼参拜,“策儿无能,累母亲受苦。” 见到许久未见的孙策,吴夫人也颇为动容。 “也没受什么苦,我听说你如今深得袁公看重,看在你的面上,他很照顾我们。” “大兄,我们听说您拜了袁公为义父?这是真的吗?” 孙策闻声望去,见孙翊、孙匡、孙朗等弟弟们一脸仰慕望著他,当时便是心下一沉,不过袁术就在外面,他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微微頷首。 “是这样的,袁公甚爱我。” “大兄,等我们长大了,也要为袁公建功立业,当他的义子。” “听说大兄你成了袁公义子,那些其他世家子弟,再也不敢瞧不起我们孙家。” “还记得以前大兄你拜访陆家,那个陆康还不肯见你,现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江东世家,都得主动来拜访母亲。” 听他们这些话语,孙策心底愈发苦涩,却还要笑意迎合,当他见到母舅吴景、堂兄孙賁似也为確认了此事而感到欣慰,他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有口难言。 四世三公啊! 当世第一世家! 这个袁家义子的名份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放著大汉第一世家的义子不做,非想著脱离出去白手起家,为眼下一穷二白的孙家亲手打出一份未来,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口,恐怕即便是家人也无法理解,而要怪罪自己吧? “大兄,在外面也別委屈了自己。” 孙策闻声望去,迎上的正是一双仿佛看透人心的碧色眼眸,那眸光中没有其他族人因確认了他袁术义子身份的欣喜,沉静中深藏著那一抹担忧。 “权,你放心,我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很好。” 孙策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维持著与其他族人一般无二欣喜的笑。 “我可是袁公义子,谁敢让我委屈?你们也要好好的,照顾好母亲,都要好好的,终有一日,我会带著你们把孙家越过越好,未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孙权没多说什么,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万事小心。” ...... 孙策与家人久別重逢,弟弟们围聚著催促他讲述在外经歷,吴夫人静静坐於一旁慈祥望著他们,吴景、孙賁站在稍远处,神色欣慰而复杂。 然而,眼前家人团聚的温馨,顷刻间就隨著一个人的到来支离破碎。 一袭黑色大氅,刺绣金蟒翻腾! 袁术缓步推门而入。 ”吴夫人,我带策儿来看你了。” “袁公也来了?” 吴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孙策一眼,“袁公来了你怎么不说?我们应当出去迎接才是。” 说著,她赶忙带著孙家人出来迎上。 似乎在被接来的这段时间,袁术没少来看望他们,如翊、匡、朗等,不仅不感到畏惧,反而十分熟络的上来见礼,袁术也笑吟吟的吩咐甲士將糕点礼品分发给他们。 大抵是孙策被收为义子的缘故,袁术如今为人又颇为平易近人,因此孙家人与他如同自家人般谈笑间举止亲昵。 即便如母舅吴景、堂兄孙賁这般领兵大將也热情的上来迎合,希望通过孙策义子的关係得蒙提拔。 此情此景,却让一旁眼睁睁看著的孙策,双拳握紧,心底发寒。 杀人最是无形刀! 袁术此举不杀人,但却诛心。 凭藉孙策的义子关係,得蒙袁术深切看重,孙家人將拥有安稳的当下,前途远大光明。 如果孙家与袁家绑定,成为袁术集团的既得利益者之一,如果没有压迫剥削,富贵就在眼前。 他孙策又要怎么劝说这些坐拥美好未来的“家人”,拋下安稳的生活,跟他把头提在裤腰带上,冒著族灭的风险,造袁术的反,博一个前途未卜的孙家未来呢? ...... 第二十二章 人人都曾是鸿鵠,人人都將为燕雀 ...... 这是诛心! 诛的就是孙家曾拼一腔血勇,追隨孙坚博一份未来的雄心壮志! 过去的孙家什么都没有,是以敢拼却性命不要,在孙坚的领导下,一生转战南北,博一份富贵。 可如今呢? 一切都因自己被收为义子而改变,袁术对孙家不再如从前高高在上,反而猥自枉屈,深切看重。 当曾经追寻的富贵已经到手,谁还愿意追隨他,为了鸿鵠远志拼上性命呢? 他听闻:在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往往不惜赌上一切,可当富贵在手时,人又变得惜命起来。 这是人有所改变了吗?只是人心易变。 ...... 思绪翻飞间,孙策冷眼旁观袁术与孙家其乐融融,只觉手脚冰凉,远比寿春宫宴烛影斧声时还要深彻的绝望感,渐渐蔓延,將他淹没。 人人都曾是鸿鵠,人人都將为燕雀? 可他孙策,不甘心! 或许母亲只希望他有安稳的未来,平安喜乐;或许弟弟们只想要稳定的富贵,衣食无忧。 可总有一些志向,家人不会懂得,世人不被理解,所有人都认为你不会成功,可难道因此就要放弃了吗? 他不会! 因为他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儿子,他是江东小霸王,孙伯符! 这一刻,孙策明白他心底最大的秘密,即便是亲人都將无法倾诉,唯一能理解他的,恐怕也唯有与他有著同样远大抱负,志同道合的周公瑾。 ...... “策儿,想什么呢?我同吴夫人为你定下一桩大事,还不过来?” 孙策心神恍惚间闻声望去,却见袁术与吴夫人笑吟吟望著自己。 “我儿今打下丹阳一郡,剿除刘繇余孽,当得厚赐。 恰逢术有一女,年芳二八,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欲许配与你成婚,以作恩赏。” 什么! 孙策一下子回过神来,恍如晴天霹雳,刚要开口拒绝,却见母亲皱眉吩咐。 “袁公嫁女,乃是看重你,到底是我孙家高攀,策儿还不谢恩?” 不止是吴夫人,其他孙家人也都起鬨催促,仿佛与四世三公袁家联姻的美好光景就在眼前。 迎上那一双双殷切期许的眸光,孙策只觉一口闷气赌在胸口,这一声谢恩,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 “无妨,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谈什么谢不谢恩? 伯符心气高,许是还想自寻良配,吴夫人好生劝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联姻,岂能儿戏? 策儿向来是个懂事的,我自劝他,袁公放心。” 望著一家人如同得了泼天富贵,欢天喜地送走袁术,预感到接下来他们一句句“为了你好”的叮嘱劝说,孙策只觉仿若有一张大网將他缚住,越是挣脱,缠得越紧,难受得他几欲窒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真是好大的一张罗网! ...... 安排孙策之事,收服丹阳之兵,正当袁术又得一郡,江东其余各郡暗自戒备,心怀忧惧之际。 他却並未急於挥师进兵,因为春耕到了。 袁术整飭兵马,安抚广陵、吴郡、丹阳等地民心,优先农事,巩固根基。 那副稳扎稳打,边种田边推进的架势,根本不给心怀鬼胎者丝毫机会。 袁术先是兑现出征时的许诺,將缴获的钱粮物资按军功奖励士卒,又效仿秦时二十级军功爵在军中推行,为有功者封赏。 纵使这些爵位仅在袁术势力之內通行,出去了其他诸侯可是不认,然面对诸如关內侯、彻侯等顶级封號,谁又能不为所动? 即便你无动於衷,可眼见昨夜还是睡一个铺的兄弟,转头人立了功已是二级上造,得了封赏穿金配玉,你却仍是一介布衣,连一级的公士之位亦未触及,果真还能毫不在乎? 凡事最忌攀比,尤忌阶级之分,更甚者乃上了不同的阶级后,便有不同档次的殊荣与封號。 於是得了爵位的担心被反超,渴慕更高的爵位,无有爵位的更是刀在手,心在痒,恨不得速来几个敌军,让他砍砍首级! 袁术此举就相当於在大汉伺服器下,开了个私服。 在大汉伺服器里看家世传承(vip等级),就算立了功勋(氪金),有多大封赏也得看上位者的心情(欧皇/非酋)。 可袁术这个私服,多少首级换多少爵位(能看见经验条),杀敌升爵(打怪升级)! 这谁忍得住? 军中士气大震,士卒求战之心前所未有的高涨。 恰在此时,听闻吴郡有山贼严白虎作乱,眾將士的眼神都亮了。 ...... 是日,在寨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严白虎,听闻官军来犯,尚不以为意,豪爽大笑。 “小的们,取我擂鼓瓮金锤来!且看我斩將擎旗!” 当他啸聚人马,呼啸山林而来,看著寨外乌泱泱数万之眾,將山寨围个水泄不通,当先那么大一个【袁】字大旗,迎风招展。 严白虎咽了咽唾沫,提锤的手都在发颤,“那个...敌军势眾,出寨作战於己不利,小的们隨我坚守。” 然而没有援军的死守,又如何守得住? 严白虎这伙山贼,在袁军眼里,已是行走的军功。 面对前赴后继如狼似虎的甲士,又有孙策,太史慈衝锋在前,周泰先登破寨,周瑜坐镇中军,协助袁术调度指挥。 这般阵容,打他一个山贼? “幼平,让你先登又如何? 且看某家破寨!” 人未至,声先到! 只见一员虎背大汉,裸衣上阵,浑身筋突,大喝一声抱起两丈圆木,冲將过来。 一声巨响,寨门破碎纷飞,訇然中开! 一撞之威,乃至於斯! 严白虎脸都绿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没等他反应,见寨门被破,又是两员勇猛小將,提枪纵马,爭斗间朝他杀来。 “子义,休抢我首级!” “大公子,你为主公打下丹阳,已立功不小,我今寸功未立,岂能让你?” 严白虎:“......” 眼看大势已去,人头不保,他赶忙高呼:“袁公天威,今日方知!严白虎降了,降了!” 所幸袁术这里不止首级,俘虏也算军功,二人当即停手,冷眸望去。 “你降我,还是降他?” “我乃袁公义子,你想清楚了再说。” 严白虎:??? 见他犹豫墨跡,孙策、太史慈对视一眼,便已明了,各凭本事。 严白虎哪是他二人对手? 一人一枪刺中两边,角力之下,这位纵横吴郡,劫掠多年的贼首,尸首两分。 唯有那颗滚落的大好头颅,死不瞑目! ...... 第二十三章 兼併天下是为社稷主! ...... 击破了严白虎,袁术对眾將赏罚分明,以稳固二十级军功制。 而在民生方面,袁术严禁士卒劫掠、伤害百姓,约法三章曰:【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他轻徭薄赋,將那些出了名欺压百姓的地主豪强明正典刑,抄没其產,得钱粮无数,又亲手將收来的土地,以较低的地租,租给当地百姓耕种。 由此虽然赋税轻了,但抄没地主豪强,其百年家业积累远超所得。 这些地主豪强还想寻求世家庇护,可江东顶级的世家大族,早在曲阿宴会与袁术分配利益时赚的心满意足,谁又会在乎他们这些中下层豪强? 这就是世家。 拉一批,打一批,当世家集体利益受损时,他们会空前团结,可只要保障了自身利益,又会冷眼旁观。 何况袁家亦是世家。 大汉四世三公的顶级世家入驻江东,总得有人给袁家腾地方吧?江东大族不想让利,自然是死道友莫死贫道。 而將其他家族的土地抢来,重新丈量田亩,再分发给百姓,此举绝对会成为大汉世家公敌,可偏偏袁术是租给百姓。 这就相当於袁家,兼併了其他地主豪强的土地,又把当地百姓变成了袁家佃农,这是符合世家政治正確的行为。 总不能因为袁术兼併的土地多了那么一点,收租还少,没有盘剥佃农,就去指责他吧?这话说出去也不占理,反而是不符合世家政治正確的。 最令江东世家无语的是,他们忽然反应过来,眼下土地成了袁家的土地,百姓成了袁家的佃农,那袁家袁术还是江淮两岸最大的诸侯! 这下他们还怎么兼併土地人口? 如果主动出手,兼併到四世三公的袁家头上,袁术反手把他们兼併了,也是符合世家政治正確的。 对於袁术来说,只要我先兼併了,你们就不能再次兼併,我袁公路就是要把袁家打造成当世最大的兼併世家! 兼併天下,是为社稷主! 怎么?诸公,该不会违反我们世家的游戏规则吧? 那我四世三公的名望,可就要號召天下世家,以討不臣。 ......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坐拥诸郡,袁术手握玉璽,俯瞰江东。 他在低声轻笑。 “勿动!动,则为世家公敌!” ...... 不过数月,在周瑜、顾雍、步騭、张昭、张紘等江东名臣的辅佐下,袁术推行的一系列军政、民生制度都得以更符合当下的形式实施。 又统合广陵、吴郡、曲阿、丹阳等诸地降卒,收编整备,手头兵马也已近十万。 他於江东之声望也在这段时日达到顶峰,如日中天! 百姓颂其德政,歌其功绩,远方未归之州郡,亦民心所向,皆翘首以盼袁军何时方至,愿以簞食壶浆以迎王师。 ...... “今刘繇已败,诸郡安定,军心渴慕南下,民心熟不思汉?” 时值七月,袁术召集群臣,向南而望,曰: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一路郡县无不望风归降,目下江东尚有二郡之地未归王化。 其一为会稽王朗,其二乃豫章华歆。 吾以大汉左將军之名,为天子討伐不臣,敢问诸君,接下来该当如何?” 杨弘俯身而拜,“今我军势大,民心归附,而江东震动,人心惶惶,军无战心,兵无斗志。 王朗、华歆之辈,素无大志,必不敢与我军抗衡。 主公若以大军压境,再遣一介之使,陈说利弊,则王朗、华歆不战而降,则江东可定,大事可兴。” 江东世家诸人,先前在曲阿宴会,得蒙袁术封赏,如今利益结合,关係深厚,闻听此事,当即有虞家之人上前保举。 “袁公!我家有一人,姓虞名翻字仲翔,现於王朗处任功曹,可由我书信一封,请他劝说王朗,则此事必成。” 袁术许之。 ...... 会稽城中,听闻袁术引兵將至,眾人无不惶恐,王朗问计於群臣,曰: “袁术,虎狼之师也!兵发江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今將来犯,该当如何?” 虞翻见时机已至,上前献策。 “闻公与故扬州刺史刘繇,皆名重中原,为海內所尊,然公自视,与刘繇相较,孰优? 会稽之粮草、兵甲,及民之勇锐,比之曲阿又如何? 今位高如刘繇,兵重如曲阿,为袁军一夜破之,公所见也。 袁军自出寿春,取广陵,定吴郡,破曲阿,安丹阳,势如破竹,未逢敌手,公亦闻之。 今公困守孤城,粮乏而无备,若不及早投明主而降袁公,悔之晚矣。” 王朗闻听此言,勃然色变! “吾世食汉禄,世受皇恩,得受天子之託,为会稽太守。 今袁术僭越犯上,假天子名而行矫詔,攻伐州郡,抢掠地盘,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夫君子,当以忠义为本,忤逆为耻!然国贼当面,我不能为国除贼,反因敌军势强,一战未打,便要献城投降? 如此作为!世人该如何看我?我又有何顏面面对圣上、万民? 此话休要再言!我绝非轻易投降之辈,必上表天子,弹劾袁术,今次誓与袁军一决胜负!” ...... 当袁术於城外听闻虞家传回的这番对答,不由嗤笑,王朗?我怎么不记得你是如此忠义的大汉股肱之臣? “死要面子的名士。” 他起身出帐,挥袖下令。 “三军攻城,给他个台阶。” ...... 就在袁术攻伐会稽之时,王朗心心念念的天子,可没心思理会他的上表弹劾,在那遥远的长安,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即將上演。 却说那刘繇不久前被送来长安,他暗笑袁术少智,心下已有定计,正要趁问罪之时,於未央殿上,天子之前,当面怒斥国贼袁术,痛陈利害,请朝廷发兵征討淮南。 然后...... 然后他刚到长安,就听说天子被李傕劫走了! 什么? 刘繇不敢置信! 没等他反应,他也跟文武百官一起,被郭汜劫走了! 刘繇:??? 国贼!安敢如此!!! ...... 第二十四章 臣,请迁都洛阳! ...... “安敢如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街掳掠宗室,王法何在? 我乃扬州刺史刘繇!我要见天子!我要面见天子!”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士卒们一阵鬨笑。 “弟兄们,还抓了条大鱼!给郭將军带回去,大功一件。” “国贼!国贼啊!!!” 刘繇在押解中急呼,长安於乱战下哀嚎。 李傕劫持天子、皇后,郭汜扣押文武百官,二人互相把持朝政,怒斥对方为反贼作乱,在长安城中摆开兵马,彼此攻杀。 才入长安的刘繇,就於甲士刀剑威逼之下,眼睁睁看著昔日繁华街市化作狼藉。 双方军队在城中横行廝杀,刀光剑影间夹杂著百姓此起彼伏的哭喊,而回应他们的只有长刀划过,血流如注。 一路押解走来,乾涸的血渍染红青石路,脚下磕磕绊绊,是倒伏的残肢断臂,血腥味、腐臭味,瀰漫满城的骯脏,洗刷著这座千古帝都。 “怎会如此?便是国贼董卓当政,也未至於斯!” 满目所见,触目惊心,若非亲至长安,刘繇根本无法想像,大汉都城,天子所在,竟已糜烂至此!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过来了,早知今日还不如一开始就投降袁术。 看在太史慈面上,自个又是汉室宗亲,只要安分守己交出权力,那袁术也不至於真就丧心病狂到要杀了自己,保不齐还能得享一世富贵。 现在好了,刚出虎穴不说,如今是直接进了魔窟! 城中难见一个百姓,四处都被喊杀声淹没,皇宫方向更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昔日的金碧辉煌,雕樑画栋,到而今只剩断景颓垣。 刘繇无奈一嘆,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別说寻常百姓,他这么一个汉室宗亲,扬州刺史,这不也说被掳走,就给当街抓了吗? 火光映红了半片穹天,喊杀声、哭喊声、马嘶啼鸣声交织,仿佛地狱景象在各处上演。 昔年十八路诸侯討董,以至东都洛阳於滔天业火中化作焦土,今时今日,这仅剩的西都长安也將在乱战下碾为废墟。 终於,刘繇被押送进一座大帐,帐中主座空无一人,许是郭汜在外与李傕廝杀未归,帐下眾人灰头土脸,尽皆公卿显贵。 “刘...刘公? 你也来了!” “杨公?” 刘繇闻声望去,见是太尉杨彪,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上前诉苦。 “杨公!何至於此啊?长安可是朝廷中枢所在,怎容国贼如此戕害?我听闻天子都被那李傕劫走,先帝託孤至今,诸公就是如此匡扶社稷的吗?” 不想,眾人见了他来,不止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廷尉宣璠、大鸿臚荣邵等满朝公卿,也如看到救星般迎上了他。 “刘公?是刘公来了!” “刘公何来迟也?” “刘公可是听闻长安之乱,率扬州精兵保驾勤王?” “不愧为汉室宗亲!天佑我大汉,还有忠义如刘公者!” 刘繇:“......” 听著这一声声期盼,刘繇好一阵无言,心中万语千言,化作一声长嘆。 “南边也打的厉害,那国贼袁术矫詔討贼,先据我扬州治所寿春,后夺我江东基业,我...我此番...嗯,是来朝中求援的。 要说兵马......” 刘繇看了看身侧,原本负责押解他来长安,现在茫然间被和他一块押来的两名袁术家兵。 他话音顿了顿,微微頷首,轻指二人,“只此护卫两人耳!” 群臣:“......” 群臣都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刘繇,求援?我们还要管你求援呢! 你看我们如今这架势,像是能有兵马的吗? 况且,哪有一州刺史,丟下地方政权不顾,亲自来中央求援的?再说你来就来吧,好歹跟董卓进京一样,你带著兵马来啊! 兵多兵少的不提,哪怕两三千人,也能解个燃眉之急,大傢伙多少能有点安全感。 你只身一人带两个护卫过来,顶什么用?给郭汜送人头的吗? 还是太尉杨彪看出刘繇脸上尷尬之色,也是摇头嘆息。 “不止你那南方不定,我听闻近来吕布与曹操爭夺兗州,袁绍与公孙瓚对峙於幽州,徐州牧陶谦还死了,他上表让刘备这等无名之辈领徐州牧,那奏表至今还压在尚书台,无人理会。 自先帝去时,至今不过六年,我大汉天下怎至於斯?” 他当先悲呼一声,於是眾官皆哭,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 ...... 却说刘繇被押来郭汜处,他孤身一人,也无他法,只得跟隨百官一起悲哭嘆息,本来以为如今已经够惨了。 可他哪里想到,那郭汜不知怎地竟不是李傕对手,眼看兵败將至,郭汜尚且能带兵而逃,他们这些从贼的文武百官,再落入李傕之手,又哪还能討得了好? 就在群臣商量著等贼兵打来,该如何说辞,以奉迎天子及李傕之时。 恰逢兵凶战危,眼看郭汜败局已定,就连天子都加封李傕为大司马,加以安抚。 不想那李傕大喜之下,居然重赏了一位巫师,並对麾下眾將表示他今日得胜之功,皆仰赖巫师祈福。 於是乎,他麾下没有得到任何赏赐的將领心生不满,当中有一名唤杨奉者越想越气,一怒之下带兵叛乱,李傕一时间忙於应对內乱,郭汜这里竟又稳住了局势。 都商量妥当,对好了说辞,准备迎接李傕的群臣闻言好不尷尬。 混在其中的刘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们长安城里这也太乱了,我要回江东! 然而此时的刘繇显然还是小看了这中央朝廷,都城长安的乱象。 这头杨奉叛乱刚被李傕打跑,张济又统领大军,自司隶以西陕县赶来,派兵传话,曰: “今二公纷爭,有失朝廷大体,吾欲为尔等讲和,李將军可弃戈释甲,与郭將军重归於好,同扶汉室,共保国家。 敢不从者,引兵击之!” 得,又来一位! 等刘繇听说这消息,他都习惯了。 打,接著打,你们指定还得打! 果不出刘繇所料,在张济的威逼下,表面的和解並未维持多久,见天子与百官得脱两方挟持,张济遂諫言天子,曰: “今长安破败,臣,请迁都洛阳。” 帝允之。 ...... 第二十五章 袁公者,大汉忠良也! ...... 迁都洛阳? 好容易李傕、郭汜在张济的制衡下讲和,刘繇刚从郭汜的挟持中脱身,以为总算能睡个好觉。 结果半夜被太尉杨彪神神秘秘喊起来,惊闻此讯,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长安城里的经歷怎么像做梦一样? 你们这朝廷风云变幻也太快了,我这个地方来的跟不上啊! “刘公?愣著干嘛?快收拾细软。” 见刘繇恍惚间没睡醒似的,杨彪不由压低了声音催促。 “陛下今拜张济为驃骑將军,封平阳侯,假节、开府如同三公。 驃骑將军现已下令,连夜护送天子回洛阳,藉此摆脱李傕、郭汜这两个国贼,百官之间互相传递消息,皆愿隨陛下东归。 得亏我临了想起来,刘公乃汉室宗亲,亦是值得信任託付之人,见还没人通知,赶紧来寻你。 且速隨我来,今夜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刘繇:“......” 我好容易从袁术那里来了长安,一进来就被挟持了不说,现在刚放出来,你又要我跟你们逃去洛阳? 杨公啊!难得有这种好事,你还记得我,我是该感谢你呢?还是感谢你呢! “泱泱大汉,中央朝廷,怎就沦落至此?” 好一声长嘆,刘繇面上挤出感激之色。 “多谢杨公,烦请稍后片刻,我收拾一番,即刻便来。” “时不我待,刘公儘快。” ...... 暂时让杨彪於外稍待,刘繇简单收拾了番,便喊来那两个隨行兵丁。 此二人本是袁术派来,押解他入长安问罪的,哪里想到一入长安深似海,从此性命不由人。 刘繇念及如今都在一条船上,原先袁术给他们的命令显然不再適用,他打算赏赐金银,將二人带上,隨行也算个护卫。 按理说普通士卒,经歷这么一番变故,早就心神恍惚不知所措,可此二人实为袁术死士。 今次来长安共一十八骑,一路兵荒马乱押解刘繇,到而今只剩两人。 除了明面上送刘繇问罪的名义,他们暗中另有任务,此刻见时机已至,不由思及袁术当初耳提面命之语,其中一人,起身告曰: “今李、郭乱战,使长安凋敝,街陌荒芜,纵逃往洛阳,亦不过受制於张济耳! 张济者,董卓之叛党,李、郭一丘之貉也。 且夫张济挟天子东逃,李、郭岂能轻放?三者大战將起,天子立於危墙,社稷危如累卵,大汉之所以倾颓也。 刘公汉室宗亲,德隆望尊,安忍祖宗基业就此毁弃?不若修书一封,由我带予袁公。 袁公者,大汉忠良也!闻听此讯,必率三十万精兵北上,平乱贼,清君侧,保社稷,匡扶汉室,还於旧都。 果真如此,大汉之所以復兴也!届时袁公为大將军,保驾勤王,刘公亦可得三公之位,何乐而不为也?” 嘶~ 刘繇闻言,倒吸冷气! “未曾想你一介刀斧手,竟还有这般见识?” 打量著面前士卒,刘繇眸光深沉,思虑深远。 说袁术是大汉忠良,他是不信的。 可把袁术喊来,再怎么的他也是四世三公出身,知道朝廷爭斗的政治规则,不似李傕、郭汜、张济这些个粗鄙武夫,什么都不懂只会一通乱杀。 从董卓到李、郭,从洛阳到长安,偌大的大汉都城,都被他们掀桌子烧了两遍!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至於说袁术担任大將军,把持朝政这点,只要他和皇室联姻,成了外戚,也就符合规矩了,反正歷代先帝,大多也都是这么被大將军把持的,长大后能不能亲政都是各凭本事。 若果真如此,大汉从何进这位大將军跑偏的乱象,似乎就又能回到正轨? 而他刘繇同袁术先前那点小小摩擦,在利益结合的联盟面前,也將不值一提。 相比之下,当见到长安惨状与中央朝廷的混乱,在真正的国贼李傕、郭汜面前,刘繇怎么也没想到,他现在看袁术都觉得眉清目秀,果真有大汉忠良之风。 实在不行,就当喊个人过来打李、郭、张济了,局势都已倾颓至此,再差总不能比现在还乱吧? 如此想著,刘繇下定决心,提笔书就: 【袁公亲启,见字如面......】 將书信递予那名士卒,嘱咐他自去淮南,小心行事,刘繇便在另一人的护卫下,出来寻杨彪匯合。 有杨彪带领,一路皆有张济人马接应,天子携文武百官,便又一次在张济裹挟下,连夜出逃长安,东奔洛阳。 然而,好景不长,又一件震碎刘繇三观的事情,在他面前眼睁睁发生了。 那个扬言要护送天子东归的驃骑將军张济,因粮草分配以及对天子的主导权之爭,心生不满,又觉得此行风险高而收益小,撂挑子了。 是的,刚当上驃骑將军的张济,才把他们带出长安不久,就把天子和百官丟下,自行转去富庶的荆州,攻城略地,抢掠粮草去了。 刘繇:“......” 堂堂一位大汉宗亲,清流名士,恨得开始骂人了。 “果真强盗、贼寇,竖子,不足与谋!” 然而天子与群臣这里叫苦不迭,后面郭汜可是已经反应过来,引骑兵急急追来。 眼看天子、百官竟又一次要遭他掳掠,恰在此时,先前於李傕军中叛乱,后被打跑的杨奉,竟看准时机,赶来护驾,將郭汜击退。 刘繇:??? 郭汜退走后,仍不甘心,又集结大部人马杀来,將杨奉与天子、百官团团围住,就在刘繇心生绝望,情知此次必遭贼手之际,又有安集將军董承带兵来援,又一次杀退郭汜。 刘繇:“......” 这一路跌宕曲折,跟著天子被两边人在乱军砍杀之中抢来抢去,当刘繇衣衫襤褸,步履蹣跚,向著遥不可及的洛阳翘首而望。 他在低声长嘆! “袁公,何迟迟未至耶?” ...... 而在刘繇受苦受难之时,在那遥远的江东,他心心念念的袁公,刚击破了王朗,收復会稽诸郡。 看著被押解近前的王朗,他抢步迎上,亲解其缚。 “术久慕王公盛名,今日有幸,终得一见。” ...... 第二十六章 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天! ...... 袁术说久慕王朗大名,倒也並非虚言,毕竟在他前世,孔明骂死王朗可以说膾炙人口,家喻户晓。 事实上,王朗此人颇有才干,於曹魏时先任司空,后拜司徒,位列三公,名满天下。 不过袁术最看重的却是他在经学上的造诣、地位,王朗与其子王肃均为汉魏经学大家,后世甚至把王朗註解里的思想称为“王学”。 若有这样一位经学大家入驻任教,那他之后开办学宫,定当事半功倍。 袁术思虑之间,王朗见他热情相迎亲解己缚,也神色略缓,然依旧板著一张麵皮,冷声斥问。 ”袁公,四世三公,海內人望,何兴无名之师,犯我疆域。” “我乃大汉左將军,奉詔討贼,替天子牧守一方,何来无名?” “你...你...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眼见袁术竟堂而皇之拿出那封矫詔,王朗被气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都能想到,若说这是矫詔,袁术必定反问: 【盖有传国玉璽,和天子詔一摸一样,你又怎知这是矫詔? 天子告诉你了吗?可敢与我在天子面前当堂对质!】 天子远在长安,谁能跟你对质? 他王朗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王朗瞠目结舌,被气到站立不稳,袁术亲自搀扶他,爽朗大笑,曰: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也。 自桓灵二帝以来,黄巾猖獗,天下纷爭,社稷有累卵之危,生民有倒悬之急。 我家四世三公,屡世公卿,当以万民为己任,扫清六合,一匡天下!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术非以权势取之,实天命所归也。 今我代天子而牧东南,处江东以临九州,万姓倾心,四方仰德,岂非天心人意乎? 公蕴大才、抱大器,何乃强要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 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术虽不才,虎踞江淮,带甲『八十万』,猛將如云,谋士如雨,纵观天下诸侯,等若腐草之萤光,如何比我天上之皓月? 王公何不以礼来降,相助大业,匡扶社稷之於累卵,解生民倒悬之疾,將来亦不失封侯之位,岂不美哉?” 王朗闻言,正欲怒斥出声,可愈听,他的面色就愈加古怪。 无他,这些话居然莫名符合他目睹当今乱世天下后心中所思所想,且更为成熟老练,仿若自己亲身想说的一般,竟是越听越觉得有理,无从反驳。 “这......” 见王朗被他將来劝降孔明的话术,反过来劝说的訥訥无言,袁术情知时机已至,长施一礼。 “今愿拜王公为太中大夫,以备顾问政务,兼任博士,以待將来学宫开设,教导诸生,桃李天下。” 王朗此时因先前那番话,看向袁术的眼神都变了,那是看见志同道合知己的目光,不然袁术怎知他的心里话呢? 他俯身还礼。 “明公所言...甚是! 值此国难之际,愿助明公顺天应命,匡扶社稷。 朗,愧受。” “好!新得会稽,又得大才,我之幸事!” 袁术將王朗引入左手边文官之列,这才问计於群臣。 “今江东六郡独剩豫章一郡,唯太守华歆仍拒王师,负隅顽抗,诸君可有教我?” 不等眾人答话,隨著王朗被俘,一同而来的虞翻抢声奏对。 “明公顺天应命,代天子以討不臣,江东诸郡,无不归附,华歆所以敢据豫章而抗明公者,唯仗王公也。 今会稽已定,王公既降,华歆安肯守孤城而拒王师乎? 翻自不才,先次为明公说王公而未成,今愿再往,为明公说之。” 术允之。 翻既去,不日,华歆遣使迎术,举郡而降。 袁术知他於曹魏时先后任司徒、太尉,才干非凡,且於豫章颇有民望,又素无割据爭霸的野心,遂仍拜他为豫章太守,以收其心。 果然,当华歆听闻袁术竟如此信重於他,仍让他治守豫章,不由动容,躬身拜曰: “得蒙信重,歆敢不尽心竭力,以报袁公。” 公元195年,兴平二年,十月! 自正月发兵南下,至华歆举郡归降,歷时十月,袁术平定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坐镇江淮,一窥天下! 十一月,回师寿春,阎象率群臣相迎,当此大喜之时,袁术即刻於寿春宫大摆宴席,以庆功封赏有功诸臣。 然而,其乐融融之宴会,眾人觥筹交错之际,忽闻,马蹄声踏破,一声“急报”通传层层宫门。 寿春城门、寿春宫门、宴会殿门依次大开,只为那一声“长安急报”,一封朝奏九重天。 来人似乎已没了力气下马,几乎是翻身滚入殿中,皮甲早已破碎如襤褸布条,左肩处触目惊心的箭伤,流出的脓血混合著尘土凝结成痂。 “长安大乱,天子出逃!” 沙哑的嘶吼惊飞寒鸦,宫灯夜宴的大殿霎时间鸦雀无声,这个自长安千里奔袭而来的死士,手中高举那封《袁公亲启》的縑帛,裹挟一路风霜雨雪踉蹌走来。 耳边歌舞编钟的颤音戛然而止,手中酒樽轻掷於地,袁术抢步迎上,接过他死死捏住的帛书,高声下令。 “来人,快,送去医治。” 那人如释重负般强撑著身体,单膝跪下。 “家主,一切如您所料,袁三,幸不辱命。” “只你一人?另一件事呢?” “袁一尚在他左右,让我带话回来:必不负家主所託。” 袁术眸光诡譎,微微頷首。 “下去休息,你等家人我已安置妥当。” ...... 几名甲士將人抬了下去,待袁术重回主位坐好,眾人眸光皆盯著他手中帛书,似乎都被那句【长安大乱,天子出逃】所震慑,等待著他看完內容。 於眾人目光灼灼中,袁术拆开书信一瞧,果然是刘繇言说长安大乱,天子出逃,请他匡扶社稷,保驾勤王。 信中不乏:【若我为三公,汝当为大將军】之语。 熟知歷史的袁术对此早有所料,派死士假借押送刘繇入朝问罪的名义过去,目的其一,便是为了比其他诸侯更快也更精確知道长安之乱及天子出逃的详细情报,以便他早作安排。 类似进京勤王,当大將军之说辞,不过糊弄刘繇,以安其心,进而成就另一目的。 勤王,是不可能勤王的。 他可是淮南偽帝! 袁术,袁公路! 將帛书攥於掌心,袁术眸中浮现一抹不屑的妄尊,俯视群臣。 他嘴唇翕合,无声低语。 “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天!” ...... 第二十七章 此天子詔也! ...... 摩挲手中縑帛,袁术思绪也隨著信上的內容飘飞长安。 信中所言长安乱象变化莫测,使刘繇目不暇接,可袁术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的根源。 在那长安城波云诡譎之中,在那每一个决策者状似癲狂的抉择背后,皆有一道身影潜藏。 贾詡! 董卓死后,让李傕、郭汜反攻长安的是他; 李、郭反目,帮汉献帝出谋划策,升李傕为大司马,情知他会重赏巫师与手下离心的还是他; 张济抵京,斡旋於天子与李、郭、张济之间,促成东归洛阳一事的依旧是他! 可当天子出逃长安之事真正发生后,作为东归洛阳的提出者和最大的支持者,张济与贾詡这两个人仿佛商量好似的,半道上那是说走他们就走! 一个自顾自跑去荆州打南阳去了,一个假意投靠段煨,不久后便以:【我去为你爭取外援,联络盟友】为由,出去就投靠了张济的侄子张绣。 总而言之,除了打南阳时,张济被冷箭射死的意外,贾詡和张绣军团自此都摆脱了深陷长安,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军阀混战,於宛城过上了打周边流寇的安稳日子。 至於相信了他的鬼话,跑去东归洛阳的那些人,从李、郭到天子、群臣,被坑得是一个比一个惨。 李、郭实力大损,还失去了手中最大的筹码:天子,天子、群臣这一路上更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 念及至此,袁术眼底浮现一抹玩味,他在低声喃喃。 “精於自保的谋略吗? 文和,我们宛城见。” ...... 此时,见袁术似於阅信后的长考中回神,杨弘代表群臣试探著问出了他们心底好奇。 “主公,不知这书信?还有先前那人所言:【长安大乱,天子出逃】是......” 袁术抬眸看他,又俯视群臣或是期待、或是忧惧、或是焦心的目光。 他敛去轻佻玩味之色,眸光晦明莫测,猛然间起身,將手中帛书高高捧起,其志慷慨壮烈,仿若大汉忠良! “此天子詔也! 李傕、郭汜相爭,纵掠长安,侵暴百姓,使关中之地人相食啖,白骨委积,臭秽满路。 天子使公卿说和李、郭,不想此国贼二人残暴癲狂,令人髮指,天人共戮,人神共愤! 李傕夜攻皇城,烧杀宫室,掳掠天子,郭汜又留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等文武百官。 一人挟天子,一人令百官,爭斗不休致使长安疲敝,街陌凋零。 今天子斡旋於李、郭之间,又遭张济裹挟出逃长安,东归洛阳。 刘繇者,汉室宗亲,大汉之忠良也,他素知术乃国之柱石,常有匡扶社稷之志,遂助陛下秘传天子詔,请我为大將军,率军入关,清君侧,保驾勤王!” 袁术这番话说完,群臣有一个算一个,都沉默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刘繇?大汉忠良? 前些天指著他鼻子骂国贼,把他討伐的不是主公您吗? 又传天子詔?命为大將军? 看著袁术高高捧起的帛书,眾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赶明盖上传国玉璽,这玩意从外表看,估计比真的天子詔还真。 反正当初十八路诸侯会盟討董也是矫詔来著,眼下不过再矫詔討一次李傕、郭汜罢了,群臣此刻也没心思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他们心神全都被袁术话语里的长安乱局吸引。 “怎会如此?那可是朝廷中枢,天子所在!” “李傕、郭汜,安敢如此?” “国贼!当真国贼!” “天子东归洛阳?此事必震动天下!” ...... “聒噪!” 吵嚷惊呼间,袁术一声呵斥,眾皆噤声。 “事已至此,计將安出? 诸君,可有教我?” 群臣哑然,唯有跟在孙策身侧的周瑜,一敛眼底喜色,义正辞严,俯首告曰: “今九州分崩,天子迁移,生民废业,饥饉流亡,朝廷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业。 当世诸侯,割据一方,如袁绍、刘表之流,或为一时之雄,无经远之虑,曹操、刘备虽有匡扶之志,然势孤力穷。 方今乱世,唯英雄如袁公者,兵精粮足,忠义为先,奉天子以令不臣,伸大义於天下,如此则王霸之业可成矣。” “周公瑾诛心之言,汝欲加害老师乎?” 只听一声冷笑,驳斥周瑜,眾人循声望去,竟是一位白衣少年。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自曲阿一別,遂至寿春城於袁术府上读书数月的陆逊,陆伯言! 他此时如玩伴般,与陆绩一同陪侍一位锦衣华服的六岁稚童,举止亲昵。 这稚童虽年幼,却正是袁术嫡子,袁耀。 陆逊自袁耀身侧愤然起身,向袁术执弟子礼。 “周公瑾害人之心,昭然若揭,老师切莫信他! 奉天子以令不臣,实属异想天开,我常听闻周公瑾智谋世间罕有,未曾想也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耳。 老师南下江东之时,诸侯亦未停止攻伐,今曹操已击退吕布,重据兗、豫诸郡; 袁绍大破公孙瓚於幽州,將之逼入易京; 刘备稳定徐州诸郡,新得吕布来投驻军小沛; 刘表则趁老师南下之际,派黄祖引兵来犯,与纪灵將军对峙数月,互有胜负,月前不知为何退走。” 他白衣广袖,挥斥方遒,仿若天下九州縈绕心尖,为才从江东归来的袁术阐述当今时局。 袁术对此微微頷首,这些事大致都和歷史对应,唯有最后一件,他大概...也许...好像知道黄祖为什么退走,该不会是张济跑过来打荆州了吧? 陆逊见袁术已有了解,这才娓娓道来。 “倘使早先老师据有南阳,向北直通洛阳,自可奉迎天子,然去岁败於曹操,南阳为刘表窃取。 目下引兵向西,是刘表的荆州;向北,兗、豫二州又为曹操所有;向东,徐州则有刘备、吕布。 举目皆敌,诸侯盘踞,老师又要如何越过他人州郡,率兵北上洛阳以迎天子呢? 纵使诸侯放老师通行,怕也別有用心,届时归来途中遭受截杀,只恐有去无回,徒为他人做嫁衣耳。” 他说著,眸光逼视周瑜,冷冽如刀剑。 “周公瑾诛心之言,逊请杀之!” ...... 第二十八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 诛心之言,逊请杀之! 袁术眼眸微眯,意味深长,从陆逊今日陪自家便宜儿子来赴宴,便已能看出陆家立场。 不过,他说的也在理,先不提奉迎天子的主观意愿,单就实际操作上,这件事就困难重重。 若是早来几年南阳还在,从南阳、到汝南、至九江郡的寿春,这一路畅通无阻,可直抵洛阳! 可如今南阳丟了,豫州除了汝南外,其余周边的潁川郡、陈郡、梁国也都在曹操的势力范围。 豫州最后一个郡沛国,形式则更为复杂,譙县附近归属曹操;沛县即是小沛,如今被刘备暂予吕布屯兵;而蘄县周边又是自家所属,处於三方爭夺要衝。 这也是袁术此前敢带三千骑赴譙县把许褚接来的原因,毕竟地处边境,且经常爆发小规模衝突。 然今奉迎天子可是不同,失了南阳这座桥头堡,他一整个就被刘表、曹操、刘备关在南方。 袁一、袁三他们十八骑能抵长安,还是人数太少,又打著押送刘繇入京问罪的名义,性质类似於他袁术派往长安的使节,因此诸侯才放他们通行。 可袁术若想横穿诸侯之地以奉迎天子,人带少了太危险,一旦泄露行踪,必遭大军围杀。 而要多带人马,那明晃晃的大军压境,估计只能一路攻城略地打过去,可要能杀穿天下诸侯,谁还去奉迎天子? 可別指望著打出奉迎天子,匡扶汉室的旗帜,诸侯就不敢打你。 没见李傕捧著天子斥郭汜为反贼,郭汜不也还天天打他吗?不就为了抢夺天子。 这年头,天子谁抢到,谁就是保驾勤王。 其实说被如此堵在外边,於洛阳鞭长莫及的也不只是袁术,隔壁那位难兄难弟大耳贼,也被曹操、袁绍堵死了洛阳之路。 否则,再过几个月,歷史上天子饿的没饭吃,满世界发天子詔要饭...请诸侯进京勤王的时候,原身袁术是没想去; 刘表则莫名被天子刚封的驃骑將军张济揍了,忙著打仗,没功夫去; 袁绍他还搁那犹豫呢,曹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天子接去许都,等袁绍反应过来再要爭抢,已来不及。 可刘备一心匡扶汉室,得知天子近况,岂有不救之理?他没去救,真就是徐州也被堵著,其有心也无力。 ...... 回忆这段歷史时期各方局势,袁术轻抿一口解酒蜜水,眸中锋芒潜藏。 诸侯心思,諳熟於心,这天下群雄,可不为我所用? ...... 在他思虑之间,殿中氛围也因这缄默愈发压抑。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见袁术默然於主位,也不理会自己,只一心喝著蜜水,那副喜怒无形,积威难测,让陆逊心底一沉。 被看穿了? 可自己分析的都是实情,即便老师有所察觉,也该对周瑜心生警惕,从而顺水推舟,予以打压。 周公瑾与孙策休戚与共,只要老师在日常间多表露几分对他们的不喜,令孙策在眾人眼中失去了老师那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对他的偏爱。 那么袁耀不死,孙策又没了老师看重,他区区一个义子,凭什么跟嫡子爭锋? 等他护持袁耀再长大些,作为心头之患的义子孙策,必死无疑。 陆家血仇,为时未晚也! ...... 也就在这袁术沉默,陆逊静候,群臣噤声之际,周瑜似对陆逊所谓【诛心之语】置若罔闻。 只见他丰雅超群,朗声而笑,曰: “伯言所说,我岂不知? 此去洛阳奉迎天子,沿途诸侯窥伺,凶险莫测,袁公当神器之重,岂可立於危墙,以身犯险? 然,天子群臣、朝廷中枢就在洛阳,天予不取,必为他人所趁耳! 昔高祖东伐洛阳,为义帝之死而縞素天下,则诸侯归心。 自天子受辱於国贼,袁公会盟討董,常以保驾勤王为念,盖因关中乱局,诸侯征伐,未能救天子於危难,扶社稷之將倾耳。 今得蒙詔令,虽不能至,亦当分遣將帅,冒险入洛,身处於外,而心无不在汉室,乃袁公匡扶天下之素志也 若不奉迎天子,安能扶社稷,挽天倾?他日天子落难於曹操、袁绍之流,为其挟天子以令诸侯,处处受制於人,悔之晚矣!” 此话一出,陆逊心中警兆大生,暗道不好,这简直是强盗逻辑,他周公瑾居然在威胁逼迫,强行要救天子? 依周瑜所说,现在不是想不想救天子,也不是能不能救天子,而是不得不救天子! 你不救,便有他人救,届时他人挟持天子以號令天下,诸侯从是不从? 从,则受制於人,不从,即为反贼! 而若救天子,便如高祖为义帝发丧,不管能不能救成,做出这个表態,也能令天下归心。 可此去洛阳,艰难险阻,生死未卜,老师定然不能亲往,而能代表他奉迎天子之人,袁耀年方六岁,必不可能。 如此,也唯有...... 果然,周瑜意气风发,以目示孙策,曰: “伯符,还不为袁公分忧!” 事发突然,孙策明显愣了一下,但他和周瑜多年默契,很快反应过来,即刻挺身上前,长拜不起。 “若有难处,策,愿为义父分忧。” 情知时机已至,天高海阔,当孤注一掷,孙策虽然长拜,却锋芒毕露,慷慨壮烈! “只需三千人马,虽诸侯难越,吾往矣! 此行必奉迎天子,以归寿春,纵然事败,虽马革裹尸,亦保天子无虞,绝不使国朝社稷,落入他人之手。” 他单膝下跪,再拜曰: “为图义父之志,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一刻,纵使是陆逊涵养,也被周瑜、孙策这套不要脸、不要命的配合气的想骂人。 这玩意根本不跟他辩论计策的可行性,或者具体如何施行,直接把计策打成不管能不能行,反正必须要做! 这不耍无赖吗? 接著又论述这件事很危险,虽然你不能去,但可以派个能代表你的人去。 可奉迎天子此等大事,若袁术不能亲往,除了孙策这个义子,谁又有分量代表他呢?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孙伯符,你居然仗著老师偏爱看重,纵容周公瑾在此威胁逼迫,以图谋私利? 贼子!安敢! 我陆伯言,岂能坐视你等诱骗老师乎? ...... 第二十九章 传檄天下,匡扶汉室 ...... “巧言令色!” 眼见孙策、周瑜一唱一和,大事將成,陆逊一挥衣袖,抢声打断。 “老师万万不可! 若真让他奉迎天子,一旦功成,则孙伯符之名扬威天下,与您何益? 且夫放虎归山,潜龙升天,策素怀远志,入得洛阳容易,教他回来却难,倘使他於洛阳假天子而行王命,號令九州,老师从也不从?” “陆伯言!你这话好生无理!” 周瑜抬眸看他,斥曰: “天下皆知伯符乃袁公义子,今代袁公入洛阳以迎天子,挽乾坤倾而得正,使汉室幽而復明。 此一匡天下,中兴大汉之盛举,世人无不为之仰慕袁公忠义,万姓倾心,生民仰德,怎敢言无益? 我知你因陆家之事,与伯符素有旧怨,可迎奉天子,关乎苍生社稷,百姓安泰,汝今於袁公面前,欲要因私怨而废公事乎?” 他说著,又向袁术拜稟,“伯符拳拳孝心,天地可鑑! 袁公不信,可扣押孙家满门於寿春为质。” 孙策亦知情势到了紧迫之刻,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在此一搏! 他故作被误会的委屈之色,言辞恳切。 “伯言以小人之心,横加揣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策恨不得结草衔环以报殊遇,再者孙家满门上下,皆在寿春,又岂能一去不回? 义父,勿疑!” “一派胡言!” 我因私废公? 我小人之心? 陆逊咬牙,冷声嗤笑。 “纵使果真將天子迎回寿春,汝等只怕也悉为天子之臣,眼中无有袁公矣。 奉天子而驳调令,假忠义以夺孝悌,死中求活,绝处逢生? 周公瑾当世大才,名不虚传! 先前所言纸上谈兵,倒是我小覷天下英雄。” “此小儿之言也。” 周瑜浅笑而立,温润如玉。 “自袁公至你我,皆为大汉忠良之臣,难道伯言以为迎回天子,袁公的调令还会违逆天子乎? 伯言此话少说为妙,以免天下人误会袁公,心生猜忌。” “你......” “够了。” 袁术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不大,却令整座大殿为之一寂。 “伯符,我爱子也,伯言,吾爱徒也! 我知你等皆愿为我分忧,然今日庆功宴上,岂容爭执吵闹?” 他目光不断在陆逊、孙策、周瑜身上逡巡,大致也能猜出他们心思。 陆逊看似被激怒,实则句句皆为勾引自己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孙策,言语如刀,杀机暗藏。 周瑜就更直接了,他不怕陆逊点醒,也不怕我能看破,就因如他先前所言,天子不得不救,而孙策这个义子身份,正是代为奉迎天子的合適人选。 遥想当初洛阳大乱,少帝携陈留王逃亡北邙山,国贼董卓都是亲自赶赴迎接。 他袁术难道就敢派一將领,以奉迎天子乎? 这般作为,何来诚意? 如此轻视天子,天子与群臣岂能不猜忌他这“大汉忠良”別有用心?心恐再成傀儡,谁又敢轻易受此奉迎? 料定於此,是以周瑜才敢如此行事,若是原身袁术,对孙策存小覷之心,既贪恋他口中奉迎天子的利益,又忧虑天子落入他人之手的祸患。 受此逼迫,或许真为他所说动,赌一把孙策的忠心,左右输贏不过折损三千兵马。 可惜今非昔比,周公瑾,你最大的误判,便是低估了如今的“我”对孙策的“厚爱”之深。 任你机关算尽,不过白费功夫。 ...... 周瑜、孙策、陆逊各有心思,群臣缄默不言,阎象欲言又止,而杨弘眼观鼻、鼻观心,似在把玩袖口青铜铃鐺,意味深长。 袁术眸光俯瞰群臣,他笑了。 “天子当然要救! 术为大汉忠良,今得天子詔,岂有坐视天子蒙难,而不奉迎之理? 不光要救,我还要亲自去救!” “主公不可!” 眾人闻之惊疑不定,便是方才势同水火的陆、周二人竟都要开口来劝。 却听那话语幽幽,自主位之上传来,如一道惊雷,乍响耳畔。 “我听闻兗州曹操欺天罔地,素怀不臣之心,今天子流亡洛阳,他必兴兵往之,掳掠天子。 挟天子而令诸侯,据兗、豫以隔绝內外,使我等忠心股肱之臣,不得救天子、匡社稷也! 今术奉天子詔,欲休整三月,再兴义兵,传檄天下,会盟伐曹! 剿除奸凶,还於旧都,匡扶汉室,就在今日。” 他手捧“天子詔”,笑谓群臣。 “诸君,三月之后,隨我兵发潁川,於许昌奉迎天子!” 对於袁术而言,他身处淮南,想去洛阳奉迎天子,肯定是比不上曹操近在咫尺。 可我成不了事,坏你事还不容易? 曹阿瞒,你不是要迎天子入许都吗?我把你的许都基业,付之一炬以化焦土,且看你还如何奉迎天子? 观夫蟹处桶中,若有一蟹欲逃者,他蟹必紧拽之,使其不得出,终致群蟹皆困於桶。 要让天下诸侯去奉迎天子,或各有顾虑,不得齐心,可若让诸侯得知他曹操欲迎天子,则必勠力同心,守望同盟,坚决不让其得逞。 汉末乱世,公平爭霸,我们大家都没有天子,你曹孟德凭什么有? 也不知等阿瞒带兵往洛阳勤王,於半道途中惊闻此讯,会不会开心的仰天大笑,道我袁公路无谋,袁本初少智? ...... “老师妙计! 若诸侯得知曹操欲迎天子,岂肯坐视?” 见袁术没著周瑜的道,陆逊神色一振,可他转而兀自皱眉。 “可老师怎知曹操將迎天子?届时若其未有动向,诸侯又岂能相信?” “曹孟德梟雄也,又在洛阳左近...我应该想到的...” 周瑜脸色煞白,喃喃自语,他望著袁术背后阴影深处,眼底隱有骇然之色,仿若那里正站著一道不存在的人影,朝他相视而笑。 念及先前那名骑士送信之时,与袁术对答,显然早有预谋。 这骑士周瑜也有些印象,正是押刘繇去长安问罪的那批人之一,也即是说,袁术背后那人早在曲阿之时,便料到长安大乱。 此刻,长安大乱的消息方才送来,自个还在同陆伯言为奉迎天子之谋爭论不休,他就已放眼天下诸侯,算定曹操將迎天子,藉此为远在淮南鞭长莫及的袁术,破开局面。 高祖云: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於千里之外! 此人,必为袁公路之子房也。 如此谋主,明珠蒙尘,恨不能与他共事伯符,何愁大业不成? ...... 第三十章 天下群雄豺狼耳,袞袞诸公蝇营也 ...... 术本大汉忠良,理当奉迎天子。 然同为奉天子,曹操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袁术欲假天子以討不臣! 今奉天子詔为大將军,北上洛阳保驾勤王,挡我者,叛逆也! 你曹操要天子、举大义,我就夺你基业,毁你立身之根。 此事仅凭袁术或许力有未逮,然不远之处的徐州,同样被曹操挡在洛阳之外不得迎救天子,尚还有那位一心匡扶汉室的大耳贼。 更遑论才被曹操从兗州逐出,暂驻小沛,亟欲夺回基业的吕布。 乃至於自家那位庶兄,听闻此事,又是否还会如歷史般无动於衷,尤未可知也。 思虑之间,他呢喃轻笑。 “天下群雄,豺狼耳!” 眸光缓缓扫过宴会诸臣,袁术见眾人神色各异,对此各怀心思。 亦如方才各执一词,爭论不休的周瑜、陆逊,群臣追隨自己,为家族者有之、为私利者有之、为志向者有之、为忠义者亦有之。 皱眉微蹙,他无声轻嘆。 “袞袞诸公,蝇营也。” 从古至今,肉食者鄙,一心为公者少,图谋私利者眾,周、陆二人,亦不例外。 然而他们的命门皆为孙策,一人要保,一人要杀,有我儿伯符在手,又何愁二人不能为己所用? 反观今杀周瑜,哪怕將来得了贾詡,难道就没有私心算计? 贾詡明哲保身,陆逊身负血仇,公瑾志同孙策,古今之成大事者,皆善用人,非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吞吐天地之胸襟。 术虽不才,亦非嫉贤妒能之辈,周瑜的图谋私利,陆逊的杀心暗藏,他不以为恼,只会朗声笑曰: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鯽,今入吾彀中矣! 贤人有其位,小人亦当其用,此之谓知人善任者也。 忠臣如阎象,可以放心交託大事,以为萧何,私心如周瑜亦有其用武之地。 古人云:能领兵者,谓之將也;能將將者,谓之帅也。 纵观麾下群贤,为將者眾,若太史慈、许褚、蒋钦、周泰,以至纪灵、张勋、程普、黄盖之流,皆可统兵为將,攻城略地。 可若为帅,统摄数十万眾与魏武挥鞭,而多多益善者,唯公瑾一人耳。 今不授其统兵之权,仅令其隨侍中军,参赞军务,凡调兵遣將,出周瑜之口,经袁术之手,由军机共议,群臣监察,如此局面,任你机关算尽,徒呼奈何? 且周瑜所谋者,唯孙策也,若因其私心以致兵败,自己必杀孙策,脱困不成,反受其害,智者不为。 不若安分守己,以博信任! 如此想著,袁术回味前世浮想联翩,眼底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公瑾放心,只需再贏一场,还差一点信任,我就倚重孙策,让他独自领兵。 ...... 公瑾再接再厉!只需0.5信任,我必放孙策出征。 ...... 天降隆恩!恭喜公瑾这一战博取了双倍信任,就差0.01信任,孙策自此脱离樊笼。 公瑾!你怎么脸色不好?行百里者半九十,孙策大志將成,大业將兴,作为他手足兄弟,你可千万不能放弃。 来来来,隨我再打一仗,此战平定天下! ......】 摇头轻笑间,拂去杂念,袁术目光自周瑜转向陆逊。 若论伯言之才,將来当也可为帅,可其眼下年幼,出谋划策,他天资聪颖犹可为之,实战带兵,却无丝毫经验。 至於说袁术亲自统兵数十万跟魏武过招? “......” 他可不想当袁十万。 仗著前世饱读三国,步步料人於先,谋篇布局,压住天下大势为己所用,他或许可以。 可真论双方摆开阵势,统兵打仗,这个...非不愿也,实在上辈子也没这个机会能有这方面的经验。 別说跟魏武对阵,他两辈子加起来的巔峰战绩,也就此前仗著数值碾压,欺负江东小朋友。 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昔秦王诛白起,高祖杀韩信,皆天下已定,大业功成,今九州乱而四海崩,正当英雄用武之时,岂有藏弓烹狗之理? 朕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霸业,將来还需公瑾看在吾儿伯符面上,多多出力才是。 ...... 烛火將烬,宴会也终至尾声,原本一场庆功喜宴,皆因长安大乱天子出逃,以至潦草收场。 群臣告退,袁术只淡淡吩咐杨弘,“近日,还需先生为我商榷內容,筹备予信诸侯之事。 也是时候给我那久未谋面的庶兄寄一封家书。” “唯!” 杨弘走后,袁术又唤住太史慈。 “子义慢行,且隨我来见一位东莱故人。” “东莱故人?不知袁公所指......” 太史慈心存疑虑,隨袁术行至一处小巧別院,未及近前,望见那独坐窗下,对著烛火缝补衣裳的妇人,便已红了眼眶。 袁术轻拍其肩,柔声宽慰。 “术常言久慕子义北海救孔融之忠义,非虚言也! 南征刘繇之时,虽未至曲阿,心已嚮往之。 恰听闻我庶兄袁绍长子袁谭治平原以来,排挤青州刺史田楷,四处攻城略地,念及当此乱世之中,孔北海尚不得倖免,又何况子义之母乎? 术心忧其安危,遂早將之迎入寿春,妥善安置,现今一切安好,唯常思念子义。” “明公......” 一声明公,情真意切,太史慈这才明白主公对自己何等器重? 更令他动容的是,曲阿之战,袁术已接来其母,却未在战中以之相胁,战后亦未恃之劝降。 此时,太史慈感到的並非所谓忠臣明主知遇之恩,而是一种他这等寒门出身,从未在世家高门身上感受的平等尊重。 此刻,他隱隱察觉自家主公似和当世诸侯有所不同,那是一种他无以言说,也从未体会的感觉。 那是於这乱世长夜之中,让他们这等从未见过光的蛾子,奋不顾身也要守护的微弱火光。 “敢问明公之志?” “其实我跟伯符说过的,只他总是不信。” 袁术那双常年於主位上喜怒无形,积威难测的眸子,难得浮现一抹缅怀,亦或是憧憬之色? “我这人心善,最是见不得世间有人亲人离散、家破人亡。” 他浅笑看他。 “子义,你信我吗?” ...... 第三十一章 袁公路大汉之忠良,正得发邪 ...... “伯符公子...许是年幼叛逆,將来总会明白您的苦心。” 这话涉及离间父子,太史慈也不好接,转而拜曰: “明公匡天下而御九州,非为社稷,为万民也。 慈,三尺微命,一介武夫,虽万死难报殊遇,为图明公之志,敢不尽心竭力以效死乎!” 袁术並未多说,只將太史慈扶起,示意他快些进屋。 试探著敲了敲门,骤然得见多年別离的母亲,太史慈好一员不惧生死的猛將,竟不敢步入家门。 远远望了眼他们母子重逢,泪眼潸然,无语凝噎的场面,袁术悄然离去。 月色下,只听他遥遥歌曰: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 却说袁术这里整备军马,联络诸侯,静观曹操动向,倒苦了远在司隶的刘繇,他渴慕袁公,真教望眼欲穿。 自逃出长安,张济出走,刘繇与天子群臣被裹挟於乱战,苦不堪言。 那郭汜两次来犯,幸得杨奉、董承相救,这才將之击退。 眼看天子就要於杨、董二人护持之下赶赴洛阳,哪里想到郭汜见自身不能阻止,竟又同李傕联合。 不久前还生死攻杀的二人,转瞬间又亲如兄弟一般,匯合所有兵马,漫山遍野追来。 闻此噩耗,群臣皆知不好,要死! 刘繇心中正自思虑,是否先前那封书信分量不够,袁术怀有疑虑,故而迟迟未至? 遂趁机进言:“陛下,事急矣! 臣久镇南方,素知左將军袁术,大汉忠良,乃国贼乱政时会盟討董之股肱也。 请速发天子詔,命他带兵来援,以退李、郭!” 不止刘繇,此时群臣皆心有所属,纷纷諫言求援,有推曹操者,亦有举袁绍、刘备等。 当此之时,皆救命稻草,天子哪疑有他,一一发詔求援。 董承曰:“远水不解近渴,臣听闻匈奴右贤王名唤去卑者,就在河东,可詔为援。” 纵使情急之下,不断命人传詔救援的天子,闻听此言,也是一愣,董承见状忙劝说之。 “陛下,今穷途末路,號呼靡及,匈奴未必不可为大汉之忠良也。” 天子虽觉古怪,还是頷首称是,“董卿所言有理!” 这边刚给匈奴人发詔,那边杨奉又举荐,“左近有白波渠帅韩暹、胡才、李乐等人,啸聚一方,陛下请遣使詔之。” 若说匈奴人,天子还只是心存疑虑,此刻却是真感茫然无措,他皱眉谓杨奉曰: “杨卿,朕闻白波贼眾,黄巾之余孽耳,他们也是大汉忠良?这...这不妥吧?” “哎呀,陛下!” 杨奉扼腕顿足,“此诚危机存亡之际,饮鴆尚能止渴,何况黄巾乎?” 天子:“......” 帝沉默嘆息,无奈允之。 不久,李、郭二人率大军掩杀而来,杨奉、董承抵挡不住,所幸此时又有匈奴右贤王去卑並白波渠帅韩暹、胡才、李乐赶来救驾。 眾人合力虽亦不敌李傕、郭汜,到底犹有一战之能,遂一路相救,一路逃亡,往洛阳奔命。 是日,李、郭暂退,天子遂赏来援之匈奴人,又將参与过黄巾之乱的韩暹拜为征东將军,胡才为征西將军,李乐为征北將军,委以重任。 因其等兵马在手,故此黄巾贼三人,便与杨奉、董承共掌朝政。 於是韩暹、胡才、李乐专权,百官稍有触犯,竟於帝前殴骂。 其又故意送浊酒粗食予天子,更联名保奏部曲、巫医、走卒二百余亲信,为校尉、御史等官,刻印不及,以锥画之,全不成体统。 刘繇裹挟其中,怎么也不会想到,身为汉室宗亲,有朝一日,他竟於天子驾前遭黄巾贼殴打辱骂。 奇耻大辱,岂能不报?由是则心中更为迫切,只觉对比之下,袁术这等大汉忠良,正得发邪。 “袁公何来迟也?” ...... 与此同时,曹操於兗州离得最近,骤闻天使將至,忙率眾出迎。 但见一黄门郎,面黄肌瘦,襤褸步行,得见有人相迎,忙问: “来者可是兗州刺史曹公?” 曹操称是,黄门郎如见亲人,涕泪横流,告之李、郭乱政,天子出逃长安等诸事,又传天子詔,泣首曰: “朕遭逢乱世,逆臣李傕、郭汜祸乱朝纲,欺君罔上,以致宗庙蒙尘,社稷將倾。 今暂脱虎口,就入狼穴,才离狼穴,又至魔窟,群狼环伺,满目国贼,內外交困,危在旦夕。 纵观天下,唯兗州刺史曹操,乃汉室柱石,望速整甲士,星夜兼程,救朕於危难,扶社稷之倒悬。 候卿甚矣,勿负朕望!” 闻听此詔,得知天子近况,群臣皆有不忍,无不悲从中来。 曹操亦为之动容,奉詔曰: “臣操,诚惶诚恐,顿首再拜。 陛下蒙尘,遭此大难,臣之罪也。 今蒙圣詔,保驾勤王,重振汉室,匡扶社稷。 虽肝脑涂地,义不容辞,当庶竭駑钝,不负所托!” 將天使送往休憩,曹操不由朗声而笑,谓之群臣。 “今非哭泣之时,如此良机,千古难觅,乃天要助我成就大事也!” 群臣不解,荀彧为之解惑。 “今天子车驾旋軫,义士存报国之志,百姓离乱而思汉。 诚此之时,奉天子以从民望,掌天下之柄,执牛耳!” 曹操遂遣曹洪先领一军往之,与天子群臣联络自己將於洛阳奉迎之事。 ...... 另一边,刘备亦於徐州迎天使,领天子詔。 詔书云云,与操相类,本为天子逃亡途中,应群臣之请,广而发之,连黄巾贼寇都是大汉忠良,国之柱石,何况刘备乎? 然刘玄德公忠体国,常以汉室宗亲自居,今闻噩耗,怎不痛哭流涕,与天使同悲? 关、张二人及简雍、糜竺好不容易將之劝下,刘备挣脱眾人,以剑斫几案。 “大丈夫生不能匡扶天下以保社稷,死不能面先帝而垂青史,非英雄也! 备誓戮此国贼,往救天子,诸君勿疑。” 糜竺赶忙相劝,“使君振长策於宇內,伸大义於天下,匡扶汉室,以报国家,我等虽小人,亦愿从之,何疑之有? 然徐州四战之地,北面袁绍,西逢曹操,南临袁术,举目四望,诸侯环伺,使君纵有吞吐天地之志,兵出徐州,將何为之? 非不救也,实不能耳!” “此言虽有理,可天子蒙难,备安忍坐视?” 刘备环视群臣,“诸君,可有良策教我?” 眾皆无言。 刘备:“......” 此时,又一使节通传,淮南书信,今方至矣。 ...... 第三十二章 玄德公,尚织席否? ..... 【刘玄德亲启: 玄德公,尚织席否? 自国贼祸乱苍生,你我討董一別,已六年矣。 汜水关上,诸侯温酒作陪,云长刀斩华雄; 虎牢关下,尔等三英战吕,震惊天下群雄。 何等英雄气概,至今日我还犹记。 近又逢长安大乱,天子东奔洛阳,中原有苍生之难,华夏有倾覆之厄。 值此家国危难,汉室存亡,敢问尔等马步弓手,汝这大汉宗亲,而今安在哉? 我尝闻,曹操者,梟雄也!今占兗、豫之地,隔绝內外,必以不臣之心掳掠天子,其豺狼行径,与李、郭何异? 术,今蒙天子詔,拜为大將军,將发檄文,以大义布告四海,號令九州诸侯入京勤王,必不使天子至尊,落於国贼之手。 徐州牧刘备,接大將军令: 檄文到日,兵出琅琊,攻鲁国以进逼山阳,切断曹军与兗州东部联繫,使其东西不得相顾。 扶社稷而迎天子,匡汉室而挽天倾,皆在你我,就看今朝。 玄德公,天子殿前,洛阳相会!】 刘备看罢此文,驻足良久,皱眉不语。 张飞性急,抓耳挠腮,“大哥,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信? 到底救不救天子,你给个话,依俺老张看,管他曹操、二袁,敢拦咱们救天子必是反贼,一路打他娘的!” “三弟,休要胡言,大哥自有决断。” 被关羽冷傲眸光盯上,张飞当即焉了,声音越渐低落,“我这不也是替大哥著急......” “三弟勿急,这信中所言颇为蹊蹺,且待我思虑一番。” 刘备將书信递予他们观瞧,“袁术称曹操有不臣之心,將掳掠天子,他要举天子詔,以大將军令,檄文天下诸侯会盟伐曹,请我兵出琅琊予以配合。” “他袁术能有天子詔,还拜他为大將军? 这般讥笑大哥织席旧事,俺看他和曹操也是一丘之貉。”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 刘备示意自己手中所持天子詔书,“方才我还疑惑,天子竟也知我刘玄德? 如今看来这天子詔不仅我有,天下诸侯皆有之,既然我为国之柱石,他袁公路四世三公,朝中人望,被拜为大將军也未尝不可。” “这......“ 张飞话音微顿,犹自不信,“看来那小天子,也不是好人,劳什子得广发召令,他袁公路能当大將军,大哥汉室宗亲皇叔之尊,只落得个国之柱石之名?” “三弟,莫再胡言乱语,无端为大哥惹祸!” 一声喝住张飞,关羽红著张脸,丹凤双眸微眯,以目视刘备,手捋长髯气定神閒。 “大哥依弟之见,无论袁术所言天子詔与大將军之事孰真孰假,我等只当他是真的。 如今拦在天子与大哥之间者,唯曹操耳! 若有袁术带头会盟伐曹,天下诸侯纷纷响应,则未必没有经兗、豫以入洛阳而迎天子之机也。” 周围简雍、糜竺、孙乾等亦皆附和,“曹操、袁术,皆非善类,方今乱世欲往洛阳而真心勤王以救天子者,唯使君一人。 今可假意尊袁伐曹,实图洛阳,以迎天子。” 张飞对此事,倒要实在许多,“废这些话,囉嗦作甚?管他曹操、袁术,趁此时机容俺在兗州打下些州郡,为大哥扩充势力也是好事。” 刘备审视群臣,心底也浮现一丝无奈,他周围最有主意能出谋划策者,居然是二弟关羽? 忽得他眸光落定於场中一人,只见其峨冠博带,眸似朗星,眉目低垂,对场间之事,漠不关心。 “元龙,何不发一言?” 刘备神色一振,上前行礼拜曰: “目下正值乱世,群雄並起,天下分崩,百姓无积岁之年,天子流亡於外。 汉室倾颓,诸侯当道,备不量力,欲伸大义於天下,只恨才疏学浅,势单力孤,惟望元龙以苍生社稷为念,开愚鲁而赐教。” 陈登哪敢受此大礼,连忙避让,神色间满是感慨。 “曹、袁者,环伺徐州之虎狼也,使君者,羔羊也! 今虎狼相爭,无论胜败,使君皆可坐徐州而收渔利,当趁此时机,自谋发展,招兵买马,稳固基业。 天子之爭,群雄竟逐,管他们檄文还是矫詔,奉驾亦或劫驾,使君又何必去趟这浑水?” “先生所言,乃为备计深远也。” 刘备谨再拜。 “然,诸侯皆逐利,唯备逐义,诸侯悉以暴,而备以仁,今为私利而失忠贞之节,备不为也。 若能拯天子,救万民,匡扶汉室,还於旧都,备虽万死亦含笑於九泉之下。 元龙若不教我,如苍生何也?” 陈登好一声长嘆,这才抬手指小沛方向,“既已下定决心,何不遣使往小沛以召吕布? 若我所料不差,他亦当亟寻使君,或可引以为援。 然吕布此人,弒主之犬,见利忘义,反覆无常,使君可用之,而不可信之,当时刻警醒,小心提防。” “奉先?元龙之意,莫非他也得蒙天子詔令?是了,他曾诛董贼以正天下,天子发詔,定然有他。” 既得指点,刘备復施一礼,遂安排整兵事宜及遣人召吕布等诸事。 厅堂內,眾皆散去,唯陈登凝望刘备离去方向,久久无言。 【备不量力,欲伸大义於天下,虽万死亦含笑九泉耳。】 那忠义云天的模样,至此刻犹在眼前! 兄弟三人而立,皆是满面英雄气,让他好不艷羡。 玄德公啊!你还真是让登又爱又恨。 他於徐州择主而事,放眼天下诸侯,未有仁义如玄德者。 也为这仁义,恐难立足於乱世,令他不敢以家族性命相托。 亦因此仁义,得现於乱世之中,更教他好生不舍,忍不住出言相劝。 可若方才,玄德果真听从他的计策,坐镇徐州以待天时,隔岸观诸侯竞逐天子。 那他陈元龙,才教是真的不舍。 ...... 小沛。 吕布也急召陈宫,商榷大事,二人共谋之时,闻听甲士传报,“刘玄德遣使来召!” 陈宫笑曰,“此必陈元龙之谋耳。” “公台何以教我?” “將军自去可也。” 言毕,他將方才商议之袁术书信递予吕布。 “唯有一事,將军不可答应他合兵共进,只推说需尊『大將军』令,兵出沛国以伐济阴,直插陈留、东郡等曹操腹心之地。 仅此,无论成败,可为將军谋立身之基也。” ...... 第三十三章 诸卿所言甚是,然今当何为呢? ...... 冀州,鄴城。 夜幕初垂,宫灯如星,摇曳的烛火映於画栋雕梁之间,明灭不定。 “天子出逃长安,东奔洛阳,为李傕、郭汜追如丧家之犬,召我保驾勤王,今奉詔耶?不奉詔耶?” 袁绍高居主位,身披锦绣华服,手握詔书,笑谓群臣。 “诸君皆九州名士,可为绍解惑,请试言之。” 左右文武群臣分列两侧,或低头沉思,或交头接耳,神色各异间,沮授趋步出列,拱手曰: “明公弱冠之年,即登朝堂,海內名望,人所共知; 值董卓废立天子,群臣敢怒而不敢言,唯忠义如明公者,仗义执言,剑指国贼,凛然而大义,世人仰之,故天下皆称绍以为贤; 是日也,明公单骑出奔渤海,振一郡之卒以勤王事,诸侯共推为盟主,號令十八镇联军莫敢不从,威震河朔,名重天下; 今明公治冀,举军东向,青州可定;还討黑山,张燕忧惧;震慑戎狄,匈奴悉从;回首北望,公孙將亡。 当此用武之时,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眾。 昔秦皇奋六世先王之余烈,今明公仰四世三公之人望,迎大驾之於长安,復宗庙將於洛阳,號令天下,討伐不臣,以此爭锋,孰能敌之? 此之谓:迎大驾而令天下者也!” 袁绍目光如炬,微微頷首,“所言甚是,沮公锐意进取,言之有理!” 话音落下,殿內为之一寂,烛火轻微噼啪作响间,审配已近前一步。 “明公容稟,沮公所言或许有理。 然,近討公孙,已歷数年,百姓疲敝,仓廩无积粮之储,税赋无库银之蓄,此时下之深忧也。 时值长安大乱,苍生罹难,若依沮公所言:【迎大驾之於长安,復宗庙將於洛阳】,则关中数百万黎民饥寒交迫,何以为生? 且夫天子非一人耳,百官群臣,车驾隨行,泱泱十数万之眾苦不堪言,何以养之? 今幽州公孙瓚,尚未平定,青州田楷,亦有喘息之机,当乘胜击而破之。 届时北破公孙,灭亡田楷,兼併冀、青、幽、並,大汉一十三州,三分有之,当世诸侯孰能比之? 以待天下有变,则明公以冀州之军向河內,青州之眾临官渡,并州之卒出壶关,幽州铁骑南下中原,四路齐出,横扫诸侯,天子又如何?” 袁绍面有恍然之色,嘉许之。 “所言甚是,审公老成持重之言,我当从之。” 未几,许攸嗤之,向绍长施一礼。 “审正南,鼠目寸光,匹夫之言,明公勿信。 盖济世救民,谓之义兵,恃强凌弱,谓之骄兵,义者无敌,骄兵必败。 审配所言四路齐出,恃强以凌天下,此之谓骄兵耳。 今汉室衰微,为李、郭所趁,明公若不上承天命,下辅王室,岂非失大义於天下?非义者也! 若西迎大驾,迁都於鄴,挟天子而令诸侯,兴义兵以討不臣,谁能御之? 今何以弃万安之策,而將兴无名之师?窃为明公忧之。” 袁绍深思熟虑,愈想愈觉有理,心有余悸。 “所言甚是,幸得许公警醒,险为审正南所误。” 郭图见状,遂进言曰: “汉室將倾,有识之士所共知,所谓秦失其鹿,天下逐之。 今九州裂而四海分,诸侯各据州郡,皆厉兵秣马,以图大业。 若迎天子於臥榻之侧,今日一詔,明日一旨,忤逆则轻视天子,有董卓之嫌。 从之,则四州之地听命於主公,亦或尊天子?” “所言甚是。” 袁绍俯视群臣,面有难色,“诸公皆有理,我今该如何?” 群臣各执一词,爭执不休,袁绍看著堂下几乎每天上演的熟悉一幕,心烦意乱,一拍几案。 “我听闻,天下智谋之士,英雄所见略同,诸公皆一时人杰,当世名流。 方今聚我帐下,每日爭执吵闹,而无一万全之策,何也?” 殿中烛火摇曳,群臣爭执之声戛然而止,明灭火光映照眾人脸上,气氛愈发凝重。 见群臣无言,袁绍亦觉心累,“我非怪罪诸公,然天子出逃,非同往日......” 恰在此时,只听殿外通传,淮南袁术之家书至矣。 闻听此讯,袁绍话音顿住,“我与公路自討董一別,多年不曾往来,怎有家书?” 他接过书信一瞧,不由勃然色变。 “孟德,安敢背我!” 他情急之下,起身而立,逼视逢纪。 “元图,术言孟德將往洛阳以迎天子,汝掌监察谍报,可有此事?” 逢纪即刻调来兗州情报,仔细分析之下,果觉有异,回稟曰: “近日操麾下名曹洪者,已久不见踪跡,当此之时,若依袁术所言,其必暗赴洛阳联络天子。” 他向袁绍稽首再拜,“此失察之罪,纪之过也。” “所言...今非问罪之时,汝当戴罪立功。” 袁绍亲自將他扶起,又环顾群臣,谓之曰: “孟德起事,多赖我资助庇护,我自顾念多年情意,不曾想他今欲背我而私迎天子! 若至尊落於他手,我將受制於人,诸公今日之爭,又有何益? 今公路假称天子詔,自领大將军,將发檄文,会盟伐曹,要我予以配合。” 他说著,以目示田丰。 “今事急矣,我今为之,该当如何,元皓还不出言?” 田丰手捻鬍鬚,微微頷首。 “术一家之言,未可深信。 主公可先遣使经兗、豫而往洛阳,联络奉迎天子诸事,以试探其心。 若操阻截,则主公亦可发檄文,称天子詔,自领汉相,表曹操隔绝內外不臣之心,代天伐之,名正言顺。 於袁公路处,也可假意配合,命文丑將军进屯黎阳,陈兵大河以北,多作舟船,缮修器械,佯作大军压境之势。 另分遣张郃、高览二將,统率精骑,袭扰兗、豫边郡,若如此,操必惊惧忧惶,日夜不寧,亦可安袁术之心。 我等再暗度陈仓,由主公携顏良將军自并州而出壶关,一举往救天子以迎大驾,则大事可成,天下可定矣!” “言之有理!” 袁绍拔剑出鞘,剑指洛阳,“我意已决,诸位悉听號令!” 居顺势则多谋寡断,处逆境而英明神武。 当此之时,群臣肃然,挺立如松,无敢有爭执者。 ...... 第三十四章 良辰美人花烛,佳人洞房等你 ...... 公元196年,建安元岁,新正初临。 寿春满城儘是红綃,静待佳人来赴,百姓皆有喜色,为那袁公来贺。 自去年正月那一遭,人都说是玉璽,它归了天命。 袁公竟脱胎换骨,不再使他们受苦。 先轻摇,后薄赋,阎象手里那柄剑,专斩那贪官污吏! 后远赴江东除贼,袁公率大军而回,一战平定八十州,不忘我等小民。 先租田於百姓,又削了苛捐杂税,奖励耕种能封爵,万姓都传他的名! 出征时是五万兵,家家户户来凑,非愿生离死別,却因习以为常。 到归来竟是十万,各家子弟犹在,衣锦还乡升了爵,只道是袁公厚怜。 虽大雪难消,这心中自是火热,看辞旧迎新又一年,那今岁定是丰年。 童谣在各地传唱,代汉者当为涂高! 袁公啊!今朝良辰吉日,我等为您道喜: “愿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 於江淮两岸,各郡各县百姓都在自发传唱,他们张灯结彩,既迎新年,同贺袁公新婚。 袁术也將迎良辰,纳乔家二女为妻妾,万民向寿春宫道喜,群臣悉来恭贺。 孙策玄甲缀红缨,金盔簪缨系彩絛,於宫门前长立,代为义父迎客。 琼楼玉宇寿春殿,皆以蜀锦缠梁,朱幡垂垂摇落,千盏宫灯夜放。 那阎象持著红笺,操办婚事诸礼,只听他高声在唱: “一拜天地!” 袁术携二女共拜天地。 “二拜皇恩!” 因高堂长辈尽歿於洛阳,袁术遂与二女遥拜北方逃难之中,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天子。 “夫妻对拜,举案齐眉。” 袁术同二女对拜,礼成结髮为夫妻。 等他与来宾、群臣饮酒尽欢,宾主离席之际,孙策深望他的背影,悄然跟上太史慈。 “今义父大婚,策心中欢喜未觉尽兴,子义可愿隨我往府上共饮至天明,为义父贺之。” 孙策久闻公瑾所言,要他暗中结交袁营忠义之士,以待时局有变,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离袁术掌控。 无奈被盯得太紧,始终无有机会,今次袁术大婚,他正好藉此为名,发展他的第一位忠义之士。 选择目標之时,他当即想到太史慈,首先慈乃败將,因刘繇性命而被逼降,想来心中对袁术应也谈不上忠心。 再者曲阿城外一战,子义马踏火海破阵突围,手中长枪血犹腥的一幕,他深为倾慕,至今日仍不曾忘。 ...... 太史慈不知孙策別有所图,既是袁公义子相邀,他哪有不肯的? “伯符公子有请,慈安有不去之理?” 孙策闻言暗喜,只当太史慈对他也有好感,如此或可晓以大义,与之同谋大事。 ...... 月光在青石板上为霜,孙策一路踏著月痕,迎太史慈入得家门。 他月前新纳的夫人袁氏,早已闻讯安排下人,为他们布置宴席。 孙策不喜这段婚事,无奈母亲几次相劝,他即生为孙家子,当为孙家牺牲,天下世家皆如此,他又岂能例外? 不过他到底为人豪迈,亦非迁怒妻子之人,袁氏更为高门女,操办家事贤良淑德,因此二人成婚以来,倒也相敬如宾。 ...... 孙策领太史慈及至府中,与袁术处常喜烛光明灭不同,他这里灯火通明。 二人分宾主落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孙策不断劝饮,见太史慈酒劲渐浓,他遂假醉意试探之。 “我尝闻,当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胸无大志者,终將受制於人,子义以为呢?” 太史慈深以为然,“好男儿七尺之躯,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业。 吾今得遇袁公,一刀一枪报效疆场,將来许不失封侯之位,平生之志足以!” 孙策:“......” 正欲招揽之辞,皆被堵住,他略微一顿,转而言之。 “我又听闻,近日寿春城中,常有讖语曰:【代汉者,当涂高也】。 不少百姓皆言:【使天子如袁公,则社稷幸甚,苍生幸甚。】 江东等地更兴太平道余孽名唤于吉者,他自称於曲阳泉水所得神书百七十卷,號《太平清领书》。 于吉尝以此书布施符水,蛊惑乡民,传闻他见时下江东之盛况,有感昔年张角太平之志。 遂起坛设醮,祭告神灵曰:【若袁公不为天子,便请苍天赴死。】 耳闻诸如此类之事甚矣,我因此常为义父感到忧虑,倘若假以时日只怕......” 孙策正要危言耸听,言说倘使袁术称帝谋反,吾等悉为叛贼之语,不想太史慈酒劲上头,一拍桌案。 “说得好! 若袁公不为天子,那便请天赴死。 不想太平道余孽之中,竟也有此目光如炬,大义慷慨之人。” 孙策:??? 太史子义! 你的忠义为先呢? 你曲阿城下的慷慨激昂,而今安在哉?几两酒你能说出这种话? 情知今日事恐难成矣,孙策犹不甘心,举杯敬之。 “我还听闻,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不可鬱郁久居人下。 子义,以为然否?” “伯符公子,此言何意?” 细思此语话中深意,联想孙策此番言语举止颇为古怪,太史慈暗自警觉,酒已醒了大半。 他眸光深沉,直视孙策,曰: “我亦听闻,主公尚在而谋其臣,是为人臣而不忠,父亲尚在而谋其权,是为人子而不孝。 袁公待你如亲子,以嫡女许之,汝今不思报恩,反图不轨。 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慈羞於为伍。” 话音微顿,他到底嘆了口气。 “汝今看重慈以託付大事,是信任我而交心也。 我若告发你,是为人友而不义,可不告发你,亦是为人臣而不忠。 古来多少事,忠义难两全,是以我也不出卖你,但必为主公监察之。 若你日后有背主之举,必当先杀你,以全忠义!” 孙策怔怔无言!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仅没招揽成功,还多了一个人要盯著自己? 公瑾误我! 什么暗中招揽忠义之士,以图大事?既为忠义之士,又怎肯背主而为我招揽! ...... 与此同时,寿春宫內,良辰美人烛,鸳鸯红锦铺就。 袁术酒醉微醺,踉蹌往洞房行去。 ...... 第三十五章 揽二乔於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 ...... 红烛鎏金映屏风,綺罗丝帐琥珀光,嫁衣姐妹相偎,静候良人来会。 大乔一丝不苟端坐床侧,双手交叠於膝,察觉身旁动静有异,温婉浅语唤向小乔。 “妹妹,阿娘临行前叮嘱的礼仪,莫不是忘到云外? 快些坐好,莫让袁公进来瞧见,丟了乔家门楣。” “阿姊~哪就那么快来了? 只我姐妹二人,你兀自在那端坐,又给谁人瞧去?” 小乔慵懒间斜倚红榻,锦被轻陷处,云鬢散落枕畔,隱约见床帷外烛影摇晃,月华泠泠如霜,几案承托糕点。 她美目流转,已揭了面上红纱。 “《礼记》云:莫见乎隱,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妹妹,听话。礼不是做给旁人看的,是故君子於独处时也谨慎不苟,休要再胡闹了。” 絳纱广袖掠过青玉案,小乔拈起案几上摆的芙蓉酥含入檀口,酥屑沾唇犹未觉。 忽闻得大乔此语,她不由琼鼻轻哼。 “《论语》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我是小人,也是女子,与阿姊可是不同。” 莲步轻移间,她已来至桌前落座,皓腕轻持合卺酒,素指拈来案上酥。 香酥蘸酒,回味口中甘冽香甜,眉眼儿弯弯如月。 “人言道,江东等地皆传,袁公当为天子。 若果真有那一日,阿姊贵为皇后,自是母仪天下,贤良淑德。 妹妹我呢?不过一美人耳,我观那青史千行,歷代落笔皆言:美人者,祸国殃民也。 既是祸水红顏,何惧他礼法森严?” 大乔见她虽是笑语,言辞里隱有悲意,柔声宽慰。 “那不过是于吉道人蛊惑百姓之语,他与张角为友,今至江东传道,必要生出许多事端。 我听闻此前那位扬州刺史刘繇,今至长安问罪,已翻然悔悟,尝有书信往来,称袁公为大汉忠良。 近又蒙天子发詔,倚袁公为柱石,拜大將军。 既然连曾经的敌人,贵为汉室宗亲的刘繇,都深信袁公忠义; 即便是远在朝堂,高高在上的天子,亦倚重袁公匡扶。 妹妹又何必在意市井流言,而心生忧虑呢?” “或许吧?只怕无风不起浪,即便袁公欲静,风又怎止? 若那江淮百姓,文武群臣......” 小乔语声渐低,忽又展顏一笑。 “怪哉!这些烦心事,该是阿姊你这皇后思量,我这祸水红顏操心这许多作甚?” “好个促狭妮子,怎还在拿我打趣?” 大乔被说的羞赧,絳纱轻掩间,眸光薄嗔一眼,也故作戏言。 “不曾想我妹妹竟还是位心繫天下的贤人,如此为国事操心,我这做阿姊的安能不退位让贤,以皇后之尊相让呢?” “说的跟谁稀罕似的。“ “某人从早嘀咕到晚,老是拿我打趣,想来必是稀罕的,只我不说是谁。“ “好你个阿姊,哪有为人姊者,心中腹誹妹妹,尽往坏处想的?” “是呢,是呢,哪有为人妹者,整日揶揄阿姊,不往好处说的?” 大乔拈著玉搔头作势要掷,小乔忙娇笑著滚进堆纱绣枕间去躲。 一时间,红罗帐暖,只见玎璫珠翠曳生辉,银铃笑语,恰似画舫金鐺碎春冰。 直至房门被推开发出吱呀轻响,姐妹二人骇了一跳,大乔赶忙端正坐好,儼然一丝不苟之態,仿佛无事发生。 这却害苦了小乔,方才於床榻间一场混战,她此前摘下的面上红纱早已不知所踪,没等她將之寻回,门外那人已缓步进来,与她四目相对。 二人面面相覷,好不尷尬。 ...... 踉蹌一路走来,袁术两世为人第一遭,也在心中暗自布局盘算,谋划各种见面应对之策。 如何巧言拉进关係,怎样设伏摘下面纱,再接连环巧计以饮合卺,其后假称酒醉,佯败上榻以诱敌深入,直至趁夜突袭,一鼓而破! 可大捷也! 然而袁术怎么也没想到,才刚进屋,便见美人含羞倚臥床榻,美眸含波与他对视。 但见她香腮微侧,避开他目光灼灼,烛影摇红映得少女脸颊泛起红晕,她低垂眼眸,声若蚊蝇。 “小女子乔綃,见过袁公。” 大乔也自床侧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乔綰,参见袁公。” 袁术只觉心跳过快,脑海中智计百出的谋略,恰似无用一般,万语千言酿作心底柔情。 他压下紧张,笑谓二女曰:“这般称谓,於礼不合,快些起来,重施一礼。 且好生想想,此情此景,该唤我什么?” “妾身乔綰/乔綃,参见夫君。” 袁术长施回礼,“为夫见过两位夫人。” 两相礼毕,袁术为大乔揭去红纱,见美人如画,虽微微仰起脸与自己相对,却敛目低眸不敢看他。 小乔与之截然相反,看似羞怯別过眉眼,却眼波流转,似在偷窥打量。 二女不语,袁术也一时无言,总算他还忆起此前那番“一鼓而破”的谋划来,眼下虽被“敌军”之美人计,先声夺人。 所幸他於言语间,又以大义压住,再次夺回优势,接下来只要按照计划,领她们共饮合卺酒,再佯败诱敌...... 酒?我的合卺酒呢? 哎呀,大將合卺酒,你怎地出师未捷身先死! ...... 见袁术眸光落於桌案上的杯盘狼藉,小乔眨巴著清澈双眸,悄然落后半步,隱隱退至姐姐身后。 察觉妹妹举动,大乔心底无奈,也是再向袁术施礼。 “夫君容稟,我姐妹一日未食,只觉腹中飢饿,不小心將酒食用了,还望夫君勿怪。” “无妨!些许酒食罢了,是为夫考虑不周,应让下人多送些来。” 袁术心中痛惜“敌军”提前埋伏,竟折了他一员大將。 他表面仍自镇定,心中思虑,料也无妨,合卺酒只是为了让他佯败床榻之举顺理成章。 当下既已中伏,那便唯有拼上一腔演技,冒死突围至床榻。 如此下定决心,二女便见他脚步踉蹌,摇晃间朝床榻倒去,赶忙上前搀扶。 “夫君!/夫君?” “许是今夜高兴,与群臣多喝了些,为夫怎觉得天旋地转,眼耳热呢?” 袁术拿出万军围困之中,冒死突围之武勇,二女又如何敌之? 牵连拖拽之下,耳鬢步摇轻颤,晃出细碎声响间,三人皆滚入床榻。 只听那醉眼朦朧细语,当乘胜击而破之,引得惊呼娇嗔连连,寧不知国色与天香,佳人难再得。 有道是: 兰麝幽芬透绣帷,罗带半解露冰肌,恰似春棠臥软烟,银针绣作並蒂莲! ...... 第三十六章 我等了整整三个月,曹孟德你终是奉迎天子 ...... 是日也,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时,袁术在二乔伺候下穿衣,缓步至书房,阎象早已等候,来与他商量寿春局势。 二人先论了此前诸项政令的落实与改进,又趁著新年,安排各处人事。 其中不乏將吴景、孙賁、周尚等自地方调离,理由是孙策有功,因此將他们升官以至寿春。 对此阎象也能理解,毕竟现在江淮两岸谁不知袁公爱策如爱子,藉机“提拔”几个孙家人再正常不过。 可接下来的调令,却让阎象皱眉,“主公,这刘勛因被顾雍接替庐江太守一职,此刻尚无职守,被调回也便罢了。 可这雷簿、陈兰二將,皆是您心腹爱將,常年领兵为您镇守汝南,眼下也和刘勛一同调回,以作伐曹先锋,恐为不妥? 且若將他二人调回,则汝南基业又有谁足以镇守呢?” “太史子义,定能当之!” 袁术脱口而出,显然心中已有谋算,至於雷簿、陈兰? 他早有心將雷、陈二人与刘勛一同除之,苦於无有名正言顺之机耳。 他记得歷史上,雷簿、陈兰简直比刘勛还要可恶! 刘勛说到底不过是拥兵自重,私通曹操,可雷簿、陈兰呢? 见袁术称帝之后,大势已去,脱离自立不说,更是在他穷困潦倒逃亡途中,不肯借予粮草。 连口蜜水都不给喝,实在是可恶至极! 可以说,歷史上的原身袁术,之所以会因为没有蜜水气的吐血而死,皆拜这俩贼子所赐! 此一行,將欲北上伐曹,朕的三位先锋“爱將”,可切莫让朕“失望”。 如此想著,袁术笑谓阎象曰: “我近日听闻,此前有一壮士自吴郡於打严白虎时投军,本是默默无闻。 不想上次寿春宫宴,论功行赏英雄榜,他一小卒结算的首级,直封了四级不更,此必沧海遗珠矣! 我只知他姓凌名操,想来也颇有才干,你便安排他做个副將,隨太史子义共镇汝南,我当可高枕而无忧。” 话至此处,他才微微一顿,提起雷簿、陈兰,眉眼笑意更浓。 “雷簿、陈兰者,我之爱將也,久不隨侍身边,甚为想念。 此行北伐往救天子,特地將之唤来,乃是为了让他二人有大功於社稷,届时天子殿前,我当为之请封。 且夫雷、陈二人久镇汝南,熟知地理,今欲兵出汝南以攻潁川,他们不为先锋,谁敢当之?” 阎象默然,虽然主公说的看似有那么点道理,但不多,隱隱总觉得哪里不对。 其后二人又详谈於寿春开设学宫一事,如何往请名流,怎样开课教学皆有安排。 以袁家四世三公之名望,致仕养老的门生故吏何其多也。 因此学宫师资倒是不用担心,只要待遇优厚,一一往之请来便可。 反正袁术也不指望他们能教出惊世大才,能为他接下来征伐天下之事,源源不断提供基层官吏即可。 从学宫出来的,等於被打上袁氏门生的標籤,总能稍解当下人才悉出世家之隱忧。 ...... 一番商量,將学宫之事悉数安排妥当,袁术又嘱咐阎象著手命工匠精研造纸之法。 当下距蔡伦改进造纸术已近百年,蔡伦纸也广为流传。 只因其色泽不好,並未能彻底代替竹简、縑帛,取得统治地位,而是在不同的使用情况下各有所长。 袁术既要兴办学宫,再没有比推出一款品质绝佳的新纸,更能打响名气,受名士追捧的。 虽说他於造纸术上,只有个模糊印象,根本不清楚具体的製作工艺。 但时下之东汉,已有了改良新纸的基础与条件,事实上就在不久之后的魏晋风流,就有一款左伯纸横空出世。 其纸厚薄均匀,质地细密,色泽鲜明,其中五色笺纸、高级书信纸更为上品,受当世名流所推崇。 虽然对左伯纸之事,袁术並不清楚,但他深信大力出奇蹟,只要肯投人力物力,悬赏天下工匠擅造纸者百十人,造不出后世的宣纸,把蔡伦纸改进一番还不行吗? 而纸的普及,无疑是他未来摆脱受世家提供人才所捆绑的重要一环,以避免重蹈九品中正之覆辙。 ...... 听闻袁术想一出是一出的又要造纸,阎象眼底浮现无奈之色,颇感头疼。 不过他不仅没有打击袁术近来励精图治的积极性,而是也很快反应过来,一款新纸出世的利益与重要性,当即深以为然。 “主公此计甚妙,仅仅只需重赏些许工匠,可一旦功成,尽得天下名士之心,以揽九州世家之財! 我听闻世人之逐利也,获利一成则心动,获利近半则行险,至十倍之利敢践人间王法,利百倍者愿冒灭族之祸。 今主公所言造纸之利,何止百倍?此成王业之基也!” 他拱手长施一礼,“主公勿虑也,造纸及工匠诸事,象即刻去办。” 望著阎象领了使命,毅然决然转身就走的背影,袁术未出口的话顿在口中。 找匠人造个纸而已,你怎么一副要跟我出征打曹操的架势?等等,你走什么?似这般堪比造纸之妙计,我尚有不少还没说完呢。 ...... 逃也似的出了府,阎象这才鬆了口气,他现在算是理解了,老子云:万事万物,皆有阴阳两面。 有时候主公太励精图治,也不是好事,上一件吩咐还没办完呢,下一件就又安排上了,偏偏还都所言甚是,听起来皆有道理。 阎象怀疑要是再不趁机脱身,今年堆积的政务能把他这副老骨头累死在这些主公妙计上。 ...... 这边阎象刚走,袁术又听甲士来报,“杨军师至!” “快请!” 见杨弘来了,袁术满脸堆笑,正要以方才没来得及吩咐的妙计说之。 不想没等他开口,杨弘一脸喜色,先声夺人。 “主公,兗州急报! 袁绍所遣经兗、豫而往洛联络天子的使节,他死了! 曹操情知他挡得住南方,拦不住北方,死一个使节拖不了袁绍多久,於是不再等天子来赴洛阳,而是亲自领兵去接驾了。” “好!” 殿中正是烛火燃,寿春已是风雪寒,我等了整整三个月,曹孟德你终是奉迎天子! ...... 第三十七章 那年时日无多,我一人比天下群贤 ...... 朝阳初升之时,照破山河万里! 玄甲如林,浩浩如潮,翻卷的旌旗在朔风中扯得笔直,曹操扬起的马鞭悬在半空,玄色大氅猎猎作响。 “妙才,离见到陛下他们还有多久。” “稟主公,我军急行两日有余,今將至虎牢关下,至於天子那边......” 夏侯渊话音微顿,似也为这消息感到难言。 “根据曹洪最新传回书信所言,天子眼下被一群黄巾贼把持,在李傕、郭汜的追杀下走走停停。 大致估算將於二十日后抵达渡口,我等可於大河对岸迎驾。” “虎牢关,还真是久违。” 曹操闻言凝望远处绵延山脉之间那座威武雄关,昔年十八镇诸侯联军討董,天子迁都长安,犹在眼前。 今朝长夜破晓,天子东归洛阳,时隔六年,他再一次来到虎牢关前,又一次保驾勤王! 可今朝掌二州之地,拥十万之眾,大权在握的曹孟德。 还是六年前於会盟之上,虽只数千兵马,仍要匡扶汉室,高呼诸侯追杀董贼以迎天子,却无人在意的曹阿瞒吗? 又或是更早?他刺杀董卓那日,虽孤身一人,但慷慨壮烈,捨生取义而名满天下的大汉忠良曹操呢? 他不知道,但大抵...人是会变得吧? ...... 他忽得仰天大笑,“从董卓乱政,到李傕、郭汜祸乱长安,至而今居然连几个黄巾贼都能把持朝政。 一朝天子落得这般淒凉地步,看来这大汉还得我曹操来匡扶社稷,以挽天倾!” 他大笑著策马扬鞭,北上勤王! ...... “兗州急报! 天下诸侯会盟伐曹於兗、豫,荀公急请主公大军回援!” 忽得一声急报打破寧静,一骑探马从兗州方向狂奔而来。 曹操面有惊色,急忙勒马回首,隨行文武群臣骤闻此讯,也是忧心忡忡聚集而来,等待他看完急报內容。 在眾人紧张不安间,曹操又一次仰天大笑! 夏侯渊都惊了! 主公,你刚听说天子被贼寇裹挟,大汉朝政中枢落入黄巾贼之手,你为之大笑也便罢了。 怎么现在天下诸侯会盟要来攻打我们,你还笑得出来? 见眾人不解,只听他摇头笑曰: “我笑那袁公路无谋,袁本初少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们居然一个自领大將军,一个自领丞相,各发檄文斥我为国贼,要来征討我这个奉迎天子的大汉忠良。 他们怎么不自表为淮南王和冀州王呢? 袁公路甚至还在討伐我的天子詔上盖了传国玉璽,你说他怎么不更进一步,直接称帝,好笑死我呢?” 眾將一时无言。 主公啊!现在是笑话他们的时候?他俩现在一个大將军,一个丞相,要带领天下诸侯来討伐你呢! 群臣心知主公是在鼓舞士气,以稳定军心,倒也没有戳穿他。 一旁荀攸於曹操手中接过急报,代为眾人分析。 “阻截袁绍联络天子的使节之事,儘管文若已极力隱瞒,看来也只能拖延至今。 袁绍果然来了,命文丑率军十二万,陈兵大河以北,威逼兗、豫二州,这是我们先前就有所预料的事,文若对此当早有布防。 真正要提防的是袁绍率骑军出并州,抢在我们之前爭夺天子。 嗯?” 荀攸看信的眸光微微顿住,语气之中颇为古怪。 “袁术怎么也来了? 袁公路亲率十万之眾北上潁川,发大將军令要潁川及周边诸郡开城相迎,否则即为阻拦迎救天子之叛逆也,他当代天討之。” 这番话说完,不止是荀攸,其他人也感到莫名怪异。 说袁本初要迎天子於鄴,奉大驾以令不臣,是以来跟他们爭抢,眾人都还能接受,可你袁公路怎么也要奉迎天子? 天下谁人不知你那江淮两岸的童谣? 【代汉者,当涂高也!】 街头巷尾,稚子声声,传唱不绝。 你袁公路之心,世人皆知,你来迎天子?天子敢跟你去吗? ...... “时下二袁各举天子詔,传檄天下,徐州刘备率先响应,率五万丹阳精兵攻鲁国以进逼山阳,欲切断我兗州东、西之间联繫。 吕布亦为之响应,现率七千并州狼骑以出小沛,兵锋直抵济阴。” 將当下局势为眾人说明,荀攸幽幽一嘆,“如此四路齐出,共计兵马將近二十八万,看来天下诸侯是诚心不愿坐视主公得到天子。” 曹操也不再发笑,沉声问计於群贤。 “文若请我率军回援,我今为之,该当如何?” “二袁之间向来不和,今次联合之事,出乎我等预料,看来奉迎天子已引得天下诸侯共怒。 以兗、豫留守之兵力,绝挡不住四家诸侯,文若老成持重之言,当下绝非迎天子之时机。” 程昱面色肃然,长施一礼,“还请主公以基业为重,率军回援。” 荀攸也微微頷首,进一步出谋划策。 “只需主公撤军,向天下诸侯表明不再有迎奉天子之心,诸侯联盟不攻自破。 其后,我等亦可发檄文,自领大司马,告知天下袁绍亦有奉迎天子之举动,此为祸水东引之计也! 如此即便不能使诸侯引兵北向,令袁绍引火烧身,亦可威慑他不敢再迎天子。 则诸侯之间互为平衡,天子不致落於他人之手,我等日后可再徐图之。” 曹操儘管心有不甘,却也知荀攸所言可为上策,正要从之。 却见一著素雅长袍,脸色病態苍白的青年文士,拨开人群缓步走来。 “主公勿忧也! 可亲率骑军继续往迎天子,九州诸侯,二十八万大军,我视之如同草芥。” 虽是豪迈之语,可他声音虚弱,甚至还猛的一阵咳嗽。 曹操得见来人,赶忙迎上,为他轻抚后背。 “志才,你近日有恙在身,怎不在舆车休息?奉迎天子,怎及我的志才重要?诸侯之事,亦有群臣谋划。 汝当以保重身体为要,切莫为之操劳。” 戏志才剧烈咳嗽著,仍自挣脱曹操搀扶,以目视之曰: “主公当以大业为重,岂可因我一人而止步不前? 主公只管大步向前,这天下群雄,我一人为你挡之!” “志才......” 曹操还要再劝,迎上他眼底那抹似烛火燃烬前最绚烂的光晕,终究嘆了口气。 他挥手下令! “夏侯渊隨我率骑军奉迎天子,诸將领步军回援兗、豫,悉听志才號令!” 骑军向北,步兵向南,戏志才独坐舆车俯身南望,单薄的身子剧烈咳嗽著,看了眼手中锦帕上那抹刺目鲜红,他强撑著笑了。 “试问天下群贤,有几人及我一半?” “志才这话也太狂妄,一人比天下群贤这事,算我一个。” 荀攸自骑军中脱离,策马向南而来,程昱跟隨他身侧,虽默然不语,已说明一切。 戏志才见之,朗声而笑,“好,算上还在兗州的文若,我们四人来抵那天下诸侯。” ...... 第三十八章 破诸侯联军,如反掌耳 ...... 兗州,鄄城。 寒风裹挟著雨雪,敲打轩窗吱呀作响,摇曳烛火的微光似也在为之战慄。 明灭不定间映出一张清俊面容,他身著玄色大氅,端坐案前,眸光温和深邃,凝视手中奏报,袖上云纹隨他批阅而起落,云捲云舒。 案头批完的竹简堆积如山,外间小吏仍络绎不绝,將新呈的奏书往復运来。 常人面对这如潮政务,早已无从著手,然他举手投足间,各条政令下达调派,令当下四路围攻之紧迫局势,也为之沉静。 忽闻房门轻启,他放下竹简抬眸,见三人披蓑戴笠,裹挟一身风雪缓步而入。 当先那人轻咳连连,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苍白病容,笑谓他曰: “文若,这些时日,有劳费神。” 身旁俩人也各自摘下斗笠,正是荀攸、程昱。 见来者仅此三人,荀彧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也不多理会,只埋头处理政务,分心与他们交谈。 “《淮南子》云: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墮,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今天下诸侯群起而攻,非可力敌也,善用计者,亦或將死於计? 志才何必弄险?” “文若所言,我岂不知? 然富贵险中求,天子在手,主公大业可成。 今圣驾东奔洛阳,此千载难逢之机,或为主公生凭仅有。 若天予不取,恐迁延时日,你知道的,我没有时间了。” “你......“ 荀彧本想再劝,成大事者非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当徐图之。 然念及戏志才的身体,情知这回终是劝不住的,只得嘆了口气。 “也罢,既然主公没有一道回来,想来你必有退敌之策,我等当全力相助,请试言之。” 戏志才携荀攸、程昱来到荀彧的文案前,一展袖中地图,为眾人指点。 “诸侯联军四路齐出,兵马將近二十八万,看似为当世之盛,无可匹敌。 实则如討董联军之旧事,联盟之下危机暗藏,今不可正面与之爭锋,当从內部击而破之!” 他指大河以北文丑军驻地,伴隨咳嗽声声,为之娓娓道来。 “诸侯之中,袁绍势大,然其可从并州出骑兵以迎天子,不似袁术、刘备等必破我军之决心也。 今命文丑陈兵十二万於大河以北,一为威逼,迫主公弃天子而回援; 二为迷惑,以安诸侯之心。 袁术、刘备等被阻洛阳之路,不得不与我军决战於兗、豫之地。 当此之时,若袁绍於北方坐渔利而迎天子,恐將引火烧身,反被我说服诸侯共討之。 三则,袁绍亦不愿首当其衝同我军廝杀,损耗自身实力,反令诸侯得利。 是故袁绍军虽眾,实则意在夺天子,而战意最为薄弱。 文丑今於大河之北修缮器械,多造舟船,正是待我等与诸侯两败俱伤,再率全盛之师渡河南下,一举平定兗、豫。 由是观之,袁绍此人见爭夺天子之利而忘命,为诸侯联盟大义则惜身,诚不足虑也。 若要破之,其一,可散布袁绍出并州以迎天子之事,祸乱诸侯人心; 其二,令曹仁率兵三万镇守大河以南,若袁绍渡河,则半渡击之,当可阻敌一时,为我等爭取时间。 其三......” 他声音虚弱,费力说至此处,再难支撑,弓著身子剧烈咳嗽。 程昱轻抚其背,接过地图,手指冀、青、幽、並四州,继而言之。 ”其三,袁绍拥渤海而起事,吞四州之地,养百万之眾,看似横扫北方,大势倾轧,无可匹敌。 实则,如蛇吞象,內患重重! 幽州公孙瓚困守易京,实力犹存; 青州田楷虽遭排挤蚕食,仍有反扑之机; 并州匈奴贪婪反覆,只是暂被安抚,若许以重利,必叛无疑; 冀州张燕,黑山贼也,今无过冬之粮,岂有不下山劫掠之理?” 程昱言毕,拱手一礼,”如此四者,我自往北说之,令四州內乱,袁绍军不攻自破。” 三人望著他转身离去,回施一礼。 ...... 锦帕擦去唇间咳血,戏志才再指地图,一一点过袁术、刘备、吕布,缓缓言说。 ”此三者,可逐个击而破之。 今我军被主公带去骑兵万人往迎天子,余者调用全境之力,约莫得兵九万。 曹仁镇守大河以南,用去三万,不可轻动。 余下六万,即便一味坚守,以兗、豫之大,分而守之,难抵诸侯齐攻。 唯有聚集优势兵力,避强而击弱,避实而击虚! 吕布者,兵不足七千,將不过数员,无义之小人耳。 只需以三万大军痛而击之,令其惨败,必生反覆之心。 其后......” 不等他说完,荀攸转身而去。 “其后以徐州诱之! 比起倾力一战,而与我优势兵力相爭,后方的徐州对吕布几乎无有防备,如探囊取物。 此事易也,然吕布当世无双,我需领典韦一行。” 向离去的荀攸再施一礼,屋內只剩二人对坐於烛火相视而笑,荀彧微微頷首。 ”不必多言,我已明了。 我携于禁领一万人,暂且抵挡刘玄德一段时日。 只需等公达得手,徐州易主的消息传来,刘备必败无疑,失地皆可收復。” 他深望面前身体孱弱的老友,目有忧色。 ”袁公路拥十万之眾北上,现仅余两万兵力,潁川又不似大河南北,有天险可守,志才如何挡之?” ”我听闻,古今之用兵而善战者,存地失人,则人地皆失,存人失地,是以人地皆存,不爭一时一地之得失也。 袁术势大,不可力敌,既欲取潁川,我便將潁川予他。 反观洛阳为董卓付之一炬,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今当坚壁清野,於袁术至前,尽徙潁川之民於洛。 届时,我当与夏侯惇率余下两万兵马,坚守许县、阳翟、阳城及轩辕关。 此三地一关连成一线,北可阻袁术入司隶以进洛阳,东可守兗州门户,连通兗州、司隶之间,以免主公奉迎天子而被断绝归路。 若这般,虽丟了大半潁川,然我自有妙计令袁术自生內乱,待汝等平定其余三路诸侯,再来与我討回失地。” 一声声咳嗽中,他重又戴上斗笠,步履蹣跚而坚定,迎著漫天风雪一往无前。 ”诚如是,破诸侯联军二十八万,如反掌耳。” ...... 第三十九章 雷簿、陈兰:我等「忠义之士」,必为主公除贼 ...... 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苍茫,一只不足千人的甲士於雪地间鬼鬼祟祟,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 领头骑士裹紧厚重斗篷,紧张地呼出白气,他望向不远处隱隱可见的城郭,心中忐忑询问身边两员副將。 “潁川郡下辖郾县就在前方,吾等今当何为?” 雷簿、陈兰相视苦笑。 “刘老大,还能怎么办?我怀疑主公怕不是来打曹操,而是来打我们的。 事前毫无消息,调令隨十万大军同时抵达,直接將我等本部兵马压在中军,现今除了听命行事,又能如何?” “哪有只给一千人就来伐曹的?还美其名曰討贼先锋! 这一千人儘是我等本部军中心腹將校、亲卫,说什么此战必有大功於社稷,让我等领著老兄弟们出来立功,他必为我等於天子前请封。 立功?我怕他是巴不得你我携心腹尽歿於曹贼,死后再追封邀买人心,收服我等本部军马。” “可眼下主公携十万之眾於后,距我等不足五里,以应对突发,隨时『救援』。 为今之计,即便临阵倒戈於曹军,区区千人,便是算上郾县守军,又如何抵挡?反背不义之名,许是连追封都省下。” 刘勛长长嘆了口气,“我等皆是追隨主公多年旧部,虽无大功,亦有苦劳,向来勤恳忠心。 也不知近来何处得罪主公,要遭如此针对?” 话语间,他眸光落於雷簿、陈兰,眼底意味深长。 “此必是有小人进谗言!” 刘勛疑心自己全然是受雷簿、陈兰拖累,此二人在汝南一心谋私,四处走私主公囤积的军械粮草,今次指定事发了,可怜他一时不慎,竟遭牵累。 “刘老大,你说事情怎会突然至此?我二人自汝南起事便追隨主公,当年十八路诸侯討董,亦有我等一席之地。” “七年间我们出生入死,披肝沥胆,从未有半句怨言,对主公可谓一片忠心,今何至於此?” 雷簿、陈兰表面附和,凛然而忠义,实则迎上刘勛眸光,心底冷笑。 赤胆忠心?就你刘勛也配? 这些年不知道私下跟我们买了多少军械粮草,怕是早有拥兵自立之心,今次指定是他事发了。 可怜我兄弟二人,不过赚点小钱,竟遭牵累。 ...... 三人之间相顾无言,而郾县已近咫尺。 雪越下越大,一行人行进的脚步越来越慢。 “不知两位將军,可愿领三百人,先登破城?拿下这旷世奇功!” 刘勛目光诡譎盯向雷簿、陈兰,寻思若自己能帮主公除去这两个心腹大患,再低头认错,言说此前一时糊涂,受他二人蛊惑。 想来凭自己与主公多年心腹情义,说不定还有生机? ...... 雷簿、陈兰脸色当即就是一黑,好好好,主公给一千,你就给三百? 二人咬牙之间,正欲发作,却迎上刘勛眼底那抹凛然杀机。 不好,这刘老贼是想逼反我等,再拿我等人头请罪,届时即便主公心中再有偏见,也不好当眾杀他。 以一个麾下叛乱失察之罪,加之迅速平定叛乱,以我二人首级戴罪立功。 仗打成这样,他这个先锋也当不下去,如此则虽有惩处,却能躲必死之劫。 贼子!竟有如此心机? 果真贼子! 我二人皆“忠义”之士,当为主公除之! 只恨眼下刘勛才是主將,他二人若违將令便是叛乱,反倒遂了刘勛心意,目下也不得不暂且领兵攻向郾县,徐图后计。 ”末將领命!” ...... 然而令雷簿、陈兰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们领著三百人探头探脑的攻城,未至城下,便见郾县城门訇然中开! 不好!有埋伏! 雷簿、陈兰以为敌军就要出城掩杀,惊得几欲奔逃,不料城內只走出一名战战兢兢的小吏,似比他俩还要惊惧。 他手捧印璽,惶惶下拜。 “尊大將军令! 吏卒张安,领郾县上下,开城献降!” 雷簿、陈兰惊了! 这怎么个事? 他俩领三百人就攻下一城? 大將军令? 好傢伙!原来主公其实没有想坑他们? 大將军令到处,郾县献城而降,主公竟还真是让我等来白捡功劳的? 雷簿、陈兰感动坏了! 主公將我等当作手足心腹,有这等好事,第一个就想到咱俩。 我们刚才居然在刘勛的“蛊惑”下,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主公,实在不该。 刘勛老儿,果真贼子,险些为他所误,此等老贼,吾等必为主公除之! ...... 待雷簿、陈兰遣人报郾县攻破之讯,刘勛早已远遁。 他这正准备回军向袁术稟告战事不利,折了雷、陈二將,是以来向主公求援。 结果你俩告诉我说已经打完了?城都攻下了? 刘勛也惊了! 未曾想雷、陈二將,竟有如此能为?率三百人一鼓破城,此诚旷世名將也! 他险些都要怀疑此二贼子,怕不是已经背义投敌,要把他赚回去当投名状? 所幸並非如此,郾县还真就打下来了。 只不过此时早已人口凋敝,剩些嗷嗷待哺的老弱病残,仿佛刚被劫掠一空。 面黄肌瘦的老人、孩童,看见袁军仿佛看见再生父母,跪地高呼。 “王师!王师何来迟也! 曹军不仁,未留一日之粮,若非王师將至,我等皆饿死於城中矣。” 刘勛:“......” 他加上雷簿、陈兰也就一千来人,哪有什么粮草分给百姓? 赶忙命人向袁术去信,將先下一城的大功回报,请主公来安置郾县。 ...... 紧接著先锋大將刘勛在旷世名將雷簿、陈兰的带领下,率一千人自郾县至襄县、临潁县、潁阳县、潁阴县等。 短短时间,潁川一十七县连下十四城,古之名將莫过如是! 直至,潁川郡治,阳翟。 此刻刘勛经验老到,初时他还担心中计,让雷簿、陈兰打头阵。 后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方信曹军真被主公大將军之名所慑,举郡而降。 於是,他也不再將这唾手可得的功劳让与雷、陈二人,亲往城外受降。 果然,这次也並无例外。 阳翟城门大开,一名独眼甲士搀扶著一位步履蹣跚,咳嗽不止的病弱文士缓步走出。 果真老弱病残! 正当刘勛习惯性策马上前,以接受他们献印投降之时。 见那文士咳嗽著弓了腰,强撑著身子抬眸看他,只勉力说出几个字来。 “元让,杀了他。” ...... 第四十章 雷簿、陈兰,果真「名將」 ...... “元让,杀了他。” “末將领命!” 一声领命,腰间宝剑出鞘,只见血肉横飞,护在刘勛身前的一名甲士,已是人头落地! “你...你怎敢如此?” 刘勛见此惊变,心中大骇,他急命周围士卒赶来相护,独自拨转马头,策马欲逃。 如此近的距离,此时想逃,又哪还来得及? 那独眼甲士好似虎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短短时间拼死相护刘勛的一眾士卒,悉数倒在血泊之中。 眼见刘勛欲逃,他独目猛的一眯,杀机凛然! 手中长剑立时掷出,正中马腹,战马仰天嘶鸣倒地,直將刘勛压在身下。 等他勉力自马腹爬出,竟见那本该是“老弱残兵”的独眼甲士,已夺了长枪在手,来至近前,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笑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贼子!安敢如此?” 刘勛此刻几乎惊骇欲绝。 “我乃大將军心腹爱將刘勛刘子台也! 谁敢杀我!谁能杀我? 汝等......” 话未说完,他已不是对手,慌乱间勉强支撑几招,就被一枪洞穿心口,挑在长枪之上。 “大...大將军必为我...报仇,血...血屠此城,汝等一个不留!” “聒噪!” 夏侯惇独眼一睁,猛然发力,直將他一个大活人挑飞至戏志才身前,拱手行礼。 “幸不辱命。” 戏志才看也不看脚下敌將尸体,只望著不远处高呼“此处必有大军埋伏!眾將士隨我衝锋!”,隨即领军急撤的两员大將,眉头微蹙。 “倒是怪了! 这两员部將也不知姓名,竟这般谨慎! 眼见主將遇刺也不上鉤,竟救也不救,镇定从容之间转身就撤,莫非还真能看穿我之布置,知晓我之埋伏?” 话语间,他已令伏兵尽出,將还在顽抗的刘勛所部击溃。 夏侯惇亦隨他的目光挑眉望去,果见喊杀声震天,两桿將旗迎风招展远远遁逃,其上飘著“雷”、“陈”二字,略一思索,已有印象。 “许是雷簿、陈兰?此二人自袁术起兵便追隨於他,多年来深得信重。 不过此二人倒从未听说有甚战绩,唯一拿得出手,还是我等送了他们一十四城。” 他如实说著,又皱眉言之。 “戏军师,你说有没有可能,此二人者,只是胆小畏怯之鼠辈? 见刘勛身死,惶恐惊惧不敢来救,故此率眾而逃? 要不我领兵追之?尚且不足千人,惇必击而破之。” “不可! 若是胆怯鼠辈,逃亡之间军阵必乱。 可你看他二人之领兵,明明是撤军,竟有如衝锋之势,亲眼目睹主將身死,不仅士气不散,其势更烈!” 话至此处,戏志才也是目露古怪,引得一阵轻咳。 ”恕我眼拙,还从未见过主將身死,反而气势如虹之军,他二人领兵之法,必有独到之处。 且以此军如今士气之盛,你若追之,带兵少了,难以短时间击溃。 带兵多了,恐为袁术所趁,他据十万之眾离此不远,一旦率轻骑赶来相援,元让你又不及撤回阳翟,我等大势將去,不可冒险。” 由他搀扶著,戏志才惋惜一嘆。 “见主將之死而目不瞬,临阵判断埋伏则色不变,撤兵之间兵马纹丝不乱,败逃向后军心士气如虹,雷簿、陈兰果有名將之风。 我此番本欲设伏,纵不能一举擒杀袁术,亦可赚他一员大將。 不想袁公路用兵倒也谨慎,自入潁川以来,始终只以千人为先锋试探,我连送一十四城,竟未能诱其半分疏忽。 好容易等来这先锋大將刘勛,还是个有权无实的庸才。 你此前言雷簿、陈兰籍籍无名,必是如今日这般,功劳尽被刘勛所夺,今番杀了他,倒似我等为袁术除一蛀虫。” “只可惜来的不是纪灵。” 夏侯惇独目之中浮现狰狞之色,“否则我誓报譙县羞辱之仇!” ...... 却说方才阳翟城外惊变乍起,兔起鶻落之间。 惊见刘勛遇刺,雷簿、陈兰心有余悸之间,暗道侥倖。 幸好刘勛老贼贪图独占功劳,不让他们靠近分毫,不曾想此举反倒救了一命。 眼看那名独眼甲士,勇猛非常,只靠刘勛身侧隨行兵丁,绝非对手。 他二人对视一眼,无不大喜。 太好了! 今日,合该我等“忠义之士”,为主公除此老贼,以立大功。 他们如此作想,可麾下先锋兵马千人,眼见主將有难,焉能不救? 恰在此刻,雷簿、陈兰二將立时站了出来,將兵马喝住! 然而,虽说要为主公除贼,以免走私军械粮草给他之隱患暴露。 顺带刘勛这先锋大將一死,他二人这趟提心弔胆的差事也能就此结束。 一个折损主將的问罪肯定少不了,但有连下十四城的功绩在,料也无妨。 雷、陈二人心照不宣,各自计较已定,可此事虽为“忠义”之举,总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雷簿望著城下已陷入险境,岌岌可危的刘勛,话语微顿之间,计上心头,张口就编。 “眾將请看! 世间岂有中门大开,只遣两个老弱病残之人,行刺杀之理? 以刺杀之术攻我军必救,实则借刘勛將军性命为饵,哄我等中计。 一旦兵至城下,只恐伏兵尽出,我等尽歿於此。” 陈兰与雷簿配合多年,早有默契,听他前文,便之后意,继而接话。 “正是此理! 此必敌军诈降诱敌之计,已被雷將军看破。 今敌军狡诈,我等万不可上当中伏,让刘將军牺牲之血白流。 当此之时,眾將隨我即刻撤回中军,务必要將刘將军此番牺牲之壮烈悉数告知主公,届时携大军来攻,誓报此仇!” ”一切罪责,待回稟主公,我二人以此前一十四城功劳,替弟兄们一力承担! 今次绝不使诸君,凭白死於贼人奸计埋伏。” 雷簿拔出手中宝剑,朗声疾呼:”眾將士,隨我衝锋!” 他一脸慷慨大义之色。率眾向后“衝锋”! 这千人先锋军,本就是抽调雷簿、陈兰及刘勛心腹將校所凑。 此时刘勛心腹大多被他领去一道接受献城之功,余者尽皆“雷”、“陈”二將所属,当下听他二人这般言语,还要以功劳为他们抵罪,哪有不肯的? 眾人大喝一声“杀”字,其声震天! 追隨二將,向后方发起”衝锋”,足有一往无前之势,士气之盛远迈来时。 ...... 第四十一章 袁氏公子,縞素而来 ...... 五里之外,袁术中军。 当负责监察刘勛等人动向的斥候,回稟先锋大军似与曹军交战,远远只听喊杀声震天。 袁术面有喜色,他已等候多时。 所以令刘勛、雷簿、陈兰领心腹为饵者,亟待三將同曹军战事一起,他与之距离不足五里,轻骑衝锋顷刻便之。 纵使曹军亦有高人,看出此钓鱼为饵,不咬鉤又如何? 你们不想打,可刘勛他们会打你们!他可是给刘勛等人下了先登破城的死令。 然而,事情的发展终究出乎预料,袁术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送人头的,碰见了六分投,敌军投的竟比他送的还快。 令他我坐镇於后,捷报一天一传,诸如雷簿率三百人一鼓破城、陈兰一日间连夺三邑之类。 传言愈来愈夸张,短短时日,竟已连破潁川一十四城。 袁术不禁好奇,曹军谋主究竟何人? 使出如此毒计,该不会是想让雷、陈二人继承无双上將之名,好以之笑死他吧? 笑归笑,可当真接手那十四座满目疮痍的县城,袁术也是明了曹军用意。 几近搬空的城郭,满城待哺的饥民,百姓的哀求夹杂著血与骨,被曹军碾作尘埃。 於是,一双双期盼的目光,殷切间向南而望,望向他这位大汉大將军,大汉忠良! 他们跪地而拜,泣迎王师。 那一刻,袁术知道,若是接受这潁川一十四城,等若他自汝南运来的粮草,不止要供应十万大军,还要维持潁川之民生计。 此耗粮之计也,他早已看破。 他的粮草將以恐怖的速度燃烧,曹军无需冒险截粮,而粮草只会比大火烧的更快、更旺! 而他若置之不理,眼睁睁看著潁川之民於治下饿死,则民心尽失,百姓生怨。 迎上这一位位跪伏城下的小吏,而闻那一声声“尊大將军令,献城投降!”的高呼。 袁术仿佛正见到,那位不曾谋面的曹军谋主,素衣纤尘不染自水深火热之万民间走来。 他缓缓將两者放上天平,笑问他曰: 【敬问大將军安好。 粮草,亦或人心?请大將军试言之。】 袁术也笑了,他一把抢过天平! 兵精將广,財大气粗!源源不断的粮草自汝南而来,供养十四城百姓。 可他袁公路的粮也不是白给的,他当即召来杨弘,决意以工代賑,干多少活,吃多少饭。 虽说曹军已將青壮劳力尽数带走,可生逢乱世,本来青壮年也大多被徵发当兵。 因此这些城中的老弱妇孺,听闻大將军肯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能活下去,只感念袁公恩德,干活尽心竭力。 在杨弘又一次“主公妙计”的吹捧之下,一十四城中百姓,根据体力、能力不同。 各自分配建设防御工事、碉堡、哨所、驰道、烽火台;修缮水利、开肯荒田、兴办屯田;打造攻城器械、运输物资等诸事。 潁川郡沃野千里,袁术正好藉此以工代賑之机,彻底將此地打造成一个稳固的军事、农业基地。 届时大量碉堡、哨所互为掎角紧密相连,前有烽火台报讯,后有驰道源源不断运输兵力粮草,百姓又感念活命之恩,民心所向。 將来別说再打回来收復失地,这座汝等亲手送来的潁川,將会是扼住曹军咽喉,挥之不散的噩梦。 这段时间以来,刘勛领著雷簿、陈兰在前攻城略地,连下一十四城,袁术则在后方治政安民,大兴基建。 有周瑜为顾问,杨弘为执行,袁术设想中一系列“以工代賑”的相关政令,皆在短时间內高效而合理的推行至潁川诸地。 ...... 也是直到此刻,他终是听闻先锋大军与敌交战的消息。 袁术神色一振,即刻令大军征伐,乘势掩杀,誓破曹贼。 行不多远,便听喊杀声冲天,数百人衝锋间气势滔滔,杀奔而来。 待走近打眼一瞧,那帅旗上写的正是”雷”、“陈”二字。 不是雷簿、陈兰,又是何人? 好贼子!果真反了? 袁术正欲下令,不曾想那雷、陈二人竟策马从部曲而出,急忙赶至近前,目露哀慟之色,不亦悲呼。 “主公,曹军诡诈,我等不幸中伏,以至刘將军身死,我二人特来请罪!” 袁术:??? 待听他们讲述事情经过,袁术感觉他对曹军很失望。 雷簿、陈兰就这么几百人,眼睁睁在面前残血而逃,你们怎么忍得住不追? 但凡出城来追,不消片刻,他就能率大军赶到,为英勇就义的雷、陈二將誓报此仇。 看来送人头这事,还得请那位马弓手来才靠谱。 不过眼下以雷、陈二人连下十四城之功,问罪杀了显然不妥。 只片刻间,袁术脸色变换,由茫然、惊愕以至痛心疾首。 “刘勛,我之爱將也! 今折我一员心腹大將,主將身死,汝等竟还有脸回来?” 他骂了声,冷声吩咐。 “念你二人此前功绩颇丰,且暂停职务,於我身边做个亲卫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雷簿、陈兰还以为先锋这关可算过了,闻之大喜。 只觉主公命他们当亲卫,那正是心腹亲近,没把他俩当外人。 所谓暂停职务,约莫也只是给刘勛之死一个交代,不久就能恢復原职。 念及至此,雷簿、陈兰赶忙躬身下拜。 “多谢主公!” ...... 对袁术而言,亲卫营有许褚、周泰统领,又在眼皮子底下,根本闹不了么蛾子。 反而暂停职务,就可顺理成章將刘勛、雷簿、陈兰之本部兵马,悉数整编消化。 至於说你们二人...... 他眸光意味深长,示意雷、陈二將不必多礼。 下次若有对阵马弓手这样的好事,朕定然还想著你们,教你等名扬天下。 ...... 是日也,阳翟城下。 袁氏公子,縞素而来。 他携十万之眾,以刘勛庐江本部军马万人为锋,皆缠白巾,剑指阳翟。 “誓为刘卿,报此血仇!” 其双眸湛然若神,时人莫敢逼视。 “我剑指此城,三军马槊相隨,纵有百万大军,今亦破之!” ...... 第四十二章 雷簿、陈兰?又是你们! ...... 白衣縞素,袁术来至城下。 素衣狐裘,戏志才立於城头。 二人对视,久久无言。 这是袁术第一次见到戏志才,身子单薄如风中残烛,脸色病的比这满城风雪更为苍白。 可他的眼神却如火般滚烫,纵使身躯早已腐朽,灵魂仍为理想而炽烈盛放。 那一刻,像確认了某个答案,他笑了。 袁术知道这笑意里,似是在问: 【大將军,今粮草尚有几何?】 这一剎,確认了曹军谋主是戏志才,袁术也笑了。 似是在答: 【大抵是比汝之时日,要长些吧。】 ...... 袁术记得郭嘉是公元196年,也就是今年来曹营的。 而郭嘉投曹的原因,是孟德修书致荀彧言:【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荀彧又写信给郭嘉,召之来投。 也即是说,下一时辰、下一刻钟,下一盏茶、下一瞬息、下一剎那! 戏志才每时每刻都可能会死。 就算你守得住这座阳翟城,可你的身体守得到那时候吗? 弄清楚了对手,袁术心中已有定计。 “传我將令! 命大军轮次攻城,我要阳翟彻夜难眠!” 他站在六匹马拉的战车上,拔剑出鞘,剑指城头。 “刘卿血,犹未雪! 诸公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城楼宫闕! 庐江的儿郎们,刺杀汝等刘太守,以诡计害死我心腹爱將的仇人,就在眼前! 报仇只在今日,先登破城者,赏万钱,升爵三级!” “杀!” “为刘太守报仇!” “杀!” “为了袁公,为了升爵!” ...... 由於刘勛是前庐江太守,且都打算拥兵自立了,所以他为这些本部军马各种筹备军械粮草,待他们是真的很好,不少人都感念他的恩义。 可以说刘勛一声令下,这些庐江兵大多都能跟著他造袁术的反。 所幸,现在死了的刘勛,已经是袁术真正意义上的心腹爱將了。 而爱將亲手养出的这支庐江精兵,袁术就笑纳了。 为刘勛报仇,万人皆系白巾明志,又有杀敌首级以获军爵诱惑在前,这支兵马既是哀兵,也是凶兵,喊杀之声,声闻於天! ...... 眼见敌军如狼似虎杀奔而来,戏志才微微蹙眉,正欲开口,便因一阵冷风而猛的咳嗽。 “戏军师,您如今还是不要见风,守城诸事我自应对。” 夏侯惇忙要搀他下去,老实说他这些天看见戏志才咳嗽,那颗心比见到袁军攻城还慌。 这可是主公最爱的一位军师,每有大事常与之问计。 诸军师之中,荀彧与他一主政一主谋,创立基业者出文若之政,前谋事者皆志才也。 就戏军师眼下这个状態,倘若有个万一,搁谁身边谁倒霉。 “敌军气势正盛,切不可用兵爭强,当以......” “戏军师放心,惇追隨主公多年,大小战阵百余场,岂能不知? 袁公路无统兵之能,麾下善將兵者,唯纪灵一人,其用兵之法,我亦深知,绝非我之敌手。 今誓报譙县城下羞辱之仇,倘兵败城破,惇提头来见!” 言罢,夏侯惇不顾戏志才意愿,强令士卒將其带回房中歇息。 否则,以这城头风雪寒,城破与否尚未可知,军师怕是要先病猝於此。 送走了戏志才,夏侯惇才专心对付敌军攻城之势,独目冷冷盯著城下,嘴角扬起一抹森寒笑意。 纪灵! 此前只要与袁术作战,纪灵就是避不开的老对手,其用兵之法,夏侯惇早已摸透,今日便让这戏弄他的贼子,晓得厉害。 然而,劲敌相逢,片刻即知深浅,以夏侯惇用兵之老练,才在城上一交锋,便察觉不对。 不对劲! 这些袁军士卒,很不对劲。 虽说袁术以刘勛之仇为名,激发士卒心中哀意,发狠攻城,但也只有一鼓之气。 只要能挡住一时片刻,卸了士卒这股报仇恨劲,令他们回想起对死亡的恐惧,其势必败。 可如今是怎么回事?这些士卒不仅不会泄气,反而愈发的好勇斗狠,凡有衝上城头者,不以抢占据点为要,反而以杀伤首级为重。 这些袁军士卒哪怕被推下城墙,手中仍死死抓著敌军首级不放,脸上无有丝毫惧色。 【只因袁公厚怜,战死者军功两倍结算,军爵抚恤发往家中,敢有贪墨者,阎象手中剑,定斩不饶。】 ...... 夏侯惇虽不知其中缘故,可他多年征战,经验老道,看著那些好勇斗狠,一心杀伤首级的袁军,心中已知不妙。 敌军攻城之人悍不畏死,倒是他们这些占据守城之利的守军心生怯意,面对杀上城头的敌军,非但没有第一时间迎上,反而后退几步,等著他人先上。 “诸君用命!敢后退者,定斩不饶!” 夏侯惇亲手杀了一个后退士卒,独目冰冷扫视眾人,隨即命亲兵督战,这等怯懦之风,才在城上稍止。 可他亦知此绝非长久之际,遂紧盯敌军攻势,全力调度安排,统率士卒。 夏侯惇自信纪灵用兵不如自己,为今之计,当以此优势扳回一城,稳住军势。 可隨著战事越久,夏侯惇越是调度,越感力不从心,仿佛陷入泥潭,士卒皆非他之所有,再难运转自如。 “不可能,纪灵老贼绝无此等用兵之法!究竟是谁?” 他死死盯著城下,仿佛希望於战场迷雾之中,看清对手模样。 忽得,他独眼微眯,像是有所发现! “雷簿、陈兰?竟是此二人?” 夏侯惇惊讶於袁军之中每隔一段时间,或是雷簿、或是陈兰便会来至袁术身前献策,隨即袁术遂於战车之上发號施令,调度士卒將他在城上死死压制。 “莫非真如军师所言,此二人用兵之法,果有独到之处?” ...... 城下,作为亲兵的雷簿熟练自中军帐中跑来传讯。 “回稟主公,周参军有言:时机已至,敌军士气已弱,当调第一批攻城军退下,换第二批生力军携大型攻城器械,恃强凌弱,以击溃其军心。 杨军师携眾人商议,皆以为然,特来请主公下令。” 袁术允之。 雷簿遂退回中军大帐,半路上刚好迎上来送下一道传讯的陈兰。 二人点头致意,错身而过。 ...... 第四十三章 此必上天助我破曹之人 ...... 从晨起至日暮,攻城之战犹在继续。 当用上大型攻城器械,看著自袁军阵中推出的十几架投石车,夏侯惇只觉手脚冰凉,訥訥无言。 投石车製作不易,且运输困难,对人力、物力消耗巨大。 袁术家底已富裕到这等地步? 投石车的出现,可谓对曹军士气严重打击,虽然准度不够,很难真正造成大量杀伤。 可士卒们惊惧天上隨时可能砸落的巨石,惶惶不安,又如何奋命作战? 夏侯惇近乎竭尽心力,用毕生所学之兵法,不断调度城上士卒,变换防御阵势,想要以此挽回优势。 然而无论他怎么出招,都会被城下看破化解。 他独立兮城楼之上,独目死死盯著往来於袁术身侧,举止动作低调宛如小兵般的雷簿、陈兰,近乎咬牙切齿。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所谓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军,说的便是雷、陈二人吧。 当初我就不该杀了刘勛,倒教你等上位。” ...... 是夜,大军举火攻城,彻夜不休。 袁军十万,轮替休憩绰绰有余。 可曹军仅止两万,还要分兵驻防许县、阳城及轩辕关,守住三城一关沿线以拦截袁术北上司隶,东进兗州之路。 是以此刻阳翟守军仅有一万,得以坚持还是仰仗此前坚壁清野,搬空了潁川一十四城。 因此城中粮草及守城器械绰绰有余,这才能仰仗守城之利,一次次打退袁军攻势。 但这绝非长久之计,若袁军始终保持今日这般攻势,夏侯惇也不敢再夸口说阳翟还能坚持多久。 心中微微一嘆,即便再怎么不愿打搅这位有如风中残烛的军师,夏侯惇依旧来至他屋门前驻足 “元让,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军师。” 夏侯惇推门而入,继而见屋內非止戏志才一人,他正强撑著身子,与一位布衣葛巾的风流文士交谈。 见他来了,戏志才早有所料般看向他,眸中从容依旧,为他娓娓道来。 “元让,不必多言,今日城上一见,我便想告知於你,袁军並非易於之辈。 本来大战未起,我等提前斩杀大將刘勛,以挫敌军士气。 不想袁术竟亲为刘勛縞素,並以刘勛庐江旧部为锋,借仇恨以调动哀兵,是以军心不曾动摇,反而其势更烈。 袁公路其人,我与主公见了不止一次,知之甚深,冢中枯骨耳,绝无此等谋略。 观术自发檄文以迎天子等诸多举动,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见夏侯惇眼底忧愁更甚,戏志才笑著为他解释。 “勿需忧虑,破袁之事我思谋已久,早有定计。 袁术携十万之眾北上,看似势大难敌,实则与袁绍一般,內部不稳,隱患重重。 我素来听闻孙坚之子孙策,有乃父之风,素怀大志,绝非久居人下之人。 今盖因袁术收他为义子,待之若亲子,许以嫡女,信重非常。 因此孙策常感怀其恩义,倾力报效,不忍相负。 然,亲身父子,尚可有间,况於义子乎? 袁术者,冢中枯骨也,我便不信他心底当真对孙策视若亲子,无有丝毫忌惮。 一旦袁术疑心,便可挑拨孙策,其胸怀大志,今一片赤诚孝心,却遭义父见疑,焉能不生异心? 父子相斗,袁术死,则势崩,我军危局可解。 孙策死,则此前被袁术打散收编的孙家军,以及一眾孙家老將必生內乱。 他们皆因故主孙坚之子孙策,在袁术处过得很好,为了能让他更受看重以同嫡子爭宠,是以拼死效忠。 今孙策若死,他们岂能不叛? 诚如此,则袁军自身內乱,我等困境亦解矣。” 话已至此,他才一指身侧葛巾文士。 “这是蒋干,蒋子翼,他的同窗好友周瑜,目下正在袁术军中,乃是孙策最为信任的至交好友。 此番破袁还得落在子翼身上。” “多年恬居曹营而无尺寸之功,正欲报效主公而不得。” 蒋干拱手一礼,“军师放心,我与周瑜同窗之谊甚深,常同榻而寢,抵足而眠,此番说之,他必信我。” 戏志才微微頷首,吩咐夏侯惇。 “子翼之事,你来安排,便以求和使节之名,送他入袁营。” 费力说完这番布置,他似是耗尽心血,咳喘之烈,前所未有。 “军师,务以保重身体为要。” 看著他脸色苍白如纸,夏侯惇忧心忡忡,戏志才只笑著將早已沁满殷红的白帕叠好,谈笑风生。 “大丈夫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天不假年,又岂是保重可挽? 勿需为我忧虑,元让当以守城为重。” “唯。” ...... 听闻曹军遣使名蒋干者,来与袁公求和,正於战车之上指挥攻城的袁术,不由仰天大笑。 “此必上天助我破曹之人! 快,速去请我无双上將雷簿、陈兰,有一件大事予他二人去办。” ...... 与此同时,当整座潁川於袁术的兵锋下战慄哀嚎,仅剩三城之地,不远处的徐州,刘备与吕布也已相继出兵。 当日,因天子詔之事,吕布受刘备相召,赶赴下邳。 因刘备待人接物,素来和善亲厚,吕布窃以为相熟,尚未进门,便朗声大笑。 “贤弟,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这句招呼打完,一黑脸汉子提著丈八蛇矛就迎了出来。 “兀那吕布,速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你这黑廝,又喝多了?” 吕布也没著恼,来刘备府邸也挺多次,单就他的体验感来说,大家关係都可好了。 刘备也经常受邀往他府上做客,吕布还介绍自己的妻女与刘备认识,並不避讳,单方面引以为通家之好。 那可不,从丁原到董卓、从王允到二袁,他吕布五易其主,未有真诚如玄德者。 只有在刘备身上,他真正感受到了尊重,刘玄德並未將他当做来投奔的下属,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在结交他。 要说唯一让他体验感不好的,就是这个黑廝张飞,每次见面都吵嚷著跟自己大战三百回合。 虎牢关前咱也不是没打过,你自己能不能撑到三百回合你心里没数吗? 对此吕布也都习惯了,每当这时候刘备总要来劝的,还解释说这黑廝喝多了才会如此。 看贤弟面上,吕布也没和张飞一般见识,只当他大抵是真爱喝酒吧? 这次他也只道是寻常,避让这醉酒莽汉,笑谓之曰: “贤弟召我有大事商议,休要胡闹。” ...... 第四十四章 辅至尊以兴汉室 ...... “呔!谁是你贤弟? 我大哥汉室宗亲,帝王之后,亦曾少年游学,拜师卢植,结交海內大儒,当世名望! 你~?你是个甚等样人?也敢称兄道弟? 三姓家奴!休得放肆,还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张飞这番话说完,吕布满面的笑意,当时就散了。 道是知己难逢,原是我自多情! 他正转身欲走,只见府內又迎出两人。 一人两耳垂肩,双手过膝;一人面如重枣,丹凤眼,臥蚕眉。 正是刘备、关羽! “三弟,你又喝多了!” “大哥,我没喝酒!” “休要胡言,每次你喝多了,都说没喝。” “大哥,我这次真没喝酒!不信,你可问府上眾人为我作证。 兀那三姓家奴,也敢辱你?俺这次必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刘备闻听此言,微一蹙眉,以目示眾人曰: “你们可曾看见?我三弟今日可是饮酒了。” 眾人皆言:“亲眼所见,三將军自晨起便饮,至晌午未止,我等皆可为证。” 张飞惊了! 他怒目圆睁,声若奔雷! “安敢如此?俺说没饮,就是没饮!汝等岂敢如此欺我?” 他还欲爭辩,关羽已將他制住,拖將下去,丹凤眼凛然微眯,“三弟,莫要丟人!吕將军面前,非是你醉酒耍横的地方。” “二哥,怎连你也......” ...... 吕布眼睁睁看著这齣闹剧,尚有些摸不著头脑,尷尬的不知是该走呢?还是走呢? 此时刘备已抢步迎上,双手紧拽他衣袖,感动的热泪盈眶。 “兄长~! 备久慕兄长英雄盖世,天下无双,今得蒙一声贤弟,大慰平生,可死而无憾矣。” “誒~?这...贤......” 这一生兄长出口,吕布脸色转黑为喜,但依旧压著嘴角,板起脸来。 “莫要如此。 布,卑鄙之人,当不得汉室贵胄一声兄长,玄德公还是切莫这般称呼,否则你那三弟可要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兄长说的甚话?” 刘备边说,边將吕布拉扯进府。 “我那三弟是个甚等性子你还不知?酒后胡言耳,兄长海內人杰,世所共之,何必与酒醉之人一般见识。” “嗯~ 所言甚是,你我兄弟感情甚篤,又岂可为一醉汉所误。” 吕布勉强推据两下,欲拒还迎间,已被迎入府中。 “贤弟是个厚道人,只你那三弟实在太过爱酒,哪有人清早起来便大饮不止? 诚恐以后酒后误事,贤弟当多管束才是。” “兄长提醒,备自当心。” 寒暄过后,刘备適时提起正事。 “此次唤兄长前来,乃有要事相商。 今天下大乱,帝主失所,汉室衰微,社稷倾颓。 世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適时也!当此用武之时,忠义之人无不忧国忘家,智谋之士有救世之意。 你我兄弟二人,又安忍坐老於徐州,求田问舍,年华易逝,不觉老之將至,而大业未建,一事无成? 备蒙天子詔,上感圣恩,下谢万民,將欲率军北上,奉迎大驾。 辅至尊以兴汉室,匡社稷而臣诸侯! 不惮名誉不立,只恐力有未逮。” 他起身而立,手捧天子詔,朝吕布长施一礼。 “惟愿兄长能助一臂之力,北上破曹,往救天子,则世有所安,汉室可兴也。” “贤弟既唤布一声兄长,敢不尽心竭力,以全兄弟之谊?” 吕布忙將他扶起,也拿出一份天子詔。 “贤弟待布以诚,今实不相瞒,天子亦有詔於我。 李傕、郭汜?我昔日手下败家,董贼余孽也! 皆为王允所误,以出逃长安,致此小人得志。 曹操者,亦我败將耳! 当日被布於兗州杀剩三城,濮阳城外忘命奔逃,若非其谎称骑黄马者为曹操,誆骗於我,早为戟下亡魂。” 他傲然昂首,俯视群雄,一如当年虎牢关下,视关外十八路诸侯如同草芥。 “今北上以迎至尊,奉天子詔而討不臣,与我当年奉詔诛杀董贼何异? 贤弟勿虑,布於此类诸事,经验颇丰,今蒙不弃,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助贤弟,共图大业!” “我有兄长护持,即可高枕无忧。” 二人携手而笑,刘备又拿出袁术书信。 “此乃袁公路假称天子詔,所发大將军令,今可藉此名而兴师,同盟天下诸侯,北上伐曹。 还望兄长与我虚以奉命,兵合一处,同出琅琊以攻鲁国。 若能乘势击破兗州,你我当自谋天子而迎王驾,救国安邦光復汉室。” “这......” 吕布刚要顺势应承,忽得想起陈宫临行前叮嘱。 【唯有一事,將军不可答应他合兵共进,则无论成败,可谋立身之基也。】 一时间,面有犹豫之色。 “兄长,可有难处?不妨直言。” 吕布有心懊悔方才一时兴起,把话说的太满,如今被刘备引为手足兄弟,亲厚至此,他又如何拒绝? “贤弟所言不妥。 袁公路四世三公,海內人望,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世间贤才半数出其门,安肯为此假称詔令之事? 贤弟此言在兄长处说便是,切莫传將出去,遭人记恨。” 吕布义正辞严,一副为刘备考虑之態,从怀中也拿出一封书信。 “今亦蒙號令,命布兵出沛国以伐济阴,大將军总督天下兵马莫敢不从,实难违命。” 他一脸为难,轻拍刘备肩膀,慰之。 “兄长在济阴攻曹,也可与贤弟配合,两路齐出,必使曹军首尾不得相顾。 待攻破兗州,你我再合兵一处,共迎天子不迟。” 刘备:“......” ...... 纵使刘备有心与吕布合兵以借其势,然陈宫以立身基业利诱在前,故此吕布假大將军令加以推脱。 二人推諉之间,终至檄文到日,兄长、贤弟依依惜別,一出小沛以攻济阴,一自琅琊而伐鲁国,两路齐出呼应袁术。 ...... “將军保重,此去若有难处,如此应对,可保无虞。” “公台勿需多言,布领兵征战多年,自有决断。” 临行前,陈宫殫精竭虑,一应诸事千叮万嘱,吕布不以为意,隨口应付著。 此刻,他心中儘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誓要再现昔日夺取兗州,逼得曹操只剩三城之地的豪情。 浑然没注意,陈宫此刻眼底意味难明。 ...... 第四十五章 奉先,何故变心? ...... 是日也,铁骑踏碎霜雪,烟尘席捲如龙。 吕布率七千并州狼骑突入济阴,势若雷霆,山河失色。 他一路横行无忌,莫有能挡者,只以为曹军遭四路诸侯围攻,首尾难顾间,分而守之必兵微將寡。 直至他迎面遇见了荀攸。 先假意缺兵少將,守城不久便诈败城破。 实则待吕布引军入城,三万大军四下杀出,在城內占据地利將吕布骑军团团围困。 猛將典韦一马当先,倾力將吕布这最锋利的戟尖抵住,纵使当世无敌,遭此妨碍,也难以突围。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曹军是疯了吗?袁绍十二万,袁术十万,刘备五万! 不赶紧去拦著他们,反而抽出整整三万兵力,来和他这区区七千人马拼命? 【將军此去往北,若有难处,或可回首东望,基业唾手可得。】 陈宫临行前的叮嘱,於他耳畔嗡嗡作响,似蛊惑人心般,一次次泛上心头。 ...... 举目皆敌,曹军熟悉地形,自巷道如潮水涌来,四处喊杀声震天。 坐困愁城,火光映红了半边穹天,勉强又击退一波曹军攻势,趁此空隙,吕布急召眾人议事。 “狭路相逢勇者胜! 既入死地,当奋必死之心决死突围! 吾观曹军虽眾,悉为步军,步骑相爭则一往无前,可恃强而凌之。” 绣袍金甲,目若朗星,张辽自眾將中走出,对著满城敌军挥斥方遒,眸光澄澈而坚定,向吕布请命拜曰: “將军衝锋在前,吾等追隨左右,虽万万人,斩將擎旗,如履平地! 请將军下令,同曹贼殊死一搏,今吾等皆效死命,胜败犹未可知也!” 望著他的意气风发、听著他的慷慨激昂,吕布眼底一阵恍惚。 他仿佛又见到了多年以前,那个还在丁原帐下,当著文职主簿,一声声喊著“义父”,一次次请命“杀胡”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他是谁?天下无双的吕奉先! 虽百万大军,亦可来去自如,区区胡人,也敢劫掠并州? 只要义父让他领兵出征,塞外诸夷他视之如同草芥。 可越是请命,越是不许。 甚至將他调离军中,转为文职主簿,让他每天对著那一摞摞钱粮银餉、死伤抚恤的文书发愁。 明明只要打,我就能胜,你为什么不打? 吕布不明白,一味生著闷气。 丁原只是笑著,將更多繁琐枯燥治理地方的政务交给他。 面对络绎不绝,仿佛怎么也处理不完的文书,吕布不耐的低下了头。 那时,丁原不曾见他埋头於阴影,狠戾狰狞的面目。 当年,吕布也读不懂义父望向他,眼底欣慰又无奈的期许。 ...... 直至此刻,他也成了主公,望著帐下请命死战的张辽,吕布忽得仰天大笑! 他看向张辽,与多年前丁原的眼神如出一辙。 【殊死一搏,胜败犹未可知!】 眼前的这句话,身前的这个人,恍若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吕奉先,在向他捫心自问: 【只要打,就能贏!我吕奉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你为什么不打?】 因为会死,会死很多人。 时隔多年,今时今日,他也才读懂了丁原。 千万尸骨盈野,而战无不胜的,只有你吕奉先一人耳! ...... 眾將都被张辽话语鼓舞,迎上他们决意拼死的目光,吕布的心越发沉重。 这些从当年义父还是丁原起,自并州就追隨至今的老兄弟。 这些年隨他征战四方,纵横天下,看似风光无限,来去自如,到而今就只剩了这七千人。 今若同曹军决死,或可得胜,可得胜之后呢?这七千人又还又多少,能活下来? 陈宫的低语再一次泛上心头,那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脱困的妙计,早已千叮万嘱。 年少时,能够意气风发;为將者,可以用兵爭强。 可长大后,当计得失;为主公者,应衡利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总提著当年勇,不是诛杀董卓,就是杀败曹操。 那个虎牢关前视天下诸侯如同草芥吕奉先,到而今只剩了一句:汝等皆手下败家耳! 那日称兄道弟,酒酣耳热,也没同玄德聊他的志向,谈他的抱负。 玄德也是边地人,家乡饱受胡人劫掠,想来若是谈起“杀胡”,会有许多共同话题吧? 原来那个自恃天下无敌,一心渴慕战功,杀胡以保家园,也梦想著有朝一日能封狼居胥,冠军封侯,被人唤做吕奉先的少年,他已经死了。 死在那个弒父的雨夜,死在丁原临死前不敢置信的眼神,死在那句“何故变心”的质问。 何故变心? 可大抵人都是会变的?所谓成长,就是亲手杀死过去的自己。 活下来的他不再对这世间抱以幻想,见到了利益的魅力,懂得了自私的好处。 礼法?仁德?道义?这世上又有什么能束缚得了,他当世无敌吕奉先呢? 只要利益够大,別说义父,天子也杀给你看! ...... 张辽一拜不起,吕布默然不语。 值此穷途之际,陈宫所言犹在耳畔,他望著面前的张辽,望著心底那个过去的自己,缓缓摇头。 “不必决死,今日难处,公台早有所料,我自有应对之法。” 抱歉了,玄德,你是个厚道人。 只怪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这世上似你这般仁义之人太少,像我这等小人又太多。 谁让你不懂这权与利的规则,又或者你明明懂得,却不屑为之,偏要与我等这些小人,同这个整个乱世天下格格不入? 那么你便只能是假仁假义,是欺世盗名! 因为我不能自仁义无双玄德公手里抢夺徐州,却可以从假仁义之名,行窃夺陶谦徐州之实的偽君子刘备手中拿回徐州。 贤弟,莫怪为兄,只怪世道向来如此,汝妻子,吾养之。 ...... 头戴束髮紫金冠,身披红锦百袍,手持方天戟,跨下赤兔马,掠阵而出。 他俯视满城曹军,眼神轻蔑。 “吾乃九原吕奉先! 曹军主事,出来答话。” 第四十六章 乱世天下,强者为尊 ...... 荀攸见吕布持戟立马,围困之中,尚阵势儼然,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乃谓曰:“并州狼骑,如此精锐!” 他头戴斗笠,青衣鹤氅,缓步迎至阵前。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攸久闻吕奉先当世无双,天下未有能敌者,今日一见,果真非凡。” “公台有一句话带到!” 吕布也不与他客套,依陈宫所教对答。 “倘使你等携大军阻拦,其中深意,他已尽知。 刘玄德虚偽君子,窃夺陶谦州郡,欺世盗名,枉称仁义。 今可放我离去,不必拼死相爭,平白使他人渔利。” “此中情理好处,原先我还苦恼怎与將军分说,不想公台心照不宣,早与將军交代。” 荀攸抚恤而笑,“望吕將军也带一句话予他。 【还记得中牟私放之情乎?曹公甚爱他,隨时恭候。】” ...... 望著吕布率军將行於城门,骑枪如林,威武不凡。 典韦犹自不服,“军师,怎这般轻易放他离去? 吕布者,主公心腹之患也! 难得有此机会,將他瓮中捉鱉,只需我与他再斗上三五日,断水断粮之下,我军必胜!” “岂不闻困兽犹斗,其势更烈?纵使能趁此机会,除了吕布,我军伤亡定然不小。 如今四路诸侯齐攻,兵力捉襟见肘,志才、文若所以领劣势之兵,拒数倍之眾者,亟待我退却吕布赶赴救援也。 当此危急存亡之际,岂可爭一时之胜,而不计得失,因小失大乎?” 他下令开城放行,遥望鲁国方向,侃侃而谈。 “况乎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吕布不仅不应为敌,反可为援。 刘备世之英雄,今陈兵鲁国,若无后顾之忧,即便我等率军赶到,想要败他也绝非易事。 今若將吕布覆灭在此,谁又来退徐州之兵呢?” “军师所言有理!” 典韦似懂非懂,却又蹙眉。 “可吕布无信小人,反覆无常,如何信他? 今日可叛刘备,焉知明日不叛我们?倘使他此番回去,整备一番,再要来攻,又当如何?” “此事易也!我等且陈兵在此,静候徐州易主便是。” 言至此处,他不由頷首而笑。 “这正是志才此计妙处,吕布此人虽无信义,却可以利诱之。 便是没有设伏困他,我等陈兵三万,据城而守,他难道还能轻易破城不成? 与其同我等在此对耗,拖延时日,身后的徐州可等不及。 他吕布难道还能是为了诸侯联盟之大义,寧愿折损兵力徒费粮草,一无所获。 只为牺牲自己以拖住我等,眼睁睁看刘备、袁术鯨吞兗、豫二州,而藉机坐大的无私高尚之士吗?” 闻听此言,典韦无言以对。 背弃联盟,失信於天下,处在这盘诸侯军师对弈之局,纵使吕布勇冠天下,从始至终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诸位军师大才! 若非此计,安能退吕布,败袁、刘,破诸侯之盟,助主公夺天子以安天下哉?” 见吕布大军远离,荀攸转身而去,只將手中最新军报递予他。 “虽诸侯会盟齐攻,亦勿虑也。 看看吧,潁川来的最新消息,志才先施坚壁清野、以百姓耗粮之谋,又將遣蒋子翼为使,设虎毒食子之计。 袁公路窃得玉璽,自以为天命所归,竟转了性子,学刘备假仁假义,善待百姓。 纵使他淮南粮广,也经不得这般靡费,又兼之蒋干离间,虎毒食子,则父子相残必有一伤,內乱將生也。 且静待以观,或许志才坚守一段时日,不等我军驰援,袁公路已自退兵。 届时夺回失地,还要谢他替我们赡养潁川百姓,省下大笔粮餉。” “袁公路大起四路军,赔了粮草又折兵。” 典韦说著也笑了,他指著军报之上频繁出现的两个人名,目光灼灼。 “无双上將? 也不知这雷簿、陈兰有何能为,竟被戏军师与元让忌惮非常,传得神乎其神? 此番斗过了天下无敌的吕布,若能来得及赶赴潁川援救,定要与此二人一战,见识何为无双上將,方得趁心。” “雷簿、陈兰?” 荀攸闻听提此二人,也是凝眉微蹙。 “中计遇伏而军心不散,主將身死则其势更烈!” 正常军队別说中伏之后,亲眼目睹主將身死了,一旦帅旗被斩,就会军阵大乱四散溃逃,毫无军心士气可言。 可若真按志才军报所说,诚乃古之名將之风也! 荀攸沉吟之间,抬眸看向身侧典韦,幽幽低语。 ”以前只道是无名之辈,未曾在意,不想其领兵之法,亦有独到之处。 典將军,此二人恐为主公大患,断不可留,他日相见,当阵斩之。” “唯!” ...... 兴师动眾而来,星夜悄然而归。 月色下,铁骑踏雪而归,遥见小沛城雪映银霜,月华如练,巍峨城郭之间,旌旗猎猎。 陈宫领一万新募步军在后,高顺携陷阵营八百人在前,静候多时。 天地一片苍茫,此八百人寒衣铁甲为积雪覆盖,仍一动不动,如冰雕矗立。 见吕布率眾而归,陈宫抢步迎上。 “思虑不周,以致將军北伐受挫,宫之过也! 今有一计,可戴罪立功,助將军夺取基业,以成大事。” 望著俯身下拜低头认罪的陈宫,跨下赤兔马儿不安的低声嘶鸣,吕布高居马上看著他一言不发。 思虑不周? 不使我与玄德合兵以绝消息互通,又让我只带骑兵出征好来去如风,你陈宫分明是思虑太周,早有所图。 可吕布捫心自问,他心底难道就真对陈宫之谋一无所知? 大抵是知道的。 陈宫又没瞒著他,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否则他也不会一次次拒绝玄德合兵共进的提议,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不愿承认这是自己从始至终的想法,不愿承认他吕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可是,公台啊! 你若想把一切罪名揽到自己身上,也未免太小瞧我吕奉先。 三姓家奴,弒父求荣,我吕布从来就没在乎过名声。 乱世天下,强者为尊!就该將这些名声道义通通踩在脚下! 他手持方天戟,眼神轻蔑。 “诸君听命,兵发徐州!” ...... 第四十七章 曹豹:吾婿奉先何在? ...... “诸君听命,兵发徐州!” “唯!” 眾人悉听號令,隨吕布往徐州进发。 唯有苍茫雪地里,几名陷阵营士卒,仍自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新募兵丁里有几人一时好奇查看,才上手一摸,就颤抖著往后退缩。 “死...死了?” 这哪里是像尊冰雕,而是硬生生一动不动站成了冰雕。 这一刻,他们见证著眼前“冰雕”,再看向不远处动作整齐划一,自动填补死人空缺,全程不发一言,鸦雀无声的陷阵营。 即便明知是自己人,也只觉难以名状的恐惧,几乎要將他们淹没,他们浑身战慄,就在这冰雕前止不住一阵乾呕。 这些人...或者说“它”们,还是“人”吗? ...... 长靴踩踏积雪之声於咫尺间骤然响起,几人如惊弓之鸟般惊惧回眸,却见立於陷阵营为首的玄甲將军,不知何时已站立身后。 他们大惊失色,忙要解释,然这位肤色黝黑、平平无奇的將军,对此置若罔闻,只默然注视几尊“冰雕”,缓步走至近前。 他俯身为逝者闔上双眸,蹲在地上挖起了坟。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几尊冰雕,一位將军,雪夜挖坟,令人毛骨悚然。 ...... “高顺!” 张辽绣袍金甲,急步赶来,“將军唤你立刻过去,欲命你率陷阵营为先锋,先登破城。” “嗯。” 他点头示意,也不起身,继续挖著新坟。 张辽:“......” ..... 將至徐州治所下邳,远望城池之上,甲士森然,陈宫策马近前。 “此前请將军刻意结交曹豹,娶其女为联姻,正应在此时。 曹豹者,陶谦之旧部也,掌徐州兵事。 如今兵权虽为刘备所夺,然军中大有感怀其恩义,愿效忠者。 自將军北去伐曹,我便常借其女以家书为名,与之沟通往来。 此闻將军欲掌徐州,必已按计激张飞纵酒发怒,我等且带他里应外合,见举火为號,可率军攻城,当一鼓而破。” 吕布欣然頷首,“公台妙计,吾当从之。” ...... 与此同时,下邳城府衙厅堂烛火通明,映得雕窗上流雪似银霜。 自张飞送玄德北上伐曹,领留守之职,一应杂事俱付陈元龙管理,军机大务,用心参酌,白日里倒也认真。 不过夜里没了大哥、二哥管束,常要纵酒设宴,请各官赴席,今夜也不例外。 待眾人坐定,张飞將犀角杯往案上重重一磕,神色恼怒非常。 “我大哥临去时,將大事託付於我,嘱咐我少饮酒,恐致失事。 今我为美酒所诱,日夜大醉不止,徐州大事,岂可如此? 往后决计不能再如此颓废下去,眾官请与我共鉴,今夜尽此一醉,自明日起,戒酒! 今夜诸君同我满饮尽兴,明日再敢言饮酒者,鞭打一百,勿谓言之不预也。” 言罢,遂与眾官把盏,陈登一脸为难之色,刚要起身劝諫,只见身侧曹豹竟抢他一步拍案而起,大义凛然! “三將军昨日便如此说,前日亦復如此,自玄德公去后,明日復明日,何来言之不预? 今言饮酒,当自鞭一百,以彰决心!” 陈登:“???” 见他神色慷慨,义正辞严,被抢了话头的陈登,不由眼神古怪。 自陶谦起你我共事多年,我竟不知,曹豹汝是这等忠义壮烈之士? 不过三將军性格衝动,纵使要劝也当以好言徐图之,今以急言衝撞,怕是要遭。 果不其然,张飞勃然色变,然自知理亏,强自压住,举酒至曹豹面前。 “我言明日戒酒,明日自有定夺,汝今夜休要多言,以扫眾人兴致,请满饮之。” “我从天戒,实不饮酒。” “天戒?” 张飞当即作色,“昨日饮得,今日如何不饮?” 曹豹冷声发笑,“此前误信將军之言,只当昨夜饮之,今夜不饮,是故给將军面子。 不想將军夜夜如此,答应不做,只道是虚言哄骗,如何再饮。” 张飞又是理亏又是羞恼,环眼怒目逼视。 “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亦知这般日夜饮酒,实为不好,是故决意戒酒! 我明日当真不饮,何来哄你?且满饮此杯,今夜与眾同乐,休要多言。” “我从天戒,当真不饮!” “我有言在先,今夜与我尽兴,明日再言饮酒者,当鞭一百。 汝今不与我尽兴,是想违我將令,领鞭一百吗?” 曹豹竟凛然无惧,大义当先,“將军昨日亦有言在先,今又復言饮酒,诚如是当自领鞭一百,以儆效尤。” ...... 见曹豹如此硬气,敢与张飞爭执不下,群臣尽皆低眉,莫敢有言者。 唯有陈登心下大急! 他其实理解张飞,每次饮酒前真心戒酒的是他,心里只想著再饮最后一次,明日决计不饮。 可到了第二天,忍不住又想饮酒的还是他。 三將军常年被玄德公与二將军管束,一朝得脱无有约束之人,想靠一对酒上癮之人,自製戒酒,岂是易事?今当徐图之。 反正其醉酒之后,徐州军政诸事,皆有他陈元龙一力操持,只比张飞更为稳妥,又何必强逼於他? 可偏偏这个曹豹,从了天戒不能饮酒,此前次次给张飞面子,不想日復如是,今不能忍,故仗义执言。 陈登当真无奈,你说你不能饮酒,提前跟我知会一声,不来就是,三將军面前,自有我为你解释,何至於此? 眼见曹豹再三不饮,张飞酒后使性,便要喝军士拿下鞭之。 陈登赶忙上前拦住,“三將军勿要乱来,曹將军亦是徐州老人,乃陶公所託於玄德者,岂可受辱? 他既不饮,只让他离去便是,我等陪將军尽兴。” 张飞本自理亏,怎奈这曹豹总拿言语激他,一时间骑虎难下,此刻得陈登相劝,正欲就坡下驴,把这不开眼的曹豹打发了。 不想曹豹竟一把拦住陈登,目示张飞,眼神轻蔑。 “元龙不必多言,莫说陶公与玄德公,便是看我女婿面上,他又岂敢打我?” ”哦?” 张飞只觉好笑,“你女婿何人,敢报上名来? 这世间竟还有这等人物,让我不敢打他岳丈,我竟不知?” 曹豹朗声而笑,只道出两个字来。 “吕布!” ...... 第四十八章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二合一章节4500) ...... “倒也硬气!我要打你,何需罪名? 我今打你,便是打吕布。 休要拦我!” 见诸人都要来劝,张飞挣开,亲自將曹豹鞭至五十,因眾人苦苦告饶,方止。 打了曹豹,张飞只觉身心舒畅,与眾人饮酒至尽兴。 ...... 宾主尽欢,乌木长案已是人去席空,银烛台照满座残炙冷炙,见张飞领眾人皆散,一眾心腹將官大著胆子来搀扶曹豹。 “曹公何至於此?” “三將军性急,您奉承几句,饮上几碗便是,何遭皮肉之苦?” “城中谁人不知三將军与吕將军不和,您提谁不好,非要提他?” ...... “三將军?他大祸临头,犹自不知。” 几人嘮叨间,將曹豹扶起,怎么也没想到迎上他眼神冷冽如刀,嘴角掛著浅浅的冷笑。 “为我披掛著甲,扶我去军营。” 什么! 眾人大惊失色,赶忙要劝。 “曹公冷静!切莫衝动。” “一时之气,何至於此?” “张飞者,万人敌也,万军丛中,斩將擎旗如探囊取物,不可力敌!” ...... 曹豹闻言朗声大笑。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你等畏惧张飞勇力,难道就不怕我女婿吕奉先吗? 他此刻陈兵数万就在城外,將欲一战平定徐州,届时尔等难道也想给那黑廝陪葬? 我於徐州效力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我之身份功绩,那黑廝都因一时酒性口角,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况於尔等乎? 今日酒后打我,焉知明日宴上不会醉酒杀人?这些时日为他酒后打死士卒也不少吧? 难道还指望跟酒疯耍横之人讲通道理,保证他那鞭子能一直好运不落自己身上? 诸公慎思之。” 曹豹此言一出,眾將脸色骤变,心中惊骇欲绝。 曹豹意欲何为?怎敢如此?那可是万人敌张飞! 可若他所言非虚,吕布率数万大军已至城外,一旦城破,吕布岂不比张飞更为可怖? 况且张飞来徐州不久,而他们与曹豹自陶谦时共事,已是多年老友。 若今日是玄德公执掌徐州,眾人无不心悦诚服。 然玄德公在外,张飞无人管束,日日强令眾人聚饮,稍有违逆,动輒鞭笞打骂。 虽说逢场作戏,可日日如此,谁又不是苦不堪言? ...... 曹豹见眾人神色变幻,心知时机已至,进而言之。 “自玄德公接替陶公为徐州牧,虽待我等礼遇有加,未曾冷落。 然兵权尽失,纵有礼遇,亦无实权,性命皆系一念之间。 假使兵权尚在,张飞今日岂敢如此欺凌於我?岂敢这般强逼你等? 今若不趁玄德公在外,徐州易主未久,士卒感我等恩义,尚愿追隨之际,一举夺回大权。 假以时日,军心为他人所夺,我等於徐州彻底失势,你我皆为人鱼肉耳。” 眾將低首,默然良久,方抬眸视之。 “若吕布入主徐州,何如?” 曹豹大喜,忙谓之曰: “若我女婿入主,不止归还本部军马,还將调拨钱粮,允我等扩军。 他眼下兵微將寡,亟需我等倾力相助,诸君亦知矣。 且他是我女婿,汝等若信不过他,难道信不过我?” “诚如此,愿从曹公之言。” ...... 眾人商议已定,遂至军营招募旧部,曹豹散金银为餉,举火高呼: “刘备假仁义之名,窃据州郡,悖朝廷之命,自领州牧。 其弟张飞夜夜饮酒,动輒鞭打士卒,尝有打死者。 今我尚且受刑,况於尔等乎? 由是观之,何来仁义?此无君无父,欺世盗名之辈! 我当代天伐之。” 曹豹號令诸將,引兵直逼城门。 “曹豹在此!眾將何不开城?” “开城?” 曹豹喝令守城士卒,欲趁夜打开城门。 不料只听一声戏謔嘲弄,一人持矛立马,自阴影中缓步而出。 “你且睁大眼睛瞧清楚,我是何人?” 只见来人豹头环眼,燕頷虎鬚,正是张飞! “什么?” 惊见张飞,曹豹几乎颤了音,“张翼德!你...你怎会在此?” 他眸光顺势落在张飞身侧,那名儒雅文士。 “陈元龙,是你!” “曹將军,何必呢?你我相识多年,你今夜这般古怪,我怎不起疑?” 陈登摇头嘆息,“玄德公以诚待人,未曾亏待汝等分毫,汝今叛他,良心何安?” “玄德公未曾亏待,可他张翼德呢?” 曹豹冷笑谓眾人曰:“今若事败,玄德公当面,或有活路,可落张翼德之手,必死无疑! 目下我婿吕奉先就在城外,引火为號,他必来援,待城破之时,方得生机。 眾將士悉听號令,隨我打开城门,死战不退!” 见此一幕,张飞眯缝著醉眼,朦朧睁开,“元龙我说什么来著?他嫁女於吕布暗通款曲,就该当场打杀。 还有那个三姓家奴,我给大哥说了多少次,反覆小人,久必为患。 奈何你们只当我是粗心莽撞之人,总也不信我,方至今日之祸。” 陈登:“......” 他本欲解释,若凭怀疑便杀曹豹,徐州必乱,不若趁其反叛,將党羽一网打尽。 转念想到张飞酒还没醒,又懒得与他分说。 ...... “吾乃燕人张翼德也! 曹豹还不受死!” 张飞大喝一声,恍若巨雷,势如奔马,挺矛杀来。 见他天降神兵一般,长矛大开大合,磕著就死,碰著就亡,曹豹怎不惊惧? 他忙命眾將来挡,心底亟唤吕布。 ...... 城中交兵引火,城外岂能不知? 情知事情有变,吕布命高顺率陷阵营先登破城,眾將领万余步卒隨行掩护。 城上正是陈元龙率眾守城,既知曹豹欲反,早有准备之下,滚石若雷、箭矢如雨,万余新兵,怎能抵挡? 城上眾人尚未鬆口气,混杂在那万人之中,不起眼的八百人,已如利剑刺入城头,冒著箭矢、滚石,借云梯攀上城墙。 玄衣黑甲,鸦雀无声。 他们面无表情杀人,或者被杀,静默无言。 直至高顺率眾登上城头,高呼: “陷阵之志!” 眾將答曰: “有死无生!” ...... “守住!將他们赶下城头,快!!!” 陈登急命眾將来守,可那八百人就像无情的杀戮机器,將挡在面前的一切,杀得血肉横飞。 他们不是不会死,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可前人死了,后人顶上,眼神冷峻,毫无波澜。 杀人,只是杀人,纯粹的杀人。 口中歌曰: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 “精锐!当世无敌的精锐。” 陈登咬牙,若有徐州丹阳精兵最精锐者五千人,定能磨死这八百陷阵,可惜为了北上伐曹,匡扶汉室的大业,已尽数被玄德带走。 而今城外在攻城,城內在叛乱,城头还有这杀穿一条血路,直奔城门的八百精锐,军心动摇之下,纵使他智计百出,也无可奈何。 察觉曹豹异常,提前布局准备,欲把外患內乱一举平定,他陈元龙不是输给你陈宫,而是败在这八百陷阵。 眼看城门已被陷阵营攻破,情知大势已去,陈登命眾將尽力拖延,急寻张飞而去。 ...... “吾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此时城內,曹豹等人又岂是张飞对手? 只听一声“吾婿奉先何在?”,曹豹已被一矛刺中,死尸倒地。 眼看张飞即將平定叛乱,率眾回援守城,却见陈登急急赶来。 “北门已破,三將军速往南门而走,去寻玄德公。” “什么!” 张飞酒劲上头,险些一矛把陈登也刺了。 “陈元龙! 不是你说將计就计,藉此除掉曹豹这些隱患?可你守城,怎连一时片刻也抵挡不住? 眼下除了曹豹,反丟了徐州又有何用?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大哥?” 见张飞都恨不能怀疑自己也是叛徒了,陈登好不尷尬,仍自面色如常,侃侃而谈。 “若非將军夜夜饮酒,动輒鞭打士卒,以致军心尽失,內乱自生,我又何必用计弄险? 无我看破曹豹古怪予以警醒,將军此刻怕是酒醉酣睡,被吕布取了项上首级,犹不自知。” 张飞:“......” 见他一时语塞,无言以对,陈登挽回顏面,復又催促。 “胜败乃兵家常事,今非论罪之时,三將军速速出城,將徐州惊变,告知玄德公。 否则他孤军深入,而无后援之地,诚恐全军覆没。” “气煞我也,三姓家奴,来日我必杀之!” 张飞怒骂一声,催马而走,“元龙,隨我往救嫂嫂家小,这便出城。” “并州狼骑,纵横天下,带上家小,如何走脱? 三將军自去,玄德公家小我自一力护持。” “陈元龙!你果真叛我大哥欲降吕布不成?” “玄德公恩义,铭记在心,然陈家世居徐州,自有存身之道。 三將军勿虑也,登必保玄德家小无虞,让吕布双手奉还。” “你...!” 张飞又气又急,也知当下別无他法,只得率残骑数十人,往南门而走。 未几,吕布率七千并州狼骑呼啸入城,莫有能挡者。 陈登率徐州群臣来迎,躬身下拜。 “登,携百官上下,共迎徐州牧。” “今得元龙,大业成矣。” 吕布志得意满,仰天而笑,却未曾察觉陈登满面堆笑之下,那隱含深意的诡譎眸光。 今汝借曹豹里应外合,夺了徐州,来日也当让你吕布,尝一尝被人里应外和痛失徐州的滋味,也算全了我与玄德这场恩遇。 ...... 鲁国,刘备中军大帐。 “荀彧兵微將寡,前日被二弟连斩三员大將,今已弃了鲁国,退守山阳一带。” 刘备展开地图,问计於眾人,“我今为之,该当如何?” 简雍、孙乾二人面面相覷,问我俩出谋用兵之策,玄德公,您是认真的吗? 所幸还有关羽在场,正欲出言,只听士卒来报:“三將军到!” 刘备闻听此言,悲呼一声,以手掩面而哭。 “汉室倾颓,无力回天!” 无他,当初命张飞镇守徐州,如今张飞来了,那还用想? “大哥!” 果见张飞赤裸上身,背著荆条,来至刘备面前跪倒,泣首告曰: “吕布小人,忘恩负义,同曹豹里应外合,我...我一时饮酒误事,把徐州丟了。” 关羽怒其不爭,又心疼兄弟,只急问,“嫂嫂安在?” “一併失陷城中,託付於陈元龙矣。” 张飞愈说愈无地自容,只觉愧对大哥,掣剑欲自刎。 “把剑放下!” 眾人眼中涕泪横流的刘备,第一次止住哭声,抬眸看去,此时他面上哪还有半分哀色? “备,织席贩履之人,苟全性命於乱世。 少年求学,一无所成,时值天下大乱,与汝兄弟二人,拼一腔血勇,匡扶汉室,以保国家。 虽有大功於社稷,仅得县令之职,又被朝廷裁撤,当日翼德为我怒鞭督邮,抽了他两百鞭子,我解印綬系掛其颈,扬长而去。 何等恣意畅快,为兄至今犹记。” 他缓步至近前,怕伤了张飞,小心翼翼解了他背上荆棘,沉声一嘆。 “辗转半生,顛沛流离,曾从公孙瓚,亦寄人篱下於陶谦。 备才浅德薄,既无孟德刺董卓之豪情,亦无二袁累世公卿之显耀。 年今三十有六,而功业未建,半生至此,非败即逃,亡命九州。” 他这次没有再哭,而是笑了,他在朗声大笑,可那苦涩的笑意,只比哭还令人动容。 “我刘备,还真窝囊啊!” 笑止,他以目示张飞,曰: “翼德,你是因为我刘备坐拥徐州,贵为徐州牧,而追隨我的吗?” “大哥,我是因为您的仁义,而追隨您的。” “既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因我失去了徐州,舍我而去呢?” 张飞泪流满面,长剑掷於地上,眾皆感泣。 独刘备笑曰: “吾適才涕泣,非为徐州也,实因此行不得赴救天子,匡扶汉室耳。 昔年十八镇群雄会盟討董,诸侯次第列座,唯备独立於人后。 一介织席贩履之辈,当眾言说『光復汉室』四字,徒惹眾人发笑。 然其后乎?二弟温酒斩华雄,兄弟三人虎牢战吕布,天下扬名,问昔日诸侯,而今安在哉?” 他俯视眾人,声声笑语里,泪眼已潸然。 “昨日县令,今日徐州,於备而言,无有分別,得何足喜,失何足忧? 世间追逐利益,爭夺基业者眾矣,他们將仁义弃置於地,与小人同流合污。 纵有忠义之士,也常因挫败而怀疑自生,舍仁义以逐私利,只以为乱世天下,自古皆然。 可自古皆然,其然否? 备拼搏半生,矢志不渝,非为攻城略地、占据基业,乃欲伸大义於天下! 必当明告天下诸侯,汉室仍有旗帜不倒,仗义死节之士將前赴后继,兴復汉室,还於旧都!” 眾皆拜言: “为图將军之志,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未曾料到,他这一刻,点燃了关羽、张飞以至眾人,让他们不惜为之燃儘自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不是仁德!不是大义! 而是那份自一个小人物心底燃起,哪怕歷经无数失败挫折,也永不熄墮的梦想! 是织席贩履之辈,也要匡扶汉室的坚持! 怀抱遥不可及的梦,溺死於冰冷现实,亦或是將之点燃世界? ...... 而在吕布背盟,刘备痛失徐州之际,远在潁川的袁术也迎来一位曹营贵客。 “今得子翼,真天赐英杰也!” 蒋干:??? 这叫什么话?我是来当使节,又不是来投奔你! ...... 第四十九章 蒋干:袁营太可怕,我要回曹营 ...... “今得子翼,真天赐英杰也!” 闻听蒋干將至,袁术整理衣冠,引从者数百,簇拥出营。 见蒋干布衣葛巾,倜儻风流,袁术亲切上前双手相握,生怕他跑了。 “我听闻,子翼尝自比苏秦、张仪,合纵连横天下诸侯,无有不说者。 术久慕子翼之才,今何来迟耶?” 蒋干:??? 我不是,我没有,袁公,你听谁说的?別让我知道是谁在造谣! 面对袁术突如其来的亲近,蒋干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好悬反应过来,正要提起正事。 “袁公,我这趟是代表我主曹公来此......” 没等他说完,袁术便抢声打断,神色真挚。 “世所谓,良禽择木而棲,贤臣择主而事。 子翼当世大才,焉能不知曹操欺君罔上,往劫天子,天下诸侯共伐之。 曹贼时日诚恐无多矣,子翼又何必明珠蒙尘,为他陪葬? 今若改弦更张,投我门下,必以国士之礼相待。” 蒋干:“......” 他一时无言,都怔住了。 我是来当说客,来离间袁营的没错吧?这怎么我还没开始呢,你先把我说上了? “承蒙袁公厚爱。” 他谨而再拜,“然,我既为曹营之臣,当为吾主谋事,今大任未成,岂可背义而投敌? 还望袁公听我一言,曹袁相爭......” 没等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再次开说,就又被打断,只见袁术大手一挥。 “此事不急,以后再议不迟。 今得子翼,我心甚慰,当摆宴为汝接风洗尘。” 蒋干都无奈了,我是曹军使节,是来当说客的,真不是来投奔你。 所幸和谈之事,本就不报多大希望,於宴会之上也能有机会见到周瑜,以图他真正的谋划。 因此半推半就之下,也就欲拒还迎,答应下来。 袁术携蒋干同入袁营,左右军士,皆顶盔著甲,持戈立戟。 见蒋干至,眾將戈戟前刺,猛然大喝,“杀!” 杀意凌冽,嚇得蒋干脸色煞败,指著他们腰间所掛之物,颤声发问。 “袁公,这...这是何物?” “此乃曹军人头,宴会將至,眾將以之佐餐下酒耳。” “啊?” 蒋干瞪大了眼睛,面色惊恐看向袁术,“袁公戏言否?” “我以真心待子翼,何来相戏?” 袁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甚至故作袁氏嫡子傲然之態,“今子翼观之,吾之军士,比曹军何如?” “真...真虎狼之军也。” 蒋干勉力维持著镇定,眸光又见一处营帐外血肉横飞,有斧剁之声,上书【粮仓】二字,他心中顿生不详。 袁术见他好奇,当即引他往仓中一望,果见曹军无头尸体堆如山积,殷红献血如瀑流浆。 蒋干骇的面无人色,几欲昏厥,袁术却把著他的臂膀,强让他观瞧。 “我猜戏志才必料定我粮草告急,难以长久,故请你来与我和谈。 壮志飢餐曹军肉,笑谈渴饮仇敌血。 子翼,汝今观之,吾之粮草,可足备否?” 蒋干几乎站立不住,乾呕连连。 “袁...袁公,粮草充沛,名...名不虚传。” “今晚大摆宴席,子翼可多食否?” 闻听此言,看著面前血肉模糊的粮仓,想到接下来的晚宴,眾人大啖曹军,大饮曹血的一幕。 蒋干只觉一种难以言说的噁心、惊惧直衝天灵,再支撑不住,昏厥倒地。 確认他是真被嚇晕,眾人哄堂大笑,袁术倒是颇为惋惜。 “这就倒了?我后面的准备,子翼你还没见识呢。” 虽然因为戏志才的耗粮之计,袁术如今粮草確实没有先前充裕。 但依靠去年正月就实行的屯田,以及在江东打了不少土豪,他还远没有到要把曹军当成粮草的地步。 如此布置嚇唬,也不是单纯为了嚇蒋干,一来可以迷惑戏志才,不让他猜到己方粮草情况。 二来蒋干他是来出使得,等他回去之后,就问知道了“袁军粮草”真实情况的曹军底层士卒,怕不怕吧? 真天赐英杰蒋子翼,助我一举击溃曹营军心。 ...... 眾皆大笑间,周瑜自人群后走出,看著倒地的同窗好友,也是苦笑著为他討饶。 “袁公,想来可以了,子翼他生性胆小,哪禁得住再嚇。” “也罢。” 袁术摆了摆手,眸光意味深长看向周瑜。 “那接下来我可就把子翼交给公瑾了,切莫让我失望才是。” “瑜,必不负袁公所託。” ...... 周瑜营帐。 蒋干在梦中似也惊惧不安,出了一声冷汗方醒,茫然看著周围床榻,才稍鬆懈,只道原来是梦。 但很快他又惊觉:不对,这是哪里? “子翼,何来迟也?” 惊闻此熟悉一语,蒋干条件反射的战慄,生怕回头又见到袁术那张恍如饿鬼的脸。 所幸身侧之人羽扇纶巾,丰雅超群,蒋干舒了一口长气,泪眼婆娑,如见亲人一般。 “公瑾~!” “子翼別来无恙乎?怎作此女儿態?” “公瑾有所不知,袁公他......” 他忽得反应过来,既然公瑾在这里,那自己来袁营之事並非是梦,先前所见所闻都是真的! 剎那间,蒋干脸色煞白,他几乎祈求般问向周瑜,“公瑾,那...宴会?” 见同窗老友给嚇成这样,周瑜心中暗骂袁术不干人事,面上还得配合著他的计划,笑言宽慰。 “子翼一睡良久,倒是可惜,错过了袁公设宴。” “错过了?错过了好!” 他急拽周瑜衣袖,“公瑾,速隨我走! 袁公残暴不仁,不似人主,袁营穷凶极恶,绝非久留之地,今何不隨我一同投曹,以展胸中抱负?” “子翼良苦,我岂不知?” 周瑜面露无奈之色,“闻弦歌而知雅意,子翼来意我已尽知,只可惜来迟一步,今虽有心相助,却也无力。” 蒋干一听有戏,忙追问之,“公瑾何出此言?” “我之抱负志向,子翼深知。 大丈夫处世,唯愿得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內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荣辱共之,同心同德,共谋大业! 如今这个人,我找到了。” “可是昔日江东猛虎孙坚之子,人称小霸王孙伯符?” “正是!” ...... 第五十章 蒋干:雷簿、陈兰?我当说之! ...... “既如此公瑾何不辅佐孙策立业,就此摆脱袁术掣肘?” 蒋干大喜,没想到他与周瑜一拍即合,这次的任务,除了袁营有些过於骇人了点,竟这般顺利。 他进而劝之。 “时局至此,你我之间,同窗之谊,也便不同公瑾虚与委蛇。 干以实话告你,我今所来,便是助公瑾一臂之力,以解阳翟之围。 孙策立业之事,若有难处,公瑾不妨直言,曹军定倾力相助。” “子翼有所不知!” 周瑜幽幽一嘆,半是虚情,半是假意,为他娓娓道来。 “伯符素怀大志,早有鸟上青天,鱼入大海之意,我亦尽心为他谋划。 无奈袁术背后亦有高人。” 闻听周瑜如此说,蒋干心知袁术、孙策之间关係,必有他们这些外人所不知道的內情,忙问之曰: “愿闻其详。” “子翼乃我同窗旧友,今实不相瞒。 袁公与伯符之间,绝非外间流传,视若己出之亲厚,而是深为忌惮。 实则当初伯符向袁公献上玉璽,假意借兵渡江,討伐刘繇救母,便是为了脱离袁公掌控。 不想此计,竟被袁公背后谋主看破,这才致使伯符不仅愈发深陷罗网难以挣脱,更令袁公得以占据江东,威势更甚。” “竟有此事?我等外人倒是难窥內情,只道是袁公待孙郎比之亲子更甚,犹嫁嫡女许之,以为臂膀。” 见他半信半疑,周瑜又是苦笑,又是无奈。 遂把自他遇到孙策以后,如何几次三番为之谋划脱身之机,又是怎样一次又一次被袁术背后谋主看穿破解之详情一一道来。 到最后他更是发自內心,由衷一声长嘆。 “既生瑜,何生他? 此人步步料我於先,招招將我压制! 此前我还让伯符暗中联络袁营忠义之士太史慈,想以此作为羽翼。 不想他连这都猜到,提前接来太史慈老母加以笼络,尽收太史慈之心。 伯符联络不成,反遭见疑,他现在都觉得是我在误他了。 子翼啊,你就说,此情此景,你来找我,我又如之奈何?” 周瑜此番真情流露,说的全是实情,各处细节任由蒋干如何追问都能细细说明。 如此说的竟全然都是真话,蒋干又如何不信?不由谓然嘆曰: “公瑾之才,我已惊为天人,不想世间竟有如此人物,更在公瑾之上? 难怪曹公常谓袁公路为冢中枯骨,来日必灭,不想如今反有腾飞之势,號召天下诸侯四路伐曹,威势一时无两。 近来戏军师几次用计,亦悉被破解,想来也都是此人谋划,却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我亦不知,他隱藏极深,常居袁公幕后,从未现於人前。 即便是我也只得从蛛丝马跡,以及袁公前后行为不一之处,推断此人存在。” 周瑜顺势接话,他此前所言皆出真心,悉为心声,依他本心而言,若真能藉此与曹军联络,助伯符脱困,也未尝不可。 可越是想到这一点,他便愈是感到由衷绝望。 从袁公听到你蒋干名字的那刻起,你我之间的一切,就都已落入那人算计,皆是他计划安排一环,事已至此又还能图谋什么呢? 蒋子翼啊,非是我周公瑾要害你,而是只有將你作为投名状献上,才能保住我和伯符这段时间努力挣来的信任,不遭袁公疑心。 而周瑜此前所说这一切的真话,就为了铺垫接下来这一句,由袁术亲自交代的: “我只听袁公偶然一次口误,说道是:【奉孝】二字。” 说实话,周瑜倒是不认得这个【奉孝】是谁,但根据他这段时间对袁公的了解,指定是又要坑人。 蒋干闻言也大为惊异,“【奉孝】?我倒也未曾听闻,不过待我回去之后,可报予诸位军师,他们遍识天下英杰,或许知道此人。” “如此甚好。” 周瑜微微頷首,这才回归正题,“此番子翼所来之事,也被他提前加以防范。 未等你入得袁营,伯符已被以不食曹军,必是通敌为由,压入大牢。 无有伯符领头,即便我有心与你合谋,孙家诸將也无有能听我號令者。” “什么?” 蒋干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此为罪,与莫须有何异?” “为今之计,唯有请子翼相救。” 周瑜忽朝蒋干长施一礼,躬身下拜。 “公瑾这是何意?” 蒋干紧握周瑜之手,將他扶起。 “诚如是,你我两家更该合谋共进,引为同盟。 今若有难处,儘管道来,我但能做到,岂有不帮之理。” 周瑜动容之间,递出一份文书,为他解释。 “此乃我仿造释放伯符之大將军令。 我听闻袁公甚爱子翼之才,若知晓子翼醒来,必要与你秉烛夜谈,询问天下大势。 今可虚以委蛇,待他睏倦熟睡,抵足而眠之际,私盖袁公將印。 等子翼走后,我再暗中联络孙家诸將,三天后私放伯符举事,引火为號。 届时还望子翼即刻率曹军来援,如此大破袁军,你我两家,皆脱困矣。” “和袁公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想到要和那个“生啖汝肉,渴饮汝血”的魔王秉烛夜谈、抵足而眠,蒋干就一阵脊背发凉。 然念及此次破袁大业,成败在此一举,他索性也是一咬牙,接过文书,答应下来。 “公瑾放心,干必不负所托。” 周瑜深感欣慰,又諫言曰: “不知子翼可知雷簿、陈兰?” 蒋干虽亦曾听戏志才提及二人,称之为有古之名將风范,此时只故作不知。 “虽未曾听闻,但公瑾提此二人,想来必有高论,今当洗耳恭听。” “此二人用兵常有独到之处,堪称无双上將。” 周瑜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按照袁术交代,侃侃而谈。 “此前他们碍於刘勛压制,故此声名不显。 眼下刘勛已死,他二人不仅未得重用,反而因袁公嫉贤妒能,本部兵马尽为所夺。 袁公虽用他们统兵之谋,却只以亲兵对待,而无一官半职在身,故他二人常怀恨之。 今子翼可说之投曹,若得此二人相助,则三日之后,你我大事可成。” 蒋干想到戏志才对雷、陈二人的夸讚,若果真被自己说服投曹,又该是何等大功? “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此事易也!” ...... 第五十一章 袁术军师郭奉孝? ...... 未几,经周瑜指点,蒋干遂往寻雷、陈二將。 即入帐中,见二人对饮闷酒,面有鬱郁之色,他出言试探,发觉果如周瑜所说,此二人因兵权被夺,对袁术常怀怨愤。 ...... 那可不吗? 雷簿、陈兰本以为当亲兵,是对他二人的亲近,只是给刘勛之死一个交代,很快就能官復原职。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不仅官职之事没有著落,还听说自家本部兵马已彻底被主公整编收服。 得,別提了,以后估计就是这大头兵的命,一时间从主公心腹的封疆大吏,大权在握。 沦落为两名普通亲兵,被后来的许褚、周泰呼来喝去,心中岂能没有怨愤? 此趟袁术用计,让他二人来哄骗这个蒋干,假意表达自身对他的怨愤之情,决意背义投曹。 当时听到这种吩咐要求,都给雷簿、陈兰整不会了。 这玩意还需要假意哄骗? 没有演技,全是感情!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事都有,你瞧主公你这计谋安排的。 这要让咱俩去演古之名將,那指定没人会信,可要说让我们去演叛徒? 那真是本色...... 雷簿、陈兰傲然昂首,答曰:必不负主公所託! 就袁术此番布局之中,袁营方面参演人员,各个本色出演,句句真心实意,別说蒋干了,就算戏志才亲至,也得折这群人手里。 ...... 於是,看著面前对袁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声色俱厉的雷、陈二將! 蒋干动容! 这...这哪像是演的呀?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有理有据! 这雷、陈二人甚至能拿出他俩好几年前就走私军械粮草,帮助刘勛自立谋反的证据,摆在他面前。 这...这你告诉我能是提前几年准备的?就为了今天哄骗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雷簿、陈兰这两人分明就是筹备多年,早有反意! 哪里还用得著他来游说? 这简直就是两个活脱脱的真反贼! 蒋乾热情握住他二人双手,相见恨晚。 “雷將军、陈將军,我听闻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 今袁公路嫉贤妒能,目光短浅,使汝等空有一腔才情抱负,壮志难酬,沦为士卒。 吾主曹公则不然,其雄才伟略,礼贤下士,天下归心者眾矣。 此刻天时已至,二位將军倘使归顺,我主必委以重用,统十万之眾,为上將军,横扫天下,岂不美哉? 若能弃暗投明,拨乱反正,则功成名就,青史留名,何乐而不为也?” 雷簿、陈兰闻之大喜,拱手一拜,情真意切。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三人一拍即合,约定三日之后起兵相助,与周瑜、孙策共谋大业。 实则雷、陈二人面上应付蒋干,心底也是无奈。 蒋子翼!你说你有这投曹的好事,私下里来跟我们说呀。 这下光明正大的过来出使,是生怕我主不知道吗? 他听说你蒋子翼要来,早早就把我们叫去吩咐安排。 眼下我二人明知这是他的计策,难道还真能跟著你往坑里跳不成? ...... 三人相谈甚欢之际,便见士卒来唤: “蒋先生,袁公得知您醒了,忙要换您过去一敘。” 蒋干心下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周公瑾说的没错,袁术十分看重自己,接下来便要同这尊食人恶鬼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蒋干暗自给自己鼓劲,艰难朝袁术大帐挪步。 即便已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可当蒋干掀帘而入的那一刻,霎时间浑身战慄,脸色发白。 只见一尊巨大的青铜鼎架设中央,汤水沸腾冒泡,看不清在煮著什么,可在铜鼎旁就赤裸裸摆著几具曹军残尸。 蒋干顷刻面如土色,恰在此时袁术那张狰狞可怖,恍如鬼神的可憎面目,笑吟吟迎至眼前。 “我知蒋先生自来我营中,食水未进,特摆下此鼎,用之稍解先生腹中飢馁。 虽非珍饈,聊表心意,还望先生勿要与我见外。” 见外?这是见外的事吗? 想到接下来要和这魔王一般的人物,同食共饮鼎中之物,蒋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翻,昏厥倒地。 袁术:“......” 虽然公瑾说你胆子小,可这也未免太不禁嚇。 吩咐士卒將蒋干抬进里侧臥榻休息,袁术唤来杨弘,浅笑相请。 “今日吾儿伯符猎得此鹿献上,子翼无福消受,我当与先生共食之。” 弘亦笑曰:“主公盛情,焉敢不从?” 二人自鼎中取鹿肉佐酒,饮宴间將今夜安排商量妥当。 ...... 夜半三更,蒋干自噩梦惊厥,恍惚间直勾勾盯著帐顶。 他见此帐锦绣奢靡,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在袁术面前昏厥。 正待想个【幼时得此昏厥之症】的理由,以搪塞掩饰,不想便听见隔著一道屏风,外间宴会之地,隱有话语声传来。 说话声一共两人,其中一人蒋干並不熟悉,但另一人他却刻骨铭心,怎能忘却? 正是袁术! 【“主公,北面又有密奏,是军师来信。” “奉孝?他上一封书信才到,我尚未看完,怎又有信至?” “来信甚急!许是同袁绍往劫天子有关......” “低声。”】 蒋干察觉似有目光自外间窥伺望来,他赶忙紧闭双眸,佯作昏睡。 只听得曰: 【“榻上睡者何人?军师隱秘事关主公大业之基,决计不得泄露分毫,不若灭口以防万一?”】 蒋干:??? 果真魔窟,动不得就杀人灭口?他嚇得亡魂皆冒,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又听袁术答曰: 【“此蒋子翼耳,我请来饮宴,不想他因一时感动昏厥,此刻正於我榻上休憩。 医者已来看过,实是昏厥,並非偽装。”】 【“诚如是,此地也非商討机密之地,请主公往我帐中议事。”】 【“善。”】 ...... 待二人脚步声远去,蒋干才小心翼翼重又睁眼,见四下无人,方舒一口长气。 月华清辉透过窗帘洒落,青铜烛台歪斜於案几旁,摇曳火光照见案上堆著数卷文书。 桌角玉盒半启,可窥见几枚袁术批阅奏书常用的印璽都在其间。 蒋干思及衣袍內贴身所藏文书,那正是周瑜仿製私放孙策的大將军令,如今只差盖印。 想到此行来袁营的目的,念及同窗周郎的嘱託,蒋干一咬牙心一横,起身来至案前翻找。 ...... 第五十二章 匡扶曹公,舍蒋子翼,谁与! ...... 一番辨认寻找,蒋干並未找到传闻里被袁术得到的传国玉璽,否则带回去又是大功一件。 但如此珍贵之物,必被袁术珍藏,所幸私放孙策之事,有大將军印已然足够。 此处为袁术处理政务之所,大將军印也不难找。 蒋干將之盖於周瑜仿製文书,稍鬆口气,正欲將一切放回原处,回榻上躺好,佯装无事发生。 不想余光瞥见案上一卷书信的署名,正是【军师】二字! 【奉孝?他上一封书信才到,我尚未看完,怎又有信至?】 袁术方才对答之语,不由在心中浮现,蒋干只觉脑海中如惊雷乍响! 军师! 上一封来信! 尚未看完! 联想到周瑜此前所言: 【他隱藏极深,常居袁公幕后,从未现於人前。】 ...... 一切的信息交织,串联成线,念头於一瞬间通达! 这一刻,蒋干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说这个被袁术称作【奉孝】的真正谋主,他並非是刻意隱藏,不显现於人前,而是他不能!他做不到! 他此刻一定因某种身份限制,无法在袁术身边出谋划策,只能通过书信往来。 而这也是从始至今,没有任何人能察觉他存在的原因,即便周瑜也只能通过蛛丝马跡,及袁术前后不一的行为推测。 因为这个人,他根本就不存在於袁术营中! 一个不存在的人,他们又如何找得? 是了!就像自家曹营之中,诸位军师从未刻意隱藏身份。 这般隱藏自身除了维持神秘,导致在情急关键时刻,要现身下令反遭遇诸將不服,平添掣肘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而什么样的人,才需要这般刻意隱藏? 那只能是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再念及刚才偷听得袁术对答间提起:北面密奏与袁绍消息。 蒋干心中的思绪猜测,越发清晰明了。 他小心翼翼拿过那封上书【军师】二字的书信,凑近灯盏,展信观瞧,心底忐忑而期待。 这个单凭书信往来就能数次压制周瑜的【奉孝】,这个袁术麾下最为神秘的第一谋主,就將在他蒋子翼的手中,揭晓! 【《榻上策》 今汉室衰微,天下纷爭,帝崩山摧江河乱,豪杰逐鹿乾坤改。 主公当神器之重,据江淮之地,根基渐固,今可兴大义之名,號令天下诸侯北上伐曹,趁取豫州之地,可成大业之基。 届时西进南阳,以伐刘表,尽长江之所极,据荆襄九郡而有之。 东占小沛,以夺徐州,鼎足东南,坐观天下之衅。 待时局有变,倾南方之兵北上中原,带甲百万之士横扫诸侯,摧枯拉朽,除残涤秽! 问鼎天下,当在此时,建號帝王,俯瞰九州,此太祖高皇帝之业也。】 蒋干看至此处,倒吸一口凉气,暗道好一篇《榻上策》,好一个【奉孝】! 若袁术果真能照此策发展,哪还是什么冢中枯骨?分明大事可成,大业可期! 他继续往下观瞧,越是看到细节深处,越是心惊胆战,恨不能拍案叫绝。 虽则此信没有署名,字跡也是刻意用左手书写,潦草难以辨认。 但越是如此,越是加重蒋干心中猜测。 除了袁术背后那位见不得人的谋主【奉孝】,还有谁给袁术写信,需要这般鬼鬼祟祟见不得人? 除了当世顶级谋主,谁又能將天下九州之变尽收心底,为袁术谋写这篇足以定鼎天下的《榻上策》? 直到通篇看完,目光落在最后一句: 【於我观之,袁绍志大才疏,多谋寡断,为大义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诚不足虑。 前次来信,主公言道:戏志才恐时日无多。 若不出所料,志才死后,文若必请我至曹营,接替戏志才,为曹操谋划。 曹操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堪与主公並列为当世英雄,不可小覷。 我当趁此入曹营,明为曹操献策,实为主公谋划,至此必步步料他於先,再难抵主公之兵锋。】 蒋干观至此处,惊骇欲绝,只觉心神俱震,头皮发麻。 步步料人於先? 原来此人竟是这般料人於先? 荀文若竟还想请他来曹营,接替戏军师? 简直引狼入室,主公大业恐將毁於一旦也! 当此危难之际,能匡扶主公,以挽天倾者,舍我蒋子翼,谁与! ...... 心头计较已定,蒋干一咬牙將书信揣入怀中,情知倘若袁术归来寻不见书信,必要生疑。 此地绝不能久留,而眼下唯一能送他出袁营之人,唯有周郎! 事不宜迟,此刻袁术隨时可能归来,蒋干神色严峻,急步走出里间。 果见外间宴会杯盘狼藉,鼎中之物早已食尽,他又是一阵呕意翻涌,只强撑著出帐急寻周瑜。 “子翼先生欲往哪里去?” “袁公吩咐,让您留在帐中好生休憩。” 不想於帐门处竟有两名亲兵拦路,蒋干一时又气又急又不得出。 正无措间,他忽见得於更远处把守的亲兵,不是雷簿、陈兰二人,又是何人? 蒋干大喜,忙唤雷、陈二人相助,他二人如今虽也是亲兵,毕竟曾经身份在这,除了许褚、周泰两位统领,普通士卒又哪里敢拦? 几声喝骂之间,拦路之人不甘退下,蒋干已被他二人救了出来。 他当即对雷簿、陈兰千恩万谢,低声许诺將来入得曹营,必有厚报。 雷、陈二人只与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似是心照不宣,又似各怀鬼胎。 得他二人引路,蒋干一路畅通无阻,来至周瑜帐外通传。 “公瑾,事急矣,怎还在此酣睡?” 睡眼惺忪起来的周瑜,见他神色急切,也是精神一振。 “子翼深夜至此,可是大事有变?” 蒋干不好明言偷窃书信一事,只將那份偽造的大將军令递予他。 “大事已经办妥,然我动用袁公印璽,诚恐为他所觉,不便久留。 还请公瑾助我一臂之力,送我归去。” “此事易也。” ...... 月光下,袁营楼台之处,二人相视而笑,正是袁术、杨弘。 目送蒋干连夜遁逃,袁术笑谓之曰:“此计如何?” 弘曰:“主公妙计!” “谬矣,今后该改口称奉孝妙计。” ...... 第五十三章 蒋干盗书而归 ...... 朝阳未升,晨寒露重,蒋干趁著晓色逃回曹营。 当他来寻戏志才,只见烛火將烬,案牘横陈,病弱文士拥裘倚榻,忙於处理诸事,竟一夜未寢。 见蒋干归,他强撑病体,泛起一抹浅笑,“事若何?” 蒋干虽忧心戏志才身子,然重任在身也不敢耽误,忙谓之曰: “大事成矣! 孙策实则並非如我等外人所知,常感袁术恩义,不忍相负,反而早生自立之心。 我同窗好友周瑜,更已数次为他谋划脱离袁术,创立基业之事,只是几次被人看破,故此不能成功。” 蒋干遂將从周瑜口中得知,诸如献玉璽、渡江救母、劝太史慈等事件详情,一一道来,这才拱手一礼。 “干幸不辱命。 即便无人相助,周瑜几次三番,亦要为孙策立业,今闻我欲助他成事,怎不同我一拍即合? 就连孙策遭防备算计,压入大牢,如何解救诸事,也是乾亲力为之。 我冒奇险深入袁术帐中,临危受命以私盖印璽,助周瑜营救孙策,以便三日后举事,同我军里应外合,一举击破袁军。” 闻听蒋干所言,见他一脸自信,侃侃而谈,戏志才眸光惊异打量著他,虽觉事情未免太过顺利而心存疑虑,但此时还是面色和缓,温言勉励。 “甚好,早听闻子翼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今次前往袁营,不过一夜,已做成如此大事。 若此番真能一举破袁,子翼当记首功,待主公回来,我亲自为你请功。” 不想蒋干听得此言,面上虽有喜色,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欲言又止,想要夸奖又不好直言的矜持。 戏志才自然看得出来,虽不知他还有何事要讲,仍頷首许之。 “同我之间,不必如此,子翼若还有话说,不妨直言。” 蒋干当即迫不及待,脸上压抑著难以抑制的喜色。 “我此行倒有意外之喜,戏军师定然猜不到,除了周瑜、孙策,我还为您说了谁来?” “哦?” “其一名雷簿,其二唤做陈兰。” “什么?怎会...?” 见遇事镇定自若的军师戏志才,此番也被一举镇住,蒋干颇为自得,为他娓娓讲述。 “戏军师有所不知,这雷簿、陈兰或许如您所说,才干非凡,有古之名將之风,无双上將之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然,才能不等同於品行,他二人虽有才干,实则品行不端,不知忠义二字,无有尊卑之礼。 早在数年之前,雷、陈二將守汝南时,便已心生反意,常私卖军械粮草,暗助刘勛自立。 至今时今日,他二人虽屡出奇谋同元让將军攻守阳翟,可袁术嫉贤妒能,不仅不委以重任,反借刘勛之死,夺了他二人兵权,贬为亲兵。 一朝大权在握,一朝呼来喝去,他们两个不忠不义之人,怎不心生怨愤? 我亲往说之,已让他二人投曹,將在三日后配合我等行事。” “你...这...?” 戏志才倒吸一口凉气,他此刻看向蒋乾的目光,惊为天人。 “我素以雷、陈二人为心腹之患,不想子翼此去袁营,在完成大事的同时,顺势还能將此二人游说? 我常听人言子翼舌辩之才,当世无双,自比苏秦、张仪,犹有过之。 我原是不信,只以为夸大其词,今日方知何为合纵连横,何为远交近攻,古之能言善辩者,莫过如是。 闻名不如见面,子翼江左名士,名不虚传。” 得戏志才这般称讚,蒋干嘴角难掩笑意,但他仍自强撑著麵皮,一副欲言又止之態。 戏志才看著这熟悉一幕,当真是既无奈又古怪,轻咳间试问之。 “子翼,可是还有未尽之意?” “嗯~” 蒋干昂首长“嗯~”一声,这才面有凝重之色,压低了声音。 “不知戏军师可知【奉孝】此人?应是一位不若於您的当世智谋之士。” 戏志才不明就里,只眸光紧盯蒋干,意味深长。 “要说不弱於我,那必是郭嘉郭奉孝无疑,此人用谋鬼神莫测,即便是我也不敢言稳胜於他,当不在我之下。” 蒋干闻听此言,与自身於袁营中所见所闻相互印证,心下一沉。 想到值此危难之际,匡扶曹公大业,舍他蒋子翼,谁与? 他咬了咬牙,索性大著胆子,强自问之。 “那敢问若是戏军师旦夕恐有不测,来曹营接替者可是此人?” 此言一出,戏志才勃然色变,他面上原先吟吟笑意,顿时烟消云散,眼神晦明莫测,幽幽注视蒋干。 “此事绝密,子翼如何知晓?” 蒋干听得此语,犹如惊雷乍响耳畔,最担忧之事果然应验,只觉心中一切线索完美串联,整条事件链严丝合缝,再无一丝侥倖。 他满脸不解之色,看向戏志才,“子翼斗胆问军师一句,为何是他?怎能是他! 主公麾下人才济济,可接替谋主者眾矣,怎就偏偏是他?” 戏志才愈听愈是心中警觉,只觉诧异非常,可见蒋子翼如此焦急神色,亦知其必有缘故,由是则耐心解释。 “郭嘉字奉孝,潁川人士,荀文若少时好友,二人曾同行为伴,仗剑游学,互相倾慕才华。 我之病体,眾人皆知,主公虽不便对我直言,但我为吾主谋事,岂能不为之计深远? 经主公默许,我几次与文若商议接替之人,文若提起奉孝,我亦知其才,时人无有不称善者。 遂许文若以书信试其心,待我不测以为接替,不使主公临时无计事者。” 言罢,戏志才虽是病態,目光灼灼有神紧盯蒋干,其威势仿若临终护子的雄狮。 “此事只我与文若密谋商议,除告知主公外,旁人如何知晓? 子翼,你从何处听闻此事,还不道来?” 蒋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长长一嘆。 “戏军师,你所言郭奉孝者,此刻可在袁绍营中?” “是又如何?” 戏志才眼底已有不耐之色,若非蒋干先前刚离间袁术、孙策,顺手又策反雷簿、陈兰,也算忠心可用之人,他又怎与之言说此间机密? ...... 第五十四章 诸公议定,曹公默许?干以为不然 ...... “蒋子翼!你究竟有何言说?何必拐弯抹角?” 迎著戏志才咄咄逼视,蒋干一脸忠义,凛然不惧。 “诸公议定,曹公默许?干以为不然。” 戏志才刚要开口来训,却见蒋干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幽幽递来。 “其中原因,军师一观便知。” 戏志才深深看了他一眼,压下心头疑虑,展信观瞧。 信中前文那篇《榻上策》倒也罢了,虽其势恢宏,能看出必为当世智谋之士所作。 然诸如此类规划天下大势之策,他亦为曹公谋过,袁绍麾下如沮授者应也献过。 诸侯凡有志於天下者,麾下不乏智谋之士,以此类策论为之规划,以图將来者眾矣。 可知易行难,难得不是献出策论,而是將策上所言悉数付之实践,一步步將之成真。 可戏志才观《榻上策》的镇定,皆为书信最后那段留言而骤然色变。 【...... 若不出所料,志才死后,文若必请我接替,为曹操谋划。 我当趁此入曹营,明为曹操献策,实为主公谋划,至此必步步料他於先......】 联繫蒋干不断提及【奉孝】之事,戏志才心中怎能不有所猜测?他瘦骨嶙峋的指节紧攥书信,以目视之。 “子翼,依汝话中未尽之意,难不成此书信,乃是郭奉孝所作?” “若非如此,干又怎知【奉孝】二字?” 蒋干苦笑一声,將他於袁术帐中偷听、盗书之详情如数讲来。 “此书乃我趁夜窃来,正是【奉孝】所作,千真万確! 此【奉孝】者虽有大才,然其为袁绍臣,却为袁术谋事。 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哪怕来了曹营也会心在袁术,我等又怎敢轻信於他? 天下智谋之士如过江之鯽,还望军师细思之,接替之人当慎之又慎,切莫草率。” 戏志才闻听此中详情,也是久久未语。 他不断命人送来相关情报审阅,思虑良久,沉吟低语。 “诚如所言,我细观近一年来袁公路言行作为,也觉有异。” “军师以为如何?” “袁公路这一年来无论是南下江东;亦或收孙策为义子;还是改革军政;乃至到而今號令天下诸侯,北上伐我。 此一系诸事,粗看之下不觉有异,然细思深处,只觉一桩桩、一件件皆透古怪?” 他咳喘连连,帕巾已满是殷红,可眸光湛然若神,眼有惊异之色。 “周公瑾所言与我所见略同,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不对! 诸事之中,少了一个人! 若没人相劝,袁公路得到玉璽大喜过望之余,又怎会想到要和孙策同下江东? 若无人諫言,袁公路穷兵黷武,治下民不聊生,又岂会转了性子,爱民如子? 若非有人为袁公路谋划,我主北上往迎天子之事,又岂会闹得天下皆知,惹出这许多事端? 而这个人不是阎象,不是杨弘,因这些人此前就於袁公路麾下谋事。 若能使他有此惊人转变,由一冢中枯骨,到而今气吞万里如虎,又何必等到今日? 因此我等所有人看到的情报之中,必然少了一个人,又或者是在那袁公路背后,多了一个人。 正是这个人的出现,导致袁术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使我等整个天下,皆为之措手不及。” 戏志才分析著,见蒋干於这压抑氛围中隱有惊惧之意,不由笑言宽慰。 “想来一切皆因此人而起,否则总不能真如江淮两岸无知乡民所传:袁公路有天命在身。 故此得到传国玉璽,遂英明神武?” “不知军师以为,此人与那郭嘉之间?” “依文若所言,奉孝其人倒不至做出身为袁绍臣,反为袁术谋划之事。 我既准备请他来接替,也有调查了解,其也不似这等不忠不义之人。 可若说不是他,袁术又怎知我等欲请奉孝之事,从而对你提前设局谋划? 奉孝將接替我之事,甚为机密,除了默许的主公外,也只有我与文若商议。 倘使此事不是奉孝自文若书信中猜测,难道还能是我与文若其中之一在背叛主公,同袁公路暗通款曲不成?” 戏志才苦思良久,对此仍深为困惑,“此事甚为古怪,我亦百思不得其解耳。” 蒋干一拍几案,猛的起身,面有捨我其谁之色。 “事已至此,何必迟疑? 天下间能知此事者仅有四人,主公自无可能。 您与文若一人出谋,一人治政,殫精竭虑,呕心沥血,主公方有今日基业,岂能异心? 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事,非是郭奉孝暗通袁术,绝无可能!” 他义正辞严,匡扶曹公,凛然而大义。 “此事我会如实稟告主公,绝不使主公大业毁在此【奉孝】手里。” 戏志才虽仍觉事有古怪蹊蹺之处,然面对这般堂皇正直的蒋子翼,他竟一时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反驳,也只得微微頷首,暂且揭过此事。 “此事不急,主公眼下北上未归,我虽时日无多,到底尚能支撑些许,郭嘉此人,当细思之。 目下至关重要之事,还是解阳翟之围,以退袁军。 近日来袁军攻势甚急,元让將军诚恐不能久守,你当与他仔细思谋,三日后我等里应外和以大破袁军之事。” “唯。” 望著蒋干离去背影,连声咳嗽的戏志才,眉宇间忧色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无论是郭嘉还是周瑜、孙策、雷簿、陈兰之事,他尽皆不因蒋干一人之言,而深信不疑。 倒也不是怀疑蒋干忠心,会巧言欺骗他,而是担忧蒋干也会被骗。 倘若他此行自袁营被骗而归,纵使所言句句属实,又有何益? 直到戏志才取来相关情报资料,仔细与蒋干带回之消息对照,发现事实確与周瑜、雷、陈等人所言一般无二,这才稍觉安心。 即便人为设计,以之哄骗蒋干,又哪有人能提前一年,就料到今日之事,將周瑜、雷、陈所言诸般事件,悉数提前做局? 既见其等所言皆是实情,並无虚言,戏志才也只道是此番如此顺利离间袁营,当是天赐蒋子翼助他破袁。 ...... 第五十五章 蒋干:此事切莫外传 ...... 蒋干別过戏志才,寻夏侯惇商议三日后与周瑜等人里应外合之事。 “元让將军,届时不仅有周瑜、孙策领孙家兵內乱,更有雷簿、陈兰相助。 他二人本部军马虽被袁术收服,但时日尚短,士卒仍感其恩义,愿追隨他们。 以雷、陈二人之將才,周公瑾之智谋,辅以孙伯符之勇,则袁术虽有十万之眾,足有小半將生內乱。 我等只需趁此时机,里应外合,使其內外不能相顾,从而军心溃散,则袁军必破!” 夏侯惇闻言,脸色凝重,未有蒋干预料中的欣喜之色。 蒋干不由诧异,“元让將军,莫非不信我? 周瑜、孙策及雷、陈二人,皆被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其间言辞细节可互相印证,句句真心,皆是实言,如若不信,儘管详问。” “子翼先生,江左名士,舌辩之才,当世罕有,主公亦常称讚,惇岂敢不信? 计是好计,先生与戏军师筹谋多时,有此成果,我又如何不喜?” 话至此处,他眼底隱有无奈之色。 “只是...连日守城爭战,目下阳翟守军已不足万人,以此出城攻袭袁军十万之眾,即便里应外合,亦太过弄险。 一旦阳翟失陷,我等后方兗州將一马平川,几无兵力可守,如之奈何?” “如此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面对袁军攻势,將军又能坚守几日? 届时阳翟同样城破,又该如之奈何?” 听蒋干如此说,夏侯惇亦知其所言有理,蒋干也明白他有心杀贼,奈何兵力不足之无奈。 二人面面相覷,一时无言。 恰在此时,一阵咳嗽声自背后响起,戏志才素衣狐裘,形容枯槁,不知何时已至他们身后。 “敌强我弱,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殊死一搏。” 他声音虚弱,语气却极为坚定,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兵力之事不必忧虑,我早已提前抽调乐进將军领梁国、陈国、沛国三郡四十余县守城县兵、乡勇,將近两万人来援,不日便至。 集豫州全境之力,一战击溃袁术,成败在此一举!” “军师远虑,我等不及。” 与蒋干得知他甘冒奇险,好容易完成的里应外合之计得以实施而欣喜不同。 夏侯惇看著面前枯瘦如柴,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摄人心魄的戏志才,只觉一阵不寒而慄。 继潁川郡之后,戏军师终於又將整座豫州也压上了赌桌。 “军师,梁国、陈国倒也罢了,可沛国譙县,乃主公故乡,亦是家族根基所在......” “正因如此,那里才有我军最后一支精锐。” 戏志才轻咳一声,勉强笑了。 ”不必多虑,若我等有失,豫州单凭郡县之兵又如何能守? 与其等阳翟城破,潁川彻底沦陷之后,袁术挥军南下横扫豫州,不若我等此刻集全境之力,一战破袁,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眸光沉稳而深重,沉甸甸压在夏侯惇心头,“元让,破袁只在三日,主公基业皆系你此战成败。” 夏侯惇双拳紧握,长舒一口气,拱手行礼。 “末將领命。” ...... 诸事商议妥当,蒋干终得回居所休憩。 家中童子早已备好吃食,见他归来,赶忙相迎。 可当蒋干见到案前那尊烟雾升腾的青铜鼎时,他望著其中汤水沸腾冒泡间看不真切的肉块,某种熟悉而又不妙的回忆涌上心头。 “鼎中何物?” 童子诚惶诚恐。 “是先生平日最爱的羊肉,今日可是不喜?” “非是不喜,只是......” 听闻只是羊肉,蒋干脸色稍缓,可脑海中残肢断臂、杯盘狼藉的景象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对著青铜鼎,终是难以下咽,“撤了吧,我今日想吃些清淡素食。” 童子见他脸色不佳,举止古怪,遂问缘由。 蒋干对贴身童子亦无隱瞒,况且这些事他憋在心里,碍於面子又不好同戏志才、夏侯惇讲述,此刻早已不吐不快。 遂將袁营中的可怖经歷娓娓道来,嚇得童子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事后,他认真叮嘱童子,“此事我只说於你一人,切莫乱传,以免影响军心。” 童子点头称是,“先生放心,小子晓得轻重。” ...... 待伺候蒋干休息,童子回至房中,同伴见他有羊肉吃食,不由惊异。 “你...你怎敢偷食先生羊肉?” “非是偷的,而是先生不要的。 这里面缘由,你有所不知,我只悄悄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別说出去。” “诸位大人府上,童子、下人之间,谁人不知我嘴最严? 只管说来。” ...... 未几,诸府童子、下人之间,谣言渐起。 “诸位有所不知......” “什么?袁军皆是魔窟里来的饿鬼,出来就是为了食人? 潁川一十四县的百姓,已经被他们吃尽?” “噤声!我只偷偷说与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別人。” “放心!我等亦知轻重。” ...... 两日后,袁军皆是食人饿鬼,来此不为攻城略地,只为吃掉他们以饱肚皮的谣言甚囂尘上。 夏侯惇所率镇守阳翟的曹军,悉为精锐,虽也有所动摇,但其中不乏曾追隨程昱镇守东阿的老卒混跡其中,有他们言传身教,军心尚且稳固。 可乐进带来两万人,皆为郡县之兵,平日里除了欺压百姓外,见到黄巾军来犯,都要惶恐惊惧,不可终日,又哪里见过这等凶人? 眼下被抽调过来,就听闻自己竟要面对此等人食人饿鬼,死后供其饱餐,哪还有不怕的? 夏侯惇与乐进几次禁止討论袁军之事以镇压谣言,都收效甚微,反而有愈演愈烈之事。 直至第三日夏侯惇来寻蒋干,与他一同准备著接下来反攻袁营,里应外合诸事时,嘴里犹自抱怨。 “也不知是谁在造谣,本是殊死一搏,偏偏在此时传出这等谣言乱我军心,当真可恨。” 蒋干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好不尷尬,“是呢,你说是谁这么坏呢?依干以为,此事定是袁军细作所为!” “料也无有旁人。” 夏侯惇深以为然。 ...... 第五十六章 雷簿、陈兰,特来相助! ...... 眼下大事在即,无暇追查谣言之事,夏侯惇与乐进各自整备兵马,隨时待命,蒋干亦执剑上马,欲隨军而行。 无论是周瑜、孙策,还是雷簿、陈兰,皆由蒋干说服,若有他作为中间联络之人隨军参战,显然更能取信於人。 等待时机间,忽闻兵报:“袁营火起!” 眾人循声望去,果见袁营大火焚寨,映红半片穹天。 夏侯惇一马当先,剑指袁营,高呼:“破袁只在今日,三军齐出,直衝敌营!” 乐进指挥大军隨后,蒋干则作为维繫周瑜、孙策、雷簿、陈兰及曹军三路人马之间互相信任的纽带,被护在中军,有童子高举“蒋”字大旗侍立隨行。 ...... 三军直衝袁营,袁军本就內乱不止,又有火势蔓延,此刻再遭曹军猛攻,寨门防线顷刻崩溃。 待杀入营寨,夏侯惇举目望去,果见周瑜羽扇纶巾,坐镇中枢指挥“孙家兵”与袁军“廝杀”。 其间一员小將甚是勇猛,率程普、韩当、黄盖等老將大战纪灵、李丰、袁胤诸將。 然兵微將寡,虽作战奋勇,也已陷入颓势。 眼看袁军內部乱成这样,夏侯惇为之大喜,怎不催军深入。 “纪灵!可识得我夏侯元让?当日譙县之辱,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速来与我一战!” 他大喝一声,提枪纵马杀向纪灵,同时也为提醒周瑜、孙策等人,曹军已经来援,当以互相配合为重。 周瑜统兵之能,岂能不知?当即调拨军马与曹军配合。 只见那员小將察觉曹军攻势受阻,奋不顾身,率军拨马来援,高呼:“吾乃江东孙伯符也!特来相助!友军勿疑!” 曹军將校悉知此来里应外合,就是为了相助孙策,哪有疑心?当即放其入阵。 不料那领军校尉刚上前相迎,未及言语,已被一枪戳死。 不仅孙策处,只听一声声: “吾乃孙坚麾下老將程普,特来相援,友军勿疑。” “吾乃孙坚麾下老將韩当,来此相援......” “吾乃黄盖,友军勿疑......” 声声入耳,响彻曹军四面八方,在这“特来相援,友军勿疑”的呼喊中,这批“友军”毫不犹豫背刺曹军,顷刻间曹军中层將校五人阵亡,底层士卒死伤不计其数。 短短一次交锋,折损竟比此前守城数日更为惨重。 乐进更是险些被黄盖一刀斩落人头,幸而武艺不俗,反应机敏,堪堪躲过致命一击,仍在与黄盖缠斗周旋。 坐镇中枢的周瑜更是朗声大笑。 “子翼兄不负同窗之情,果真信人,有此泼天大功作为投名状,日后在袁营恐怕小弟还要仰仗贤兄。” 夏侯惇惊见如此变故,又闻周瑜此言,哪还不知中计? 合著让你去离间袁营,结果你自己被离间了是吧? “蒋子翼,主公待你不薄,你怎敢背义投敌?我誓杀汝!” 他目眥欲裂,就想拨马指挥大军急撤,又哪里还来得及? 纪灵趁势猛攻,三尖两刃刀如急雨般压下,死死缠住。 “夏侯元让?可识得我纪灵否?方才要战,又何必急走,且容我送你一送!” 夏侯惇想走,却遭纪灵拦住,想战,急切间又不能取胜。 一时间进退维谷,眼看“孙家兵”与袁军合力围剿曹军,更是又气又急。 ...... 周瑜那番话却害苦了蒋干。 周围曹军眸光冰冷,杀意凛然,蒋干被当场拿下,仰天怒骂。 “周公瑾,你害我死! 反覆无常,巧舌如簧!枉我看在多年同窗之情,对你深信不疑,许你一场泼天富贵。 怎奈你一意孤行,明珠暗投,他年袁术被我主覆灭身死之日,我必笑汝於九泉之下。” 他这番作態,反令曹军一时迟疑。 见他们急切间没有直接动手,蒋干暗鬆一口气,心底对周瑜亦是真恨。 不带这么坑老同窗的,早知你周公瑾要搞这一出,好歹提前说一声! 但凡有所准备,自己也不至於深陷曹军重围,我同你真心换真心,你却把我往死里坑? ...... 不远处,听见蒋干满怀怨念的怒骂,周瑜也是深感无奈。 不是他不想趁此机会假戏真做,助蒋子翼一臂之力。 问题是袁术给他调拨的这些“孙家兵”,大多都是刘勛、雷簿、陈兰被打散整编的旧部,和孙家、周家没有半点关係。 倘若雷簿、陈兰指挥,振臂一呼,或许还有可能生乱,他周瑜一个临时指挥,即便下令反攻袁军,又有谁会听令呢? 何况战前点將动员之时,袁术已告知三军,此次內部假意作战,闹出声势即可,真正的目標只有曹军。 也即是说,唯有曹军首级,才能兑换战功奖励。 如今无人下令,他们都恨不得即刻杀向曹军这些行走的战功。 蒋子翼,你还指望我周公瑾助你?可我又如之奈何,谁来助我呢? 他眸光瞥向身侧五百名名为保护的刀斧手,深知自己稍有异动,顷刻间人头落地。 周瑜暗自咬牙,你们这些外人,又怎知袁公对我与伯符防备忌惮之深,如蜘蛛结网,蛛丝层层缠缚,岂容我等猎物走脱? 將心底最后一丝对老同窗的亏欠斩落,周瑜眸光转冷,挥手下令。 “全军压上,覆灭曹军!” 面对袁军如潮水般涌来,那盯向曹军首级,贪婪而热切的眼神,如狼似虎。 乐进带来的两万郡县之兵,很快支撑不住,心底浮现曹军食人的传闻,惶恐惊惧尚且不及,又哪还敢战? 死伤、溃逃、踩踏,军心大乱之下,甚至有人不敢与袁军作战,反將刀剑杀向身后曹军,只为逃得比身边人更快。 恰在此时,眼看败亡只在顷刻,夏侯惇总算摆脱纪灵,欲领最后的精锐曹军急撤。 正不知从何处突围间,忽见一军引兵杀来。 “子翼兄勿慌!雷簿/陈兰,赶来相助!” 不想曹军大乱之下,仍有旗帜不倒,正是童子手持“蒋”字大纛! “是雷簿、陈兰来了?二位將军,果真信人!” 蒋干动容! ...... 第五十七章 【蒋】字大旗迎风飘扬 ...... 朔风卷袭烈火,火舌舔舐著焦黑的辕门,於这一片狼藉的营寨,无数曹军因混乱溃败而被袁军包围屠杀。 夏侯惇摆脱了纪灵纠缠,勉强收拢最后的精锐,正犹豫该向何处突围。 只听得一声“子翼兄勿慌!雷簿/陈兰,赶来相助!”的呼喊。 遂见西北角马蹄声如闷雷踏地,抬眸远望,但有两桿大旗破开浓烟,马踏火海而来。 左书“雷“,右书“陈“,为首二人银甲红缨,不是雷簿、陈兰,又是何人? 其后,更有两员虎背熊腰,身背大刀的猛將相隨,一看便是雷、陈二將之贴身护从。 再后玄甲如林,三千轻骑斜刺里杀来! “某家雷簿,谁敢拦我!” “陈兰在此,挡我者死!” 好一对无双猛將,但见雷簿、陈兰兵锋所至,挡著披靡,莫有敢与之对敌者。 长缨横扫,勇冠三军,雷簿、陈兰二人一马当先,身先士卒! 远远的也看不真切是怎样一番血战,只听得呼声喊天震地,在雷、陈二人“无双”勇力下,袁军如浪分波,霎时间就被撕开一条“血路”。 直至杀奔近前,眾人但见雷簿背后那人,长刀在火光中划过银弧,一刀破开残破的寨门,雷簿遂越马入营,急呼。 “子翼兄?子翼兄何在?我等赴约而来,鼎力相助!” 陈兰背后那人也不甘示弱,一刀劈开拒马,陈兰也拍马而入,高喊。 “我等见事有不测,特来相救,速速隨我等突围,子翼兄勿疑!“ ...... “二位將军,果真信人!” 蒋干仰天大笑,以目视周围曹军,“而今援兵已至,我將带尔等逃出重围! 二三子,可还疑我?” 一眾曹军赶忙请罪,蒋干得脱束缚,第一时间抢过童子手中大旗。 他亲自举旗,奋力挥舞。 “二位將军!蒋干在此!” 同时他命人急告夏侯惇,曰: “追隨我的大旗,我蒋子翼带率眾突围!” 值在此危难之际,曹营竟仍有旗帜不倒,“蒋”字大纛,迎风招展! ...... 却说夏侯惇正率军勉力抵挡袁军攻势,谋求突围。 原本他见雷簿、陈兰如劈波斩浪轻易“杀穿”袁军,又有周瑜、孙策前车之鑑在前,心底尚存疑虑。 然而此刻,看著那崩飞的寨门,碎裂的拒马,夏侯惇瞳孔骤缩,有惊异之色。 这等绝世猛將相隨,难怪袁军无人敢挡,雷簿、陈兰带兵果有独到之处。 此时又得蒋干传讯,要他追隨大旗与雷、陈匯合,危急之时也不容他多思虑。 念及蒋干曾谈及那些雷簿、陈兰倒卖军械粮草、帮助刘勛自立、对袁术没有丝毫忠义之心的证据,这些事亦都是经过戏志才核查属实的。 眼下他二人又被袁术夺了兵权,若不趁此刻,他们身后这三千心腹士卒还愿追隨之时,叛袁投曹。 铁了心留在袁营,他们难道还能有未来不成? 夏侯惇实在想不到雷簿、陈兰这两个反贼,此刻不反,更待何时? 心中念头急转,戏志才临行前那份沉甸甸的眸光,仿佛又一次压在肩头。 【元让,主公基业皆系你此战成败。】 倘若单凭自己强行突围,眼下这些精锐又还能剩下多少?即便突围成功,又要如何守住阳翟? 阳翟一旦有失,许县又只有五千守军,必难久守,两地若丟,兗州门户大开。 届时別说豫州,袁术十万大军长驱兗州,主公大业就此毁於一旦。 夏侯惇独目圆睁,他知道自己別无选择,必须將这批最后的精锐带回去,绝不能全军覆没於此。 而眼下唯一的机会摆在眼前,便是“雷簿”、“陈兰”。 哪怕有周瑜、孙策前车之鑑在前,可当穷途末路,如坠悬崖之际,哪怕是根稻草也唯有死命抓住。 或许从他率兵攻入袁营那刻起,便已別无选择。 夏侯惇计较已定,又命人唤来乐进低声令之,曰: “我將隨蒋子翼冒死突围,文谦可趁此率譙县老卒八百人,反向而出,自谋生路,以备不测。 阳翟若丟,则许县断不可失,军师身体不好,袁军又常彻夜攻城,用心歹毒。 你我二人不可尽歿於此,需有一人替他守城,切记!” “元让!” 乐进闻听此言,怎不知其已心存死志,忙劝之。 “诚如是,不若我领军突围,將军率譙县老卒......” “你我谁生谁死尚未可知,乱军之中,哪容你谦让拖延? 乐文谦,速执军令,违令则斩!” 说罢,再不给他说话之机,夏侯惇压下心头沉重,满面欣喜,向眾將高呼。 “援兵已至,诸君隨我奋死向前,匯合雷簿、陈兰所部,杀出袁营。” 他提枪纵马,仰天大笑,率先追隨那面迎风飘扬的“蒋”字大旗! 乐进此刻也唯有祈祷子翼先生,您可千万靠谱一回。 暗中他则趁袁军被夏侯惇的突围吸引,调拨譙县精锐老卒八百人,潜藏於郡县溃兵的裹挟之中,反向突围。 ...... “子翼兄,我来助你!” “曹营兄弟,速速突围,我等为你杀出血路。” 雷簿、陈兰犹自喊著口號,看著越来越近的“蒋”字大旗,也是深感无奈。 子翼兄,非是我等不愿助你,实不能耳。 与周瑜类似,他俩所率三千骑军,实际上根本就不听他俩號令。 这只骑军表面上打著“雷”、“陈”二字大旗,实际上根本是袁术隨身亲军。 统领许褚、副统领周泰,一左一右,將他们两人贴身护至身前。 那一刀崩飞营寨,一刀劈开拒马的雪亮刀光,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俩: 【勿动,动则死!】 不当人子! 哪有把刀架在脖子上,逼著人搞叛乱的? 雷簿、陈兰简直欲哭为泪,到底谁进的谗言,让主公对他们这等“忠义”之士有了偏见,非觉得他们本色出演,能演好“反贼”形象。 我雷簿/陈兰,分明是袁氏忠良! 为了挽回忠良之名,子翼兄,今日就以你这三万曹军、泼天之功,祭我二人,无双上將之名! “雷簿/陈兰在此! 友军勿疑!” ...... 第五十八章 蒋干:不好,他要吃我? ...... 凛风裹挟焰浪席捲,蒋乾死死举著“蒋“字大旗,迎上杀穿袁军,赶来相救的雷簿、陈兰。 “二位將军,子翼在此!子翼在此!!!” 追隨在他大旗之后,这支曹军最后的精锐,衣甲早已染成鲜红。 他们奋死衝出火海,望著近在咫尺的援军,眼底浮现劫后余生之色。 “子翼兄勿慌,雷簿来也!” “友军勿疑,陈兰这便相救!” 只见二人呼喊著救援,仰天大笑。 他们在高声下令! “诸君用命,泼天富贵当在此时,封爵赏地首级在前! 隨我,衝锋!” 那一刻,始终屹立不倒的“蒋”字大旗,摇摇欲坠。 在曹军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在蒋干绝望心碎的目光中,世人再一次见识了雷簿、陈兰用兵独到之处! 三军气势如虹,朝“友军”发起衝锋! 势要一战令三万曹军全军覆没,平定兗、豫二州,此泼天之功。旷世战果,虽古之名將,莫过如是,方不负无双之名! “轰!“ 骑兵奔踏衝撞,欺凌这群刚从火海包围中逃出,又遭友军背叛士气全失的残兵,沛然莫御。 雷簿、陈兰恃强纵横於万军之中,势如破竹,莫有能当者! ...... “三军用命!蹈死而生!” 夏侯惇悽厉呼喊,曹军之中也唯有他仍在率军死战。 目睹雷簿、陈兰向己方衝锋的那刻,他就知道已经赌输。 这盘將整座豫州压上赌桌的棋局,他们输得彻彻底底。 他不明白,他也想不通! 难道那个由蒋干窃书而归,带回的名字。 那个被称作【奉孝】的军师,当真能提前一年之久,让周瑜、孙策,乃至雷簿、陈兰做戏布局,只为今朝? 若非蒋干所言,周瑜、孙策自立之心,雷簿、陈兰谋反之意,悉数能同事实对照,无有半句虚言,他们又岂能轻易相信,孤注一掷,以致今日惨败? 那一刻,夏侯惇终於又一次见到那架六马所拉的战车。 袁氏公子,縞素而来。 一如阳翟城下初见,眸光湛然若神,时人莫敢逼视。 不同的是,当日自己於城上俯视,身侧尚有守城精锐万余。 今日他率万军围困,自己身侧溃兵若干,无有敢战者。 区別的是,当日於他眼中,自己身侧有戏志才陪同谋定乾坤。 今日,倒映在自己瞳孔,於战车之上,那位袁氏公子身后,一道鬼神莫测的身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一人执棋,压住整座天下大势! 今日昨日,时局真教人变化莫测,目不暇接。 此刻,他独立兮战车之上,长剑指向自己,冷声怒斥! “杀我爱將刘勛,今日势报此仇。” 刘勛本部老人几欲热泪盈眶,怎不归心奋勇,其余诸军、诸將闻听此言,又夫復何求,哪个不用命效死? 【大將军必为我报仇,血屠此城,汝等一个不留!】 刘勛临死前怨恨威胁,犹在耳畔,夏侯惇怎么也想不到,应验如此之快。 他看著眼前六马驾车而来,白衣縞素,十方归心,於乱军火海之中,宛如天神的之人,见之心死。 【龙章凤姿,天日之表,这等人物,主公你若还当是冢中枯骨,早晚必为他所擒。】 心底绝望一嘆,夏侯惇率最后还在顽抗的士卒,向那尊六马车架,发起决死的衝锋,他要吸引袁军注意,为乐进爭取一线生机。 “欺君罔上,矫詔乱命! 我当为天子除贼!” “休伤我主!” 许褚拍马横刀来挡,周泰也急催马腹,“仲康!休抢首级!” 这又不是两军对阵斗將之时,何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周瑜也忙命孙策杀来爭此大功。 纵使夏侯惇奋一腔血勇,又有决死之心,怎抵三人齐攻? 枪来刀往之间,不出十合,夏侯惇已不敌负伤,跨下战马都吃不住力,节节后退。 偏道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纪灵好容易解决了营寨內溃乱的曹兵,此时杀將出来,见此一幕如何能忍? 三尖两刃刀舞得水泼不进急急杀来,趁著许诸盪开夏侯惇兵器,周泰、孙策一刀一枪將之重伤时。 纪灵自马后偷袭,一探手如拎鸡仔般將重伤的夏侯惇提在手中,朗声大笑。 “夏侯元让,你不是要报譙县之辱吗? 我只问你,你今日,可识得我南阳纪灵否!” “不讲武德,反使小人得志!” 夏侯惇冷笑闭目,视死如归,“成王败寇,但求速死!” “死?” 袁术看著被纪灵押解而来的夏侯惇,眸光意味深长。 “凤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处於一方兮,非主不依。 此间道理,相信元让很快就会明白。 送去医治,命人『好生招待』,千万別让他死了,我和元让还有破曹的大事相商。” 袁术知道以夏侯惇和曹操的关係不可能投降、或者出卖。 可有时候背叛、出卖这种事,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我今日刚把你藏於高阁,厚礼相待,没几天,突然就对曹营內部关係、武將谋臣、政策方针等等,如数家珍。 甚至就连他曹操几个儿子各有什么能力特色,私底下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诗词歌赋都了如指掌。 就问这些曹操的私密事,不是你夏侯元让出卖,我又如何知晓呢? 而如果连从小一块长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夏侯惇都能背叛。 那么疑心生暗鬼的曹孟德,试问独好梦中杀人的你,在这世上又还能相信谁呢? ...... 目光自被强行送走就医的夏侯惇上移开,他冰冷的视线落於在场的另一位俘虏,冷笑谓之。 “子翼先生,当夜不辞而別,何其仓促?” 面对袁术,蒋干总是不由浮现可怖回忆,心生惊惧。 他瑟缩著低下了头,“干亦未曾料到,这么快又能相逢,当日袁公初见之盛情,到今日我还犹记。” “是吗?” 他眼底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寒意,冷眸逼视蒋干。 ”那你又为何私盗书信? 偷窃机密,误我大事,我看子翼先生今日也不用赴宴了,就以你作宴,为三军庆功。” 什么! 蒋干脸色煞白,不好,他...竟要吃了我! 他念头纷转,闻名江左的舌辩之才,在求生欲驱使下,臻至顶峰。 只一句话,便令袁术笑脸相迎。 “袁公!戏志才抽调豫州全境郡兵赴此一役,今可分兵轻取之。” ...... 第五十九章 戏志才:今当请天子詔! ...... “袁公!戏志才抽调豫州全境之兵赴此一役,今可分兵轻取之。” 见蒋干脸色越发苍白,袁术笑谓之曰: “先生勿虑,適才相戏耳。” 仗还没打完,此时也不便耽搁,袁术打发了蒋干,遂命杨弘著手处理此次战果。 未几,杨弘来报,“回稟主公,此次来犯曹军杀得杀,降得降,营內各处战事均已平息。 我军损失营寨一座,击溃曹军三万,杀伤不计其数,俘虏降卒近万。 唯有敌將名乐进者,领小股余孽突围而逃。” 袁术闻言微微頷首,对於这些降卒,他们大多都是豫州各地抽调的郡兵,又是新降。 他可不敢直接將之派上战场,索性打发回汝南命太史慈操练。 至於突围而逃的乐进...... 他眸光转冷,再次登上战车,拔剑北向! “诸君隨我趁势攻破阳翟,今夜於城中庆功,何如?” “敢不效死!” ...... 一路血战,杀出重围,乐进身侧八百老卒,只剩三百。 “夏侯將军!” 最后回望一眼袁营,他知道那位独眼的將军再也出不来,再也没机会同自己把酒言欢。 事已至此,今非难过之时,他率眾急回阳翟,要第一时间將这一战的消息告知军师,以备不测。 回军途中,又收拢逃出袁营的溃兵两三千人,勉强也算有了些许战力。 阳翟城上,狂风骤起卷袭飞雪,这支两三千人的兵马,自地平线缓缓而来。 从夏侯惇领兵出征,戏志才就站於城头遥望,此刻见到这支兵马,他仿佛有所预感,脸色骤然一白。 等乐进入城请罪,听闻三万大军全军覆没,连夏侯惇都失陷敌营。 “怎会......” 戏志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嗓子眼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难受的厉害。 主公的信任、临行的託付、那一人比天下群贤的豪言壮语,此刻都显得越发可笑。 他前所未有的剧烈咳嗽,仿佛要將肺都咳出来,殷红的血混杂著腥味充斥口鼻,他单薄的身子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潁川、豫州、三万大军、夏侯元让...... 今日便是死了,志才又有何顏面再见主公! 他枯瘦如柴的手猛得迸发力气,死死攥紧乐进搀扶的手臂,嘴角噙著鲜血,声音里透著摄人心魄的疯狂。 “军心已溃,此地將不能守,许县尚有五千守军,可撤军死守以保兗州门户。 今当火烧阳翟以断袁军追击,军械、粮草、百姓一概不留! 发信告诉主公,没时间等天子渡河,直接去劫、去抢,抢到天子即刻帮我请一份天子詔加急送回。 一份真正的天子詔!” 如蜡烛燃尽前爆燃的灯,他形容枯槁,声音沙哑,可那灼人的目光,教人不寒而慄。 “我要表刘备为豫州牧,命他代天子,以除暴乱!” ...... 与此同时,黄河渡口。 李傕、郭汜所到之处,百姓苦不堪言,老弱者杀之,强壮者充军,临阵则驱民在前,名曰:“敢死军”! 由是贼眾蔓延,威势一时无两。 李乐、韩暹、胡才等昔日黄巾渠帅,如今的白波贼首,引兵配合匈奴右贤王去卑,数次与之交战,阻击李、郭二人。 不想李傕、郭汜几次三番为他们所阻,筹谋良久,心生一计! 他们命人將抢掠来的钱財绢帛弃置於地,李乐、去卑等人麾下,不是贼匪就是匈奴人,哪有什么军纪。 见他们爭相抢夺之际,李、郭二人引兵漫山遍野杀出,李乐等人大败。 董承、杨奉赶忙再次护驾而逃,时李、郭追之甚急,李乐諫曰: “事急矣,请天子上马先行。” 帝不允,曰: “朕为天子,岂有弃百官而逃之理?” 百官闻之动容,又是一阵大哭,誓要哭死李、郭! 回望一眼后方,眼看那个所谓的“征西將军”胡才都被李傕斩了,敌军马上追来,百官还在这啼哭, 刘繇真是又气又急,我的天子啊!您不上马先逃,我等百官又如何上马相隨呢? 偏偏这话不好明言,眼见要给这群哭哭啼啼的百官陪葬在此,他也是心中暗恼,袁公路,你不是自詡大汉忠良? 你倒是快来救驾勤王啊,拖延至今,以致局势危急至此! 情知袁术远水不解近渴,李傕、郭汜贼兵顷刻將至,刘繇看向不远处奔腾入海的大河,咬牙上前諫言。 “陛下,事已至此,唯有强渡大河,以摆脱李、郭追兵。” 帝许之。 待眾人行至岸边,李乐已乘快马引兵至渡口,驾一只舟船来渡。 然天寒地冻,岸高数丈,天子、群臣对著这数丈高的河岸面面相覷,不得下船。 幸有国舅伏德领人携白娟十数匹至,諫曰: “我於乱军中拾得此绢,可接连拖拽而下。” 眾人看著他一本正经说出此话,好一阵无言。 你搁哪捡的? 方才李傕、郭汜丟下金银绢帛,哄抢的人里有你一个是吧? 当下危急存亡之时,也没有追究此事,遂急命人用绢布包裹天子,先往下放之,李乐则率眾在船上来接。 可怜天子哪里能有行此等事的经验? 十五岁的孩子被百官绑於白绢,於数丈高的河岸,往黄河奔腾翻涌之中的一叶扁舟上放? 也就是天子年纪虽幼,经歷世事颇多,诸般危急可怖场面,於几位国贼手中多有见识,此刻才强撑著绷紧小脸,未曾失了帝王威仪。 伏皇后则由其兄伏德背负也放下船,其余满朝文武公卿,各按官职品级依次放人, 刘繇也侥倖他又是汉室宗亲,还是扬州刺史,地位颇高,很快也被放下来。 可白娟只有一匹,眾人隨行天子出逃,从者尚有数万,爭抢间如何能下? 以马韁连结栓缚者有之,撕衣袍拖拽者亦有之,眾生百態,悲喊嚎哭,哄抢生路。 最令刘繇震撼的,是他见到自己那名隨行护卫,裹著一条被,就从岸上滚下来。 刘繇还当他是死了,上前察看却见他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站了起来。 他惊问之。 “壮士何至於此?” 袁一满是鲜血的狰狞面目上,泛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死中求活而已。” ...... 第六十章 让大河上下血染皆红! ......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能保护自己的狠人,刘繇见他没死,復又让他跟隨。 此刻舟船亦只一艘,而下来的人数眾多,各自爭扯船缆,其爭渡者,被李乐尽砍於水中,哭声震天。 刘繇在前,袁一执剑相护,挡者披靡,一时间竟越眾而出,径直步於船前。 李乐本也要將之砍杀,幸得太尉杨彪相劝,“此乃大汉宗亲,扬州刺史,怎可轻辱?” 这才放刘繇上船,见袁一隨行跟上来,李乐正要再拦。 不想却见这个浑身浴血的狠人,非常自觉站在了他的隨行兵丁之中,帮他一块砍翻那些爭抢上船、拖拉船揽之人。 其手起剑落,招招致命,效率比自家那些士卒高了不知多少。 念及眼下也是用人之时,李乐遂默许之。 ...... 李乐率眾好一阵砍杀,终於摆脱了爭渡者,驾船渡河。 泱泱大河,一叶扁舟,仿佛隨时都能倾覆,国朝社稷,九州之主,也如这扁舟隨波逐流。 袁一混跡於李乐士卒之间,与他们一同巡逻护卫,如潜藏於阴影中的毒蛇,等待著时机。 他是袁家死士,从出生那刻起,就是为了死亡。 区別只是死的重於泰山,亦或轻於鸿毛。 而现在!时机到了! 数万隨行之眾,到此刻仅剩这一船之人,袁一知道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机。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此时此刻,他的贱命与天子同价! 舟船本就不大,而谁也没料到,都已沦落至此,巡逻护卫之中,竟还有人行此等谋逆之举! 眾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袁一不知何时已悄然巡逻至天子身侧,说是迟,那是快,一剑刺向天子至尊。 对於袁公来说,他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也別想得到,而只有死掉的天子,才是好天子! 刺客杀术,五步之內,谁人能挡? 有人能挡! 因舟船不大,所有人几乎都聚在一块,隨著杨奉一声惊呼! “有刺客,公明还不护驾!” 他身侧徐晃顷刻间站了出来,几招之下,已將袁一重创。 眼看眾人围来,情急之间,袁一掷剑而刺,吸引徐晃注意,一个前扑,裹挟天子一同落水。 徐晃见此哪敢迟疑,也忙入水去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时间天子落水,眾人会水的忙下水去救,不会水的也趴著船沿去捞。 唯有一人,比所有人的反正都要快! 正是刘繇。 因为只有他认得,那个刺杀天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巡逻士卒,分明就是袁术派来押解他,方才跟他一块上来的那个护卫。 好个大汉忠良! 袁公路,你就是这么报效世代皇恩的吗? 我刘繇真是瞎了眼,才信了你的邪! 他这会是真要骂娘了,一旦等会眾人反应过来,调查出刺客身份,他刘繇不是得被坑死於此? 於是乎,在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快救天子之时。 刘繇微微低下了头,那双阴沉的眸光已盯上了,同样被这一幕惊的茫然当场,犹自手足无措的李乐。 时局至此,他眼下只想到了唯一的一线生机。 趁著眾人跳水往救天子的混乱,刘繇不声不响来到趴在船沿命人急捞天子的李乐背后,猝不及防一剑刺出! “国贼李乐刺杀天子,我今代天除贼!” 眾人又被这一幕惊住,局势混乱的简直目不暇接。 李乐麾下兵丁群龙无首,正要杀向刘繇报仇。 刘繇冷眸呵斥,“李乐谋反,尔等也要从贼乎?” 眾皆无言,进退无措。 刘繇这才暗鬆一口气,宽慰之。 “速救天子,为时未晚,只要天子无恙,尔等不仅无罪,我当为汝等请保驾之功。” 眾以为然,无不悉从。 此时小舟之上,早就因这惊心动魄一幕,而无措悲哭的百官群臣,怎么也没想到。 值此危难之际,竟还有大汉忠良,能站出来力挽乾坤。 他们不知刘繇此时心底慌乱惊惧,更甚在场所有人,只道是大汉宗亲,国之柱石! ...... 对岸之上,马蹄声如奔雷,一桿曹字大旗当先,千余骑军疾驰而来。 “子廉,还有多久?” “回稟主公,天子未至渡口,便沿岸渡河,我等一路往寻过来,想来很快就到。” “此番袁本初怕是將整个并州的骑兵悉数带来,妙才挡不住多时。 我等......” 恰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急报,自兗州而来, “戏军师急报,兗州告急!” 曹操接过书信一观,脸色当即阴沉如水,他看了眼周围眾將面上担忧之色,想到还在拖延袁绍的夏侯渊。 他忽得將手中书信撕碎,抚须而笑。 “適才相戏耳。 无甚要紧事,志才催我等快些迎天子回去,不然他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眾將闻言也是稍感宽心,隨之而笑。 “以一己之力,抵挡天下诸侯,军师支撑至今,想来已是尽力。 主公勿忧,等下找到天子,我等直接绑了他快马回去。” “说甚胡话!那叫奉迎大驾!” ...... 眾人谈笑间,却无人注意曹操眼底一抹阴霾挥之不散。 袁公路! 冢中枯骨,著实可恨,早晚我必擒之! ...... 岸边渔民哼著歌谣,见到骑兵往来,赶忙避让,跪伏於地,只求不遭劫掠。 此时急行军的曹操也没工夫理会这些百姓,只教眾人胯下战马愈催愈急,大河水的浪高,也一浪叠过一浪。 浪? “主公!快看,那大浪之下正有一叶舟船!” 曹操举目望去,见其上不少人皆著朱紫,不似寻常百姓,忙命人去问。 与刘繇等人两相喊话,这才惊闻李乐谋反,天子方才落水? “贼子!安敢弒君谋反!” 曹操这回动了真怒,在看到戏志才那份告急文书前,旁人根本不知他为了奉迎天子,究竟付出了多大代价。 倘若天子死了,岂不是一场空! 袁绍不缺天子,袁术不要天子,可唯有他曹操没有四世三公的门楣,只有他曹孟德非要这天子不可! 他拔剑喝令眾人。 ”即刻徵发当地百姓渔夫,往救天子! 今日天子若死,那便让这大河皆红!” ...... 第六十一章 刘繇?汝为袁氏臣,早晚必除之! ......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 百姓哼著歌谣,劳作大河岸旁,直至骑军去而復返,强命他们营救天子。 天子?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尊位,百姓哪里想到,如此高高在上的贵人,会和他们这样低贱的人扯上关係。 原来上天的儿子,也会落水,也会需要他们这些卑鄙之人来营救吗? 直面那刺向脖颈的刀剑,他们不敢违逆,於天寒地冻时下水,在大河波涛中挣命。 无数人影如白条般入水,在巨浪中翻涌不休,有的被大河波涛裹挟,下沉后再也没有浮起,有的则在这冰冷彻骨的寒意里一次次拼搏奋泳。 百姓常用性命在拼,追求的却不是所谓保驾勤王的名勛,平定天下的功业。 仅仅是最朴实的两个字:“求活”! 有的人为了功业,可以將天下九州压上赌桌,而有的人仅仅是为了活著,就已经赌上自身性命,拼尽全力。 这一刻,那首未尽的歌谣,仍在他们心中传唱,愈发震耳欲聋。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君子,你们就只会吃白食吗?) ...... 曹操独立兮大河之岸,举目望向河下万千百姓挣命的身影,手中长剑越握越紧。 在他眼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挣命呢? 看过戏志才书信的他心底清楚,兗州、豫州形式已经糜烂到了何等地步。 唯一的破局之策,就在天子身上,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得到天子,一个活著的天子。 他此刻已经在思谋倘若事有万一,他该如何让天子“活著”了。 是仿效先秦赵高对皇帝秘不发丧,暂且假天子名行事,拖延几月。 还是乾脆李代桃僵,似赵高指鹿为马,群臣敢有违逆者,皆杀? 也在此时,他听得曹洪急报。 “陛下!陛下救回来了。” “天不亡我....大汉!” 曹操仰天大笑,打消了心中那些可怕的念头,我曹孟德世食汉禄,世受皇恩,妥妥的大汉忠良,岂能学那阉人赵高? 笑止,他已是一脸忠义,谓之曰: “天子如何?快带我去。” 曹洪唏嘘而嘆,“幸有猛將徐晃字公明者,河东杨县人,家居大河畔,善孰水性,见天子落水,亟往救之。 虽因天子落水挣扎剧烈,其未能救之上岸,但他常以自身托举天子於水面换气,这才得以保全。 等我们的人將他们救至岸上,天子与他皆精疲力尽,今能救回,实属万幸。 不过......” “好!竟有如此忠义猛將!徐公明,我当收之。” 曹操此时心情舒畅,步伐都快了几分,见他欲言又止,不由蹙眉。 “不过什么?有话直言。” “不过河水太凉,天子受惊之下,又在水中受冻,许是得了风寒,陷入昏睡,高烧不止。” “风寒?” 曹操眼神古怪瞥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似在疑惑他为何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那你还不快去延请医者?为天子医治,更待何时!” “太医令亦於天子隨行人等之中,现今就在对岸,已命人驾船去请。 只那徐晃乃是杨奉的部下,杨奉、董承及隨行兵丁人等,现不知为何,都以大汉宗亲刘繇为首。 百官群臣则以太尉杨彪为首,可那杨彪也与刘繇一路逃难相互扶持,极为亲厚。 眼下因刺杀之事,其等杯弓蛇影,於刘繇带领下死死护在天子之外,不让我等接见,即便是我们的医者也不被他们信任。” “刘繇?” 曹操亦为之诧异,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此前只听说杨奉、董承护驾,李乐、韩暹等都被封为四征將军,却从未听闻护驾人等之中,竟还有刘繇这號人物。 “我记得刘繇他不是扬州刺史吗?去年兵败於袁公路而丟了扬州,怎么?袁公路没杀了他,还能让他带兵逃来长安护驾。” “主公,准確的说,刘繇他是在袁公路带兵赶到曲阿的当天夜里,不知为何忽然就投降了。 听说袁公路麾下太史慈本是刘繇爱將,还是刘繇亲自说服他投靠袁公路麾下。 並且去年袁公路下江东时,刘繇治下诸多郡县,也尽皆望风而降,无有为敌者。 我还从天子隨行百官中,名董昭处打听得知,刘繇其实是被袁公路派遣骑士护送来的长安。 天子出逃一路,他也是数次高呼袁公路乃大汉忠良,乃是请天子发詔命袁公路来勤王保驾的最大拥护者。” “原来如此!” 想到戏志才信中提及袁术背后那个疑似【奉孝】的谋主,往往能料人於先,甚至提前一年之久谋划布局。 曹操联繫此中种种,恍然大悟,这刘繇必是袁术的人,早在江东就投降归顺,此后提前於长安落子布局。 这就难怪了。 “名为汉室宗亲,实为窃国之贼,此人断不可留,我早晚必除之。” ...... 天子临时徵用的民居大门紧闭,门外乌泱泱群臣百官將之团团护住。 被迫站在眾人之前的刘繇,左看看好似唯命是从的董承、杨奉,右看看一脸亲厚之色的杨彪,他...他当真好一阵无言。 你们自己不想交出把持天子的权力,倒是去跟曹操斗啊! 把我推出来顶缸算什么? 说实话,这个风口浪尖的领头羊位置,刘繇是真不想干,可偏偏他做贼心虚。 那一场刺杀,袁术给他埋得雷,虽然因为时局混乱,被他暂时压下,若事后有心人调查,难免还有紕漏。 倘此时接过这名义上的领导权,届时自己以大汉宗亲身份,行忠义之名,亲自严查天子遇刺之事,他们难道还能有理由拒绝吗? 到时候自己查自己,李乐谋反行刺之事,也就板上钉钉。 心底无奈一嘆,望著不远处急步走来的曹操,於董承、杨奉及群臣期待的目光下,刘繇缓步迎上。 他义正辞严,凛然而大义,喝止曹操。 “曹孟德,汝来救驾?汝来接驾耶!” “我为汉室臣,自来救驾。 难不成在刘扬州眼里,只许他袁公路救驾,不许天下人勤王?” 曹操自认为知晓刘繇的立场意图,想到袁术把他的兗、豫二州搅得一团乱麻,更没什么好脸色。 话音落下,身后甲士刀剑鏗鏘,杀意森然。 ...... 第六十二章 刘繇:曹孟德,断不可留! ...... 面对曹军刀剑相逼,刘繇心中怕的要死,可在群臣百官眼里,他这个大汉宗亲,满是捨生取义之色。 “曹孟德,汝要谋反乎?” “我看是刘扬州,要替袁公路逼反天下忠义之士。” “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他袁公路还需要做这等事吗?” 刘繇冷笑,还什么逼反天下?他袁公路都当著我的面,弒君谋反了! 可这话听在曹操耳中,只道:好个刘繇,你果然在帮袁术说话。 “袁公路是否会做此等事,在场恐怕没有比刘扬州更清楚的了。” “袁公路其人,我自深知。” 刘繇一想到自己莫名被牵扯入弒君谋逆的大事里,他就恨得咬牙。 整个大汉九州,如今恐怕再没有比他更清楚袁术的不臣之心。 ...... 几番对答之间,曹操率眾与刘繇百官对峙,氛围愈来愈压抑。 恰在此时,只见房门被推开,太医令缓步而出,看向眾人摇头嘆息。 “陛下已经醒了,只需按时用药,暂时无碍,只是此番落下病根,恐怕......” 他没有再敢多言,只是替天子传话谓眾人。 “朕知诸公忠义,然眼下实非內衅之时,请曹操入內一敘。” 曹操冷眸逼视挡在身前的刘繇,刘繇则在百官的注视下,强自摆出一副凛然不惧,却在天子命令下不得不退的架势。 曹操缓步越过他,只在经过他身侧时,压低了声音留下一句,自认为只有他们俩人能听懂的话。 “汝与袁公路之谋,我已尽知,刘扬州好自为之。” 刘繇听懂了吗? 他当然听懂了!毕竟这是只有他们俩人能听懂的话。 他此刻做贼心虚之下,表面平静,实则心中早已惊骇欲绝! 不好,刺杀天子的事情竟被他知晓了!他要以此作为把柄威胁我! 不行,这样的把柄,绝不能落在他人手中! 刘繇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曹操断不可留,早晚要像除去李乐一样,將之除去。 决意暂且虚以委蛇,巩固在群臣中的领导地位,等待除曹时机。 等曹操走后,杨彪上前低声问他,“我见曹孟德耳语於你,不知他说了什么?” 刘繇眼眸微垂,沉吟片刻,同样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 “他说若助他为相国,可使我为太尉,录尚书事。” “什么?好个国贼!他把我大汉朝廷视若儿戏吗?” 杨彪勃然色变,他再没有比现在更愤怒的,因为他现在就是太尉、录尚书事。 见刘繇只笑吟吟看著自己,没有说话,杨彪顿时心照不宣,这番话不管是不是曹操说的,眼下都必须是曹操说的。 否则,他们推出来为首的刘繇,可就要倒戈了。 杨彪领会此间深意,看向群臣,谓之曰: “我等当共推刘公为太傅,领尚书事,以共抗国贼。 诸公以为然否?” 刘繇当即拍案而起,大义凛然。 “曹孟德妄图挟持天子,我等大汉忠心股肱之臣岂能坐视?” 群臣皆称:“善。” ...... 屋舍简陋,显然只是平苦民家,曹操推门而入,便见天子病弱於榻上,脸上泛著高烧才退的嫣红,强撑著精神抬眸看他。 “曹卿,又见面了,昔日刺董之豪情,犹在否?” 他於病榻上听闻屋外爭执,之所以唤曹操进来,实则是刘协心底对他尚有一丝期待与信赖。 昔年他为董卓把持,惶惶不可终日时,听闻曹孟德献刀刺董的事跡,恍若黑夜里照见的第一缕光,让他知道大汉尚还有忠义不倒! 仁人义士,必前赴后继救他於危难。 其后吕布、王允,李傕、郭汜乃至於李乐及匈奴人,他已经失望了太多次。 直至今日终於见到了,曹孟德! 曹操也果然没让他失望,恭敬俯身下拜行礼。 “臣,兗州刺史曹操,恭请圣躬安。 为救陛下,莫说刺董,臣万死无悔。” 刘协拖著病体,苦笑答曰。 “朕乏了,外间大事便交託於曹卿与诸公商议,早日回到洛阳才是。” 他本以为曹操会就此告退,不想他俯身一拜不起。 “陛下有所不知,今天下分崩,社稷將颓,有国贼袁术趁机作乱。 其枉顾圣恩,於臣来迎救陛下之时,私自攻伐潁川。 矫詔乱命天下诸侯会盟討伐微臣,欺天罔地,罪不容诛。 臣,请表刘备为豫州牧,代陛下討伐不臣,平定袁贼之乱。” 此言一出,刘协怔然出神,良久他抬眸看向曹操,有些悽然,又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 “是吗?可什么叫趁你不在,攻伐潁川? 曹卿,你不是兗州刺史吗?你来告诉那潁川是你的州郡吗? 什么叫天下诸侯会盟討你,我广发天子詔,命诸侯入关勤王,曹卿拦著不让他们过来,他们可不得討伐你吗?” “微臣惶恐。” 一时间,君臣之间仅有的信任,如大河上的扁舟般,於汹涌波涛下动輒倾覆。 曹操伏拜於地,態度恭敬,声音却极为坚定,不容拒绝。 “天下州郡,皆是陛下州郡,臣代为治理耳。 今袁公路欺君罔上,自领大將军,私自攻伐陛下州郡,抢掠地盘,其心可诛! 臣再请陛下命刘备为豫州牧,以除暴乱,否则臣恐寒了士卒千里奔袭而来,往救陛下的人心。” 言毕,屋外隱有士卒军演喊杀之声此起彼伏。 “安敢!” 没等刘协说话,始终护卫在他身侧的徐晃怒不可遏,就要拔剑相向。 刘协急忙喝住,曹操则不惊反喜。 “可是於水中救驾的徐晃徐公明吗? 操久仰大名,今当为將军请功,表为辅国將军何如?” “天子已命我为光禄勛,护卫左右。 汝安敢辱我!” 曹操怔住,你这就九卿了? 有些茫然於天子封官怎么比自己还快,想到先前的李乐、韩暹等人,又是一阵无言。 刘协止住二人爭吵,再看向曹操时,目光已然转冷。 他自然清楚袁术矫詔乱命,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可眼下看来,你曹操难道就是忠良吗? 从希望到失望以至绝望,此刻的刘协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高喊忠义的诸侯嘴脸。 唯有让他们爭斗不休,不使一家独大,互相攻伐消耗,他才有三兴炎汉之机。 於是他看著曹操,意味难明的笑了。 “曹卿怎知朕此前那封詔书里,没有封袁卿为大將军呢? 不过你的提议很好,刘备的名声朕也曾听闻,按辈分朕还得称他一声皇叔。 命他为豫州牧,这很好,请他即刻赴任,执掌豫州全境,违逆者,他当自伐之。 公明,请群臣进来传詔。” 曹操:“......” ...... 与此同时,袁术在潁川占据阳翟后,也听从蒋乾的建议,分兵三万,命纪灵征伐豫州全境。 ...... 第六十三章 乱世天下,捨我其谁! ...... 夜尽天明,本该守护一方的甲士如蝗席捲,杀向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些才从袁营溃逃的曹军,此刻却比恶虎猛兽还要暴虐。 成千上万的箭矢从天空坠落,血与火的廝杀將整座城池点燃。 无数人嘶吼,无数人倒下,巨大的牌匾燃烧著,翻转著砸在地上,又被无数人踩踏而过。 上面银鉤铁画的“阳翟”二字依稀可辨。 “军师,来不及了,袁军將至。” “来的倒是快。” 车撵上的病態文士听闻乐进焦急匯报,眸光波澜不惊,他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焚城大火,今次一別,怕是有生之年,再难得见此城。 既然不属於我,那便付之一炬也不拱手让人,就让这满城繁华都来给元让陪葬,滔天业火,方展我军威权於天下。 眼中冷意越发决绝,他挥手下令,道了声“撤”。 ...... 阳翟的大火焚城不休,城门被曹军临走时封死,百姓號哭悲泣,奔逃无地。 当袁术破门而入,车架碾过【阳翟】焦黑的牌匾,满目皆是百姓被火烧的满地打滚,惨號声悲天愴地,满地的鲜血、残尸,皆死於城中,臭不可闻。 他原先言说於城中庆功的喜色,顿时冷若寒霜,忙命人灭火救城。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 百姓们茫然见到那紧闭的城门被破开,六马所拉的车驾迎著破晓天光驶来。 贵人於车架上长立,没有屠杀、没有劫掠,默然看著他们,眼底恍如跨越千年的悲愴,久久无言。 他於江东横扫六郡八十一城,无不望风而降。 他於潁川连下一十四县,亦是曹军所弃,当时虽遭劫掠,但为了耗他粮草,百姓大多只是饥寒交迫,倒无这般惨绝。 时至今日,阳翟可以说是他第一座真正意义上攻打下的城池,也是他跨越千年而来,第一次真正见识战爭的残酷。 这残酷远不止是战场上血腥廝杀、血流漂櫓,每一次战爭真正残酷的永远是底层百姓。 士卒尚可提起刀剑廝杀搏命,百姓只能於这满城业火中等死。 汉灵帝光和七年大汉人口5500万,到三国后期,魏蜀吴在籍人口仅剩767万,其中魏443万、蜀94万人、吴230万。 虽然当时的人口因为世家而存在严重的瞒报,但这个数字依旧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慄。 此时此刻,这个跨越千年的冰冷数字,正眼睁睁於袁术面前上演,告诉他自身的由来。 他清楚三国的乱世,也有信心平定寰宇,他更知晓五胡乱华的惨象,也决意力挽天倾,阻止悲剧来临。 可歷史书上的记载,记忆里冰冷的文字,怎及眼前业火中的哭嚎触目惊心。 城门紧闭,奔逃无地,於大火焚城下,等著被活活烧死,这又是何等的绝望。 世所谓:寧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 氛围在沉默中压抑,哭嚎的百姓竟见那位高高在上的贵人下了车架,亲自带领甲士將他们救出火海。 他在焦黑污秽的泥泞里高声下令,“今救百姓五人者,等同杀敌一首级,我当为尔等记功!” 於是乎,这群如狼似虎杀入城中的士卒,再没人想著今晚於城內庆功的事,庆功宴什么时候不能吃? 这种白捡的功绩,才是主公赏他们打下阳翟后,最大的庆功盛宴! 百姓惊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如狼似虎,爭抢著要来救他们的军队。 这些甲士似乎把他们的性命看的无比珍贵,在救援他们的时候寧愿自己受些轻伤,也生怕他们受了伤。 甲士:废话!你们缺胳膊少腿,登记军功的时候也缺斤少两怎么办? ...... 望著那位一身华服满是焦黑,却因残垣断壁中抱起襁褓,而发自內心笑了的贵人。 那一刻,婴孩哇哇啼哭,黎明破晓的光,照尽他身上的脏。 这一刻,百姓在齐声高呼:“恭迎王师!” 他们泪流满面,早闻大將军至,北定潁川,一十四县百姓无不夹道相迎。 更听江淮两地传唱,设使天子如袁公,天下胡不定矣? 他们原先不信,今日方知,闻名不如见面,袁公何不早至? ...... 此情此景,百姓恭迎袁术,高呼王师的一幕,令孙策、周瑜都不由陷入沉默。 他们对视一眼,眼底愈发绝望,若是袁术如原先那般胡作非为,使天下人皆对他鄙夷不屑。 到时候就算孙策脱离袁术,只要听调不听宣,没有明著叛逆,天下人也都知晓袁术並非明主,他的名声自己都臭了,孙策所受的舆论压力多少也能轻一些。 可如今袁公为天下称道,以为贤! 这个名声甚至有愈演愈烈趋势。 到时候袁术贤名世所公认,孙策若背弃这样贤德的人,岂不是指定被天下人公认为白眼狼的小人行径,届时又哪里还有人会来追隨他呢? 那张束缚他们的罗网还在缠紧,越勒越紧,窒息般的绝望感,令孙策嘆息一声,也追隨在袁术身后营救起百姓,周瑜则处理善后诸事,替袁术安置民生。 无论如何,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眼下静待天时,他们多博取些袁术的信任,总不会有错。 ...... 同样的场景,看在陆逊眼底却是別样一番意味,他笑吟吟来到袁术身侧,拱手道喜。 “昔皋陶为士,將杀人,皋陶日杀之三,尧日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严,而乐尧用刑之宽。 今曹操以急,老师以宽,曹操以暴,老师以仁,故天下將畏曹操如豺虎,而迎老师以王师。 学生恭贺老师,大事乃可成耳。” “何喜之有?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之於禽兽尚且如此,而况於人乎?” 袁术面上並无陆逊想像中的喜色,他深深凝视著他,第一次以老师的口吻教导他。 “此非战场,无端烧杀生灵,何其酷烈? 戏志才为曹操谋事,寧损天下,亦不利我,如此歹毒,如何长久?” 他眸光望著这满城火海、惨绝人寰,眸中的悲愴望穿四百年时光。 他知道这一切的乱世才刚刚开始,自汉末往后四百年,隨著苍天薄倖,五丈原最后一点火星飘散,神州陆沉,衣冠南渡,华夏將陷入有史以来最绝望的长夜。 那一剎那间,老师眼底的神色复杂难懂,陆逊只听他在低声轻嘆。 “乱世天下,诸侯皆能逐鹿中原,可还世间太平者,捨我其谁。” ...... 第六十四章 下次孙策再来诈降,可將计就计! ...... 袁术攻取阳翟,救一城之民,由於先前戏志才竖壁清野,决意以阳翟、许县、阳城及轩辕关一线,抵挡袁术兵锋。 因此阳翟城中囤积了大量自潁川一十四县搜刮而来的粮草物资,以备长久坚守,这也是戏志才临行前必焚阳翟的原因。 不过袁术几乎是追著乐进而来,並未给曹军太多的准备时间,来了后又第一时间灭火救人。 因此虽然被烧毁不少,还是抢救下来许多粮草物资,解了此前戏志才耗粮之计的燃眉之急。 袁术在阳翟城內安定民生后,便依蒋干计策,分兵三万於大將纪灵,让他去收服此时无兵可守的沛国、梁国、陈国等豫州诸地。 他自己则亲率剩余七万大军,继续进军,剑指许县。 当袁术再次兵发许县,戏志才携乐进又一次陷入了苦守。 乐进眼看他从阳翟带回的残兵三千,加上许县守军五千,皆气势低迷。 甚至不少许县守军,从阳翟溃兵口中听说了袁军食人饿鬼的传闻,更是胆战心惊。 如此军心士气,面对连下一十五城,更有著无双上將雷簿、陈兰带领,气势如虹、彻夜攻城的袁军。 乐进简直苦不堪言,他真的很想知道,夏侯元让先前是怎么守住那么多天的? 当真正统兵交手,乐进才深切感受到了雷簿、陈兰作为“统率”,在调兵遣將方面给他如窒息般的统治力。 他乐进自负也颇有统兵之才,可敌军“统帅”那种虽万万人,信手拈来的气度,將袁军兵力优势调度的淋漓尽致,真教他守得疲於奔命,心力交瘁。 终於,他也像当初的夏侯惇一样,来至戏志才门前驻足犹豫。 “文谦,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乐进缓步而入,房间昏暗,唯有烛火摇曳昏黄,映照一张形容枯槁的可怖面目。 戏志才已经瘦的不成人形,犹自伏在桌案上书写著什么,乐进只依稀看见【潁川】、【河南】、【洛阳】等地的地图標点,以及【主公当以...为重...勿念】等字样。 他认真写著奏书,已不知过去多久,碗筷堆放在桌角,饭菜早已凉透。 “军师该先用饭,保重身体才是......” 没等乐进说完,戏志才已经打断了他。 “你之来意,我已尽知,袁军攻势之猛,我等恐怕撑不到主公送来天子詔,未等刘备调兵转向袁术,许县便已丟了。” 乐进对此事似还有疑虑,“即便有天子詔,刘备他就真的会奉詔听命?” “天下诸侯都可以不把天子詔放在眼里矫詔乱命,唯独刘备不会。 况且,前些天公达来信,言说吕布已夺了徐州,他现领军匯合荀彧,已几次大败刘备,尽復鲁国全境。 刘备如今前进无路,后退无门,无有基业在手,空领著数万大军坐吃山空,怕是穷途末路,就在眼前。 此时我们將几无兵力驻守,將为袁术所夺的沛国、陈国、梁国顺水推舟送他,让他领豫州牧,他焉能不来? 他若来,袁术又岂能坐视到嘴的肥肉为他人所得,被刘备捡了便宜? 如此则二虎竞食,必有一伤,我等可坐观也。 而一旦刘备这一路解围,公达与文若处兵力也能抽出手来。 届时一来可分兵来援,以解许县之围,二来可休养生息,待刘备、袁术鷸蚌相爭,两败俱伤,再一举南下收服失地。” 他专心写著笔下文书,枯槁般的面容上泛起一抹冷意。 “此前阳翟之败,皆我之过也! 是我未曾料到袁术背后之人竟提前一年布局,偽装出孙策、周瑜想要自立,雷簿、陈兰早有异心的假象。 但他又非仙人,绝无可能提前料到今日之事,定是有备无患,故意准备了此类假象用以迷惑我等。 他是料定了,凡谋士用谋算计袁术,必定不会放过孙策自立及雷、陈异心的机会,如此则中他假象陷阱,悔之晚矣。 实则孙策、周瑜及雷、陈等必然对袁术死心塌地,绝无反叛可能。 否则若非真正心腹,如此布局用计,难道他就不怕孙策等人假戏真做,使此计弄巧成拙,而遭反噬? 由此看来今次我们以为是真的蒋干所得之消息,皆是刻意布局作假。 那么与之相反,我们此前认为是假的,广为流传雷簿、陈兰为袁术心腹爱將,孙策为他爱子视若己出的消息,就必然为真。 我已在书信中提醒主公,文谦也当时刻警醒此事,將来切莫重蹈我之覆辙,上了他们的当,谨防其等投靠诈降。” 戏志才这话已有交代后事之意,乐进怎不动容,他虎目含泪,郑重頷首。 “军师放心,若袁军歹毒,再敢行此诡诈之计,我必警醒主公,劝他將计就计,为军师誓报此仇。” “我所言不过以防万一,恐怕见不到对方是否会给我这个贏回一局的机会。” 戏志才无奈一嘆,这才说起当下之事。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对於袁军攻势迅猛,我已有计策应对。” “还望军师教我。” “让他称帝!” 病弱文士幽幽抬眸,嘴角泛起一抹诡譎笑意。 “蒋干那趟出使带回的情报大多为假,但唯一一件事,他的判断没错。 不管袁术背后那位谋主是否是【奉孝】,又或者另有其人,但他不在袁营。 没有人能绝对的隱藏自己,而不露出丝毫蛛丝马跡,除非他根本就不存在於袁营之中。 既然如此,那他和袁术之间便只能依靠书信往来,而书信往来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延迟! 观他此前用计,如提前一年安排孙策等人布局做假,何也? 因他不能为袁术临机决断,所以只能提前布置此类泛用陷阱以备不测。 当时就算对袁术出手的不是我,而是其他谋士,只要想让袁术內部生乱,便必然会联繫孙策、雷、陈等,以致中招,惨遭大败。 由是观之,或许並非是他擅长料敌於先,提前布局,而是因他书信往来,无法临机决断,所以不得不料敌於先,提前布局! 而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 第六十五章 刘曄:我来让袁术称帝? ...... “与人斗,直攻其短。 他一直假借提前布局,从而彰显自身料人於先,明为震慑,实为掩盖。 便是要以此让我等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暴露他为袁术谋事时,无法临机决断、耳提面命的致命破绽。” 烛火摇曳,明灭不定,戏志才眸光落於桌案旁的袁术资料,意味深长。 “袁术自得传国玉璽,早有称帝之心,所以不称帝者,定是为那谋主所劝。 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细观袁术生平三十多年,他绝非能忍住不称帝的人。 一个背后谋主,能劝住袁术一次两次,让袁术奋发一时,短暂偽装出英明神武的表相。 难不成还能彻底让袁术改了性子,与此前三十多年本性一刀两断,重获新生不成? 诚如是,那么是否称帝,可轮不到他一个谋主决断。 我等只需趁他不在袁术身侧,书信往来延迟之际,另请一才华高绝之人,假意为袁术献【称帝登基以令天下】之策。 只需陈述利弊,让袁术明白称帝诸般好处,將那位背后之人原先说服他不要称帝的理由一一驳倒,以袁术妄自尊大之心,安不从之? 倘使袁术称帝,一来忙於安定內部及登基诸事,自无閒暇强攻我等,二来遭到诸侯共伐的我们,转而可以挟天子以令天下共討袁术。 届时无有基业落脚,不得不来豫州立足的刘备,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想打,他也只能奉詔討贼。 此番大义在手,袁术焉能不败?” “军师此计,不费一兵一卒,破袁术十万大军!” 乐进连称妙计,转而相询。 “不知又该派谁作为说客,说服袁术称帝?此番人选千万仔细,可万不能重蹈蒋子翼覆辙。” “此计人选至关重要,我亦深知。” 戏志才微微頷首,略一沉吟。 “首先此人绝不能再出自曹营,以免若先前蒋子翼般,让人有了防备,凭白遭了算计,尤不自知。 最好本就是袁术麾下之人,才能不致让他生疑,如此,我倒是有一人选。” “愿闻其详。” “此前被元让所斩刘勛麾下,有一谋士名为刘曄,乃江淮名士,远见卓识非同一般。 其早看出袁术並非明主,心向曹营,故此尝与主公书信,言说將说刘勛自立通曹,以为晋身之阶。 未曾想此计尚未功成,袁术已率军北上,刘勛亦为元让所斩。 刘曄此前则称病在家以避袁术,今我可书信一封,让他假意献【称帝】之策,为袁术言说诸般妙处,以他在江淮之地的名声,此事定能成功。” “刘曄名声,我亦有耳闻,有他蛊惑,料也无妨。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使袁术果真不愿称帝......” “万一?” 没等乐进说完,戏志才干裂的嘴唇轻抿,泛起一抹冷笑。 “他袁公路不愿称帝?这话出说来,你自己信吗?” 乐进一想袁术为人,顿时深以为然。 “军师妙计!” ...... 不久之后,鲁国。 “使君,徐州丟失的消息已被曹军传得人尽皆知,我军士卒人心惶惶,毫无战心。 反观曹军有荀攸、典韦领三万援兵相助,如今气势如虹,接连收復鲁国失地,即便关、张二將军奋勇,也难抵我大军颓势。” 孙乾神色焦急,问计於刘备,曰:“使君事到如今,鲁国不能久守,我等何去何从,该当何为?” 刘备不语,只一味望著孙乾。 孙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才是谋主呢?你问我怎么办?你倒是给个计策啊! 所幸糜竺在一旁及时諫言,“眼下前不得胜,后又无基业退路,我军所剩之粮已不足半月,还望使君早做打算,否则一旦粮草告竭,我等数万大军恐全军覆没於此。” 刘备:“......” 先生说的很对,那么我该怎么办呢?你倒是也给个计策啊! 幸有张飞还在,只见他骂骂咧咧,挺身而出。 “大哥,依俺老张看来,不若咱们调回头去打吕布,哪怕万死我也要將徐州再抢回来,绝不便宜了吕布这个背义小人。” 关羽適时抚须而嘆,“三弟不可逞一时之气,若此时同吕布交战,一旦曹军也从背后来攻,我等腹背受敌,顷刻间死无葬生之地。” “这也不可,那也不行,在此进退不得,当真难受。” 张飞气的大饮一酒罈清水解馋,好生愤懣。 “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將陈元龙一块绑来,他若在此,必有主意。” 刘备对此也是一阵发愁,好半晌才谓之眾人。 “依备观之,无有基业,断不能久,为今之计,也唯有选一路诸侯投靠,暂且屈身。 目下我为响应袁公路號召,才致今日地步,若去投他,碍於伐曹联盟大义,料也不致害我。 吕布此前亦多蒙我恩义,倘使我不计前嫌,为他夺徐州之事正名,主动表他为徐州牧,想来也能得厚待。 或是投袁术,亦或投吕布,诸位以为,今当如何?” 几人正议论间,只听士卒通传,徐州有使节至。 见到那位峨冠博带的儒雅文士,自外间缓步而来,刘备不由眼圈一热,抢步上前紧握其手。 “备以为此生难得再见元龙,不想此时相见,夫復何求? 几日不见,元龙无恙否?” 见自己已经背弃而投吕布,刘备仍旧如此热情,態度无有丝毫变化,这叫陈登又怎不感怀旧事,心生感泣。 “使君,非登摇摆不定,实乃情势所逼,且屈身於吕布,营图反正,以效天下正朔。” 他说著忙让人將隨行人等请来同刘备相见,朝他长施一礼。 “幸不辱命,我以说服吕布將使君妻子送还,全程由登亲自看护,绝不使其有丝毫损伤。 今当完璧归赵,以全使君恩义。” 刘备见到妻子家小,也是一阵动容,但他仍紧握陈登双手不放,泪眼已潸然。 “为了些许家小,使我一位至交手足屈身事贼,叫备於心何安?” 陈登心知自己是为了家族才留在徐州,到了刘备口中却完全成了一位为全朋友之义,护至交家小。才忍辱负重的贤人。 玄德公啊!你这又教登怎不动容! 第六十六章 刘备:今可暂借豫州,取回徐州就还 ...... “实不相瞒,不日前,袁术命大將纪灵分兵三万攻略豫州诸郡,数日间已连下沛国七县、陈国四县,犹有未尽之意。 吕布窃得徐州,內部尚未安定,人心亦未归附,诚恐袁术见纪灵势如破竹,故此不再北上强攻许县,反而引兵东望,轻取豫州,趁势再图徐州。 是以,我諫言他將使君家小送回,请使君暂驻小沛,以为屏障,可抵袁术兵锋,以便他从容安定徐州。 特此过来为使,不仅送还家小,更送粮草若干,登已说服吕布,今后使君屯兵小沛,一应粮草皆有徐州供给。” 陈登此番话说完,朝刘备再拜曰: “使君今无基业立足,孤军悬於诸侯之间,实非逞一时之气,与人用兵爭强之时。 今可於小沛暂且屈身,倘使袁术来攻,便与吕布互为援手,则术亦不敢轻动使君。 如此静观天时,以待將来,届时诸侯纷爭,徐州落於谁手,犹未可知也。” 得知陈登此番不仅送回家小,还有他眼下亟需的粮草与落脚之处,刘备怎不欣喜。 “我正当穷途末路,元龙此来可救我於危难也。” “俺就说若元龙在此,必有高论。” 张飞忙朝刘备挤眉弄眼,“大哥,今当大喜之时,又与元龙重逢,何不摆宴相待,且解了我这禁酒令,与元龙喝个痛快。” 此言一出,眾人皆笑,分明是丟了徐州,值此穷途末路之际。 可逢旧友重聚,又有小沛这么一个小小的安身立命之处,大家便似又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原先压抑颓闷之氛围一扫而空。 百折不挠,心怀期待,正是独属於刘营的浪漫。 刘备亦笑而顾之,“摆宴可以,喝酒不行!曹军尚在外虎视眈眈,三弟切莫再饮酒误事。” “大哥,我真改了......” 说笑间,又听士卒来报,言说曹营有天子詔至。 眾人闻言皆怔,刘备也赶忙出迎,只见来传詔者竟还是上次送天子詔的黄门,他向刘备苦笑一礼。 “使君,曹公已奉迎天子大驾,特命我传詔而来。” 刘备心知他是在点醒自己,这份天子詔的由来,忙拱手回礼。 “有劳。” 黄门遂宣召曰: 【朕德薄幼冲,於危难之际,承社稷之重,先逢董贼戕害,又蒙李、郭乱政,旦夕有存亡之危,夙夜无安寢之刻。 上赖祖宗庇佑,下有群臣匡扶,苟全性命於乱世,延续国祚於倾颓。 今闻世有刘备字玄德者,系朕同宗之皇叔,常怀忠贞之义,有匡扶之志。 豫州之地,中原要衝,今诸侯乱战,使生民倒悬,特命皇叔刘备为豫州牧,可自领豫州全境,安抚百姓,保境安民,若地方有不臣者,当自伐之。 望皇叔以大汉社稷为重,勿负朕望。】 詔书宣毕,黄门欲言又止,“刘皇叔,曹公还有一句话带你。 【操已尊皇命,將豫州陈国、梁国、沛国三郡拱手相让,玄德可自取之。 玄德替天子治守豫州诸郡,如遇不臣,可切莫犹豫,当自伐之,勿负天子厚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曹操是什么心思了,毕竟陈登才刚送来消息,袁术正派纪灵攻取豫州。 这个时候若刘备领命赴任,分明是在替曹操挡灾。 为什么是梁国、陈国、沛国,而不包括他现在所处的鲁国,不就是因为这三郡守不住,又是兗州屏障。 现在若由刘备接手,曹操就將摆脱袁术绝大多数的压力,只需守住潁川许县即可。 孙乾当即諫言,“使君,不可! 曹孟德之心,路人皆知,天子为人把持,此詔绝非本意。 若依元龙先前所言,只是暂居小沛,又有吕布为援,则袁术未敢轻动使君,我等尚可得一时安稳。 一旦使君接下此詔,往豫州赴任,看似白得三郡之地,失了徐州,復得豫州。 可袁公路其人睚眥必报,与他爭抢豫州,无异虎口夺食。 倘使他撤兵许县,不再强攻曹操,以背盟之名討伐使君,倾十数万之军全力来攻,使君又怎能抵挡? 曹操必坐山以观虎斗,以图渔利,届时使君兵马徒与袁公路拼斗损耗,而豫州復又因兵败丟失。 此诚一无兵马,二无基业,匡扶大业,將毁於一旦也。 反观曹操趁我等与袁术消耗以逸待劳,於袁术兵力为我军折损,趁其接连征伐力有疲敝之际,再引兵而出车轮战之,或有大破袁术,收服失地之机。 由是观之,使君此去赴任,虽有三郡眼前之利,於长远计,则如空中楼阁,徒为曹操做嫁衣耳。” “先生所言,备亦深知。” 刘备对此深以为然,但...现在该怎么办呢?別光说这样做不行,孙乾先生你倒是出个主意! 不再同他多言,刘备眼含热泪,恭敬接过天子詔。 “未想天子亦知我刘玄德乎?皇叔之称,备实不敢当。” 他说著眸光期待看向身侧陈登,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天子詔我也很为难呢,可天子他叫我皇叔誒~! 元龙可有计策助我,既能接此詔令,又不致落入曹操算计。 “天子都称皇叔以为贤,此詔玄德公又如何不敢当?” 陈登领会他之深意,轻笑谓之曰: “我观袁术近来变化,其虽非明主,但似有贤臣相助,定也能看破曹操之计。 皇叔自豫州赴任后,只领曹操所让三郡诸县,对於纪灵已为袁术占据之地,切莫与之爭斗。 倘使纪灵来攻,也只需引兵与其对峙,只言说奉天子詔行事,而不得不为,非与袁公为敌也。 届时再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往袁术处痛陈此二虎竞食之计的厉害,言说两家联盟伐曹往救天子之大义。 今皇叔为响应大將军令號召,以致失了徐州,无有基业立足,遂暂借豫州三郡以为落脚之处,待来日伐曹得了兗州,亦或破吕,取回徐州之日,定將三郡如数奉还。” 刘备面色不由古怪,暂借三郡以为立足,拿回徐州就还?还可以这样的吗? “元龙,袁公路向来目中无人,不將备放在眼中,真能答应此事?” “袁公现今似有贤臣为之谋事,迄今为止言听计从。 想来此番定能深明营救天子之大义,以伐曹联盟为重,皇叔勿虑也。 倘使不行,再退居小沛让开道路,坐观曹袁相爭不迟。” ...... 第六十七章 大耳贼,尔敢! ...... 是日也,由於刘备撤军,荀攸腾出手来,领两万兵马来援,荀彧则率剩余兵马坐镇兗州,以备不测。 眼看著摇摇欲坠,三两日內便要打下的许县,因此而稳固安定。 袁术又听闻士卒来报,纪灵於豫州攻势同样受阻,陈兵与之对峙的正是关羽,梁国、陈国、沛国余下诸地,已尽数被刘备占据。 他不由眸光转冷,骂了句。 “大耳贼,我道戏志才哪来的援兵,原来是你背盟投曹。” 此时又听人报,纪灵將军派人领了个叫简雍的人来,说是刘备使节。 袁术听闻都笑了,谓眾人曰: “这大耳贼无端夺我州郡,竟还有脸出使说我? 我与诸君且一同瞧瞧他还有何话说。” ...... 中军大帐,袁术高居首座,俯视帐內诸臣。 待简雍入內,他微微抬眸,便见烛光映照下,晦明莫测的脸上不见喜怒,只那漠然清冷的声音好似云端传来。 “汝主刘备,原是织席贩履之辈,卑微鄙贱之人。 我素闻他仁德,晓以大义,称他一声诸侯,请他会盟以伐国贼,同心以匡汉室。 当日书信所言,相约於天子殿前共为汉臣,他今犹记否? 安敢助国贼以挟天子,背联盟而弃大义,无端夺我州郡,可是仁德之人其所为也? 今命先生来此,汝来请降耶?汝来请罪耶!” 话音落下,右边武將刀剑森然,左侧文臣眸光诡譎,简雍孤身一人立於殿中,冷汗涔涔。 袁营的氛围和他在刘营时很不一样,在刘营中,主公总是平易近人,与他们这些文臣、武將皆是朋友、兄弟相处,大家都很信服他。 刘营维系统治基础的是关係、是人情,大家单纯为了和刘备的感情,就愿意来帮助他,是以哪怕没有利益、哪怕拋家舍业、哪怕穷途末路,也没有人会背弃他。 可在袁营之中,给简雍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里压抑的像是无形中有一张罗网张开,把帐內群臣各异的心思、不同的目的、追求的利益,紧紧裹缚缠绕,罗网编制凝聚,最终匯聚成一个声音,一个意志! 他即是袁术,他即为整座袁营的集体意志显化! 在这个集体意志之下,是龙你得盘著,是虎你得低伏,哪怕才绝如周瑜,武勇如孙策,也受困於罗网,“心甘情愿”为袁公效力,终不得出。 这整座袁营,便像是一架具象显化的六马车架,袁术独立其上,拔剑所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这样的人物,陈元龙,你说他不似明主? 这等雄主到底是怎么被传成目中无人、鼠目寸光,当成冢中枯骨的? 张三爷,你临行前还告我说,袁公路小人也,不学无术很好骗的? 这...这不是要坑煞我吗? 这一刻,直面袁术,简雍只觉脊背发凉,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高台之上,烛火之下,明灭不定间照亮的,分明是一个將集体意志集权於一身的怪物。 如果说在他简雍眼里,自家主公刘备虽太祖高皇帝復生莫过如是,眼前这位竟恍似横扫六合四海皆臣的秦皇当面。 请降耶?请罪耶! 简雍深深低下头,强自稳下心神,自以为不卑不亢。 “袁公明鑑,我主刘玄德绝不敢与您为敌。 今汉室衰微,天下倾颓,非袁公孰与澄清寰宇,无我主谁来匡扶汉室? 昔大將军令方至,我主素知袁公忠义,无有半分怀疑,即刻奉令討贼,以全天子驾前同殿称臣之约。 分明是那吕布,背义投曹,违背袁公號令,趁袭徐州以夺我主基业。 我主沦落至今,前无进退之路,后无基业立足,非为他人,皆为袁公也。 此非怪罪袁公之意,只为明我主寧失徐州,不惜一切也要相助袁公之情。 值此穷途陌路之际,幸得天子明睿,詔称我主一声皇叔,敕封豫州牧,节制豫州诸郡。 诚如是,我主亦不敢窃夺袁公州郡,今只攻占曹操现有豫州诸地,以为立足之基业,也全会盟伐曹之谊。 我主亦知豫州已为袁公囊中之物,此时暂领豫州实乃形势所逼,今可立下字据借豫州一用。 待来日攻伐吕布夺回徐州,定將豫州归还,我主刘备素有仁德之名,言而有信,天下皆知,袁公勿虑也。 反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欺君罔上,国贼行径,天下诸侯当共伐之。 你我两家共举伐曹大旗,此乃顺天时、承地利、应人和之举。 万望袁公以联盟大义为重,不使曹贼二虎竞食之计得逞,为豫州三国之地,鷸蚌相爭攻伐,反教曹操渔翁得利,智者不为也。” 简雍一拜到底,久久不敢起身, “袁公以为如何?” “好个大耳贼,这是失了徐州,来我这找补来了。” 袁术轻笑出声,眸光逼视简雍,意味深长。 刘备跑来借豫州,確实出乎他所料,不过目下没有顶级谋臣的刘备,得了徐州就能丟徐州,得了豫州就能丟豫州,不过冢中枯骨耳,早晚必擒之,诚不足虑。 这豫州说是借他,那还真就是借他的,来日腾出手来,发兵討还便是。 反观曹操,文武兼备、群贤毕至,若再得了天子,更不可同日而语,方是他目下心头之患。 此战若一举平定曹操最好,即便事有未逮,也要打得他伤筋动骨,几年不能起身。 眼下他倒也確实不是自许县抽身,纵曹操喘息之机,调头同刘备爭夺豫州之时。 能把握住这个时机,虎口夺食,火中取栗,刘备身边还有这等谋士?谁给他出的主意? 这也就是现在自己得权衡利弊,计较得失,换了原身袁术,一句:【大耳贼也敢来夺我州郡?】看他不当场命纪灵发兵十万,打不死你? ...... 袁术思虑之间,沉默於大殿之內愈发压抑,出乎简雍预料,袁营之中似乎並未有陈登说的所谓贤人来为袁术献策諫言,劝他以联盟大义为重。 听到那句【“好个大耳贼,这是失了徐州,来我这找补来了。”】 简雍当时就慌了。 他看看左边文臣,又看看右侧武將,急得坐立难安。 贤人呢?谋主呢? 倒是来个人劝劝啊! 咱们两家打起来对大家都不好,不是吗? ...... 第六十八章 玄德,此番合则三利,你怎么不笑呢? ...... 令简雍失望的是,群臣皆低眉垂手,只要袁术不问,他们便等待主公自行决断,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诸公,请听我一言。 我主已得到最新消息,天子现已落入曹操之手,其挟天子以诸侯,威震海內,纵使英雄,亦將无用武之地。 袁、刘联盟实乃大势所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诸君皆一时之贤,今为袁公谋事,何不仗义执言,当劝袁公不要意气用事。 我主刘玄德,诚无与袁公为敌之意,借豫州之事,亦可立字据为证,夺回徐州之日,豫州诸郡必如数归还。” 沉默,无言的沉默。 在群臣或戏謔、或鄙夷、或无视的目光中,简雍只感到深彻入骨的绝望。 陈元龙,害我! 偌大袁营之中,哪有你说的贤人? 群臣:“......” 諫言个鬼,既然主公没问,那今日所发生之事,必然就在“奉孝”军师意料之中,对主公早有交代,他们都习惯了。 “奉孝”军师料事於先,神机妙算,经歷这么多事,他们无有不服了,哪里还需要諫言? ...... 果不其然,仅仅沉吟片刻,便听那声音幽幽自主座传来。 “听你方才所言,天子已称玄德皇叔?” 袁术的冷眸,群臣的逼视,烛火昏暗的大帐,一张张明灭不定间神色各异的脸。 孤身一人,处在这大帐中央,简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此刻哪敢不答,忙拱手称是。 “幸得天子隆恩,查阅族谱,称我主一声皇叔,我主诚惶诚恐,实不敢当。” “遥想当年我与玄德酸枣相见,术知其非常人,折节下交,相交莫逆。 今皇叔困顿,开口相借豫州,我虽不舍,但看在多年情意份上也並非不可。” 啊?!! 这就皇叔了?你刚不还是一口一个大耳贼吗? 简雍都听呆了? 你...你与我主相交莫逆?我怎么不知道? 折节下交?可我怎么听三將军说,十八路诸侯会盟那会,就孰你袁公路当场想把他们仨叉出去来著。 对於此中变化,袁营群臣却是习以为常! 来了!来了!刚才那一口一个大耳贼的,分明就是主公本心所想。 此刻主公这说话语气口吻,仿若换了一个人的矛盾荒诞感,你要说接下来这番话,不是“奉孝”军师提前教好的,谁信呢? 可对袁术来说,他融合了原身经歷记忆,自然可以根据场合需要,无缝切换说话方式,这並非是双重人格,只是对待不同的人或事,需要不同的態度。 ...... 简雍虽不明白袁营之中此间深意,不过他见眼下虽无贤人相劝,可听袁术话中之意,似乎犹有借豫州以全联盟之谊,不由重新升起希望。 有求於人的他哪敢违袁术,自然就坡下驴顺势而言。 “袁公所言甚是,我主亦念十八路诸侯会盟旧情,三將军更是常同我等提及袁公当年『恩遇』,不敢或忘。 昔年討董,今日伐曹,联盟情意,岂能相负? 袁公若借豫州,我等无不感怀恩德,孰不为联盟伐曹以效死乎?” “亲兄弟,明算帐,我与皇叔之间情意归情意,然空口无凭,巧借豫州,终归不妥。” 只听他一口一个皇叔,话语间笑意吟吟,仿佛真与刘备关係亲厚一般。 “四十万斛粮草,七日內送来以作抵押,豫州便暂借皇叔,简先生以为如何?” “四十万斛粮草?” 简雍已猜到袁术先前所言,必是要提出要求,可惊闻这个数字,也不由怔住。 “袁公,这数量未免太多了些,我主恐怕拿不出手......” “先生,说的甚话? 这四十万斛粮草,是抵押为质,又非强要於你。 待皇叔归还豫州之日,粮草亦当如数奉还,两家情意,切莫相负。” 说著,他话音又陡然转冷,“还是说先生以为,偌大一个豫州,尚不及四十万斛粮草? 若无这点诚意,所谓袁、刘联盟恍若笑话! 先生莫不是一直在巧言欺我?当真以为我的宝剑不够锋利吗?” “袁公误会。” 这份喜怒无常,动輒杀人,简雍忽又觉得面前的袁公路,很符合他的固有印象了。 昔日董卓问他的宝剑是否锋利时,还会对袁绍背后的袁家有所顾忌。 可出身袁家的袁公路,他要是说宝剑锋利,那就真会杀人。 只因这天下间,还没有人能让目中无人袁公路心生顾忌。 ...... 时而笑语相迎,转而杀意凛冽,直骇的简雍满头大汗,软语陪笑。 “今非不愿,实不能耳。 我主新失徐州,正因粮草告急而来得豫州,今有哪里有粮能予袁公质押呢?” “这有何难?” 袁术笑曰: “汝主刘玄德,仁德之名,名满天下。 今虽困顿无粮,然豫州有粮! 玄德可先往豫州世家,以皇叔之名,行借粮之事,孰不簞食壶浆以博天下名望。 届时以借来之粮,予我质押,以借豫州。 待归还豫州,我將质押之粮如数交还,刘皇叔再將粮草还於豫州世家。 诚如是,合则三利,相安无事,刘皇叔不费一兵一卒,不出一斛之粮,便可空手而得豫州之地暂作基业立足,何乐而不为也? 先生为汝主谋事,何不细思之。” 简雍:??? 你...你是怎么把这番话说的这么有道理,让我无言以对的? 我主去借豫州世家的粮草抵押给你,你再借豫州给我主,等我主还豫州的时候,你还粮草给我主,我主再把粮草还给豫州世家。 一进一出之间,豫州世家博了名望,我主不费一兵一卒,凭白得了豫州立足,你袁公路也得了粮草,以供给伐曹所需。 合则三利,等到时候归还,好像谁都没有损失,大家合作共贏的世界诞生了,那么在这个三贏的过程中,到底谁受伤了呢? 这下简雍可算明白为什么袁营群臣都不諫言说话了,如果袁术自己就能说出这等看似三方共贏的鬼话来,哪还用群臣諫言? 问题是,我主真的会还豫州吗?你袁公路又真的能还粮草?豫州世家又怎么可能相信我们真的会还? 这得是建立在何等紧密的联盟之中,才能实现的信任基础? 简雍现在可算知道袁术方才为何改口称皇叔,一副和刘备亲厚如兄弟的口吻了。 这是在堵他的话! 明明方才还亲如一家,多年至交,结果现在又改口说咱们的联盟之间没有这份互相信任? 那他简雍此前岂不是当真在巧言哄骗,真以为袁公路的宝剑不锋利吗? ...... 第六十九章 竺颇有家资 ...... “简先生怎么不说话?是不想借豫州了吗?” “只是...这......” 纵使能言善辩如简雍,此刻也只觉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作答。 “简先生还在犹豫什么?术也非强要你家粮草。 这四十万斛粮草说是用以抵押豫州,实则我又何尝不是在用豫州抵押你们的粮草呢? 如此双方质押在手,才是联盟合作之基,况乎届时归还,於世家无损,於汝主无害。 简先生既为皇叔谋事,这样好的条件,我属实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 难道说,刘皇叔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归还豫州,是以先生在心疼粮草?” “袁公误会!” 简雍悚然一惊,赶忙答话。 “非是不愿,而是事关重大,雍一介书生,无权替我主决定如此大事,还望袁公通融,容我即刻回稟皇叔,再予答覆。” “简先生既为使节,连这点临机决断都没有?我可真为皇叔感到悲哀。” 简雍只见他面上浮现一抹不耐,烛火明灭间,那双清冷眸子高高在上,目中空无一人。 “我好心劝简先生一句,你最好说服皇叔七日內送来粮草,勿负我望。” 简雍心说你这一副让我去给你当说客,说服我家主公的口吻算怎么回事? 不过他也知道,依袁公路那目中无人的性子,这已是最大让步。 否则以他的底蕴,就算撤军东向和自家打完,再跟曹孟德还能有一战之力。 而自家主公刘备那点微薄根基,可经不起再一次消耗。 嘆了口气,简雍唯诺称是,“袁公静候佳音。” ...... 沛国,小沛。 当简雍回来,將袁营之事诉说,刘营眾人不由陷入沉默。 张飞第一个骂骂咧咧打破压抑,“四十万斛粮草?他袁公路怎么不去抢?” 简雍弱弱为之解释,“那个...三將军,他说是借的。” “他放屁!他袁公路能还粮草?我张飞就能戒酒!” “那个...三將军,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不还我们粮草,而是我们不还他豫州呢?” ”简宪和!你怎么回事?怎么从袁营回来,就老帮袁公路说话? 我大哥是朝廷册封豫州牧,这豫州本来就是我们的,和他袁公路有什么关係?” “三弟!简先生也是为我们考虑,借豫州本就是元龙临走前就定下的计策。” 刘备忙劝了句,张飞却不以为然。 “大哥,俺不懂什么借不借还不还的,依我看咱就別整这些弯弯绕绕。 让我上前线,跟二哥一起把劳什子的纪灵斩了!看他袁公路还敢不敢狮子大开口。” 刘备抬手止住他,“三弟休要胡言!眼下袁公路忙著打曹操,不想同我们开战,难道我们就愿意主动跟他开战,替曹操挡灾吗? 不过破財消灾罢了,眼下烦恼我的是去哪寻来这四十万斛粮草。 只可惜元龙回了徐州,二弟又在前线同纪灵对峙,皆不在身边,否则或许能有更好的应对之法。” “乾有一计。 主公若真要借粮,可让三將军带著兵马去豫州世家门口转两圈。 若再有敢不借者,只需请三將军当著他们的面大吃些酒,他们必然惊惧。 自从三將军醉酒丟徐州之事传来,世人见他吃酒,就没有不怕。 毕竟谁都知道他喝多以后,什么事都乾的出来。” 张飞:“......” 刘备对於这个看似绝妙的计策连连摆手。 “不可!如此作为,置备名声之於何地?” 涉及到自家名声,刘备嗅觉还是很敏感的。 “袁公路此计说是三家合作共贏,皆无损失。 实则极为阴毒,借粮之举看似寻常,却是要坏我刘备的名声根基,绝不可为。” “打又不能打,借又不能借?在鲁国是这般,来了豫州还是这般,大哥,要我说你这豫州牧当得好生窝囊。” “要是元龙在,必有应对之策。” 眾人一筹莫展间,还是糜竺嘆了口气,挺身上前。 “既不能借,那便买。 竺颇有家资,今使君困顿,愿舍倾家之財相助,为使君排忧解难。” 刘备动容,紧握糜竺双手,哽咽难言。 “子仲厚爱,备无以为报。” 糜竺眉梢一挑,適时开口。 “竺感使君仁义,甘愿相助,又何需报答? 倒是现有一妹,待字闺中,久慕使君之名,常谓我言:【非英雄如刘使君者,不嫁】。 著实令我好生为难,倘使使君能与她结为连理......” 刘备此时哪有不肯,忙答应下来,於是商谈婚事,刘营中又是喜气洋洋。 ...... 不日间,曹营便也听说此间消息。 当得知刘备不仅没跟袁术打起来,甚至还在豫州办起婚事,喝上了喜酒,乐进好一阵无言。 而见袁术得了刘备自豫州源源不断运来的粮草,一副不攻陷许县,杀入兗州誓不罢休的架势,乐进也是忧心忡忡,赶忙推开戏志才屋门。 此时这位形容枯槁的军师已靠在床榻上不能起身,坐在案前处理文书的人,换成了荀攸。 “借豫州?也亏刘备那麵皮,好意思跟袁公路开这个口。 要粮四十万斛,看来在袁公路眼里,他刘玄德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死人是不需要欠债还钱的。” 听乐进诉说诸事,荀攸微微頷首,看向床榻之上的戏志才。 “刘子扬那边安排的如何?” 戏志才微微抬了抬眼皮,波澜不惊。 “上次来信说一切顺利,在寿春学宫鼓譟诸学子上书之事一拍即合,只道袁公路称帝之心昭然若揭,路人皆知。 这回袁术谋主不再身边,我看谁还能拦得住他称帝。 一旦袁公路称帝,所谓的借豫州之盟,不过謔语耳,他刘玄德若再不兴兵攻袁,怕是不要这个皇叔的名声了。” 乐进、荀攸遂称:“善。” ...... 与此同时,远在寿春。 阎象提著宝剑,杀奔学宫,將被诸学子簇拥为首,演说间慷慨激昂的刘曄堵在门口。 “刘子扬!” 阎象满脸痛心疾首,惋惜之色。 “你品学兼备,自入学宫以来,才华冠绝诸生,只待主公归来,必能委以重任,今又何必如此心急,四处宣扬此等悖逆之言?” ...... 第七十章 刘曄:孺子误我! ...... 面对阎象的质问,刘曄义正辞严。 “主公既承神器之重,腰佩玉璽,受命於天! 合该即皇帝位,以安天下民心! 阎公可去民间听听万民心声,可来学宫见见诸生请愿! 【使天子如袁公,则苍生幸甚,万民幸甚!】 我刘子扬非为自己高官显爵,乃为天下苍生,为生民谋福! 阎公既为主公谋事,深得信重,执主公佩剑以斩不臣,今却在此阻拦主公九五至尊之位,违逆天下万民太平之道。 你安得什么居心?” 刘曄这番话,拿出去放在哪都是大逆不道之言,唯有在寿春,唯独在江淮,这是政治正確。 自去岁袁术得到玉璽,袁胤、李丰试探之后,无论是袁胤背后的袁家,还是李丰背后想挣个从龙之功的群臣,都从袁术称朕不称帝中默认得到一个政治信號。 主公不是不称帝,而是称帝的时机不成熟。 那么怎样才能让袁术称帝,以便让袁家成为皇室,群臣也能混上从龙之功呢? 他们可以主动让时机成熟! 於是乎得传国玉璽受了天命,袁公脱胎换骨的流言甚囂尘上,等袁术平定江东,有关他名声事跡的消息更在各地广为流传。 掌控舆论的是世家,而掌控世家舆论的是顶级世家,恰好袁家正是当中翘楚。 在这样的舆论氛围与政治环境中,有著袁家不遗余力造势支持,別说袁术施行的那些仁政德行了。 他今晚吃了顿素,廉洁的名声就能传的江淮皆知,他明早穿了件旧衣服,简朴的名声又將在淮河两岸传颂。 再加上近日于吉道人於寿春城外八公山上立下太平观传道,不仅百姓间香火不绝。 更是连城中贵人,如两位主母乔夫人、伯符公子母亲吴夫人妻子袁夫人、就连子义將军的老母亲太史夫人等,也都常去烧香,为远征在外的袁公及眾將士祈福。 於是太平观香火更盛,而太平观与【袁公可还世间太平,当为黄天之子】的民间舆论,向来相辅相成,裹挟滔天民意为柴薪,香火又怎不越烧越望,直至烧穿苍天! ...... 说实话,当刘曄刚接到戏志才书信,告诉他要去让袁术称帝,他起初还是非常谨慎的。 只以为宣传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就算能合袁术心意,也必遭群情反噬,凶险异常。 可来到寿春以后,他才真正见识到为何世人皆传,袁公路称帝之心昭然若揭。 在这里路人皆知,居然不是一个修辞手法? 只是在陈述事实。 光看于吉和太平观怎么起势就能知道,在这里只要符合政治正確,哪怕你是黄巾余孽也给你捧成“国教”。 刘曄是真没想过,事情居然能办的如此简单顺利? 满目不是袁氏门生故吏,就是诸如太平道余孽这般的反贼,在这样一个当世最大的造反窝点寿春城里,宣扬袁术称帝论,不要太容易。 相反这个任务真正的难点在於怎么把自己这番政治正確的言论,真正送到袁公面前。 因为在时下这座寿春城中,有一个最大的政治不正確:阎象! 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压住称帝派的諫言奏书,扛住了所有舆论压力,不让这些蛊惑圣心的言论,送达袁公面前。 要不是袁公对他信重非常,赐他佩剑以决后方诸事,阎象本身又是老臣重臣,麾下也有一帮缓称帝徐图之的派系支持,称帝派的势头早就压不住了。 而这也是刘曄来到寿春学宫的原因。 他此前已经拜访过太平观于吉道人,自他手中討得《万民请愿之书》,方才又在学宫演说请得《诸生联名之书》。 接下来便是联络袁家以谋《世家公议之书》,如此三书上表,群情沸腾,辅以三寸不烂之舌,印证袁公路自身称帝之心,则神器更易,天有二主,袁公路取死有道。 届时戏志才之谋,他刘子扬只身入寿春,一力救曹营的滔天大功,谁还能挡? ...... 早已成竹在胸,此时看著面前鬚髮皆白,执剑而视的老臣,刘曄挺步上前,一副袁氏忠臣的架势,凛然而大义! “阎公,你极力阻止主公称帝,莫非事到如今,还心思汉室不成?你到底安得什么居心!” 阎象:??? 我心思汉室?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终究顾惜刘曄之才,苦口婆心。 “刘子扬,你还年轻,考虑事情未免衝动。 主公今虽据有江淮之地,带甲十数万,可还远没到称帝之时。 鄴郡袁绍曾任十八镇诸侯盟主,虎踞冀青幽并四州,麾下兵精粮足,猛將如云。 兗州曹操更是当世奸雄,其野心谋略不在袁绍之下,一旦主公称帝,莫说他二人,便如刘备、吕布、刘表等诸侯,皆不会坐视。 以你刘子扬之才,这些事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偌大基业因图一时称帝之快,而毁於一旦,难道便是你所希望的吗?” 刘曄:“.....” 这阎老头有点东西,难道我的心思图谋,已被他看破了? 所幸在这寿春城中有太多便利,今日他才是政治正確,阎象不足为惧。 只见他直面阎象剑锋,满腔袁氏忠心,仗义执言! “阎象!休要在此乱主公军心! 曹操?冢中枯骨! 他已被逼入绝境,主公不日必擒之。 袁绍,主公之庶兄,他完全可以在北面称帝,如此我大袁氏將不再是四世三公,而是一门双帝,南北称孤! 余下刘备、吕布之流,芥蘚之疾,诚不足虑。 阎公休要在此危言耸听,这江淮两岸滔天民意汹涌,泱泱大势,浩浩汤汤,你就当真看不见? 再敢拦我,將为大势之下碾作齏粉矣!” 不待阎象再言,只见袁恪、袁珪、袁諶等汝南袁氏老人,拱卫著袁耀的小小身影,缓步走到刘曄身侧与阎象对峙。 袁耀更是亲手將一份文书交到刘曄手中,执弟子礼。 “先生,这正是你所缺最后一书。 学生愿以此为礼拜师!” 他说著小手牵住刘曄大手,举目同阎象对视。 “我今要带先生去见父亲,阎公也要拦我?” 如此惊变,刘曄、阎象尽皆怔住一时无言。 阎象/刘曄:坏了!!! ...... 上架感言 今日五更。 (以下是一些閒聊废话。) 三江没打过,结果今天就上架了,说实话我也挺突然的,加更准备的不是很充分,希望诸位陛下勿怪。 回想昔年大学毕业初入起点,也曾守著不能签约的文字空耗岁月,也曾在父母家人的不理解中爭执吵闹,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后来离开家,离群索居,也曾找过工作,却遭逢坑骗,徒费一年,一无所得。 尔来五年有余矣。 三十功名尘与土,年近而立,而功业未建,一事无成,活的如此窝囊,说的是刘备,又何尝不是我呢。 工作工作不行,出门上当受骗,望著几万欠款的信用卡与唄,三年前的我一无所有躺在床上,回想自己能做什么,好像除了手还提的起笔,也做不了別的。 那便將一切都交託於笔尖,把命运赌上。 那年住著八平米的隔间,吃著泡麵,守著文字,看著它从首订100一天天慢慢长大,直至到最后精品的那刻,仿佛我与笔下的文字也一同隨之蜕变。 什么都能辜负,唯有一笔一划写下的文字不会。 是的,就像不少人猜的那样,確实有老书,但不是在起点写的,这里就不多提了。 往后便是在外站混吃等死,我总觉得不行,是以再提一腔热血,回来再战起点。 少年的梦仍未倒下,总有一些理想家人不会理解,旁人不会懂的,身边的人哪怕出於好意,也会扯你后腿,那个束缚志向的罗网,又岂是只笼罩在孙策一人头上。 三江输了,没关係,用兵爭强非为一城一地之得失,是非功过,也非一时一刻之成败。 首订一百的绝望,都能自深渊中写起,而况於今乎?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拿什么与命抗爭? 非呕心沥血,倾注此书,安能以血补天哉! 此诚泣血之作,我已竭尽全力,写的是我心中志,写的亦是我意难平,写的是我这一路走来满身淋漓。 很感谢大家看到此处的支持与喜爱,可越是身负厚望,便越感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诚恐託付不效,以伤诸位陛下明德。 閒话赘言,不知所云,五更马上送上,求求月票与首订。 伏维再拜,臣恭请诸位陛下圣躬安。 第71章 袁氏忠良刘子扬 第71章 袁氏忠良刘子扬 【先生,这正是你所缺最后一书。 学生愿以此为礼拜师!】 稚子声声入耳,于思绪间惊雷乍响,刘曄心神俱震,只道一声:坏了! 他装的太像,这下真被袁家当忠良股肱,將欲为太子太傅培养,这可怎么办? 我是来请袁公路称帝赴死的,不是来给他的太子当老师一同赴死的。 难道是最近他在寿春城鼓譟称帝论跳的厉害,引起了袁家称帝派的大幅好感? 可我明明是来假意献策,好让袁术称帝,引天下诸侯共击之,为曹操解充州困局。 真要是收了他的嫡长子袁耀当学生,保准一个太子太傅跑不了。 我,刘哗,太子太傅? 我都太子太傅了,我还怎么脱身? 这標籤一打上,不是铁定要给这偽帝政权陪葬? 但要说拒绝? 寿春城现在总共就称帝派、缓称帝派两个声音。 他刚还一副袁术铁桿忠臣的作派,仗义死节也要直言称帝,彻底得罪了缓称帝派的阎象转头袁家这些人来支持自己,就当场改了口? 他这么一个称帝派积极分子,忠心股肱的袁氏忠良。 怎么?一听说袁术嫡子要拜师,袁家亲自下场扶持,不仅没感动到热泪盈眶,反而嚇得当场拒绝?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这一点都不符合他来寿春之后,所营造的激进派忠良形象,如此言行前后不一,举止自相矛盾,怎不令人生疑? 別人可不得怀疑他居心回测! 特別还是在拿著袁术佩剑的阎象面前,可以说当太子太傅不一定马上死,可被发现是曹营细作,立刻就得被砍。 况乎事到如今,哪由得他? 袁耀一句拜师说完,转身就谓阎象日: 【我今要带先生去见父亲,阎公也要拦我?】 全程没有半点违和,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他刘哗是袁耀的老师,亦或者说在场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刘哗拒绝的可能。 这可是四世三公袁家! 正经人谁会拒绝当袁家下一代家主的老师? 什么?拒绝了?你一定心怀鬼胎,別有所图! 何况他刘哗本来就是支持袁术称帝的积极分子,大大滴袁氏忠良! 忙活这么多天,如此激进的鼓吹此事,图得什么?不就是劝进从龙之功? 此刻我们袁氏不仅给你这份从龙之功,甚至让当太子的老师。 其实也是这些袁氏老人,一直以来都被阎象仗著袁术信重,又赐他佩剑全权负责大事,给压的太久了。 特別是袁术不在寿春这段时间,真给阎象手里那柄剑欺负狠了。 难得这次不知从哪冒出个袁氏忠良刘子扬,鼓譟一番把他们的称帝大业弄得声势浩大三封联名书,分別代表百姓、士子、世家,搞得有模有样,让他们这些被阎象压住的称帝派大有可为之势。 好容易等来这般机会,这些袁家人又怎会轻易放过? 必须要牢牢把刘哗这位能干实事的称帝积极分子抓在掌心,绑上他们称帝派的战车。 绝不能再眼睁睁看著他又被阎老儿拿剑压住,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可是有不少袁氏门生故吏,被阎象以缓称帝理论说服。 是以这回袁家人下了重注,就是明摆著赏你太子太傅! 刘曄,刘子扬,身为袁氏忠良,承蒙如此恩眷。 你,还不跪下谢恩? 至於说小袁耀今个会来,完全是被他这些亲叔伯、亲大爷给忽...说服的。 別看他小小年纪只有七岁,可自从去年正月里,爹爹有了义子孙策,就再也不和他亲热。 听说爹爹现在无论去哪,都要將那个义子孙策带在身边,生怕他跑了似的,对自己却不管不顾。 特別是那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更让他感到了紧迫的危机。 我身体好著,哪就多疾?爹爹一定是不爱我了。 可恶的孙策! 果然和伯言说的一样,贪婪、残暴、阴险、狡诈。 爹爹一定是被他的表象所迷惑,自己必须把爹爹从那个卑鄙义子手里抢回来。 恰逢叔、伯、大爷来找他商量拜刘哗为师一事,袁耀眼神当时就亮了。 且不说爹爹当上天子,他以后就是太子,地位再难被孙策那个义子动摇。 再者,全寿春的人谁不知道爹爹想称帝?只是碍於阎公等人阻挠劝諫,不得不徐图之。 此次他和老师不声不响为爹爹办成心头大事,岂不討他欢心? 届时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老师刘哗是太子太傅,从龙之功,简在帝心。 就问那个“阴险列毒”的区区义子,还拿什么来爭? 况且这趟去找爹爹,还能顺道去寻伯言玩,自从伯言赴前线打仗,好久没跟他玩了。 於是乎,在七岁的小袁耀想来,这趟主动拜师刘哗以帮他面见爹爹,不管出於私心、 公心都是好事。 想来跟自己心照不宣,合作双贏的老师刘哗,一定也这么认为。 阎象可不知道刘哗、袁家人乃至於袁耀此刻各怀心思,他只见到袁家站在刘哗身后, 袁耀立於身前,便心道一声坏了,情知事情要遭。 袁术虽留了佩剑给他,让他主持后方大事,甚至曾经说过,哪怕是他的儿子,也可持剑斩之。 可主公说是这么说,阎象也不可能真斩。 “公子,主公在北面伐曹军情紧急,这种时候怎可乱他军心?” “我老师主持的大事若成,只会大涨军心士气,何来扰乱军心一说?阎公切莫危言耸听。” “公子.. “阎公,我年纪小,未曾读过许多书,今敢问一句,从古至今,可有以臣拦君的道理? 我敬你是父亲重臣,可仗著父亲信任,堵塞言路,压住奏书,难道是忠臣应该做的事吗? 究竟是否称帝应该由父亲决断,而不是您,不是吗? 阎公,让开道路,既往不咎,我保证不向父亲告你的状。” 没等阎象再劝,小小的人儿已拉著恍恍惚惚的刘哗越过阎象,在一眾袁家人簇拥下出城往北。 阎象本想再拦,可他是臣,袁耀是君,想到自己多年恪守的为臣之道,到底没再挪步。 他可以劝,可一旦主公有了决断,他便只能支持。 而之所以压住这些称帝奏书,也是他真的担心,上次劝进主公难得英明一回,可万一这趟他又难得糊涂了,可如何是好? 第72章 曹营细作刘子扬? 第72章 曹营细作刘子扬? 车轔轔,马瀟瀟,行人弓箭各在腰,刘哗隨著袁耀车驾往北,一路上苦思良久,愣是没想出解决之策。 他好像被困入了一个逻辑死局。 继续劝袁术称帝,他就是太子太傅,被彻底绑上战车,同偽帝政权休戚与共。 可若说不劝进,又和此前行为自相矛盾,万事俱备,忽又改主意了?这不是別有用心是什么。 况乎眼下已然成了袁耀老师,劝进与否,好像不重要了,或早或晚,一个太子太傅, 怕是跑不了。 袁家厚爱,真教他刘哗欲哭无泪。 戏志才误我! 一路恍恍惚惚来到许县之外,当被袁耀小手牵著步入袁术中军大帐,正思虑如何解释才能今日躲过此劫的刘哗,只见高台之上,那人没理会他身前的袁耀,只冷冷打量他。 “淮南刘子扬?” 抬眸迎上那高高在上的眸光晦明莫测,刘哗心下警惕,维持袁氏忠良形象,恭谨对答。 “久慕主公英名,今日得见,子扬幸甚。”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他这话是笑著说的,可笑语里那抹难明意味,刘哗不懂,他只是按照腹稿,决意先將称帝论进行到底,日后再另谋脱身之机。 躬身长拜,进言日: “汉室衰微,天数有变,神器更易,此天行有常,尧舜之理也。 今哗特来献破曹之策,有三书奉上,其一为《万民请愿之书》,其二为..:::, 然而高台上那人似半点不在意他口中所言之事,抬手一指,轻笑间话语好似惊雷於他耳畔乍响,直惊得他通体冰冷。 “来人,將这曹贼细作,给我拿下!” 这一刻,帐中无论称帝派、缓称帝派,全场皆惊! 他们早得了寿春消息,本以为今次將会以刘哗发起,隨即就地展开一场是否称帝的论战,將袁营之中一直悬而未决的这桩大事定下。 眾人皆准备了说辞,摩拳擦掌呢,谁能想到主公一句曹营奸细,当场把刘哗拿下了。 这:::眾人一时间愣住。 称帝派们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帮这个曹营奸细说话,缓帝派们见称帝派还没打就焉了,也不好主动开口。 一时间场內氛围为之一滯! 唯有一人,惊骇欲绝。 正是刘哗! 我是曹营奸细? 可袁术当能知道! 连袁家人都认可了他,要让他来当太子太傅,眼下更是袁耀的老师,妥妥的袁氏忠良形象。 袁术此前都没见过他,又岂能就一眼窥破偽装,认定了他是曹营奸细? 忽然间,几乎是灵光乍现! 他思绪中不由浮现从进入这座大帐起,跟袁术的短暂对答。 【淮南刘子扬?】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来人,將这曹贼细作,给我拿下!】 对答很短暂,袁术甚至只说了三句话,可这短短三句话就几乎定了死生。 可刘子扬到底才华高绝,当心底浮现这三句话的一剎,他好似窥破了玄机,终於理解了袁术打量他时那抹意味难名的笑。 袁术没见过他,可是听说过他。 这听说的不是他淮南名士的名声,而是有人专门给他提过自己, 也正是因此,他才认定了第三句话,曹营奸细! 难怪不给说完话的功夫,才一见面就要將他这么一个袁氏忠良抓起来,原来这一切和他说的话无关,和称帝与否无关,甚至和他在寿春城里,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无关。 只因袁术先入为主就认定了他是曹营细作。 或者说袁术虽然没见过他,但是提前就知道,淮南刘子扬这个名字,一定就是奸细。 是以,当他在第一句问话承认身份,就跑不了这一遭。 电光火石之间,已想清楚了这一切缘由,刘哗在押解他的甲士下奋力挣扎急呼: ”主公冤枉! 我不知道是谁给主公进了谗言,要诬陷坑害於我, 但我对您一片忠心,天地可鑑,一颗赤胆,日月为证。 哗,请那人当堂对质。” ”当堂对质?” 他確实是提前知道刘哗是曹营的人,但那是之后了,眼下这个时间点刘哗尚未入得曹营,政治立场本来是不明確的。 可这一切当他从阎象发来的急信里听说刘哗在寿春鼓譟称帝言论,请自己无论他说什么都千万別信,眼下绝非称帝时机云云,就不一样了。 你刘哗会平白无故跑来鼓譟称帝言论? 真要是对你刘子扬不了解的人,指不定还真被你这番袁氏忠良的形象矇骗。 可袁术的前世记忆里明確知道,刘哗是因为情知原身並非明主,妄图称帝实为取死之道,是以才帮著刘勛自立,並在后来败於孙策后,带著刘勛一同投奔曹操。 怎么?就算今生自己表现不同,一副英主之相,让刘哗改变了看法想要当袁氏忠良。 可明知道妄图称帝取死之道的刘子扬,不来劝諫就罢了,又岂会这般积极积极促成称帝之事,以请袁氏赴死? 如此自相矛盾,包藏祸心,你刘子扬不是曹营细作,又是什么? 思绪纷飞间,听闻刘哗当堂对质的要求,袁术笑了。 他只命人去唤来一人,谓刘哗曰: ”子扬且看,此人是谁?” 第73章 夏侯惇,你敢卖主求荣? 第73章 夏侯惇,你敢卖主求荣? ”子扬且看,此人是谁?” 来人身长八尺,虎体熊腰,虽左目已瞎,但右目圆睁、精光四射,直面袁术凛然不惧,仿若凶神。 惊见此人,只让刘哗惊骇欲绝! 如此英武相貌,他又怎能不识? 不是夏侯元让,又是何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 ”刘子扬,你可还要对质吗?” 对质? 刘曄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百转千回,思绪纷乱如麻,竟愜在原地,訥訥无言。 夏侯惊都站这了,还要对质什么呢? 自己与曹营书信往来极为机密,除了曹操心腹几人,更无有他人知道,袁公路又岂能平白无故一眼看破? 而恰恰夏侯就是这么一位曹操心腹。 刘哗只觉天旋地转,难以置信。 他听说夏侯惊在上次阳翟大战时失陷於袁营生死不知,可他怎么也想不到! 曹公最亲密的手足兄弟,从小一块玩到大,自起兵时追隨至今,始终不离不弃的夏侯,居然叛变投袁,还將曹营机密泄露。 如果连夏侯都能叛变的话,曹营之中还有谁不会叛变? 倘使有了夏侯泄露的情报,袁术对曹营诸事了如指掌,又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能骗得了他呢? 就如自己此行,千翻筹谋,百种算计,结果只一见面,就被袁术道破细作身份,这还如何作为? ”袁公唤某家何事?” 夏侯不解此间意思,冷声发问。 他倒並非惧死贪生,一来此前袁营之中对他看护严密,不让他寻死。 二来初时那股衝动劲过去,袁术这里对他也颇为恩遇。 不说好酒好肉,至少没短缺了他,如此对待他一个俘虏,也算仁至义尽,夏侯惊倒也感怀他的恩义。 反正袁术既没折辱他,也没逼他投降,更没让他泄露机密,做出有害曹营的事,单纯在这里混吃混喝,夏侯怀也就不急著寻死了。 此时得蒙袁术召见,他虽不解其意,可也隨时准备著。 倘使袁公要让他做出有害曹营之事,他夏侯元让绝不贪生畏死! 面对夏侯惊的询问,袁术轻笑间手指一人。 “他便是淮南刘子扬,元让可还有印象? 现如今寿春尽知,他是我袁氏忠良,更收了我嫡长子为学生,是以袁家特地送他来此,为我献破曹之策。 因我不信他之策论,对他怀有疑心,他方才言说要找人当堂对质,我遂唤了元让你来..... , 夏侯怀闻言怎不惊孩欲绝! 刘子扬竟叛变投袁? 他同曹操亲近,亦是知晓刘哗曾与曹营书信联络,以说刘勛投曹之事。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人见面竟是在这袁营之中。 也是,如今袁术势大,连自己都被俘虏,主公发岌可危,谁又不想著另谋出路呢? 可刘子扬之才,连主公与戏志才都对其称讚有加,若果真为袁公路献破曹之策,主公岂不危矣? 抱歉了,袁公! 虽然您对我恩遇有加,但我为吾主谋事,今又岂能坐视? 这一刻,死气沉沉的夏侯惊好像再度活了过来,混吃等死的他似乎发现了一条曲线救国,身在袁营也能为主公效力的方式。 不等袁术说完,他便抢先开口。 “袁公绝不能轻信他的计策!” 夏侯惊独眼微眯,盯著刘哗这个“叛徒”目光灼灼,恨意深藏。 好贼子,安敢卖主求荣? 收袁术嫡子为学生,只怕袁家早已为你安排好了光明前途、荣华富贵。 那便让我夏侯元让替主公亲手毁了你这份前途富贵,好让你们这些卖主小人,以做效尤! 他当然也不会只信袁术一面之词,可如今刘哗就在身侧,他这个当事人都对袁术所言之事並未反驳,如此哪还能有假? 而刘哗呢?他当然无法反驳,夏侯都已经把他的底细泄露了,还来这里当堂对质, 他还能反驳什么呢? 关键袁术所言的这一句句一件件也都是实情,是寿春人尽皆知,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事情,他又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呢? 於是乎,只见夏侯惊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其怒视刘哗,一脸忠义之色。 “此反覆小人,元让请杀之! 刘子扬者,刘勛魔下沟通曹营之人,常为吾主谋事,今来献策,必然有假,其必心思险恶,欲害袁公! 袁公切莫相信此人策论,当慎思之,其虽才华高绝,但若不为所用,反以为害,留之何异? 不若当场杀之,以做效尤,方展袁公威权於天下!” 言辞间杀意凌冽,夏侯怀心中发狠,岂能让你为袁术所用? 贰臣贼子,我夏侯元让今日誓为吾主除贼! 夏侯此言一出,刘哗心中哪还存侥倖之心,不由怒斥出声。 “背主小人,安敢如此害我?” “叛臣贼子,你也配提此话!” 夏侯怀心中冷笑,自他为了主公大业,是以屈身事贼,有如臥薪尝胆一般,岂能跟你个贰臣贼子相提並论? “卖主求荣!今为你这小人所害,哗无话可说。” 刘哗只道他为主公大业深入敌营,你个卖主小人,也配说我? 第74章 元让叛变?这不可能! 第74章 元让叛变?这不可能! 场中二人一个贰臣贼子,一个卖主小人吵的不可开交,袁术也生怕他们再吵下去,一个不巧察觉不对,赶忙命人先將他们分別带了下去,再行处置。 直至此时,他才有功夫看向自家那个不省心的便宜儿子。 此刻的袁耀早在先前袁术一见面没等说话呢,就指著自家老师是曹营细作给嚇得慌了神。 满心从了爹爹那不能明言的心意,劝进称帝以討欢心,顺带混个太子当的他。 眼下恍如一盆冷水浇下,通体冰凉,低垂著脑袋焉不拉几瑟缩在好朋友陆逊身后,根本不敢抬头。 在场之中,满座群臣,包括眼巴巴跑来的袁家人,哪个又还敢多言称帝之事? 方才的局势已经再明显不过,主公慧眼如炬,那个刘哗刘子扬分明就是曹营细作! 这时候还跟著鼓吹称帝,真不怕被缓称帝派系將他们划归到曹营细作同谋之列,直言图谋不轨,欲害袁公乎? 全场为之一寂,在寿春配酿多时,好容易大势將成的称帝派,反而因为这次意外拉了个曹营细作打头,不仅没能成事,反而囂张气焰被打压到了谷底,至少短时间內没人再敢提称帝之事。 当下见袁术眸光落在袁耀身上,而袁耀羞愧之下根本不敢抬头,其他人可以沉默,唯独被袁耀挡在身前的陆逊,不得不站了出来。 “老师,袁耀公子也是一时受刘哗矇骗,曹贼狡诈,他毕竟年幼..:.. 然而袁术对此不以为然,反而眼眸微眯,轻笑间微微頜首。 “耀儿此番做的不错。” 袁耀:“???” “爹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没等他解释,袁术不耐得抬手制止,拿起刘哗先前进献的三封奏书,笑语里意味深长。 “淮南刘子扬是曹营细作不假,可寿春刘哗是我袁氏忠良,百姓、学子、世家,悉亲眼所见,人所共知,其仗义死节,慷慨壮烈,岂能有假? 耀儿感其忠义,拜其为老师,这很好,往后当日日进学,与你老师多加亲近,勿负我望。” 对於袁术来说,管你是不是曹营来的细作,上了贼船你还想跑? 一个太子太傅把你焊死在袁营,派人天天盯著你,你又如何走脱? 就连夏侯惊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何况你刘子扬那么大一个谋主呢? 至於说袁耀会不会被刘哗教坏?这不是还有他那小伙伴陆伯言看著呢嘛。 见爹爹好像真的没有因此发怒,袁耀赶忙维诺称是。 “爹爹放心,耀儿一定跟著老师认真进学。” 袁术微微頜首,方又看著群臣之中深深低著头,假装不被看见的一人。 “蒋子翼!” “主.主公?” “我观夏侯元让与刘子扬之间似有误会嫌隙,你与元让同出曹营,私交甚厚,便去劝劝吧。” 蒋干算听明白了,这哪里是要自己去消弹误会的?分明是去加深误会。 所幸他的舌辩之才名传江左,要是说服刘子扬,那是在为难他。 可只是糊弄夏侯,倒也並非难事,赶忙答应下来。 “主公放心!干,定不负主公所託。” 一场恍如闹剧般的称帝风波,还未开始,便已在袁营之中风平浪静,消弹於无形。 无有后顾之忧,袁术依旧每日整军对著许县穷追猛打。 由於此时的许县之中,来了荀攸的两万援军,算上原先士卒,总计两万五千有余,兵力不再紧缺。 而袁军则因分兵三万於纪灵,是以只剩不足七万人,若再像先前那般分批轮次攻城彻夜不息。 曹军也可以轮次而守,不再像阳翟城时能藉此扩大优势,是以袁术也就改换了攻城策略,让绝大多数士卒都在晚上安心休憩。 但他却不打算让戏志才也好好是睡觉,由是则每到夜里,每隔一段时间便让小部分士卒鼓譟出攻城动静,弄得声势浩大。 待曹军整备来守,又不真箇来攻,可若曹军放心警惕,只以为是伴攻,他又真箇派兵来打。 如此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之间,曹营之中又有哪个能安心睡觉呢?每逢袁军鼓譟攻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之下,也是不得不从床上爬起,全力守城。 然而大多数时候又都只是伴攻,如此一次次將土卒唤醒,不让他们安生睡觉,精神憔的曹军又岂不对主帅怨声载道? 军中这种怨愤情绪很快就传到乐进耳中,他这些天也被折磨的不行,正想寻军师们商议对策,便听荀攸唤他过去。 乐进还倒是军师们也是要给他言说,应对袁营此番攻势之法呢。 不想才一进门,见到连病重在床的戏志才都已经起身,凝视一份奏报脸色凝重,久久无言。 荀攸眼神复杂的望著他,那声音里带著一抹迄今为止都不敢置信的异。 “夏侯元让叛变了。” 乐进为之大惊失色。 “什么!这不可能!!!” 第75章 曹操:妙才,你会叛变吗? 第75章 曹操:妙才,你会叛变吗? “元让將军一生光明磊落,一世英名,虽身陷敌营,必大义死节,岂可为此小人行径?” 乐进对此实在难以置信,不由反问。 ”荀军师何出此言?莫不是被小道消息逛骗?” 荀攸微微摇头,將最新得到的情报递他,“刘子扬哄骗袁公路称帝之策又失败了。” 提到这个“又”字,別说戏志才了,连刚来的荀攸都感到一阵心累。 “他才见袁公路,未及出言劝进,便已被识破细作身份,当场拿住。 可他此前於寿春偽装的极好,未曾露出丝毫破绽,便是阎象与袁家都未曾看破,只把他当做袁氏忠良。 甚至因为偽装的太好,被袁耀拜为老师,由此引荐於袁公路。 此情此景,若非有人泄露天机,他袁公路还能未下先知不成? 否则我等与刘子扬之谋,极为隱秘,他又岂能一眼道破身份? 况且其后应刘子扬要求,袁公路命夏侯元让同他当堂对质,二人互相喝骂毫不相让。 元让言语之间也尝有泄露刘子扬身份之语,满面袁氏忠良之色,事已至此,又叫你我如何不信?” 乐进紧紧著情报,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他到底还是不能相信,可如今证据確凿,了半天,到底得出一句。 “今刘子扬事败,称帝之策已不可行,而袁军兵精粮足,又虚实相攻涣散我军心士气眼下该当何为,还望军师教我。” 荀攸思虑之间正欲作答,不想身侧看著情报,脸色煞白的戏志才,口中不断喃喃“夏侯元让”、“刘子扬”之名愜然出神间,忽得一声悲呼! “何至於此!” 猛然间吐出一口血来,溅得满地都是! 乐进、荀攸见他摇摇欲坠,赶忙要扶,他却奋力推开二人,满面悽然之色。 “连夏侯元让都叛变了? 刘子扬超世之才,亦为我所累,受困於袁营? 公达,我今有何面目再见主公?” 他剧烈咳嗽间,眼中隱有涣散之意,荀攸见此心下大急,忙紧握他的手臂。 “志才!用计总有成败,还记得当初主公离去时,你是怎么承诺的吗? 你必为他退四路诸侯,一人比天下群贤! 现在吕布夺徐州,刘备借豫州,诸侯已去其二,仲德那里因为要跑冀青幽并四州,路途遥远是以拖延至今,但总不过时间问题。 眼下天下诸侯独剩袁公路一家,你又岂能不兑现与主公的承诺,便撒手而去呢?” “袁公路!!!” 提到这个名字,戏志才將要熄灭的眸子里,仿佛要將灵魂化作柴薪熊熊燃烧,他近乎咬著牙出谋。 “要退袁公路,只有刘玄德! 既然他不称帝,那便逼反! 可发信於主公,请天子詔,命袁公路交出传国玉璽,否则即为叛逆! 我就不信他袁公路连传国玉璽都能不要!” 此刻的他形容枯稿,瘦的近乎没了人形,再没了昔日素衣文士,病弱君子的形象,声音沙哑悽厉,似临终诡笑。 “他袁公路要真能舍下传国玉璽不要,去做那大汉忠良,我便认下这场败,死又何妨?” 夏侯的消息很快隨著戏志才的书信一块发往曹操营帐,他此刻正护著天子大驾一路奔命。 不奔不行,夏侯渊已率军前来匯合,送来袁绍骑军越过防线,对他们围追堵截的消息曹操正在营帐之中与之商量对策,便惊闻夏侯投敌的噩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喜怒形於色,猛的端翻了身前桌案。 “元让会投袁?如果连元让都能投袁了,岂不是连我都要投袁? 眼下时局艰难,我也不求他在袁营之中仗义死节。 可他怎么能反过来去相助袁公路,背刺於我,以致坏了志才大计,就连刘子扬都折在袁营不得而出?” 发泄了好一阵,他一双冰冷彻骨的眸子,才死死盯上了身侧的夏侯渊。 “妙才,你说这消息可信吗?元让他会背叛我吗?” 夏侯渊悚然一惊! 他此前回来匯合之后,才惊闻夏侯於阳翟之战失陷袁营生死不知的消息,还没缓过来呢。 哪里想到从后方送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 元让投袁了? 甚至泄露机密,背刺於主公? 可是这怎么可能! 真是打死他夏侯渊,也难以想像会有这样令人毛骨惊然的事情发生。 此刻迎上主公那双寒意森然的眸子,他只觉脊背发凉,赶忙躬身下拜。 “主公明鑑! 元让与我等一同长大,几十年的情意,又怎会变心? 况且他非贪生怕死之人,倘有万一,死节而已!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请主公误信此谣言,刘子扬之事定有误会蹺,元让绝无反叛之理。” 曹操闻听此言似乎有些冷静下来,他深以为然微微頜首。 “所言甚是,我自深信元让,绝不负我。” 说著,他缓步而出,正要按书信所言,面陈天子,言说传国玉璽之事,只在路过夏侯渊时,於他耳畔轻生低语。 “妙才,你该不会也让我失望吧?” 这一刻,夏侯渊只觉寒意心生,通体冰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又岂是几句话便能消弹。 第76章 曹操:臣,大汉忠良也,定是有人造谣 第76章 曹操:臣,大汉忠良也,定是有人造谣 天子行营。 自从被曹操接来,別的不说,至少衣食住行方面,天子和百官都好了不少。 此时他们聚在此地,不再悲哭,而是七嘴八舌的爭吵。 “安静!” 见曹操龙行虎步而来,迎上他那双比往日更为阴沉的眸子,群臣不由一哑,鸦雀无声。 “天子面前,吵吵,群臣百官,体统何在?” 被此刻气势逼人,脸色铁青的曹操呵斥,群臣无有敢言者,生怕触了霉头。 还是犹有病容的天子,强撑著开口,“曹卿急迫而来,可是袁绍所部又已追来?” 面对天子问话,曹操到底还是行了一礼。 “回稟陛下,袁绍同袁术一丘之貉,皆是欺君罔上之辈,如今还敢追劫圣驾,简直无法无天。 陛下勿需忧虑,臣已有应对之法,必护陛下安危。” 天子微微頷首,好似曹操说不忧虑,他就真的不忧虑似的。 其实他对袁绍確也不算太担忧,毕竟袁绍是打看护驾的旗號来抢他的,又不是来杀他的。 真要派兵截杀天子?他是四世三公的名声不想要了,还是想被天下诸侯共诛之? 说到底他袁本初,和面前的曹孟德又有多大区別? 敢明晃晃打著护驾的旗號劫驾,天子对他是不报任何幻想的,说不准在更需要自己的曹营,过得还比袁营好些。 是以曹操说了他已有应对,天子也就不再多言,转而谓之日: “曹卿,方才你嫌群臣爭吵,实则议论之事亦与你有关。 保驾勤王,护朕有功,百官所议,正是应该怎样封赏於卿。” 他说著眸光落在曹操身上,意味深长,“曹卿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按曹操的想法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等把天子安全带回去,牢牢控制在掌心,想要什么样的封赏没有? 不过既然天子主动提起,曹操也是再度躬身一礼。 “操为人臣,岂敢自行討要封赏?如此行径与董贼何异? 所谓勤王保驾,不过是为臣本分之事,又何谈功劳?” “是吗?” 看著堂下看似恭顺的曹操,天子低声轻笑。 ”可是朕怎么听闻曹卿想要相国之位,甚至还將朝廷三公轻易许诺?如此专擅朝政, 是否还要朕也称你一声尚父呢?” ”臣惶恐! 此必有小人造谣,请陛下明鑑,勿信此等谗言。 臣从未说过此话,陛下又是从何处听闻?臣请当堂对质!” 说是惶恐,可他实际上没有半分惶恐,反而站的笔直,那双冷冽的双眸在群臣间巡逼视,莫有敢与之对视者。 混在群臣中的刘也赶忙避开视线,皱眉看向杨彪,他当初明明只低声告诉了杨彪一人,哪知道他一个当朝太尉还能这么大嘴巴? 迎上刘的视线,杨彪也是无言,还不是为了你刘太傅的事,他联络了几个心腹同僚,哪里知道他们嘴巴这么大? 那些同僚官员被杨彪盯上,也是各自避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事人一般。 天子见群臣惊惧慌乱,嘆了口气为之圆场。 “朕自然深信曹卿,只是谣言已在百官间流传,朕亦有耳闻,此时再查出处,只怕为时已晚。 不过这谣言里有些话,说的倒也不错,曹卿立下如此大功,如不封赏,难免人心惶惶,以致谣言自生。” 曹操心急另一件事,此时也懒得纠结区区封赏,大不了等到了自己地头,重新封过就是,索性恭敬一礼。 “臣听凭陛下吩咐。” ”好。” 天子早等著他这句话,頜首下詔。 “朕承宗庙之重,德薄幼冲,值此汉室多难之秋,四海未寧,苍生蒙尘。 幸有充州刺史曹操护驾有功,救朕於危难,匡扶汉室之將倾,有大功於社稷。 今朕拜之为丞相,封武平侯,望卿弹精竭虑,不负朕之重託,上安宗庙,下抚黎庶, 克成大业,以垂青史。” 丞相? 这確实出乎曹操的预料,他还以为得把天子带回去,在自家地盘才好肆无忌惮封官。 没想到天子会主动將这个总领百官的位置拱手相送? 其实对天子来说,他对此已经很有经验了,反正不管是董卓、还是李、郭,亦或是其他人。 在把持他以后,无论是相国、大司马、大將军之类的,不过早晚而已,曹操也是迟早的事。 这类把持朝政、总领百官的官职,无论他封不封,这些顶级权臣实际上都这么去做。 既然如此,拥有丰富被把持经验的天子,方才和群臣商议之后。 遂打算採纳贴心体己自家人,新普刘太傅的建议,將主动权握在手中。 他身为天子,虽然不能决定这些权臣把持朝政,但能决定他们用什么样的官职把持朝政。 丞相! 伏维再拜的曹操,此时也很快明白丞相二字的深意与杀机。 大汉可是已有一个丞相。 正是在后面紧追不放的袁绍袁本初! 虽然他是自领的,可要是自己这头也领一个正式丞相,把他打成假的,袁本初指定得一路追杀自己,哪怕杀进充州也绝不罢手。 这几乎就是在指著袁本初的鼻子骂他是假丞相,自己这个丞相只要在位一天,就是在动摇一天袁本初的统治根基。 天子这是看诸侯爭斗的热闹看上癮了,此举分明就是要让自己跟袁本初不死不休! 念及家里还在跟袁公路拼个你死我活,眼下曹操哪里敢奉这个詔? “臣惶恐! 臣才浅德薄,安敢居丞相大位?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救驾之功,乃將士用命,百官相隨,臣哪敢自专?” “丞相谦虚了。” “陛下!!! 臣惶恐!臣尚无在中枢任职经验,哪敢一来就恬居如此高位?” “丞相之才,朕亦深知。 莫要再谦虚了,朕相信你。” “臣愧对皇恩,实不敢受。” 见曹操躬身长拜,不敢起身,天子暗道果如刘太傅所言,仅仅一个丞相之职,就拿捏住了曹操。 汉室宗亲,自家人,就是靠谱。 他遂起身去扶,將早已准备好的詔书亲自递到曹操手里。 “逃亡途中,一切从简,丞相不必三辞三让。” 我三辞三让?你怎么看出来的! 曹操哪里敢受,仍旧推拒。 “陛下实在为难微臣。” 第77章 天子:朕的袁大將军,竟行此无君无父之事? 第77章 天子:朕的袁大將军,竟行此无君无父之事? 一个要封赏,一个要谦让,不知道的还以为好一副君臣相得。 来回推据三次以后,天子亲热的话音陡然转冷。 “三辞三让都过了,丞相莫非要抗旨不成?” 曹操:“ 谁跟你自说自话的玩三辞三让? “臣惶恐!” 曹操这会也是深感无奈,你要说天子要跟他撕破脸,那他直接带兵进来威逼,不信天子不从。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天子乐呵呵的要给他封丞相,一副厚待信重,以为百官之首的架势。 然后他为了“谦让”就要带兵进来,威逼天子?这也不像话啊! 一个笑里藏刀,一个鬼胎暗藏,二人一个要封,一个要拒,眼看互不相让对峙之间, 气氛越渐压抑。 恰在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打破僵局。 不是旁人,正是汉室宗亲,新普太傅刘! 他躬身一拜,奏日: “陛下,臣以为曹丞相併非谦让,盖因大汉此时尚还有丞相在位!正是袁绍袁本初。 陛下许是忘了,您上次在詔书里已封了他任丞相。” “朕当然...记得!” 天子与刘相视一眼,继续亲热的紧握曹操衣袖。 “丞相原来担心此事?勿需忧虑,我汉承秦制,丞相当有左右之別。 爱卿乃我股肱重臣,当为左丞相,以辖制袁卿,曹卿以为如何?” 曹操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这两人一唱一和,在这等著呢。 一来藉机承认了袁绍的丞相之职好与他相斗,二来相分左右也能削弱他的威权。 不过对曹操而言,倘使程昱没有令他失望,闹得袁绍冀青幽并四州后院起火不得安寧。 或许能以承认右丞相之位,给袁绍一个退兵的台阶,不致穷追不捨。 况且左丞相也足够他掌控朝政,挟持天下。 眼下被天子封赏逼到如今地步,又不至於为这等事就撕破脸,曹操也不得不接过詔书,俯身长拜。 “臣愧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丞相勿负朕望。” 天子对此也颇为满意,按照刘太傅教导,他曹操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身为天子他同样可以挟诸侯以制曹操! 这次借袁绍逼曹操受赏,便是要明明白白告诉群臣百官,汉室还没有倒下,他在曹操面前也並非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要给群臣以信心,免得畏怯曹操威势,懦懦不敢言。 倘使人心思变,连最后的朝堂群臣都弃他而去,再无敢为他发声者,那才是汉室倾颓,名存实亡。 刘太傅的悉心教导,天子深以为然, 至於说曹操领了左相,面上实无甚喜色,毕竟天子在手,相国、丞相、大司马、大將军不过时间早晚,任他挑选。 连李乐、韩暹那等黄巾余孽都能封四征將军,而况於他曹孟德乎? 此刻被天子一时逼住,只得勉强受了左相之职,曹操眸光微沉间,念及此行来意,顷刻已是一脸忠义之色,为天子直言进諫。 “陛下可知传国玉璽?” “丞相何出此言?” 天子讶然,不知他为何提及此事。 “传国玉璽,天子之宝。 朕如何不知?” “陛下有所不知,此传国玉璽,眼下就在国贼袁术手中! 其窃居玉璽,私发矫詔,已有多时!” ”什么!” 天子惊闻此事,勃然色变,一副他才刚刚知道的架势。 “竟有此事?枉朕此前还以为他是大汉忠良,拜为大將军。 未曾想竟是此等无君无父,欺天罔地之国贼!” 要说天子不知传国玉璽在袁术手里?刘都成太傅了,他又岂会不知。 问题是他现如今自身尚且难保,哪还顾得上一块玉石? 別说传国玉璽,他这个天子都被人挟持来挟持去,活生生当成传国玉璽在用。 此时恰逢提起此事,他本来还正发愁怎么让曹操到处和诸侯打仗,以消耗曹操及诸侯实力,巩固自身地位,眼下正好顺水推舟。 “曹卿,汝为当朝丞相,岂能坐视传国之宝,落入国贼之手? 请即刻发兵,討伐袁术,为朕取回玉璽。” 曹操:??? 要我去討伐? 我上次不是给你说过了,我正在被他討伐吗? 你当时还非说他是你亲封的大將军,是大汉忠良来著。 这天子谁教的啊! 怎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翻脸比翻书还快?不仅没有君无戏言的概念,甚至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放屁一样? 天子:“ 此诚董相国、李大司马、郭大將军、李乐征西、韩暹征东及匈奴右贤王所亲授也。 別说袁术了,董相国在位时,朕也是一口一个尚父,有需要的时候,匈奴人都能是大汉忠良。 事后就怒斥国贼! 君无戏言没错,可朕被你们挟持时说的话,能当真吗? 拥有丰富被挟持经验的大汉天子刘协,正笑吟吟看著他的新晋“大汉忠良”曹丞相, 意思:丞相,你怎么还不领旨为朕除贼呢? 曹操:“:: 先前封赏丞相之事,是不值当为此撕破脸,又有袁本初穷追不捨的威胁在后,此刻没了这些顾忌,他文岂会被天子几句话拿捏? 只见他眸光微沉,轻笑作答。 “陛下误会了,兴许大將军只是一时糊涂,动輒兴兵討伐,何至於此? 今可派遣使节,传天子詔,要他献上传国玉璽,若大將军从之,正可为其大汉忠良正名,以为国之柱石。 如其不从,再斥为国贼,討伐不迟。” 与方才可有可无的封赏不同,涉及此等正事,天子深知不经曹操同意,他的詔书根本传不出曹营,汉室尚未復兴,如今还需隱忍。 是以,他对曹操所言深以为然,顺水推舟应下。 “丞相所言甚是,大將军向来忠义,不致做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正当遣使下詔。” 见天子依照他吩咐下詔,並未有违逆之处,曹操稍感满意。 实则不是他不想直接发天子詔,號召天下诸侯共討袁术,可当世诸侯各怀鬼胎,又有哪个会奉詔呢? 此前袁术之所以能號令天下诸侯会盟伐曹,乃因诸侯皆爭天子,可如果只为一块传国玉璽,谁又会去攻伐此刻威势正盛的袁术呢? 第78章 袁术:天使何行此大礼? 第78章 袁术:天使何行此大礼? 一块传国玉璽,真要有如此效用,当初孙坚就走不出十八路诸侯会盟的大帐,孙策也活不到袁术收他为义子。 何况如今天子落在他曹孟德手里,就算发天子詔,也会被诸侯默认为是他挟持天子所为,难免阳奉阴违。 比如上次下天子詔让刘备领豫州牧,要他攻伐袁术,以解充州之危。 谁想到他刘玄德居然拉下脸面不要,捣鼓了个借豫州之盟,使二虎相爭之计毁於一旦。 今次唯有依志才之谋,拿住袁公路违抗天子詔,不交玉璽的確凿实证,届时袁术这般將大汉顏面、天子权威踩在地上,其他诸侯或许乐见其成。 可唯独自己这位辅佐天子的汉相,与匡扶汉室的刘皇叔,不得不出兵討伐袁术,以维繫大汉朝最后一丝体面。 到时候他曹孟德反正一直都和袁公路这国贼处於交战状態,就看你刘皇叔还能有什么理由,不撕破袁、刘联盟,奉詔伐袁? 拿到了想要的詔书,许县军情紧急,曹操即刻便向天子告退,走出行营,以安排使节传詔诸事。 未曾想走出大帐,方至一四下无人处,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 “曹丞相留步。” 回头看去,见天子群臣之中议郎董昭已跟了出来,他托著一杯御酒笑脸相迎。 “陛下怜丞相辛苦,特赐御酒一盅。” 曹操接过酒饮了,但完全没过嘴,毫不在意酒液顺著鬍鬚打湿衣襟,他只看著董昭。 “何事?” “我已探得今日谣言,悉为刘太傅所造,他上蛊惑天子,下联结群臣,恐对丞相不利。” 董昭也不避讳,压低了声音为曹操娓娓道来,原来此人虽是天子近臣,可早有投靠曹操之心,常为之通传消息。 “他是袁术的人,我已深知。 眼下天子落入我手,他若不暗中谋事,我反生疑。” 董昭见曹操似早有所料,对此不以为意,遂进言日: “吾与丞相共慕大义,便推赤心。 今天子所仗之不尊丞相者,內有刘、杨彪维繫群臣,外托董承、杨奉兵马为援。 若丞相拔万乘之艰难,返天子之於旧都,恐生肘,难掌朝纲。 且夫洛阳疲,百废待兴,依昭之见,当迁都於许,上连河洛,下接充豫,为丞相腹心之地,使兴之於大业也!” 曹操闻之,一时无言,为了不动摇人心,充、豫战况一直被他压著,天子、群臣只知道他在同袁公路交战,但不知道具体战况如何。 讲道理,按照之前的情势,许县確实是对他来说最完美的都城所在。 可问题是他来接天子这段时间,袁公路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疯狗似的就盯著许县周边打! 硬生生把一处腹心之地打成了边境门户,现在还被袁军围著,指不定啥时候就丟了, 这还怎么迁都? 把天子放在和袁公路的交界之处,是怕天子死的不够快吗? 面前董昭见曹操默然,遂拱手一礼。 “丞相放心,昭必说服天子群臣,为丞相办成此事。” “慢!” 曹操赶忙止住他,“此事不急。容我再思虑一番。” 不久,正在攻伐许县的袁朮忽听人报,有天子使节將至! 他虽不明其意,但天子如今在曹操手中,来使指定没安好心便是。 遂领群臣於帐中摆宴以待,念及蒋干颇有舌辩之才,又命其前去相迎。 蒋干得此令,面有欣喜之色,“心领神会”頜首称是而去。 “主公放心,干必不负所托。” 袁术迟疑,只是让你去迎接一下使节,你这一副被我交託了大事的態度是怎么回事? 可未及他再唤,蒋干已小跑著迎了出去。 却说此番因要取回传国玉璽事关重大,是以天子使节正是皇后伏氏之兄,当日於黄河岸为天子拾来白娟十数匹的伏德。 他才至袁营,便见一葛幣文土笑脸相迎,见其风流调,口若悬河,伏德有他相迎, 一路上不知不觉间,也便与他攀谈起来。 相谈得知其名蒋干,乃是江左名土,伏德颇为惊异,与他寒暄吹捧。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蒋干蒋子翼似乎有些过於热情,也不知其出於何种目的,非要带自己去参观袁营的粮仓。 伏德被其口才说服,一时间推脱不得,也只得被他拉著前往。 殊不知这粮仓之中,早已被蒋干精心布置。 此时在袁营多时的他,早已知晓先前那次出使,完全是被主公故意惊嚇哄骗。 可当日他在袁营出使受过的苦,岂能只有他一个人来尝? 於是乎,毫无所觉的伏德很快也亲眼目睹了所谓的袁营“粮仓”。 出乎蒋干意料的是,伏德似乎因为跟隨天子东逃的一路上,也见识过不少惨状,对此仅面上隱有发白之色,並未惊骇。 蒋干当时就不服了,我当初被嚇成那样,你竟然敢不怕? 於是,他又带伏德参观了“火灶房”,介绍了”伙夫长”,邀请他亲自操刀掌厨,更是发挥口才,编造了许多与之相关的恐怖传闻以增加真实性。 直把伏德也嚇得双腿发软,脚步难挪,蒋干这才心满意足,將他领入袁术主帐。 当伏德撩开帘门,步入营帐来见袁术,烛火明灭间,惊见那尊置於宴会中央,不知烧煮什么的青铜大鼎。 被蒋干惊惧惆嚇了一路,满脑子可怖故事的他,此刻竟再难站稳,双腿一软,当场跪倒在地。 只听高台之上,声音讶然。 “天使何行此大礼?” 第79章 城北徐公孰美? 第79章 城北徐公孰美? “天使何行此大礼?” 跪伏在地,仰望高台烛火下那张诡莫测的脸,此刻伏德想的不是天使威仪、汉室大义,而是蒋干方才同他耳语的袁公典故。 【袁公修八尺有余,而形貌肤丽,朝服衣冠,备早膳,谓其妻日:“城北徐公熟没?” 其妻日:“君甚急,徐公何能熟也?” 城北徐公,淮南之鲜美者也,袁公心切,而復问其妾曰:“徐公熟没?” 妾曰:“片刻间,徐公何能熟也?” 未及,使从外来,与坐谈,使问之日:“今味甚美,可是城北徐公否?” 袁公笑曰:“徐公未熟,不若吾之妻妾美也。” 使遂不敢再言所求。 是夜,袁公暮寢而思之,谓干日:“使闻讯而来,有求於我而尝徐公之美也,今我以妻妾待之,味美不及徐公,而恩义重於徐公,故不敢再言所求也。” 干问之:“此使者,其后如何?” 袁公答:“味柴。 如此之典故,蒋干给他说了许多,皆言之凿凿,细节分明,又有“粮仓”、“伙房”印证,叫伏德如何不怕? 他看著眼前的青铜鼎,好似看到自己在其中烹煮的未来,事后得一句,“味柴”的评价,或许是自己在史书上的最后评语。 要说汉臣之中不怕鼎烹,仗义死节者眾矣,可那些人不是死在董卓剑下,就是为李、郭所害。 他伏德作为皇后之兄,对皇室的忠心是有的,但要他像古之贤人一样,生食烹鼎,死为鼎烹, 还是有些为难他了。 是以当跪伏在地,听闻那高高在上,好似云端之音。 伏德伏维顿首,“袁公天威难测,德见之心死,惶恐无地,五体拜服。” “天使快起,诚如是,置天子於何地?实不敢当。” 伏德这才收拾方才慌乱跌倒之形貌,起身拱手而拜。 “袁公尊天子若此,果大汉之忠良也。” 袁术讶然天使的態度也未免太过乖觉,眸光轻警回到群臣之中的蒋干,见其一副为主公做成大事之態,愈觉古怪。 “可是子翼出迎时招待不周?令天使心生惶恐?可如实说来! 汝为大汉天子使节,岂能如此惊惧扭捏?待回了天子驾前,莫不是群臣皆知我惆嚇天使,威迫至尊?” “岂敢!” 伏德擦了把额头冷汗,忙对答日: “子翼兄极为热情,与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对我多有提点,德感激不尽尚且不及,岂有招待不周之处? 袁公更是好客,招待使节常以味美以烹,德感念恩义,是以诚惶诚恐,何敢再有所求乎?” 袁术一时无言,他没好气的瞪了昂首挺胸,自以为得计的蒋干一眼,也不知道这个蒋子翼究竟说了什么,能给好端端一天使嚇成这样? 这不是坏了吗?等他回去以后,岂不是要在天子群臣面前,败坏我大汉忠良形象? 见天使低眉顺眼,一脸乖觉,伸手不打笑脸人,袁术也轻笑而请。 “天使既来,可入席用些酒食。” 伏德悚然一惊,回想蒋干所言典故,心知一旦食之味美,自己又哪还能走? 遂拱手,日: “不知熟没?恐不及食。 德携天子使命在身,此刻只代天子问您一句。 袁公啊,陛下听说您得了传国玉璽,不知可有此事?” 传国玉璽! 原来所为此来。 袁术心知此时若交出玉璽,自己大汉忠良的名头將实至名归。 可偏偏这玉璽对於其他诸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便如孙策眼中,只是一块可以用来借兵三千的玉石。 可在眼下的淮南,传国玉璽,天命所归,已是他的统治根基,不可动摇。 袁术眸光微沉,指节轻扣几案,眸光扫过在场群臣,杨弘、周瑜、孙策、陆逊、雷簿、陈兰、 李丰、袁胤...... 当天使亲至,提及传国玉璽,这一刻群臣目光皆仰视袁术,静待他的决断。 他一一扫过在场或怀鬼胎、或藏心思、或要当场发作、或对天使杀意漂然的眾人,淡然答之。 “朕没有。” 话音不大,却似裹携群臣百官滔天之意,这正是刘哗口中江淮两岸民意汹涌沸腾,更是那寿春繫於传国玉璽之天命,腰配神器之浩浩汤汤。 “天子从何处听闻,朕本大汉忠良,此定是朝中奸侯进谗言。” 他眸湛然若神,逼视天使,好似决决大势,泥沙俱下,挡者尽为粉! 这一刻,伏德惊孩欲死! 只觉今日怕是绝逃不脱鼎烹为食,声音几欲发颤。 “袁公戏言否?” “君无戏言!” 昏暗的大殿內,群臣寂然无声。 真正令伏德惊惧的不是袁术口出悖逆之言,而是他已如此逆,群臣竟无一人为之发声?甚至一副理所当然之態。 这哪里还是什么诸侯所在?分明就是贼窟! 那周围阴影间窥伺他的一双双眼眸,好似孽龙座下爪牙,无数目光择人而噬般盯著他, 当他仰首而望,只见烛火明灭间,映照著那双孽龙瞳孔诡,晦明莫测。 他原以为洛阳城中董卓自居尚父,孩视天子的眼神,目无君上。 他原以为长安乱象,李、郭抢掠天子眼神侵略,无法无天。 他原以为天子行营议政,曹操逼视群臣,胁迫天子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 可直至今时今日,他才见识到什么样的眼神,叫做大逆不道! 那已经不再是人的眼眸了,那瞳孔里映照的是帐內群臣,是十万大军,乃至江淮两岸百万黎民,一层层缠绕压抑在心头,將他这只误入滔天罗网的虫子,顷刻吞噬。 而身为天使的他?有什么呢! 天子尚且自身难保,唯一依仗的曹操,也在他来到许县后才知道,已被面前这位袁公打的丟城失地,存亡只在旦夕。 他惊得浑身战慄,只觉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袁公,我.我味柴!” 袁术:“ , “帝仲家之嫡嗣兮,朕皇考曰袁逢,摄提贞於孟兮,於晦朔吾以降。” 他轻吟间起身走来,亲自扶住摇摇欲坠的伏德,紧握其手,奉金银,言辞恳切。 “朕本大汉忠良,奈何小人誹谤,总有奸臣想害朕。 使君此去,当在朝中为朕美言几句,再有乱臣贼子妄议君父,朕必提三十万大军北上清君,治他们欺君罔上,以彰天子明德。” 伏德:“ 第80章 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第80章 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望著伏德手捧金银颤颤巍巍远去的背影,满座寂然,群臣皆不敢言。 毕竟袁术帐下总共就两派,称帝派以及缓称帝派。 今日之事乃是称帝派继日前找错了袁氏忠良刘哗,以致气焰萎靡后,久违的大成功, 足以他们重整旗鼓。 至於缓称帝派,也对此早有所料,毕竟以主公的性子,这是早晚的事,自觉理所当然。 而在这两大派系的夹缝之中,还有如周瑜、孙策、雷簿、陈兰这类怀有异心派。 可他们惨遭眾人裹挟,连自身的异心都无法施展,面对此情此景,又能如何? 便如孙策也是脸色煞白,欲哭无泪,坏了呀,义父要谋反,我今既为义子又是女婿的,可怎么跑得了? 短暂沉默之后,窃以为称帝派大兴,袁胤见机抢先下拜。 “代汉者当涂高也! 堂兄当神器之重,今当承天应命,上谢宗庙,下安黎庶..:.. “放肆!狂!怎么敢这么的大胆!” 出乎眾人意料,没等袁胤说完,袁术已勃然色变。 “大汉尚有圣天子在位,袁家世代忠良,尔敢出此悖逆之言? 左右!还不將他叉出去!” 是的,只是..叉出去。 这下群臣间好像又懂了些什么,原来今天其实是他们缓称帝派大兴之日,只见杨弘躬身下拜。 “主公英明,只是方才还是太逞一时之气。 天使既来,只需好酒好肉,將之哄骗回去即可。” 然而袁术对此却摇了摇头,眼神轻蔑, “若来人果真奉天子詔,是天子使节,先生所言自无不可。 可他行的分明是曹操旨意,今日不论是否恭敬,哪怕当真献上传国玉璽,玉璽就真能落到天子手里吗? 只怕届时曹操窃夺玉璽,依旧要治我个不交玉璽,反贼之名。 今我所为,非为玉璽也。 实此传国之宝,天子年幼把持不住,我为大將军,代天子摄耳! 曹操者,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国中有此妖孽,朝堂为此奸妄作崇,我虽大汉忠良, 奈何做贼。” 群臣一时愜住,竟无言以对。 主公,要不是你刚才一口一个“君无戏言”,我们差点就信你是大汉忠良了。 陆逊抢步上前,諫曰: “老师思虑周全,所言甚是。 今未免国贼蛊惑圣听,惑乱天下,可传诸侯,言说玉璽已献天子,请诸侯为证,勿使为曹操所窃。 待曹操再以老师不献玉璽,心怀不臣为名,传天下共诛之,则诸侯必生疑竇。 届时老师说玉璽为曹操所窃,曹操又说老师拒不交出,如此互相指责,曹军与我军又本处交战状態,污衊攻计常有之事。 即便曹操指摘老师偕越称【朕】,老师亦可言说曹操称孤道寡,挟持天子。 如此玉璽是否献出,已从老师不尊天子心怀不臣之天下公事,转为老师与曹操之间骂战爭斗之两家私仇,谁也说之不清。 诸侯不愿趟这浑水,必不来攻。” “伯言所言,甚合我意,此乃天以卿授我也。” 见袁术頜首,周瑜看了下身边神色复杂,既为袁公义子又是袁公女婿的孙策。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终究嘆了口气,进言献策。 “天子今为曹操所挟,其所发詔书诸侯必生疑心。 又如伯言献策,袁公可与曹操互斥,给诸侯以不奉詔之台阶,坐视我等相斗。 是以瑜料定,今若只为玉璽,诸侯必不至攻伐袁公。 唯有一人。” 他环视眾人,甩袖间风雅超群。 “刘备刘玄德! 其为天子尊为皇叔,常以匡扶汉室为念。 其余诸侯早生不臣之心,是以对袁公究竟是否献上玉璽,实则不以为然, 由是则伯言之策,才得施行,给予台阶,诸侯自下也。 可如刘备者,纵有台阶,亦不肯下,因其心怀大义,存匡扶之志,虽百死其犹未悔。 今虽曹操挟持天子,可从此前刘备奉詔而领豫州牧,不再攻伐曹操而观之,可见其还是会尊奉朝廷詔令,以维繫汉室顏面。 此番纵使依陆伯言之计,刘备必不信袁公献上玉璽,仍会引兵来攻。 盖因其所奉者非曹操,实尊朝廷也!” “公瑾所言,与我所见略同,大耳贼假仁假义之名,我亦深知。 纵使我献出玉璽,刘备也绝难相信,他心中对我早有成见,已认定我不献玉璽,有不臣之心,乃奉天子詔伐我。 可惜我代天子保管玉璽之忠良苦心,苦苦维繫之袁、刘联盟,一兮倾塌, 此曹营之阳谋也。” 袁术说是可惜,面上却无半点惋惜之色,“袁氏忠良”刘哗见之一喜,也故作悲戚, 进前拜日。 ”诚如是,袁公不妨早做打算?或可解许县之围,撤军豫州,以防刘备。” ”撤军豫州?” 袁术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轻笑之。 “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刘曄:“???” 他大概能猜到曹营之中戏志才等人心思。 只要天子遣使来要玉璽,无论袁术究竟献不献玉璽,刘备来犯已无可挽回,他必然要撤军以防豫州。 如此则许县之围自解,连番大战的曹军也得以休养生息。 可袁术方才又是什么意思? 纪灵? 他是何等大將,还能挡得住虎牢关上温酒斩华雄的关羽关云长不成? 未及他细思,袁术已然下令。 “命纪灵警惕刘备来攻,死守豫州城池,等我率军来援。 再命太史慈率汝南军团三万北上,接管潁川防区。” 当初袁术北上之时,率军十万威逼刘勛、雷簿、陈兰,接管其所部军马。 当时將他们本部军马合计三万人换入北上大军,又从大军之中抽调三万新军驻防汝南,供太史慈操练。 是以前后换防之下,北上军马人数依旧十万。 这次他要率主力回首东向以討刘备,正好把太史慈操练的汝南新军调上来以备曹操。 不过在此之前,他率眾走出营帐,望向不远处於夕阳余暉下屹立不倒的许县城郭。 “先生,颖川以工代賑打造的那些器物,准备的如何?” 在场之中,常被他以先生称之,唯有杨弘,只见他俯身答话。 “回稟主公,皆已建造完成,剩余部分尚在运来,本打算一切准备就绪,再一齐动手,顷刻破城。” “没时间了,直接动手,临走前拔了许县这座门户,让兗州时刻凌虐在我兵锋铁蹄之下。” 第81章 袁氏豪门,拿钱砸城 第81章 袁氏豪门,拿钱砸城 对袁术而言,曹操,还是刘备?不过先后顺序而已。 他倒是想先伐曹操,奈何曹营这些谋士正面军力上打不过,就整天想方设法要让刘备上赶著先来送死,以换喘息之机。 那他也不介意先灭刘备,以鯨吞豫州。 不过许县,这颗钉在颖川拦著自己兵锋直插充州心腹的钉子,临走前还是得拔了。 至於刘备来攻? 有纪灵在,料也无妨! 作为原身魔下第一大將,面对此时没有谋土,打仗直来直去极为淳朴的刘备军,据城而守,总能支撑一段时间,勿负我望才是。 且不说纪灵听说了袁术来信,对他委以重任,要他单防关羽,也不知或喜或忧, 只说许县之外,袁术再次站上了六马所拉车架,挥剑下令来攻,乐进也於城头之上组织防守。 原本乐进以为这也就是袁军的日常攻城,他这段时间虽因袁军虚虚实实之攻城动静, 折腾的精神萎靡。 仍自不敢大意,面对或真或假的每一次攻城,他都时刻准备著。 又兼此前荀攸带了两万生力军来援,是以总也有惊无险,许县几经摧残始终屹立不倒直至今日,当他按照以往经验排兵守城之时,却见到袁军营中推出了一座又一座小山般的庞然大物。 整整三辆吕公车! 传说其由吕望伐约时设计,是以被称之为吕公车,袁术虽不知具体设计构造,但命匠人大概设计个类似的攻城堡垒出来还是可行的。 只见此车高达数丈,长度达数十丈,形如一座座可移动的堡,车內分上下五层,装载几百名士兵来往。 车外用坚厚的皮革遮蔽,並以水浸湿,既可抵御敌方的箭矢、石块,又可一定程度防备火箭、火油。 车上配有弓箭、长枪、戟、矛等兵器,还带有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车下甚至还安装有巨型撞木,以冲城墙。 乐进从未见过吕公车,惊见此等比城楼还要高大的庞然巨物,面对其上密布刀枪剑戟的可怖面貌,亦感心神惊惧,而况於普通士卒乎? 一时间袁军有此巨物相助,气势大盛,乐进只能强自镇定整军。 他命令士卒先以火箭相迎,待此车靠近之后,再砸滚木础石,倾金汁、火油以破。 然而袁军早有防备,吕公车外层皮革皆已用水浸透,单纯靠火箭又如何引燃? 曹军士卒只能在城墙上,於绝望之中,徒劳射著箭矢,望著庞然巨物不断逼近。 终於当吕公车顶上许县城墙,乐进正要下令士卒以滚木石破坏此车,可早就在车內蓄势待发的袁军士卒又岂能坐视? 只见他们执刀枪剑戟,沿车內楼梯而上,源源不断自车杀出,直接就能登上城墙,同守城之军短兵相接,又哪里容得他们从容破坏? 这场攻城战,从一开始就直接步入爭夺城头的白热化廝杀! 所幸守城一方到底在城头上拥有兵力与地形优势,乐进又身先士卒拼死率军杀敌。 终於隨著一阵大火燃起,一座吕公车因被火油浇灌而化作燃烧的火炬,其內袁军士卒號呼奔逃。 守城曹军见到这样的庞然巨物,也能被他们击溃,不由气势大振! 相应的袁军望著那座熊熊燃烧的火炬,不由气势跌落,然而都没等乐进为之欣喜,曹军兴奋片刻。 只听一阵轰隆隆声响,隨著袁营之中一阵欢呼,又是三座崭新的吕公车被推上前线。 这一刻,別说普通曹军,即便是乐进都不由心生绝望。 本来是三辆来攻,他们拼死奋战好容易才毁了一辆,结果敌人的攻势不仅没减弱,反而变成五辆了? 不带这么豪横的! 谁家把超大型攻城器械不要钱的砸? 想这等战爭兵器,每做一辆都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更別说如此巨物一路运来前线的运力费。 不过对袁术来说,这玩意还真就不要钱。 颖川百姓以工代賑,在工匠的指导下,造出来的类似玩意早就產能过剩。 他都可以想到,接下来就算自己撤军,镇守这遍地调堡,到处都是大型攻城、守城器械而又民心所向的颖川,太史慈將会让所有来犯者打到绝望。 要不是这类大型器械都移动困难,最多只能在颖川周边使用,他都能以之一路攻城略地。 许县一战从白天打到深夜,那五辆吕公车让乐进焦头烂额,最终曹军付出了从未有的伤亡代价。 几乎是强行拿人命填,这才或烧毁,或砸毁,不惜一切摧毁了五辆吕公车,守住这座满目疮的许县。 然而,第二日天刚亮,又一次听闻袁军攻城的號角,令急忙爬上城头整军再守的乐进,见之欲死的是。 他眼睁睁看见袁营之中,又推出了整整十座井阑。 它们甚至比吕公车还高,远远高出城墙一截,士兵可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向城墙上的敌军射箭。 这一天,乐进第一次在守城时,站在城墙上,体会到被敌军万箭齐发,火力压制的可怖。 第82章 天不假年 第82章 天不假年 “放箭!放箭!放箭!!!” 袁术立於战车之上,挥剑下令! “万箭齐发!!!” 面对著铺天盖地的箭雨,凡人血肉之躯,又怎能与金石相抗? 箭矢如飞蝗席捲,士卒又怎敢上前? 而若是守城之军尽皆畏怯躲藏,任由敌军攀上城头,偌大城郭又岂能不失? 躲在城楼之內,望著城外不断挥洒箭雨的十座井阑,乐进眉间的愁云怎么也挥之不散。 並阑与吕公车不同,是不用顶上城墙的,只需保持安全距离放箭即可,因此滚木石火油之类根本伤不到它。 纵使想以火箭焚之,不说城头弓手被居高临下的井阑绝对压制。 纵使有士卒冒著箭雨拼死射中,也会被其包裹在外的浸水皮革所阻。 且因並阑所处的距离足够安全,袁军可以从容命士卒持续为外层皮革浸水,导致乐进想拖延到它乾燥的机会也无。 目睹此情此景,乐进咬了咬牙,唤来最精锐士卒五千人,又命打开城门。 受此万箭齐发压制,城池绝难守住,眼下也唯有引兵出城,冒死破坏井阑! 隨著城门打开,乌决决五千人以五百人一组,由乐进亲率,如十个剪头直扑袁军井阑只可惜,袁军的统率正是无双上將“雷簿”、“陈兰”! 有他二人不断为袁术通传周瑜最新的调兵遣將,对於乐进出城来攻又岂会没有防备? 只听一声“吾乃袁公义子孙策孙伯符也,来將休走!”响彻战场! 只见十座並阑处早有准备一般,各自杀出三千兵马来围。 诸將各有调遣,而被调来吃下乐进这处大功的,正是袁家孙郎! 乐进见孙策挺抢杀来,嚇得亡魂皆冒! 此前阳翟一战,他已知孙策神勇,夏侯亦难胜之,他又如何敢战? 只喝令士卒继续破坏井阑,拖住孙策,自己拨马引军便逃。 孙策见之大怒,他心知这是公瑾特地安排给自己的大功,岂能让他就此走脱? 赶忙拍马来追! “无胆贼將,有种別跑!” 乐进哪里肯听?见他来追,逃之愈急! 二人一逃一追顷刻间来至城门,乐进刚逃进城中,见孙策追之甚急,也要引军追进城来,骇然间急命守城士卒关上城门。 他这里一关城门,是把孙策拦在城外了,可先前隨他去破坏井阑的五千精锐,也再难回来。 袁术见此当即高声劝降,“城门已关,尔等已入绝境,眾將士何必为之赴死?” 不得不说,这些人毕竟是曹军精锐,其中是有敢战敢赴死者,不管不顾依旧拼死破坏井阑。 可城门一关,退路已绝,又遭数倍敌军围攻,士气涣散之下,投降者也有不少。 如此或收降、或杀死,袁军不久便击溃了这批曹军精锐, 但乐进此番冒死出城来战,也並非全无收穫。 十座井阑也被这次的攻势,乱战之下破坏了七座,只剩三座之后,箭矢密集程度与对城头的压制力度就小了许多,乐进在城上命士卒举盾来守,总算历经波折,又撑过一天。 可当第三天黎明到来,袁营之中又推出了五座崭新的井阑与三辆吕公车。 乐进见之惊骇欲死,只觉头皮发麻。 这一刻,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终於,赶在袁军发起攻势之前,他也不再守城,只急命士卒收拾物资,整军集结。 这是被嚇得准备弃城而逃, 没法打,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別人攻城,这类费心费力好容易製作出来的大型攻城器械,都宝贝的要命。 可他袁公路呢? 直接拿大型攻城器械,来对耗守军有生力量,要他拿活生生的士卒人命,去填他那堆木头死物。 这两天下来,他都分不清是袁军在攻城,还是他乐进在攻城了。 他好端端一个守城方,本来兵力就处在弱势,天天得冒死去破坏敌军器械,这城还怎么守得住? 再来几次,兵力损耗不说,就是他自己也不敢保证每次都有运气,从那位驍勇善战的袁家孙郎手下逃得性命。 集结整备军士,安排完相关弃城事宜,他急忙推开了戏志才的屋门。 “戏军师!荀军师..:: 话音突兀间夏然而止,只因房间之中,荀攸已有所料般收拾著文书。 戏志才单手撑著下巴,另一手提笔伏在桌案上,安静的好似闭目养神。 乐进定在门口,竟一时间证住,仿佛不敢再往里走一步。 “文谦来的正好,背上志才,我们回兗州。” “.唯。 脚步难挪,神色难收,乐进艰难步入房中,才要背起戏志才,触手已是一片冰凉。 “戏军师!” 他一时情难自禁,几欲落下泪来。 先是元让將军投敌,现在戏军师也走了,到此刻他们更要弃城而逃,颖川这一战,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我昨夜走前,他还有些精神,不想今早过来..:: 荀攸也是嘆了口气,拿起戏志才笔下的那份兼帛,“许是夜里有了思路,艰难起身欲写完此书,可惜精神到底是撑不住了。” 乐进举目一观,见那兼帛正是当初他们刚丟了阳翟,才退来许县,那时戏志才精神尚好,他来房中问计,便见其在书写此文。 此刻见荀攸凝视此书良久,无奈一声长嘆。 “天不假年,此策当可助主公重振声威以挽天倾,只可惜志才精力不济,我当完善之。” 荀攸收好兼帛,见乐进已背上了戏志才,微微頜首。 “走吧,先不回充州了,我们北上洛阳迎主公与天子! 至於许县,总有一日要他袁公路来还。” “唯。” 站上许县城头,望著曹军突围远去的背影,袁术宽袍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仲康,可能为我擒拿敌將?”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袁术遂命许褚领骑军去追,又看向杨弘问之。 “子义到哪了?” “想来已奉命领军北上,不日便至。” 袁术頜首笑曰,“我走之后,此间诸事,便交託先生与子义。” “主公放心。” “另需先生为我写一封奏书上陈天子,正有一件大礼要留给你们。” “不知.” “我当上表夏侯为镇北將军,镇守颖川,以备曹操。” 杨弘当即会意,与他相视而笑。 “主公放心,我会好生使用元让將军的。” 第83章 南阳纪灵,天下无双! 第83章 南阳纪灵,天下无双! 陈国,袁、刘两家分界之地。 纪灵率军镇守此处与关羽对时已有多时,碍於袁、刘联盟,两边倒也相安无事。 是日也,忽闻士卒急报。 “报!对面营寨中有一红脸大汉引兵来战。” 帐內眾將闻言皆惊! “定是关云长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怎么敢的?引兵来攻,是要撕毁联盟,置伐曹大义於不顾吗?” “传闻关云长曾在水关上温酒斩华雄,现今来犯谁人能敌?” 人的名,树的影,惊闻关羽来攻,眾將皆惊惶不安。 独有纪灵! 他此刻学著袁术模样,高坐主位,不动声色,好似他对此早有所料,尽在掌握一般。 世所谓: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军! 此时的纪灵,正是如此。 实际上,他可不早有所料嘛!袁术早来信通知过他要好生防备。 甚至专门提点了他关羽前三刀的厉害,言说此刀法专斩大將,还教了他一系列应对之法。 说实话眼下一切准备周全,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他关羽再不来纪灵可都急了。 人心惶惶间,只见上將纪灵,面如平湖,古並无波,声似惊雷,振聋发。 “慌什么?某家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说罢,只见他从容起身,披掛上阵,取来三尖两刃刀,命眾將隨他出征, “传闻关羽关云长,有万夫不当之中,万军丛中取上將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某家纪灵不信,偏要去会他一会。” 眾將惊了! 纪將军!那可是关羽关云长! 当年的俞涉將军,也是主公魔下,好一员上將! 结果不出三合就在水关下被华雄斩了。 而那华雄不出三合又被关羽斩了。 如此神人一般,纪將军您再怎么神勇,只怕也难以匹敌。 然而一心借关羽扬名天下的纪灵,此刻又哪里是他们拦得住的? 只见他拍马引眾將而出,便见敌军阵前,当真好一员红脸大將! 只见其身长九尺,面若重枣,丹凤眼、臥蚕眉,身披彩绣绿锦袍,头戴绿巾,足踏步云履,膀下黄驃马,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正是水关一战名扬天下的关羽关云长。 纪灵一见他手中那柄青龙偃月刀,便知此人不凡,果如主公所言,专斩大將的路数。 因为类似这等长柄大刀,势大力沉,威力通常极为巨大。 其刀身较重,藉助长柄的槓桿作用和使用者的力量,能在瞬息间產生强大的砍杀力量交战之时,一旦为他气势所摄,再想来挡,则兵器断裂、盔甲破损,擦著就死,磕著就亡,正面迎他蓄力一刀,几乎必死无疑。 纪灵心底越发警醒,暗道幸好主公在水关上,亲歷过他斩杀华雄一幕,特来点醒自己。 否则大意之下,受他三刀所摄,只恐某家实力虽“远胜於他”,也难以力敌。 念及至此,纪灵拍马上前,朗声斥问。 “关羽!汝主刘玄德来借豫州,我主念在联盟大义,並未计较。 怎地今日来犯,可是要撕毁联盟,强借豫州而不还?” “插標卖首之辈,也敢猜犬吠!” 闭目养神的关羽,丹凤眼陡然睁开,似乎根本懒得同死人废话,急催跨下黄驃马拖刀而行,朝纪灵杀来。 脸色如血染般赤红,眯缝眼在一剎那间大睁,杀机凛然,摄人心魄,將欲携青龙之刀一刀斩下。 然而纪灵也早等著他这一刀,此刻又有何惧,同样拖著三尖两刃刀,催马迎上。 “来的好! 某家南阳纪灵,今斩关云长於此!” 关羽:“..... 9 关羽默然以对,只匹马衝来,积蓄气势愈盛。 两马將交,眼看关羽即將起刀而斩,一刀两断之际,只听纪灵一声大喝! “看暗器!” 关羽悚然一惊! 要知道临阵斗將之时,你放冷箭,放暗器都是不道德的行为,但是提前喊一声提醒对面,就叫做堂堂正正。 毕竟有些將军就擅长射箭、飞刀、飞石之类的绝技。 斗將归斗將,总不能不让別人用,令人自费武功之理。 不过用兵爭强,世风日下,现在还愿意讲规矩的人也不多了。 关羽这里只道这纪灵未曾想还是个堂堂正正之辈,忙打眼去瞧他暗器。 只见一个圆球被纪灵朝自己兜头掷来,关羽未曾见过这事何物也不敢大意,直接手起刀落! 蓄力至今的第一刀直接將此暗器劈开,顺势就要刀斩纪灵。 这一刀势大力沉,纪灵即便举三尖两刃刀去挡,也不过是刀断人亡的下场。 然而令关羽未曾想到的是,刀刃才刚一接触那暗器,便听“咔”声响,似是裂开? 他隱隱感觉不妙,心道不好,已来不及。 只见白粉漫天,一罐子石灰铺天盖地撒下,迷的关羽双眼生疼,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 “纪灵!尔敢!” “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好一个堂堂正正的南阳纪灵,见之大喜,忙也手起刀落,势大力沉一刀斩下。 好一个关羽,两眼被迷间,竟也听声隔刀去挡。 好巧他这青龙偃月刀乃是通体由鑌铁打造之绝世利器,关羽双手猛然发力,竟將纪灵这势在必得的一刀隔开。 隨即两马错身而过,两將再行拨马对峙。 他俩一个暗道关羽好生厉害,这都不死,一个暗骂纪灵无耻,背后都为刚才那一瞬生死之间,惊出一声冷汗。 “竟能接我一刀不死,倒也有些本事。” 纪灵持刀立马,傲视关羽。 “可还敢再战?” 关羽虽然眼晴不適,可傲然如他,哪里能受此大辱? 一言不发,再度拍马来战,一心斩杀此无耻小人! 纪灵也催马来迎,两相交会之际,只听纪灵又是一声大喝。 “再看暗器!” 关羽:“ 吃过一次亏的他,哪里还敢碰纪灵丟来的暗器,侧身避过,刚要提蓄力一刀斩了纪灵。 不想这暗器本就不是朝他砸的,落在地上再度破碎,散出满地的铁藜。 关羽座下黄驃马,前脚过去了,可后脚却踩上,一时间疼的后蹄乱蹬,越蹬越疼。 关羽受此惊变,哪里还能发挥自身本领,偏偏此时纪灵又已杀来。 “关云长! 今日你可识得我南阳纪灵的厉害!!!” 第84章 纪灵:关云长,不在我之下! 第84章 纪灵:关云长,不在我之下! “关云长! 今日你可识得我南阳纪灵的厉害!!!” “无耻鼠辈!我誓杀汝!” 眼看纪灵三尖两刃刀劈山拔海而来,关羽只能勉力去挡。 无奈座下黄驃马受惊乱蹬,一身通天武艺用不出三分,竟被纪灵压在下风,招招险死还生。 勉励支撑数合,好容易一刀撑开纪灵,身为“马弓手”的他,取来箭囊箭矢,猛的一扎马臀。 黄驃马吃痛之下,奋死奔命,可算带著关羽交错过这一回合,径直逃回阵中。 纪灵见状不由朗声大笑,“未曾想关云长偌大名声,不出三合,已败於我手。 南阳纪灵在此,谁敢来战!” 其身后袁军眾將士,简直惊为天人! 三军气势大振,高呼: “南阳纪灵,天下无双!” 与之相反,刘军对此简直不敢置信。 那位万军之中能取上將首级,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关羽,居然不出三合就败了? 便是虎牢关下,吕布当面,也未如此,面前这位纪灵,究竟是何等凶人,怕是霸王再世,也不过如此? 关羽气坏了! 有生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南阳纪灵,天下无双? 他放屁! 他有什么能为? 不过暗器厉害的狡诈小人! 鼠辈!当真鼠辈!!! 偏偏这事和士卒们还解释不清,大家只看见他拍马出去,跟纪灵交战不过两个回合, 就催马而逃。 要指责纪灵用暗器的话,偏偏人纪灵每次放暗器都提醒他了,这是符合斗將规矩的。 万一这纪灵一身本事还都在暗器上了,难道还能不让他用?这与让人自缚手脚之后, 再来一战何异? 是以虽觉著纪灵无耻,然以关羽的傲气还当真对刚才一战说不出什么。 红著一张大脸,抢过关平的马,关羽再次拨马出阵。 “方才马匹受惊,纪灵,可敢与我再来战过!” “有何不敢?” 二人再次匹马相交,关羽这次都有经验了,心知似纪灵这等暗器好手,必然又要生出变故。 却在他全神戒备警惕之时,果然听纪灵一声大喝提醒。 “看暗器!” 关羽此番哪敢小,赶忙定晴去瞧。 然而哪有暗器? 迎面而来的只有一刀雪亮刀光! 他暗道一声卑鄙,此时慢了半拍再去招架,又一回合落入下风。 也就是他武艺高超,失了先机,都能挽回局势,这要是换了弱一些的武將,怕不是三回合就被纪灵斩了。 要知道即便没有这些暗器,纪灵也是能和关羽斗上三十回合不分胜负的猛將。 此时又有了暗器加持,二人相斗之间,就算纪灵什么都不做,光大喊一声“看暗器” ,关羽就得分神警惕。 更何况他此刻各种眼繚乱的暗器层出不穷,只听一声“看箭!” 二人两刀相拼,对峙角力之时,一枚袖箭射出,直奔关羽面门而来。 箭矢倒映在瞳孔中不断放大,关羽惊骇欲死,几乎是拼命一博,用牙咬住,崩的满嘴鲜血,这才险死还生。 又闻得一声“看网”,被罗网兜头罩下,关羽好容易挣脱开,又要因一声“看石灰粉”而瞬间紧闭双眸,听声而战。 如此纵有优势,亦失先机,一身本事难以发挥,处处受制於人。 整整相斗了百来合,只听纪灵嗷怪叫,大叫一声,“少歇,某家尿急,待我解手再来战过!” 关羽:“.. 9 依他的傲气,如何能不让人解手,欺负一尿急之人。 况且先前已输了一阵,眼下便是胜了,纪灵只说他是尿急所致,贏得也不光彩。 是以,关二爷丹凤眼微眯,凝视著纪灵催马急走的背影,拨马回阵,立於阵前静候。 他在这里等著,可那纪灵迴转阵中,迎上眾將士敬畏仰视的目光,心底满是心有余悸好险! 纪某人差点就交代了。 因为他的暗器用完了。 他只道这关云长名不虚传,怕是不在他之下,除了一开始从未见识过这等奇门暗器打法,被占儘先机以外。 久战之后,竟被他渐渐適应,到三四十回合以后,他完全就是凭藉暗器之力,才能勉强不分胜负。 眼下暗器用尽,再战下去,只怕不出几合,他纪某人就要被那青龙刀所斩。 “未曾想纪將军竟有如此神力?” “虽霸王再世,莫过如此。” “纪灵將军不愧是主公魔下第一大將,当初也就是纪灵將军没跟隨主公去会盟討董。 否则別说刀斩华雄,便是吕布也绝非敌手。” “南阳纪灵,天下无双!” 面对眾將的吹捧,纪灵淡然受之,若是有人提及再与关羽斗將诸事,他却只道:“容某少歇。” 反正在准备好更多新式奇门暗器之前,他是不准备再和已经熟悉自身手段的关羽斗將了。 关云长,倒也有些本事。 纪某这次准备的不充分,下次再来斩你。 却说纪灵这里回营“少歇”,关羽却还在阵前等著,奈何只等到日头西斜,也不见纪灵出来再战。 他隱隱感觉不对,拍马来至阵前。 “只教纪灵来,我与他决个雌雄,一分胜负。” 纪灵:“ 谁跟你分胜负啊! 方才一番斗將,已彻底稳定了军中,原本听闻关羽来犯后惶恐惊惧的人心,已是士气大振。 反观刘军方面,因为他们眼中不可战胜的关羽,不仅没有取胜,反而一开始还输了一阵,因此士气低落。 此消彼长之下,纪灵只紧守寨门,小心防备,关羽一时之间又如何攻得破? 寨外,见纪灵龟缩寨中,死活不出,关羽被气的脸色涨红! “无胆鼠辈!无耻小人!安敢辱我?” 他急命大军攻寨,纪灵则据寨死守,二人一时之间又相持不下。 与此同时,太史慈携副將凌操,领著一员年轻小將,率三万汝南兵团,北上与袁术匯合交接。 “子义將军,袁...袁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需注意些什么?” 看著小將紧张模样,太史慈不由爽朗大笑。 “叔至,此番剿灭汝南黄幣以练新军,那匪首刘闢为你亲手所擒,大功在手又何必慌张? 我当亲自为你请功。” 第85章 使术有子如...... 第85章 使术有子如...... “汝南黄巾,有刘辟、龚都者,啸聚一方,表面归顺明公,实则怀有异心,自立之心昭然若揭,今已被慈所擒。 其部精壮者充军,余者遣散回乡耕种,时汝南四方无不归服而心向袁公者。” 听闻太史慈的回报,袁术微微頜首,可眾將之中的雷簿、陈兰脸色已然煞白。 刘辟、龚都两个黄巾贼,对袁公能有什么忠义?这事他俩不是不知道。 问题是他俩也没啥忠义!可以说刘辟、龚都能在汝南坐大,他俩卖他们的军械物资功不可没。 眼下见此二人被太史慈抓了,雷簿、陈兰又怎能不怕? “带上来。” 袁术吩附话音落下,刘僻、龚都已被凌操与年轻小將押解上来。 他二人被押至帐中,见上首位袁术高深莫测,俯视眾人,赶忙跪地求饶。 “袁公饶命,我等实为忠义之土,奈何太史將军不信。” “袁公误会,我等对您一片忠心,雷簿、陈兰將军可为我等作保。” “是啊,袁公,我等与雷、陈二將相交莫逆,同在汝南多年,他二人必知我等忠义。 雷簿、陈兰听他二人为求活命是什么都敢说,这分明就是在逼自己出来为他们站队说话。 否则他们之间那点屁事就被全抖出来,大家一起死。 情知其意的雷簿、陈兰又气又急,岂能不惊惧? 真以为他们还如以前那般是主公心腹,可以一手遮天? 我们俩个如今只是区区亲兵,本部兵马都没了,自身尚且难保,还拿什么给你俩作保? 是以都没等他二人说完,雷簿、陈兰就抢先出言打断。 “好贼子!谁跟你们这些黄巾贼寇相交莫逆?” “我等以前真是瞎了眼,让你等在汝南逍遥多年,竟没识得你们怀有异心。” “多亏子义將军为汝南除此祸患。 主公,我等有失察之罪,请主公罚之。” 刘辟、龚都见此惊变,不由勃然色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作为曾经的保护伞,雷簿、陈兰事到如今竟然会如此决绝也要撕破脸? 他们在怕什么呢?不是听说他俩现在成了无双上將,深得袁公倚重吗? 刘辟、龚都对视一眼,心下发狠,既然雷、陈不仁,就別怪他们不义。 “袁公有所不知,雷簿、陈兰在汝南..... “贼子,安敢大放厥词,离间君臣!” 雷簿喝骂间,已提剑欲砍,幸得太史慈就在身侧,赶忙来挡。 他架住雷簿的长剑,横眉冷对,“雷將军,这是何意?” “雷某平素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岂能容这贼子污衊。” 眼看陈兰也要上前与太史慈对峙,袁术冷冷的话音自上首传来。 “好了,都坐下。 刘辟、龚都胆敢污衊我之无双上將,叉出去斩了。” 雷簿、陈兰闻言大喜,只当主公对他们还有多年情意在,还是愿意包庇他们的。 然而没等他俩欣喜,袁术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却听得他们心生寒意。 “雷簿、陈兰,好生准备一二,届时將伐豫州刘备,尔等勿负我望。” “唯。” 解决了刘辟、龚都,太史慈忙把身侧年轻小將为袁术介绍。 “主公,这是陈到陈叔至,汝南当地人,黄巾肆虐之时,父母为其所害。 今闻慈挥兵欲剿灭汝南黄巾,遂一人一枪,特来相投。 其为人有勇有谋,勇略非凡,本次剿贼一役,更是亲擒贼首刘辟,当为首功。” “汝南陈到,拜见袁公!” 陈到!陈叔至? 刘备贴身亲卫,忠勇非凡,训练出当世精锐的白兵,有“名位常亚赵云”之称。 袁术听闻这个名字,哪还坐得住? 当即起身急步下来,亲自將之扶起。 他指著陈到,谓群臣曰:“年少有为,此我之卫霍也!” 此时的陈到才十六岁,哪里见过这个?一时间在眾人目光下,脸色涨的通红,连道不敢。 “袁公谬讚。” “我听子义所言,叔至父母尽歿於黄巾。” 袁术亲切紧握其手,笑谓之日: “使术有子如叔至,夫復何求? 叔至可愿拜我为义父,你我父子力同心,今后共谋大业。” 袁术此话一出,满座群臣,神色各异。 孙策面色不由古怪三分,无他,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周瑜则眉头微,当义子博取信任这活,怎么还有竞爭对手的? 前几天来了之后,还没走的袁耀当即小脸一黑! 上一个孙策还没搞垮,这脏东西怎么又来一个?爹爹,认义子这事,您老人家还有完没完? 他赶忙小手拉了拉身侧的老师刘曄,似希望自家老师能帮忙说话,谁想到刘哗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態度。 至於说陈到,他此时完全就愜住了,原先太史慈要带他来见袁公,这等在当地传说中的人物,陈到只觉紧张非常。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在汝南高高在上的袁氏家主,对他竟如此看重? 拉著他的手又是称他为卫、霍,又要收他为义子。 还是身侧太史慈狠狠拉了下他衣袖,陈到这才反应过来,单膝下跪。 “义父在上,儿从此后,跟定义父,相助义父,共图大业!” “好!摆宴,以贺今日之喜。” 一直到被袁术拉入宴会坐席,陈到仍觉恍恍惚惚,犹在梦中。 汝南袁氏! 对於他一个汝南人来说,袁氏这两个字的分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而此刻,因蒙袁公看重,因那一句:【使术有子如叔至】,他陈到居然也成了高高在上的袁氏义子? 看著周围不断来向自己敬酒的当世名流,陈到眼圈红了。 谁能想到他一个飘零无依的少年,刚准备一刀一枪博一场富贵,结果还没努力呢,他就已经富贵了? 义父当真再造之恩,叔至万死难报。 这一天,陈到狠狠的醉了,他紧紧抱著自认为在场之中,唯一能理解自己心情的义兄孙策,不断言说要如何为练出精兵,一同拼死为义父开创大业之事。 “义兄当日可是也如小弟一般,如坠梦中?” 孙策:“ ”” 孙策无言。 梦?你是不知道我天天做烛影斧声的噩梦。 第86章 公孙伯圭,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86章 公孙伯圭,勿谓言之不预也! “义兄,义父大恩,如同再造,我们哪怕万死不辞,也难报万一。 “叔至所言甚是,策赴汤蹈火,蹈死无悔。” “义兄,自乡里遭黄巾肆虐,父母尽歿贼手,我少年飘零四方,未曾想还能如今日一般得义父厚爱,有义兄为伴。” “义父恩深义重,为兄亦铭感五內。” “义兄,有朝一日,我也要如你一般,多为义父建功立业,迎娶袁氏女,方不枉此生。” “叔至,你醉了。” 和刻意疏离的袁耀不同,同为义子的陈到对孙策极为亲热。 孙策这晚上一直被这位义弟拉著喝酒敘话,好悬没给他噁心坏了。 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一直陪著笑,假装自己也很感念义父恩德的忠义之色,好容易才把他哄回房中休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而如此一幕都被角落里牵著老师手的小袁耀目睹,不由为之脚。 “可恶!不曾想竟让孙策又得此助力。” 刘哗则幽幽一嘆,眼含悲色,只道戏志才阳翟一战输得不冤。 瞧这孙策如此忠义,愿为袁公赴汤蹈火,蹈死无悔的架势,又怎么可能背义投敌? 袁术有此二义子相助,正如刘玄德得关张,其势更盛。 翌日。 袁术同太史慈交接,携太史慈、陈到、凌操纵马於颖川大地。 儘管此前遭曹军掳掠,失去了不少青壮人口。 可因以工代賑的推行,以及袁术在颖川战场的最终胜利,赶走了凶残恶毒的曹军,百姓一时热情高涨。 他们一路上见到因一条灌溉水渠建成,村民欢呼雀跃: 见到因攻城器械的建造,无数民夫如蚂蚁般爬在半成品的大型器械上忙忙碌碌: 更见到因春耕到来,调堡、驰道等工程都已经暂停。 男男女女们不再似从前被曹军拋下时的绝望,而是在田地间挥洒汗水,对秋收满怀期待。 他们走过看过,待亲眼见证了不少颖川迄今为止所改变的一切,袁术勒马驻足,迎著绚烂春光,谓三人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子义!叔至!坤桃! 我將此满城春色交予你们,可能替我守住这锦绣河山?” “慈,当不负明公之望!/愿为义父效犬马之劳!/主公有命,安敢不从!” “诚如是,我可放心南下。” 因刘备占了豫州,此时颖川便是他与曹军唯一的交接处。 守住了颖川,便能守住整个南方,不受曹军袭扰。 是以袁术最后叮瞩几句,便同太史慈完成了交接,由杨弘留在此地辅佐三將,並继续推行政策,治理地方。 他则亲率七万大军赶赴豫州,驰援纪灵。 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幽州,易京。 一路风尘僕僕赶到此处的程昱,再一次被拒之门外。 “公孙將军,他还是不愿见我?” 公孙瓚魔下偏將严桐,显然对此也是深感无奈地嘆了口气,“程先生请回。” “袁绍大军南下同我主交战,后方兵力防备本就不如从前。 眼下我又说服了田楷出青州、张燕出冀州、匈奴人出并州,只需公孙將军出幽州,则四路齐出,袁绍必亡! 此诚收復幽州千载难逢之机也,汝主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我亦知先生所言有理,只是...... 严桐欲言又止,眼底满是无可奈何。 “只是界桥一败,白马义从近乎全军覆没,我主心痛若死,早已失了爭霸之心,此时谁又劝得动他呢?” “失了爭霸之心?” 程昱闻言只觉可笑! “他不爭,难道袁绍就不来打他吗? 走到这一步,树欲静而风不止,公孙將军早已无路可退。 易京固然坚守,比之董卓眉坞如何? 当年董卓势力何等雄壮,可一旦他失了进取之心,身死族灭也只在顷刻,公孙將军勿谓言之不预也!” 程昱故意高声呼喊,似乎想藉此令公孙瓚听闻。 “勿谓言之不预也?” 只听一声冷笑,一个满身酒气的英武男人拎著酒罈,斜靠著半开的大门,抬眸冷冷望著他。 “你在威胁我?” 说著他也不等程昱回话,转眼看向严桐,冷声斥问。 “我不是说了,让你把他赶走吗?怎还容他在我门前喧譁?” 严桐这次显然是故意的,他也希望程昱的到来能让主公再次振作,因此才在门口与之拖延解释。 此刻被看穿心思,於公孙瓚多年积威,他赶忙低下了头,訥訥不敢言。 程昱见之却不惊反喜,他正要见到公孙瓚,以出言而说之,当即作答。 “非是威胁,乃为將军之计深远也。 乱世之中,诸侯霸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纵使將军您一退再退,已退至易京,退无可退,袁绍可有半点放过將军的意思? 若非袁军此番大举南下以伐我主,只怕其对易京攻势连绵不绝,將军更无眼下之閒暇也。” 第87章 苍天为证,白马为鑑! 第87章 苍天为证,白马为鑑! 寒风萧瑟,塞外苦寒,颖川已是春回暖,幽州依旧风雪寒。 英武的男人玄衫半,斜倚门沿,手中酒罈猛得提起,散发在风雪中飞扬。 “霸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眼眸微眯打量面前程昱,神色间没有半点被说动,反而嘴角起一抹冷笑。 “先生说了半天,我只听到一个意思。 你主曹孟德被袁本初追的狠了,要我出兵將袁本初的主力引回来。 可我为何不坐观二虎相爭,而要替他曹孟德,引火烧身?” “公孙將军! 昱为將军计,若二虎相爭,您自可坐视然,我主今北抗袁本初,南敌袁公路,刘备、吕布环伺在侧。 將军隔岸观火虽不致引火烧身,可若袁本初吞併我主,当他这把焚尽冀青幽并四州的野火越烧越旺之际,將军又岂有立足之地? 今有张燕者,肆虐冀州之黑山贼;田楷者,將军之旧部;匈奴者,见利忘义之徒!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由我串联,会盟將军,共出冀青幽并四路,纵不能灭袁绍而兴大义,亦可爭一时之胜。 將军趁此席捲幽州,收服失地,將来胜负犹未可知。” 程昱言辞恳切,公孙瓚静静的听,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他说完,莞尔轻笑。 “说完了?” 他看向一旁严桐,只道了两个字,“送客。” 言罢,转身便要回房,严桐嘆息一声,拦向程昱。 “先生,请吧。” 程昱见之大急! 所谓张燕、田楷、匈奴人之流,不过袁绍芥蘚之疾,唯有公孙瓚,即便一时势穷,也是袁绍心头大患。 他若不发兵,此计难成! 望著公孙瓚渐行渐远的背影,程昱脑海中思绪急转,他在想自己这番言辞合情合理, 公孙瓚也不可能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又为什么没被说服? 【......界桥一败,白马义从近乎全军覆没,我主心痛若死,失了爭霸之心......】 严桐先前的话语如灵光一现乍响在他耳畔。 是了,一个失了爭霸之心的人,自己以爭霸劝他,如何能成? 程昱情急之下,高声急呼。 “昔齐襄公將復仇於纪国,曰:『即便军队为此而死伤殆尽,即便寡人也为之而死, 此行也不可以说是不吉。” 问:九世之讎,犹可报也? 答:虽百世可也!” 他奋力挣脱纪刚推揉,抢身急近屋中,拽住公孙瓚衣袖。 “今界桥之仇,犹在眼前! 数万白马,英灵不散,他们正看著將军呢! 报仇雪耻,就在眼前,將军难道要顾惜自己的性命,而令他们失望吗? 公孙瓚一时被问的愜住,衣袖都未及挣脱,他定定站在原地,望著程昱,神色间似哭似笑。 “先生,也为白马之仇乎?” “昱虽非为白马,亦有袁绍陈兵大河之恨,同我主夺天子之仇。 此战我愿为张燕、田楷、匈奴人及將军四路兵马总军师,效先秦苏子掛六国相印,合纵抗秦。 不破袁绍,誓不回曹。” 见他如此决绝酷烈,公孙瓚长拜一礼。 “先生为汝主之仇,尚至於此。 瓚若不为白马雪恨,有何面目见於九泉?” 言罢,他一扬酒罈掷於严桐,“没酒了,给本將满上。 给眾將士也满上,满饮此坛,兵发冀州,本將带你们报仇!” 严桐见之大喜,捧著酒罈高呼得令。 当是时,三千白马出易京,整合幽州各部兵马。 公孙瓚一骑当先,持朔策马在前,他在朗声高呼: “苍天为证,白马为鑑!“ 严桐、赵云持枪相隨,携眾將答日: “义之所至,生死相隨!” 公孙大迎风飘扬,白马义从剑指界桥,三千白马携数万英灵踏歌而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是日也,公孙瓚发兵五万攻伐袁绍,因其出兵猝然,攻势决绝,袁军主力又已南下, 一时间竟不能挡,幽州失地大多归附。 同月,张燕率黑山贼眾十余万下山劫掠,號称百万,冀州诸郡一时糜烂; 南匈奴新任单于呼厨泉,废兄长於夫罗为单于时,同袁绍所缔盟约,纵三万匈奴铁骑肆虐并州; 时年袁绍之子袁谭引兵坐镇青州,待听闻冀、幽、並三州乱局,引兵回援之际。 青州刺史田楷出兵一万,收服失地,使袁谭前后不得兼顾。 当袁绍仗著顏良勇力,凭藉骑兵数量优势,又一次大败夏侯渊,正要继续追击曹操之际,听闻来人匯报,方知如此惊变,不由勃然色变。 “贼子!尔敢!” 审配进言諫日: “明公,我昔日早有所言。 幽州公孙瓚尚未平定,青州田楷亦有喘息之机,冀州张燕更是匪盗行径,今山上无粮,必然劫掠,更有匈奴人反覆无常。 今徒为一天子之名,以致后方生乱,使大好局势,崩盘至此。 事到如今,请明公回兵冀州,平定乱局,是所谓,攘外必先安內也!” 袁绍闻言脸色数变,好半响才挤出一抹笑意。 “审公所言甚是,我为沮授所误,悔不听汝之言。” “明公,不可!” 田丰见他有迴转之意,亦忙諫言。 “昔日泪授与审配所言尽皆有理,明公无论做何选择,皆非有错。 然既已来夺天子,数次大败曹操,眼看即將功成,岂有行百里而半九十者? 若此时回军冀州,则徒劳一场,靡费大军粮草,更至四州生乱,而一无所得。 今天子近在眼前,曹操已无再战之力,岂可瞻前而顾后乎? 事已至此,主公决计不可轻弃也。” 袁绍闻言面露犹豫之色,“田公所言,似也有理。” 审配见之悲呼,“田丰所言,见利忘命,配请主公杀之! 汝等空谈一天子之名,以至於斯,犹不知止。 今冀青幽并四州一齐生乱,主公基业恐毁於一旦也! 届时无有四州,空握一天子,又有何益?主公之大业安在哉? 汝等急功近利,將置主公基业於万劫不復之地,田元皓,你究竟安得什么居心!!! + 袁绍见状,左顾而右盼,一时为之纠结。 第88章 雷簿 陈兰在此,谁敢一战? 第88章 雷簿 陈兰在此,谁敢一战? “当日不救,便也罢了,今时至此,岂能轻弃?” 迎著审配指责,田丰凛然不惧,一一与之辩驳。 “张燕號称百万,呼啸冀州,实则不过如昔日黄巾贼般,裹挟民眾之乌合也。 且下山只为劫粮,肆虐一番,不攻自退。 匈奴人反覆无常,亦是此理。 余者田楷强弩之末,公孙瓚丧家之犬,又有何惧? 其一时之盛,不过有高明之土,为之谋也。 兵发猝然,而四路齐出,同时动手,我军横遭此祸,未有准备,才至於斯。 然则,后方有泪公与坐镇,其统合四州之兵,调度有方。 只需缓过一时之急,让其將文丑陈兵大河之十二万眾,及张部、高览诸將调回,必能维持局势,不使主公基业有损。 届时我等携天子而归,兴义兵,行天诛,剿灭四方,四州之地,安敢不臣?” 见田丰言之凿凿,袁绍不由为之动容,“如此四州惊变,沮公真能在后方稳住局势? 2 田丰正要頜首作答,老实说,主公你若是不回去,把四州之兵交给沮授一人调度,別说稳住局势,说不定等你回去都已经平定了。 坐拥冀青幽并四州,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猛將如云,谋士如雨,还慌什么? 主公您现在强的可怕,您知道吗? 然而令田丰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有人会在这等关键时刻,扯他们后腿。 只见郭图上前諫曰:“主公不在,沮授监统內外,若其平定四州,威震三军,则其势滔天,何以制之? 夫臣与主同者昌,主与臣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 且沮授御眾於外,再治內事,军政在握,权势一时无两,窃为主公忧之。” 袁绍悚然而惊! 田丰怒指郭图,斥之! “小人,安敢坏军国大事! 沮公与,河北名士之首,安能受此猜忌?” 郭图趁势进言,“主公且看,连田元皓亦言,河北名土只知有沮授,而不知有主公。 田丰怒目圆睁,“竖子,巧言令色,安敢如此?” 袁绍喝止二人爭吵,正犹豫不决间,恰闻天子詔至,言说天子拜曹操为左相,封绍为右相。 他虽恼曹操位尊於自己之上,但总算得了汉相之名,此行也不算无功而返,且后方四州大乱,著实忧心烦扰。 遂纳郭图之言,乃率军回援冀州,分泪授所统之军为三都督,使沮授及郭图、淳于琼各典一军,以分其权,再著手应对四州之乱。 却说曹操得知袁绍不再派兵来阻,不由大喜,携天子大驾终抵洛阳。 然而满目所见並非想像中一片荒芜景象,而是百姓熙来熙往,开垦耕地,建造房舍, 一副欣欣向荣之景。 然而此时的曹操却半点笑不出来,因为他收到了戏志才的死讯,以及那份荀攸补全的策论。 . 颖川既失,许县门户亦开,充州常在袁公路兵锋之下,不可为天子之所居也。 今徙民於洛,当重建洛阳帝都,以为復兴之业! 此百废待兴,因董卓迁徙之故,一无世家之肘; 二统九州之枢要; 三有函谷之险,虎牢之固,水之隘,易守而难攻,可休养生息以待天时也。 洛阳朝廷,名正言顺,曹公再造大汉,以汉相乃摄天下之权,操诸侯之柄,举大义, 兴义兵,则人心所向,汉室正统,何愁大业不成? 適逢李、郭乱战而实力大损,刘备出兵以牵制袁术,袁绍內乱而自顾不暇。 当乘势尽取司隶,夺两京之地,牧天下之民,上摄紫薇而挟北斗,下称大义以御万邦。 待袁、刘二虎竞食,一死一伤,再令吕布豺狼夺食,互相损耗而三败俱亡。 届时,明公养精锐之师,蓄百万之粮,发十万之眾而出洛水,领兗州之兵以下东南。 此秉天子詔之伐四方也,豫、徐尽復,天下敦敢不臣?】 曹操读罢此文,神为之伤,他难得没笑,而是痛哭流涕,悲天不假年,大业未成,何夺他志才之速? 豫州,陈国。 日前,关羽为纪灵所激,怒而攻寨,竟久攻不下。 不日,刘备携张飞至,尽起全军五万,战多日。 纪灵兵只三万,刘备又有关羽、张飞相助,眼看坐困营寨,只能苦守。 恰这时,只听闻袁公之先锋援兵至矣! 只见两桿大旗迎风飘扬,一个上书“雷”字,一个上书“陈”字! 正是袁术先锋大將,雷簿、陈兰! 別看此二人只领数百先锋来援,可纪灵所率之军,悉为袁术北上之军分兵而来。 三军上下谁人不知雷簿、陈兰数日间连下一十四城,以证无双之名? 今见此二人来援,一时间士气大振! “太好了,是无双上將来了,我们有救了!” “前有纪灵將军天下无双,后有无双上將,赶来相援。 刘备?一大耳贼尔,不足为虑。” “雷簿、陈兰此战必斩关羽、张飞於马下!” 三军气势如虹,將士用命,竟杀出寨来迎雷、陈二人,刘备军战多日,好容易积累的优势,一时为之冲溃。 另一边,刘备站在中军阵中,望著远处飘扬而来的“雷”、“陈”二字军旗,亦为之嘆服。 “备早闻颖川一战,雷簿、陈兰之名享誉四方,有古之名將之风。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其引数百人来援,便可让三军用命至此,反困而为胜,用兵之道,果有独到。” 张飞不以为意,请命出战。 “大哥,区区几百人,怕他作甚? 当趁他们未同纪灵匯合,立足未稳,我引一军杀去,將他二人挑了,袁军军心必散。” 然而没等刘备答话,孙乾就急忙喝止。 “三將军不可,此二人在颖川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杀的曹营诸谋士、眾將领,无不大败而逃。 袁公路恃之,纵横颖川,威势一时无两。 此等名將岂可大意小?他们越是只带几百兵马,越是不得不防。 乾以为必有袁术大军在后为援,否则雷、陈二將焉敢如此肆无忌惮?” 此老成持重之言,刘备深以为然,遂鸣金收兵。 反观雷、陈二人引数百兵马为先锋,小心翼翼的过来支援,原本还以为是主公又要坑他俩。 没想到他们俩未至战场,纪灵已反困为胜,刘备更是鸣金收兵,如此一幕,更让他俩好一阵无言。 雷簿/陈兰:“ 难道我俩真是古之名將? 第89章 朕有上將雷簿,可敌关云长 第89章 朕有上將雷簿,可敌关云长 眼看刘备军已经鸣金,纪灵又领兵马来迎,雷簿、陈兰对视一眼,当即拍马出阵,高呼! “雷簿/陈兰在此,谁敢战我?” 然而刘备军都鸣金收兵了,军法森严,又哪个还敢来战他们? 雷、陈二人一时间竟如同打了胜仗般,洋洋得意於马上。 虽只两个亲兵,可见了大將纪灵也不下马,只在马上拱手一礼。 纪灵略一皱眉,碍於他俩名声日盛,也不好计较,只问主公近况。 待听闻雷、陈二人言说袁公援兵將至,纪灵索性弃了这座连日战已致残破的营寨, 退兵於后方不远处的陈国治所陈县,以待匯合袁术。 不日,纪灵於城头远望,见一面袁字大飘扬,六马所拉的车架缓缓驶来。 他赶忙携雷簿、陈兰相迎,待袁术入城,眾人即刻在县衙大堂商议军事。 听闻雷、陈二人领著五百人冲阵都没死,还骇的刘备鸣金收兵,袁术又是好一阵无言。 纪灵不知他的心思,只恭敬匯报军情。 “回稟主公,刘备军约莫五万,今陈兵长平县,与我军对峙。 其部眾皆为陶谦昔年倚之纵横天下的丹阳精锐,不可小。” 没等纪灵匯报,雷簿、陈兰便出言打断。 “纪灵將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刘备军是精锐,我军难道便不是了吗?” “我看纪灵將军莫不是被刘备连日困在寨中,早已没了心气斗志? 依我二人上次一战来看,刘备军不过乌合之眾,无需太多兵马,主公只给三千人,我二人必斩刘备於马下!” 面上如此说,雷、陈二人一脸忠义之色。 实则是上次见到刘备军听闻他二人无双上將之名,竟鸣金收兵“丧胆而还”,於是心中已生出別样心思。 倘使真有机会能独领三千兵马出去,以他兄弟二人如今名望,天下何处去不得,何必就在袁营当个亲兵受气? 就他们兄弟俩这无双上將之名,九州诸侯谁不拜为上將,哪个不倚之为股肱重臣? 特別是前段时间,刘辟、龚都那一遭,虽然主公没信他二人“污衊造谣”的鬼话。 可雷、陈二人每每想到当日那句:【好生准备一番,尔等勿负我望】,此番来伐刘备,就隱隱总觉得不妥。 若能得三千兵马引军而出,岂不是鱼入大海,鸟上青天? 不说北上投曹,便是眼前投了刘备,也未必不能欺他仁厚,以效吕布旧事,趁他与主公交战,反手夺了豫州以作基业? 却说雷、陈二人心怀鬼胎,自以为自家有此名声,天下尽可去得。 不想一听能有三千兵马,有一人眼神一亮,当即抢身出列。 正是孙策! “若有三千兵马,无需雷、陈二將出手,策儿一刀一枪,愿为义父挑了刘关张,除此心腹大患。” 雷簿/陈兰: 他二人惊了,这种事也有人抢? 我二人敢放下这等狂言,那是准备出去就投敌。 三千破五万?这话也有人当真?你怎么敢的呀? “区区大耳贼,何需伯符公子?我二人只需兵马一千,必破敌军! 今可立下军令状,不成可斩某头!” 孙策:“ 这回轮到孙策惊了! 知道你俩是无双上將,可一千兵马就要破敌五万也太夸张了。 你们这样还让我怎么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就此脱离樊笼呢? 想到这些时日身处袁营的困窘,孙策咬牙出声。 “义父明鑑!策只需五百人,不破刘备,誓不回还!” 雷簿、陈兰心中暗骂孙策狂妄,这种找死的事也要爭抢,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高呼: “我二人只需二十八骑!夜袭长平,一战定鼎乾坤。” 孙策:“ 如此一幕闹剧,看的纪灵心中怎不著急。 “主公!切莫听此雷、陈之言,刘、关、张三兄弟绝非无名之辈,不可小。 二十八骑夜袭长平?此戏言耳。” 袁术当然知道雷簿、陈兰及孙策皆各怀鬼胎,正经人谁带这么点人就要去大破敌军? 然而没等他出言,便听士卒来报。 “主公,刘备引军来犯,先锋关云长正於城下战。” 纪灵闻言正想在主公面前,表演一番他此前三合败关羽的绝世战绩,当场便出言请战“手下败將,也敢言战? 主公!某家纪灵愿往,必斩关云长於城下。” 袁术表情古怪看了他一眼,如何应对关羽的方法还是我书信里教你的,你有多大本事我还不知道吗? 倚仗暗器之利,猝不及防之下败了关羽一次,真当关二爷这次还没准备? 是以他也不答应纪灵,反而笑吟吟看向雷簿,谓眾將曰: “关羽关云长?水关下一马弓手尔!何需我座下第一大將纪灵出马? 朕有无双上將雷簿,可敌关云长!” 雷簿:“???” “怎么雷簿,你方才不是还要二十八骑破刘营,现只关云长一人,你莫不是反倒怕了不成?” “主公,簿非是怕了,只是..... “只是什么?” 袁术眸光晦明莫测,居高临下打量著他。 “只是方才所言,皆是在欺君吗?” 迎上袁术森寒视线,被他话语逼住,雷簿一时竟进退不得。 是啊,方才他还扬言二十八骑就能大破刘关张五万大军,怎么现在只有关羽一个人, 反倒要退缩不前? 偏这时,眾將还在起鬨高呼。 “有无双上將出马,关羽必死无疑。” “雷簿將军今斩关羽首级,悬之东门,必令刘军丧胆。” “无双上將在此,关羽不足为虑。” 听著耳边这些议论,雷簿情知今个这一遭,怕是躲不掉。 他雷簿可以畏惧关羽,不敢出战,但无双上將不行! 今个一旦退却,他这偌大名声,岂非毁於一旦? 恰这时,袁术举一杯蜜水相请。 “昔日水关上,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今我也为你,温一杯蜜水作陪。 將军勿负我望,朕在此,静候佳音。” 雷簿:“ 他躬身执著礼下拜,道了声,“唯!” 隨即在眾將期待的目光中,怀著志芯的心情,拍马出城 第90章 陈兰在此!久慕使君之德! 第90章 陈兰在此!久慕使君之德! 却说刘备闻袁术大军已至,遂引军来做试探,使关羽为先锋,在城下战, 张飞在一旁都等著急了,“大哥!有这等好事,你怎么只让二哥出阵?合该让小弟我也做一回先锋。” “三弟莫急。” 刘备望著陈县城郭,抚须而嘆。 “此前听二弟所言,袁公路魔下大將纪灵,乃是一员一等一的暗器好手,你未曾与他交手,为人又莽撞,难免一时不察,为他所趁。 是以让二弟先代为试探,待你看清楚了他的暗器路数,再战不迟。” 张飞亦听闻此前二哥关羽一时不察,竟被纪灵暗器所趁,以致三合败走之事,不由心下警醒。 “大哥所言甚是,我亦听二哥说过,这纪灵武艺只是尚可,唯有一手暗器功夫,颇有独到之处。 如此也好,等小弟看清了他的路数,再替大哥挑了此人。 不过二哥他这次......?” “三弟勿忧,暗器者,小道尔! 二弟当日一败,痛定思痛,苦思破敌之策,现今已有准备。 这段时日以来,他不断找纪灵邀战,正要为此找回顏面。 不曾想那纪灵连日避战,这才让他侥倖多活几日。 今次袁公路当面,就不信那纪灵还敢避而不战,二弟必一雪前耻矣。” 二人说话间,便见一骑拍马出城来战,正是雷簿。 却说雷簿敢接令来战关羽,也並非无有丝毫准备。 他已来此地数日,怎不听闻军中士卒传唱,纪灵三合败关羽之名? 待打听其中细节,心中已知这关羽有个致命的弱点,正是暗器! 是以他此番也是准备充分,自以为既然纪灵可以,那么我上我也行。 及至阵前,便听对面一声喝问! “来將通名!关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某家袁公魔下,无双上將雷簿是也! 你便是关云长?” 雷簿说话间举目打量对面阵前之人,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心间一阵冰凉。 你道如何? 原来那对面阵前之人,顶盔甲,威势凛然。 其头盔之下,皆覆面甲,唯有一双狭长凤眸,闪烁著凛冽杀机。 身上玄甲严丝合缝,折射幽然冷光。 甚至连他跨下战马,亦披甲具,儼然如挣拧怪物一般。 竟是甲骑具装! 要说以刘备之力,整出这样一支骑军,那不可能,但单独给关羽定製一套,竺还是颇有家资。 关羽此番也是因上次失手,竟三合败於纪灵,著实感觉丟脸,是以连夜翻阅《春秋》,惊见其中《左传·成公二年》有关“室之战”的记载: 【齐侯日:『余姑翦灭此而朝食。』不介马而驰之,遂大败。 (齐顷公说:“我暂且先消灭了这些敌人,然后再吃早饭!”於是不给战马披甲就驱马奔驰,向晋军衝去,所以招致大败)】 是啊,关某此前正是如齐侯一般,因为没有给战马披甲,才招致大败的! 以史为鑑,可以明得失,关羽对齐侯之败,深以为然, 是以他痛定思痛,不惜请糜竺破费家资,也要找回顏面。 既然你纪灵无耻常用暗器,那也怪不得关某披甲上阵,再来战你。 可他这应对纪灵的周全准备,却骇得雷簿愣在原地,手中精心准备的暗器,只觉触手太过冰凉,冷的他通体生寒。 看著阵前这副打扮之人,他犹自不敢置信,“你...你真是关羽关云长?” “笑话!非是关某,又是何人?” 关羽丹凤眼微睁,杀机盎然。 “无双上將,倒也配做关某刀下之鬼!” “关將军慢来,我还有话要说,其实我对袁公路... 然而两军交阵,哪容他废话,既已拍马出阵,斗將已然开始。 只见铁马衝锋,一道雪亮刀光,划破天光云霄,好似青龙偃月! 大好的人头落地,颈间血如雨喷洒。 关羽犹自驻马回首,眉宇间傲然不屑。 “这年头真是什么鼠辈,也敢称无双上將?” 陈县府中。 “报!不出一合,雷簿已被关羽斩了!” 袁军上下,无不譁然! “这不可能!雷將军可是无双上將!” “听闻是那关云长不讲武德,雷將军还待与他说话,他便出手偷袭,雷將军没有防备,这才一招身死。” “真真岂有此理!眼下可如何是好?” “肃静。” 眼见眾人乱做一团,隱有惊惧之色,袁术淡然敲了敲几案。 “无妨!朕还有无双悍將陈兰,人称陈三刀,三刀之內,必取关羽项上人头!” 陈兰:“???” “主公,我...... 陈兰开口想要拒绝,不想袁术眸光已冷冷盯上了他。 “关羽杀朕爱將,此仇不共戴天! 怎么,陈兰,你同雷簿素来交厚,亲如兄弟,如今痛失手足,难道不愿为他报仇?” 陈兰:“. 报仇?那我也得打的过啊! 不过见满座诸人,听闻他的名字,原本惊惧惶恐之色尽失,反而眸光期待的望向他。 好似雷簿一时不慎被偷袭身死,而他这另一员无双上將,只要有所准备,不被偷袭, 必斩关羽项上人头。 陈兰深深嘆了口气,你们要不要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自己都没信心好吗? 事已至此,他也知此战退无可退,世人皆知他与雷簿同进同出,手足至交。 今若不愿为雷簿报仇,他还有何顏面立身袁营之中? 他索性也是拱手领命,“唯!兰必为主公取来关羽项上人头,以泄心头之恨!” 袁术大喜,一摸手中杯盏,“蜜水尚温,陈將军可速去速回。” 陈兰最后回望一眼袁营,转身而去。 及至出城拍马至阵前,他也並非毫无准备。 事实上雷簿一死,他就知道自己绝非关羽对手,暗器之类若是管用,雷簿也不会身死,眼下想要活命,唯有一线生机。 等见到立於敌军阵前,甲骑具装的关羽,他虽惊不乱,吸取了先前雷簿前车之鑑,催马上前之间,已是朗声高呼。 “来者可是关羽关云长? 我名陈兰!关將军或也听过我的名声。 兰久慕使君之德,今特来投奔,只愿报效刘皇叔,为匡扶汉室出一份力,关將军勿疑!” 关羽:??? 第91章 汝必诈降,断不能信! 第91章 汝必诈降,断不能信! “刘皇叔以仁德闻於天下,兰久沐使君之德,特来相投,必不相负,云长勿疑!” 狭长凤眸盯著策马而来的陈兰,即便是关羽此刻惊闻此讯,也是微微证住。 两军相爭,斗將之际,敌军出阵將领策马而来高呼投降? 若真心投降,何不继续潜伏,暗中联络,以等待时机? 更何况阳翟一战,生擒夏侯,雷簿、陈兰之名,威震数郡。 其中闻名於世的便是那句友军勿疑,现今復言云长勿疑,云长又怎不生疑? 再者,世人皆知雷簿、陈兰同进同出,关係亲厚如同一人,他这刚斩了雷簿,陈兰不想看为手足兄弟报仇,反来投降? 此必诈降之计,断不轻信! 真真岂有此理!当他关云长一介武夫,不识阴谋诡计? 况且,接受投降有诈降的风险,可当场斩了此人,雷簿、陈兰一死,必灭袁军士气, 怎么算都不亏。 心中计较已定,关羽横刀立马,丹凤眼微微眯起。 “陈將军既来投降,何不上前说话。” 原本放慢了马速,有些警惕,不敢近前的陈兰闻之大喜,即刻拍马上前敘话。 “关將军,实不相瞒,袁公路不当人子,尽夺我与雷簿大军...., , “还让你们两个无双上將,担任区区亲兵,动輒呼来喝去,不受重用,我之所言,可对?” 未曾想,不等陈兰解释,关羽竟顺著他的话接了下去,陈兰为之惊异。 “关將军如何知晓?” “陈將军当真以为我不知阳翟旧事? 一战尽灭曹军三万主力,俘虏曹营大將夏侯,颖川因此而定。 两位將军与孙郎诈降之名威震数郡,诸侯谁不惊惧,怎么调查详情?” 陈兰闻之心惊,忙要开口解释。 “將军误会,实有苦衷,非是诈降..::: “管你真降假降,关某平生最瞧不起尔等背主之臣!” 不及多言,一刀扬起,划破陈兰瞳孔那道雪色,好似平地起惊雷! “鼠辈,接某一刀不死,再听汝言!” 青龙偃月这一刀,陈兰又如何挡得住? 大好头颅高高扬起,唯有瞳孔中倒映那人,持刀立马,好不威风。 “鼠辈,也配称无双? 关羽在此! 南阳纪灵,速来一战,与某决个雌雄,再分胜负!” 是日也,关羽阵斩无双上將雷簿、陈兰於陈国,威震充、豫。 眼见关羽连斩两员无双上將,刘军士气大盛。 与之相反,袁营之中闻听一声,“报!陈兰也被斩了!纵使他在阵前高呼求饶投降之语,竟也不得活命。 眾將士一时仓皇惊惧,士气萎靡。 “这.::怎么可能?连陈將军也被斩了?” “关羽竟有如此神勇,我等如何力敌?” “无双上將皆战死,还有谁人可挡关云长?” 袁术对於这些惊惶之语,早有所料。 君不见水关上华雄连斩数员大將,无双上將潘凤与悍將刘三刀都死了,诸侯联军土气溃散。 可当关羽温酒斩华雄,士气顿时先抑后扬,反败为胜。 虎牢关下亦是如此,当吕布连斩数员大將,隨著刘关张又三英败吕布,诸侯联军士气为之达到鼎盛,一举攻破虎牢。 如关羽那般上来將敌將一顿砍杀,是能士气大振,但士卒只会觉得你厉害,却不明白你到底有多厉害。 甚至会因此,觉得这种不是一合之敌的敌將很弱。 不说我上我也行,但说不准也能与敌將菜鸡互啄,斗上个三百回合? 可如果將一员连斩我方数员大將,看上去就极为厉害,令己方士卒皆为之惊惧的敌將击败。 此极端反差之下,士卒士气將提升到顶峰,此所谓欲扬先抑,乃袁术之献祭流打法也当然,如此打法的前提是士气可散而不能溃,可要怎样做到在这等情况之下,军心还不溃散呢? 那就不得不提此时袁营帐中,还有一人! 顺,不妄喜; 逆,不惶馁; 安,不奢逸; 危,不惊惧;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 正是袁术座下第一大將,南阳纪灵!!! 有他在此,料也无妨。 这正是袁术上次那封书信里,没有让纪灵紧守不出,而是教他应对之法,不讲武德以战关羽的原因。 毕竟就算在原身的时间线上,纪灵也是能和关羽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高呼:少歇!,“从容”而退的大將。 不讲武德,心有准备之下,纵使不能战而胜之,料也多撑几个回合。 更何况现如今的时间线上,纪灵趁关羽大意没有防备,打出三合败关羽的恐怖战绩。 果不其然,在关羽威震三军,袁营为之惶惶惊惧之时。 所有人的视线此时都不由落到袁公身侧,那位面色从容的大將身上。 眾人仰视纪灵,面有骇异之色。 若关云长都能连斩无双上將,恍如神人一般,那此前三合败关羽的南阳纪灵,又该是何等大將? 眾將士回想不久前,纪灵同关羽大战的英姿,那时候他们不晓得关羽厉害,只当他名不副实。 而此刻,当他们亲眼见证了关羽厉害,此时对纪灵简直惊为天人一般。 不愧为袁公座下第一大將! 这也是关羽自上次一败之后,不惜披甲上阵,也要再战纪灵,更是整日都来溺战,每次都高呼一决雌雄,要纪灵出阵以决胜负的原因。 若不打败纪灵为自己证名,往后无论他阵斩了何等豪雄,世人也只道那个三合败关羽的纪灵厉害! 当下袁营眾士卒皆仰视纪灵,只觉惊惧之中,又找回了主心骨,当即便有扬威將军李丰上前諫言。 “主公,关羽连斩雷簿、陈兰神勇无可匹敌,常人恐难以言胜。 今唯有请纪灵將军出马,再现昔日三合败关羽之无双神威,方能战而胜之。” 眾人闻言皆称:“善。” “主公,快让纪灵將军出马,眼下军心士气低迷,唯有纪灵將军才能战败关羽,力挫敌军锐气。” “纪灵將军,天下无双,幸得有他在此,必不教关云长逞威。” “今有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第92章 满朝尽忠天子,何有不臣之人? 第92章 满朝尽忠天子,何有不臣之人? 袁营之中,此情此景,在主公面前享誉眾人称讚,纪灵不由朗声大笑,他也是从善如流,躬身下拜。 “主公勿忧,某家愿往。 关云长,某家败將耳,吾视之如插標卖首。 上次容他侥倖逃得性命,今日竟还敢来战? 某必斩其首,悬之东门,为主公报雷、陈之仇!” 袁军见他如此豪迈,士气为之大振,只等纪灵斩杀关羽,其等必如虎狼之师,横扫刘营。 然而面对纪灵请战,袁术不语,只一味看著他, 府衙高坐,诡莫测的双眸,只看得纪灵都心下发忧。 纪灵:“???” 袁术: 袁术真无奈了。 纪灵! 现在全军士气,皆繫於你一人之身,一旦你出去也败给关羽,今个这场仗就真完了好不。 別说关羽,以后你都別想出手了,只要你纪灵不再跟人动手,就是我袁营之中神话一般的武力担当,能给予敌军堪比吕布的武力威。 动手的纪灵或许暗器惊人,可往后隨著关羽名声越来越大,那端坐三尺高楼,面如平湖而不动手的纪灵,才真正教诸侯为之心惊胆寒。 “主公?” 片刻的沉默,鸦雀无声的大殿,在纪灵请战的眼神,於眾將期待的目光,袁术一声悲呼! “痛煞我也!” 他一手捂心,起身离座而脚步跟跪,面露哀悼之色。 “关羽? 竟连折朕两员爱將? 此仇不共戴天!” 说著他当即呼喝侍从,“取素来!” 待侍从送来编素,为他换上,这才拔剑下令。 “传令三军,刘营杀降! 连陈兰这等无双上將,投降亦不能免死,今当死战! 三军素出城,隨我为雷、陈二將报仇!” 闻听此言,眾將怎不哀慟於心,死战於外? 眾將一齐拱手称:“唯!” 及至大军出城,乌决决十万之眾,皆白衣白袍,素出城,哀军存死战之志,纵千军万马,怎不避退? 见袁术引大军而出,刘备担心关羽安危,也携张飞率大军上前,两相於阵前对峙。 袁术立於六马车架之上,望著“刘”字大蠢之下,双手过膝而大耳者,冷笑之,命士卒上前呼喊。 “大耳贼!吾念多年情意,不与你计较借豫州之事,今安敢背盟弃义,无端犯我疆界?” 刘备这边得见袁术所乘六马车架,此天子鑾舆,为臣者安敢越? 当即也命士卒喊话喝骂! “吾奉天子詔,以討不臣! 袁公路,你世食汉禄,世受皇恩,今怎敢窃据玉璽,不敬天子,行此欺君罔上之事? 汝今所为,置大汉於何地?置天子於何地?备恬为大汉皇叔,岂能容你? 今若俯首献降,上呈玉璽,备还可为你在天子面前好言几句,知错就改,为时未晚也。 若不知悔改,引兵相据,则罪不容诛,纵备今日不能杀你,天亦罚之。” “织席贩履之辈,果真见识浅薄。 受人蛊惑挑拨两句,便不惜自身基业毁於一旦,也要来以卵击石。 上呈玉璽之语,更是令人发笑耳! 传国玉璽何在? 朕说未曾见过,便是君无戏言! 本就没有,如何上呈,却不是教朕,好生为难。” “逆贼!贼子!安敢如此!!!” 刘备勃然色变,惊怒交加,怒斥袁军十万之眾。 “袁公路欺天罔地,名为汉臣,实为国贼! 今若叛逆犯上,来日汝等皆为反贼矣。 何不拨乱反正,相助大义,隨备匡扶汉室,剿除贼首,三军请降? 天子明德,必不株连。” 然而话音落下,袁军一片寂然,只有那十万白衣素,凛然决绝,以效死命。 对於袁军而言,刘备所言,著实可笑。 他们这十万人,那都是跟袁术在颖川打了大胜仗,就等著回寿春封爵赏地呢。 拨乱反正?剿除贼首? 笑话!把袁公剿除了,俺们身上的封爵,你们大汉承认吗? 谁疯了好好的爵爷不当,去换你一个天子明德,不遭株连? 况且三军请降? 方才陈兰投降的前车之鑑,那颗大好头颅还在地上死不目,谁知道放下刀兵,你们又是否会真放过他们这些反贼? 今降亦死,战亦死,唯死战而已。 唯一令这些士卒惊惧忌惮的,便是阵前那位连斩雷簿、陈兰两员无双上將的关羽关云长。 是以,所有人都在等著!在期待著! 等著袁公魔下第一大將纪灵出马,期待著他重演当日三合败关羽的惊人战绩。 诚如是,他们就將再无惊惧畏怯,如虎狼鯨吞群羊! 与袁军同样的是,刘军也正期待著。 他们无人能敌的关將军,已连斩两员无双上將,只要接下来斩纪灵以证名,三军必气势如虹,无不用命。 就在这两军对阵,愈渐压抑之时,听闻刘备所言三军献降,拨乱反正之语。 袁术之。 “你奉天子詔以討不臣?此曹孟德之矫詔也! 天子年幼,德薄幼冲,易为奸人所趁,祸乱朝纲。 此董卓、李、郭之旧事也! 曹孟德,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其挟天子、质公卿,与李、郭何异?与董贼殊同! 汝奉此矫詔,名为大义,实为愚忠! 值此大汉將倾之际,社稷累卵之危,朕当以大將军之名,行摄政之职,掌朝纲,挽天倾,济万民,还太平。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汉忠良!” “无耻之尤!!! 汝袁公路若为大汉忠良,则世间再无不臣之人。” “胡言!” 白衣素,独立兮战车之上,身后十万甲士,齐声呼喝,声闻於天! 袁术冷眸俯视刘备,大袖飘摇,如掌天下之柄,尽吞大汉河山。 他轻笑谓之日: “满朝尽忠天子,何有不臣之人? 大汉天下,岂容尔等怀异之徒祸乱人心!” 刘备再不能忍,双股剑怒指袁术,“二弟!可为我斩此狂悖逆贼?”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眼看关羽拍马杀来,养眾人之望的大將纪灵,正要出阵迎之。 然而没等他请战,袁术已是一声令下。 “吾儿伯符何在!” 第93章 吾儿伯符何在? 第93章 吾儿伯符何在? 眼见关羽匹马杀来,復在阵前溺战, 六马车架之上,袁术白衣飘然,冷声敕令。 “吾儿伯符何在?” “孙策在此!” “可敢为我取来关羽项上人头?” 孙策儘管心存异志,可大庭广眾之下,眾目之间,依旧得扮演父慈子孝的义子身份。 毫不犹豫抢步上前,他拱手长揖。 “义父但有所命,孩儿敢不效死?” “当年文台於我帐下逢战必先,尽取敌首,未尝一败。 今文台虽逝,有子孙郎,我无忧矣。” 袁术微微頜首,吩咐隨侍亲卫。 “將我车架上之宝马良驹名【玉】者解下,助策儿破阵杀敌!” 他说著眼神“关切”望著孙策,“关云长之勇,不可小。 我儿有此宝马之助,便一时不敌,也保性命无虞。” 孙策闻言在原地,便是他也未曾想到,袁术好像是在关心自己? 他竟也会如此待我? 要知道袁术所用之马,必是袁氏多年来遍寻九州之绝品,已非金钱所能买到。 便是纪灵此刻也一脸艷羡望著他,暗道:明明是某家先请战的,主公您让我去啊,有这等得赐宝马的好事,您也不能只想著义子。 似是注意到纪灵神色,袁术轻笑谓之。 “我知纪卿神勇无敌,关羽非你三合之敌。 然伯符隨我出战以来,大小数十战,未有名扬天下之时,纪卿也该给年轻人机会才是倘使伯符不敌,纪卿再乘宝马去救不迟。” 袁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纪灵也只得一脸艷羡看向孙策,好似他抢走了自己在主公面前大败关羽,彰显勇力的机会似的。 於是,万眾瞩目中,袁术將他所乘六马之一,赠予孙策。 时人皆称术以为“慈”。 孙策愧受,翻身上马,直面连斩无双上將雷簿、陈兰,威震充、豫的关羽,凛然不惧。 誓要以性命报效疆场,为义父扬名天下。 於是,眾人皆称策以为“孝”。 说时迟,那时快,孙策得袁术赐马,骑上玉璃,提枪来至阵前。 关羽丹凤眼眯著打量他,似都懒得睁开。 “来者又是何人?” “吾乃袁公义子孙策孙伯符也!” “黄口孺子,也敢上阵?” 关羽拖刀傲然立於马上,昂然问之。 “你可识得关某? 某家青龙刀,不斩无名之辈,先前所谓无双上將,不过插草卖首耳,未出一合已被斩於马下。 你这少年郎,还不速速退却,免得教袁公路才失爱將,又白髮人送黑髮人。 快些换上你家大人来战,教那纪灵来与我一决胜负。 三番五次派尔等前来送死,莫不是他怕了不成?” “斩你何需纪灵?” 孙策提枪纵马杀奔关羽,冷笑之。 “吾家四世三公,岂识村野匹夫。” “好胆!” 眼见孙策马快,眨眼之间已是一枪刺来,关羽惊怒之间,青龙偃月一刀劈下。 “既然找死,关某便成全尔等,倒要看他纪灵还能送来多少替死之鬼。” “正要取你首级,以报义父赠马之情。” 虽说孙策心底对袁术此番赠马举动,颇感复杂,他也常怀大志,有自立之心。 可两军阵前斗將,生死一瞬之间,又怎敢留手? 阵前投敌,陈兰死不目的头颅犹在地上无人收敛,正是前车之鑑。 是以全力施展自身武艺来斗关羽,一身妙到毫巔的枪法舞得如雨点一般。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刀枪相交之际,斗了不过数合,关羽眯缝的丹凤眼已然完全睁开,再不敢小面前之人。 袁公路这是从哪认了这么一员义子? 拋开暗器不论,单就武艺而言,此人已远在纪灵之上。 所以南阳纪灵到底是怎么成为袁营第一大將的?靠暗器吗? 別看孙策年纪轻轻,一身枪法已臻化境,便是关羽估摸自己想要胜他,至少也得战上百来回合才有胜机。 孙策孙伯符? 关羽眸光一凝,有些想起曾见过的此人情报,趁著一刀盪开长枪之际,朗声发问。 “敢问可是江东猛虎孙坚之子? 当年水关前,十八路诸侯会盟討董,孙文台何等英雄豪迈,关某至今犹记。 观汝也是英雄人物,可谓虎父无犬子,怎地偏要认贼作父,拜袁公路为义父,性逆汉室正统,沦为反贼党羽? 我大哥刘玄德,汉室皇叔,举大义,兴义兵,奉詔討贼! 今孙郎何不效吕布旧事,为汉室除此国贼,拨乱反正,以效天下正朔。” 关羽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孙策怎不羞怒? 要能反我早反了,用得著你来劝? 我现今还在跟你拼命,不就是袁术这老贼將亲人、家族、旧臣、兵权、世俗眼光、孝道大义等等,一切都已被他死死捏住,我一直没机会,根本反不了,好吗! 越想这事,他越来气,是以攻势愈急,枪点真如疾风骤雨一般,口中还得喝骂。 “袁公待我若亲子,视若己出,大恩深重,策虽万死难报万一。 老匹夫,安敢在此挑拨父子,离间君臣。” “不知悔改! 既然你一心要保袁公路,今日便做关某刀下之鬼!” 这边厢青龙偃月,那便则枪似游龙,枪来刀往之间,二人激斗百十回合,竟不分胜负。 如此激战,精彩纷呈,直教袁、刘两军之人都看得呆了,呼吸亦为之凝滯。 却说旁观者为之惊异,未曾想孙策年纪轻轻,竟也能同连斩无双上將,威势一时无两的关云长大战上百回合。 大战之中的两人,更是各自心生不妙。 孙策暗道这关羽好生厉害,他隨袁术一路,自出寿春,所向无敌,今还是头一回碰见能同自己战至此等地步之人。 更何况关羽一身刀法武艺,竟还隱隱在他之上,再战下去,支撑不到三百回合,自己必败无疑。 然而他这里心惊胆寒,原本打算百十回合之后,待孙策疲弊,寻机一刀斩之的关羽, 此时更是叫苦不迭。 他忽得反应过来,自身犯了个致命错误。 这全身披甲,甲骑具装,又怎奈久战? 第94章 南村孙郎欺我马无力 第94章 南村孙郎欺我马无力 这一刀好似青龙偃月,那一枪恰是枪出如龙。 两军阵前,关羽同孙策激斗已战至二百回合,誓要招招夺人性命,看得人眼繚乱。 “仲康,此战你怎么看?” 袁术立於六马车架之上,好似冷眼旁观关、孙战局古並无波,实则只能看个热闹,道是二人厉害,却不通此间精妙。 许褚却是早已看得手痒难耐,闻听袁术发问,忙为他解释。 “主公勿需为伯符公子而感到忧虑,虽则单论武艺来讲,他似稍逊关羽一筹,可斗战之间,胜负犹未可知也。 盖因今日关羽为应对纪灵將军,所换这套披掛颇为沉重,关羽勇力本也无妨。 可持久激战之下,难免影响了出手速度与持久战力。 依褚所见,在一百回合往后,他已熟悉了伯符公子的路数,有好几次出手杀机。 无奈皆因甲具拖累,导致慢了瞬息,被伯符公子仗著马快,险险避开。 而伯符公子虽仗此占据灵活与速度优势,可同样因为关羽这副甲具,只要护住要害, 便伤他不得。 二人之间短时间內恐怕难以决出胜负,而只要拖延下去,优势便在伯符公子。” 这番话在袁术听来,自然根据前世经验简单理解为了: 关羽在这场对局开始前换了装备,由於他出了一身专门针对纪灵的克制套装,坦度增加100%,速度降低20%,耐久降低30%。 本来以纪灵的实力,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没了暗器干扰,关羽至多三十几个回合, 必斩纪灵於马下。 可哪里想到,来者不是纪灵,而是袁氏孙郎! 在孙策这个实力接近的对手面前,出错了装备的失误,足以决定一场胜负的成败。 及至三百回合,孙策尚且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襟,又何况是全身闷在厚重甲具內的关羽呢? 偏偏这身鎧甲穿时就极为繁琐,轻易还脱之不得,激斗之中孙策又岂会容他从容卸甲? 这也就是关羽了,即便受此重甲拖累,仍然奋起余勇。 他仗著三百回合下来对孙策枪法路数的了解,凭藉老道的斗阵经验,青龙刀势连绵不绝,依旧能死死压制孙策。 可刚不可久,关羽也知道纵使自身警力非凡,身披重鎧仍能斗战三百回合,不见颓势。 可四百回?五百回合呢? 如此久攻不下,持续往后,自己必败无疑。 事已至此,唯有一刀定乾坤! 心头计较已定,关羽又斗几合,渐渐伴做体力不支,露出败相,隨即拖到在后,催马而逃。 正是拖刀计! 孙策显然也如许褚一般,判断关羽身披重甲,不能久战,眼下正是力竭败逃之时,哪疑有他?催马紧紧追来,誓要取关羽首级。 不仅他如此想,敌阵之中刘备见关羽败逃,也是大惊失色,急命张飞去救。 然而张飞催马才走至半道,便见关羽陡然睁开丹凤双眸,抢刀回身,携拖刀之势,久蓄之力,青龙偃月,一刀劈山断岳而来。 仓促之间,孙策根本没有防备,只得拼死提枪去挡。 可关羽蓄力一刀,势大力沉,多少英雄豪杰,被这一刀砍杀,往后这刀下亡魂,又要多孙策一行姓名。 就在这情势危急之刻,关羽要杀,孙策要挡,二位当世猛將,拼死角力一击。 那摧枯拉朽的力道,顺著刀枪反震於二人之身,直至传递於他二人跨下战马。 孙策跨下玉璃乃是袁术所赠宝马良驹,哪怕大战三百回合,依旧神采奕奕,四蹄发力稳稳立住。 然而关羽座下黄驃马,早在前些时日因纪灵暗器所伤不能再战,此时所骑不过是近日里临时寻觅之普通良驹。 放在寻常自然也是好马,可在这等绝世猛將的大战之中,实在相形见出。 更何况此战马身上也著厚甲,你关羽警力惊人,身著重甲仍能大战三百回合不露颓势,可你得战马也能吗? 本就不堪重负的战马,猝然遭此绝世猛將间拼死一击的力道,只觉身上之人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而发力,隨即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直灌而下。 这匹可怜的战马再也吃不住力,双腿一软,已然马失前蹄。 如此惊变又让正和孙策角力的关羽如何发力? 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刀,也被孙策藉此盪开,关羽更是就此跌落下马,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另一边的孙策,明明早已大汗淋漓,此刻也觉背脊发凉。 方才关羽拖刀一斩,那绝杀一刀,他自已都感觉要抵挡不住,仿佛鬼门关就在眼前。 不想险死还生,心有余悸间,见关羽战马就此倒地不起,甚至口吐白沫不能再战。 望著无奈立於地上的关羽,他怎不大喜过望,催马提枪杀来,就要欺他无马。 孙策仗著马力,关羽平地步战,此消彼长之下,又怎能抵挡? 眼看局势反转,轮到孙策逼得关羽几次险死还生之际,只听一声大喝,好似平地惊雷,振聋发。 “燕人张翼德在此! 元那小白脸,休伤我二哥! 张飞本就来救关羽已至半途,惊见如此变故,怎不心急如焚? 急急催马赶来,终於抢在孙策杀伤关羽之前,挺矛接过长枪,与孙策廝杀起来。 孙策眼看到手的关羽首级,竟被这无端杀出的黑廝拦住,怎不恼火? 奋將余勇就要挑了张飞,不曾想这黑廝倒也厉害,一身本事居然不在他之下。 平日间倒也罢了,此时大战三百余合,他也是时穷力尽,怎敌张飞神完气足? 眼看心道不好,自知支撑不久的孙策,只听耳边同样一声急呼。 “伯符公子少歇,容某家许仲康来战这黑廝!” 孙策鬆了一口长气,在许褚的配合下,让出位置。 待他催马回到袁营阵中,当即迎来一阵欢呼,原先因雷簿、陈兰被斩,导致的军心士气跌落,立时回升至顶峰。 甚至无需纪灵出马,光伯符公子一人,就足以战胜关羽。 那要是等袁公派出魔下第一大將纪灵,刘备军中又还有谁能抵挡他呢? 第95章 袁氏兵法:兵马所至之地,基建所到之处 第95章 袁氏兵法:兵马所至之地,基建所到之处 “策有负义父所託,未能取来关羽首级。” 孙策来至车架前躬身下拜请罪,袁术轻笑示意他起身。 “我儿今日同关羽大战三百回合,战而胜之,当天下扬名,何罪之有?” 孙策不似纪灵那般,他到底还是要些顏面的,见状忙道不敢。 “欺关羽著甲沉重,胜之不武,实属侥倖,哪敢邀名。” “吾儿所言差矣,两军斗阵,生死相爭,诸多因素皆是决定成败之一,今日关羽败於你手,只能说时也命也,又何来侥倖?” 言罢,他谓眾將日: “我儿今日斗败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恍如项王再世,可称小霸王! 诸位以为然否?” 袁术开口,眾人哪敢不然,皆称:“善。” 是日也,袁氏孙郎力战关羽三百回合,战而胜之的事跡广为流传,小霸王之名自此名震四海。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真正令诸侯惊惧胆寒的是,如此一员能战胜关羽的猛將竟还不是袁营最强。 传闻袁术魔下尚有一员第一大將,南阳纪灵! 据说其武力远胜吕布,可三合战败关羽,为当世之最。 远在徐州的吕布惊闻此讯,亦为之皱眉。 “纪灵?他也配称最强?来日我必杀之!” 此时此刻,陈县城外,两军对峙之间,见袁营之中皆称小霸王,眾將高呼:“万胜! ”士气如虹。 关羽来至刘备面前请罪,“大哥,我..:::: 刘备知他性傲,怎待他说出羞愧之语? 亲切上前,兄弟二人紧紧相握,谓之日: “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弟无需掛怀。 今日一败,我亦深知,实为战马不利所累。 二弟放心,我这便让糜竺遍寻四方,为你寻来一匹良驹,再不使你空有一身武勇,每每惜败於战马之上。” 战败归来,不仅没有责罚,刘备甚至主动出言宽慰,为自己解释,还要寻找宝马相赠。 大哥待自己若此,却又叫关羽怎不动容? “大哥放心,若有好马,小弟定能竭尽全力,绝不再使你失望。” 说至此处,关羽也是心下恼火,纪灵!孙策! 自己两场战败,都是败在马上! 这倒也不是他不重视战马,实在是刘备势力根基浅薄,寻常好马倒是还能找到一些但搜寻绝世良驹实在没有渠道。 望著对面袁术座下,方才送了孙策一匹,便又即刻有人牵来宝马补足六匹之数的车架。 关羽一面艷羡袁氏阔绰豪奢,一面也暗自下定决心,终有一日,他关某人也要寻得一匹渡水如平地的绝世良驹。 届时破万军之阵如土鸡瓦犬,视上將首级如插標卖首,方不负这一世英名。 就在袁、刘两军各自阵中说话之间,阵前的张飞、许褚打的可谓棋逢对手將遇良才。 这个道:“你这黑廝,不差。” 那个言:“你个夯货倒也有些本事。” 二人异口同声,闻言皆是大怒! “黑廝,今日教你晓得你许家爷爷,不止这些本事。” “夯货也配点评你张爷爷?今个好教你晓得厉害。” 於是二人战在一块,又斗了一百余合,不分胜负。 有二哥关羽前车之鑑在前,那张飞倒也乖觉,担心马匹睏乏,又为这些袁营中的狡诈之徒所欺。 只见他一矛盪开许褚大刀,高呼:“少歇!待我换马再来战过!” “兀那黑廝,速去速回,某家还怕你不成?” 待二人各回营换马,张飞乘刘备马而出,於阵前邀战。 “燕人张翼德在此,方才那夯货何在?速来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声若惊雷,震得两军皆为之心寒。 “譙县许仲康来也! 黑廝休要猖狂!” 许褚也得受袁术所赐宝马,铭感主公恩义,誓要取来张飞人头。 却见他性起之下,已在自家阵中卸了甲胃衣袍,浑身筋突,赤体提刀,翻身上得宝马,来与张飞决战。 两军见他裸衣,亦为之惊骇。 一个吼声如雷,一个裸衣奋勇,二人从正午打到日落,三军无不胆寒。 唯有纪灵见许褚也得宝马,眼巴巴望著袁术,似是想说其实我上我也行的,主公你看? 然而袁术对此只做不见,倒不是捨不得宝马,而是利刃在手,杀心自起。 若有宝马在身,不去与人斗將,与锦衣夜行何异?那纪灵还如何忍得住? 对袁术而言,纪卿你已经不需要再同人斗將了,宝马要之无用,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却说阵前张飞、许褚不分胜负又杀得性起,眼见日暮西垂,还要挑灯夜战,两军点起千百火把,照耀如同白日。 刘备恐张飞久战有失,携关羽引大军杀出。 袁术也同周瑜调度三军来迎。 这不战不知道,一旦三军齐出来战,刘备身侧只得关张二將相护。 袁术魔下则是孙策、许褚、周泰、黄盖、程普、韩当、李丰等眾將一齐杀来,甚至还能富裕一个纪灵坐镇后方,贴身“保护”周瑜。 一时间乌决决十万之眾,满目皆是素白袍,到处都是袁营大將。 刘备携关张二將於阵中左衝右突,斗过这个,又来战那个,一时间双拳难敌四手,竟不得脱。 便是刘备想调度大军胜之,可面对统帅十万大军如臂使指的周瑜,他的排兵布阵,竟如班门弄斧一般。 且刘备军因士卒心中纵横无敌的关羽又败一场,万夫不当的张飞竟也未能取胜,而土气低迷。 反观袁营之中,那位深不可测的大將纪灵尚都未曾出手,念及至此更是心生惊惧。 此番若能速胜还好,久战不下,又遭围困,勉强在关张的引领下撑到半夜,刘备见袁军势大不可力敌,自家隱有溃败之危,赶忙鸣金收兵,撤回长平县城。 袁军碍於夜色深沉,也不敢深追,杀散了眼前溃兵,回陈县庆祝大胜。 不日,以六马车架为首,袁术携十万素,乘胜而来,兵围长平。 盖因刘备军虽於陈县遭败,总算撤军及时,尚有四万余军队在手,镇守长平与袁术军对峙。 袁术恐强攻折损士卒,是以也不下令攻城,只兵围长平,在城外大兴土木,修確堡, 挖深沟,筑堡垒,倒弄得好似他在守城一般。 刘备:“???” 第96章 大耳贼,攻守易形了 第96章 大耳贼,攻守易形了 深沟壁垒,確堡营寨。 十万袁军將长平城围住,也不攻城,反倒是一天天大兴土木,军营里乾的热火朝天。 要知道陈国就在汝南边上,而汝南即是袁术的核心基本盘。 陈国作为离汝南如此之近的州郡,本就是袁氏家族的势力辐射范围。 当地世家望族,不说全是袁家门生故吏,至少也与袁氏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 只是原身於南阳兵败,逃亡淮南,这才使得豫州的这些州郡落入曹操之手,以致今日还要同刘备爭夺。 是以陈国之地,袁术打下来后,几乎是不需要稳定內部的,甚至將比江东数郡望风而降还要顺理成章。 因为他此番本就是拿回自身所有之物,陈国世家早盼袁公久矣。 你刘备一介织席贩履之徒,趁时势起於青萍之末,奉天子詔来豫州才多久? 真以为凭藉一个豫州牧的名分,就能抵得过我袁氏百年积累? 朝廷所封州牧、太守,因违背我等当地世家意志,而或落水、或走火、或自请离任的又不是个例。 隨著十万大军素而来,袁氏公子一纸文书发往陈国当地世家,无需似刘备般钱买卖,更用不著所谓的借据借条。 一车车粮食出坞堡,一批批民夫络绎往来不绝,陈国当地世家或多或少,总要给粮给人。 这与利益无关,而是袁家在汝南周边深耕的百年人望。 袁术所发书信,简单的说就是,诸位世叔、世伯,给我袁家子一个面子。 那陈国世家能不给吗?別说他们中不少人也都是袁家门生故吏,就算有心不给的,面对陈县明晃晃的十万大军,又哪敢说一个“不”字? 今日不给他面子,那么明日袁术夺回陈国,自然也不用再给他们这些世叔、世伯们面子。 总不至於在袁术鯨吞江东,杀得曹操节节败退的今天,还有人相信那个只知道匡扶汉室的刘玄德能贏吧? 可以说,这次袁术虽是进攻方,可地利、人和皆在袁氏, 若是在沛国,因为譙县有曹氏的势力辐射影响,又常年处在曹、袁爭夺之中,袁氏的影响力已被大幅削弱。 而梁国不与汝南接壤,距离较远,袁氏影响力也有限。 偏偏是受袁氏影响最深的陈国,在这里袁术是没有后勤压力的,因为整座陈国,都將为他而战。 【久不逢面,见信如。 袁术不才,父兄皆歿於贼手,恬为袁家当代家主。 天子德薄幼冲,受朝中奸妄蛊惑,使小性以命刘备伐我,害忠良,比之党铜更甚。 今术当取陈国以为兴汉之机,三造大汉,匡扶汉室,就在此时。 望诸位世叔、世伯,不吝相助。】 隨手將书信的兼帛初稿於摇曳烛火中成灰,望著营帐外陈国世家送来的民夫熙来熙往,粮草堆积如山,壕沟一天天越挖越深,堡也一日日越建越多。 袁术端坐帐中,啜饮杯中蜜水,轻笑出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大耳贼,汝这入室窃贼,在我袁家地盘强借不还,还真以为是我在攻,而你在守吗? 千年世家,袁氏百年积累,又岂是你这织席贩履之徒可比? 自即日起,攻守易形。” 长平城头,眼看袁军营寨高筑,深沟挖掘, 甚至引来护城河水,欲在城外袁营大寨前也挖出一条护城河,一副要將长平城彻底围死,打持久战的架势,却教目睹这一幕的刘备怎不心惊胆寒? 攻城守城之间的交锋,看似还未开始,双方皆一兵未损,实则於无声处听惊雷,当大雨如瀑,洪水滔天之际,再想要逃岂非痴心妄想? 当袁军围城,眼睁挣看著那一层层营寨拔地而起,將整座长平城团团围住。 无论是刘备、士卒、以至於城中百姓,心理压力无不与日俱增。 毕竟谁都知道,一旦城池內外彻底隔绝,那么即便袁军不攻城,城中之人也会活活饿死,除了投降再无出路。 此情此景,刘备看著城外袁术军成体系成建制的防御工事,也是愁眉不展。 “诸位,备听闻攻城讲究围三而缺一,却不知袁公路此举將我等彻底围在城中,有何深意? 逼著我等步入绝路,士卒一体同心,为求生路而与他殊死一搏?” “主公所以甚是!” 不曾想刘备戏言似的一句反问,谋主孙乾居然予以了肯定。 只见他仿佛想到了某种极为可怖之事,脸色煞白,话语幽幽。 ”依乾之见,许是他真想將我等就此一网打尽? 毕竟整座豫州,虽则梁国简雍、沛国糜竺处还留有部分守城之军,可真正能与他兵锋相抗的,也唯有主公这一处主力。 倘使此战將我等尽歿於此,则豫州三国之地,一战而定。 既如此,他又何必围三缺一,放我等一城一退,他再步步而攻呢?” 一时间全场皆寂,哑然无声。 此惊人之语,教眾人怎不彷得惊惧? “这...这怎么可能?我等四万余人据城而守,皆是陶恭祖留予备的丹阳精锐。 他袁公路怎么敢的?一战尽歿我四万精锐,还是四面皆围,无有生机的困兽决死之斗?” 刘备脸色也极为难看,虽则嘴上犹自不信,可观袁军近日举止动向,他又怎能不信? “主公,不管怎么说,我等不可坐以待毙! 既然袁术要建营寨,挖深沟,据高垒,我们便要一一破坏! 否则倘使他果真丧心病狂,仗著钱粮充足,在长平城外再建一道外墙城郭。 就此把我等所在当成长平內城,届时主公与这四万精锐又该如何自处?” “什么?竟还有这等妙计?” 张飞闻言大惊失色,显然也觉得这个长平城外再建一城的主意极为高妙。 “大哥,此事万万不可,不若由我率军杀出,必不教袁公路得逞。” “三弟莫要衝动。” 没等刘备说话,在场之中真正的谋主关羽已断然发话。 “我等坐拥守城之利,岂有反去攻他的道理?” 第97章 刘备未逢其谋 第97章 刘备未逢其谋 “我等坐拥守城之利,岂有反去攻他的道理?” 关羽理所当然的反问,眾皆訥訥无言。 刘备问之曰,“二弟可有应对之策?” “今我军兵寡,而袁术势眾,他之所以没有仓促进攻而使我们灭亡,是忌惮我们拥有守城之利。 若依孙先生所言,我等出城而战,是以將寡兵微,攻敌十万之眾,弃守城之利,伐他结营而守。 如是攻守易形,以短击长,徒损士卒性命而换彼之土丘,填他之沟壑。 这正是袁术所期望的事,大哥慎思之。” 刘备深以为然,“二弟所言甚是,那么何以破敌呢?” 关羽手握春秋半轴,轻抚长髯,一对丹凤双眸轻了孙乾一眼。 “某非军师,请孙乾先生试言之。” 刘备:“ 孙乾:“???” 我没说计策吗?依我所见,那咱们就打唄,越早打越好,否则等袁军深沟高垒建起来,不是瓮中捉鰲,等死而已? 我难得想出一个如此合理的计策,你直接给我否了,现在又要我说? 见眾人看向自己,孙乾被堵的好半响说不出话,这才尝试著开口。 “上次子仲筹措粮草,多有富裕。 我军尚有三月之粮,护城河之水未绝,豫州又多水脉,城中多深井。 今食水未绝,主公,何自乱也? 应之以动,不若镇之以静,任他深沟高垒,我自然不动,可保三月无虞。” 刘备:“ 》 “敢问先生,三月之后,袁军深沟已成,壁垒已建,而我军粮水尽绝,又当如何?” 孙乾没好气的看了边上从容翻阅春秋的关羽一眼,语气颇为幽怨。 “主公所言,乾岂不知?然关將军所言亦然有理。 此时出城与袁军决死,便是转守为攻,弃坚城之利。 以势弱之军,攻他深沟壁垒,十万之眾;用士卒之命,填他土丘壕沟,徒劳无功。 袁术此举实以堂皇大势凌压而来,乾实无解法,敦攻敦守,犹待主公自决。” 刘备闻言深深嘆了口气,也感无奈,忽见关羽端坐如常,没事人般读著春秋,不由眼神一亮,笑问之日。 “二弟熟读春秋,若有破敌之策,还不为兄解惑,何必为难孙先生?” “大哥说笑了,关某若有破敌之策,岂有私藏不助大哥之理?” 他笑著將手中半轴春秋展开,示以眾人,只见其上所书正是! 【《左传·信公五年》:普侯復假道於虞以伐虢。 宫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 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 (晋献公再次向虞国借路去攻打虢国。 宫之奇进諫:“虢国,是虞国的屏障,虢国灭亡了,虞国必定隨之灭亡。 谚语所说“面颊和牙床骨互相依存,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说的就是虞国和虢国这样的关係。”)】 见眾人看罢,关羽这才淡然而笑。 “关某虽无破敌之策,陈元龙必有之。 现今我们同吕布,不正是像虞国与虢国这样唇亡齿寒的关係吗? 眼下袁术势大,非一家一力所能敌之,有陈元龙在吕布处谋事,陈公台亦非无谋之辈。 连关某这样的一介武夫,都知晓春秋大义,他们这些当世谋者岂能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一旦我等灭亡,便该轮到他吕布的徐州,直面袁公路之凶威滔天, 再者,此前天子发詔,將豫州许以大哥,乃曹操欲借我等之手同袁术长久抗衡,以谋自身长远。 今若坐视我等猝然败亡,豫州尽归袁术所有,而袁军丝毫无损,曹操所谋岂不尽付空谈? 届时袁军尽得豫州两郡四国之地,再犯充州,他又如何抵挡? 他袁公路携陈国大势堂皇压来,挖深沟,筑调堡,步步为营,此用兵之阳谋正道也。 然陈国之大势,袁家之大势,怎敌天下大势? 大哥汉室贵胄,天子称之为皇叔,今奉詔討逆,举大义,兴义兵,以伐不臣,天下人心熟不归附? 时任豫州牧,朝廷之所赐,诸侯之所望也! 今时今日,袁术一家之大,已为诸侯所忌,只需大哥秉持大义不倒,於豫州举抗袁之大飘扬。 近者如吕布、曹操,远者如刘表、袁绍,凡有识之士,敦不助大哥以抗暴袁,相大义以伐无道?” 话音落下,手中《春秋》一合,关羽凤眸微眯,犹自端坐。 “任他深沟高垒,我自然不动。 世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说的便是如大哥你这般仁义的君子,与袁术那般无道的乱臣。” 刘备恍然! 他现在这个豫州牧的位置,包括此时此刻与袁术军在此地对时抗衡,都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而是时势將他推到这么一个位置上。 因为袁术势大,天下诸侯需要一个能秉持大义而抗衡袁术的人。 而这个人非他刘玄德,谁能当之? 於是他就被时势所推,一步步来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 那么无论曹操、吕布亦或者其他诸侯,希望看到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他刘玄德能同袁公路两败俱伤,再不济也得损耗袁公路实力,拖延其时间。 而袁术显然也是明白这点,才没有像攻伐颖川那般挥师攻城,而是选择了现在这等虽旷日持久,但损失最小的战法。 可这绝不是诸侯想看到的! 唇亡齿寒,如果他刘备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不但没有消耗袁术一兵一卒,反而猝然败亡,使袁术鯨吞豫州。 如曹操、吕布者,一定恼怒他刘备怎生这般无用,然后比身陷长平遭受围困的他自己还要著急。 哪有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分明是利益纠缠,诸侯顾惜自身,需要有他刘玄德站出来,顶在抗袁的第一线罢了。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为时势所趋。 一路走来,一十二年功名尘与土,终不过是乱世棋子不由人。 说起来,他刘备还真是有些窝囊。 刘备目光悠远遥望天边龙掛,心中从未有过的迫切渴望。 那位能助他跳出棋盘改变命运,为他落子布局於天下的先生,究竟何时才能找的到呢? 第98章 来都来了 第98章 来都来了 闻听关羽言罢,刘备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言道。 “二弟所言或许有理,然屈身城中,將自身命运寄託於他人,非英雄也。 曹操、吕布之流,或许会为了自身利益亦或天下大势,而援助我等。 可我等自身亦当砥礪奋进,为博一条生路,绝不轻言放弃。 今怎可因袁军势大,面对深沟高垒而畏惧不前,坐以待毙於城中,等待著诸侯可能的救援?” 刘备以目视关羽,眸中那抹坚定不熄的火光,一如初见。 “我意已决,今当从孙先生之言,趁袁军深沟高垒初建,尚未完工之时,率全军决死突围! 二弟可愿助我!” “关某之躯,便是大哥之躯,关某之命,便是大哥之命。 但有所令?焉敢不从!” 虽则关羽顾惜自家大哥的兵马实力,期望在城中固守以待时机,届时若有援兵相助, 再突围脱困,才为稳妥万全。 但也確如刘备所说,诸侯心思不过是他私心猜付, 万一其中有所变故,三月有余还未等来援军,那他们这四万人必將尽歿於城中,全军覆没。 但要凭藉自身之力,突破袁术十万之兵围困,那就决计不能拖延。 眼下趁袁军新至,深沟壁垒挖掘建造不久,还未彻底完善之时,便是唯一的突围之机是以也不能说刘备的决断有误,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现今大哥既有所命,关羽也知,在场之中似也只有他能为之谋事,遂再进言。 “大哥欲趁此突围,若举全军之力攻於一点,看似全力施为,实则袁军必也集全军来守。 以四万而攻十万,袁军还有深沟高垒之利,我军必不得出。 今若突围,唯有分兵四路齐出,走东南西北四门,各领兵五千,以作伴攻。 大哥率余下两万人於城中,以为应变。 届时袁军分兵而守,彼虽十万之眾,然绕长平周城而围,兵力分薄之下,我军才有突围之机。 待四路齐攻,大哥於城中总览局势,调度兵马。 寻一有机会突破之处,再倾力而攻,待击破缺口而出,命其余三路相隨,如此或有一线生机。” 刘备明白他的意思,四路伴攻,等袁军调度分兵之后,他再从防守最为薄弱处,率军两万猝然突围。 如此自己大概率是能走脱的,不过余下所谓的函唤其余三路相隨就未必了。 三路兵马之中的將领、骑士仗著马快,或许能来的及赶上缺口一块突围,可余下的步兵又哪里能走的脱? 完全是被丟下,能否跟著突围各安天命的意思。 可突围之战,若不留人断后,又怎生走脱? 他心里清楚,关羽所言已是目下最为稳妥的突围之策。 刘备遂许之,即命关羽率军走东门,张飞率军走南门,关平率军走西门,孙乾率军走北门。 三军整备,今晚与眾將士言说此时被困城中坐以待毙的利害,明日一早,决死突围。 翌日,天方亮,刘备军猝然而出长平四门,急攻突围。 然攻势虽急,迎面便撞上了袁军新挖的土墙壕沟, 作墙如城,墙须八尺高,三尺厚,作沟如渠,沟须八尺宽,六尺深。 墙內更有內濠一道,墙外有外濠二道,壕內皆以木竹削尖,扎於其中。 士卒不慎跌落其內,无不惨號连连,不死也伤。 墙后更有弓弩手连射劲弩,刘备军衝锋士气为之一顿,未至土墙前,突围的士卒已然或死或伤。 这也就是突围的早,袁营壕沟壁垒犹未完善,仍有不少疏漏未建之处。 否则如此突围与攻城何异? 那样的话,此时在南门突围的张飞也根本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希望。 眼下则不然。 张飞眼看袁军果如二哥所料,因分兵而守长平城一周,是以兵力分薄。 此刻他面前的守军不过两三千人,所倚仗者,无非深沟高垒而已。 只需大哥倾全军而来,必能填平沟垒,杀穿缺口,就此突围。 於是张飞一面高呼“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振奋军心士气。 一面身先士卒,带五千人强攻营垒壕沟,为刘备主力到来后的突围做准备。 然而他这里奋死杀敌,刘备的两万主力之军,却是迟迟未至,似还在城中犹豫。 急得张飞又命人去催! 【俺老张这处,敌军只两三千人,诚不足虑。 大哥,速来!】 长平城中,刘备看到张飞又一次遣人而来的催促,再一次陷入沉默。 无他,类似这样的传令兵,在场还有三位! 或言两三千,或言四五千,皆是我方优势很大,催他速来的。 要知道他昨夜同二弟商议,推演各种各样之情形,皆是袁军兵多,又有深沟高垒以作地利,突围必定极为艰难。 他们甚至考虑过四面突围尽皆受阻,无一处有机会打开缺口的。 可怎么也没有料到,今日一战,居然是四面大优,皆喊他速来? 这却教他好生为难,不知何去何从。 难不成真是十万袁军绕城而守,是以兵力分薄? 可大战之中,战机稍纵即逝,哪里又容他迟疑? 事已至此,看著最后来催的张飞,刘备一咬牙也是狼心下令。 “三军自南门而出,眾將士隨我突围!” 有了刘备这两万生力军源源不断自城中杀出,於是长平南门处张飞的军心士气,一时大盛。 “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拦我?” 隨著张飞奋勇,刘备引两万生力军拼死杀敌,终是顶著壕沟壁垒的杀伤,以死伤惨重的代价,浑身浴血攻破袁营防线突围而出。 然而眾人面上的喜色还未褪却,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因为壕沟营垒的外面,是另一座壕沟营垒,守军將士依旧两三千。 张飞见此忍不住骂了句娘,刘备深深嘆了口气,也只能挥军压上。 没办法,来都来了。 好容易才攻破了上一座营垒,此时若是退却,方才的巨大损失岂不是白费? 这可都是沉没成本。 事已至此也顾不上其他,刘备又命关羽、关平、孙乾留下断后兵力继续牵制各路袁军,率各部主力赶来支援。 幸得丹阳兵果真精锐,又情知今日不得突围,困在城中不过坐以待毙。 是以困兽犹斗之下,配合关羽等人赶来支援,又一次付出大量伤亡,终得攻破营垒, 脱困而出。 然而其后,摆在刘备等人面前的,是又一座崭新的营垒。 其上兵马两三千。 仿佛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攻破突围。 刘备:“ 他眼泪都下来了! 没办法,来都来了。 第99章 温水煮青蛙,杀机蕴无形 第99章 温水煮青蛙,杀机蕴无形 望著眼前又一座崭新营垒,刘备心中已有不妙之感。 可来都来了,此时若是放弃,先前两座营垒前的努力与牺牲,岂不尽数白费? 哪怕是为了牺牲的將土们,他刘玄德也绝不能在此地放弃。 只见他奋一腔余勇,携眾人之力,又是好一场大战廝杀,终於击破此处营垒,然而., .营垒之后,復又营垒。 那是崭新的第四座营垒。 那是和此前別无二致的深沟土墙。 其內兵马两三千。 这一切仿佛无一不在说明,他此前的努力毫无意义? 袁军携大势而来浩浩汤汤,若洪水汹涌滔天,凡人又怎能抵挡? 此时的刘备哪里还不晓得,袁军十万之眾,或许正如关羽所言,为了围城而守,分薄在了无数守城营垒之中,是以每营都只得兵马两三千。 他和关羽料到了这样的开始,却没料到袁营修建营垒的速度,远超他想像。 这才多少天,就已经內层套外层,如鱼鳞般层层嵌套,土墙壕沟连绵不绝,让人心生绝望。 这也確实是刘备、关羽小门小户出身,以己度人之下,只以为袁术只有手头的十万大军施工建造。 未曾想到那些对他们高高在上的陈国世家,会主动出粮出力,捐赠相助。 是以,在刘备等人认知中估算的袁营建造进度,和目前亲身经歷的完全不同,才有眼下这番意料之外的困局。 然而,刘备也深知,他的这第一次突围,虽则伤亡惨重,看似中了袁术算计。 但其实这或许也是他最突然、最深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突围。 毕竟就像他算错了袁氏家主对陈国世家的影响力一般,袁术也看错了他刘玄德在跑路方面的直觉与果决。 袁术绝想不到他会跑的这么快,这么果断。 毕竟就连二弟关羽都因顾惜他魔下士卒兵马,存了保留实力之心,而劝他可在城中以守待援等待时机。 连自家最亲近的兄弟都想不到他刘备会在守坚城之利,拥三月之粮,而袁军又没有进攻的情况下,主动弃城而逃,袁公路又如何算的到? 那么,就连眼下趁著袁营防御工事建造未久,逃得如此仓促突然而出乎袁术意料,尚且如此困顿难行。 他便可以想见,一旦此次突围失败,退回城中,下次自己绝难再有今日这番一鼓作气,势如破竹的决心。 届时袁军防御工事彻底建造完成,也只会比今日层层嵌套不绝的营垒,更让人胆寒绝望。 到那时,刘备情知背后这座看似隨时都能转身回去,作为依靠,尽享三月安逸,等待诸侯来救的长平城。 便是袁公路为他刘玄德亲自挑选的葬身之所。 会死! 温水煮青蛙,杀机蕴於无形。 许是在涉及自身性命的逃跑抉择上,总是天赋异稟,这一瞬间的刘备,自周围诸侯落子博弈的层层迷雾之中,隱隱看清了局势。 他背后那个看似安稳的抉择,才是袁公路在这盘棋局之中,落下的真正杀子。 诸侯或许真的会来救援,天下大势与袁家之势之间,或许也会通过袁术与诸侯再次展开博弈爭斗。 但无论他们之间的胜负博弈是什么,他刘玄德却是真的会死。 在这场由他高举抗袁大旗,於豫州展开的爭锋棋局之中,其余诸侯包括袁公路压上赌桌的,无非是地盘基业、魔下兵马。 而只有被困长平的他刘备,是把自身身家性命,尽数压在这场胜负赌桌之上。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明明昨日云长分析的颇有道理。 可自己为何还是果断选择了即刻突围,而不是稳在城中保存兵马实力,以待时局有变,將命运交付他人。 原来在他心底,其实早就已经隱隱感到了答案。 这场胜负,赌的不仅仅是诸侯为了救援他,愿意付出多少筹码。 更是袁公路杀他之心有多坚定,是否愿意硬扛看诸侯环伺,强杀他刘备。 此时此刻,看著十面埋伏重重围困的长平城,直面眼前一座又一座严丝合缝无有一线生机的层层营垒。 袁公路杀他之心,可谓昭然若揭! 刘备都不由泛起一抹苦笑,袁公路,你嘴上天天骂著织席贩履之徒,可倒还真是看得起我刘玄德。 望著面前与先前別无二致的第四层营垒,想著其后深不可测,不知还有多少层,才是尽头。 在眾人深感绝望,隱隱有暂且退回长平城,来日再做计较,心生退意之际。 刘备挺身而出! 他匹马上前,手持雌雄双股剑,“刘”字大蠢迎风飘扬,带头朝袁军营垒发起了衝锋! ”二弟、三弟! 桃园誓言曾记否?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关、张匹马在侧,异口同声。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好!” 刘备朗声大笑,“今日若破此营垒,你我兄弟三人同生,若不得脱,今日同死而已!” “愿助大哥一臂之力!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俺也一样!” 是啊!来都来了,怎能轻易言退? 若是此刻退却,他们方才衝破三层营垒所冒的风险,所付出的牺牲,又算什么? 难道三月之后,食水尽绝,还要面对更完善可怖的营垒,付出更惨烈的牺牲,再一次杀至此处? 想到再来一遍的绝望,眾人因恐惧反而心生勇气,再望著带头冲在最前的三位主帅。 皇叔尚且用命,诸君何不奋勇? “三军用命,诸君奋死! 生机只此一线,出路就此一条,诸君隨我奋勇破阵,赶在敌军合围来援之前,杀出重围,方得活命! 眾將士,我刘玄德今日与你们同生共死,死中求活!” 第100章 不坠青云之志 第100章 不坠青云之志 “吾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拦我?” “关某在此,挡我者死!” 有著关羽、张飞两员猛將开道,刘备当先领著“刘”字大蠢飘扬,指引眾人前路。 眾士卒追隨著大的方向,迎著弓箭弩矢,趟过用人命填满的沟壑,奋勇杀上土墙。 “汉室倾颓,苍生蒙难!今日,吾等为大义而聚,为百姓而战,为匡扶汉室而挥师, 为自家性命而效死。 诸君,隨备一路走来,北上伐曹,南抗袁术,失过徐州,借过豫州,流离顛沛,艰难险阻,多少次濒临绝境而矢志不渝。 我刘玄德还未带尔等兴復汉室,共享富贵荣华,今日焉可死於此乎? 诸君死战! 若胜,脱困之后三军满餉! 若败,备同诸君为兴大义,有死而已,名可垂於竹帛也! 为了黎民百姓不再流离失所,为了大汉江山还於太平! 二三子敦不效死,隨我杀贼! 杀!” 关羽/张飞:“为了大哥,杀!” 三军將士:“为了满餉,杀!!!” 丹阳精锐不满餉,满餉不可敌。 收了钱的丹阳兵,和没收钱的丹阳兵,完全是两种战斗力。 自从前老板陶谦死后,跟了刘备这个穷鬼,成天的顛沛流离,他们有多久没尝过满的滋味了? 若非玄德公实在仁德,对待他们常常像对待手足一样真诚,士卒皆感念他的恩义,怕是早已弃之而去。 这一刻,身陷绝境,又有满餉的激励,这支当世有数的精锐,终於展现出昔日陶谦恃之纵横天下的风采。 三军死战,强提一口心气,再破袁军第四层营垒。 当怀著绝望、期待又志芯的心情,从第四层营垒杀出时,刘备不禁舒了一口长气。 望著长平城外寻常的四野景色,真恍如重见天日一般。 幸好袁军营垒只有四层,不然刘备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出什么,来让三军提振士气, 顶著伤亡杀向第五层营垒。 其实有四层还是他选的运气不好,事实上有的方向上甚至只有三层营垒, 无他,皆因刘备的突围反应太快了,谁能想到他在粮草充沛,坐拥坚城的情况下,不是固守待援,而是不惜举全军死战,也要逃跑。 袁术挖深沟、建营垒的围城,这么大动静又根本瞒不住人。 才这么短时间,靠著陈国当地世家支援的人力物力,打了刘备一个措手不及,能建出三四层营垒已是极限。 倘使被困城中的是袁绍,容他纠结犹豫一段时间,城外兴建的层层营垒,必定能將他於绝望中困死。 可刘备逃跑起来实在太过果决。 丟下了城中囤积的物资粮草,拋下其余三面吸引袁军注意的士卒,直面四层营垒都不曾犹豫放弃退回城中,拼了命一心只想逃跑。 袁术虽有十万之眾,可分薄围守长平城一周,一个点上的兵力营垒,遭逢刘备全军压上倾力而攻,坚持至今也已尽了全力。 却说还未等险死还生的刘备多想,才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心头瀰漫的阴霾方感烟消雾散的同时。 便听不远处马蹄声奔踏若雷,更远处似有茫茫人海般的士卒追剿而来。 “不好!定是其余三路兵马已被窥破了虚实,袁术遣大军来追。” 张飞拍马就要引兵去拦,“大哥速走,某来断后。” “三兄弟同生共死,桃园之盟,岂可轻负?” 才得获生机,又將入死地,刘备泪流满面,拉住张飞。 “那就兄弟同心,我二人护著大哥,像以往那般杀出一条血路。” 关羽横刀立马,便要一马当先,为大哥破阵杀敌。 恰在此时,有一人,缓步而来,只听他儒衫飞扬,朗声吟道。 “有一人,他自小研习经史,心怀安邦之志,立志辅佐明主,解救万民倒悬。 他曾遍访贤达,也曾报国无门,屡遭碰壁,未逢其时。 玄德公不以其才疏学浅,以国士待之,奉之为谋主。 方觉得遇明主,从此一路相隨,为之奔走四方, 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他也相信滚滚长江东逝水,终有流入大海之时。” 孙乾来至刘备身侧,拱手一拜,“明公大丈夫之志,怎可坠於青云?” “先生?” 见刘、关、张三兄弟皆不解的看向自己,孙乾为之一嘆。 “关將军,我知你素来性傲,每每瞧不起我献的计策。 张將军,我也知在你眼中,我孙乾其实没多大本事,不是个值得重视的人。 是啊,你们看的没错,就连我自己也常常觉得,一介书生,三尺微命,凭什么受玄德公如此礼遇,以谋主待之呢? 越是这样的我,却越是受到玄德公的尊重与重视,才教我越感自身智谋浅薄,才能不足,难以回报明公大恩,为此深感不安。” “先生助备良多,何言至此?” 刘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翻身下马紧紧握住他的手,就要將他扶起。 孙乾长拜,他微微仰首,直视刘备,眉宇间是他从未有过的意气风发。 “主公,勿虑也! 乾今日便要让这天下诸侯知道,您也是有谋主的, 我虽不才,未有如戏志才以一人之力为曹操挡十万袁军的智谋,更没有陈宫谋篇布局为吕布巧夺徐州的隱忍,但若说求一脱身之策,乾此刻正有一计,可试言之。” 眼看不远处袁军马蹄阵阵如雷,孙乾也知此刻非犹豫多言之时,未等刘备发话,即刻进言献策。 “今势急矣,穷途末路。 袁营之中尚有猛將如孙策、许褚、纪灵者,主公切不可效以往行事,恃关张之勇,仗武力脱困。 依乾以为,可將魔下剩余三万余士卒分为三十六方。 每方约莫七八百人,各有二十八骑统领,拱卫三將,化整为零朝八方四散而出。 主公与关、张二位將军当弃大,换士卒之甲冑衣袍,混跡於三十六方之一。 诚如是,则袁军虽眾,亦难以尽数围追堵截,届时我等各安天命,相约於扶乐县再匯,定不相负。” 刘备闻言亦觉有理,眼下却也不是顾忌顏面之时,当即依计行事,弃大,换衣甲, 趁著袁军未至,同士卒將校分三十六方作鸟兽散。 临行前,刘备依依不捨,紧握孙乾之手。 “先生,扶乐再会。” 孙乾頜首,“定不相负。” 待眾將皆分各路而逃,魔下士卒亦催孙乾速走。 他最后回望一眼刘关张远去的背影,回身捡起了地上的“刘”字大蠢,穿上刘备弃置的衣甲。 这一日,“刘”字大迎风飘扬,始终屹立不倒! 明公有大丈夫之志,怎可坠於青云! 第101章 一介书生,三尺微命 第101章 一介书生,三尺微命 “乾深受玄德公恩义,今愿为之效死。 二三子不愿同死者,可自去也。” 茫茫长平城野,孙乾一袭刘备衣甲,高举“刘”字大於马上,目光平静望著身后这方催促他逃离的士卒。 主將忠义若此,士卒被他清澈平静的眸光注视,不少人独自逃跑的阴暗心思,仿若受到太阳照彻般羞愧难当。 他们昂然仰首视之! “我等亦蒙玄德公恩义,先生是在羞辱我们吗?” “非是羞辱,而是今日有死无生,二三子若非愿同生共死者,不必从之。” “愿隨將军同死,以报玄德公恩遇。” 当时是,孙乾这一方人马散了大半,仅余四、五百人生死相隨。 於是“刘”字大再次迎风招展,换了个方向奔逃。 “譙县许仲康在此,勿那黑廝何在?速来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吾乃袁公义子小霸王孙伯符也!刘备休走!” “南阳纪灵在此!关羽鼠辈,怎见我望风而逃?是怕某家三合取了汝项上人头不成?” 三名上將当先赶到,袁术乘车驾在后。 他在判断出刘备真正的突围方向后,已经即刻整合大军来围。 可纵使如此,面对化整为零,朝三十六个方向奔逃的刘备军,他也是颇感头疼。 至於那面“刘”字大,袁术並不报太大期望。 毕竟哪有人都四散逃命了,还举著大旗逃跑,生怕敌军找不到的? 刚想不去管这面大,只追其余三十五路,转念又觉不妥。 万一刘玄德真就在逃跑上天赋异稟,算到他的心思,反其道而行之,真就举著大跑了,岂不笑话? 遂还是遣许褚率军去追以防万一,其余眾將亦悉听调遣,各引兵马朝著一路刘备军追去。 儘管袁术已力所能及做出应对之策,可十余万人混战的战场之上,没了张飞那一嗓子:【燕人张翼德在此】,谁分得清哪个是刘备、哪个是关羽、哪个又是张飞? 喊杀声呼天震地,长平原野上此刻到处都是血腥廝杀,眾將各部兵马同刘备所分三十六路军马四处追击奋战不休,可谓遍地开。 袁术立於六马车架之上,举目所及茫茫皆是人海。 他心知此番刘关张三兄弟,要真是铁了心做那缩头乌龟,不在战场上大喊诸如【燕人张翼德在此】之类。 只作寻常士卒打扮,混跡在这几万逃散之军中,怕是真的难找。 没见濮阳之战时,混战之下,曹操都当著吕布的面被逮著了,说了句“前面骑黄马的是曹操”都能给矇混过去。 实在是十余万人斯杀太过混乱,战场情急之下,一时间又如何辨认寻觅。 这也是主將皆要立大,举大旗的缘故,倘使大一倒军心便散,士卒就会奔逃。 盖因战场之上,没有大旗指引1,別说敌军了,自家士卒都找不到主將在哪。 长平一战因三十六方刘备军四散而逃,袁军又不断分兵去追,以致战场不断扩大。 一个逃,一个追,袁、刘两军的士卒漫山遍野在廝杀,一直打到了夜幕降临,长平原野才復归寂静。 “告诉朕,刘备逃去哪了。” 望著那架缓缓驶来的六马车架,耳闻他口含天宪的冰冷话语,孙乾抹了把嘴角鲜血仰天长笑。 “乾一无能之辈,无用书生,未曾想我之计策,也能难住袁公乎?” 孙乾身中数创,身上那身刘备衣甲早已被鲜血浸染。 他没有再回答袁术的话,而是在大笑声中,一介书生,领著最后十几名士卒,朝著袁术那尊六马车架,发起了决死的衝锋。 当孙策挺枪刺中,將他高高挑起的瞬间,却也是他距离袁术最近的一次,近到他都能看清袁术的脸。 那是一张喜怒无形的脸,他漠然看著自己,眸光晦明莫测。 只淡淡说了句,“死后葬於长平。”转身而去。 手中染血的长剑无力跌落在地上,鲜血流淌间,剑身中倒映著天侧一轮白月高悬,以及白月下悬於枪尖示眾的自己。 孙乾想笑,却也没有了力气,他望著袁术转身復去追击刘备的背影,泪水浸湿双眸。 痛! 原来感受著鲜血沿著枪身一点点流干,是这般深入骨髓的绝望。 “使君,恕乾不能赴约,再陪您奔走四方了。” 这一刻,霜华满天,天心月圆,枪尖上的户体渐渐冰凉。 这一战,袁军以较少的伤亡,大败刘备於长平之野,丹阳精锐或被杀、或被俘,伤亡惨重。 长平城中,望著被在外追剿的眾將们,一批批捕获遣送回来的近万丹阳精锐。 袁术自得知刘备携关羽、张飞斩了追上他们的小將,遁逃远去后就阴沉下来的脸色, 第一次露出了由衷亲切的笑意。 “二三子,可思乡否? 汝等家人常向我念叨尔等,今日我带诸君回家。” 带我们回家? 丹阳兵:“???” 你是敌军主公,我们是俘虏,带我们回家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然而袁术对此不以为意,就自己在江淮百姓间如今的声望名声,等这些人回了老家, 指定得被乡里乡亲一通批斗。 然后被亲人绑上黄巾,不是,是拿起刀剑,批上衣甲主动报效从军。 届时让后方的张勋简单操练一番,又是自家魔下一支可用的强军。 满餉算什么? 我袁氏公子穷的就只剩下钱粮了。 別说满,等他们从亲人口中听说了二十级军功封爵赏地,指定对自己相见恨晚,恨不得能早遇朕这样的明君。 再说刘备在关羽、张飞护卫下,扮做寻常士卒一路在袁军追杀下奔走逃亡。 虽一路围追堵截,倒底仗著关张勇力,一次次化险为夷。 毕竟袁军眾將分三十六路追击,凭他身边的战力,只要没倒霉撞见许褚、孙策、纪灵这等大將,还是很容易杀出一条血路的。 终於当逃出足够远的距离,刘备悍然引军在关羽、张飞的配合下回军反攻,斩了一路追来的无名小將,就此摆脱追兵,往扶乐城而逃。 第102章 乱世妖瞳,孽龙入世 第102章 乱世妖瞳,孽龙入世 关、张斩了无名小將后,刘备引军杀散了追兵,总算挽回一些士气。 及至扶乐县,城中已有一两支来得早的部曲在等著匯合,皆是衣衫槛楼,满身风尘。 刘备重整了这些部曲后,便在扶乐城中休整。 许是因为刘备此前许诺了战后满的条件,是以时不时便有溃兵来此匯合。 毕竟直接走了,自己这一番出生入死,拼了性命好容易活下来,岂不白忙活? 因此只要能从长平原野上逃出来,又能认得路的,几乎无有不来扶乐寻找刘备。 这些部曲里,好的四五百人,差的更是只有几人。 这几人哭豪著伏在刘备面前,言说他们碰到的是大將纪灵。 ”玄德公有所不知,那纪灵身高近丈,手中一把三丈大刀如臂使指,磕著就死,碰著就亡。 我等根本毫无还手,身边人只被他杀得如血海一般。” 他们这边厢哭完,那边另一批同样死伤惨重,只剩十几个人的当即就不服了。 “放屁! 你碰到的是纪灵,我们碰到的又是何人? 明明追我们的才是纪灵,其青面獠牙,恍如鬼神, 手中用的根本就不是大刀,而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剑,有百步飞剑之能。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等只远远看见他的大旗,身边人就接连消失不见,人数越来越少,定是被他百步飞剑,取了项上首级。” 这时又有刚回来的部曲,见两方爭吵,上来打圆场,他们语气惊惧骇然,言辞间更是耸人听闻。 “別吵了,你们碰见的都是假纪灵,我们碰见的这个才是真的。 那纪灵根本不用兵器,其力大无穷,只探手一捞,就將数人抓走,如提鸡子。 什么一片血海,百步飞剑,汝等所言一听就是信口胡,玄德公勿信也。 你道那纪灵为何不用兵器,而要探手抓人? 实不相瞒,我有一同乡好友在曹营当兵,这里头藏了袁营惊天之秘,只有我知道。 他不让我告诉別人,我今日说与尔等,切莫乱传。 原来这十万袁军皆是袁公座下饿鬼成军,每日都要食人,否则必生譁变。 为何抓人回去?储备粮草罢了。” 只听此人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前后呼应,眾人不由信他三分。 总之只要问起来,凡伤亡较大的部队,那必是碰上了纪灵。 就仿佛纪灵不仅神通广大,难以匹敌,更是神出鬼没,幻影移形之能,可以同时追击各处兵马一般。 当一一听完这些人的匯报,刘备虽知溃兵所言大多不能信,可三人成虎之下,多少信了三分。 毕竟你不信他三头六臂、神通广大,信他天生神力总没错吧? 你不信他三丈大刀,磕著就死,碰著就亡,信他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总没错吧? 你不信他青面疗牙,要生啖人肉,渴饮人血...这个好像得信! 刘备隱隱想起来,自已好像也从曹营那边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此时他看向关羽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理解。 原来那南阳纪灵竟是这等凶人,也难怪能令二弟一时大意之下,不敌三合便已败逃。 其后二弟与之认真一战,全力施为之下,更是大战百余合不分胜负。 甚至逼得二弟都要专门定製甲具上阵,再与之一战。 他们兄弟之间何曾见过,傲视天下群雄的关羽,能如此认真的对待一名对手? 见刘备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关羽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剑眉微。 “大哥这是何意?莫要信了这些溃兵鬼话。 那纪灵我与之亲身交过手,除了暗器厉害,论真本事,在我手下最多撑过三十回合。” 刘备朝他露出一个“我懂得”微笑,“当然,大哥自然信你! 区区纪灵,在我二弟面前不过插標卖首而已。” 关羽:“ ” 这话听著就不像真信的。 纪灵,关某必斩汝,以证我名。 等到了翌日中午,刘备於扶乐县共收拢了万余来领的溃兵,却始终没等来孙乾赴约遥望昔日陶恭祖託付徐州,留给他的偌大家业兵马,到而今只剩这一万多人。 刘备自觉有负陶谦重望,想到恐已遭逢不测的孙乾,更觉悲从中来,又一次红了眼圈。 不过他亦知今非哭泣之时,袁术兵强马壮隨时可能追来。 儘管心念孙乾,却也不敢在扶乐多留再等,只命人传讯於镇守梁国的简雍向曹操求援,自引兵往沛国寻糜竺给士卒发餉。 没了刘备阻挠,陈国各地更是翘首以盼,望袁而降,不久,袁术尽吞陈国。 陈王宫殿,烛火昏黄。 袁术堂而皇之居於王座,低头查阅翻看陈国境內的民生、仓储、赋税等事。 魔下群臣文武侧立左右两旁,静默无言。 而原本陈王魔下的官员,只能在殿外跪伏静候,等著传召点名以及那未知的命运。 “大將军宣明帝玄孙,陈孝王之子,陈王刘宠,携国相骆俊入朝覲见。” 没等刘宠说话,国相骆俊就冷哼一声,昂然上前,“乱臣贼子!怎敢传召我王? 王上勿需怕他,待臣当堂斥之,即便伤不得他,也要骂他一个跟跎。” 刘宠闻言面有骇异之色,情急之下,竟上前一把捂住骆俊,朝传令小兵点头陪笑。 “骆国相年老,神智昏,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还请將军见谅。” 说话间,悄然拉过他的手,自衣袖间將金银奉上,待小兵走后,他这才鬆开骆俊,苦口婆心。 “我的国相啊! 寡人知你忠义,然也得看眼下是何等时节。 袁公路是谁?天下一等一的凶人!先平刘,后败曹操,现在刘玄德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时候,你骂他有什么用?今当虚以委蛇,以保全自身为要。” 见骆俊仍有激愤之意,刘宠嘆了口气。 “算了,国相你一会就儘量別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王上的意思,臣明白了,这些道理,我岂不知? 且请宽心,届时臣定从您眼色,斥之!” 刘宠:“ 及至大殿之上,决心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刘宠恭敬行礼。 “小王刘宠,见过大將军。” 刘宠微微抬起脸,便见高居王座之上,烛火明灭之间,那人放下手中竹简,抬眸看他。 真如乱世妖瞳,好似孽龙盘踞。 这孽龙昂首俯视著他,轻笑问之。 “陈王一国之尊,皇室贵胄,见我何行此大礼耶? 欲陷我之忠良於不义乎?” 第103章 三人成虎,万人成讖 第103章 三人成虎,万人成讖 “小王岂敢?” 刘宠心里暗骂你都搁我王座上坐著了,你这忠良之名,哪里还用著我来陷害? 面上只是陪笑,一脸乖顺之相。 “袁公大汉忠良之名,世所共知,小王何敢言害? 实是大汉衰微,天下分崩,仰赖袁公一力匡扶,当今若无袁公为天下先,世间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小王不才,泰为刘氏子,今见我大汉之撑天玉柱,国朝之架海金梁,焉有不拜之礼? 此非拜袁公尊位,实感念袁公兴汉之功。” “辅国臣之本分,何敢言功? 我本大汉忠良,奈何天子德薄幼冲,常为奸臣所惑。 发不义之兵,矫朝廷乱命,残害我这样的忠良,重用曹操、刘备这等小人,使天下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我实不得已而兴兵。” 他垂眸逼视陈王,恍如孽龙般的妖瞳晦明莫测。 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无声的大殿中,响彻每一个人心神。 “天子有罪,吾为人臣,当治之以对天下! 大汉四百年基业,江山社稷,万民苍生,岂容幼童独断? 倘使国朝毁於一旦,大汉江山就此断送,我將何以下九泉,以见歷代先帝? 吾家四世三公,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又与禽兽何异? 今天子年幼,国中滋生妖孽,我为大將军,当统摄朝野,以御万方,为天子牧守九州,以待陛下成年。 我当摄政,陈王以为然否?” 刘宠近乎骇然失色,他知晓袁公路何等凶人,绝非良善。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狂妄至此! 倘使有太后临朝称制,並指定外戚大將军辅政的,在天子年幼时,由大將军行摄政之实,也是常有之事。 毕竟大汉九州之天下,万民仰赖之生计,总不能指望一幼童来治理。 但问题是,现在太后都死了七年了,陛下也十五岁了,最荒谬的更是天子和朝廷中枢根本就不在你手里。 你一介外臣,谈何摄政! 合著以后朝廷发的詔令,就全是天子年幼乱命,只有你发的大將军令,才是摄政詔书? 这话陈王如何敢接?正訥訥无言间,他身侧的国相骆俊好似察觉了他的眼色。 只见其勃然色变,满脸忠义之色,刘宠警见这一幕,心下一慌,刚要拦阻已来不及。 只见骆俊怒目上前,朗声斥之。 “国贼曹操,祸乱朝野,蒙蔽天子,皇叔刘备,假仁义之名,蛊惑天下! 今非大將军何以制之? 大將军宽心,我王向来忠肝义胆,急公好义,今当发王命行於天下,举荐大將军摄政以牧万方,行之四海,以尊將令。” 刘宠:“..... 》 “陈王德高望重,为宗室之表,我当上陈天子,表他为宗正,於寿春得享富贵。 国相有治政之才,亦可入寿春为官,辅佐阎象。” 袁术满意的看了他二人一眼,微微頜首。 “摄政之事,暂且不急,今太后既,无有制命。 待我驾临梁国、沛国、鲁国,四王会盟之日,號召宗室共推,方能行之於四海,御之於九州。 届时还望骆相国与陈王,勿负今日之言。” “大將军放心,我王晓得厉害,若有不从,臣必斥之。” 刘宠看著相国“怒斥”袁术的一幕,只觉恍恍惚,待出了大殿,见四下无人,他才变了脸色,谓之日: “国相何故如此?应下此事,欲陷寡人於不义乎?” 骆俊一脸无辜,反问之。 “不是王上您要我虚以委蛇,保全自身,看您眼色行事的吗?” 刘宠:“: 陈王殿上,自陈王君臣走后,眾人才真正开始商议军机大事。 毕竟四王领宗室共推摄政,以驳朝廷政令,同曹操挟天子相抗衡之事,还得先打下樑国、沛国、鲁国才行。 在场群臣之中,杨弘因於颖川辅助太史慈,负责治理当地民生及防备曹操之事,不在此间。 周瑜若非有利於孙策,一般不主动开口,刘哗更是身在袁营心在曹。 满座谋臣,终是年纪轻轻的陆逊扛起了一切,上前进言。 “老师於长平一战大获全胜,虽天下皆惊,然诸侯忌之。 今刘备受此一败逃往沛国,必寻吕布相救。 梁国只有简雍替他坐镇,兵微將寡,当先取之。 然其毗邻充州,恐也有曹军为援,更有刘备、吕布出沛国使我等腹背受敌之患,老师不可不防。” “伯言不愧吾之爱徒,所见与我如出一辙。” 袁术微微頜首,轻笑言之。 “梁国、沛国,曹操、刘备、吕布,今当分而击破之,对此奉孝已有妙计教我,诸位勿疑。” 群臣闻言尽皆释然,自从上次蒋干窃书又投降袁营之后。 主公有一位唤做奉孝的神秘军师,已隨著蒋子翼的舌辩之才,以及他口中那些似是而非的故事,被传成了袁营人所共知的秘密。 从此以后,袁术索性也就不藏著掖著,每每用计,皆口称奉孝妙计。 现今连袁营自己人,都对这位奉孝是主公军师之事深信不疑,又何况安插了刘哗这么一位明牌间谍的曹营呢? 世人皆知奉孝是袁术军师,哪还能有假?袁营从小兵、民夫到大將、重臣,上上下下所有人还能一起合起伙来骗人不成? 哪有这么多人一起骗人,还都能说的跟真的一样,有事实依据的? 比如袁术此前怎么盘剥百姓,忽然有一天用了奉孝妙计,开始轻役,重农桑,让老臣阎象那日红著眼圈从书房出来,几乎老泪纵横。 又比如袁术何等目中无人,哪里晓得什么江东二张? 忽然有一天,用了奉孝妙计,急唤杨军师寻人,礼贤下士请之,於是尽得广陵、吴郡人心。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连小兵、民夫都口口相传,却又叫刘哗如何不信? 赶忙通过他哄骗好学生袁耀疏通的关係,往曹营送信。 然后,这封书信转身就到了袁耀的小伙伴陆逊手里。 早就被盯上的他,书信能不能送出去,全看袁术心情,当然这次还是成功送往曹营的。 三人尚且成虎,何况於万万人乎? 当刘哗的书信送达,与曹军其他细作探查的情报两相对照,曹营眾人如今纵使想不信都难。 当一个谎言说上万遍,不是真的也成了真。 第104章 联姻吕布,此疏不间亲之计也 第104章 联姻吕布,此疏不间亲之计也 陈王殿中,烛火燃烧发出啪的响,当听主公言说又是奉孝的计策,满座群臣寂然无声。 虽然对这位名唤奉孝的军师,所有人都素未门面,但常闻其名。 且从主公得到传国玉璽后的转变,一路走来的算无遗策,也都让眾人对他的计策深信不疑。 微微抬眸,扫过在座群臣,袁术看向自家魔下第一大將。 “纪灵何在?” “末將在。” “敢接將令否?” “如何不敢?” “好!今命你领军三万往沛国去攻刘备,不求得胜,拖延即可。 待我打下樑国,再来与你匯合。” 纪灵刚要领命,转念想到方才陆逊说过的话,不由略一迟疑,改口称。 “主公有命,安敢不从? 若区区一个刘备,某家视之如插標卖首,只是...倘使真如陆郎君所言,他与那吕布联手,一起来攻...... 纪灵说著,似乎察觉眾人看向他的视线颇为古怪,生怕落了自己而今的名头,继而言之。 “某家倒也非是怕了那三姓家奴,只恐到时候他们不讲武德,我双拳难敌四手,误了主公大事。 主公,您知道的,当年虎牢关下,刘关张三兄弟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今若再加上一个吕布,他们仗著人多势眾,只怕某家纵有万人敌的本事,也难以施展。 如果主公能將伯符公子留...... 孙策一听就知道不对,你个浓眉大眼的纪灵坏的很,我今个斗个关羽,都险些被他拖刀斩了,你这还想让我去打吕布? “义父!恕孩儿直言,吕布当世无敌,非纪灵將军,天下莫能与之敌。 沛国有纪灵將军在,料也无妨,策可亲提三千虎狼之师,十日內破梁国都城,为义父擒来梁王覲见。” 言毕,孙策环视在场眾將,见雷簿、陈兰死后,再没人跟他卷兵力,稍鬆口气。 放著简雍这个软柿子不捏,跑去跟你打吕布?这等威震天下的名勛,还是纪灵將军您自己担待吧。 “策儿能有此孝心,为父甚感欣慰,不过伐梁之事,到了梁国为父自有將命调遣,勿需心急。” 袁术表面上颇感欣慰的勉励一番,至於三千兵马什么的?间歇性听而不闻,转而笑谓纪灵日: “正如伯符所言,我有上將纪灵,天下无双,何惧吕布?” 纪灵:“.... 》 主公,当时您让雷簿、陈兰去敌关羽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听您这样说,现在我自己都害怕了,您知道吗? 虽然上次用了主公所授妙计,三合败关羽名满天下,让纪灵这段时间已经自信起来, 自觉自己最起码也是不在关羽之下的大將。 可毕竟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天下第一的名头响了那么多年,纪灵自虽然也是顶级武將,但真对上吕布,他还是有些犯忧。 “纪卿宽心,韩胤此刻已经在准备聘礼,我將为耀儿求娶吕布之女。 到那时我与吕布结为亲家,他又如何还会再为了刘备一个外人,引兵来攻? 此正是奉孝所献,疏不间亲之计。” 他说著又命侍从將一枚早已准备好的锦囊递於纪灵,给了纪灵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此间锦囊,倘使吕布邀你赴宴,拆开自有应对。” 难得的是这个眼神,纪灵居然看懂了。 此间定是如上次三合败关羽之武艺绝学!!! 他心领神会,这下是彻底不慌了,昂首领命。 “主公自伐梁国,此间有某家坐镇,料也无妨。” 他们君臣两个说定了,边上跟著旁听的一对师徒却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 袁耀:老师!!!我?我这就要去跟吕布的女儿联姻了?可是我才七岁呀?老师,您快想想办法,倒是帮我说句话呀。 不过在最初猝不及防的慌乱之后,他转念又想到。 若我有岳父吕布相助,往后对付孙策贼子,岂不是如虎添翼? 果然爹爹还是爱我的。 这边袁耀念头百转,心情复杂,也不知是喜是忧之际,他的老师刘哗更是眉头紧。 袁术要跟吕布联姻? 不好!若他跟吕布联手,刘备焉有命在?刘备一死,无有南方牵制,曹公危矣。 可在最初猝不及防慌乱之后,他也转念想到。 若联姻的对象是吕布,好像...其实也不用那么担心?毕竟吕布向来反覆无常,能砍义父,就同样也能砍亲家? 袁公路此计聪明反被聪明误,吕布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戟? 当然,此间情报,他回去之后肯定也是要找机会送出去的,不过此类真正有用的情报,被盯上的他也註定是送不到曹营手里了。 不提师徒两个各怀心思,心情复杂,却说高居王座的袁公路。 他又岂能不知,此疏不间亲之计,对反覆无常的吕布而言就是个笑话。 然而,吕布的反覆无常又不是只对他袁公路一人! 谋求联姻许以重利,足以让吕布先反覆刘备,不与他联兵来攻纪灵。 而有了这段时间缓衝,足够他先在梁国扫平简雍,等腾出手来,再料理刘备与再次又反覆了他袁术的吕布。 第105章 玄德公,您嘛时候能回徐州哩? 第105章 玄德公,您嘛时候能回徐州哩? 徐州,治所下邳。 兄弟三人策马来,望著远处熟悉的下邳城,神色皆有感怀。 “大哥,我不愿见吕布那廝,引军往小沛助子仲防备袁术去了。” 刘备微微頜首,“也好,三弟你性子衝动,此行我等有求於人,或遭羞辱,確实不便见他。” 待张飞引兵而去,刘备、关羽对视一眼,催马来至下邳,见了守门小卒,他也是拱手一礼。 “还望小將军通传一声,就说豫州牧皇叔刘备来访。” 小兵闻言愜住,定定望著刘备,面上浮现喜色。 “是玄德公回来了?自从您走后,大家感怀您的仁义,都很想念您, 徐州百姓都在传,您是领了豫州那块富饶的职司,不要我们嘞。 我就说玄德公仁义,不会拋下大家,您今天是终於要回来重掌徐州了吗? 这些天那吕將军天天都在徵兵,下至十五岁,上至五十岁,皆不得脱。 从我入伍后,家里的炊饼摊子只剩老娘独力维持,她上了年纪,又没人照顾,我心中实是不忍。 玄德公啊!徐州虽然比不得豫州富饶,可乡亲们都愿意凑出钱粮来供养您,求您不要捨弃我们。” 这小兵明显是吕布才从徐州百姓间招募的新兵,见了他和乡人们朝思暮想的玄德公, 哪还忍得住。 刘备见百姓们如此爱戴自己,也是情难自禁,掩面而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若是可以,他又如何愿意丟下这方费心经营而民心所向的徐州,在那心向袁营的豫州同袁术爭斗呢? 可这些上层诸侯间的利益纠葛说给寻常小兵,他又如何懂得。 “各州职司乃朝廷所命,备实无选择余地。” 他紧紧握了握小兵的手,“回去告诉乡亲们,会好起来了,大肆徵兵一事,备尽力劝阻吕將军一二。” “玄德公,我知道的。” 小兵眼底的失望中浮现一抹莫名之色,“是不是真像传闻里说的那样,吕將军窃夺了徐州? 若果真如此,有机会的话,您就回来吧,我们大家都愿意帮助您的。” 刘备闻言一愜,神色立马严肃如霜, “此等传闻是何人散播?汝切莫再提,莫害了自家性命。” “可: 二人说话间,只听一阵朗声大笑传来。 “贤弟既回了家,怎不进来,反在门外说话。” 他话音顿住,显然是注意到刘备正和一无名小兵紧握双手说话。 刘备坦然自若,微笑以对。 “我此前在城中,常买他家炊饼,顛沛流离,復见徐州故人难免感怀,將军勿疑。” “原来如此。” 吕布笑著,上前来迎刘备。 “贤弟向来爱民如子,我岂生疑?” “上次將军於徐州护我家小周全,备心中实实在在感念將军厚意,此行特来当面致谢。” 见刘备做势要拜,吕布赶忙拉住他, “贤弟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一场,这些都是为兄应该做的。” 他说著眸光似在刘备身后巡寻找,这才开口相询。 “那黑廝...嗯,令弟怎不同在? 上次徐州城中一別,未曾得见令弟,令布视为憾事,久不闻他大战三百回合之语,倒也颇为想念。” 关羽如何听不出他话语间的得意,似要当面羞辱自家三弟一般,冷哼一声,冷声答话。 “三弟不愿进城,引兵往小沛防备袁术去了。” “这不是云长吗? 布在徐州都有所耳闻,据说你碰上了袁术魔下大將纪灵,不敌三合就已败逃。 我只问你,那纪灵果真如此厉害?” 见他红了脸,也不答话,吕布不以为意,笑谓之日: “云长勿恼!我与你大哥兄弟相称,你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等见了纪灵,布亲自为你斩之,也好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不想关羽听闻此言悚然而惊,暗道不好! 若是吕布出手,凭纪灵那廝的本事,怕不是不出三合就要被斩? 至於说想像对付自己一样,欺负吕布的马,更是无稽之谈。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座下那匹赤兔马极为通灵,自己就会躲暗器。 可一旦吕布三合斩了纪灵,纪灵又三合胜了自己,这名声传出去,那他关云长成什么了? 况且纪灵一死,他將再无证明自己的机会,是以略一沉吟,关羽淡然抚须言之。 “那纪灵武艺或许不如將军厉害,可在暗器方面却颇为独到之处,端的厉害非常,可称当世第一的暗器好手。 且斗战之时,纪灵为人极为狡诈,我当日便是一时不察,中了他的手段,才有三合之败。 吕將军可切莫大意,若如此小纪灵,不做好充足准备应对,就急忙与之一战,难免遭逢不测。” “哦?竟有此事。” 吕布何曾见过向来性傲,连自己都瞧之不上的关羽,居然如此夸讚一人厉害? 倘使关羽说那纪灵武力非凡,不在他吕奉先之下,吕布必然不信。 可若说其在暗器上有独到之处,为人不讲武德,那么关羽为何会三合战败也就说的通了,却叫吕布还如何不信? 再加上如今纪灵天下无双的名头日盛,近乎快赶上自己。 吕布因此也是不由心中警惕,暗自正视纪灵,面上不屑之。 “暗器?小道尔!吕某还不放在眼中,来日定为云长取来纪灵项上人头,以消心头之恨。” 几人说话间,吕布一路將他们引进府邸院落,这才取来徐州牧的印綬,递予刘备。 “贤弟,非是吕某窃夺徐州,实在是令弟张飞,在此饮酒使性,嗜酒杀人,我怕耽误大事,故代贤弟守之。 今贤弟归来,理当奉还。” 刘备哪里敢受?赶忙推辞。 “我欲將徐州让与兄长,由来已久,此正当其时。 更何况备今为朝廷敕封豫州牧,如何能再领徐州?將军勿要戏言。” “矣~贤弟说的甚话,这徐州本就是你的..::: , “將军莫要推辞。” 二人推让一番,吕布这才勉为其难听从刘备劝说,领下徐州诸事,也算二人正式完成了交接。 二人就此於堂中坐定,吕布如当初一般命妻妾相见,请刘备赴宴,单方面引为通家之好。 二人又是一番其乐融融,久敘离別之情。 第106章 珪闻將军死至,特来弔丧 第106章 珪闻將军死至,特来弔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得刘备举筷顿住,不禁泪眼潜然。 吕布忙问缘故,便听其言。 “將军有所不知,备得朝廷敕封为豫州牧,又蒙天子称一声皇叔,如何不尽心竭力, 为匡扶大汉以效死乎? 近得天子詔,言说袁公路私藏传国玉璽,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备惊闻此不义之事,遂兴兵討之。 无奈袁公路兵强马壮,恃之纵横天下,备於长平惨遭大败,远非其敌手。 眼看豫州基业也要沦丧,特来见將军最后一面,不久我就要北上往投曹操去了。” “贤弟这说的甚话?往日间,我於充州兵败,无有立足之处,是贤弟收留,对我颇为照顾。 今若贤弟无有基业,自可来为兄处立足,又何必捨近求远,往投曹操? 是瞧不起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还是对徐州之事仍心存怨? 诚如是,为兄自把这徐州还你,也不叫你无有立足之地,也免坏了你我感情。” “兄长误会。” 见吕布勃然色变,刘备抹了把眼泪,忙为之解释。 “將军情深意重,备自然知晓,怎奈袁公路既得豫州,得陇望蜀之下又岂会放过徐州?其兵强马壮,谁能敌之? 非是备不愿投奔將军,而是与其往后与將军一同投奔曹操,不若今日备先往曹营探路,来日將军若至也好有个照应。” “我道如何?竟是此番缘故。 贤弟莫小我吕奉先。” 吕布闻听此言,不由仰天大笑。 “当年关外十八路诸侯联军,布视之如同草芥!別说他袁公路了,便是算上他兄长袁本初一起,也不被吕某放在眼中。 你之来意,我已尽知。 贤弟勿去投那曹操,自回豫州迎敌,吕某不日便引兵来援,相助贤弟共破袁军。 你我兄弟同心,必不教你失了基业立足。 “將军大恩,铭感五內。” 吕布只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贤弟世之英雄,异日得志,不可相忘。” “哪里,哪里,备穷途来求,当的甚么英雄?將军谬讚。” 刘备得了吕布为援的承诺,心满意足而去,可吕布这里才送走了刘备,使他回去小沛安心等待。 没几天,吕布正欲整军出发,便听人来报,言说袁术遣使而来。 他忙又来迎,惊见大雁、牛羊、珍玩、宝器,皆缠红锦,覆红披,敲锣打鼓,鼓乐齐鸣,乌决决一对人马豌而来。 吕布惊了! 他原本以为袁术无非也就是像刘备一般,来说服自己不要出兵,可眼前这浩浩荡荡, 堆金砌玉的架势。 这是来出使的吗? 这就是四世三公袁公路的使节?吕布是真有些被袁家使节的排场震撼到。 见了为首者韩胤,他忙问缘故。 “敢问先生,不知袁公这是何意?” 韩胤笑言之,“將军有所不知。 我家主公听闻將军膝下有一爱女,因久慕將军海內人杰,欲求令爱为儿媳,两家永结秦晋之好,共图大业,互不相负。 故而差在下来做月老,今次送来聘礼,不知將军意下如何?” 看著还在源源不断送来,几乎蔓延十里的袁家聘礼,吕布受宠若惊。 我吕布也能攀上袁家门吗? 可他转而復又眉,“不瞒先生,布虽有一女,然年方七岁,如何能..... “这岂不正好!我家主公之爱子也是七岁,正与令爱相配,此正乃天作之合。” 吕布显然有些心动,但如此大事他也不敢贸然应下。 “先生可先往驛馆安歌,容我商议再论。” 且说吕布这边厢刚安抚了韩胤,虽则还未当场答应下来,可也已经停止了整兵出征之事。 这些天他都在为了能与四世三公的袁氏结亲而洋洋自得,不想这一日,忽见一位徐州老臣拄拐而来。 正是陈登听说了消息,忙请自家老父陈出马,倚老卖老。 吕布见得是他,又不知陈父子心思,只笑脸迎上。 “大夫来得正好,我近日正有一大喜之事,心中犹豫不决,合该找你相问。” “喜事?” 不想陈冷笑谓之,“老夫闻將军死期已至,特来弔丧。” 吕布脸色也冷了下来,“大夫德高望重,布素来敬重,未有逾矩。 今何出此言而咒我死乎?” “將军已中敌计策而尤不自知,焉能不是死期將至?” 陈摇头一嘆,为他解释。 ”前者刘备刚来,请將军出兵为援,將军许之,而今何久不动身也? 无他,袁公路忽来求亲,將军故此心生犹豫,此疏不间亲之计也。 然,倘使將军就此坐视袁公路击破刘备而鯨吞豫州,豫州既亡,徐州又如何能保? 况闻袁公路称帝之心,江淮两岸路人皆知,此性逆造反是也。 彼若造反,则將军乃反贼之亲属,昔日诛董卓匡汉室之忠义,谁记否? 世人只道將军同反贼一丘之貉,天人共戮,神鬼共诛,则天下虽大,又哪有容身之处? 岂不是死期將至,尤不自知?” 吕布深以为然,“幸得大夫提点,险为韩胤所误。” 待送走了垂垂老矣的陈,他这才命人唤来韩胤,言说拒婚退聘之意。 然而韩胤此番得袁术耳听面命而来,眼下这婚结不结的不重要,但势必得要拖住吕布才行。 遂按照袁术所授之语,轻笑问之日: “將军此前已有应允之意,此时变化,可是有小人进谗言,污衊袁公有称帝之心,將军由是不愿沦为反贼之亲属? 胤之所言,可对否?” 吕布骇然失色,他几乎不可置信望著韩胤。 “这...我与重臣密谈商议,先生如何得知?” “这有何难?我主袁公路,本是大汉忠良,无奈世人误解,总有小人誹谤。 此事常有发生,並非难猜。” 稍一解释,韩胤这才意味深长目视吕布。 “胤虽不知將军口中所言之重臣是谁,然其必怀歹心,用心险恶,胤请杀之。” 吕布冷笑,“先生一介外使,也敢离间我之重臣?” “重臣或许是重臣,但是否是將军之臣,可就未必!” 第107章 往好处想,外戚大將军,犹未可尽知也 第107章 往好处想,外戚大將军,犹未可尽知也 ”將军请思之。 拒绝我主联姻之事,对將军无有任何好处,那么谁会劝將军来做这样的事呢? 必然是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的人!” 是啊!那么谁会从自己拒绝跟袁术联姻之事中得到好处呢? 吕布顺著韩胤的话想下去,很快心底就浮现了贤弟那张忠厚无害的脸。 “你是说...刘备? 只有他最不希望我与汝主联姻,並迫切的想要阻止这件事,以得到我的支援。” 韩胤微微頷首,“那么想必他与这位重臣之间,必有联繫,若详察之,將军当能明辨。” 吕布眸光微沉,显然心下已记住这事,面上仍不动声色,復又言之。 “话虽如此,拒绝汝主联姻,確实对我无有任何好处。 可其所言亦是有理,答应汝主,对我却有诸多坏处。 汝主袁公路,素怀称帝之心,世所共知。 与他联姻,將来沦为反贼亲属,遭天下诸侯共击之,吕某这徐州怕不是也要沦为陪葬。” “將军谬矣!凡事皆有好坏两面,您怎么就不能往好处想呢?” 韩胤笑吟吟看向吕布,眼底泛起一抹诡。 “我主袁公路膝下只此一位嫡子,未来倘若真有將军所说的那一天。 那他就是太子,將军的女儿就是太子妃,將来乃至於贵为皇后母仪天下,犹未可尽知也。 诚如是,则將军便是外戚大將军,將军的外孙也有登上天子的一日。 將军年富力强,待到外孙临朝,以外戚大將军之职执掌朝野,威加海內,天下敦不敬仰? 开国之功,人臣之极,如此前途未来,是当今天子所能许诺给將军的吗?” “话虽如此,可.....” 见吕布有所意动,韩胤言之凿凿,没等他开口反驳,便抢先接话。 “至於將军所担忧的,无非是天下诸侯共討罢了。 可歷数当今诸侯,曹操才被我主打败,刘备更惶惶如丧家之犬,旦夕有存亡之祸。 北方袁绍虽强,却是我主的兄长,將军可知兄弟於墙,外御其辱? 剩下刘表、刘璋、马腾、韩遂、公孙瓚之流,將军以为难道会是我主的对手吗? 別说天下诸侯各怀鬼胎,难以同盟合兵,便是果真天下共诛之。 我主坐镇豫、扬,统摄江淮,拥大江、淮河之险,带甲百万,猛將如云,谋士如雨, 天下英杰半数出其门,难道还怕了不成? 更別说將军武略天下第一,我主钱粮当世之最,强强联合,你我两家足以尽吞大汉河山,又何惧哉?” 吕布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怦然心动,袁术钱粮充沛,天下闻名,他吕布武艺勇略,天下第一。 此番强强联合,岂非又效当年义父董卓之旧事,视北方诸侯如同草芥?根本不用怕什么天下之大不。 “先生所言甚是,且先下去休息,容某再思虑一番。” 韩胤此来本就按照袁术所教的鬼话连篇,目的只为拖住吕布,至於联姻成与不成,无论是他,还是袁术其实都不在乎。 当下见吕布陷入犹豫,显然又要纠结几天,韩胤窃为之大喜,又哪有不从? 敛容肃色,韩胤拱手一礼,“还望將军早做决断。”转身而去。 原地徒留下吕布一人,神色阴晴不定,半响,他谓侍从曰: “速与我请公台先生过来一敘。” 未几,陈宫进来,神色肃然回稟。 “將军,上次刘备来访,您让我所查那名城门小卒,已有眉目。” “哦?公台请说。” 吕布眉头一挑,正要开口相询的话语顿住,示意陈宫言之。 “此人姓黄名北冥,祖上也是寒门出生,今家道中落,確係城中卖炊饼人家。” “这样说来,倒是我多疑了。 玄德贤弟向来平易近人,常接触这些百姓,买几个炊饼,偶遇故人也是常有之事。” 吕布微微頜首,正要揭过此事,不想陈宫摇头而笑。 “未必! 所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他祖上寒门,而今落魄,却也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 便是比旁人多懂得了几分道理,人也就生了別样心思。 宫已经查清楚了,此人看似感怀刘备仁德,仰慕其为人。 实则不知从哪听得一番將军窃夺徐州的谣言,暗中聚集三五好友,串联乡里。 怕是早在之前就做著刘备有朝一日回来,从龙徐州,以烧冷灶,光復祖上门媚的白日梦呢。” 他说著,也是言辞一冷,谓吕布日: “將军,黄北冥之事,绝非个例,所谓无风不起浪,这徐州城中人心动盪,民心思刘,怕是有不安分之辈,还在作妖弄鬼。 只是此人隱藏颇深,用的又是谣言之流,无跡可寻之法,便是我也不好寻觅,难以为將军秋出此人。” 有不安分之人,作妖弄鬼? 一句话恍如醍醐灌顶,吕布脑海中不由再度浮现方才韩胤口中质问。 【拒绝联姻之事,於將军而言无有好处,那么究竟是谁在获益呢?】 第108章 公台勿忧,布有妙计 第108章 公台勿忧,布有妙计 昏暗的房间內,吕布与陈宫迎面而立,寂然无声。 好半响低垂著眉眼的吕布,忽然抬眸看向陈宫。 “公台,你说玄德贤弟被我夺了徐州,真就会甘心吗?” “绝无可能!刘备素怀大志,欲要成就一番大功业。 现在因为將军的缘故,他失去了基业立足,只能身陷豫州泥潭,同袁公路虎口夺食, 又岂能甘心?” 吕布微微頜首,神色阴晴不定。 “公台,那你说我要是此番不助刘备,反助袁公路如何?” 陈宫闻言大惊失色,忙问之。 “將军何出此言?可是那袁术来使同你说了什么?” 好半响,在烛火明灭不定光晕里,吕布面上泛起一抹幽冷的笑。 “他说,使术为天子,则我为大將军,我女为皇后。” “这样的话,奉先怎能轻信?” 惊闻吕布此言,陈宫急的都喊他的字了。 “奉先莫要自误!还记得前两次你穷途末路,想要投奔袁公路是什么情形吗? 当年你从洛阳出逃,第一时间欲投袁术,他因认为你反覆无常,不值得信任,故而拒绝,奉先这才北投袁绍。 再后来奉先又自袁绍处脱身,復投袁术,他仍以为將军反覆无常为由,故而拒绝。 如此两次三番拒绝奉先,高高在上看不上你的人。 如何会突然间改了主意,不仅同你联姻,还要许以高官显贵的重利? 无他,用计而已。 他眼下需要將军不支援刘备,以尽吞豫州之地,更看上了將军的徐州,欲不费一兵一卒而得之,是故才有眼下此疏不间亲之计也。 他人用计之时所言,如何信之?” 见吕布神色莫名,陈宫苦口婆心。 “袁术所重视的,难道是將军您吗? 诚如是,將军两次相投,早已入其魔下,何至於今? 归根究底,他所重视的不过是徐州、是將军的兵马、是將军不救刘备所能为他带来的利益。 倘使联姻,为他袁公路做大將军,以后他或来借粮,或来借兵,將军若应之,是疲於奔命为他攻城略地而作嫁衣。 可若不允,那么同他联姻的情意也就断了,是所谓弃亲而启兵端也。 常言道因利而聚者,利散则分,当不能为他带来利益的时候,將军可还记得当初在袁绍营中的下场吗?” 听闻陈宫提到袁绍,吕布也是神色微凝。 “公台所言甚是,当年我於常山为袁绍征討张燕。 仅率数十骑,亲冒矢石,连续冲阵十余日,为其杀散张燕所部数万之眾,逼其逃入黑山。 然而如此大功,不仅未得封赏,反而深受忌惮,险遭杀害。 这正是因为討伐张燕时袁绍需要我,平定张燕后,他便不再需要我的缘故。” 见他总算听进去了,陈宫才鬆口气,又听闻吕布惊人之语。 “公台,既然联姻之策並不可行,那你说不如我拜他为义父,何如? 我听闻袁术爱收义子,更对孙策言之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布虽不才,远胜孙策,若他孙策当的,我岂不能?” “將军万万不可!” 陈宫骇然失色,“嫁女或可还有一线生机,倘使拜义父,只怕大军顷刻便至,你我將死无葬生之地。” 吕布:6 品见陈宫神色惊惶,隱有畏惧之意,吕布也面有汕汕之色。 布不就拜个义父嘛,有这么嚇人?他孙策拜得,我就拜不得? 不过陈宫反对如此激烈,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吕布也只得作罢。 “方才戏言,公台勿疑。 不过若依公台的意思,既不联姻,也不拜义父,便是要相助刘备? 可那刘备丟了徐州,恐对我心存不良,他在徐州民望又高,城中更有人內外勾结,今若助他,久必为患。 公台欲使我在沛国养虎吗?” 此言一出,陈宫也为之眉,“今救刘备,恐为內忧,而若不救刘备,待袁术灭亡刘备,夺了豫州,外患又至。 內忧外患,著实两难。” 然而他这位谋主尚未想出应对之策,不想吕布忽得朗声而笑。 ”有了! 公台,我有一计,使他两家互为制衡。” 有了方才拜为义父之言,陈宫此刻多少有些心慌,“將军请试言之?” “既相助刘备,又压下聘礼,对於袁术联姻之事,既不答应,又不拒绝,只作商权考虑之意。 届时刘备若生內忧,我便以答应袁术联姻,共灭他为要挟,其必不敢轻举妄动。 倘使袁术要来外患犯我,我则以拒绝同他联姻,相助刘备为要挟,其亦当心生顾忌。 如此两家互为制衡,皆不敢妄动,我可高枕徐州而无忧矣。 哪怕將来袁术果真称帝,观其势大,则应下联姻,以谋开国之功,若其势败,则拒联姻,不致沦为反贼亲属。” 吕布越说越觉得有理,洋洋自得谓之陈宫。 “依公台所见,此计可称绝妙?我吕布亦可为当世之智者乎?” 陈宫:“ ” 见吕布想出这么一道反覆无常的“绝妙”计策,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陈宫都不好意思打击他。 只能说这將【反覆无常】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的计策,也得亏你能想的出来,很符合陈宫对吕布的固有印象。 他深感心累的嘆了口气,“將军,您...您这计策的想法是好的,可如此反覆无常戏耍两家,只恐他们心生怨,到时候一拍两散,反遭祸患。” 然而此刻自以为想出绝世妙计的吕布,哪还听得进陈宫劝諫? “公台所言,我岂不知? 我自有应对,使他两家都不怨我。” 言罢,也不听陈宫多言,便转了话题吩咐。 “此事有我,公台勿忧,另有一件大事非你不可。 此前你说城中恐有人作妖,今我也不瞒你,布心中已有人选。 还请公台替我暗中详察,以免旁人不晓得轻重,轻举妄动反致打草惊蛇。” 勿忧? 陈宫心说正是因为有了你这妙计,我才深感忧虑! 不过吕布是主公,他为人臣,此刻主公已有决断,且又有要事吩咐。 他陈公台一介书生除了听命行事,又能如何呢? 只得领命而去,祈祷吕布的妙计,不致引得大祸临头。 第109章 谁敢横刀立马,纪灵当世无双 第109章 谁敢横刀立马,纪灵当世无双 却说另一边,纪灵长驱大进,已抵沛县东南,扎下营寨。 按袁术吩咐,昼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设火鼓,震明天地,一副不灭刘备,誓不罢休的气势。 刘备引陈国万余残兵而来,於沛国之中又匯合了糜竺所部数千人,当下共计兵马约莫两万。 有了长平的前车之鑑,他再不敢全军守城,虽兵马不多,也分出万人。 这部兵马由关羽统率,出城布阵安营,以为椅角之势。 方便隨时观察袁军动向,破坏其建造防御工事,以免重蹈长平覆辙。 两家就此於沛县对峙多时,虽则纪灵兵马不多,哪怕全力攻城,沛县也非旦夕可破。 可刘备忧心简雍与梁国,诚恐袁术主力於梁国大胜之后,又携大军压境, 偏偏他此刻兵力微薄,士气低迷,纵使强攻纪灵也难有战果,是以常盼吕布援军。 今吕布久久不至,他又听闻袁术给吕布下聘联姻,欲结秦普之好,更生忧虑。 “孙. 刘备张口欲言,看了看四下之人,忽又顿住,眼圈微红復又问向糜竺。 “子仲,你看眼下如何是好? 纪灵或许短时间无法破城而入,但我只恐宪和处难以支撑。 一旦袁术再得了梁国,携大胜之势匯合纪灵,引兵来犯,沛县焉能久守? 倘使得吕布相助,趁袁术主力在北,首尾不能相顾。 我与他合兵共进,杀败面前这只兵马,或许能让袁术顾忌腹背受敌,从而暂且退兵。 偏偏我近来听闻袁术欲同吕布联姻,奉先所言之援兵也久久未至,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 糜竺伴作思虑一番,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出言宽慰。 “想来唇亡齿寒的道理,吕將军也应该明白,当不会坐视使君覆灭。 且徐州还有陈元龙在,纵使袁术用计,也必遭他点破。 或许吕布兵马已在路上,使君且耐心再等上几日便是。”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二人说话间嘆息连连,只听得士卒忽报吕布引兵离县一里,於西南上扎下营寨。 刘备闻之大喜,忙命糜竺准备些酒食,为吕布搞军,以表谢意。 对面寨中,纪灵也知此事,勃然色变,急令人致书於吕布,责其无信。 【我主四世三公,天下名门,世人皆慕其门而不得入。 今下聘联姻,已有折节下嫁之意,婚事尚在商榨,吕將军此时领兵来救刘备,何意? 若要拒婚,还请明言,今应又不应,拒又不拒,犹犹豫豫,欲待如何? 再有拖延,休怪纪某三尖两刃刀下无情。】 吕布读罢,有些恼怒纪灵狂妄,但为了自家袁、刘制衡之策,也压下怒意,同样休书一封,发往纪灵。 【布膝下只有一女,视若掌上明珠,联姻之事,事关她终生大事,岂能轻易决断? 布为人父,因此考虑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至於援助刘备?布绝无此意,具体如何,还请將军明日赴宴一敘。】 纪灵收到书信,自知时机已至,拆开袁术所留应对吕布之法,神色莫名古怪。 他正心急此等奇门巧具,不比先前应对关羽的暗器,情急之间如何找到? 不想他刚命人去寻,就听人来报,言说所需之物,袁公早已命人准备妥当,同上一批军需物资一同自寿春送来。 此前他们不知此物何用,是以存在库中,眼下需要,即刻取来。 纪灵大喜,忙为了明日赴宴去见吕布一事,一一准备。 这边约了纪灵,吕布又命人传讯刘备寨中,请之明日饮宴。 刘备只以为吕布是援军来助,要和他商议出兵破袁之事,自无不可。 翌日,刘备携关、张至吕布寨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虽则吕布此时已对刘备心存忌惮,然要维持袁、刘平衡,未免打草惊蛇,他也先將此事压在心底,暂且不动神色。 只见吕布大笑相迎,亲切间恍如下邳初见。 “布按约而来,今特解公之危。 贤弟切记当日许诺,异日得志,不可相忘!” 刘备称谢,言不敢忘。 待吕布请他落坐,关、张按剑於后侍立,恰又听人来报:“纪灵到!” 刘备大惊失色,”將军今日请备前来,非为商议破袁之策,反欲助袁而杀我乎?” 关、张二人也是怒目而视,拔剑就欲动手,纪灵进来见此剑拔弩张一幕,不由大笑之。 “好!吕將军就此助某家杀此大耳贼,我必將军请首功,更领魔下派繫於寿春全力支持將军爱女为太子妃。 將来爱女为皇后,外孙为天子,將军来日不失封王之位,也未可知。” 刘备闻听此言,惊骇欲死,怒斥吕布。 “吕奉先,汝欲助袁公路称帝否? 今日有死而已,备羞与你这无君无父的反覆小人为伍。” “三姓家奴,安敢害我大哥?吃俺一剑。” “纪灵,休伤我大哥,关某再来战你。” 一时间纪灵、关羽、张飞都要动手,整座宴会雾时间乱做一团。 “非也! 诸位休要动手!谁再动手,我先杀谁!” 吕布忙命眾將提枪列阵,“安抚”双方,见两方平静下来,这才出言宽慰。 “吾今特请你双方前来会议相商,勿得生疑。” 刘备未知其意,心下不安,纪灵更是抽身便回。 “我主有命,叫我擒杀大耳贼,与他之间,何来商? 將军今日要么杀他,要么杀我,何必多言?” 见纪灵要走,左右留之不住,吕布也恼其不给自己面子。 “我已说了,勿动!谁动,我便杀谁!” 说著,他探手一捞,就要向前一把拎起纪灵,如提童稚一般,也好给他点教训,让他知晓到底谁才是当世无双的天下第一。 不想这一下,正中纪灵下怀!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只听吕布痛呼一声,惊怒交加。 “尔敢! 纪灵,你!!!” 原来此刻吕布一只手满手是血,儼然已是受伤, 才一交手,未及一合,甚至眾人都没看见纪灵出手,便见吕布受伤。 时人无不惊骇欲绝,望向纪灵的目光满是骇异之色。 此事正因袁术命人打造,特地自寿春送来之物。 一件满是尖刺恍如刺蝟的甲胃,正被纪灵穿在外袍之下。 吕布一时不察,探手去擒,岂不被扎个满手? 第110章 布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 第110章 布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 “纪灵? 你!!!怎敢如此!” 营帐內鸦雀无声,所有人看著吕布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目光越发古怪。 有的骇异纪灵天下无双之名,名不虚传,就连吕布大意之下,也一招吃亏。 有的则以为纪灵此番戏弄吕布,必死无疑,吕布焉能忍下这口气?马上將在二人之间展开一场,属於当世最顶级武將的旷世大战。 然而,与眾人所想不同,吕布只面色阴沉逼视纪灵,想发作,却又忍住。 吕布是真没想到啊! 他之前只听关羽说这纪灵暗器厉害非常,且极为狡诈,不可小之语。 他还只以为暗器小道,並未当回事。 但他哪里知道,竟是这般的暗器?又是如此的狡诈! 將尖刺甲胃藏在衣袍之下,任你武艺再高,只要没提前知道这个情报,探手去抓,就必然被扎,端的不当人子。 当然,这等暗器只能防徒手招式,他吕奉先拿上方天画戟,必斩此人。 但若能提前知道他衣袍下有此暗器而用方天画戟,他又岂会徒手去抓?若不提前知道,他又要如何防备? 此人暗器之法,果有独到之处,已臻出神入化。 最令吕布感到惊惧的,是他此刻只觉一阵眼耳热,头晕目眩? 该死!这纪灵果如关羽所言,阴险狡诈至极,这暗器之上,莫不是还淬毒不成? 见吕布咬牙切齿,面露阴厉之色,纪灵面如平湖,心下惊惶,勉力维持著平淡语气。 “吕將军勿需惊慌,此纪某平日所著防身之甲胃也。 没曾想將军会突然出手,这才未及提醒將军。 不过將军勿忧,其上所涂,不过是些寻常麻药,將军可速请医者一验便知。 纪某就不多留了。” 听说是麻药,吕布也是鬆了口气,神色略有缓和。 但见纪灵要走,他忙要强打精神去拦。 想到方才一手是血的经歷,吕布也是耸然而惊。 不敢再小纪灵教人防不胜防的暗器而轻举妄动,只命士卒来挡他去路。 纪灵见去路被阻,勃然大怒,“吕將军这是何意? 汝欲助大耳而杀纪灵耶?” 吕布一面命人急传医者,来包扎伤口,查验中毒,一面强撑著头晕,为之解释。 “非也。” “好,那便是要杀刘大耳了!纪某这便相助。” “亦非也。” “既不杀他,又不杀我,然则为何? 总不能是吕將军要將我两家尽数坑杀在此?” 吕布有心恼怒纪灵无礼,偏偏自身被麻药所困,有些乏力,更有忌惮纪灵的暗器不敢妄动。 他若是自己將纪灵一把拎起,如提童稚,那是在向纪灵彰显武力,以压服此人。 倘使命士卒来擒,那就是在结仇,要彻底绑死刘备的破船,同袁术开战了。 毕竟你请人赴宴,人家相信你所以前来,结果你把人家大將或擒或杀,袁术岂不引兵来攻? 然而由於先前袁术给出的联姻態度,吕布眼下还不准备立刻站队,更想在两家之间反覆横跳,互为制衡。 是以此刻他对纪灵,杀又不能杀,自己去擒又忌惮他的暗器,一时间还真是有如刺蝟般扎手,让他无从下手。 面对纪灵的质问,吕布深感无力的嘆了口气。 “纪將军,且给吕某一个面子,先坐下来谈。 今请你来,非为杀汝,亦非杀玄德。 盖因玄德与布乃兄弟,他为將军所困,吕特来救之。” 纪灵同样有所顾忌,生怕激怒了吕布一时发狠,命营中士卒动手,將他纪某人坑杀在此。 那他纵有天下无双的“武艺”,也怕双拳难敌四手。 那么他今日侥倖一招胜吕布,这震惊天下的战绩还没传出去,人就死了,岂不可惜? 是以他心下虽慌,表面也是故作镇定,復又坐回帐中,冷声发笑。 “若如此,则还是要杀纪某。” “无有此理,袁公者,布未定之亲家也。 今岂有亲事未定,先杀亲家魔下大將之理?” “那便杀大耳!两家联姻,永结同好!” 只听他一口一个杀大耳,张飞实不能忍,拔剑在手,叱曰: “纪灵,吾虽兵少,却不怕你!你比百万黄巾何如?敢伤我哥哥,我必杀汝!” 纪灵故意露出衣袍上,被尖刺扎穿,留下的吕布鲜血,冷笑视之日: “吾汝辈如儿戏! 你这黑廝,也敢言杀我?” “杀你怎地?我还怕你不成?” 张飞见他暗器厉害,连吕布都一合受伤,二哥三合败逃,也是心下发,然面上犹自不服。 “休要口出大言,有本事与俺出帐斗他三百回合?” “斗便斗!” 这边纪灵亦知他张飞厉害,今日猝然要战,却未曾准备专门应对他的暗器,也有些心虚。 那边张飞更是看著纪灵衣袍触目惊心的吕布鲜血,担心纪灵诡诈,也用防不胜防的暗器伤他,自己一时不察,只怕也要丟脸, 是以二人嘴上熗火厉害,脚步却是半步不挪。 “元那黑廝,不是说要斗上三百回合?还不快走?” “你不走,我如何能走?汝且先行,俺隨后便至。” “笑话!倘使某先走了,你隨后惧我威名,不敢来战,岂不被你戏要? “安敢辱我?俺张飞何曾怕过你?又岂能不来!速去! 进又不进,退又不退,怕我不成?” “我能怕你?我是怕你不敢来罢了! 如此你们无分先后,一同出去。” “走便走,怕你不成?” 场中唯一清楚纪灵底细的关羽,抚须而笑,为张飞解围。 “三弟何须与他多言?容关某来战他便是。” 纪灵不屑之,“手下败家,插標卖首之辈,也敢言战? 某家刀下不斩汝这鼠辈,还是换你家三弟过来一战。” 关羽:“???” “鼠辈!速来一战,我必杀汝!” 眼看几人被话语架住,说话间就要出去斗上一场。 吕布此时得医者治疗,已缓过劲来,见状谓之日: “诸位留步!” 刘备此番亲眼见了纪灵暗器厉害,方才一招不慎,吕布都要受伤。 此时难免担心两位兄弟,忙接话劝之。 “今日吕將军设宴,且看他此番是何主意,那时各回营寨,廝杀不迟。” “贤弟所言甚是。” 吕布轻笑举杯,”世人对吕某颇有误解,皆以为我酷爱斗狠,此误会也。 布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 第111章 只识辕门射大雕 第111章 只识辕门射大雕 “布今日设宴,又非鸿门,你两家只管安坐饮酒,勿谈廝杀。 至於两家爭斗,布当从中说和,为两家解之。” 眾皆异,问之。 “何法可解?” 吕布將杯中酒一饮而尽,以手指天,日: “从天所决。” 遂命左右: “取我戟来!” 眼看吕布提画戟在手,营中士卒刀甲森然,眾皆失色。 “我劝你两家不要廝杀,尽在天命。』 吕布言罢,令左右接过画戟,去辕门外远远插定。 乃回顾眾人言之,“今辕门离中军一百五十步,吾若一箭射中戟上小枝..:.: 正要按照原定计划展开言说的吕布,话音一顿,他忽得证住,心道不好。 方才一时不察,遭纪灵算计,手上受伤,又遭麻药,这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射中。 见眾人皆在看著自己,吕布故意冷著脸,一本正经肃言之。 “吾若一箭射中戟上小枝,你两家各自回营,安排廝杀。 如射不中,则两家罢兵言好,有不从者,吾当引兵共击之。” 纪灵正要頜首,私付间总觉哪里不对,当即反应过来。 ”倘使將军故意不中,岂非包庇刘玄德?” 吕布:“ 若非你这狡诈之徒,害我手上受伤何至於此?此刻竟还来多话? 吕布想到方才受伤之事,也是怒从心头起,瞪眼目视纪灵。 “汝主袁公路是何谋算,真欺我营中无有能人,当我吕布一无所知? 纪灵!你今日要再敢多言,觉得我吕布欺你,是在祖护玄德。 那你现在便可离去,我同玄德即刻引兵攻你。 布今日也不瞒你,自得徐州后,布从陈元龙之言厉兵秣马,大肆扩军,以备战事。 倾徐州一州之力,共徵得大军七万,匯合布原有兵马,目下约莫也有十万之眾。 你纪灵若自负倚仗暗器厉害,使著鬼魅使俩,就能挡我与玄德联手之两家兵锋。 此刻儘管离去,布绝不多留。” 纪灵受此一惊,忙得反正过来,自家入戏过深。 主公只要他拖住吕布、刘备两家,眼下互相罢兵言和,正是好事,又哪敢再有多言? 眼见纪灵訥訥无言,刘备闻言回想起此前於徐州城门处,听那小兵所言: 【吕布强徵兵员,男子下至十五,上至五十,皆不得脱。 今徐州苦其久矣,百姓久慕使君之德。】 吕布原来是从元龙所言,所以强徵兵员? 刘备心下思,自家得回徐州之机,许是正应在此事? 他此刻无暇的多思此事,只得容后从长计议,不过当下情知吕布有此实力,哪还忍得住,忙劝言日: “吕將军切莫为联姻之事,一时糊涂,为人所误。 便是纪灵眼下罢兵,来日袁术於北面平定梁国,再举全军挥师而来,他与你我两家依旧要战。 与其到时候,令其威势更甚,更难抵挡,何不趁此於他分兵之时,欺他首尾难顾,先剪其羽翼,断他臂膀? 诚如是,你我也好为將来同袁术倾力之战,稍作准备。” 察觉刘备话语间的杀机,纪灵怒目而视,“大耳贼,我今未来杀汝,汝反欲图我乎? 如此也罢,吕將军既与我主有联姻之意,且作壁上观,容我两家自去廝杀。” “我自有决断,汝勿多言。” 一语止住纪灵,吕布深深看向身侧一脸憨厚的刘备。 勿使我为袁术所趁,所以好被你刘备所趁是吧? 从他上次被韩胤点醒,对陈登父子怀有疑虑,便对他二人此前所献之策上了心。 强徵兵马,人数虽眾,却尽失徐州人心,先前陈宫调查黄北冥与徐州人心皆思刘备之事,更令吕布感到心惊。 若非有袁术外患在侧,他此刻第一件要做的,便是要將臥榻之侧的刘备除去。 可笑刘备还在这里说什么两家共击袁术? 若果真同袁术开战,你刘备又有多少兵马可战?必然是他吕布为主力在前,徒与袁术消耗。 反而为你这位尽得徐州当地人心的玄德公做嫁衣裳,教你里应外合以效昔日吕某夺徐州之旧事? 合著强徵兵马的是我,背上骂名的是我,用征来兵马挡住袁术的还是我? 人心、名声、从袁术兵锋下守下来的徐州,届时皆为刘备所得? 我吕布对你们这些徐州名士尊敬有加,信赖非常,却活该被你们徐州人当傻子耍? 试问如此情形,吕布又岂会为了保住刘备的梁国,同他共同出兵,以使袁术腹背受敌,从而退兵呢? 此间吕布因上次被韩胤点醒,又得陈宫佐证,从而心底生起的变化,却是此刻的刘备怎么也想不到的。 因此当刘备进言相劝,他得到的不再是从前亲切的一声“贤弟”,而是吕布冷若冰霜的眼神。 “玄德,莫忘异日得志,不可相负之约。 我今引兵前来,在此设宴,甚至辕门射戟,拉下脸面不要,言说若射不中,就此罢兵,所谓何也? 难道不是为了在纪將军的兵锋之下,保住你吗? 连纪灵將军都看出我对你的护之意,玄德难道当真就一无所觉?” 吕布瞪看眼,目视刘备,几乎咬牙言之。 “布一生遭逢冷遇,空有一身纵横天下的武勇,因出身卑微,又是性情中人,常为人所利用,无有真心待我者。 徐州初逢玄德,於穷途末路之中救布危难,待布以真诚,布心中实实在在感念玄德恩义,视之如兄弟,引以为通家之好。 今日玄德兵败来求,布虽受袁公联姻之厚意,依旧带兵来救,此间情意玄德当真不知? 事已至此,若玄德仍旧贪得无厌,以为罢兵言和,犹自不足。 非要同纪將军开战,那可就当真教我为你失望。” 吕布半是痛心半是假意,言罢,起袍袖,扯满弓,弯弓搭箭而射。 “今日是战是和,全凭天意,若不从者,布当引兵击之。”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仰天而去,正中天上飞鸟。 帐上帐下將校,齐声喝曰:”彩!” 吕布朗声而笑,谓眾人曰:“未中画戟,今实乃天意教尔等罢兵。” 纪灵亦为之道:“彩!”,对此,他自无不可。 刘备却心下发苦,说是两家罢兵,只纪灵处停手,又有何用? 袁术可还在梁国,攻伐简雍! 也不知梁国眼下遭遇袁军主力,又该是何等情形? 刘备虽为此而忧心,可时势所逼,纵使英雄又徒呼奈何? 第112章 不可能!我的云长岂会败给纪灵? 第112章 不可能!我的云长岂会败给纪灵? 是日也! 纪灵一招胜吕布,威震华夏。 与此同时,纪灵三合败关羽,刘备于长平惨败,袁术挥师进军梁国等诸多消息。 也早就在各路诸侯之间,传的沸沸扬扬。 而在西都长安,同样有兵马引军对峙。 正是行戏志才遗计,决意于李、郭势弱之时,袁术、袁绍又皆被牵制,好趁机夺取关中的汉左丞相曹操。 随着天子定都于洛,火烧之后的洛阳虽然还在重建。 但安稳下来的大汉朝廷,已经能正式发挥出他作为国朝中枢垂垂老矣时,最后的回光。 曹操纳荀攸之计,表段煨为“安南将军”,领闅乡侯。 段煨者董卓之旧部也,昔日董卓西撤长安时,令其屯兵华阴,以御关东联军。 其后便一直在华阴勤修农业,发展势力,既未同李、郭等人反攻长安,也未在天子东逃的大事件中遭受太大损失。 可以说在李傕、郭汜反目,大乱长安,之后天子东逃,张济身死南阳等一系列乱战互相消耗之后。 偏安在华阴种田的段煨与其麾下三万保存良好的西凉军,居然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跃升为关中一霸。 其实他倒也不是没想参与,天子东逃时,他也想来接济粮草,保驾来着。 可他与当时天子身侧勤王军中之人有所嫌隙,因此被拒之于外,没能成功,反而保存实力至今。 偏生段煨本身也无甚太大野心,今闻朝廷终于赦免他这位董卓旧部,还封官许爵,怎不欣喜。 其后段煨蒙天子诏令,受派听从汉相曹操调遣,协同关中诸将讨伐李傕、郭汜余孽。 遂从之。 此时的曹操今时不同往日,他手里拥有了一柄在大汉朝最为锋利的利剑:洛阳朝廷! 这正是他此前不惜一切抢来,倾汉室四百年基业所铸之神挡杀神的一柄神兵。 袁绍、袁术不需要这样一柄神剑,因他们四世三公的袁氏门楣,同样是袁家百年苦心孤诣所铸之利刃。 更因大汉朝廷这柄剑,伤人亦伤己。 可他曹操宦官之后,家业浅薄,却正需要这样一柄剑。 执此剑后,他曹操就是汉室正统,就是朝廷中枢! 此剑或许压不得二袁,却能压的汉室皇叔刘备不得不去攻伐袁术,更能压得关中段煨为他驱使。 是所谓降汉不降曹也! 我们不是在为你曹操做事,更不是你曹操臣子,我们为得是汉室大义,更为天子之臣。 但对曹操而言,这就够了。 因为他此刻便是这柄名为【汉室正统】神剑的执剑之人。 手执神器,腰配相印,在段煨的帮助下,曹操几乎如同袁术昔日平定江东一样横扫关中。 盖因关中本就是汉朝腹心,此前迁都长安更是天子脚下。 此刻整座为李傕、郭汜荼毒后的关中,又还有谁能抵挡【汉室正统】这四个字,拦在一位汉相的兵锋面前呢? 其实还是有的。 正是李傕、郭汜! 此二贼虽则如今势弱,不比从前,但仍然在这一路上给曹操造成了不少麻烦。 时至今日,犹在长安负隅顽抗,据坚城而守,使曹操也颇感头疼。 而恰在此时,曹操也终于从荀攸手里接过荀彧的寄来南面消息。 看罢信件,曹操眼底隐有骇然惊异之色。 显然情报所言之事,过于骇人听闻,即便是他也再难喜怒无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纪灵三合败关羽? 此事必有蹊跷! 这纪灵是何等人物?云长当世无双,怎可败于他手? 还不敌三合,就已败逃? 谣言!此必是谣言! 谁人这么大胆?敢造云长的谣言!” 荀攸知他不是不信,而是过于惊骇,心中实在难以接受,是以稍等片刻,待曹操冷静下来,这才上前进言。 “纪灵之事,虽则骇人听闻,不过主公倒也不必太过关注。 行军打仗又非临阵斗将,哪怕是项王复生,亦败于四面楚声, 文若此信中的重点,乃是刘玄德兵败长平,袁公路恐怕将起兵北上,简雍于梁国急信向朝廷求援。” 他眉头紧蹙,显然如今随着戏志才身死,荀彧坐镇洛阳,程昱在北方总领四路兵马牵制袁绍。 于是曹操这边的压力就尽数在他一人之身。 略一沉吟,这才为之分析。 “刘玄德奉天子诏出兵讨袁,今兵败求援,主公举朝廷大义,不得不救。 况且一旦袁公路彻底击破刘备,于南方再无牵制。 待他尽吞豫州之地,则坐大矣,其势恐再难遏制。” 曹操叹了口气,对此深以为然。 “公达所言,与我略同。 我素以为刘玄德当世英雄,绝非无能之辈。 未曾想他竟徒有虚名,得云长相助,也能败的如此之快。” 这话里颇有幽怨之意,也不知是恨刘备无能,拖延袁术都做不到,还是气关羽明珠暗投。 但他很快平复情绪,谓之曰: “今时今日,刘备必须要救,只是眼下我军全力攻取长安,又哪有兵力驰援梁国?” (本章完) 第113章 攸以为,袁术撒了个弥天大谎 第113章 攸以为,袁术撒了个弥天大谎 “我今为之,该当如何?公达可有教我。” 见曹操发问,荀攸遂顺势而言,显然方才思虑之间,已有定计。 “主公,为今之计,无非拆东墙补西墙而已。 眼下袁绍为仲德领四路兵马牵制,大军尽数回援,一时片刻抽不得身。 今可调防备北方之曹仁部三万人分兵一万,由曹纯统领驰援梁国。 兖州若抽毛玠调其麾下屯田军也可凑出五千人。 洛阳方面,主公不是常觉杨奉、董承等人碍事? 董承为国舅,更是天子亲信,今若动他,恐生变故。 然可发天子诏,命杨奉率其所部五千人,驰援梁国,以助刘皇叔同吕布一道,于豫州抗击袁逆。 天子知是相助刘备、吕布,必然依从。 如此一来可抗衡袁术,二来更可借此剪除天子羽翼。” 曹操闻听此言,不由皱眉,“杨奉?此人与我向来不合,今若派其出去,倘使直接投袁附逆,岂不反生掣肘?” 荀攸闻言却是笑了,“主公可命原是杨奉麾下大将,今为天子近臣的徐晃为此行主帅,全权操持梁国战事。 徐公明为人忠义,为天子收服后,一心匡扶汉室,必全心全意相助刘玄德,对抗袁术,以保梁国。 其曾为杨奉麾下第一大将,深知杨奉为人,更受杨奉所部兵马爱戴,有他坐镇,杨奉必不能反。 如此两万人有他统帅驰援,再配合简雍于梁国的八千郡兵,共计约莫三万人,镇守梁国,坚守城池,想来” 荀攸本想说三万人守城,对袁术的七万人,料已无忧。 可想到近日来袁术的战绩,话音微微顿住,转而又改口言之。 “嗯想来多少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趁此时机,主公可命从颍川退守陈留的乐进,率此前长期同袁军于颍川交战的守军三万人进攻许县。 他当时从许县撤出,便深感不甘,自觉有负主公厚望,今或可趁袁术大军不在之时,一举夺回许县这座兖州门户。 主公还可发天子诏,命荆州刘表出兵江夏,共讨袁逆。 同为汉室宗亲,刘玄德已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大汉的忠心。 两相对比之下,他刘表难道还好意思继续顾惜实力,对袁术窃据玉玺之事视而不见? 如此两路兵马,再配合刘玄德与吕布出兵沛国。 想来即便不能灭亡袁术,也能让他疲于奔命,自顾不暇,再无进取之机。” 曹操这才颔首,不过他还犹自感觉不足。 “袁公路此人近来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连我也看不透他,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不得不防。 乐进、刘表、刘备、吕布处倒也罢了,不过是起牵制作用,能成最好,不成也无甚损失。 唯独梁国,只有两万人去援,却要对敌袁术主力七万之众,我总觉不妥。” 话至此处,曹操眼底浮现一抹阴冷之色。 “观天下之势,眼下能为我所用,且兵马最盛之处,唯在仲德手中。 我意请他说服张燕与匈奴人,引百万黑山贼与匈奴单于三万铁骑分出一军,南下梁国。 反正他们此行也只为了抢掠就走,又不占据城池,终不能长久拖延袁绍。 既然如此不若让他们抢一把大的,替我同时拖住二袁。” “如此只怕梁国当地.” 荀攸欲言又止,迎上曹操眼底那抹冷色,到底没再说下去,转而叹了口气。 “主公此计甚妙,诚如是,或可将袁术这七万主力尽殁于梁国,犹未可知。 只是还有一人,不得不防。” “可是袁术谋主,他口中称之为奉孝者? 此人我常听文若提起,称之有鬼神莫测之谋,我本有意于志才死后请他来接替,为我出谋划策。 哪成想今时今日,竟到了这一地步。” 曹操叹了口气,深为遗憾。 “公达,你以为刘子扬书信所言,奉孝便是袁术谋主,更是他这一系列转变的因由,此事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半是真,半是假。 说真是因为刘子扬来信,言之凿凿,更言此事袁营上下皆知,奉孝军师之名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更何况袁术的转变必有其因,主公您与袁公路从小相识。 在您眼里他袁术靠自己,有可能做出这一系列堪称鬼神莫测的计谋决策,以致今时今日的地步吗?” 曹操闻言都笑了,“那冢中枯骨,无非借祖上蒙荫,败家而已。 他要有如此能为,此前又怎会被我赶出南阳,逃去淮南? 怕是早就仗着袁氏之名,一统南方,分裂大汉,划江而治犹未可知。” “这便是了。” 荀攸颔首言之。 “袁术的转变,以及他眼下这一系列同过去迥然不同的行为逻辑,必然有其因由。 关于这点志才生前同我谈讨多次,皆以为迄今为止的情报里都少了一个人。 必然是这个人的出现,导致了袁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毕竟总不能真如江淮百姓间谣传,他袁术从传国玉玺处得了天命在身?” 轻笑一声,他继续解释。 “排除了玉玺、天命之类的无稽之谈,那么这个导致袁术转变,局势进展到而今地步的关键人物,究竟是谁? 综合刘子扬、我们派去的细作、以及此前得到的情报,似乎都在指向一个人,郭嘉郭奉孝。 当然,这里也有可能是刘子扬、所有派往的袁营细作,包括我们都被骗了,他袁术向整个天下撒下了个弥天大谎。 可这里面有个逻辑悖论。 假设这是一个谎言,那么袁术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结合此前蒋子翼窃回的书信来看,显然是袁术他已经提前知道了,主公您有让郭奉孝来接替戏志才的意图。 这里无论蒋干是否被骗,书信是否伪造,但书信上的内容却是真的。 袁公路若是胡编乱造一封书信,我们也不能相信。 志才此前于阳翟之所以会对蒋干深信不疑,以致中计兵败。 其中一个缘由,不就是因为书信所言,句句为真吗? 正因袁公路提前知道了主公您要请奉孝来接替志才的情报,是以才会有蒋干所窃之书信。 所以他才要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让天下人都知道郭奉孝是他袁术谋主。 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为得不正是要让主公您心存疑窦,不再招揽郭奉孝吗?” (本章完) 第114章 奉孝?奉孝!奈若何? 第114章 奉孝?奉孝!奈若何? 营帐之中,烛火昏黄,荀攸同曹操对视良久,二人一言不发。 好半晌,曹操笑了,他意味深长打量面前之人。 “所以公达,你的意思也是以为奉孝可用? 可是文若有单独书信于你,给你说了什么?” “与文若无关,是攸观袁术行为分析所得。 他越是这般鼓吹奉孝是他的谋主,岂不越证明他害怕郭奉孝,害怕他来为主公谋事? 敌人越是害怕什么,主公你就越应该要做什么。” “是吗?” 曹操眼神莫测,嘴角的笑意味难明。 “公达岂不知长平赵括旧事?有时候敌人越害怕什么,其实反而越是希望你做什么。” “主公!” 荀攸见状心知不好,急要相劝。 “郭奉孝当世人杰,其若果真是袁术谋主,袁术又岂会不带在身边,反放任他来曹营?” 不想荀攸自以为无懈可击的这番论点,竟也在曹操轻飘飘的一句话下,支离破碎,逼得他讷讷无言。 曹操只觑他一眼,冷冷而笑,反问之。 “刘子扬江淮名士,因计谋所需,你们不也让他入了袁营? 还是说公达,你认为刘子扬已然变心投袁。 他来信所言奉孝为袁术军师,列举诸多证据证言,皆是虚言哄骗。 又或者若是郭嘉没有投袁,那么公达你以为是洛阳的文若投袁了? 还是死去的志才投袁了? 又或者就连我这个主公,也是他袁公路的内应呢? 否则我请奉孝为谋主接替志才之事,天知地知,除了我们几个当事人外,他袁公路又是从何知晓的呢? 若其无从知晓,他如何又是蒋干窃书,又是闹得天下皆知,做出这许多事来? 来,这是为什么,你来告诉我。” 沉默。 无言的沉默。 良久的沉默后,荀攸长长一叹。 “主公所虑者,正是攸此前所言之逻辑悖论。 只有在郭奉孝没有投袁的前提下,袁公路做这一切才有意义,目的就是阻止主公招揽奉孝。 可若是郭奉孝没有投袁,那么袁公路就无从知晓这件事,也就不会做眼前的这一切。 此两者相悖,攸常为此事思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终不得解。” “实则,有解。 只是你不敢想,也不敢说。” 曹操此刻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深深看着面前的荀攸,眼底如吞噬人心的黑暗,令荀攸不寒而栗。 “既要郭奉孝没有投袁,又要袁公路能提前知晓我欲请他来接替志才之秘事。 能同时满足此二者之人,一者志才因此事而死不瞑目,绝无可能,二者我为主公,若要投袁,无需如此麻烦,更不可能。 所以公达,依你的分析,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明灭的烛光照在他脸上,深邃的眼眸晦明莫测,幽幽的话语冷的人脊背发凉。 “那么,公达,你能告诉我吗? 文若,何故变心?” 闻听此言,荀攸惊骇欲死,他因对荀彧深信不疑,从未有过怀疑,或者说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是以,一心不让袁术阴谋得逞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想保下郭奉孝,让主公招揽他以如虎添翼的分析。 最终会直指这么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主公!这绝无可能! 文若自您穷途来投,多年来与您相互扶持,从无二心,就连我也是被他书信请来。 眼下他更是在洛阳为您操持后方,殚精竭虑维系大军后勤,稳定内政人心。 以他和主公您的多年情意,他怎么会变心?他又怎么可能变心?” 这些道理曹操又岂能不知,可他此时却是越听越烦,荀攸说的越急,他便越觉耳边吵吵嚷嚷,令他心烦意乱,头疼欲裂。 一手扶着越来越疼的额头,烦乱的曹操眼神越发狰戾。 “我同元让还是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的情意呢,可你看看如今? 袁术表他为镇北将军的奏书还压在洛阳尚书台,他本人更是坐镇颍川,正替袁公路防备我呢! 偌大一个颍川,若非他夏侯元让,袁术靠什么来守? 那曾经刘繇麾下统兵数百的小小军侯太史慈? 还是连名字都从未听闻的无名之辈凌操、陈到?” 见荀攸欲言又止,曹操更觉心烦,没等他开口便继而言之。 “我知道,公达要说元让之事可能也是袁术做局哄骗。 但问题是现在元让和刘晔就同奉孝与文若一般,同样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若非元让变心泄露,那便只能是刘晔主动投袁,一直配合袁公路做局,否则他又是如何暴露的? 元让、刘晔、奉孝、文若,这些事不只是你,我也常为之头疼欲裂,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能是袁术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个所谓的谋主,而是每晚夜梦贤人,常能未卜先知?” 话至此处,曹操痛苦抚额,终是叹了口气,眼底凶戾化为一丝难掩的落寞。 “公达,你说,若是连元让和文若都会变心,这世上又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呢?” “主公,攸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荀攸想要出言安慰,却又无从说起,除了一句空而无实的【此事必有蹊跷】,他还能说什么呢? 究竟是哪里有蹊跷,什么样的蹊跷,他根本说不出来。 他只隐隐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此事其实并非像他们所想的这般复杂。 更像是.像是袁公路在他们面前变了个戏法,骗过了天下所有人。 而只要看不穿这个戏法的根本,就会像如今这般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他如能未卜先知,对他惊为天人。 好半晌,君臣相顾无言,荀攸也替曹操按压着疼痛难耐的鬓角。 未几,曹操头疼渐去,他这才一如既往的笑了,谓荀攸曰: “适才所言相戏耳。” 荀攸:“.” 曹操敛容正色,复又言之。 “孰忠孰奸,操尚能明辨。 既然文若对我绝无二心,我们也就必须接受现实。 按照公达你方才的逻辑,非此即彼之下,只能是奉孝投袁。 至于说在奉孝已经投袁的情况下,袁术为什么还做出眼下的一切。 无论他到底是害怕我请奉孝入曹营,又或是效长平赵括旧事,希望我招揽奉孝为谋主,必然都是袁术计策。 要破此局,易也。 既然奉孝不能为我所用,不若除之!” (本章完) 第115章 主公可知司马仲达? 第115章 主公可知司马仲达? “除之?” 荀攸惊异抬眸望向曹操,“主公戏言否?” 此刻曹操的眸光却变得耐人寻味,“既然我们想不通袁术的计策,又何必中他算计? 无论他是此前一系列布局筹谋为了什么,奉孝无异于是其中关键。 既如此,我们何不跳出他布下的棋局? 倘使奉孝果真为袁术谋主,他死了便为我除去一大害。 即便不是,袁术无论是否希望奉孝入曹营,还是有其他算计,也必然落在奉孝身上。 既然你我皆百思不得其解,看不懂他的棋局,何不将棋盘砸了,让他无棋可下?” 荀攸闻言叹了口气,当二者对弈之时,看不懂对方的棋路目的,怎么走都担心中了算计。 掀了棋盘重下一盘,确实是此情此景之下的无奈解法。 “主公若行此事,绝不可自己动手,毕竟文若那边” “我自知之,也无需我们动手。 那奉孝如今身处袁绍营中,只需将我们这段时间搜集到他为袁术谋事的详细情报泄露,袁本初又岂能容他? 若果真能就此折了袁公路这位谋主,当除我之心头大患。” 荀攸:“.” 荀攸默然垂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操深深看了他一眼,情知若是志才在此,这些阴私之事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就像此前徙颍川之民于洛,如董卓迁洛于长安一般,先是以兵马杀伐强逼颍川世家裹民于洛,又借奉天子驾临之大义压之。 继而又以一举跃升为帝都世家诱之,用整个中枢朝廷的官位利益安抚,彻底将这些颍川人绑定在洛阳朝廷。 逼颍川世家强徙于洛,世家自然不满,这怨声滔天的罪名,戏志才自己担了。 等到了洛阳,他曹操捧着天子,与只剩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大汉朝廷来了以后。 用颍川世家的人,填充整个中央朝廷,这等施恩的事,他曹操为之。 要知道当初天子东出长安,随行人等乌泱泱十数万众。 等到从黄河两岸,用渡船接来之时,又还剩多少? 这一路上死难的官员空缺,尽数由颍川世家的人才填充。 可以说当今的朝廷,与其说的洛阳朝廷,更不如说是颍川朝廷。 经此一计,曹操、天子、朝廷、洛阳、颍川世家就彻底被利益捆绑束缚。 哪怕迁离颍川让他们心中再不满,颍川世家也只能憋着,毕竟眼下整个朝廷中枢大半都是他们自己人,守护朝廷就是在守护自己。 而对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来说,他们守护朝廷,就是在守护曹操,因为这同样也是他曹操的朝廷。 讨伐如二袁等地方割据势力,让朝廷政令行之于九州,单就目前而言,他们的利益是绑定一致的。 于是乎,在当下的洛阳,曹操、颍川世家、天子东逃带来的如太傅刘繇、太尉杨彪等,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其中的阴暗筹谋,利益捆绑,许多都是不能落之于文字的。 是以戏志才在那封遗计奏书中没有写明,但曹操看到他所规划的关中基业,便已心领神会。 这次的事也一样,若是志才还在,无论除掉奉孝,还是此前引匈奴人与黑山贼南下梁国,哪还用他亲口来说? 这等会背万民骂名,或者令荀彧心生不满的事,一般等他出征就开始操办,等他回来就已经办妥,他只需听个结果,再表态施恩罢了。 公达智谋虽不在志才之下,可到底出身名门望族,有许多事,他都不方便着手。 沉吟片刻,操遂转而问之。 “奉孝之事甚急,劳公达为我费心。 不过,自志才亡后,我常感莫可与计事者。 今奉孝已不可用,公达久历四方,固知天下奇士,谁可以继之?” 哪里是莫可与计事者?他荀攸、洛阳荀彧、北方程昱,都是可以为之计事之人。 荀攸明白主公的意思,有些事既然你不方便干,那你干完这票之后就也别干这方面的事了。 但在这之前,你总得帮我推荐一个人才,来接替戏志才干这方面的事。 荀攸沉吟良久,终是说出一个人名来。 “主公可知河内司马家? 司马家有二子名懿字仲达,虽年仅十七,但少有才名。 其谋略过人,胸有沟壑,且隐忍坚毅,能成大事,主公若善用之,当不在志才之下。” “河内司马家?” 曹操闻言皱眉,“为我深谋计事,他能为之?” 这也是个出身名门,那些阴私之事,他能擅长? 荀攸眨了眨眼,意味深长。 “主公若征辟之,他必巧言躲避,即便强征身侧,也会故意藏拙。 然主公如今雄据关中,定都洛阳,司马家就在河内又如何能躲? 攸素知此人极为惜命,主公可强硬一些,他必从之。” 曹操:“.” 为了找个人过来接替,不再自己干这些脏活,公达你真是把人十七岁的年轻人往死里坑呢。 什么叫我强硬一些,他必从之? 要多强硬?不从就杀你全家的那种吗? 吓唬小孩子呢? 最近你们颍川人来了洛阳,边上的河内司马家是不是跟你们争夺利益,招惹你们了? 不管如何,既然荀攸推荐了,他也总得先看看这个司马仲达,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曹操遂许之,一面命人往河内征辟司马懿,一面同荀攸着手安排此前商量驰援梁国,牵制袁术,以及除掉奉孝诸事。 与此同时,梁国。 随着袁术领主力北上,刘备都要败逃,简雍又如何抵挡? 不日,梁国九县已连克四县,兵锋直指梁国都城睢阳。 碍于睢阳城高墙坚,袁术遂一如此前攻长平般,深沟壁垒围之。 简雍一无关、张之助,二无玄德之应对,等察觉不妥,早已被围死城中。 凭他手中兵力,又如何突围? 不过坐吃山空,等死而已。 这边袁术围住了简雍与睢阳城中刘备军主力,又分兵去取其余诸县。 不久,再次连下三县,眼看整座梁国九县,就要全境沦陷之时,简雍终于等来了他唯一的希望,来自曹操方面的援兵。 此时,袁营之中的袁术,自然也收到了相关情报。 (本章完) 第116章 伯符,你要勉励啊! 第116章 伯符,你要勉励啊! 睢阳城外,袁术营中。 “好!纪灵一招胜吕布。 于吕营之中,应对吕布的偷袭,朕之纪大将军从容淡定,面如平湖,就连脚步都未挪半分,就伤了吕布一手,要教他养个十天半月。 果真我之虎将,天下无双。” 什么! 纪灵一合败吕布? 还伤了吕布一手,要让吕布养伤十天半月? 这就是南阳纪灵吗? 要不要这么夸张? 帐内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虽知纪灵向来是主公麾下第一大将,可此前因他从未跟北方诸侯麾下那些成名大将交过手。 是以众人此前对这个第一大将的分量,始终感触不深。 可谁能想到纪灵将军不出手则已,出手则一鸣惊人。 先是三合败关羽,现在更夸张到一合胜吕布? 合着此前十八路诸侯讨董,也就是袁公没带你纪灵去。 否则别说什么华雄、吕布,又哪还有其他诸侯的事? 袁公只需派出纪灵,岂不跟砍瓜切菜一般?直捣洛阳,诛杀董卓,营救天子,岂非轻而易举? 等等,诛杀董卓,营救天子?真相了,难怪袁公没带纪灵去,这事确实不适合带上他。 否则万一真把天子救出来了,将置袁公之大业于何地? 一时间众人对纪灵无不心生敬畏,自觉以往因纪将军没显露本事,倒是小觑了他。 场中更有一人,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正是刘晔! 一合败吕布? 天哪?世间竟有如此凶人?哪怕项王复生,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此事必须立刻传讯曹营,需得告知曹公,此纪灵武艺盖世通神,天下无双,不可力敌! 将来倘若对敌碰上,无论如何也千万不可跟他斗将,切记!切记!!! 此刻惊闻此讯,孙策也是脸色微微发白,隐有古怪之色。 上次三合败关羽,他此前也从士卒间了解听闻,无非是仗着暗器诡诈,欺负关羽的马。 是以他还算能理解,也并未太放心上。 可此刻听说纪灵一招胜吕布,甚至伤了吕布的一只手,却是骇得孙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靠暗器欺负吕布的马? 那可是渡水如平地的马中赤兔! 那纪灵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呢?莫不是自己以前当真小觑了他?实则他纪灵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细细想来他在袁营多时,好像确实只听说纪灵是袁术麾下第一大将,而从未听说他在斗将上有什么败绩。 难道不是纪灵以前在南边碰见的这些对手太弱,其实是纪灵太强,所以显得这些人就很弱? 这一刻,当听闻纪灵一招胜吕布,这等威震天下的战绩后,莫说旁人,便是小霸王孙策都在心底有些发怵。 暗忖倘使自己当真找到机会自立,若是义父派遣这南阳纪灵要来拿我,又该如何匹敌? 众人正骇然于纪灵威震天下的战绩,却听士卒传讯来报。 “报!曹纯领一万曹军精锐驰援梁国,今已到东北方下邑县外五十里处。 下邑县求援!” “报!毛玠领麾下屯田军五千人驰援梁国,现已至东方虞县外三十里处。 虞县告急!” “报!西方宁陵县周边遭匈奴人劫掠,约莫有五千匈奴铁骑。 宁陵县危!” “报!梁国各地涌入大量黑山贼寇,其数不下十万,正在四处劫掠,其烧杀掳掠,穷凶极恶,梁国难民正大量向我军涌来。 百姓皆言久慕袁公之名,特来相投,求我军庇护收留。” “报!杨奉领麾下五千人,举着徐字大旗,进驻依仗蒙泽地利,至今还在负隅顽抗,未被我军攻克的梁国蒙县。 听闻主帅为天子新封的光禄勋徐晃徐公明,他受命主持梁国战事,正于蒙县打出旗号,号令各部军马。” 只听一声声传报,响彻营帐,帐内众人原本因纪灵胜吕布之事,而兴奋骇然的脸色,转而就变成了惊惶之骇。 一万曹军、五千屯田军、五千杨奉军、五千匈奴铁骑、十万黑山贼、再加上眼下睢阳城中的八千简雍军。 目下整个梁国,居然聚集了十三万众的敌军,同他们这七万人厮杀。 这可是整整二十万人,分各路出兵,遍地厮杀,如此大型乱战之局势,谁能统兵为之? 袁术的目光当即落在场中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周瑜身上。 他忽得笑了,谓群臣曰: “此乌合之众也! 曹孟德连黑山贼都请来,可谓技穷也。” 他说着也不看周瑜,反而愈发亲切关爱的看向孙策。 “若我没记错,朝廷曾赐封文台为乌程侯。 而今这个爵位,策儿你没有继承,岂非坠了文台江东猛虎的威名? 吾儿该当勉励,不使我和文台兄失望,来日回了寿春,我同吴夫人促膝长谈唠家常时,也有话说。 好让她也知晓策儿你之成就,丝毫不逊色于文台才是,想来她也会为你而感到骄傲的。” 袁术这番话说完,孙策还在发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刚还在聊敌军十三余万,气势汹汹杀来吗?这又和自家老爹老娘有什么关系? 他这里怔怔不知所言,身旁的周瑜却眼神一亮,已听懂了袁术的话外之音。 什么? 打赢了这帮乌合之众,就能帮伯符继承孙坚的爵位,得封乌程侯? 原本一脸恹恹之色,没什么动力的周瑜,霎时间充满了活力与斗志! 只见他二话不说,看孙策还傻愣站着没有动作,干脆直接上手,强拉着孙策上前行礼表态。 “袁公所言甚是! 伯符上承其父遗志,又蒙袁公厚望! 当此敌军十三万来袭之时,若再不奋勇作战,以勉励之,待回了寿春又有何面目再见孙家父老? 区区十三万乌合之众,瑜.伯符视之如同草芥! 今当勉励为之,替袁公解此危局,尽灭敌军,以彰其先父孙坚与义父袁公之名。 袁公放心,伯符此次必庶竭驽钝,攘除敌军,攻破梁都,迎袁公入主梁国,以报殊遇。” 周瑜一番话说完,见孙策还恍恍惚惚不明其意,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表态。 孙策虽然不懂周瑜跟袁术之间心领神会的默契,但他和周瑜之间还是有默契的。 当即拱手行礼,请命曰: “使义父给儿三千兵马为先锋,定破敌军十三万,不破不还。” 周瑜/袁术:“.” (本章完) 第117章 策:我为义父举大旗! 第117章 策:我为义父举大旗! “使义父给儿三千兵马为先锋,定破敌军十三万,不破不还。” 周瑜/袁术:“.” 周瑜、袁术听他这话,面面相觑,好一阵无言。 可对孙策来说,管他呢,只要有机会带着人马,那就先跑出去再说。 虽说孙家一门上下都在寿春,他自己也被袁术捆绑纠缠,很难洗清身上的袁氏标签。 可他又不是出去了就要反! 这在外面也一样可以当个“孝顺”的好义子,做好袁氏臣的身份不是? 他又不是出去自立的,而是去替义父击破十三万敌军的。 什么?那为什么不回来了? 这不是说好了嘛! 不破不还! 十三万敌军尚未击破,强敌未灭,何以家为? 策儿定为义父灭了这十三万敌军,否则没脸回来。 反正在他看来,眼下脱离袁术自立,已经是一个长期艰难的远大目标。 既如此不若先完成个小目标,别在袁术眼跟前待着,总归能自由许多。 对于孙策的小心思,这算盘珠子都崩袁术脸上了,还三千人破敌军十三万? 你怎么不跟前些天的雷簿、陈兰似得,扬言带二十八骑就击破敌营呢? 他眸光微沉,面上笑意不减,而答案显而易见:不准! “伯符之勇,为父尽知。 然担任先锋,以三千人击破敌军十三万,还是太过行险。 世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伯符,我之爱子也,倘使有所不测,又教我如何于寿春再见吴夫人? 所谓国朝社稷,当承宗嗣,伯符是要承接我之大业的人,岂能用兵行险,斗勇争强? 今当勉励,我将这七万大军尽付于你,以为磨砺。” 什么??? 孙策惊了! 我只要三千人,然后你给我七万? 袁术终于要动手,准备杀我了? “义父此言当真?” 袁术意味深长的笑了,“幼子多疾,汝当勉励,勿负我望。” 孙策:“!!!” 在一阵恍恍惚惚之中,被人摆弄到主帅的位置上,孙策如坠梦中。 使策有兵马七万之众,义父算什么?袁家又算什么? 以后谁再叫我孙郎我跟谁急,都得叫我吴侯! 然而孙策的兴奋劲,在他真正接管这七万大军后,瞬间烟消云散。 站上了六马车架,小心翼翼的侧立在袁术身后,亲手举着代表主帅的大旗,号令全军,莫敢不从? 孙策:“.” 义父,您确定我是三军主帅? 我咋感觉自己像个扛旗的呢? 当然除了扛旗以外,他这个主帅还是有任务的。 那就是,等站在车架前端的袁术跟同样陪侍的周瑜商定妥用兵调度之法,待袁术许之,他再负责打出旗语,号令三军。 孙策:“.” 这不还是个扛旗的吗? 且说孙策在背后扛旗不提,侍立在袁术身侧的周瑜拱手献策。 “敌军来势虽凶,实则乌合啸聚,一触即溃,今当先易后难。 袁公可先破十万黑山贼,其众四散各地,为祸最甚。 若尽灭之,一可震之于天下,二可慑敌胆魄,三可收梁国民心。 且一旦十万黑山贼尽去,则彼之军力尚不及我军一半,再不足惧。” “公瑾所言正合我意,然黑山贼虽然乌合,却也有十万之众,分散各地,如何破之?” 周瑜轻摇羽扇,谓之曰: “无非是分而破之,聚而歼之,以强凌弱,以多击寡。 今黑山贼来众十万余,有大渠帅孙轻一人,麾下不到两万人,小渠帅一十二人,各自麾下约莫七八千。 其众虽分散各地,然往来之间,一方有难,八方救援。 袁公可先将兵马分出十二方,每方三千人,共计三万六千人。 孙轻麾下小渠帅每来一股,便以一方迎上拖延。 余下三万四千人中,分出两万人备之,每方三千人中但有折损,随时补足,定教他们深陷泥潭,不得抽身。 除了四千亲卫骑兵防备匈奴人外,袁公可再提一万之众,配合每方拖延之兵,如滚雪球般,一个小渠帅一个小渠帅的杀过去。 以强击弱,以众凌寡,则军势越来越强,何敌不破?何城不摧? 至于孙轻主力、乃至曹纯、徐晃、毛玠之流,如有支援而来,届时瑜再为袁公应对之。” 添油战术? 讲道理袁术刚听说的时候,险些以为周瑜是在故意坑他。 实则不然,这种打法真正考验的是对大军如臂指使的调度能力。 通过添油战术,稳住十二方战局斗而不破,将敌军拖入泥潭。 己方再聚集优势兵力,一个个逐个击破。 这正是我方人少,而敌军势众,我方精锐,而敌军乌合之时,一个不放,最大程度全歼敌军的方法。 周瑜要的不是简单的击溃这些黑山贼,反让他们流亡逃窜,继续祸害乡里。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歼! 确认了周瑜战术的可行性后,随着好大儿孙策高举各色旗帜,打出一道道旗语。 七万袁军化整为零,朝着各方黑山小渠帅肆虐之地杀去。 未几,黑山贼小渠帅王燕就遇上了麻烦。 他本来在梁国肆意劫掠,美人美酒好不快活,直到忽然杀出来一支袁军。 他本也有所警惕,可一看敌军两三千,自家兵马七八千! 要知道他们这次可是奉天子诏而来讨伐袁逆的,杀了袁军,朝廷都得有所封赏。 眼前这两三千人,岂不就是白送的大功?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打呗! 可不打不知道,一打才发现这支部队有多烦人。 明明只有两千三人,却像斩不尽杀不绝一般,每有损失,总有小股部队赶来支援。 眼下自己被拖在此地,兵马不断折损,袁军却源源不断,还不知道有多少。 王燕再也坐不住,赶忙往交好的渠帅李岑处送信。 他也不说求援,毕竟大家都是黑山贼,谁不知道谁? 要是听说敌军难啃,是块硬骨头要损兵折将的话,李岑指定不来。 是以王燕只说这里有袁军两千三,邀他过来共分功劳。 却说李岑闻听有此好事,哪有不来的? 可谁能想到李岑这里才刚动身不久,连王燕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呢。 转头也迎上一支兵马,同样打着袁字大旗,也是两三千人。 (本章完) 第118章 袁军“二十万”众,孰能敌之? 第118章 袁军“二十万”众,孰能敌之? 看着面前拦路的两三千袁军,李岑心说哪的功劳不是功劳? 去了王燕那里还要平分功劳,自个直接把眼前的功劳吃下,岂不更好? 是以毫不迟疑,引本部军马七八千人杀来,与袁军厮杀一处。 然而杀着杀着,李岑也感觉不对劲了。 明明只有两三千人,结果这么杀了半天,李岑和麾下黑山贼累个半死。 袁军不仅没有减少,这怎么还越杀越多呢? 眼看自家兵马不断折损,气势越渐低迷,反观袁军不断添油之下,渐起杀心,隐隐都要把他包围起来。 是的,两三千人,在包围他的七八千部众! 这么离谱的打法,李岑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他这会已经开始感到不妙。 不好! 王燕坑我? 这些个袁军哪里是什么功劳?分明是要将他聚歼在此的袁军精锐主力。 没错!两三千人的“主力”大军! 至少李岑是这么认为的。 察觉到袁军的包围意图,李岑也舍不得丢下兵马直接溃逃,赶忙也向交好的小渠帅杜容求援。 与王燕不同,这杜容和李岑是同乡出来的发小,多年来的生死之交,是以李岑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信中直言: 【袁军主力在我这!速来相救!】 却说杜容在收到李岑的求援后,并没有半点赶去相救的意思。 倒也不是他不讲兄弟情义,听说袁军主力在李岑那就怕了。 而是他自家周围密密麻麻,早已被数万袁军围死。 望着敌军阵中那座六马车架上,高高飘扬的袁字大旗。 杜容苦笑着叹息一声。 “李岑啊!李岑!你说袁军主力在你那里,那我面前的又是什么? 还要我去救你?那谁又来救我呢?” 随着敌军之中,那架六马车架上下来一人,袁军本次七万大军的指挥“主帅”袁公义子孙策亲自越马出阵杀敌。 袁军的士气顷刻间达到顶峰,与之相反被数倍敌军团团围住的黑山贼仓皇惊惧,又哪有战心? “吾乃袁公义子小霸王孙伯符也! 长平之野,温酒斩华雄的关羽关云长都败于我手,险为我所斩。 今日,我看尔等插标卖首之辈,谁敢拦我?” 杜容眼看孙策于阵中连斩他麾下七位战将,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杀穿士卒径直就奔自己而来。 他区区一个黑山贼小渠帅,又哪里敢挡?急忙策马而逃。 他这一逃,这只黑山贼寇也就彻底溃败。 当孙策骑着神驹玉璃追上,一枪结果了杜容性命,挑着他的尸体,纵横战场。 终是意味着这处战团,就此终结。 其余黑山贼杀得杀,俘虏的俘虏,尽数押往后方看管。 及至杜容覆灭,这已经是袁术领着优势兵力,聚歼的第五只小渠帅了。 毕竟只是些乌合之众的黑山贼寇,大多都是平民遭裹挟掳掠成匪。 这样的军队别说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了,就连甲胄兵器都不全,更有甚者拿着锄头镰刀就上了战场。 所以当真正直面黑山军,摸清楚了他们的真实战斗力后,周瑜临机应变,将原先的添油拖延,改为添油围剿。 这也是此前李岑忽然感觉自家被两三千人包围,还杀不出去的原因。 而这边袁术原本的一万主力,在覆灭了五波黑山小渠帅,汇合了各处兵马后,已经聚集到了两万五千人。 并且在接下来继续一个接一个猎杀黑山小渠帅的过程中,还会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可也就在这时,六马车架上的袁术,终于收到了孙轻亲自领两万兵马赶来救援这些渠帅的消息。 周瑜见袁术看向自己,羽扇纶巾,轻笑谓之。 “袁公勿忧,可命周泰将军领一万人去截孙轻,依旧添油拖延。 袁公与我领剩下这一万五千人,继续一一点杀小渠帅,以聚兵势。 依瑜观之,下一个,该到李岑了。” 袁术颔首许之。 却说孙轻处,他暴怒的目光凛然注视着周围众人,急催兵马快行。 他这会真快气疯了。 谁能懂啊! 好端端刚在一家打下来的地主豪强坞堡里,命麾下大肆搬运粮草金银,他自己则正享受大家闺秀的服侍呢。 谁能想到突然之间,求援书信就像雪般传来。 这个说自家碰见了袁军主力,那个又说袁军的主力在他那里,更有说自己正被袁术亲自带兵围困的。 雪般的十二道告急文书,急求孙轻来援,这也要救,那也要援的,把他这个大渠帅当成什么了? 关键是孙轻现在根本分不清袁军的主力究竟在哪? 甚至他看这些求援书信里的意思,就好像袁军有十二支主力,要把他们一一全歼似的。 见鬼了! 不是说袁军只有七万人吗? 明明是我军兵力优势,你们这一副被三十万大军压境,逐个一一围剿的仗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然而很快全速赶来支援的孙轻,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他遇上了同样来截他的周泰。 一开始见周泰所部只有万人,孙轻也没当回事,直接引军压上就要将这只敢招惹的他的袁军击而溃之。 然后 他这支所有黑山小渠帅们殷殷期盼,最大的黑山援军之主力,很快也陷入了泥潭。 当鏖战良久,孙轻率众拼死厮杀了半日。 结果发现袁军人数不仅没少,反而不断添油变多的时候,他也心知不好。 自家这定是遇上了袁军主力! 眼看他这两万人,居然隐隐有被袁军一万人包围的趋势,孙轻才是真的慌了。 偏偏他再想要调兵救援,又反应过来那十二封雪般的求援书信。 眼下整整十余万黑山贼众,大小渠帅十三方战场,皆被袁军“主力”拖住,又哪还有兵马来援? 这一刻,孙轻脑海中犹如醍醐灌顶反应过来。 他们都被骗了! 袁军绝对不止七万! 有此围杀聚歼他十万黑山贼的兵马,袁术在梁国的兵马绝对不下二十万! 他定是一直都在藏拙,布下如此陷阱,必是为了坑杀曹军,谁想到他们黑山贼倒霉,兴冲冲跑来替曹军趟了这个雷? 想到这点后,孙轻又气又急,赶忙向徐晃、曹纯、毛玠以及匈奴人求援! 这么大一个坑,不能就我自己跳吧? 唯有大家一起分担,今日才有生机。 (本章完) 第119章 左贤王:你们大汉管这玩意称作袁逆 第119章 左贤王:你们大汉管这玩意称作袁逆??? 宁陵县。 匈奴人大帐之中,众将围座在左贤王栾提浑突邪下首,面上皆有喜色,显然梁国之行,让他们收获颇丰。 听着众将一一汇报此行劫掠的女子、金银、钱粮,栾提浑突邪近日来始终阴沉的脸上也为之浮现笑意。 “好!中原富饶,果真不是那些久被我等劫掠的边境之地可比。” 他说着以目示众将曰: “去卑那个夯货莫名其妙奉他鸟的大汉天子诏,堂堂一个匈奴右贤王跑去长安救驾勤王? 这话我光说出来都觉得荒谬,真他奶奶的是个混账。 把我一个坑在后方孤立无援,才使栾提呼厨泉这个竖子继任单于。” 众将闻听此言,面上的喜色隐隐凝滞,心中不免古怪,暗忖您不还是匈奴左贤王吗? 今不是也照样奉了大汉天子诏,要来讨伐什么袁逆。 不过这话,他们不敢说,更不敢接。 毕竟不管是去卑也好、栾提呼厨泉也罢,甚至是自家这位,又哪里是他们这些手下人,敢在明面上置喙的。 他们不说,栾提浑突邪却要说,他冷笑间看着众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我奉这大汉天子诏和去卑那个夯货可不一样,诸位有所不知,栾提呼厨泉那个竖子,他要杀我。” 什么!!! 众人闻听此言,无不骇然失色。 “左贤王您地位尊崇,为匈奴立下过赫赫战功,呼厨泉单于他岂能做这样的事?” “就是,连老单于栾提於夫罗都对您尊崇有加,呼厨泉单于才刚继位,又怎么敢对您动手?” “左贤王您是从何处听闻此消息,可是有小人进谗言?拿的准吗?” 不想听闻众将此言,栾提浑突邪的脸色愈发阴沉。 左贤王地位尊崇?确实!可就是太尊崇了。 在匈奴中,左贤王常被视为单于的继承人,也就是汉人口中的储君。 按理说,左贤王与单于的关系应当极为亲密,可偏偏他是老单于立的左贤王! 而因去卑为大汉天子救驾勤王去了,导致他这位匈奴储君,在老单于去世之时,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者,以至于没有能继承王位。 就这事他都不知道上哪说理去? 只能说去卑你个混账啊! 现在老单于栾提於夫罗的弟弟栾提呼厨泉继承了单于,他这位左贤王就显得极为尴尬。 说什么呼厨泉不想除了他?他自己都不相信。 此刻同去卑一般高举着奉大汉天子诏今,从匈奴单于呼厨泉那边溜出来讨伐袁逆的浑突邪,一面骂着去卑混账,一面逼视麾下众将。 “今我奉大汉天子诏命,来此梁国讨伐袁逆,是有原因的。” 匈奴人:“.” 众匈奴人面面相觑,诶~?难道不是因为梁国富庶,左贤王您要带我们来劫掠一番吗? 事已至此,众将都被他拐来了梁国,浑突邪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没等众人反应,他便将此间内情娓娓道来。 “我听闻竖子呼厨泉,打算立刘豹为新的左贤王。 按照咱们匈奴人的规矩,你们以为他呼厨泉总不会是打算,等我像汉人那般退位让贤,主动给刘豹腾位置吧? 此番我之所以南下梁国,正是为了鱼入大海,鸟上青天,从此再不受呼厨泉羁绊,也免为他所害。” 众将此时哪还不知道,自家已被这位“心思深沉”,“阴险狡诈”的左贤王用梁国之富庶所诱,绑上了他的贼船。 此刻这群朴实的匈奴将领无不暗自心惊,左贤王大人居然能用出如此“精妙”的计策? 让他们毫无察觉之间就入了套,这就是左贤王大人的实力吗? 听闻左贤王近年纳了一位汉人妾室,时常主张学习汉人文化。 没想到他不仅学来了汉人的文化技术,连汉人的阴谋诡计都学来了。 众人心间愈发敬畏浑突邪的“计谋城府”,也不由发问。 “那不知左贤王大人,今后有何打算?是要带我们留在梁国,另谋基业不成?” “就是,左贤王大人,咱们嘛时候能回匈奴呢?” 面对众将的疑问,浑突邪从容一笑,仿佛智珠在握。 “当然要回去,不仅要回去,还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浑突邪轻笑间,自以为得计。 “我此番已秘同大汉丞相曹操约定,只要我助他讨平袁逆,他就在事后请大汉天子封我为南匈奴单于,并派数万大汉天兵也助我讨伐呼厨泉这个叛逆。 事后由我率南匈奴归附朝廷,永不相负。” 浑突邪说着,洋洋自得。 “当然,诸位放心,我只是名义上归附一下,利用欺骗他们罢了。 到时候等我当上了单于,带着兄弟们该怎么抢掠,还怎么抢掠。” 众匈奴人闻言惊为天人,皆呼左贤王“妙计!” 浑突邪亦昂首朗声大笑,“诸君有所不知。 我近来随阿姬常读汉人史书,知晓这个丞相之职。 乃是当年冒顿大单于时期,跟那汉人皇帝刘邦麾下的萧何一般职务,如今的汉人已久未有人能当之。 而今就连这汉人百年未有之,如萧何一般的丞相人物,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利用如提线木偶。 就问那竖子呼厨泉,如何当之?单于之位,舍我其谁?” “左贤王大人的妙计,简直神乎其技,令我等叹为观止。” “左贤王大人有此智谋,非单于孰能当之?” “左贤王近年随阏氏(夫人)学习汉人文化,当真天赋异禀,智谋出于汉人而远胜汉人。 我大匈奴必将于左贤王大人的手中,再次伟大!” 就在众人吹捧之间,只听一声急报传来。 “报!黑山贼大渠帅孙轻急信求援,言说遭遇袁军主力.” 没等这名传讯兵说完,浑突邪就嗤笑一声。 “这些黑山贼当真无能,乌泱泱十余万众,才刚碰上袁军就来求援。 碰见袁军主力又如何?咱们这趟过来,不就是也为了灭掉这支袁军主力,为大汉天子讨平袁逆的吗?” 众将闻言,也哄笑之。 直到那位传讯士卒在大笑声中弱弱开口。 “那个.左贤王大人,孙轻大渠帅说他碰见的袁军主力,至少二十万。” (本章完) 第120章 妾身蔡昭姬,参见大王 第120章 妾身蔡昭姬,参见大王 匈奴人营帐中,大笑声戛然而止。 浑突邪的笑意僵硬在脸上,他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那名传讯士卒。 “你刚说袁军主力有多少人?” “回左贤王大人,孙轻大渠帅说是.二十万.至少。” 这一刻浑突邪只觉天旋地转,只道汉人果然阴险! 曹丞相,您管这玩意称之为袁逆??? 敌军二十万! 我部五千人。 你答应我讨平袁逆之后,再请天子册封我为单于? 合着你他娘的要给我追封是吧? 要知道这二十万,和黑山贼那帮子甲胄刀剑都不全的裹挟百姓不同,这他奶奶的是二十万大汉地方正规军。 我现在回匈奴跟呼厨泉斗智斗勇我还来得及吗? 见鬼了! 敌军主力二十万,你们管这玩意叫袁逆,这只是你们大汉一十三州中占据了扬州与半个豫州的地方割据势力,所引发的一场小小叛乱? 这就是大汉天朝的实力吗? 我左贤王读的书少,你们汉人可别骗我! 就让我在梁国打的这玩意,真不是你们跟另一位汉人皇帝展开国战的主力战场吗? 这就是传说中你们汉人逐鹿的中原战场? 那个要不我还是回去袭扰边境吧。 这种级别的战场,没有冒顿单于号令草原诸部,坐拥三十万控弦之士的威望,谁敢掺和? 不止浑突邪脸色难看,麾下众将听闻这个数字也是鸦雀无声。 好半晌才有一人小心翼翼的进言,“左贤王大人,那个.我们好像又被汉人给骗了。 现在南下时的兖州通路也被曹军关上不再放行,我们好像被困在梁国,回不去了。” “放屁!来人,把这个扰乱军心的混账拖出去砍了。” 浑突邪冷冷凝视众将,脸色阴沉的吓人。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诸位勿疑。” 言罢,他急命身边侍从。 “快去,将阿姬请来,我有事问她。” 听闻左贤王大人要将这位阏氏请来,众将脸色皆稍有缓和。 显然这位左贤王的阏氏,在匈奴人中地位不低,颇得众人信服。 未几,士卒领着一位美妇人,立于营帐毡帘之外。 雪白貂裘裹着清瘦身子,衣领袖口有她亲手绘绣的汉家云纹。 塞外风雪吹得她衣带渐宽终不悔,却吹不散那眸中清冷,似寒星孤影,正是汉家风华。 如青莲陷沼泥,似玉簪蒙风尘,一载的塞外苦寒,草原风沙吹不散她骨子里诗书风雅。 反而于绝望污浊之中,她正行着历代儒者读书最高的志向:教化! 教化匈奴人同样也是在教化万民。 所做虽然不多,但却是她一介女流,于绝望间力所能及对匈奴人作出的改变。 不久之前,听闻故人曹操当上了大汉丞相,那道跨越千里传来的天子诏命便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旁人再多的谗言又怎抵得上她一句枕边? 何况被他人继位之后,杀死储君的典故,大汉史册昭昭,记载不知多少,浑突邪身为老单于立的左贤王又岂能不怕? 哄骗着浑突邪这个“匈奴第一聪明人”奉诏入梁,讨伐袁逆,非为其他,她只是想回家。 只可惜她几次劝阻浑突邪不要多造杀戮,要善待当地百姓。 她尽乎讲遍了书上的圣贤道理,却依旧改变不了匈奴人残暴劫掠的本性。 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汉人女子哭喊着,同她去岁一般被这些胡人掳掠。 她清冷若冰的眸中有痛惜,有愧疚,更深藏着对匈奴人深入骨髓的恨意。 她并不后悔,毕竟就算这些匈奴人不来梁国劫掠,在北方呼厨泉麾下也同样会劫掠百姓,同样会有无数人深受其害。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也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们了。 如此也好。 既然教化不成,便与我同葬在这故土。 倘使说遍了圣人道理你也不听,那便见识下圣人也有雷霆之怒,书生女流也能教你血染千里。 此时此刻,重回故土,故国的风掠过她略显单薄的身影,于这苍茫天地间清绝孤影。 她缓缓拉开毡帘步入账中,清冷的眸子仰望上首浑突邪高大魁梧的身影,“温柔”行了一礼。 “昭姬,参见大王。” “阿姬来了,快,为我想想办法,咱们好像被那个曹阿瞒给算计了。 眼下这所谓的袁逆足有二十万众,我今何为?” “大王勿虑,此间详情妾已尽知,今当献破敌之策,为大王谋之。” 她“温柔”的声音响彻营帐,虽然她此前教化匈奴人的圣人道理,被匈奴人不屑一顾。 可她教化而来的汉人技艺、文化等,着实给匈奴人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有益的变化。 是以身为左贤王妾室的她,在匈奴人中颇有地位,众人也都很信服她。 只见她言笑晏晏,为浑突邪娓娓道来。 “大王可知黄巾之乱? 此前有天公将军张角,领大道而立黄天,联九州之黎庶,撼一家之王庭。 时大汉一十三州,八州皆反,其浩荡大势何止数百万人? 然,卢植、黄埔嵩等,率大汉官军围剿,所领兵马不过数万便一举平定。 昔之黄巾贼,今之黑山寇,亦复如是。 虽则孙轻求援,言说袁军有二十万众,大王未可深信矣。 只恐数千、数万袁军,就将他们十数万众打的几无立锥之地,若不扬言袁军二十万,其又有何面目向大王求援?” 浑突邪闻听此言,恍然大悟! “阿姬所言甚是! 我先前就觉得古怪,哪有一介国中叛乱逆贼,就能拥兵二十万众,大汉还不亡国之理? 况且我听闻这袁逆还不止在梁国同我们作战,其在沛国对阵你们大汉的皇叔,在颍川更同曹丞相的兵马对峙。 诚如是,若还有二十万兵马在梁,岂不早就称帝,划江而治了,哪还称什么袁逆? 此定是孙轻虚言夸大。” 听了昭姬的解释,他对此更是深以为然,忙问计曰: “虽如此,袁军能把孙轻十余万人逼到如今地步,想来也不可小觑。 阿姬可有良策教我?” “大王勿忧。” 她眸光清冷,笑靥如,美若春庭之雪。 “妾,正为此而来。” (本章完) 第121章 汉军已至,勿动! 第121章 汉军已至,勿动! “近日妾常教大王读史,大王可知韩信故事。” 昭姬浅笑吟吟,清冷的眸光仰视主座之上浑突邪。 “阿姬又考我?韩信用兵如仙,我岂不知?” “大王果真好学。 今日妾身所要讲的破敌之策,便是韩信背水一战所用之法。 昔年,赵王主将陈余带二十万大军迎击韩信。 韩信领兵背水布下阵势,赵军见之无不发笑。 天亮后,韩信指挥先锋军队向赵军发起进攻,交战一段时间,佯装败退向河边埋伏。 待赵军追至河边,汉军主力无路可退,个个奋勇死战,勇不可当。 赵军虽二十万众,久战而不能取胜,最终导致大败。 大王今日也可于梁国之睢水,背水陈兵,先遣小股兵力佯败于袁军,待其追至睢水,引军背水一战,死战必可破敌。 诚如是,别说袁军没有孙轻口中二十万众,便是当真有二十万,亦复昔年赵军之故事。” “所言有理,困兽尚且求生,士卒退无可退,逼入绝境,怎不三军用命,拼死杀敌?” 浑突邪闻听她讲的头头是道,甚至引经据典,怎不信以为真? 至于周围匈奴诸将呢? 要知道蔡昭姬引经据典时讲的,那可是《史记》原文,文绉绉的微言大义,这帮子匈奴人除了韩信两个字,又能听懂什么呢? 只道是兵仙韩信的兵法,哪有不好的? 立即便在浑突邪的组织下,开始执行。 另一边,当袁术又覆灭了王燕、李岑两支黑山小渠帅,复收此地兵马,麾下主力数量又恢复到二万一千人时。 惊闻有士卒传讯来报,有匈奴人引兵来犯,先锋一千人已向我军杀来,匈奴左贤王主力四千人于睢水背水列阵。 背水列阵? 袁术、周瑜面面相觑,他俩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你一支骑兵,为什么要背水列阵?生怕自己跑得掉吗? 虽觉着古怪但还是按原定计划,派出袁术麾下仅有的四千骑兵,赶赴对敌。 不过想到匈奴人骑兵精锐,极擅马战,今次又摆出如此古怪的背水阵势。 袁术以防万一之下,还是吩咐身后孙策。 “吾儿伯符何在?” “策在!” “今命你引四千骑军,击破匈奴人,可敢接令?” “如何不敢? 义父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孙策面上平静接令,心下一喜,暗忖难道自家终于能有机会带兵马出去了? “如此你便同仲康一道,领兵去吧。” 孙策:“.” 这四千骑兵,本就是袁术时常随身带着跑的那支亲卫,现在更有许褚这员亲卫营大统领在,他又哪还有机会? 除非他能把许褚也拐跑了。 心下略一失望,面上依旧无悲无喜。 临行前,袁术唤住许褚,“匈奴人今番排兵布阵,颇为诡异。 仲康此行可率你许家族人,换上那批新式甲胄,以保我儿无忧。” “主公放心,若得新甲之利,此战必胜,绝不使伯符公子有失。” 此情此景,纵使又一次因脱困失败而心中失望的孙策,闻听袁术同许褚此番对答,怎不心中动容? 他.这.即便是亲生父亲孙坚,也从未在沙场战阵之时,如此关心他这个儿子的性命。 毕竟父亲治军,军法极严,军中一视同仁,只有将军、士卒之别,而无父子之分。 更不好待他亲近照顾,以免扰乱军心。 可在义父这里,他怎么好像有在真心待我呢? 也是,义父治军与父亲不同,他的军队若没有远近亲疏之别,才教人感觉奇怪吧? 那他关心保护一下自己这个义子,他袁氏大业未来的继承人,好像也是应有之理? 不对? 孙策立马警惕起来,什么袁氏大业继承人,自己可千万不能被他那句汝当勉励给欺骗了。 更不能堕落在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父子温情里。 不过,看在这份连亲生父亲孙坚都未曾给过的特殊关照份上。 策儿今日就为义父挑了那匈奴左贤王的人头,又如何? 孙策这里百感交集,胡思乱想,可对袁术而言,他只是想试试寿春城里袁氏重工新出产的这批甲胄好不好用。 这些甲胄正是袁术上次观关羽同孙策斗将,有感而发,专门定制的骑兵全副甲具。 此类重骑兵所用甲骑具装,刘备只勉强给关羽打造了一套。 可对他袁公路来说,只要能用钱粮解决的,从来就不是问题。 那日之后,亟刻命阎象在寿春安排工匠打造送来。 虽则时间有限,制作困难,目前也只得二十八件。 但此二十八件全副铠甲,由许褚那些五大三粗的族人,跟他一块组成大刀队披上。 想来定能给匈奴人一点小小的大汉军工震撼。 却说睢水附近,一个匈奴将领正领着一千人向袁军阵地进发。 他心中时刻念着佯败诱敌,将汉人引至背水包围圈之事,生怕误了阏氏的计策。 不想恰在此时,只听马蹄声如雷奔,一支汉人骑军扬起漫天尘沙朝他们冲来。 当先一人高呼,“吾乃汉大将军袁公义子,小霸王孙伯符也,挡我者死!” 一人一骑,匹马当先冲阵而来。 其后二十七骑追随,更后方才是四千骑军赶赴。 这名匈奴将军看到这一幕都笑了,敌军主帅一人一枪,当先冲击他们千人骑军的阵地? 这不是找死吗? 即刻命骑军冲上去迎敌,心中还想着一会斩了这员不知天高地厚的敌军主将后,该怎么演,才能把佯败装的像一点呢? 该不会主将一死,袁军直接溃逃,那他岂不是耽误了阏氏的计策? 犹豫之间,阵前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已经发生。 匈奴骑军迎上那员敌军主帅,就仿佛潮水撞上了礁石,被他劈波斩浪而来。 其后二十七骑,更似中流砥柱,死死将匈奴骑军如潮水分流。 匈奴人皆是轻骑,几乎不怎么着甲,迎面撞上甲骑具装的孙策、许褚领余下二十六员重骑,岂不如海水撞上礁石? 随着他们当先破开一道缺口,其后四千袁军轻骑,全军压上。 (本章完) 第122章 汉大将军袁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22章 汉大将军袁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东猛虎今犹在,父亲在天,魂佑孩儿。 淮南帝业未可知,义父在上,勉励为之。 倾大江之水,成鸿鹄之志,公瑾在旁,定鼎天下!” 身披重铠,座下玉璃,孙策一人一骑,当先迎着匈奴千骑撞去。 弓矢刀剑,难破甲身,长枪横扫,敌莫敢当! 一骑破千军! 他孙伯符匹马纵横,何时何日有如此畅快? 血战之中,敌仇坠马如雨,长枪过处,千军无一合之敌,重骑冲锋,万军视如草芥! “许褚许仲康在此,匈奴小儿,休伤伯符公子!” 眼看孙策冲得兴起,一个人杀进敌阵,领了袁术吩咐,要保孙策周全的许褚哪敢迟疑。 当即领麾下剩余二十六名重骑急急迎上,护卫孙策两旁,有他与孙策当先开路,一行二十八骑又都着重铠,刀剑难伤,自是冲入敌阵,有如杀神一般。 按理说人皆有力竭之时,倘使只此二十八人,一旦势穷力竭,纵使重甲再厚,武艺再好。 可双拳怎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待匈奴人稳住阵势,礁石亦将为海水倾覆。 可偏偏匈奴人不知听信了谁的鬼话,派这一千人出来佯败。 随着袁军四千轻骑赶到,顺着孙策、许褚等人杀穿的缺口,一齐杀来。 敌众我寡,其势有如奔雷难挡! 敌强我弱,敌将真如杀神降世! 乱军之中,这支匈奴人的主将,眼看袁军锋矢阵顷刻间将匈奴军阵一刀两断。 那名号称袁公义子,唤做孙伯符的主帅,更是径直杀穿人海,直朝他而来。 当看着纵横草原的匈奴骑军在汉人铁蹄下四散而逃,逃不掉的跪受敌刃。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不用纠结如何佯败了。 佯败已成真败,汉人凶悍,一汉敌五胡之名,又岂是背水可胜? 他再不能忍,立马扬刀,挺身而上。 “我匈奴男儿,大漠风沙三十载,与天地风雪夺生,同群狼口下夺食,今何惧于死乎? 无惧生死者,随我冲锋在前,拦阻汉人前路,不堕长生天之名。 怕死而逃者,去寻我阿父,告诉他汉人凶猛,不可力敌,背水一战,有死无生。 当先斩那汉人女子祭旗,引军沿水而撤,去寻曹军汇合。 诸君,你们当要大声告诉他,我栾提阿骨朵,没给他丢脸!” 言罢,他领数十亲兵,策马向孙策杀去。 孙策杀得畅快,只觉始终被袁术压制的一口闷气,也随之宣泄。 他在朗声大笑。 栾提阿骨朵同样在大笑,他却是惨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阿父深信汉人女子,仰慕汉人文化,方至此祸! 乱战喊杀之中,他仰天而笑,迎上孙策。 “兀那汉人,你说你是汉大将军之子? 我乃栾提阿骨朵,左贤王第三子也! 今日,可敢与我阵中一战,以决死乎? 不堕我等父辈英名!” “今若怕你,非伯符也!” 见敌军主将杀来,孙策怎不欣喜? 当即拍马迎上,二人迎面冲锋交错! 栾提阿骨朵决死一刀,斩在孙策甲胄,留下深深印痕。 孙策一枪却将他整个人高高挑起,巡视三军。 “汉大将军袁公,攘除奸凶,匡扶汉室! 我为袁公义子,今代袁公阵斩匈奴左贤王第三子于此。 尔等异族,安敢不降?” 袁军齐呼: “汉军万胜!汉军威武! 汉大将军! 万岁万岁万万岁!!!” 汉军万胜之声,声闻于天,睢水河畔亦能隐隐听闻。 匈奴背水军阵之中,左贤王闻听此音,笑谓众将曰: “此必阿骨朵佯败诱敌之功成也。 吾这第三子做事稳妥,从未教我失望。” 众将皆笑,唯昭姬独立江畔,对水梳妆,恰似寒梅自赏,当是万般风流。 未几,匈奴逃兵已至,马蹄仓皇而来。 浑突邪不以为意,只当佯败之功,忙命人去止,传令高呼。 “栾提阿骨朵何在? 引军于两侧汇入,勿冲背水军阵。” 可时至此,又哪还有阿骨朵来领军奉命? 溃逃之匈奴人,又哪是一将喝令能止? 其后汉军追杀甚急,他们此刻只恨不得当先逃入自家军阵,又怎会往两侧绕行? 数百溃兵脚下生风,马踏飞燕而来,根本就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那名被浑突邪派来,喝令阿骨朵的将军,已在顷刻间被大军踩踏成泥。 紧接着在匈奴军阵毫无防备之时,这帮出去佯败的自己人,直接冲入军阵。 匈奴军阵瞬间大乱。 浑突邪茫然看着这一幕,不明所以。 他不明白计谋已经成功,阿骨朵引军佯败归来,接下来只要背水一战,士卒奋死,就能得胜。 可此刻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阿姬,这是何故?阿骨朵为何冲击我之军阵?今该何为?” 昭姬笑了。 她自江畔回眸,灿若春桃之夭,一顾倾人城,三军难在得。 “大王,这必是阿骨朵反了! 您近日常读史书,想来必知典故,史册昭昭,专诸刺吴王,正是公子光为了王位而刺杀吴王僚的故事。 既然您可以在汉人的册封下当上单于,他阿骨朵又有何不可? 他这必是见袁军势大,不可力敌,同袁军合谋,要杀了你,在汉大将军袁术的扶持下去做单于了。” 浑突邪闻言一愣,转而反应过来。 “不对!什么大将军袁术,他不是袁逆吗? 曹丞相才是大汉正统,更有天子册封,他同袁逆合谋,还怎么当单于?” “大王啊!看来这段时间以来,您虽同我学史,却还是不懂汉人。 倘使袁逆当真有二十万大军于梁,在我们大汉呢,谁是天子,谁是反贼,犹未可知也!” “什么?二十万大军?你不是说那是孙轻夸口” “呵呵.” 昭姬莞尔,笑不能止。 “那当然是.我骗你的。” 她此刻已整理完妆容,汉服锦绣,宫裙飘摇。 “我大汉有服章之美,曰华,有礼仪之大,曰夏。 汉,议郎蔡邕之女,昭姬蔡琰,今日以华美的服章,以大汉的礼仪。 参见大王!” (本章完) 第123章 浑突邪:陛下恕罪,我为洛阳伪帝蒙 第123章 浑突邪:陛下恕罪,我为洛阳伪帝蒙蔽! “汉军已至!勿动,动则灭国!” “我大汉有大将军袁术镇压九州,胡人也敢犯我疆域?” “汉军威武!汉军万胜!” 当匈奴人还在被自家溃兵冲乱军阵之时,四千袁军顷刻杀至。 左贤王第三子栾提阿骨朵头颅高高悬在汉军的旗杆上,他无声俯视着仓皇逃窜的匈奴勇士,眼神轻蔑。 孙策在前,许褚在旁,领二十八骑重甲开道,四千轻骑携大胜之威,径直灌入匈奴军阵。 刀与剑的碰撞,血与火的厮杀,唯有杀得人头滚滚,京观百丈,才能让胡人记起什么是大汉天威,什么是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虽因外戚专权,宦官乱政,汉帝尚未成年便常有夭折,百姓亦在皇朝末年的乱世中苦不堪言。 可就算是这样病入膏肓,风烛残年的大汉,灭你匈奴左贤王?一州之地,汉大将军术,足矣。 匈奴军中亦不乏似阿骨朵般勇猛之士,还想组织军队厮杀。 可为溃兵冲击,又被汉军锋矢阵贯穿,此时再想反抗,又如何组织得起余力? “袁家天下袁家兵,袁家孙郎万世名! 举江淮之众,吞大河上下。 承义父之志,取九州河山!” 孙策一人一枪在阵中杀得兴起,凡敢奋勇反抗之将,皆为他一一挑杀。 匈奴人无不四散而逃,然背后就是睢水,此地早已无路可逃。 无处可去的他们有的纵马跃江,任江水滚滚随风而逝。 有的沿江而逃,又被袁军追上。 更有心生绝望者,下马于地,跪受敌刃。 睢水之旁,浑突邪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眼睁睁看着他好容易从呼厨泉手下带走的匈奴猛士血染大江,被汉军如屠鸡仔,又怎不惊怒? 此刻亲眼目睹那颗高悬汉军旗帜的头颅,又逢溃兵之中,终有将领逃至近旁。 听闻他带来阿骨朵的遗言,浑突邪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 告诉我阿父,汉人凶猛,不可力敌,背水一战,有死无生。 当先斩那汉人女子祭旗】 “阿姬,你好狠!” 浑突邪怒目圆睁,他眼底有不可置信,有仇恨,更有杀机,死死盯着江畔之人。 “当初是你告诉我,胡人也可学汉人文化,晓汉人技艺,明汉人道理,届时再不用劫掠争夺汉地,我们匈奴人在茫茫草原上,也能建立一个不下于大汉的强盛帝国。 我信你、爱你、以为你我志同道合。” 长风万里,扬起宫裙飘摇,碧波万顷,倒影佳人绝色。 “大王,你错了。 我要的是教化,是汉人与胡人的融合,是从此不分汉胡,天下一家。 这是圣贤所要行的道路,昭姬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可惜,我才疏学浅,上不操圣人的德行,下未明圣人的道理。 这一年来,我教了大王很多,可大王心中却只有那匈奴帝国的霸业,眼底从不见半分对汉人的怜悯。 你那倾吞万里的草原帝国,是我亲手教出的怪物,就由我亲手葬送在这故土。” 宫裙广袖,大汉风华,她赤足步入江水,回眸一笑,眉眼弯弯,自被掳去匈奴,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笑靥如。 她最后向浑突邪拱手长施一礼。 “一年夫妻之情,这一礼,请大王赴死,与我同葬。” “贱人!想死?没那么容易!” 浑突邪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几步冲进江畔浅滩,粗鲁的大手捏着昭姬的脸,把她从江水里拎出来。 他捏着她的脸,面目狰狞的王,嘴角噙血的美人,近在咫尺对视。 她在笑。 “大王你今日必死无疑。” 他也在笑,笑得越发阴狠。 “贱人! 你说大汉有服章之美,曰华,有礼仪之大,曰夏? 我听不懂,我只道: 你汉人有阴谋心思曰狡,有骗人手段,曰诈! 等着吧,等我们学会了你汉人的狡诈,学会了你汉人的技术,学会了你汉人的本事。 以此融合我等纵横万里草原的凶狠。 届时那个追亡逐北,尽吞万邦的草原帝国必将现世,这才是我眼中的胡汉融合,天下一家。” 见她绝美的容颜,在自己手中惨白,直视她深藏瞳孔,每次听闻那个草原帝国时泛起的惊惧。 浑突邪愈发狰狞的笑了,他又一次唤起了阿姬。 “阿姬,你说我跟着你,其实没学会什么? 但我觉得你先前献得计策,堪称绝妙。 今日虽至绝境,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我认为你方才说的很对,袁公虽四面开战,还能拥二十万天兵于梁,他是什么袁逆? 他分明才是天子! 我浑突邪受曹逆与洛阳伪帝蛊惑,受了他们的蒙蔽,这才引兵冒犯天威。 今当拨乱反正,由我南匈奴单于浑突邪拥立大汉新帝,为新朝永镇塞外,割地赔款,下邦称臣,岁岁供赋! 阿姬以为如何呢?” “大王,这是要卖国求荣?” “我南匈奴本就是大汉臣邦,何来卖国?分明是他呼厨泉,为一己私利,时常进犯大汉,我当为新帝除之!” 自以为此计绝妙,浑突邪洋洋得意,眼中却有狠戾暗藏,死死盯着她。 “只有我活着,匈奴才会在我的手中再次伟大。” 昭姬回望面前这个匈奴男人,汉人的狡诈、胡人的凶狠,今后再没了自己这个弱点,倘使能活下来,隐忍图谋恐为大汉之祸。 偏偏她清楚浑突邪口中所说的计策,切实可行。 从此前天子发诏,令去卑勤王,到而今故人曹操请浑突邪伐袁,就可以看出。 如今的大汉忙着内部争斗,根本就没人把这些胡人看在眼里,只当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利用,而没有人真正意识到胡人的威胁。 她心底失落一叹,既然有利用价值,想来浑突邪此番卖国求荣,或许还真能活下来? 没等她多想,浑突邪已令士卒高高扬起他左贤王的大旗,齐声高呼: “匈奴左贤王求见汉大将军! 今来梁国,非为敌也! 乃送议郎蔡邕之女重归故国。 今见汉军天威,欲献之于大将军,代王庭结臣邦之盟,永不相负。” (本章完) 第124章 朕与曹贼何异? 第124章 朕与曹贼何异? 睢水战场,瞅见左贤王大旗,杀得兴起的孙策,正要冲杀过去,一枪挑了左贤王,以立大功。 不想他这还没动手,那左贤王就命人在那喊什么“都是误会”,“绝无敌意”? 甚至手里还拎着个美人,一副要献给自家义父,代单于纳贡称臣的架势。 孙策:“.” 不管怎么说,虽然左贤王的表态古怪了点,但总也是投降的意思。 连他都投降了,其他匈奴人早被杀怕了,又哪还有反抗的? 与许褚一同清点收获,此战杀敌千余,俘虏左贤王一人,部将十数,匈奴人三千有余。 得战马三千匹,获匈奴人抢掠得来钱粮财获无数,解救匈奴营中掳掠的百姓、女子众矣。 与此同时,袁军主力军阵。 袁术此时又一次在周瑜如臂使指的调度下,以众凌寡,覆灭了一支黑山小渠帅。 他的主力又一次汇合至两万四千人,恰这时听闻曹纯率一万曹军、毛玠率五千屯田军分两路来援黑山。 毕竟是曹军精锐,不似黑山贼乌合之众。 是以袁术听从周瑜的建议,分主力一万人,暂由李丰统领,韩当辅之,以拖曹纯。 又分五千人,暂由袁胤统领,黄盖辅之,以拖毛玠。 而他本人同周瑜领着剩余九千人,继续杀向第十支黑山小渠帅。 也就是在这时,孙策携许褚领着浩浩荡荡的缴获物资回来复命。 袁术笑谓周瑜,“公瑾,你瞧,是吾家麒麟儿回来了。” 周瑜:“.” 未几,孙策压着一众俘虏上前。 “义父! 策幸不辱命,尽俘匈奴左贤王浑突邪所部,今来交还兵符。” “好! 吾儿从未令我失望,好生勉励,将来封狼居胥,得封冠军,犹未可知。” “谢义父厚爱。” 就在这父慈子孝之时,只听俘虏之中,一人高声急呼。 “可是汉大将军当面?左贤王浑突邪求见大将军!我有话说!大将军,求见一面!” 袁术眉头一挑瞥向孙策,暗忖这货居然还没被孙策挑了? 见他望来,孙策的表情不由泛起古怪,“那个.义父有所不知,这这位左贤王,倒也是个妙人。 他似乎还想把自己的妻妾献给义父,还要代表匈奴王庭,向您纳贡称臣,更要亲自率领投降的匈奴士卒,为您征讨曹逆。” 什么? 把妻妾献给我是怎么回事? 把我当曹贼吗? 做下这等事,朕与曹贼何异? 简直荒谬! 这个该死的左贤王,安敢毁朕名誉?真真岂有此理? 缓步来至一众俘虏面前,浑突邪等人被将士死死将头按在地上,只能看见一双金丝龙纹的长靴,踏至眼前。 “你就是左贤王浑突邪? 见朕何事?” 声音淡漠,好似云端传来,高高在上。 被按在地上的浑突邪死命想抬眸往上瞧去,却只看见他下袍衣摆上,那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龙眸淡漠,威严俯视着他。 这一刻的浑突邪,哪还不知自己犯下大错。 同时与几面开战,还能拥“二十万”天兵于梁国,将他们十三万联军打的四处求援。 这样的人,你说他不是真正的大汉天子,谁才是大汉天子呢? 洛阳那个还要请去卑保驾勤王的小儿吗? 这一刻,浑突邪涕泪横流,悔不当初。 “陛下! 外邦小王,今日终于得见天颜,悔不该冒犯天威。” 袁术:“.” 你说袁胤、李丰他们叫我陛下也就算了,刘晔要哄骗我称帝,我也能理解。 你一个匈奴人怎么也来? 没等他多想,浑突邪已抓紧机会,滔滔不绝为之言说。 “下臣今敢来犯,实在误会。 乃被曹逆与洛阳伪帝蛊惑,受单于呼厨泉指使。 陛下有所不知,那曹逆与呼厨泉沆瀣一气,早已串通,下臣因未见陛下天颜,受他们蒙蔽,才有今日。 若得陛下开恩,定率麾下匈奴勇士为先锋,替陛下征伐曹逆,剿灭呼厨泉。 另有洛阳去卑所部,为我昔日羽翼,可为陛下招降。 我为左贤王,便是南匈奴储君,今可代单于同陛下永结同盟,纳贡称臣,将来为陛下永镇塞外。 对了!我还将议郎蔡邕之女送回大汉,其天姿国色,非陛下孰能有之?” 浑突邪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实际就一个意思,我还有用,留我一命。 不过心中早有决断的袁术,却只意外于他听到的最后一句。 “议郎蔡邕之女? 你就是那个抢了蔡昭姬的匈奴左贤王?” 被按在地上的浑突邪见不到,那双高高在上俯视他的眸子,已陡然转冷。 他还犹自陪笑解释着,“非是抢掠,乃为陛下护送.对,下臣此行正是特为陛下将她护送而来。” “呵~” 袁术笑了,浑突邪还当是他满意于自己的态度,却不知杀机将至。 “朕乃大汉忠良,汝这逆贼,焉敢在朕面前摇唇鼓舌,枉言陛下为洛阳伪帝? 欲陷朕于不义乎?” “陛下?下臣” “不知悔改!不知死活!朕的忠良之名,就是被你们这些妄议君父的人败坏! 正是因朝中皆是你这等小人,才使陛下对朕多有误会!” 浑突邪:“???” 浑突邪这会是真懵了,他自以为学会了汉人的狡诈与隐忍,可在这个自称为朕,又一口一个大汉忠良的怪物面前。 他只感觉自己恍若稚童般懵懂,他不明白。 朝中的天子与曹丞相,为何称一位手握数十万重兵的天子为袁逆。 更不明白,这个被称作袁逆的天子,为什么会是个大汉忠良? “叉出去,杀了。” “老师息怒,虽则浑突邪有罪,但他此前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若能利用一番,以之对抗曹军” 见袁术欲杀浑突邪,陆逊上前谏言,浑突邪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呼。 “陛下,我还有用! 我麾下数千匈奴铁骑,敢为陛下死战。 洛阳去卑,只需我一封书信,必然归降。 还有北方呼厨泉,我可以.”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冷冰冰的一句。 “凡匈奴俘虏,尽数坑杀,于睢水江畔筑京观。 朕今日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匈奴人,大汉内政,异族不得干涉! 入境者死!” 言罢,他笑谓孙策曰: “伯符我儿,还不去将蔡大家请来。” (本章完) 第125章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第125章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此时袁术高高站在六马车架的銮舆,静静望着蔡琰在孙策的引领下缓步走来,冷眸俯视着她染血的宫裙翻着污泥,清秀的脸上泛起淤痕。 她走的很慢,携一袭塞外风雪,往故国春暖走来。 听闻耳畔陆逊将匈奴人之所以背水陈兵的消息,娓娓道来,袁术面上古井无波。 直到蔡琰来至近前,一丝不苟行了一礼。 她仰首望着袁术,清冷得眸光始终如一。 “敢问袁公,你现在所做的事,是一个大将军应该做的吗?” 袁术漠然的脸上泛起笑意,他笑得凛然而大义,迎着她的眸光,笑而歌曰: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言罢,在她懵懂、茫然、回味、欣赏等复杂的表情变化下,袁术轻笑反问。 “今大汉倾颓,天下大乱,正值时穷之时。 恰逢天子德薄幼冲,常为奸人所挟,在先董贼头,在后李、郭血,为曹丞相口,为荀令君舌。 试问今时之朝堂,为天子之朝堂乎?今日之天子,为大汉之天子乎? 非也!曹孟德提线之傀儡耳! 术本不才,四世三公,世食汉禄,世受皇恩,岂容妖孽乱政,戕害世人? 昭姬久别故国,不见徐州人头滚滚滚,十室九空,更不见颍川一场大火,尸臭盈天。 凡治下之民,曹孟德杀之,我救之,曹孟德掠之,我抚之,曹孟德忍见其生,我不忍见其死。 此所以吾常胜,而曹孟德之常败也! 为一家之王庭,戕九州之黎庶,此天子罪也! 天子有罪,吾当治之,以对天下! 今术为大将军,临朝称朕,统摄朝野,以匡扶社稷,为大汉忠良。 昭姬以为,有何不可?” 蔡琰默然良久,展颜而笑,眉眼儿弯弯如月。 “大将军和世人传闻不同,与父亲口中迥异,与琰儿心中所想,更是截然不同。” “哦~是吗?” 袁术抬眸饶有兴趣看她,“在蔡大家眼中,术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琰儿一路走来,听见了有小吏在给那些被解救的百姓们讲解如何回归故里,怎样安置房舍,分发田产。 其秩序井然,条例明晰,显然不是仓促为之,而是大将军所到之处所惯有之。 是以百姓无不欢呼雀跃,称大将军以为贤。 由此可见,大将军是个贤明的人。 我一路走来,又见士卒军阵俨然,一丝不苟,淮南之师,何等雄壮? 我听闻自出寿春,南下北上,纵横九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是故,士卒无不敬大将军如敬神明。 由此可见,大将军是个英武的人。 但我听闻天子发诏指责大将军不交玉玺,刘皇叔为天子讨逆,为大将军所败全军覆没,曹丞相更怒斥大将军为国贼。 由此可见,大将军是个怀异的人。 不过琰儿今日亲眼所见,只觉得大将军是个有趣的人。” 她巧笑嫣然,弯月似的眸子眯眼打量袁术,似是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人。 “大将军孰忠孰奸,朝中自能明辨,何必我一小女子操心。 琰儿以为能说出天地有正气之句的,总不至于是个奸邪之辈。” 言罢,她止住笑意,一介儒生,拱手行礼。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望大将军勿忘今日之语,还这天地正气,朗朗乾坤。” “使大汉无有朕,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他独立兮六马之车架,其龙章凤姿,天日之表,双眸湛然若神。 “舍我其谁?” 昭姬凛然,复谏言,“琰儿此来,尚有一事需禀大将军。 左贤王浑突邪绝不可信,大将军切莫” “浑突邪吗?他已经死了。” 昭姬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远处睢水江畔,一座匈奴人头京观拔地而起。 其最高处,正是浑突邪死不瞑目的人头,望月无言。 浑突邪? 那个残忍、凶狠而又狡诈、隐忍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可是他不是都要代表匈奴王庭纳贡称臣了吗? 不说他身为匈奴左贤王,身上可以深挖的价值,便是他与麾下数千匈奴铁骑,也是一只可堪一用的战兵。 就这样一个还有极大利用价值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直至这一刻,她才在心中确认,面前这位能说出天地有正气的大将军,似乎和她以往见过的所有掌权者,都有不同。 毕竟不说旁人,单就她那位亲发天子诏,请浑突邪南下的故友曹操,就绝舍不得浑突邪就此死去。 “蔡大家在想什么呢?” 见她脸上又露出初见,听闻天地有正气时,颇为懵懂呆萌的表情,袁术笑谓之曰: “淮南春尚好,正邀蔡大家同游共赏。” 蔡琰:“???” “我的意思是,朕于寿春立学宫一座,正缺一名女博士,不知蔡大家可愿担任?” 蔡琰:“.” 蔡琰默然良久,拱手称是。 “愿为大将军分忧。” 毕竟对于她一个被匈奴掳走过的女子而言,于这世道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蔡议郎国朝名士,我亦敬之,今他已不在,其妻子吾养之,蔡大家勿忧矣。” 这一夜车马远行去,唯天心月圆。 (本章完) 第126章 杨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126章 杨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当车马送走了蔡琰,袁术继续同周瑜调兵遣将。 尽管月上中天,袁军已血战一日,可还有三处黑山小渠帅、孙轻、毛玠、曹纯等处,仍在厮杀不休。 袁术尽提麾下所剩九千主力杀向第十支黑山小渠帅张平,汇合原本就在与张平部厮杀的袁军三千人,前后夹击,尽灭之。 此刻袁术麾下主力再次恢复至一万二千人,而当他重操旧业,依样画葫芦将第十一支黑山小渠帅覆灭,麾下主力恢复至一万五千人时。 这一次周瑜的添油战术,以众凌寡的安排,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噩耗。 作为补充兵力,负责添油的两万后备兵力,已因这一日血战,维系十数处战场,即将消耗殆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同时展开十几处战场,处处都要添油消耗拖延,等于兵力在以寻常十数倍的速度消耗蒸发。 虽然打出了二十万人的架势,可实际上就是袁军七万,对敌十三万。 如此尚能血战支撑一日夜,已是周公瑾用兵如神。 事已至此,早已没了后退余地,此战胜败在此一举,双方都近乎将全部兵力倾此一役,这场二十万人血战梁国的战场,又哪还有退路可言? 术遂从瑜策,再分兵五千,为后备兵力,以补足添油之数。 再提麾下万军,速战速决,赶赴第十二处黑山小渠帅。 恰在此时,惊闻他这场战役真正的对手,那位天子近臣光禄勋,统辖梁国战事的主帅。 徐晃徐公明,终于提兵四千,杀出蒙县来援。 说实话,徐晃此时才出兵,是令袁术和周瑜都颇感意外的。 倘使他赶在浑突邪未灭时,领兵而来,恰逢袁军后备添油兵力同时告竭。 袁术说不得只能提主力迎他,如此或将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此卡住周瑜如同齿轮般精妙的分兵合兵之循环。 可偏偏当下,浑突邪不仅死了,并且因蔡琰的缘故,死的比所有人想象中都快,快得人猝不及防,全军覆没。 此消彼长之下,袁术这里就多出一支气势如虹的生力军。 都不用周瑜谏言提醒,袁术便轻笑谓孙策曰: “伯符我儿,可愿替为父再取徐晃人头?” “敢不为义父效死!” 术遂命策、褚率四千骑军以迎徐晃,亲提麾下万军赶赴最后一支黑山小渠帅。 不久之前,蒙县城中。 徐晃正于县城府衙,观梁国地图,筹谋十三万大军尽至,如何合围袁军,将袁术主力覆灭于梁。 不想友军前来汇合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一封又一封,接连传来黑山军求援的消息。 当一十二封求援书信在手,冷眼翻开最后一封孙轻书信,徐晃不由勃然色变。 “孙轻无谋,误我大事!” 他早就传令各方皆来蒙县汇合,届时一十三万大军合兵一处,由他亲自指挥,以众凌寡,袁军岂有不败之理? 偏偏曹丞相给他调拨的军队,都是些什么乌合之众? 匈奴人在赶来的路上,直接在梁国当地劫掠起来。 十万黑山贼,更是四散就食于民,生怕抢的不够快,被别人先抢了,就没一个来汇合的。 即便是曹纯、毛玠的部队,也常以曹军自重,没把他这个天子近臣放在眼里。 讲道理,就这些兵马的乌合程度,他都险些怀疑曹操是要借袁术的刀,除了他这个天子依仗。 此刻眼看孙轻兵力四散就食,以招致此祸,徐晃又如何不怒? “袁军二十万?简直笑话! 真有如此多的袁军,袁逆早打洛阳去了,还打什么梁国?” 虽然心中怒骂孙轻误事,黑山贼不堪大用,但此刻眼看手中一十三封求援信,徐晃大概也能猜出袁军战法。 此必是添油拖延,以众凌寡的打法。 想通此节,他也不由心中警惕。 要知道添油战术,可是兵家大忌,未曾想袁术身侧还有这等能将数万大军如臂使指的兵仙人物? 不过要破此局,他心中也有定计! 只要在短时间,将全军压上,因一瞬间的敌军激增,压的对方兵力无法周转循环,则此局必破,此战可胜。 于是他即刻号令毛玠、曹纯、以及匈奴人一齐出兵。 同时他这一处,也正准备整军出征,配合诸部联军,同伐袁术。 可未曾想毛玠、曹纯、匈奴人方面,是否有遵他号令行事,配合进攻,他尚且还不知道。 偏偏他眼皮子底下就先出事了,这支蒙县的五千兵马,他堂堂一个天子近臣光禄勋,梁国联军主帅,居然调动不了。 徐晃勃然色变,怒视拦在军营前的杨奉。 “杨将军,这是何故?你是要不尊天子诏令,违我将令不成?” 看向面前骑着高头大马,衣甲鲜亮的徐晃,杨奉笑了,他眼底满是因嫉生妒的怨恨。 凭什么! 明明是他杨奉第一个赶来勤王保驾,护送天子出逃长安,一路同李、郭厮杀,兵马折损无数,几次险死还生。 可现在呢? 自己曾经的部将高高在上,因救驾有功,成了新晋的天子红人,贵为九卿光禄勋。 而他杨奉呢? 被曹操忌惮,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这次不仅命他来梁国和袁军拼死,更要听从曾经的部下徐晃号令? 凭什么? 他杨奉不服!!! (本章完) 第127章 孰忠孰奸,谁又能明辨? 第127章 孰忠孰奸,谁又能明辨? 他们忘了天子东归洛阳一个重要人物,他,杨奉! 天子归洛以后,刘繇成了太傅,董承是天子心腹,群臣百官得到了暂时的安稳,曹操得到了天子,颍川人得到了中央权力。 可他杨奉在这场政治变革中得到了什么呢? 是曹丞相的忌惮,是天子的疏离,还是面前这位身居高位的九卿大员? 他引兵立在营门,冷冽的眸光望着眼前这位他曾经最信重的年轻小将。 情知徐晃武艺的他,身侧甲士森然,护卫两旁。 直至衣甲鲜亮的徐晃来至近前,他才挤出笑意迎上。 “光禄勋何来耶?” “杨将军,这是何故?你要不尊天子诏令,违我将令不成?” 迎着徐晃的逼视,杨奉笑了。 “光禄勋谬矣,我正是为了天子诏令,所以才在此拦你。 天子诏令何也? 我等救援梁国! 可现今之梁国只剩都城睢阳,与此蒙县两城。 我之兵马不可轻动,倘使兵马离开蒙县,使这梁国最后一座外城丢失,则你我虽有兵马,又如何在梁国立足呢? 也学那些黑山贼、匈奴人,就食于民吗?” “荒谬!与袁军决死一战,就在此刻! 此战若败,梁国大势已去,虽五千人守着蒙县,又有何用?” 徐晃又急又怒,又碍于曾经上官的颜面,只喝令曰: “我为天子亲命梁国主帅,杨将军速尊将令,与我一同出兵,勿要迟疑,以负天子之望。” “公明,你还是不懂。 天子为何任命你为梁国主帅?真的只是为了让你救援梁国吗? 救梁国谁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是你来负责战事?” 与徐晃的急迫截然相反,杨奉淡定从容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本将今日就最后再教你一点为官之道,好叫你学个乖。 袁术怀异之辈,自然要讨,可这些来讨伐袁术的曹操军马,难道就不为天子所忌惮吗? 这些天他们为何不尊你之将令,敢不来蒙县汇合?不就是怕被你派去同袁军消耗,徒损自身吗? 而今好容易袁军率先发起决战,曹军不得不与之决死,我等正可在蒙县坐观成败。 倘使曹军得胜,你以主帅之名,率我军前往给予袁军致命一击,以得大胜之功。 若是曹军兵败,亦可替天子保全这支兵马。 徐公明,你知道的,如今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在洛阳,对于皇党来说有多么重要。 一战消耗了曹军实力,又保住了兵马,相信我,此战即便兵败回去,也是有功无过,天子绝不失望。 这正是在大汉的为官之道!” 徐晃闻言脸色数变,最终他毅然决然摇了摇头。 “杨将军说得是为官之道,可公明愚钝,只知为将之道! 皇党阵营里人人都希望我有所作为,百官殷殷期盼,陛下寄予厚望,你现在叫我坐观成败?” “可皇党阵营里没有一位是实权派人物! 除了自长安一路跟随的我与董承麾下,还有去卑手底下那点子匈奴人,皇党还有什么? 颍川人在朝中悉听荀令君号令,曹操的势力一日盛过一日。 你当真以为当今之大汉,只有他袁公路一个人会称帝吗? 不!应该说,正是因为他袁公路还没有称帝!所以曹操、袁绍、刘璋、刘表.天下人都等着看呢! 要看他第一个称帝之后,我大汉到底还有没有能力,将之扼杀镇压。 倘使没有他袁公路,你以为目下分崩之九州,该有几人称帝,又有几人称王? 权力、兵力、政变的能力,陛下必须一点点拿回自己的手里,而这一切缺我手中这支军队不可!” “可若袁公路这一战赢了! 拥扬、豫二州,据大江天险,灭刘繇、败曹操、退刘备,百战百胜,攻无不克! 你以为他还会有什么顾忌?倘使他果真南面称帝,而大汉又无人可制他! 届时天下之时局,又该糜烂到何等地步,杨将军当真想过吗?” 徐晃深吸口气,面色肃然。 “况且有一件事,杨将军说错了! 有皇党倾向且握有实权的,正是豫州牧皇叔刘备,徐州牧温侯吕布!” “可刘备在长平遭遇大败,有负陛下重望,现今还要我等来救! 温侯吕布只是倾向而已,且反复无常,陛下信他,我却不信。 倘使我这支兵马,因你徐公明执意出战,以致全军覆没。 届时洛阳帝都,天子势单力孤,一旦曹操怀异,你还拿什么救驾勤王?” “正因如此,更不能坐视刘皇叔兵败而不救! 若没了皇叔在外为援,你以为曹操又还要忌惮什么?” 徐晃急怒之下,已拔出了身后重斧,“巧舌如簧!外表忠贞,实则骑墙! 杨奉!你若再不出兵,还敢多言以致耽误梁国大局,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以军法斩你!” 不想杨奉闻听此言,竟勃然色变。 “我受皇恩深重,东归一路数次为陛下阻拦李、郭大军,不惜死生以之,到而今却成了骑墙自保,蛇鼠两端? 好好好,徐公明你要去那便领着四千人去,我自领本部一千人替陛下镇守蒙县。 史册昭昭,我们俩究竟是谁耽误大局,青史自有公论。” “好! 杨公,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杨公,您初时提拔之恩,晃始终铭记。 不过天恩厚重,大义在前,你我今日便在此分道扬镳。” 徐晃话音落下,遂命人传令营寨三军,愿意跟他走的,随他出征! 杨奉军中,徐晃本就是第一大将,他又爱兵如子,赏罚分明,士卒多仰慕之。 此刻有杨奉默许,一声令下,便乌泱泱走了四千余人。 正如荀攸此前为曹操计,杨奉麾下的军心皆在徐晃,有徐晃在,杨奉难有作为。 此刻看着空荡荡的军营,跑的只剩六七百人,杨奉无喜无悲。 他冷眸望着徐晃率军远去的背影,轻声唤来心腹。 “将此信交予袁公,此番为他拖住了徐晃如此之久,可得让他念个好才是。” 心腹闻言惊了,他不可置信望着杨奉。 将军!你刚不还是大义凛然的大汉忠良吗?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投袁?” “放屁!我受皇恩深重,为陛下死生以之! 虽兵微将寡,亦要誓死镇守蒙县,非数万大军压境,绝不投降!” 心腹:“.” 见心腹一脸古怪离去,杨奉幽幽一叹。 “我之忠诚与隐忍,谁又懂得?” (本章完) 第128章 悔不听杨公之言! 第128章 悔不听杨公之言! 昔年,谋士田光谓燕太子丹曰: “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 今时,徐晃面不改色,领着他麾下四千余人,向着孙轻口中的二十万袁军主力杀来,可谓神勇。 是的,他要先救孙轻,因孙轻兵马最盛,只要救出孙轻,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届时他也同样可以如袁军般,似滚雪球,救一处,则汇集一处兵力。 直至最终集合所有部曲,以优势兵力,聚众凌寡,压死袁军所谓的“二十万众”。 然而他才行至半路,便见前方烟尘滚滚,马蹄声震如雷! 一支骑兵自视线远处,疾驰而来。 徐晃心下一惊! 暗道不好,袁军怎么可能还有骑兵? 袁术地处淮南麾下骑兵本就不多,也就亲兵近卫能斥巨资打造三四千人的骑兵马队,已是极限。 可此时这支袁军骑兵,难道不应该被派去同匈奴人交战吗? 难道是匈奴人不听号令?还是得了孙轻传讯,畏惧袁军威势已经跑了? 徐晃不知道匈奴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要知道,他既然看穿了袁军添油拖延,以众凌寡的计策,便已然猜到自己倘若动身,袁军必分兵来阻。 可有他和匈奴人、曹纯、毛玠等,全军一起压上,袁军此刻兵力必定捉襟见肘,纵使分兵而来,人数也不会太多。 而只要来敌不超过五千人,徐晃就有信心,凭着这支跟随自己在杨奉麾下,一路东归长安上无数次出身入死的百战精锐,轻易破之,继续往救孙轻。 可徐晃怎么也想不到,袁术竟然看重他到如此地步,派来拦阻他的部队,居然是一支骑兵! 在平原开阔之处,同等兵力,以步兵对骑兵,别说是他徐晃了,恐怕得项王复生,才有可能与之一战吧? 这一刻,这位妄图直面“二十万”袁军而面不改色的神勇之人,居然有些心生后悔。 悔不听杨公之言啊! 难道还真被杨公说中了,自己今日真要将这些天子仅有的军队折损在此,后世史册昭昭,我才是那个耽误大局之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若非杨奉拖延,他但凡早来一会。 那时孙策等人还在同浑突邪交战,麾下主力被分得只剩九千人的袁术,还真分不出多少兵力来拦他。 可事已至此,袁军铁蹄将近,徐晃也是及命士卒举盾列阵。 大盾在前,长矛如林,矛尖凛冽的寒芒直面奔来的铁骑。 纵使铁骑冲锋,步兵士卒会死伤惨重,可第一排冲来的骑兵也会倒在长矛之下,骑军冲势也会因此而被遏制。 同时弓兵在内,朝骑军抛射,使骑军未至近前,便要减员。 这正是以步对骑最正统的阵法,倘使敌军皆是轻骑,说不定还真要在这刺猬般的防御阵型前,畏缩不前。 可偏偏袁军当先而来的,是二十八骑重甲骑兵,他们以孙策、许褚为首,不仅身着厚甲,连胯下战马都是铁甲森然。 “袁氏霸业,就在眼前! 诸君随我,为义父破阵杀敌!” 随着孙策一声令下,提着长枪就朝甲阵长矛杀去,许褚领二十六骑护卫相随! 马蹄奔踏,二者越来越近! 徐晃当先下令。 “放箭!” 孙策也随之下令。 “冲锋!” 一者箭矢如雨,一者迎着箭雨冲锋。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因箭矢射在厚重铠甲上而发出。 似在无声嘲弄。 也正在这打铁声中,冲锋转瞬及至! 盖因人高马大,步军站在地上列阵的长矛,一般是很难直接扎中马上之人的。 不过他们往往也不需要扎人,只需扎入马腹,一旦马匹身死,骑兵也就不足为惧。 可偏偏这支二十八骑的骑军,不仅人皆着厚甲,不惧弓矢,就连马匹都具装重铠。 马匹冲锋撞上长矛,矛尖与铁甲摩擦蹭出火,巨大的冲击力顷刻袭来。 矛尖与铁甲尚能拼杀,可这些寻常士卒的长矛矛杆皆是木质,如此巨力相撞,又如何还能坚持? 只见无数长矛的矛杆弯曲断裂,大量持矛士兵哀嚎痛呼。 也恰在此时,这次冲锋终于抵至盾阵。 孙策一枪裹挟马势挑翻一个盾兵,其后许褚携二十六骑拖刀而来。 真如力劈华山一般,好一道道雪亮刀光划过。 在这势大力沉的一刀面前,磕着就死,碰着就亡,连人带盾,血肉模糊。 而在二十八名重骑当先开道,冲破敌军阵势,袁军锋矢阵再临,其后四千骑顺着缺口杀入。 以骑兵冲击没有军阵掩护的步兵,任你百战精锐,此刻也是待宰羔羊。 阵中徐晃还在大声呼喊,想要重新组织防御阵型。 可袁军骑兵不断在孙策、许褚的带领下于阵中来回冲杀,又哪里还会给他从容布阵的机会? 当袁军二十八骑冲入阵中,破开防御阵型缺口的那刻起,任谁都知道无力回天。 这与主帅无关、与兵马无关,甚至与士卒精锐与否都无关。 这只是一场骑兵于平原地形,对步兵所展开的屠杀。 “将军! 步兵已十死无生,我等若趁此上马突围,犹有生机。” “上马突围?” 徐晃看着麾下这些追随他于东归洛阳一路上,血战李、郭,险死还生,终于得以安稳的士卒们,就这么在他眼前被骑兵血淋淋的屠杀。 他几欲落泪,惨然而笑。 “犹有生机又如何?今日之后,我徐公明还有何面目复见杨公! 我悔不听杨公之言,自以为是,轻敌冒进,以致此祸! 我有负朝堂众望,愧对陛下。”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 事已至此不可挽回,兵马损失已是让陛下痛心疾首,若您也折在此处,岂不更令陛下痛失手足? 倘使再失去您,陛下在洛阳又还能有什么依仗呢? 况且一旦您身死于此,梁国战事顷刻倾颓,欲置梁国十三万联军于死地乎?” “唉!” 徐晃此刻虽痛苦无言,却也知自己绝不能也死在这里,否则那才是教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唯有保全有用之身,才能戴罪立功。 遂也不在迟疑,与亲兵骑上仅有的马匹,趁袁军于阵中冲杀之时,借着士卒的掩护,催马而逃。 (本章完) 第129章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第129章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与此同时,十二处黑山小渠帅尽灭,袁术麾下主力恢复至一万三千人,即刻赶赴黑山大渠帅孙轻处。 此刻袁军四处奔袭轮换,鏖战近乎一日夜,早已疲敝,全靠连战连捷,一口心气支撑。 而此时孙轻处亦能鏖战至今,犹在坚持,便是因为他作为黑山贼如今唯一不倒的大旗。 同样汇集了随着十二处小渠帅接连覆灭,逃难而来的各处溃兵。 每处只逃出来一二千人,可架不住总计一十二处,汇合之后兵力已临四万。 可随之而来的不仅是溃兵,还有一十二处小渠帅相继覆灭的噩耗。 孙轻如同一个饱受凌迟的迟暮老人,眼睁睁自己身上的血肉被一处处割下而无能为力。 来时浩浩荡荡十万余,此时仅剩不足四万,也即是说,袁军一日夜尽灭他整整六万兵马! 那可是六万兵马啊! 别说是拿着武器的兵马了,便是六万头猪也没有杀得这么快得。 而当苦苦支撑至今的孙轻,没有等来他心心念念的援军,反而等来了袁军时,他便知道大势已去。 当袁字大旗迎风飘扬,六马的车架缓缓驶来。 当袁术领着一万三主力,同原本与孙轻拖延鏖战的万余袁军两面合围夹击,大溃败毫无意外的开始了。 孙轻所部虽尚有四万之众,可其中近半都是各处小渠帅的溃兵。 他们无一例外都见过那面袁字大旗,与那架六马车架。 而往往当它出现之时,也就意味着兵败与屠杀的开始。 这样的事整整重复了一十二次,从无意外。 于是当这场上演了一十二幕的戏剧,演到一十三幕之时,结局已毫无意外,每一名黑山演员都在上演着他们无比熟悉的戏码,溃逃! 整整四万人,在其中近半溃兵惊恐的呼喊声中,前所未有的大溃逃开始了。 此所谓兵败如山倒,当巍峨高山倾覆压来,即便孙轻拼了命的呼喊下令,想要遏制溃败。 即便他亲自拔剑,领着亲卫砍杀逃兵,可人力如何抗衡天威?一人、数人、乃至数十人,又要如何挽大山之倾覆? 袁术乘六马的车架而来,如驾六龙,乘风而行,白衣白袍,剑指敌军,只轻声道了句: “杀。” 随即三军悉听号令,因他的剑锋所指而冲锋,以一十二战,连战连胜之袁军,杀向一十二败,连战连败之溃军!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一声声将士们发自内心的呼喊,声闻于天,将他们原本疲惫不堪的身躯重新振奋。 从古至今,有几位百战百胜的将军? 他们的大将军袁术,正是其中之一! 当一支普通的军队,一路走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后,这支军队就会在潜移默化中升华。 他们的战斗意志坚若磐石,即便遭遇鏖战,大量折损,乃至战至一兵一卒,也少有溃逃者。 因为此前的百战百胜,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信心,让他们坚信胜利必将到来。 就如此刻,明明已经鏖战一日夜,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可士卒依然斗志高昂,咬牙坚持,而无一人喊累抱怨者。 这其中不仅仅是袁术给他们优厚的待遇,战功封爵的激励,更是对己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绝对信心。 他们是胜兵,也是骄兵,人言骄兵必败,可正因骄兵,是以绝不接受自己的失败! 除非遭逢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败,将他们的心气彻底击垮,否则骄兵绝不言败。 此所谓溃兵常溃,胜兵常胜之理。 可以说周瑜此番能在这二十万人混战的梁国,分合轮转兵力如臂指使,添油作战而鏖战一日夜,袁军始终不溃。 正是因为袁术麾下有着这么一支他自寿春带出,南征北讨,攻必克,战必取的常胜之军。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敌军不堪一击,灭亡就在眼前!” 随着士卒间一声声呼喊,这支轮转不休,鏖战一日夜的疲惫之师,却如猛虎扑向群羊,两面夹击,以两万三千之众,撕咬孙轻所部四万人。 如此气焰,如此威势,如此凶威滔天! 一触即溃的黑山溃军又怎能抵挡? 丢盔弃甲,踩踏奔逃,这是一场四万人的大溃败,大逃亡。 而逃在最前面的,正是孙轻! 他在察觉溃败已不能止,局势无可挽回后,这面黑山贼最后飘扬的旗帜,跑的比谁都快。 于是这场袁术、周瑜预想中的会师决战,变成了一场如稚童追逐般的闹剧。 孙轻打头领着四万人在前面跑,袁术乘着车架在后面追。 跑的掉的在前面狂奔,跑不掉落在袁军手里的,只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前方逃跑的黑山贼,似乎深恨他们凭什么跑得比自己快一样。 更有甚者一路逃到了睢水江畔,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水,深怕袁军追来,直接一狠心跳入江中,淹死者不计其数。 更有小股贼众数百人,慌不择路间迷失了方向,早已同黑山大部队分开了,还在蒙头逃跑。 而此时追逐他们这支人马的袁军不过十数人,十数人追着几百人一路砍杀,这几百黑山贼愣是没有一个敢回头的。 到最后这场追逐闹剧,终是在袁术担心士卒太过疲惫,下令停止追击,回兵汇合后,这才终止。 不过他此时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归来汇合的士卒们每一个都满面红光,满载而归。 今日一战,他们有的人背后一个大布囊,里面满满的装满了人头。 有的人则牵着一条绳,其后系着十几个俘虏也乖乖听话,不敢反抗。 可以说此刻袁军上下,近乎都在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从未捡过像今天这么便宜的战功,真希望明天,黑山贼再来十万。 这一战,袁军以弱势兵力,击溃黑山军十万,俘虏近五万,缴获不计其数。 可以说看着黑山贼送来的整整五万青壮俘虏,就连袁术都要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了。 将这些人送回寿春,由镇守后方的第二大将张勋负责挑拣操练,或为耕农,或为兵员,都是好事。 不过因为周瑜用的是添油战术,作为添油的两万备兵,近乎消耗殆尽。 如此战损,也是袁军出寿春以来,最大的一次。 (本章完) 第130章 杨公大义,何以教我? 第130章 杨公大义,何以教我? 随着孙轻兵败溃逃,袁术再次统合麾下所有兵力,汇合击破徐晃后归来的孙策、许褚等部,共计约莫三万人。 全军赶赴毛玠处,汇合袁胤、黄盖所部五千人,轻易击破毛玠。 看着被俘虏而来的毛玠,袁术轻笑问之。 “毛将军,可愿降我?” 毛玠虽为阶下之囚,浑身受缚,但却一脸忠义之色,对袁术破口大骂。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世食汉禄,而今汝忝为袁氏主,尚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 我主曹公,上奉天子,下安黎庶,奉诏讨贼,奉旨讨逆。 我今兵败被擒,是玠无能而有负重望。 你这乱世国贼,欺君妖孽,要杀便杀,要刮便刮! 要我投降?绝不可能!” 闻听此慷慨忠烈之言,袁术面不改色,满脸欣喜谓众人曰: “我得毛玠,如高祖得项伯也! 此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大事何愁不成?” 毛玠:“???” 没等毛玠反应过来,周围群臣众人已经会意,于是众皆言: “毛玠降了! 毛玠降了!! 毛玠降了!!!” 三军齐呼,声闻于天。 毛玠惊了:“???” “袁公当世之英雄也,杀人不过头点地,何故如此辱我? 还望袁公以诚待世人,莫毁我清白之名。” 袁术深以为然,“毛爱卿直言进谏,术无不从!” 于是众人皆言: 【毛玠直谏袁公之过,袁公欣然改之。】 毛玠:“!!!” 始言此者,其无后乎? 你们他娘说的还是人话吗? “我没降! 我没降!! 你们放屁!!!” 然而他一人竭力的呼喊,在众口铄金面前,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仰望着六马车驾上的袁术,毛玠眸光惊恐,面对周围一张张袁氏群臣的脸。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吞噬人心的怪物,以袁术为龙首,以群臣为爪牙,要将这世道白说成黑,黑说成白! 那双龙首之上的惑世妖瞳,正死死望着洛阳帝都,如钝刀割肉,一点点将他主曹公的人心,吞噬殆尽。 这孽龙俯首,朝他笑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朕为大将军,代天子统摄朝野,毛爱卿自然是我之臣子。 今毛爱卿率五千屯田军背主来投,我当上表天子,拜毛爱卿为屯田中郎将,奉回寿春,为我打理屯田诸事。” 至于毛玠是否自愿答应,甚至连他的反应,都已经无人理会。 袁术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谓陆逊曰: “伯言,安排将毛爱卿送回寿春,让阎象安置院落,派人看着好生‘照顾’。 对了,院落置办的大些,将我宫中的奇珍金银都送去,布置的要多奢靡就多奢靡。 以后估计还有不少人要住,院名就提作:黄金台! 下书一联,曰: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闻听此联,毛玠虎目含泪,闻之心死。 袁术晦明莫测的眸光俯视着他,意味深长。 自愿与否不重要,以后曹营的人,来一个降一个,通通送去黄金台。 此举不光是针对曹操的疑心,更多的是针对曹营。 倘使曹营之人听闻投降袁营之后,不仅没有任何负担,甚至还能像毛玠一样,住进黄金台,被他拜为上卿。 那么试问当兵败势穷之时,又有几个不心动来投呢? 正如燕昭王千金买马骨,毛玠现在正是被他置于黄金台上的活马骨。 待料理了毛玠投降诸事,袁术率军再赶赴曹纯处。 不过此时曹纯所部万人,已在徐晃率数十骑赶来传讯接管后,由他亲自统兵突围而出。 李丰、韩当因走脱了曹纯,率众向袁术请罪。 “回禀主公。 我等正从军令,极力拖延曹纯所部,不想那徐晃率数十骑突然杀来相助曹军,我与韩老将军力战不敌。 且他用兵极为老练,由他接管曹纯部众后,我等再难压制,尽力拖延数次,终究被他率众走脱。” 袁术对此并未太过责怪他们,毕竟徐晃当世名将,曹纯也是曹家年轻新秀。 此番徐晃必给曹纯带来了他所部兵马全军覆没,孙轻麾下黑山贼也旦夕难保的消息。 如此情形之下,二人金诚合作。 所率也不是黑山贼那等乌合之众,而是曹军精锐,一心想走的情况下,李丰、韩当二人没能拖住也属正常。 反正此战至此已是大胜,即便徐晃反应同样迅速,紧赶慢赶救回了曹纯,也难以再挽回梁国大势。 及至此时此刻,这场绵延一十七处战场,血战一日夜,两方交战超过二十万人的梁国之战,终于将至尾声。 徐晃麾下四千人全军覆没,梁国主帅徐晃仅以身免。 十万黑山贼近乎全军覆没,仅孙轻率溃兵万余得脱。 匈奴右贤王浑突邪,及麾下五千匈奴铁骑全军覆没,于睢水江畔被筑京观。 毛玠所部五千屯田军,或死或俘,毛玠本人“投降”。 仅有曹纯所部万人,在得到徐晃的消息后,全力突围撤兵得以幸免。 于是,当下之梁国,孙轻领万余溃兵,曹纯领近万曹兵,汇合徐晃与镇守蒙县的杨奉部一千人,于蒙县陈兵。 而袁术则在汇合了此前袁胤、黄盖应对毛玠之五千人,李丰、韩当应对曹纯之万人,总计兵力恢复至四万五千余人,尽吞梁国诸县,并包围蒙县的徐晃,与睢阳的简雍,这梁国最后的两城之地。 此战袁军以七万对联军十三万,战损两万五千人,尽灭十万联军。 而今整个梁国只剩蒙县处徐晃麾下联军合计两万余人,睢阳城中简雍麾下八千人。 彼等虽还有守城之力,但大势已去,攻守易形。 倒是蒙县城门,杨奉看着失魂落魄,领军归来的徐晃,摇头而叹。 “公明啊!瞧我说什么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勿谓言之不预也。” 徐晃羞愧难当,“晃轻敌冒进,悔不听杨公之言。” 时人不由讶然,忙问缘故。 待孙轻、曹纯从中得知了杨奉居然是第一个看穿袁军虚实,并在当时那种处境下,一脸忠义,义正辞严劝阻徐晃,做出最明智决定的人。 众人无不对他大为惊异。 眼下时局艰难,众人也没什么顾忌,忙问之曰: “今该何为?杨公可有教我等?” 杨奉:“.” 我都准备投降了,你们问我? (本章完) 第131章 胡言!在场绝无想去黄金台之辈! 第131章 胡言!在场绝无想去黄金台之辈! 是日也,蒙县,黑云压城,愁云惨淡。 在袁术不知何时就会整军再临的情况下,孙轻、曹纯、徐晃、杨奉,几人集结在县衙商议大事。 “杨公! 袁军将至,目下除了曹将军麾下万人保存完好,我等皆损兵折将,兵无战心,将无战力,一旦袁军再犯,又该如何是好? 杨公您倒是给句话呀?” “杨公! 您多年征战,天子东归一路保驾勤王,当年李、郭凶威何其滔天,于那等绝境之中,您尚能一次次险死还生,救天子于危难,匡扶大义之将倾。 而今大义在前,强敌在侧。 杨公何不发一言?” “杨公,是晃轻敌冒进,将您麾下多年的老兄弟们折损殆尽,此我之罪也! 晃自大疏忽,小觑天下英雄,以致今日之祸,悔不听杨公之言。 然,天子厚望,国朝社稷,以至于大汉天下,而今皆系于你我之身,今当以大义为重。 还望杨公教我。” 杨奉:“.” 面对三人殷殷期盼好像自己真能说出来什么破袁妙计的目光,杨奉着实感到无语。 什么李、郭何等凶威,我还能一次次救天子于危难? 那玩意不就纯逃跑了嘛。 要不现在我也教你们逃跑的本事? 我杨奉行军打仗多年,恃之纵横天下者,共有三宝护身,一曰逃,二曰降,三曰徐晃救我! 现在别说徐晃救我,徐晃还在问我想办法呢,那要么逃,要么降,你们选一个吗? 心中暗自腹诽,不过杨奉面上可不敢这么说,毕竟如今自家兵马被徐晃败了个精光,手底下就六七百人? 边上那个领近万曹军的曹纯,别看眼下跟自个恭敬请教,那是局势危急,没有办法才病急乱投医。 倘使自个胡言乱语,暴露出不好的倾向,他必定先替曹丞相除了自己这个祸害。 事已至此,杨奉也只得故作愁容,幽幽一叹。 “几位将军兵败至此,才来问我,不觉为时已晚? 奉虽不才,在兵法谋略上,稍有独到之处,可那偌大袁营之中,难道就没有能人? 眼下敌强我弱,袁军以势压人,杨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能如何? 若要对敌之策,除了坚守城池,向朝廷和曹丞相求援外,别无他法。” “又求援?” 曹纯闻言第一个露出不满之色,“此前我等便是来援梁国,曹公不惜倾北境之乱祸,南下以制之,这才凑出我等几路援军一十三万人。 而今兵马尽数折损,又有何面目复要求援,便是果真求援,朝廷又哪里还能抽出兵马,再援梁国?” 孙轻本来也就是希望能求个应对之策,眼下见这位所谓应对袁军有独到之处的杨公,也是老生常谈,没什么好办法,本就失望。 此刻再闻曹纯之语,想到自家折损十万部众的怨愤,一时间哪还忍得住。 “倾北境之乱祸?曹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我等奉天子诏以南下讨逆,这是曹丞相亲口所言,现而今我之麾下儿郎,为王事死伤不计其数,反观曹将军麾下倒是几乎无损。 怎么?现在我等为国牺牲捐躯之辈,倒成了曹将军口中的北境乱祸,曹将军这等顾惜羽毛,明哲保身之辈,倒是国之栋梁了?” “休要颠倒黑白!” 曹纯此刻看孙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之麾下只顾劫掠,四散各方,早早同来蒙县集合,合兵一处,又岂会给袁军逐个击破的机会,以致今日之祸? 我等若非为了救援你,又岂会损兵折将?毛玠将军,那是连曹公都看重的实干之才,到而今他都为了救你折在袁营,你竟还敢在此摇唇鼓舌,惑乱人心?” “我颠倒黑白? 我为王事折损了将近十万弟兄,你为王事付出了什么?现在到成了我在惑乱人心?” 孙轻不甘示弱,冷笑出声。 “至于你所谓的那什么毛玠将军,我近日可都听说了,袁逆不仅拜他为中郎将,还在寿春为他打造了一座黄金台。 据说整间院落悉由黄金打造,其中珍奇古玩,美人美酒应有尽有,上书【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一联。 如此深恩厚意,你家曹丞相给得起吗? 只不定来日临阵对上,你口中的毛玠将军,就要提携玉龙斩了你这员曹营大将,来报答黄金台上意了。 此等背主小人,你也配在孙某面前提起?真真羞与为伍!” “休要胡言!毛玠将军对曹公忠心耿耿,我深知矣,而今岂会为黄金台之富贵所诱? 此必为袁营军师奉孝之计矣!” 曹纯闻听此言,似是为毛玠打抱不平,怒不可遏,竟直接拔剑出鞘! 其实说毛玠对曹操的忠心,他是知道的,可到底有没有忠心到不为黄金台所动,曹纯也拿不准。 毕竟就连他自己都在第一次听说袁营传来对黄金台的富贵豪奢描述时,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心动。 不是,是好奇,他曹纯只是单纯的好奇了一下,究竟是怎样的黄金宫阙,能让毛玠背义投敌? 不过这些心思隐秘,当然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并且他还得一口咬死黄金台之说虚无缥缈,全然是袁营军师奉孝的计策,否则人人心思投降,此地蒙县的人心,也就散了。 此间念头只在一瞬之间,说着他已剑指孙轻。 “我的孙大渠帅,不想你竟对袁营黄金台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莫不是你口中说的那想要入住黄金台,为袁逆提携玉龙的不是毛玠将军,而是孙大渠帅你自己吧? “胡言! 我.我岂会有这等心思?” 孙轻涨红了脸,勃然色变,同样也拔剑出鞘。 “你你这竖子,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毁人清白! 我麾下十万兄弟尽死于袁逆之手,与他不共戴天!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你曹纯,甚至是徐晃将军,以及杨公都有可能去那黄金台,唯独我孙轻绝无可能!” 杨奉:“???” 杨奉赶忙做势清咳一声,“孙将军切莫激动,曹将军你也少说两句。 我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朝廷与曹丞相忠心耿耿,又岂会有人想去那劳什子的黄金台? 我等若在此互相猜忌,才是中了那袁营军师奉孝的计策。” (本章完) 第132章 还请公明忍辱负重,入曹营为质 第132章 还请公明忍辱负重,入曹营为质 勿要互相猜忌,以免中了奉孝计策? 杨奉此言一出,孙轻第一个附和。 “杨公老成持重之言,不像某些竖子鲁莽冲动,轻易就中了他人算计。” 他说着,还拿眼觑向曹纯,其意不言自明。 曹纯正要出言,徐晃赶忙拦在两人中间,他亦觉得袁军未至,自家这里仅有的两部兵马还生内乱,绝非好事,也来相劝。 “那袁营有神秘军师奉孝之事,我亦听闻,只听说袁逆时常将他挂在口边,有神鬼莫测之谋。 而今只道出些黄金台的流言,便教我等互相猜忌,生出内乱,可见其能。 两位将军还是各退一步,都少说两句,以免遂了他之计策。” 二人看他与杨奉面上,这才作罢,几人又是一番商议。 可除了固守求援也无他法,只得各自散去,紧守兵马,以备袁军。 却说杨奉回营之后,思虑此间处境,越想越是烦闷。 本来若是徐晃得胜,他仗着徐晃这名老部下,携大胜之势回朝,自有一番封赏。 倘使徐晃兵败,他自然献城投袁,说不得还有一番黄金台的际遇。 可眼下徐晃不仅兵败,把他麾下的兵马折损殆尽,偏偏倒把曹纯所部尽数救回来了。 搞得他现在进不能投袁以求富贵,恐为曹纯所害。 守不能久,朝廷更无援军,早晚必败。 退呢,兵败回朝,又遭曹操所忌,只怕生死难料。 如今局面还真教他进退不得,好生被动。 枯坐烛火前,苦思良久,杨奉命人唤来徐晃,于帐中密谋。 见徐晃至,他故作沉痛,喟然一声长叹。 “公明啊公明,你好生糊涂。” “杨公何出此言?” 见徐晃不解,杨奉冷笑问之。 “如今你我困于梁国,你以为朝中还有援军吗?” “眼下国事艰难,只怕还得我等勉力为之。” “既无援军,你以为梁国战事单凭我等,可还能守住几日?” 徐晃默然良久,叹曰:“死国而已。” “糊涂!愚忠!” 杨奉见他这般,忙作出一副怒其不争的姿态,喝问之。 “公明以为天子是希望你为他死在梁国,还是希望你留待有用之身,回洛阳帮他? 你认为对陛下而言,是一个根本守不住,早晚要丢的梁国重要,还是你这名勤王保驾的股肱之臣重要? 现今,你难道是欲要为陛下守住一件早晚丢失的东西,而令他折损一员在朝中引为臂膀的重臣吗? 你此刻还认为你正在做的事情,是一件忠诚于陛下,真心为陛下考虑的事吗?” 言罢,杨奉幽幽一叹,好言安抚。 “公明啊!我素知你为人忠义,可愚昧的忠义,只能感动自己而令陛下为之痛心。 真正的忠义,需忍辱负重,虽受骂名而砥砺奋进,纵遭世人冷眼亦坚守本心。 如此忠义,公明可能为之?” 徐晃:“.” 徐晃讶然看向杨奉,暗忖难道自己此前也像先前不听他言,强要出兵时一样,错看了杨公? 实际上杨公竟是如此大忠大义之人? “杨公此言可是已有破袁之策?” 他眼神一亮,忙问之曰: “若有计策,还望杨公不吝教我,哪怕背负骂名,忍辱负重,晃绝不辜负陛下厚望。” “袁军势大,如何能破?” 杨奉抚须摇头,眼底浮现一抹莫测深意。 “我之计策,非为破袁,实为破曹矣。” 什么!!! 徐晃悚然而惊,几乎拔剑色变。 “杨公所言之忍辱负重,莫不是欲背义投袁,去作那黄金台上客不成? 果然如此,晃必杀汝!” “非也! 我对天子之忠心,天日昭昭,日月可鉴,为陛下不惜死生以之! 公明何以辱我? 今言破曹,非为袁逆,实为天子也。” 杨奉请徐晃暂且冷静,为他娓娓道来。 “而今你我麾下兵力尽损,天子于洛阳之军力便是折损一半,反观曹纯麾下却保存完好。 此消彼长之下回归洛阳,则天子威势愈衰,曹丞相威势愈盛。 既然梁国必丢已不能守,今何不借袁逆之刀,割曹丞相之肉? 正如先前你欲带兵出征之时,我所言者,此番以你为主帅,只需让曹军折损,而保我军无忧。 那么我等哪怕丢了梁国,回到朝中于诸位大人面前也是有功无过。 何也?袁逆之症于大汉而言,看似重疾,实则缓发。 曹丞相之患,似轻实急!看似天子安居洛阳,实则朝纲尽操于曹丞相之手,病凶症危发于无形。 倘使天子兵马渐损,愈发势弱,而曹丞相兵马强盛,势力愈强,则你所忠心之大汉,为天子耶?为朝堂耶?为曹丞相耶? 反观袁逆,其凶威滔天,多梁国不多,少梁国不少,更有天下诸侯与之制衡。 今为梁国一郡之地,与之拼死,殊为不智。” 徐晃闻言冷笑! 又是这套消耗曹军,好早回朝堂有个交代的言论,杨公果然还是他认识的杨公,一点没变。 大敌当前,安敢坑害盟友? 他倒要看看杨奉此番,又能说出怎样的计策来。 “那依杨公所言,今当何以教我?” “我听闻袁逆此前于长平大破刘皇叔,而今围困睢阳所用之法,皆是深沟高垒,困敌而歼。 今若伐我,或亦行此法,奉以为可令曹将军率本部兵马出城。 同样深沟高垒结寨而守,同蒙县互为犄角之势,分别占据有利地形,彼此呼应。 袁军若围蒙县则曹军支援,若围曹军则我等与孙轻来救,如此使袁军不能两面兼顾,方能久守。” 徐晃愣住! 本欲讥讽反驳的他,竟觉得杨奉所言很有道理,一时间无言以对。 “杨公所言有理,只是于城外结寨之风险与坚守难度,都远胜城中,只恐曹将军不愿?” “此之所以我来请公明也! 眼下蒙县只有两支兵马,非曹将军,难道让孙轻去? 他麾下那些溃兵守城已是艰难,让他出城结寨,只怕顷刻被破,我等救援都来不及。 唯有请公明忍辱负重,以主帅之名,只身入曹营为质,与曹将军同往。 如此才能打消曹将军疑虑,以免让他觉得我等是在故意借此消耗曹军兵马。” 徐晃:“.” 可你刚才不是还给我说,你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借此消耗他们,好削弱曹操的势力吗? (本章完) 第133章 逆境中的袁绍集团 第133章 逆境中的袁绍集团 就在袁术于梁国同联军厮杀的同时,北方坐拥冀、青、幽、并的袁绍也在率军回援之后。 在沮授、田丰、许攸等众谋士的指导下,着手打算将程昱引来针对他的联军逐个击破,一步步缓图占据胜势,逐步收复失地。 当四州生乱,联军肆虐,百万黑山贼如蝗席卷,大业如野火焚烧,一兮倾塌之际。 那个力挽天倾的袁本初回来了,众谋臣几欲热泪盈眶,他们那个英明神武,为天下之表的主公终于又一次振作了。 讲道理,最近这些时日,时不时就听闻南方袁公路又有了怎样英明的政令,又有了如何享誉士林的名声。 再联想到自家主公最近的优柔寡断,众人险些都怀疑这袁家两兄弟是不是调换了身份。 因为往日里从来都是他们自家主公袁本初,时不时有英明举措,为传天下,为士林表率。 搞得南方袁公路麾下群臣,看着自家主公时不时的昏聩之举,对他们这些北方的袁氏臣艳羡非常。 什么时候落到他们北方的,去羡慕南方的了? 所幸至此大业倾颓之际,他们熟悉的英明主公回来了! 他回来的同时还带回了一个消息。 只见邺城宫阙的大殿上,袁绍龙行虎步而来,朗声大笑。 他眸光俯视群臣,嘴角的消息却怎么也压不住。 “你们知道吗?袁术,他称朕了! 真是要笑死我了,在这危急关头,他哪怕搁南方僭越称朕,也要救为兄于危难,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见群臣面有讶然震惊之色,袁绍笑着将情报给众人传阅。 沮授观后大喜,上前拱手行礼。 “为主公贺! 袁公路在南边违抗圣命,不仅不交玉玺,甚至还临朝称朕,妄言摄政朝野的狂悖言论。 如此昏聩之举,逼得曹操不得不引黑山贼大渠帅孙轻和匈奴左贤王南下,筹备十三万联军欲将他覆灭于梁。 此正是我军转守为攻,反败为胜之机也,主公宜从速决,勿在迟疑。” 要知道张燕虽然号称百万黑山贼,但那是将老幼妇孺全算上,是个人就拉进来当黑山贼才凑出的百万人如蝗席卷,以壮声势。 而这些老幼妇孺显然不可能跟随孙轻跋涉南下赶赴梁国战场。 是以孙轻带去梁国的即便不是十万战兵,那也绝对是能拿得动武器的十万青壮。 而百万黑山贼里,又能有几个十万青壮呢? 此十万人一去,可谓助他们岌岌可危的形式,分摊了一大部分的压力。 只能说袁公路还是那个袁公路,不愧是自家主公的好兄弟,关键时候又昏聩犯糊涂了。 一时间,北方群臣们闻听此讯,一面跟他们主公袁绍一般偷着乐。 一面也为南方袁术麾下的群臣而感到“同情”,真可惜呢,没英明两天,你们家主公又糊涂了。 只希望你们家主公在十三万联军的包围下人没事,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最好糊涂到直接称帝,把全天下的注意力都引走,也方便他们这里能安稳的解决内忧,再无后患。 果然,随着沮授退下,许攸即刻上前谏言。 “主公,此次曹操派程昱引四路人马一齐生乱,虽则声势浩大,看似我等岌岌可危。 可此番内忧难道无有他程昱来诱,就不存在了吗? 非也!内忧始终存在,只是我等皆为倾吞四州之地,独占天下三分的大汉形势所蒙蔽,自以为纤芥之疾,早晚必除之。 正因为我等此前的轻视,方致今日之祸。” 审配亦顺势言之,“子远所言,亦是我等心声。 此次四州内乱既是祸事,也是好事。” 田丰亦颔首曰: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看来诸位所想皆同。 看来我等所想皆不谋而合,此次程昱将这才四州内乱之火点起,看似野火燎原,其势盛烈。 实则若能趁此时机,将之一一扑灭,则内患隐忧尽去,冀青幽并四州将在主公治下,犹如铁桶一般。” 于是群臣皆称:“善!” 满朝齐作揖,“请主公从沮公之言,趁此时机,转守为攻,反败为胜。” 这一刻,就连袁绍都有些泪目,就像群臣看到英明神武的他回来了一样,他袁绍麾下那个群贤毕至,共谋大业的久违场景也回来了。 曾几何时创业维艰,群臣勠力同心,君臣相得益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当他的家业越来越大的时候;还是麾下势力盘根错节的时候;亦或者是眼看鲸吞冀青幽并,天下三分有其一,诸侯无有抗衡者,而大势在我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是群臣各自有了心思,背后都代表了各方的利益,偏偏他们又总是各有各的道理。 而他也再难分辨他们口中那些看似有理的计策,到底是真心为了大业,还是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 直到今日,大业倾颓在即,程昱携四州内乱而来,如一把野火要将在座所有人的利益付之一炬。 这些当世智谋之士们,终于又一次和他这位主公一体同心,群臣前所未有的精诚团结! 他们势必要将这些掀桌子,企图破坏所有人利益的四州内患,一网打尽! 居顺势则多谋寡断,处逆境则英明神武,真的只是因为他袁本初一个人有所改变了吗? 是因为在处于优势的时候,大家都在争抢“人头”、“评分”,希望在胜利后分到最大的蛋糕。 反正无论用哪条计策都能赢,为什么不让主公采用自家的谋划呢? 可当时穷势困,身处逆境之事,则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大家互相攻讦指责,推卸责任,甚至想要投降。 另一种则是所有人心怀希望,前所未有的精诚团结,共克时艰,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触发这两种不同倾向的,正是袁绍这个主公究竟是一蹶不振,还是英明神武,以给大家前所未有的鼓励与信心。 而这次袁绍于危难之际,果决归来,并且带来了黑山贼和匈奴人分兵南下讨伐袁术,给他们喘息之机的消息。 很显然这无疑给了群臣鼓励与信心,成功触发了精诚团结,共克时艰。 (本章完) 第134章 郭奉孝,你今日必死无疑! 第134章 郭奉孝,你今日必死无疑! “主公宜从速决,勿再迟疑。” 见此群臣难得团结一心的场面,袁绍果然也不再迟疑。 “诸公所言甚是,岂有不从之理? 我已决意反攻,诸公何以教我?” 沮授缓缓为之分析: “今当以强击弱,先易后难。 青州田楷兵力最弱,可先破之,其次匈奴,再次公孙瓒。 待三方皆定,再集结全力,才有覆灭黑山之机。” 郭图进而言之: “匈奴人唯利是图反复无常,只需许以重利,必能使其反复。 我可代主公亲往说之,即便不能使其退兵,也当令其犹疑,不致干涉主公覆灭田楷。” 许攸亦复言之: “公孙瓒所深恨者,为鞠义将军。 主公可命鞠义将军引兵与公孙瓒游斗,在北面腾挪辗转,不断吸引公孙瓒的主力,以幽州各郡来换取时间。 如此定可使他不在短时间内,来妨碍主公。” 田丰亦有策言: “黑山所图无非钱粮,待他们劫掠颇丰之后,只需迎头痛击,便能将之逼回黑山。 届时主公可佯败以运粮辎重诱之,则黑山裹挟之乱民必然哄骗,再命埋伏大军一齐杀出,必能大破黑山。 一旦遭逢大败,本身又抢够了足够了钱粮,则张燕惊惧之下,必然逃回黑山观望,不再干涉主公大局。” “所言甚是!” 诸公皆献策,合谋四州之事。 袁绍遂从群臣之意,先命郭图携重金往并州说匈奴; 再命鞠义、许攸往幽州拖住公孙瓒; 继而命田丰同文丑着手逼退黑山; 沮授领张郃、高览坐镇后方,维持四州局势,他亲自领群臣同颜良下青州,覆灭田楷。 如此诸事议定,袁绍忽得想起一事。 “我近日常有听闻,袁公路此前诸般计策谋略,皆由其军师奉孝所出,更有甚者有人言之,此奉孝现在我营中。 我却怎么从未见过此人,诸公可有知之者?” 群臣默然,不由看向郭图。 郭图出列回话,面有尴尬之色。 “主公有所不知,这奉孝说的,大抵是我同宗好友郭嘉郭奉孝。 我素知其才华高绝,有神鬼莫测之能,是以书信将之请来,为主公共谋大业。 只是只是他为人散漫无礼,常饮酒乐甚而不知朝暮。 早先议事,我还会去喊,可每每见他醉如烂泥,不省人事,也无可奈何。 后来我担忧他因醉酒而失礼于袁公,以招致祸患,是以只当养一醉鬼,再不敢复言他事。” “郭公!你糊涂啊!” 袁绍闻言立刻做出一副礼贤下士之色,“既有如此大才,你早该为我引荐才是。 饮酒失礼算得什么?难道我袁本初在你眼中,竟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郭公不见淳于琼也时常烂醉如泥,其醉酒之后别说失礼,便是于我面前撒泼,我惜其才,亦将之重用。 今如何因小失大,在意区区喝酒乎?” 袁绍言罢,即刻命曰: “还不速去将此人请来,莫说烂醉如泥,便是抬,你们也将他给我抬来。” “主公且慢。” 一旦不涉及大业生死存亡的大事,袁绍熟悉的那种,前一个谋士说什么,后一个谋士反驳什么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只听一声“且慢”,有一人缓缓走出,正是荀谌。 他冷笑打量郭图,话语意味深长。 “主公有所不知,只怕郭公这么多年雪藏郭嘉,不敢引他来见主公,可不仅仅是因为醉酒吧。” 袁绍闻言一怔,“荀公有何话教我?” “不敢。” 荀谌拱手一礼,声音不大,却叫郭图惊骇欲死。 “我尝听闻,郭奉孝曾言:【袁本初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 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 恐怕郭公这么多年不引郭奉孝来议事献策,非是因他醉酒不能,而是因他心中不愿吧?” “此话你如何能听闻?” 郭图脸色几次变化,眸光阴沉盯着荀谌,“你派人暗中监视我?”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荀谌从容甩袖,轻笑谓之。 “监视之事,信口雌黄,郭公可不要凭白污人清白。” “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 那郭奉孝竟是这么看我的?” 此刻袁绍的脸色黑的吓人,他眸光死死盯着堂下的郭图、荀谌。 他一来觉得郭嘉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郭图竟藏着这么一个人也不告诉自己,二来更气自家群臣间得内斗居然已经到了互相安插监视的程度。 可他不知道的是,郭嘉的这番评论袁绍话既然能告诉郭图,自然也不会瞒着好友荀彧,这也是此前荀彧会想请他来相助曹操的原因。 此刻曹操命荀攸操办除掉郭嘉之事,荀攸当然不会简单的只放一个消息过去,不然谁知道袁绍会不会杀郭嘉呢? 此时自然要用到同为荀氏家族的荀谌,虽然二人如今各为其主,可眼下郭嘉身上贴满了袁术标签,谁敢用他? 曹操不敢趟这个雷,难道荀谌就希望让袁绍来趟雷吗? 况且眼下袁绍这里现在又不是缺谋士,而是谋士太多,大家争抢利益都分不过来就差打起来了。 谁愿意这时候再来个郭嘉出头,给自己找个竞争对手? 这也是郭嘉在袁绍处多年,却始终出不了头的原因。 至于说才华高绝,有鬼神莫测之能,更是笑话,在场之人,哪个不是自诩当世人杰,王佐之才? 所谓文无第一,即便承认郭嘉有些本事,但没亲眼见过,也不会真觉得他比自己强上多少。 是以荀攸的计划,可谓和荀谌一拍即合,也同袁绍营中的绝大多数谋臣不谋而合。 管你郭奉孝到底是不是袁术谋主,反正只要死了,就一了百了,一切的阴谋计划,都将烟消雾散。 此局绝杀,郭奉孝,你今日必死无疑! 此时此刻,大殿主座之上,袁绍眸光莫测,脸色愈发阴沉,问之曰: “这么说来,这位奉孝先生心不在我,那么那些他为袁公路谋主的流言,想来也是真的了?” 群臣不发一言,默然应之。 (本章完) 第135章 郭嘉:到底是谁在算计我? 第135章 郭嘉:到底是谁在算计我? 郭图见状,赶忙为之求情。 “主公,荀谌所言,实在是当日奉孝与我醉话,醉酒之言,如何深信? 主公您方才不是来说,您不是那等会在意酒后失礼的小肚鸡肠之人吗?” 袁绍:“.” 沉吟片刻,他幽幽吩咐。 “这与他酒后醉话无关,我在意得是他究竟有没有如传闻中般暗通袁术,为之出谋划策。 若果真如此,郭公你知道的,我这里可是不养贰臣的。 说不得要亲自命人【护送】他去南边才是,免得天下说我的闲话,不让他们君臣相见才是。” 郭图知袁绍说的好听,可【护送】二字,哪有那么简单? 偏偏往日里吵的不可开交的群臣,在这一刻却如死一般的寂静。 好似满座群臣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郭嘉的才能似的? 郭图此刻哪还不知道? 无论郭奉孝到底是否暗通袁术,又是否真有鬼神莫测之能,只有死了的郭奉孝对大家来说才是好的郭奉孝。 毕竟主公袁绍这里,真的已经很挤了,不是吗? 见郭图还要再劝,袁绍露出温和的笑容宽慰之。 “郭公放心,我非肆意乱杀之人。 你且将奉孝先生唤来一问便知,倘使流言为假,他从未暗通袁术。 我又岂会顾惜身份,而不礼贤下士呢?” 郭图无言一声长叹,没有暗通袁术?在场这些能将黑说成白,白说成黑的当世谋臣面前。 根据那些流言中无法解释的点,郭奉孝今日还怎么能不通袁术,又焉有命在? 然而事已至此,只能去传郭奉孝。 未及,传令回报: “回禀主公,郭奉孝居处酒气滔天,屋中床上有一人形,似已醉死过去,怎么喊都不醒。 待我等掀开一看,原来是被枕裹成人形,哪里还有人在? 再问周围人等,只说郭嘉常有酒醉不省人事之举,他们习以为常,故未生疑。 此刻发觉,早不知郭嘉何时离去了。” 袁绍闻言脸色愈发阴沉,荀谌见状趁势继而言之。 “此必是郭嘉做贼心虚,听闻流言传至,知晓他已事发,是故连夜而逃。” 群臣默然以对,郭图脸色苍白,袁绍的脸色愈发阴沉,只笑着问了句。 “文丑何在?” “末将在此!” “他即便连夜出逃,只一人又能逃出去多远? 你即刻领兵撒网去追,务必将这位旷世大才【活着】请回来,给我那位弟弟【送去】!” “主公放心,文丑定不辱命。” 冀幽战场,茫茫草原,一个风尘仆仆的书生,催着匹疲惫不堪的老马,不知跑出来多远。 他举起酒壶欲饮,才觉杯中酒已尽,不由更加心烦。 想他郭奉孝来此世间二十六载秋月春风,何曾受过这等算计? 好端端在家中喝酒,祸事便从天上来! 这玩意到底是谁在算计他?要不是他见机跑得快,此刻焉有命在? 我郭奉孝是袁术军师谋主,为袁术谋事? 我压根就没见过袁术,这等流言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 还什么是我奉孝一劝袁术不要称帝,收孙策为义子,一计灭刘繇平江东。 二劝袁术夺天子,二策退曹操定颍川。 三劝袁术围长平,三谋败刘备夺陈国。 其中更有各处细节,无数谋算,一次次料人于先,甚至一手蒋干盗书,将整个曹操的谋臣集团耍的团团转,就连夏侯惇都是被自己给说服投降袁术的。 郭嘉:??? 郭嘉他真的越听越迷糊,就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们不要乱说啊! 偏偏这些流言都有板有眼,说的跟真的似的,且逻辑紧密,环环相扣。 以郭嘉之才,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些事定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也只有真相才能瞒过天下人。 袁术背后呢,也必然有这么一位谋主,可哪怕全天下人都被骗过,也唯有他自己知道,这谋主绝对不是他啊! 这一切分明是那位神秘谋主把他自己的计策,将他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强行按在了他郭奉孝的头上。 偏偏这事百口莫辩,流言都传成这样了,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袁术谋主了,他又哪里还说的清? 这种情况之下,曹操还敢用他吗?袁绍还能相信他吗? 乱世之中,天下诸侯,又还有谁能真正相信他郭奉孝?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表面上说相信他,倚重他,可他郭奉孝又真的敢信吗? 再退一步,就算他郭奉孝也相信,可那些诸侯们就真敢相信郭奉孝敢相信他们相信他,从而真心为之谋事? 猜疑链一旦产生,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了,特别是在聪明人之间。 所以从这一刻起,杀了他郭奉孝,是对任何一个诸侯来说最好的选择,而对郭奉孝来说,现今也只剩下那人为他留下的唯一一处活路。 袁术! 当今天下唯一一个敢全心全意用他,与他君臣相得之人。 谁让他现在是袁术的“军师谋主”呢? 郭嘉恼怒的将空酒壶弃置于地,嘴里犹自骂骂咧咧。 撒下这么一个弥天大谎,以天下诸侯人心,布此惊世阳谋,只为了请我入袁营? 未免也太看得起我郭奉孝了吧? 他平生还真是头一遭被人裹挟天下大势,死死算计。 “好好好! 如此盛情相邀,实在却之不恭。 到底是谁在算计,嘉便亲往袁营,见上一见!” 郭嘉咬牙催马,正欲速行,不想只听一阵马蹄声踏破,不远处一支骑军扬起漫天烟尘。 郭嘉心下一惊,暗忖袁绍的人,难道这么快就追来了? 待看清来者皆是白马,其上高书公孙二字,才稍松口气。 但他心下犹自警惕,只故作无事,往路旁让去。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不想惹事,事却主动先上来。 只见那骑军之中有人扫过他的脸,忽得拉住马缰又仔细看了他两眼。 正在郭嘉困惑不解间,未曾想那名骑士居然自怀中拿出一张兼帛画像,与之对照。 只听他高声呼喊: “速速回禀公孙将军,人找到了!” 随即引军径直朝他杀来,这一刻郭嘉惊骇欲死。 他不明白啊,袁绍抓我就算了,你公孙瓒为什么也抓我? (本章完) 第136章 挟奉孝以令曹袁 第136章 挟奉孝以令曹袁 “将军,人已带到。” 公孙瓒的大帐中,一头雾水的郭嘉被带了上来。 对照画像,见果真就是郭嘉,立足公孙瓒身侧的程昱即刻谏言曰: “公孙将军,此人正是袁绍麾下谋士郭嘉郭奉孝,请立刻杀之,勿要听他多言。 只需将人头送往洛阳,天子必有封赏降下。” 原来荀攸设局,又岂会不防着郭嘉提前警觉,从而脱身逃跑?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是故在内有荀谌配合,袁绍杀机。 在外更是冀青幽并四州,无论匈奴人、黑山贼、还是田楷、公孙瓒,皆有程昱命人广发画像,四处围追堵截。 不单是截住郭嘉的这一路骑兵,其余各地亦是天罗地网,内外交困之下,必教郭嘉此番有死无生! 因此,郭嘉这才刚跑出袁绍地界,便被公孙瓒的人马,堵个正着。 此刻,公孙大帐之中,郭嘉闻听程昱此言,不仅不慌,反而朗声而笑。 “我当是谁要杀我?原来是洛阳曹公。 可惜了,我昔日常听文若书信中言,曹公胸怀伟略,为当世明主,也曾有投效之意。 不曾想尚未谋面,已要杀我。” 郭嘉抬眸望向他,“立于公孙将军身侧,却在为曹公谋事。 想来这位便是近日令袁绍亦为之头疼的四州联盟之军师,程昱,程仲德了。” 郭嘉言罢,谓公孙瓒曰: “以他人之军师,为自己谋事,公孙将军的心,未免太大了些? 此人说的话,未必以将军利益为先,未可深信之。” “巧舌如簧,也敢挑拨人心?” 程昱闻言勃然色变,拱手请公孙瓒下令。 “请将军速杀此人,勿再听他一句多言。 人头送到洛阳之日,粮草军需定与天子封赏一同送达。” “程军师此前有一句话只怕说错了吧? 我可不是袁绍麾下谋士郭嘉。” 郭嘉言语间意味深长,恰到好处的笑了。 “吾乃大将军袁术幕后谋主奉孝! 关于我的流言,想必公孙将军也曾听过,以我和大将军的关系。 将军今日杀我,是要为了挟持天子的国贼曹操,而同摄政大将军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吗? 将军已于袁绍不共戴天,倘若再与我主结仇,试问整个大汉天下,有谁能抵二袁联手之兵锋? 他曹操吗? 今为曹公杀我,反为自己招致弥天大祸。 公孙将军你现在还要相信这位曹营军师,是真的在为了你的利益而考虑吗。” 郭嘉以目逼视公孙瓒,气势凛然,实则心底也是苦笑。 以公孙瓒和袁绍的仇怨,今日站在这里的若是袁绍麾下谋士郭嘉,只怕必死无疑。 可公孙瓒和袁术可没仇啊! 真是打死郭嘉都想不到,他方才还在为这个莫名其妙摊上的袁术谋主身份而咬牙切齿,这会却反而要靠他救命。 可眼下事急从权,也唯有先担下这个袁术谋主之名,以军师奉孝的身份行事,方能有一线生机。 心底念头百转,他面上却在一句威胁,陈明利害后,转为服软宽慰。 “至于程昱所说之天子封赏,粮草军需,公孙将军若将我送至寿春。 他曹操给多少,我主给双倍,我抵寿春之日,钱粮送来之时。 相信以我主之财力,必不教公孙将军失望。” 话虽这么说,至于自己假军师谋主说话的分量到底管不管用,送回寿春之后有没有粮草军需送来,他郭奉孝可管不着了。 笑话! 袁公路天天打着自己的名号行事,搞得他在这天下诸侯之间寸步难行,他郭奉孝难道还不能反向打起袁公路的名号了? 程昱见状心知不好,赶忙再劝。 “公孙将军,此人用计鬼神莫测,哪怕相隔千里书信传计,亦能相助袁术谋算天下,多少人折在他之算计之中? 今日我布下天罗地网,好容易将之擒住,将军切莫贪图一时小利,而忘了此前约定。 倘使放虎归山,只怕在朝廷和曹丞相那边不好交代,届时你我对抗袁绍之联盟,恐生变故。” 郭嘉能威胁,他程昱同样能威胁,不过威胁之后,自又出言宽慰。 “至于杀死此人的后患,又有何惧? 袁公路远在天边,自有曹丞相将之拦在南方,袁本初近在眼前,我等之联盟才至关重要。” 郭嘉闻言笑了,亦复许诺之。 “他曹操能同将军联盟对抗袁绍,我主亦可为之。 他曹操出多少兵马,我主出双倍,他曹操出多少粮草,我主出双倍,它曹操出多少金银,我主出双倍! 总之他曹操能给的,我主给,他曹操给不了的,我主也能给。” 反正这个袁术谋主的身份也是便宜得来,郭嘉许诺起来是一点不心疼,却反而显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气势。 只见他青衣广袖,虽立阶下,却侃侃而谈。 “自古为强与联盟,哪与势弱者共存,将军既要与人同盟共讨袁绍,何不选择势力更盛的我主,而要同我主的手下败将沆瀣一气呢? 至于程昱所言我主远在天边又如何?公孙将军岂不要秦相范雎所言远交近攻之理?” “鬼话连篇!你主袁公路,欺君罔上,僭越称朕,今与公孙将军联盟,是要陷公孙将军于不义乎?” “恬不知耻!你主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欺天罔地。 那一封封天子诏书,究竟是天子的意思,还是他曹操的意思,真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傻子不成?” “你” 见二人还要争吵,高坐堂上,始终不发一言的公孙瓒,面上浮现高深莫测之意,似乎早已智珠在握。 “二位先生稍安勿躁,关于此事我已有定夺。” 说着他先是一脸温和看向郭嘉,“先生所言甚是! 我同袁公路向来无冤无仇,今又何必为他人而结仇于他? 只需他按先生所言将粮草军需送来,与我结盟征讨袁绍,我立刻就将先生送回寿春。” 话音落下,未等众人反应,他又笑谓身侧程昱曰: “于曹孟德处也是同样,他若果真要我杀奉孝,便不要空口许诺,粮草军需送来,起兵攻伐袁绍,郭奉孝即刻人头落地。” 公孙瓒高深莫测笑着,自以为得计。 既然郭奉孝如此重要,一方要杀,一方要救,那他如何不能挟奉孝以令曹袁? (本章完) 第137章 郭嘉:公孙将军若敢杀我,袁公天兵 第137章 郭嘉:公孙将军若敢杀我,袁公天兵顷刻便至! 携奉孝以令曹袁? 当公孙瓒说完他的想法,程昱、郭嘉两个天下智谋之士,当场怔在原地,面面相觑,以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打量公孙瓒。 公孙瓒还以为他俩是没理解自家的计策,一一叮嘱吩咐。 “奉孝先生,还不速去写书信予大将军? 拖延时日,倘使粮草军需不到,未见他与袁绍开战,我可就要从曹丞相令,斩了你的人头,送往洛阳以换封赏了。” 同时他又谓程昱曰: “程军师,你也看到了,你们出多少,袁公路出双倍。 还不也快书信予曹丞相,让他将粮草军需送来,出兵帮我牵制袁本初。 过时不候,我可就要将奉孝先生送回寿春了。” 程昱/郭嘉:“.” 我们无法理解的是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计策吗? 我们无法理解的是没想到你公孙伯圭,竟然是这样的人? 演都不演了是吧? 直接当着我们双方的面两边许诺! 但凡换一个人,这样戏耍曹、袁两家,根本就是取死有道。 偏偏公孙瓒的这个地理位置有优势,除了袁绍外,别人都打不到他。 而无论是曹操、还是袁术,又都是不可能坐视袁绍覆灭公孙瓒然后坐大的。 好好好,远交近攻,让你这么玩是吧? 程昱被公孙瓒这一手脸都不要的坐地起价给气笑了。 “公孙将军的意思,昱大抵明白了。 这便回去给我主写信,还望公孙将军信守承诺,反复无常之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是吗?” 与程昱不同,郭嘉此刻就要有些心虚,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家这个袁术谋主的身份,完全就是假的。 鬼知道袁术那边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会不会真的在意自己的死活? 可事到如今,他面上自然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态度。 “嘉自然也可回去给我主书信,莫说两倍、便是三倍我主也给的起,还望公孙将军,勿使我主失望才是。 若将军果真杀我而合纵联曹,我主大不了就连横袁绍,届时二袁联手,共灭将军与曹操,勿谓言之不预也!” 越是心虚,郭嘉便越是威胁,一副底气十足的架势。 他这一番话说完,别说程昱,营帐之中的公孙瓒麾下众人,都变了脸色。 威胁! 与此前不同,这回几乎撕破脸般赤裸裸的威胁。 既然你公孙瓒都当面骑墙不要脸了,他郭嘉自然也不用再给你留什么颜面。 二袁连横,袁绍在北灭公孙瓒,袁术在南灭曹操,一旦二袁联手,你们所谓的合纵恰如以卵击石般孱弱可笑。 满座皆愤懑,程昱更要张口反驳,唯公孙瓒泰然自若。 他示意众人安静,亲自向郭嘉微微颔首。 “劳烦奉孝先生书信中请大将军放心,瓒尚有自知之明,定不教他失望。” 说着他又吩咐,“子龙,你带奉孝先生下去贴身【保护】,切莫让他遇到危险,遭人暗害。” “唯!” 郭嘉见帐中一人出列,正是此前来抓他的白马义从之中,那名拿着画像,高呼“找到他了”的小将。 “公孙将军好自为之。” 最后交代一句,郭嘉跟随这员小将,缓步离开大帐落脚。 倒是帐中程昱的脸色,这下是彻底黑了。 “贴身保护,遭人暗害? 将军这是在防备我吗? 若是将军瞧不上与我主合纵,昱这便告辞,将军自去与那远在天边的袁公路连横去吧。 只盼他远水能解近渴,别到将军死日,都未能等到他的支援。” 公孙瓒高深莫测看着他,又笑了。 “程军师误会了。 之所以贴身保护不是为了防备任何人,而是担心他像逃出袁绍大营一样,自我军中逃出。 届时曹丞相履行承诺,我却没有人头送上,岂不失约?” “最好如此。” 程昱冷冷看着眼前的公孙瓒,也道了句:“将军好自为之!”转身而去。 见两位惹不起的主都走了,大将严桐这才敢出言进谏。 “主公今日所为只怕不妥。 此番擒获郭奉孝,借此无论联曹操、亦或联袁术,都可结好一方,为主公抗衡袁绍添一大助力。 可是此番一人许两家,主公之图谋又如此明显,只怕不仅不能结好,甚至会因此而同时得罪了曹操、袁术。” 始终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公孙瓒,也是叹了口气,幽幽开口。 “汝之所言,我岂不知? 可曹操和袁术的好感与友谊,与我而言又有什么用呢?能用来击破袁绍吗? 不能! 相反他们送来的军需物资,甚至出动的兵马可以。 眼下袁本初已经回来了,别看冀青幽并四州生乱,如野火燎原般烧得沸沸扬扬。 实则当他这位主心骨回来,将四州之力汇集一身,覆灭我等,不过时日而已。 这也是我之前所以退守易京不出的原因,不过等死罢了。 如此危局之下,诸侯之间所谓的好感与友谊根本屁也不是! 哪怕饮鸩止渴,我们也需要大量的粮饷,以此才能大量的征兵,借曹袁两大诸侯之力,以抵袁绍四州之兵锋! 至于说会因此得罪两家?那也得是我们先能从袁绍手中活下来的事。 更何况我今幽州之外,尽是袁绍地界,他们若果真怒而兴兵,还得先攻袁本初才行。” 严桐听完公孙瓒这番解释,既稍感放心,亦深为忧虑。 放心是因为主公思虑周全,挟持郭奉孝之事,并非是一时糊涂,肆意妄为。 忧虑自然是眼下依程昱之谋,从而四州生乱的一片大好形势下。 未曾想真正的局势已然危急到此等地步,竟逼得主公不惜饮鸩止渴。 郭嘉、程昱各怀心思,回去写信不提,却说与此同时的颍川。 此刻一支三万人的曹军蜿蜒行进在原野上,正是此前颍川兵败后,放弃许县,从而成功撤离的乐进部。 此番乐字大旗迎风飘扬,乐进望着远处的许县方向,眼神炙热,心中发狠。 趁着袁术不在,曾经在颍川失去的一切,他将亲手夺回。 他向身侧策马并行的典韦拱手一礼。 “典将军,此番有劳了。” (本章完) 第138章 徐盛:典将军,可识得我江东铁壁! 第138章 徐盛:典将军,可识得我江东铁壁! “典将军,此番有劳了。” 闻听乐进此言,典韦微微颔首。 “乐将军放心,典某一介粗人,只管听命行事。 但有吩咐,只管说来。” 乐进见此,这才开口出言。 “此番袁军主帅,正是背主之贼,夏侯惇! 若有机会,我等当为主公分忧,诛杀此贼,以泄主公心头之恨。 此人用兵,我深知矣,向来稳重谨慎。 他之虚实,更为我所探明,不过三万兵马。 眼下他却要以之镇守偌大的颍川一十七县,其若分兵守城,则为我合兵一处,逐个击破。 他若坚壁清野以弃其余诸多城县,而守阳翟、许县,则陷入我军此前所以兵败颍川之被动困局。 是故,我料定他必出兵来战,以三万对三万,同我于颍川平原一决胜负。” 典韦对此深以为然,“乐将军所言甚是,你就直说吧,要我老典去做什么?” “我意以两万五千人佯做五万之数,堂堂正正,缓步为营,假意进攻许县,以迎夏侯惇主力。 典将军可领五千锐士出奇兵先行,昼伏夜出,潜伏于阳翟城之外。 待夏侯贼子引主力出阳翟来许县与我交战,典将军便趁势夺城,定可一举而下。” “好! 就依此计,乐将军尽管放心,我必严令士卒,避人耳目,绝不泄露行迹,教此计事败。” “有典将军在,我自无忧。” 二人商量既定,典韦自去军中挑选五千精锐老卒,分兵而去。 乐进则领两万五千人,裹挟民众,闹出五万人的动静,号称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往许县而来。 不想如此行军才没两天,没等来夏侯惇的动静,先等来了典韦的求援。 原来自从典韦引军分开之后,一心避人耳目,只往深山老林里走。 渴了就饮溪水,饿了就打虎猎熊,初时不觉有异,可没多久便迷失方向。 所幸典韦也非无有经验之人,早早就抓了几个当地向导,此刻忙唤他们出来带路。 面对曹军兵锋,向导哪敢不从?忙指路曰: “将军可走此小道!” 此小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迎面正是一片深沟高垒的碉堡营垒。 只见营垒间人头攒动,向外张望,茫茫人海,一时竟数不清有多少兵马。 典韦只道一声不好,“中计矣!速撤!” 同时怒目拔戟,就要斩杀了这几名向导。 “贼子,安敢欺我!” 不想这几名向导凛然不惧,迎着他的刀锋冷笑。 “曹军也有今日? 汝可记得阳寨炼狱焚城之仇乎?” 言罢,他竟朗声高呼! “曹军至,将屠城矣! 曹军至,将屠城矣!! 曹军” 未及说完,他便被典韦一戟枭首,可此时周围密密麻麻的碉堡营垒已如蚁群般涌动,一道道直达苍穹的烽火狼烟直灌天际。 典韦自以为中伏,哪敢迟疑,忙引军要撤,可此时要走哪还来得及? 他的撤退,似乎给了营垒之中的人海“大军”极大的信心,无数人高呼着:“曹军至,将屠城矣!”的口号,推着一架架庞然大物杀将出来。 典韦见之惊骇欲死,那竟然是一辆辆高达数丈的吕公车,周围井阑、战车、投石机、攻城弩被接连推出,看的他目不暇接。 你们用大型攻城器械,来攻我这些小小步兵,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原来袁术此前在颍川以工代赈,制造了大量的碉堡、营垒以及大型攻城器械。 可等他撤军之后,便显得有些生产过剩,根本没那么多军队来使用它们。 这不是巧了吗? 因为此前曹军坚壁清野的迁徙破坏,正好乡野百姓们都没了居所。 于是他们善良、无私而又爱民如子的袁公,大手一挥,直接让百姓分区住进他们自个建造的营垒碉堡。 每区设一区长,引兵二三百,负责约束管辖百姓。 至于那些废弃的大型攻城器械自然也不能浪费,每十个小区,设一大区,负责仓储百姓生产的这些过剩物资。 大区长引兵一千,负责戍卫镇守。 而此刻向导引典韦来的,正是他所熟悉的一处大区,阳翟东部大区。 毕竟典韦一路走深山老林避人耳目,袁军都不知道他要来,又如何能提前埋伏? 把他引来守备严密的大区,同时给袁军传讯,已经是他在自知必死无疑的情形下,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至于说引去袁军的真正主力所在,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大区长已经是他日常生活中能接触到最厉害的人物。 而此刻这员在家睡着觉,忽听人言曹军已至的大区长徐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本是在刘繇兵败后,于江东参军的士卒,因默默无闻所以他的名声还未传到袁术耳中,倒是作战勇猛累功封至军侯。 此前袁术十万人北上伐曹,为夺雷簿、陈兰的汝南军团。 是以将北上之军中的三万人予太史慈驻守汝南,袁术自领雷陈之军继续北上。 徐盛这员默默无闻的小小军侯,便在这三万人之中。 后来袁术自颍川撤军,调太史慈的三万人北上驻防,徐盛由此又被调来颍川。 因颍川此时百废待兴,四处缺人,他这名军侯便被杨军师安排,引本部军马千人,升任大区长,驻守阳翟东部大区。 从此以后,他每天不是在给百姓解决纠纷,就是打理民间鸡毛蒜皮的案件。 每每听闻袁公在陈国接连大捷,听说大将纪灵那天下无双的战绩,他心底都十分艳羡,恨不能亲身赶赴战场,杀敌立功。 未曾想,他正遗憾没能追随袁公征战,以建功立业名扬天下之时,敌军竟还敢自己找上门来? 徐盛第一时间放烽火传讯各方,同时整军备战,准备借碉堡营垒之利,以麾下千人之躯,筑天险铁壁,绝不教来犯曹军再进一步。 恰在此时,他忽见来犯曹军居然高呼中计,在一片慌乱的撤军逃跑? 当那几名高呼曹军已至的向导,被残忍杀害时,他望见百姓眼底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怒火。 他又想到自家仓库里存储的那些将要发霉的大型器械! 此刻,徐盛心底浮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若教这些来犯曹军有来无回,他似乎看见至少连升三级的爵位在向他招手? 大丈夫名扬天下,当在此时! (本章完) 第139章 若敢来犯,定教你大败而归 第139章 若敢来犯,定教你大败而归 眼看曹军自以为中伏,仓皇后撤,他当机立断下令! “打开仓库,征发百姓。 曹军已至,此战若败,屠杀焚城,你我有死无生。 不怕死的,仓库军械自行取用,同我杀出去! 袁公大方,淮南尽知,封爵赏地,就在今日!” 徐盛一声令下,百姓皆怦然心动,你说要让他们拿着真刀真枪,去跟曹军血腥厮杀,他们或许还心生畏怯,不敢为之。 可仓库里那些大型工程器械,本就是他们这些百姓亲手所造,其威力之大,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况其如何操作使用,他们这些制造者不说娴熟,但大抵也还通晓。 念及昔日曹军坚壁清野,将他们劫掠一空的暴行,想起不久前那场阳翟大火中的绝望,目睹几名向导临死前高呼“曹军已至”的惨象。 对比袁公到后,虽然要他们做活,但同时也给他们发放粮草救命,分发碉堡居住。 这一刻,利刃在手,杀心自起,即便是路边的腐草萤火,也有求活之念! 面对再次席卷而来,将要破坏他们平静生活的曹军,这些卑躬屈膝惯了的底层人,出离的愤怒了。 曹军抛弃了我们,曹军毁掉了我们的生活,曹军甚至想要烧死我们! 终于拼尽全力为袁公做活,挣扎着在乱世苟延残喘活了下来,眼看今年的春耕已经种下,平静的生活将要重新开始,结果你们这些曹军又来了? “杀!杀死这些狗娘养的曹军!” “犬入的曹军,你爷爷跟你们拼了!” “二娃子,爹,今个给你报仇!” 一声声咬牙发狠的呼喊中壮了胆气,随即在徐盛手下精兵的带领下。 第一批十辆井阑,二十辆攻城弩、三十辆投石车被推了出来,摆在自家营垒阵地之中。 百姓们也不懂什么精准瞄准,约莫了个大概方向没错,就尽数往曹军身上射。 一时间箭矢如雨,投石若雷,铺天盖地而来。 井阑之上,由于是百姓所射,良莠不齐,有精擅弓箭者能射中曹军,但大多数要么气力不足,箭矢半道坠落,要么没有准头,不知偏到何处。 不过这万箭齐发的气势,还是狠狠震撼了曹军一把。 随即射出的攻城弩,才是真正的杀器。 关键这玩意也不用多瞄准,对准了曹军方向射就行了,那么多曹军,总有射中的。 只见二十根长枪般的弩失,直灌入曹军之中,磕着就死,碰着就亡。 虽然死伤不过数十人,可那一触即死,血肉横飞的惨象,令曹军怎不惊惧? 最后的投石机,这玩意要精准砸中人,实在是难为百姓了,反正石头是投出去的,能不能砸到曹军就全看运气。 但那一块块巨石,自头顶呼啸,砸在地上发出震天的雷响,谁见谁不怕? 关键有时候运气好,也是会有石头砸在曹军之中,那时真是碎石崩裂,满地的残肢断臂。 如此几轮攻势,尽管杀伤性不大,但却让曹军越发惊惶,原本典韦布置的严密撤退之军阵也逐渐混乱而不能止。 于是乎,徐盛当机立断,随着仓储库房之门大开,百姓们裹挟着三十辆战车,怀揣着当时遭受劫掠,火烧阳翟的倾天之怒,冲杀向曹军。 战车冲势碾来,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 所过之处,不是被撞飞,就是被碾压,硬生生于曹军之中,碾出三十道血路,冲势才止。 没等曹军借此反攻,战车开到之后,又是十辆吕公车被缓缓推行过来。 一时间吕公车下层,各种刀枪剑戟,不断车内刺出,俨如刺猬般扎手。 吕公车上层,更是箭矢、礌石、滚油、金汁,如不要钱般砸下。 先前井阑离得远百姓的箭矢可能射不中,此刻吕公车已杀至曹军阵中,哪怕把箭矢徒手丢下来都能砸死人,何况于射乎? 遭逢多次打压,一时间曹军面对这些高大数丈,浑身扎刺,还会丢箭矢、礌石的庞然巨物,就仿佛一座座防守严密的微缩城池,在朝他们碾压而来,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 从井阑、攻城弩、投石机到战车、吕公车,曹军的军心士气早已萎靡,典韦惊见此情此景,如何能不惊怒? 遂亲率五百亲卫上前断后,以破坏这些攻城器械,掩护大军撤离。 至于说反攻?那是不可能反攻的! 这鬼地方只一条狭长小道通行,进来之后迎面全是碉堡营垒,又有各种大型器械,易守难攻到令人发指。 他疯了才用自家精锐士卒的命来啃这么一块硬骨头? 关键此地也不是阳翟城,他就算拼了命不要,啃下来了又有什么功劳呢? 是故不管到底是不是袁军设伏,自从典韦发现自己上了向导的当,被诓来了这么一片鬼地方后,他一心真就只想撤离。 打又打不动,打的话损失也大,关键打下来了还没有意义,这还不撤,等啥呢? 当狭路相逢,一方怀揣着昔日的怒火与仇恨,仇人见面,杀心自起,一方却只想逃跑时,胜负早已注定。 眼看敌军大将亲自出阵,引五百亲兵断后,徐盛生怕百姓不敌,赶忙也引麾下千人真正的袁军,出阵迎上。 毕竟百姓不是军队,让他们开着攻城器械碾过去屠杀敌军还行,正要打起硬仗攻势受阻,见了死伤,只怕就要溃散。 是故眼看来了硬仗,徐盛一面命百姓继续杀伤曹军,一面亲自引军迎上这员出阵断后的敌军主将。 眼看敌军将至,周围乱箭如雨,落石若雷,典韦视而不见,谓亲兵曰: “敌人距我十步时,告我。” “十步了。” 典韦复言:“五步时,再告我。” 众皆仓皇色变,大声疾呼。 “敌军至矣!” 典韦一双怒目猛然睁开,手持十多支戟,大呼而起。 “吾乃典韦是也,谁敢向前! 再敢近前一步,教尔等有死无生!” 言罢,他将戟掷向敌军,抵挡者无不应声而倒。 “有我徐盛在此,今敢来犯,定教你大败而归!” (本章完) 第140章 盛,江淮之虎臣,可为我第三义子 第140章 盛,江淮之虎臣,可为我第三义子 “有我徐盛在此,今敢来犯,定教你大败而归!” 见士卒皆畏惧不敢前,徐盛当即拍马杀来,典韦见掷出的小戟被他挥刀挡开,遂取大戟迎之。 只交手一合,徐盛便知敌将厉害,他握反的右手,被震的生疼,虎口都已崩裂。 赶忙催马退回自家阵中,他眸光凝重,深望阵前一人引军断后的典韦。 强! 强的可怕! 面前之人的厉害,可谓他生平仅见。 或许只有传闻里在陈国三合败关羽,一招胜吕布的纪灵将军才能胜他。 典韦吗? 不愧为曹营第一战将,名不虚传。 这一刻,徐盛知道典韦的强,自己绝非对手,再战下去,可能会死。 可他也同样名扬天下的时机,就在今日,就在此刻! 这一瞬,他豪情顿生,忙命士卒拿酒来! “犯袁公疆土者,盛必击而破之!” 满满一坛好酒,一饮而尽,酒坛砸于地上,徐盛仰天大笑,高呼一声“杀”字! “杀!!!” 豪气直干冲云霄! 徐盛双手握刀,全力斩向典韦,如此豪迈一刀,即便是典韦也不敢小觑,赶忙催戟迎上。 “我拖住此人,三军用命,尽管杀!” 典韦闻听此言,哪还不知他的意思,眼底杀心大盛。 “好胆! 那便看看是我先杀了你,还是你之麾下,先灭了我的麾下。” 典韦尽起杀心,招招夺人性命,徐盛虽非典韦对手,却也绝非三五合便能胜之。 更何况此时的徐盛满饮好酒,心中豪气干云,根本不顾死生。 一旦典韦的攻势,他不能抵挡,便出招同典韦以命换命。 即便不能换命,也要断典韦一臂,或捅他肚腹一个透明窟窿。 以当前的医者水平,一旦受此重创,即便不死,只怕也在难上阵厮杀。 他典韦,堂堂曹营第一大将,来这里跟人以命搏命,就为了换掉袁营一个无名之辈? 哪怕能杀了徐盛,这笔买卖也亏的没边了。 拿瓦片来碰瓷器,一时间徐盛肆无忌惮,典韦倒是颇多顾忌。 不过典韦反正占据上风,只需继续积累优势,寻找一个能无伤绝杀徐盛的战机便是。 如此勉强坚持了不到三十回合,徐盛已数次险死还生。 恰在此时,典韦亲卫之中,有人含泪高呼。 “典将军,兄弟们死伤惨重,撤吧!” 典韦一看战局,惊觉短短时间自家亲卫五百人,就在袁军千人及百姓的战车、吕公车下死伤惨重,已不足二百。 再见战场之上,大部分的曹军已从小道撤出,断后工作已经完成,在留下去,便是被袁军聚而围歼的结果。 是故他也不在迟疑,一戟荡开徐盛大刀,冷声呵斥。 “来日再战,典某必取汝项上人头。” “再敢来犯,还叫你大败而归!” 二人言罢,典韦也率亲卫往小道退去。 袁军之中有人问徐盛,“军侯,咱们追吗?” 徐盛白了他一眼,“咱现在是有官职的,叫我大区长。” 说着,他吩咐下令,“即刻收拾战场,安抚百姓,向袁公汇报战功。” 对于追击典韦,他却是半字不提。 无他,倘使追入小道,地形狭窄,以典韦的本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能当之? 至于说他自己,此刻酒意渐消,才觉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寒风一吹,通体冰凉。 双手犹自微微颤抖,握刀的手掌,鲜血淋漓。 他方才差一点儿,可就死了。 心有余悸的长舒一口气,他忽得仰天大笑。 “记得! 军报上写:盛力敌典韦三十回合,遂将之杀退! 此乃三军将士及万民亲眼所见,盛名扬天下,就在此时!” 如此说着,徐盛心想此番袁公总能知我名姓,要是能因此被调去主力战场杀敌立功就更好了。 【阳翟东区一战,盛率千人以据曹军,携民出征,大破曹军五千人。 时曹军主将典韦,引亲兵五百断后,小戟掷处,无人不倒,时人莫有敢近身者。 盛亲身上前,力敌典韦三十回合,将之杀退! 遂此战大捷! 共杀伤曹军千余人,俘虏两千,典韦引两千败兵退走与乐进汇合。 “徐盛以寡敌众,主动出击,勇猛无畏,击破敌军,主公可重而用之。 今阳翟大捷,何以封赏?” ——杨弘】 当远在梁国的袁术看到这等战报与军师杨弘的评价与询问后,他只是从容提笔,写下一句评语回信。 【“盛,江淮之虎臣,可为我第三义子。”】 与此同时,在典韦兵败撤军之时,随着徐盛点燃烽火台,处处狼烟直灌穹苍。 曹军来犯的消息,很快随之传遍各地,坐镇颍川的“镇北将军夏侯惇”,闻讯勃然色变,即刻做出安排应对,调拨各处兵马。 夏侯惇“听从”军师杨弘的计策,第一时间就调集兵马来许县,截住乐进这波明晃晃而来,毫无掩饰的曹军。 也就是在乐进真正来到许县地界之时,他才知道为什么去偷袭阳翟的典韦,会那么巧就被引进一处满是碉堡营垒的绝地。 原来不知阳翟,这座许县城外也是东南西北四个大区,每个大区周围又下辖东南西北四个小区。 如此整整二十座碉堡营垒拦在许县城外,四座大区里又接囤大型军械,随时取用简直是神仙难破。 更何况此时这些小区营垒里住着的已不是平民百姓,而是镇北将军夏侯惇,亲自领兵而来的袁军主力。 还没开打,乐进已心生绝望,有一种望洋兴叹,徒呼奈何之感。 恰在此时,听闻有士卒来报,言说“典韦引军归来。” 乐进闻言赶忙出来相迎,典韦领着不到两千人的败兵,一见乐进即刻单膝跪下请罪。 “典韦有负乐将军厚望,今日厚颜归来,请将军军法处置。” 乐进见他这样,忙上前亲自搀扶,出言宽慰,“典将军切莫如此。 我此前亦不知不知这袁术所谓爱民如子,不过徒有虚名。 竟不惜征发徭役,消耗民生至此,这才建了这许多碉堡营垒,以应对我军。 莫说是你,便是我如今对此亦无可奈何,典将军又何罪之有?” (本章完) 第141章 镇北将军夏侯惇 第141章 镇北将军夏侯惇 是日也,曹袁两军对峙于许县城外碉堡。 此前袁术攻伐许县之时,戏志才是因为曹军同时要应对四路诸侯,实在捉襟见肘,袁术又携十万大兵而来,分兵之下实在守不住。 坚壁清野,连弃一十四县以固守阳翟、许县等地,乃不得已而为之。 而今来犯曹兵不过三万,颍川各地又密布碉堡营垒,足以坚守。 是故袁军完全没有必要抛弃其他县城,合兵一处固守。 不过既然已通过层层烽火,探明曹军主力兵临许县,镇北将军夏侯惇当即“下令”,通传颍川一十七县,各地兵马自于碉堡固守。 他在太史慈、陈到的“护卫”下自领一万兵马来至许县,誓要据曹军于许县之外,颍川寸土不让。 主要当下之颍川,袁军总计就三万兵马,倘使抽调太多,剩余之兵力若是太少,无有反抗之力。 很容易就要重蹈昔日雷簿、陈兰之旧事,被曹军分一路先锋,轻易连下数城。 眼下抽调一万人出来,各地剩一千余人,就算当地的大区长不能像徐盛那般出彩,主动出击还能击而破之。 但曹军主力这边,遭到镇北将军夏侯惇牵制,也分不出太多兵力奇袭他处。 各地兵马依靠层层嵌套的碉堡营垒,坚守一段时间,等待支援还是可以的。 反正袁军此番是防守方,对于镇北将军夏侯惇来说,只要能守住颍川一十七县寸土不让,令曹军无功而返,于袁公而言,便是大功一件。 虽然夏侯惇本人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但没有关系,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军师杨弘已经将镇北将军的军令行发各地,向天下通传了他亲临前线以拒曹军,坚决防守,誓于颍川共存亡的意志。 而我们的镇北将军本人呢? 他每天都要骑着高头大马,在太史慈和陈到的“护卫”下,来至最前线的营垒前巡视一圈,就好像生怕人看不见他似的。 每每看到他如此趾高气扬的举止,可都把对面曹军之中的乐进等人气的不行,偏偏还拿他没有办法。 由于在颍川时间充裕,人力过剩,是以袁军这些营垒前皆是壕沟,沟深六尺,上宽下窄,内嵌竹刺。 营垒墙高八尺,设有城跺,士卒可在其上放箭,投掷滚木礌石。 碉堡更是每座之内只有十数人,但据堡而守,内外轮换支援,曹军每每牺牲数十人都难以攻克。 更可气的是,壕沟只是明面上的,时不时走在大好的平地上,忽然就有个陷坑深藏,掉下去不死也残。 骇得曹军冲锋之时,都小心翼翼不敢跑太快,生怕一招不慎,掉入坑中。 这哪里还是将军对峙的公平一战?天晓得,他乐进这些天居然在野地上打的比攻城战还心累。 而更令他深感绝望的是,当他不惜代价强攻,付出惨重代价,好容易仗着兵力优势将要打下一处营垒之时。 忽然看见袁军就在那面招摇过市的【夏侯】大纛指引下撤退了? 没等他反正过来这是为什么,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些碉堡营垒之后,是另一座碉堡营垒。 【夏侯】大旗下,镇北将军夏侯惇依旧在那座崭新的营垒前,每日来走上一遭,他时而望向曹营那怒其不争的眼神,常令乐进深以为耻。 敌军大将居然怒我不争?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啊! 乐进这些天真是越想越气。 恰在此时,只听士卒来报。 “回禀将军,我们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根据袁逆在颍川施行的区级行政单位来看,我们面前这座许县在的碉堡营垒区域,足有二十个。” “二十个?” 乐进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他,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结果这个传令兵不仅点了点头,随即为他补充。 ”不止许县,颍川一十七城,每座县城外,都有二十座。” “该死!袁逆他简直疯了!” 这一刻,乐进只觉天旋地转,不打了,这仗还打什么呀?天底下哪有这么打仗的? 大汉不是没有以少数兵力,足以据十万大军的易守难攻之地,如函谷关、潼关又或者蜀道之难等等。 这些地方易守难攻到,若无奇计鬼谋,足以难啃到令进攻方绝望。 可所有这些地方,凭借的无一不是天险绝地。 可他今天看见了什么?袁公路人定胜天,硬生生把一马平川的颍川,打完成了一处人造天险绝地。 如此颍川一十七县,三百四十座碉堡营区,别说他这三万人哪怕累死也打不穿。 若有十万众在此屯兵,足以拒百万大军于门外。 当下也就庆幸颍川兵少,夏侯惇麾下只带来一万人,守城有余,进取不足,他乐进才能在此勉力维持对峙局面。 “打回许县?” 乐进想到自己出兵之时,信誓旦旦要为主公夺回所失去一切的豪言壮语,此刻只觉好一阵头疼。 面前的许县简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又臭又硬。 若要打穿许县,起码得给他派十万大军,还得对面夏侯惇配合,只守着一万人,不再增兵才有可能。 可眼下别说收复颍川,连一城一地都打不下来,更别说牵制袁术主力分兵支援颍川,以达到为梁国战场分摊压力,逼迫袁术退兵的政治目的了。 出征前答应主公的军事目标一个也没做到,浩浩荡荡带了三万人来进攻,结果似郊游一般,无功而返。 回去之后,他乐进实在没有脸面跟主公交代。 头疼烦恼间,见对面营垒前,那面【夏侯】大纛再次升起,某位熟悉的身影,又一次生怕人不知道似的,来前线巡视。 乐进深深凝视着那道身影,忽得计上心头,吩咐方才的传讯士卒。 “速如喊典韦将军过来。” 未及,典韦进来,拱手一礼。 “乐将军唤典某何事?可是有了攻城之法?” 不想乐进对此,微微摇头,苦笑言之。 “未曾想夏侯元让守城之能,还在曹仁将军之上,竟恐怖至此。 他如今防备严密,依仗碉堡营垒之利,一心坚守,我等进攻,不过徒损士卒性命,届时空得几座营垒,又有何益?” (本章完) 第142章 故人所赠,怎可轻弃? 第142章 故人所赠,怎可轻弃? 其实说打下几座营垒,若能据之而守,也能同样恶心对面的袁军。 问题是袁军的营垒,背后有县城倚靠,只需消耗县城中的粮草仓储,而无粮草转运之麻烦。 曹军之粮草却需从兖州运来,一路之上但凡被袁军断了粮道。 那他们空有一身据营垒而守的本事,也不过在颍川沦为待宰的羔羊,等死而已。 是故,即便夺下袁军营垒,能以之守一时,也不能长久,而对本就一心防守的袁军来说,根本不用进攻夺回营垒,只需等他们自己退兵即刻。 除非能一路打下二十座营垒以及一座县城,还能平安的运来大量粮草囤住,以此坚守。 否则连步步为营,一点点蚕食袁军营垒的机会都没有,无论消耗多少兵力,打下多少座外层营垒,一旦后方粮草告急,他们都得退兵。 这便是乐进此刻分明已不惜伤亡攻下了一处外围小区,据而守之,短时间内袁军同样也拿他无可奈何。 他却直呼袁术在颍川人造了一座天险绝地,深感有心无力的原因。 “那乐将军的意思是?” 迎着典韦的目光,乐进没再看他,冷冽的眸光打量向对面堂而皇之飘扬的夏侯大旗。 “我们此行劳师来征,主公对我等寄予厚望,绝不能无功而返。 既然袁军据营而守,极为严密,堪称密不透风,除非他们自己犯错,露出破绽,否则以我们区区不到三万人之师,已经打不可能攻下许县了。 然,攻城掠地,无有可能,杀人却还有机会。 我意提出与夏侯惇斗将,届时由典将军来斩杀此叛贼,事后我们拿着他的人头回去,也算为主公除去心头一患。 况且若是夏侯惇这员主帅身死,说不定也能令袁军生乱,给我等可乘之机。” “乐将军所言甚是,若有机会,我必斩这背主之贼,为主公雪耻。” 典韦闻言眼神一亮,转而又问: “只恐那夏侯贼子,知我厉害,未必敢战?” “我只尽力激他,他若敢来战,自然最好,若他实在胆小鼠辈,我们也只能整军回撤,及时止损回兖州去了。” 典韦闻言也知道没什么更好的办法,点头称是,自回去准备痛骂夏侯惇的言辞,以激他出战。 翌日,曹军之中,骂声惊天。 “夏侯鼠辈,出来一战!” “背主之贼,无胆鼠辈!” “贰臣贼子,可敢见我!” 一开始还是这般骂声,不久见袁营之中毫无动静,曹军的骂声逐渐变得越来越难听,渐渐不堪入目起来。 袁营之中,听着外面曹军的污言秽语,镇北将军夏侯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知道乐进这是要激自己出去一战的意思,说实话别说是进攻方的乐进了。 就连他这个防守方的主帅,亲眼看见袁术就在颍川的防御阵地,连他自己都为之感到绝望。 如此固若金汤的防御,似乎除了阵斩他这员主将以外已经别无他法。 自己在袁营之中身不由己,活着还不如死了,卧薪尝胆留待有用之身,不就为了今日? 如此想着,夏侯惇当即拍案而起。 “曹军着实可恨,安敢如此辱我? 取我刀来,我定要为袁公亲自斩了乐进、典韦,拿来他们的人头,送往梁国!“ 然而他这番话说完,在场鸦雀无声,杨弘继续跟太史慈商讨着如今的兵力消耗,所剩粮草,接下来要如何坚守,陈到则在他们身侧旁听学习,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这座袁营在颍川最高机密的商谈密室之中,夏侯惇坐在这,又好像不在这。 外面曹军的那些辱骂算什么屈辱,在此地赤裸裸的被无视,才是真正的屈辱。 “杨军师! 你听不见吗? 外面的曹军如此辱骂本帅,你难道还要视而不见不成? 果真如此,我必要写奏书于袁公处,参你一本。” 闻听此言,杨弘才不得不抬眸看他一眼。 说实话,曹军要骂夏侯惇就骂呗,关他们什么事? 不过若夏侯惇果真写奏书给袁术,那么就算袁术跟他杨弘在对待夏侯惇之事上心照不宣,可为了在明面上彰显袁公对镇北将军的信任与重视,还是不得不责罚他杨弘。 这就挺恶心人了。 是故,杨弘也是叹息一声,为他解释。 “夏侯将军,无须在意,这是曹军黔驴技穷了,只需忍耐几日,他们自会退兵,这便是大功一件。” “被骂的又不是你杨弘,你当然不会这么说,快些,取某家兵器来!”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鸦雀无声的沉寂。 笑话!守住了颍川,袁公心底自然知道是谁的功劳。 就算为了明面上的布局,不得不看在你这个“镇北将军”的面上责罚他这心腹一二,君臣心照不宣,自有分寸。 可倘若真听了你的,好端端的生出事情来,误了袁公大事,那才是真的要遭责罚了。 其中轻重,杨弘自然清楚。 夏侯惇喊了半天,见没人理他,也是自讨没趣。 “镇北将军?” 他苦笑一声,骂了句,“真他娘的笑话!” 未几,房门被敲响,杨弘命人进来。 只见传令兵手捧一礼盒与一封书信,回禀: “禀镇北将军,这是曹营乐进送来,言说送给故人夏侯元让之物,为补上您晋升镇北将军之贺礼。” 众皆不解其意,忙命拆开。 只见信上所书: 【元让为求富贵,背主投敌,恬不知耻为镇北将军,统领颍川之众。 然,汝今既为袁氏臣,不思披坚执锐,与我一决雌雄,以报袁公殊遇,是又生反复异心不成? 一心死守土巢,躲避刀箭而不敢战,与妇人又何异哉? 进,羞与为伍!】 信罢,礼盒拆开,正是一件女人衣物。 袁营在场之人,皆哄堂大笑,唯夏侯惇冷着脸,脸色几度变化,一阵青一阵白。 “此真是天赐我等破曹之机。” 杨弘谓太史慈言罢,抬眸看向夏侯惇。 “镇北将军,既是故人所赠,何不穿上一试?” (本章完) 第143章 夏侯惇,你竟是这样的人 第143章 夏侯惇,你竟是这样的人 “镇北将军,既是故人所赠,何不穿上一试?” 夏侯惇闻言色变,怒视杨弘。 “杨军师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吩咐左右。 “来人啊!速为本将军将此物烧了! 大胆乐进,安敢如此辱我,容我出营一战,定斩他项上人头!” “镇北将军说笑了。 故人所赠,岂可轻弃?” 言罢,他同样吩咐左右。 “来人啊!速为镇北将军更衣。” 夏侯惇惊了! 左右也惊了! 左边太史慈,右边陈到,他们看了看镇北将军夏侯惇,又看了看军师杨弘,毫不犹豫上前按住了夏侯惇。 眼看自己将被换上女人衣服,夏侯惇勃然大怒。 “杨弘!太史慈!陈到! 安敢如此?尔等竟然如此辱我,我必上表主公,与你等不死不休!” 此时哪还由得他,左右上前一件件为他更衣,迎着他圆睁怒目,杨弘凛然无惧,笑谓之曰: “无妨!事后,弘亦会上表主公,并通传天下,镇北将军夏侯惇,为报主公殊遇,不惜毁伤气节,自着女子衣服,以诈曹军。 此忠贞酷烈,为当世之表,天下皆称您以为【忠】。 若此番大胜曹军,主公定上表天子,奏您为【忠义侯】,奉入黄金台。” 杨弘许诺的这番封赏,就连边上按着人的太史慈、陈到都听得眼神火热。 那可是忠义侯啊! 此等封号,千古无二! 不过眼看这位未来的忠义侯,正被自个两人按着手脚,一脸屈辱的换上女装。 太史慈和陈到对视一眼,算了,这等捷径非常人所能及,咱俩还是斩将擎旗,累功封侯吧。 “杨弘小儿! 今敢辱我,我誓杀汝!” 眼看镇北将军已在挣扎中,被强行换上新衣,杨弘眼底古井无波。 镇北将军,主公临行前特意将你留下,便是吩咐我要好生使用,弘又岂能教他失望? 他眼神漠然,轻飘飘谓之曰: “孟子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镇北将军今日所受之辱,乃是天意将大任于你破曹,将军承蒙袁公厚意,可莫教他失望才是。” 说着,他吩咐太史慈于陈到。 “你二人带他去曹营前转上一圈,乐进见镇北将军甘受此辱,必明他坚守不出之决意。 若我等一昧坚守,他麾下不足三万,绝难攻克。 未免空耗粮草,靡费时日,料定他将及时止损,着手撤军。 子义将军可命人夜观曹营,若果有动静,破曹只在今夜。” 太史慈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军师的意思是到了动用那条暗道的时候?” “正到了个该用之时。” 此前乐进不惜死伤,攻势甚急,袁军不得不弃了一座营垒退守,因此被曹军占据。 可这些碉堡营垒,袁军占据坚守的时候,敌军很难打进来,一旦被敌军占据,袁军同样也很难将敌军赶出去。 因此在最初修建之时,便已在营垒之内,留下暗道作为后手。 此前之所以不曾动用,盖因曹军兵多,而袁军兵少,即便通过暗道杀入,也难以占据优势。 但若能抓准曹军退兵之机,待他前军、中军撤出营垒之时,自暗道突然杀出,袭其后军,必能令其首尾不能兼顾,大破后军。 是故杨弘谓之曰: “今夜若曹军果然撤军,子义你带三千人于营垒西门正面强攻,以乱曹军。 叔至你领七千人自暗道杀出,务必于第一时间夺下营垒东门,据此隔绝曹军首尾,其次再率部众里应外合,助子义攻破西门,杀入营垒。” 太史慈/陈到:“唯!” 杨弘却笑了,向夏侯惇拱手一礼,“错了!是我等悉听镇北将军号令,镇北将军妙计呀!” 太史慈、陈到也笑了,亦向夏侯惇行礼。 “谨遵镇北将军令,今夜必不教您失望。” 夏侯惇:“.”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这些人堂而皇之当着他的面商量破曹计策,哪还不知曹军要糟?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被强行换上女子衣物他,纵使有心也无力。 未及,乐进于曹营之中,便再此看见袁营前线,那面【夏侯】大旗迎风飘扬,显然是镇北将军夏侯惇又来巡视。 这本是常有之事,但不知为何,今日之袁营,显得异常喧哗。 待他定睛一瞧,不由惊骇的睁大了眼! 原来那夏侯惇竟不要脸面,在太史慈、陈到的“护卫”下,穿着自家送的女子衣物,堂而皇之于大庭广众之下走动,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他嘴里似还骂骂咧咧,大喊大叫些什么,可惜距离太远,听不真切,总之大抵是在骂他乐进? 惊见如此一幕,喟然一声长叹。 “我计不成,此天命也!” 言罢,他唤来典韦商议。 “也不知袁公路待他究竟何等殊遇,未曾想那夏侯元让,投了袁营之后竟不惜为了他毁伤气节,身着女子衣物,视若等闲。 他能忍如此大辱,我等绝无可能逼他出战犯错,此次出征只能无功而返。 典将军,今夜便同我安排撤军事宜,回洛阳后,我自向主公请罪。” “那夏侯元让都是贰臣贼子了,哪还有什么气节? 今次无功而返,非乐将军之过也,实在是他夏侯元让太过不要面皮,枉我以前还当他是个人物,真真瞎了眼。 此等不知羞耻之人,羞与为伍! 待回了洛阳,典韦与乐将军一同请罪。” 二人商议已定,便着手安排撤军事宜。 是夜,典韦在前领前军、中军已悉数撤出营垒,就连后军也在乐进的调度下走了小半。 恰在此时,只听闻喊杀声起,白袍将军一马当先,领三千人,佯作万人声势,自袁营杀出,口中高呼: “乐进小儿,中镇北将军之计矣。 白日之辱,今夜奉还! 太史子义,奉镇北将军令,来取汝项上人头。” 曹军兵多,而袁军兵少,白日里几次三番辱骂羞辱,要袁军一战而不得,今夜又岂能料到,太史慈还敢主动来攻营垒? (本章完) 第144章 既分高下,一决雌雄 第144章 既分高下,一决雌雄 “东莱太史慈在此,奉镇北将军令,取乐进项上人头!” 营垒西门喊杀声震天撼地不休,直惊得营垒之中正在调度撤军的乐进骇然失色,赶忙聚集营中兵马来挡。 不想乐进麾下兵马,才刚被太史慈整出的偌大声势,吸引了注意力,尽数调往西门处。 曹军营垒之内,竟又响起袁军呼喊之声。 “袁公义子,汝南陈叔至在此! 乐进小儿,中我镇北将军计策,今日你必死无疑!” 正是通过暗道来攻的陈到部七千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营垒之中,怎会有袁军兵马?” 乐进连番收到这出乎意料的惊吓,此刻脸色煞白,只觉惊骇欲死。 “才几月不见,夏侯元让用兵,竟高深莫测至此?” 营内乍起敌军,营外敌军猛攻,曹军营垒之中,当下一片大乱。 乐进赶忙镇定心神,一面指挥军马守住西面营垒,不教太史慈攻破营门,一面分出兵马去截陈到所部,另一面赶忙派人传讯典韦率军回援。 这些举措可以说都是当下明智之举,只可惜袁军算准时机,暴起发难,他猝不及防才做布置,又怎么还来得及? 太史慈这边正面强攻营垒,有他亲自坐镇指挥,倒也坚守无虞。 可典韦率前军、中军已经从营中撤出,他此刻在营中的兵马,不过七八千人。 方才太史慈骤然来攻,惊慌之间,调来西门防守,此刻又逢陈到自营内杀出,导致曹营一片大乱,乱军之中,他才调集兵马去截陈到又哪还来的及? “乐进已败! 陈叔至奉镇北将军夏侯惇令接收东门,降者免死,违令者斩!” 陈到奉命杀入曹营,第一时间引兵急攻东门。 东门曹军哪里想到会有敌军从后方杀来,再看敌军乌泱泱足有七千之数,更吓得肝胆俱裂。 要知道随着典韦引前军、中军撤出,整座营垒之中的曹军也不过七八千人,又被太史慈于西门的强攻吸引,还能在此镇守东门的曹军尚且不足千人。 此刻眼见袁军七千人竟从后方杀至,再闻乐进兵败之言,哪疑有他? 他们可是才听说西门有袁军进攻的消息,眼下若非乐将军兵败,整整七千袁军又是怎么从西门一路杀至东门? 再加上面前之人言说奉镇北将军夏侯惇之令,要他们投降。 这些曹军之中的不少人,可本就是当初跟着夏侯惇与戏志才守阳寨的,后来夏侯惇兵败投敌,才由乐进接手。 当下既然乐将军也败了,跟着老上司一起投降,好像也不错?听说老上司夏侯惇自入袁营之后,深受袁公重用,升官不停。 今日与其在此拼死,不如追随老上司的脚步,或许还能另有一场富贵? 这样想的人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动摇军心,剩下部分曹军纵使还想反抗。 在陈到绝对的兵力压制下,毫无防备之下遭受后方偷袭,自以为乐进已经兵败的千人曹军,又怎么能抵挡? 快!准!狠! 在袁军倾注主力七千人,于曹军撤军不备之际,猝然从后方突袭。 随着杀一批,投降一批,逃一批,陈到短短时间便抢攻夺下,今夜至关重要的营垒东门。 自此大门一关,隔绝曹军内外首尾! “三弟,你领三千人自后方偷袭乐进,同子义将军里应外合,夺下西门,将那乐进小儿关门打狗。 我自领四千人在此誓死决守东门,不教典韦再进一步。” 徐盛闻言心神一凛,只道了句,“那典韦武艺着实厉害,二哥且小心应对,我助子义将军夺下西门后,即刻来援。” “三弟放心,大哥在梁国生擒匈奴左贤王,屡立奇功,岂能教他独秀于前? 我等兄弟蒙义父厚恩,以死报效,当在此时!” 徐盛郑重颔首,引三千人回军,自后方急攻乐进所在的西门,两面夹击之下,他亦打出大旗,朗声高呼。 “袁公义子!三十合杀退典韦者,徐盛在此! 现今东门已失,尔等援军退路,皆亦断绝,还不投降,欲同乐进以共死乎?” 闻听此言,又见东门火起,后方敌军杀来,曹军腹背受敌之下,当时慌乱,反观西门外强攻的太史慈所部,闻之军心大振,攻势欲急欲裂! 乐进未曾想到袁军不仅敢主动来攻,甚至能让兵马如神兵天降一般,自他营中杀出,此刻得知东门已失,也是心下一沉。 他面上强自镇定,稳定军心曰: “休要慌乱! 东门丢失是真是假,尚且不知。 况且即便当真丢了,典将军处尚有两万兵马在外,闻询即刻来救。 袁军总计不过万人,分兵同我等争夺西门之下,又能有多少人于东门拦阻典韦? 三军勿乱,听我号令坚守,典将军来援之时,我等反败为胜,一举尽灭袁军之机也!” 后方乱战至此,引军才撤出营垒,未走出多远的典韦闻讯,怎不惊怒。 “好个夏侯元让,倒是小觑你了。 白日故意不知羞耻,竟是为了示弱,教我等还当真以为你甘受大辱,也不出战。 未曾想到了夜间,竟还能用此奇谋?倒是怪哉,昔日在曹公麾下,怎不见你用兵有此等谋略? 曹公与你自幼的交情,都不足以让你用出真本事,于曹营故意藏拙不成? 好个背主小人,怕是早生了另谋择主之心,有此等本事,他于阳翟怕不是故意中伏兵败? 贰臣贼子,当真可恨!” 典韦骂骂咧咧中,便听传讯兵冒死送来乐进军令。 “典将军,乐将军要你即刻夺回东门,你引军入营来援之时,便是破援之机! 一举反败为胜,借此覆灭袁军主力,尽夺许县一城二十座营垒,当在此时!” “敢不用命!” 典韦当即接令,引军两万人回援,不惜一切代价急攻东门。 由于这座营垒本就是袁军不久前撤出的,是以陈到所部对东门各处守城之利,了如指掌,紧赶慢赶,抢在典韦来援之前,占据了碉堡壕沟等地势坚守。 当下典韦有兵力优势,陈到则有守城之利,二者狭路相逢,皆抱决死之心,一决雌雄! (本章完) 第145章 告诉父老乡亲,俺不是孬种! 第145章 告诉父老乡亲,俺不是孬种! “进攻!进攻!进攻! 破袁,只在今夜!” 望着不远处,才刚刚撤出的营垒,此刻已土墙列阵,壕沟尖刺,重新沦为袁军的防御阵地。 典韦一声声的下令,急命士卒抢攻。 “典将军,麾下伤亡实在太大了。” 乱军之中,一名身着将官服侍的副将,满身是血,按着自己中箭的伤口,来至典韦身前单膝跪下。 “将军,不能在这么上了。 此地本就是袁军营垒,眼下他们稍作熟悉之后,重新布置,防守已然严密,再让士卒猛攻,便是在用底下士卒的人命,去换袁军的弓矢礌石。” “你伤亡大? 你有伤亡,袁军就没有伤亡! 他们总共才多少人! 今夜便是用人命填平那壕沟,也得给我杀进去,汇合乐将军,将这支袁军主力,尽数覆灭在此! 错过了今夜,你以为我们还有机会攻破许县吗?下次再来,又要强啃许县外这二十座营垒,伤亡只会更大! 休要多言,前军折损了,就让中军顶上,我今夜便要看看是袁军一时之间,找到的弓矢礌石多,还是我麾下人多。 速去,务必维持全力猛攻,袁军人少,你都撑不住,他们更撑不住!” “唉” 这名副将情知劝不住典韦,低下头咬了咬牙,拱手领命。 “唯!” 箭矢如雨落下,礌石如雷砸落,曹军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一座座土墙前,一道道壕沟内。 双方鏖战近一个时辰,后续的曹军,就这么踩着前人的尸体,翻过土墙,迈过壕沟,杀向碉堡中的袁军。 副将浑身浴血,来至陈到面前。 “少将军,曹军都不要命了,这攻势实在太猛了,弟兄们撑不住了。” 陈到脸色沉静,立在瞭望高台,观察着两军形势,问之曰: “伤亡几合?” “难以计数,但大抵约莫近千人。 这个数字,再伤亡下去,即便是以弟兄们的信念,只恐也要生变。” “生变?生什么变? 他们还敢溃逃不成! 你去告诉他们! 自出寿春,袁军所向无敌,义父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袁字大旗下,只有追杀敌人的勇士,从无临阵溃逃的孬种! 难道我的麾下竟是义父出寿春以来,第一支被敌军杀溃的孬种不成? 果真如此,我无颜再见义父,当自刎于此,便是尔等纵使逃得性命,又有何面目,再见江淮父老?” 陈到以目视副将,神色凛然不可侵犯。 “你要大声的告诉他们! 我等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曹军不堪一击,覆灭就在眼前! 传国玉玺,天命所在,凡人可抗天命乎? 胜利必将属于袁公,我当代义父为众将士擂鼓助威!” “咚咚咚!” 声声鼓响,震彻寂静的夜,血腥厮杀的战场上,自偏将、到校尉、乃至于军侯,皆在为众将士,大声复述陈到的话。 是啊!自出寿春以来,袁公所到之处,攻无不克,军功赚的盆满钵满,还从未有临阵溃逃者。 袁公如此厚待,总不能分军功的时候有自个一份,遇到苦战了,第一个就跑吧? 特别是想到袁公在江淮两岸的声望,这要是担了袁军之中第一批逃兵的名声,别说少将军没脸见袁公要自刎谢罪,他们也无颜见江淮父老,得自刎淮水了。 真要活着逃回去,不得被父老乡亲们千夫所指,一辈子抬不起头作人? 没别的,为什么别人都不跑,就你跑呢?为什么别人都打胜仗,就你败了? 为什么别人家出征了回来,家里都封爵赏地,光耀门楣,就你担了逃兵的名头,让全家人都不能挺起腰杆做人? 这以后家里娶媳妇,没人看的上,嫁女儿也都嫁不出去。 这一切就因为,你是个孬种! 好家伙,底下士卒们一寻思这个理,不行,这太吓人了。 哪怕现在死了,也比活着回去强啊! 至少袁公的抚恤,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可一旦自己逃回去了,哪怕袁公不派人来抓,全家人也都没脸活了。 这便是在袁术一系列安民惠民政策,以天命所归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反差,在太平道于吉与各大世家的舆论吹捧下,于江淮两岸臻至顶峰的民望! 当然,问题的关键也在于,这自出寿春以来,南征北战至今,第一批逃兵的名头实在太重。 这要是大家都跑,你也跑自然也就没啥了。 可现在是大家都不跑,就你们这一批跑了,其他人都在赢,都在争功劳,就你们这里败了。 江淮父老们可不懂什么兵力差距,伤亡惨重,他们只听得懂结果,只认定了,你是个孬种! 恰在此时,“咚咚咚”身后战鼓声越来越响,其慷慨激昂,伴随着少将军陈到声嘶力竭的高喊! “义父袁公曾言: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众将士今日随我举大名,可乎? 此战,你我当名扬天下,垂于青史!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曹军不堪一击,灭亡就在眼前!” 陈到的话音,当然无法响彻整座战场,但所有听到的人亦随之高呼!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曹军不堪一击,灭亡就在眼前!” 于是听到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袁军之中逐渐响彻这样的高喊,声闻于天!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曹军不堪一击,灭亡就在眼前!” 他们一个接一个面目狰狞,口中呼喊着口号,眼底仿佛已经预见到袁军必胜的场面,将手中的长矛刺向敌军的胸口,哪怕自身也中矛倒下,也不再后退一步。 曹军之中,满脸是血的偏将来至典韦面前,“典将军,真的不能再打了,短短一个时辰,就已经伤亡了两三千人,再打下去,弟兄们就要撑不住了。” “你放屁!小小偏将,安敢在此乱我军心? 副将何在?他就是这样尊我的军令,带尔等继续猛烈进攻的吗?” 这偏将抬起脸来,已眼含热泪,“典将军,张副将他为了提振军心,带着我等亲冒矢石攻城,不幸被一块礌石砸中,已经殁了。” (本章完) 第146章 典将军,有胆你就上来一战! 第146章 典将军,有胆你就上来一战! 【张副将亲冒矢石,已经殁了。】 惊闻副将死讯,原本因偏将惑乱军心,而勃然大怒的典韦默然片刻。 他叹了口气,幽幽吩咐。 “既然副将已死,你就是副将,回去带上人马,务必猛烈进攻,勿让前人的血白流!” 然而这名偏将既没有因升官而欣喜,也没有听命而行动,他只是深深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典将军,真的不能再打了。 一个时辰,就约莫伤亡两三千人,超过了十分之一的战损,军心士气已经撑不住了,再打下去,士卒恐要生变。” “你懂什么!你都要撑不住了,袁军能撑住吗? 我军两万人,便是伤亡两三千,也不过十之一二。 反观袁军不过四千人,你且看好了,他只要伤亡四五百,便是十之一二。 如今伤亡近千,仍没有溃败逃亡,我已经要佩服敌军将军治军的本事了,可俨然也已到极限。 继续猛攻,从古至今,又有几支军队能顶着这般伤亡死战不退的? 我料定袁军军心士气已至谷底,溃逃就在顷刻,速速全军压上,休要再来扰乱军心。” 情知劝不动,也明白典韦说的有理,偏将叹了口气,也咬牙拱手领命。 “唯!” 然而也恰在此刻,惊闻袁营鼓响,震彻战场,数千人朗声齐呼: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曹军不堪一击,灭亡就在眼前!” 其势慷慨激昂,其志蹈死无悔! 默然。 偏将与典韦之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偏将看着典韦,眼神颇为古怪,其意不言自明。 【典将军,这就是您刚说的袁军军心士气已至谷底,只要再加把劲,顷刻间可不攻自破? 我怎么感觉袁军这是军心士气,以至顶峰,别说袁军溃逃了,只怕杀到我们麾下这些曹军溃逃了,他们都不带跑的。】 典韦:“.” 他刚说从古至今,又有几支军队能顶着这般伤亡死战不退的? 结果他当面就碰见一支。 这上哪说理去呀? 沉吟片刻,偏将试探着开口再劝。 “典将军,事到如今,袁军伤亡惨重不仅不溃,反而其势更烈。 依我看不如暂避锋芒,另图良策?” “不可。” 典韦缓缓摇头,“此番奉主公之命,来图颍川,屡次受挫,靡费钱粮而无功而返,已是无颜。 眼下我等当然能撤,可乐将军深陷敌围,正死战拖延等我来救。 今若弃之,则此行出征颍川,无功而返损兵折将不说,还失了乐将军,回了洛阳,主公面前如何交代?” “可事已至此,非我等不救,实在是袁军顽强难啃,实不能耳! 若将军一意孤行,将这两万兵马也折在此处,于曹公面前,更是无颜。” “休要多言,典某今就不信了! 世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袁军能顶着四分之一的伤亡死战不退,我军伤亡比例尚且不足他之一半,难道就个个贪生怕死,畏战溃逃了不成?” 典韦言罢,拿起自家战戟,缓步向前线走去。 “传令三军,典某亲自带头冲锋,众将士跟在我身后就行!” 典韦! 曹军武力第一人! 这一刻众曹军望着典韦缓步向前的身影,眼底重新燃起希望与斗志。 若有典将军轻自出马,袁军又怎么能抵挡! 壕沟早已被曹军的尸体填平,土墙也可踩着友军的尸体翻越,有典韦带头冲锋,一众曹军气势如虹。 尽管袁军高呼着所向无敌,悍不畏死来挡,可在和典韦的巨大实力差距之下,纷纷倒在他的战戟之下,无有一合之敌。 眼看典韦如猛虎下山一般,率众短短时间就攻破了外墙,杀入内墙而来,陈到当即放下鼓槌,提起长枪。 “传令三军,继续拦住曹军,死战不退。 那典韦,我亲自去挡他!” 副将忙劝之。 “少将军,徐盛少将军先前不是叮嘱过,那典韦实力之强,不可力敌。 您贵为袁公义子,万金之尊,岂可亲赴险地? 纵使破了外墙,我等还有一层内墙,多派些士卒去拦也就是了。” “休要多言,典韦勇力,绝非士卒能挡。 我受袁公厚恩,尚无尺寸之功,刀山火海,蹈死无悔,区区典韦,又何惧哉? 且夫同为袁公义子,他徐盛当之,我如何不能?” 言罢,挥退旁人阻拦,提枪急走迎向典韦。 且说典韦率众亲至,一众曹军本就人多势众,有他们在后护卫,作为箭头的典韦更是如虎入羊群一般,很快身先士卒,半个身子已攀上袁军内墙。 也就在他正要用力一撑,腾身而起之际,一杆银枪似寒芒杀至,直刺他心窝。 典韦见此招厉害,腾出一只手提戟来挡,兔起鹘落之间,银枪仗着典韦立足未稳,只攀上来半个身子,腾挪不便,又需要分出一只手攀爬土墙,竟几个回合将典韦逼下内墙。 所幸这只是袁军营垒的土墙,而非城墙,外墙高八尺,内墙更是只有六尺,是以典韦落下去也无伤大雅。 倒是陈到居高临下立于土墙之上,见之朗声而笑。 “速写军报,回禀义父,通传三军。 徐盛三十合杀退典韦,又算什么? 区区典韦与我交手数合,便不敌而退,此乃三军上下,亲眼所见!” 典韦:??? 刚在土墙下站稳的典韦勃然色变! 这军报里写的都是啥玩意?还要不要脸了? 我刚正爬着墙呢,遭你偷袭之下,只用一只手打你,尚且全身而退。 怎么到了你的军报里,就成了我与你交手数合,不敌而退? 虽然这么说.好像也. 不是! 等等?怎么就徐盛三十合杀退典韦了? 要不是那个叫徐盛,长得浓眉大眼的小子,上回喝了点酒,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我好悬没三十回斩了他。 见鬼的! 你们袁军现在写起军报来这么不要脸的吗? 典韦一张脸黑的吓人,怒目仰视居高临下的陈到。 “典某戟下不斩无名之鬼,来将通名!” “袁公座下义子,汝南陈到陈叔至! 贼将有胆,可敢上来与我一战!” 典韦:“.” (本章完) 第147章 鏖战 第147章 鏖战 “贼将有胆,可敢上来与我一战!” 典韦:“.” 有本事你倒是下来与我一战? 我怕你趁我攀墙的时候又偷袭我。 “既是袁公义子,何不下来与我堂堂正正,公平斗将?” 这要是寻常不知到他典韦的厉害,陈到自诩勇力,也就应下了。 可不久前三弟徐盛临走时才叮嘱过典韦厉害,不可力敌,陈到又怎敢大意轻敌,误了义父大事。 是故他故作色变,冷眸逼视典韦,“典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陈某不成?速速上来,你我公平一战,我不欺你。” 你不欺我? 方才骤然之间出手偷袭,若非典某反应迅速,单手之下险些就被你所趁了! 况且就先前那份军报,典某此刻对你们袁营中人的不要脸,已经深有体会,当下要他赌陈到的信用,又哪敢以身犯险? “你” 没等典韦说话,不想陈到却抢先发难。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犹犹豫豫,却是何故? 陈到陈叔至在此,有胆你就上来一战,休要作那无胆鼠辈!” 典韦:??? 我?鼠辈? “你这鼠辈,休要狂言,某家这便上来与你一战,你若偷袭,便是鼠辈!” “典将军请放心上来,陈某绝不偷袭你。” “好!若不偷袭,典某便敬你是条汉子。” 典韦自恃勇力,自忖有所准备之下,纵使遭逢偷袭,也能全身而退,是以小心翼翼攀上土墙,右手执戟,随时准备着应对陈到的偷袭。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见他这次有了防备,陈到居然果真没再偷袭。 待安稳到了土墙之上站定,典韦这才放下心来。 “不愧为袁公义子,陈叔至你也算个人物! 且来一战,典某定给你留个全尸。” 然而陈到却没有应他,只嘴角浮现一抹莫测笑意,同时挥手,无声下令。 只见他右手挥下,左右三军当即同他一齐朝典韦杀来! 典韦:“!!!” 好家伙,你个浓眉大眼的是没偷袭,搁这准备着围殴我呢? 所以你们袁营都是这么斗将的吗? 典韦勃然大怒,勉力提戟迎上。 “鼠辈!安敢如此!” 单独一个陈到或许不是典韦对手,仅是士卒围攻典韦也能虎入羊群。 可一旦有陈到正面挡住他,再配合士卒围攻偷袭,纵使典韦之勇,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 典韦勉强支撑几合,可算找了个机会,当机立断跳下土墙,躲回曹军阵中。 没等他脚下站稳,刚松口气呢,只听土墙上袁军齐呼: “典韦败了! 典韦败了!! 典韦败了!!!” 双方在土墙之上交战,又是深夜鏖战,曹军在下本就看的不真切,只见是典将军上去了,典将军又跳下来了。 此刻听闻袁军高呼:典韦败了,回忆方才典将军跳下来时,确有仓皇之态,哪有不信上三分的? 一时间曹军军心士气,骤然跌落一截,典韦见状气的跺脚,朗声高呼。 “鼠辈!汝不要脸面,率众围攻于我,也敢言胜? 我未败,诸君休为他言语所欺。” “笑话!” 不想陈到立于高墙之上,脸色肃然,严词呵斥! “陈某忝为袁公义子,吾家四世三公,屡世公卿,岂会围攻于你? 典将军若言未败,上来且再战过便是。” 典韦:“.” 我上去再被你偷袭或者围攻吗? 鼠辈!安敢这般辱我? 他现在只有一句娘想骂,却又拿居高临下的陈到没什么办法。 “三军听我号令,即刻攻城,待我破了这土墙,再与他说话。” 陈到闻言却在高墙上笑了,谓三军曰: “典将军急了,还敢言未败乎? 三军听我号令,放箭!!!” 陈到先前不放箭,是因为一旦放箭,便是全军开战,他眼下兵少,又是守城一方,自然乐得跟典将军玩玩斗将的小游戏,以拖延时间。 而典韦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本意急着破城,是以想仗着勇力,欺陈到年轻,激之斗将。 若能斗将挑了敌军主将,则东门防线顷刻即破,他便能以最快速度赶去救援乐进。 可典韦哪里想到,别看陈到年纪轻轻,于斗将一事却极为稳重老道,不仅不被他所激,甚至反向激得他火冒三丈,借此拖延时间。 当下典韦察觉陈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小子,是铁了心不跟自己公平一战后,也是毫不迟疑,不再浪费时间,下令三军攻城! 当下一方据防守地利箭如雨下,一方仗人多势众蚁附攀城。 待用士卒性命消耗了袁军的箭矢、礌石,见曹军似乎因他先前斗败之事,而对土墙之上心生畏怯,攻势不如原来猛烈。 典韦一面对陈到的不要脸面恨得牙痒痒,一面高呼:“我未败!陈到小儿,速来受死!” 他说着,为了提振士气身先士卒冲杀而来,碍于土墙仰攻,典韦只觉双戟不便,此刻已换了一杆长戟,立足地上,仰攻陈到。 陈到则居高临下,以长枪迎之。 二人于这土墙上下鏖战一场,足斗了四五十合未分胜负。 众曹军见此,可算相信自家的典将军没有不敌那个叫陈到的小子了。 天可怜见! 典韦对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天晓得,他现在用着不趁手的兵器,还是仰攻居高临下的陈到,这居然是他今晚上跟陈到之间最公平的一战。 不过所幸他这里拖住了陈到,曹军毕竟人多势众。 双方鏖战至今,曹军尚有一万五千余人,袁军却只剩不到两千。 因此尽管战损严重,可曹军眼看己方还有这么多人。 而袁军已经稀稀拉拉,甚至都不足以守城,已经大面积被曹军杀上土墙,展开近身搏杀,仿佛再加把劲就能击而破之。 眼看胜利在望,大功就在眼前,尽管顶着巨大伤亡,曹军的军心士气反倒稳住了,没有溃逃。 这玩意伤亡惨重,打不过了,曹军当然要跑,可眼下最艰难的伤亡都熬过来了,马上都要赢了,坐等分功劳了,这时候谁还跑呢? 然而也就在此时,只听一通鼓响,一人策马当先,率众赶来。 “二哥勿慌,小弟徐盛赶来助你! 典将军,竟还敢来犯? 盛,必击而破之!” (本章完) 第148章 可请镇北将军出手,曹军顷刻破之! 第148章 可请镇北将军出手,曹军顷刻破之! “典将军,上次一败,竟还敢来犯? 盛,必击而破之!” 典韦闻听此言,那真是新仇加旧恨! “徐盛小儿,也来受死!” 当即振奋余勇,攻势愈烈,陈到哪怕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都隐隐有些不敌。 所幸此时此刻,徐盛也已率众赶到战场。 “二哥,少歇。 免得他们曹军说我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容小弟再来战他。” 徐盛言罢,上来接替陈到,继续居高临下,来斗典韦。 典韦:“.” 是,你们不以多欺少,你们光明正大,仗着地利优势,用车轮战欺我。 然而没等典韦这个念头落下,只听陈到一声急呼。 “上阵亲兄弟,乱战之中,又非斗将,不必跟典贼讲什么江湖道义! 你我兄弟一齐出手,生擒此僚,献予义父,定是大功一件。” 徐盛:“二哥所言甚是!” 于是兄弟两个一齐居高临下,共斗典韦。 典韦:“???” 我这就成典贼了? 好好好,论起不要脸来,还是你陈叔至,表面一本正经的,实则更胜徐盛一筹。 用着不趁手的兵器,又是居高临下被两兄弟围攻,纵使典韦之勇,也有些支撑不住。 典韦这里尚且艰难,更遑论其他曹军? 曹军本就顶着巨大的伤亡,勉力强攻,全靠着袁军人数越来越少,眼看着胜利在望的心念支撑。 此刻徐盛带来支援的千人袁军虽然不多,但一齐高呼: “乐进已败,袁军万胜! 乐进已败,袁军万胜!! 乐进已败,袁军万胜!!!” 原本同陈到奋死血战至今,早已精疲力尽的袁军守军两千人,闻言却像是眼底重燃斗志,又强提起一口心气,随之朗声高呼!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曹军不堪一击,灭亡就在眼前!” 其势凛冽,一如初战之时。 鏖战至今,双方皆伤亡惨重,袁军尚能提起此等心气斗志,又听闻乐进兵败,惊见袁军援兵已至。 此间种种又怎教曹军不为之惊惧胆寒? 这一刻,在这遍地尸骸血水的战场上,耳闻那一声声“袁军万胜”,“自出寿春,所向无敌”的呼喊,目睹那一位位浑身浴血,早已精疲力尽,却如铁人般不退不畏,面目狰狞的袁军。 承受了将近四分之一巨大伤亡,仅剩一万五千余曹军,竟在这算上徐盛支援也尚且不足三千人的袁军面前,感到了一丝畏惧。 如果乐进将军果真已经败了,那他们现在冒死付出的伤亡,奋战至今的努力,真的还有意义吗? 倘使他们继续于此地拼死奋战,好容易又杀伤近千袁军,结果又等来了袁军的支援怎么办? 毕竟他们是没有支援的,甚至被困营垒之中的乐进所部,还在等着他们支援。 作为曹军主将,典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麾下士卒的军心变化,他一面继续奋勇厮杀,以身为饵,拖住陈到、徐盛这两员战力。 同时命麾下亲军前去后方督军,敢有溃逃者,务必第一时间斩杀,又传令三军,曰: “我军一万五,敌军三千,有何可惧? 三军用命,攻下许县之后,三日不封刀!” 在典韦三日不封刀的许诺之下,曹军眼底充斥着对欲望的渴望,勉强提振了士气,杀向区区三千袁军。 陈到、徐盛也只得带领麾下士卒,继续同曹军鏖战坚守。 虽说徐盛来得时候,命士卒高呼乐进已败,实则乐进却还在坚持,否则他直接提着乐进的人头过来,曹军军心不攻自破。 实在是乐进太过顽强,太史慈那边同样久攻不下,又担心陈到以四千抗衡典韦两万之众,时间长了坚持不住,遂命徐盛分兵千人来援。 营垒西门。 乐进所部未及撤出营垒的后军,总计不过七八千人,因营内突兀有袁军杀出,慌乱之中被陈到七千人突袭,杀散一千。 其后陈到夺取东门之时,又杀散一千,再后徐盛分兵,领三千人两面夹击于营中又杀散一千。 营中彻底大乱,混乱之中,又逃散一千。 因此乐进能在一片混乱的大营之中,重整兵马于西门处拦截太史慈的兵力,不过三千人。 与陈到只需据营垒坚守不同,他一面要坚守以对抗西门外的太史慈三千人,而真正威胁他的,却是自营内杀来的徐盛部三千人。 要知道,所有防御工事,都是对外不对内的。 在徐盛自营中杀来的三千人面前,他所部三千人就像不设防一般,从始至终都要分出极大兵力心神,来拦阻后方,仅剩余力才来再挡太史慈。 如此两面夹攻,里应外合之下,尚能坚守至今,已经乐进统兵有方,且士卒坚信典将军必定来救的缘故。 然而鏖战至今,他这边双方同样伤亡惨重。 乐进所部三千人,已不足五百之数,这也就是被两面夹击,没机会跑,否则士卒早生溃逃之心。 此地曹军奋战之间,时不时仰首东望:典将军,何迟迟未至耶? 袁军强攻之下损伤同样巨大,纵使两面夹击,使乐进首尾不能兼顾,徐盛部与太史慈部也各折损一千,各自剩余两千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太史慈忧心陈到那边局势,命徐盛领千人先去支援,他自领余下三千之众,继续围剿乐进麾下五百人。 此时此刻,眼见徐盛率军往东支援,乐进立即抓住机会,提振士气,其高呼曰: “敌军分兵往东门去了,说明典将军攻势甚急,诸君随我奋死一战,援军很快就到。” 然而他的这番话,却似乎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士卒们一个个眼神绝望,士气消沉。 原本整整三千人,被杀到不足五百之数,典将军才刚逼得敌军分兵。 或许再给典将军时间,真的能杀穿敌军过来支援,可他们这区区五百人,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与之同样的,眼看乐进率领最后的五百人,躲进碉堡群落之间死守待援,太史慈亦为之头疼。 “杨军师,叔至他们不知还能坚守多久,乐进又顽强非常,强攻这些碉堡,我只恐时间不够。 军师,可有妙计教我?” 杨弘略一沉吟,随之笑了。 “为今之计,唯有请镇北将军!” 太史慈:??? (本章完) 第149章 乐将军,莫要自误 第149章 乐将军,莫要自误 “为今之计,唯有请镇北将军!” 太史慈:??? 太史慈诧异的看向杨弘,微微蹙眉。 “军师此计甚妙,只恐镇北将军本人不愿?” 杨弘眼底泛起一抹冷意,意味深长。 “这可由不得他。” 未几,乐进率麾下五百士卒正躲在一众碉堡之间,于绝望中死守,等待着那迟迟未至的援军。 然而典将军的大军来援没等到,却等来了夏侯大旗迎风飘扬。 瞬间,原本强攻碉堡与他们血战至今的袁军骤然后撤。 随即远远便见一将,绣袍金甲,横刀立马,其凛然威严不可侵犯,不是镇北将军夏侯惇,又是何人? 只见那原本统率此间兵马,强攻他们的太史慈似乎被传唤了过去,于马下同夏侯惇回禀了什么,不久他似得了叮嘱般,来至曹军近前宣话。 “传镇北将军令! 镇北将军曰: 尔等之中不少人,都是昔日随我镇守颍川的老部下,乐进乐文谦,更是我多年老友。 眼下尔等穷途末路,若令你们负隅顽抗以至身死,是我所不忍见之者。 淮南袁公,四世三公,海内人望,天下皆称以为【贤】。 其礼贤下士,人所共知,渴慕贤才,就如同先秦燕昭王千金买马骨一般。 他在寿春打造了黄金台,就连毛玠那样于曹营中地位远不如你乐进的人,都能享受尊容的地位,被拜为上卿。 眼下既然败局已定,以你乐文谦的才能,若能归降袁公,不说黄金台中必列一席之地,就算像我一样被拜为大将,封疆大吏镇守一方,尤未可知也。 袁公自出寿春以来,所向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其重整天下,匡扶社稷之势,初见端倪。 今天下纷争,四海鼎沸,诸侯各怀异心,汉室将亡之兆已现,当此之时,能一匡天下,九合诸侯者,舍袁公谁与? 诸君当劝乐文谦看清形式,莫要自误,置一时之气,遗害他人。 若能劝之归降,诸君皆有大功,无论随文谦往黄金台共享富贵,又或复归我之麾下再立功业,皆乃顺天命而应时势也。” 这一番话,出夏侯惇之“口”,由太史慈所宣,众将中嗓音嘹亮者,随之复述呼喊,一时间响彻曹营内外。 碉堡之外,十面埋伏,早被袁军团团围困,碉堡之内,四面劝降之声,声声入耳。 乐进闻之勃然色变,他当即朝外间袁军,朗声骂回,远远望着那绣袍金甲,高高在上的镇北将军,怒而斥之。 ”夏侯元让,背主之贼,安敢在此狺狺狂吠,说此叛逆之言? 我主曹公,保驾勤王,匡扶天子,今为汉相,以讨袁逆。 汝自幼与曹公相亲,视之为左膀右臂,兵败被擒,不知以死相报,反而贪生怕死,背义从贼。 贰臣贼子,着妇人衣物尚不知羞耻,似你这等不忠不孝,寡廉鲜耻之辈,也敢妄言天数? 劝我来降,真是异想天开,你这背主之贼,进,羞与为伍。 要战速战,休要多言,我倒要看看是你先破我之营垒,还是典韦先破你之防线率众来援。 便是果真天要亡我,乐某也有死无生,绝不效你这从贼鼠辈!” 然而一番话说完,周围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乐进隐隐感觉氛围有些古怪,回眸却见四周麾下之五百士卒,其中的大多数人正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自己。 “将军,其实我等觉得夏侯将军说的没错,袁公自得传国玉玺以来,所到之处,战无不胜,这定是有天命在身,我等人力又岂能抗天乎?” “确实啊,将军,我也听说那毛玠,区区一个屯田将,麾下兵马不过五千之数,统兵智谋不及将军一半。 尚能得袁公之看重,拜为上卿,请入黄金台。 今将军为统率三万大军之主帅,智谋军略远胜毛玠,何愁不得袁公之看重恩遇? 既此间败局已定,又有得入黄金台之机遇,将军又何必死战不降,遗害我等也不能追随将军,同往那黄金台一观?” “正是此理! 我听闻那黄金台通体由金玉打造,其内珍玩享受,不计其数,毛玠初时不从,待入其内。 未几,一日阎象问之: 【毛将军,尚思曹否?】 毛玠曰:【此间乐,不思曹也!】 黄金台之富贵享受可见一般,将军,莫要自误。” 闻听这些言语,见众将士皆有意动之色,乐进勃然大怒,斥之。 “在尔等眼中,难道乐某就是此等为求富贵,背弃主公的背主小人不成? 此事休要再提,再敢言者,休怪乐某手中刀剑不利。” “乐将军这说的甚话?乐将军是曹公的什么人?夏侯将军又是曹公的什么人? 曹公对乐将军的恩遇,难道还能比得过他对夏侯将军不成? 而今夏侯将军尚且知道审时度势,良禽择木而栖之理,乐将军又何必为了一时意气用事,枉自丢了性命。” “不想我意气用事,丢了性命?我看是你贪生怕死,在图谋黄金台的富贵!” 乐进怒目圆睁,眼底通红,满是血丝,死死盯着这名在他严词警告之后,还敢再来相劝的偏将。 “贼子,安敢乱我军心!” 说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他骤然一剑出手,斩杀此人。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劝降之音,为之一寂。 乐进神色凛然,逼视众人,“再敢言降,有如此人,勿谓言之不预也! 诸君随我死战,典将军不久便至,届时你我皆是朝廷功臣,曹公与天子,必有重赏。” 然而他想象中能借此震慑众人,安抚人心的作用,却并未起到。 当集体的意志已达成共识,降与不降,又岂是个人所能扭转? 当即便有一名追随夏侯惇的年轻小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同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同样拔剑出鞘。 “娘希匹,叫你一声将军,跟你好言好语的相劝,你不听就算了,怎地还敢杀人? 兄弟们为你血战至今,险死还生,今个什么富贵都不曾得到,反要被你所杀? 汝剑锋利,我等之剑,难道就不锋利吗?” (本章完) 第150章 夏侯家的妙人 第150章 夏侯家的妙人 【汝剑锋利,我等之剑,难道就不锋利吗?】 这一问,于寂静的碉堡之内,震聋发聩!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小将军,你说的对! 来时乌泱泱三万之众,到眼下就剩我们几个了,都已穷途末路,他以为自己是那统率千军万马的乐大将军不成? 麾下只剩我等五百人,充其量算一个军侯罢了,我们尊敬您,还叫您一声将军,好言好语跟您说话,怎地无端杀人? 真就我们兄弟为你出身入死,血战至今的命,在高高在上的乐将军眼里就不值钱?” 贪生畏死,人所共情,他们两人几乎说出了当下士卒间的心声,当即众人的声音,便如泱泱大潮,席卷而来,要将乐进淹没。 “就是,曹公待他恩遇,待我们可没有恩遇,他自己要为曹公赴死,凭什么带累我等?” “说的对,当兵入伍以来,满饷都没有几次,一个月才几个饷,卖什么命呀。” “大胆!!!” 乐进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狂悖!贼子!你们怎么敢这么大胆!来人,将他们拿下!胆敢言降者,通通拿下!”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沉默 沉默中的才是大多数,他们不敢像这些激进者般,直接站出来反对乐进,但无声的沉默,已经表明了态度。 乐进投降,大家同去黄金台共享富贵,同在此地血战而死之间该怎么选,众人的沉默,显然已做出了抉择。 乐进茫然惊惧的看着这一幕,他不明白人心怎么沦落至此,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忠义死节,不知道何为礼义廉耻的吗? 然而对于大多数底层士卒来说,当兵吃饷,他们只想吃饱饭,只想活着。 于是乎在这片碉堡之内,以夏侯惇曾经麾下年轻小将为首的投降派,同乐进及他一众亲兵的死战派,拔剑对峙,周围是沉默的士卒冷眼旁观。 其实这些人作为夏侯惇曾经的麾下,之所以敢在此刻站出来,除了想活以外。 更重要的是方才太史慈宣读的镇北将军令里,明确说了,众人投降后可以选择继续跟着乐进,也可以重回镇北将军麾下。 是以他们眼下根本不怕得罪乐进,反而想着立此大功,投降以后必能于镇北将军处,博一场富贵。 此时,他们中为首那员年轻小将,望着与己方对峙的乐进亲兵,出言相劝。 “亲兵营的兄弟,我们又非是要害乐将军,送他去黄金台,我等众人共享富贵,岂不美哉?” “于此地血战,直至乐将军力战而死,难道就是你们的忠义吗?身为亲兵,更要为了乐将军,以及自己的未来考虑才是。” “你们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乐将军战死此地,而无能为力吧?” 眼看连亲兵人心都要动摇,乐进再不能忍,直接喝令亲兵动手,与这些投降派厮杀起来。 然而投降派众人,每每有人倒下,周围的沉默派中,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拿上刀剑加入他们。 毕竟在此地解决乐进的几十个亲兵,怎么也比直面袁军数千人的攻势,直至力战而死强吧? 独夫之心,怎敌人心大势? 未几,随着亲兵或倒下,或倒戈,这场因镇北将军夏侯惇现身说法,以亲身经历来劝降,招致的曹军内乱,很快以乐进被擒平息。 被自己麾下的士卒倒戈押解,乐进眼底浮现一抹深彻的绝望与悲哀,他惨然而笑。 “进,才能不足,以招此祸,愧不能上报曹公之恩遇! 如此也罢,尔等既然要降,那便拿了我的人头,去袁营之中换富贵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意动之色,然而恰在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 正是先前那名喊出【汝剑锋利,我等之剑,也未尝不利?】投降派为首的年轻小将! 别看他年纪轻轻,只十五、六岁,可投降派的夏侯系将官士卒,皆以他为首,正因此人复姓夏侯,单名一个霸字! 外间围困他们的镇北将军夏侯惇,正是他的亲伯父! 当下外有伯父劝降,内又不愿自家年纪轻轻,就陪乐进同死。 也就难免夏侯霸动了心思,刻意引导众人投降,准备献了乐进,往袁营投伯父去了。 反正对于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分散投资,各为其主的效力,也是常有之事。 相信自家老父亲夏侯渊,知晓自己没有在外边乱跑,而是跟着伯父夏侯惇一道建功立业,想来也会放心欣慰的吧? 此时此刻,听说众人要拿乐进的首级出去献功,听完此前那封镇北将军劝降令,自以为领会了自家伯父意思。 是故心照不宣为之同谋,以里应外合的夏侯霸赶忙出来阻止,毕竟伯父说了:【袁公求贤若渴】,其劝降乐进的意思已昭然若揭。 “诸君,谬矣! 献上乐进人头,不过一时片刻之功劳,请乐将军往黄金台高升,大家鸡犬升天,同享富贵,才是细水长流。 今,岂可杀鸡而取卵乎?” 众人细思之下,深以为然。 乐进怒目斥之! “竖子,要杀便杀,休要辱我! 我乐进宁死不降!” 夏侯霸笑了,谓众将曰: “向镇北将军喊话:乐进降了!” 一时间“乐进降了”,响彻三军。 待袁军确认之后,进来接手,某镇北将军便看见自家大侄子一脸得意,朝他露出一个“伯父,快来夸我”的灿烂笑容。 而在大侄子身边的,正是被曹军押解着,“主动”来投降的乐进。 夏侯惇的脸色,当时就黑了! 他气的恨不能当场给这傻侄子一巴掌,然而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呢? 杨弘笑吟吟来至他身边,话语间耐人寻味。 “未曾想镇北将军族中竟还有此等妙人,待主公闻听此间之事,想来亦会为之欣喜。 说不定不久之后又要多一位义子,与镇北将军亲上加亲。” 夏侯惇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慈爱”的笑,谓之曰: “霸,吾之爱侄也,此番作为,着实令惇,面上‘有光’。 然,袁公义子之事,岂敢高攀,军师休言此话! 既然他也入了袁营,往后我自会代妙才好生‘管教’霸的。” (本章完) 第151章 夏侯霸:家父天子,汝欲谋逆乎? 第151章 夏侯霸:家父天子,汝欲谋逆乎? 营垒东门。 遍地尸骸,填平沟垒,金铁碰撞交击,血火厮杀不休。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曹军不堪不堪一击.” “无敌你娘,给老子死来!” 一名袁军声嘶力竭的高呼口号,将长矛刺入一名曹军的身体,边上另有两三名曹军已抢身上来,同样一矛贯穿他的胸口。 一万五千曹军,在溃逃者杀的亲兵督战下,在三日不封刀的欲望吞噬下,前赴后继冲杀向坚守至今的三千袁军。 营垒毕竟不是城池,土墙、壕沟又哪有城池、护城河坚固?终有被攻破之时。 营垒的优势在于,一般都不用打到这种情况,看曹军用人命将土墙壕沟填的差不多了,袁军就已经可以撤了。 反正营垒之后,还有营垒,围绕许县的整整二十座营垒,足以达到曹军绝望。 不过此刻,无论是陈到还是徐盛,都必须率领麾下死死守住东门,半步不退。 可袁军也是人,是人就会累,就会死,哪怕以袁军意志之坚定,同数倍于己的曹军鏖战至今,也已至极限。 “冲锋!冲锋!冲锋!!! 全军冲锋,袁军防线即将告破,所有人给我压上去!” 典韦以下斗上,奋战陈到、徐盛,也是身上伤痕累累,被打的憋屈至极。 唯一的优势居然是他虽然上不去土墙,但徐盛、陈到也不敢下来,陷入他与曹军的重围之中。 是以典将军只要察觉不妙,就能后撤几步,令陈到、徐盛拿他没有办法。 反观陈到、徐盛却不能后撤,因为他俩一撤,典韦就率众杀上来了。 所幸他们毕竟是两人,又是居高临下,互相配合之下,倒也始终压制住了典韦。 此刻眼看袁军防线岌岌可危,典韦高声下令全军压上,陈到、徐盛也是急忙高声喝令士卒,提振士气。 “守住!守住!!! 袁公自出寿春,所向无敌,我等绝不做那首败之军,给江淮父老丢脸!” “放箭!放箭!!! 今日便让这些曹军见识下,营垒天险后,便是我江淮铁壁!!!” 金铁交鸣碰撞,刀刀见血,带走一条袁军、或曹军的人命,数股曹军已杀上土墙,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短兵相接,白热化的激烈厮杀开始了。 然而也恰在此时! “咚咚咚!!!” 激昂的鼓点在战场上奏响,远远一面【夏侯】大旗迎风飘扬,上书:【镇北将军】! 旗下一人,绣袍金甲,持刀立马者,正是夏侯惇!!! 他冷眸扫视战场一言不发,其神威凛然,深不可测。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主要袁营这些事狡诈非常,每每都只让自己远远露个面,战场这么大,没有底下士卒配合着呼喊,他就算喊破了喉咙,前线的人也听不见。 沉默,已经是他眼下能做的最大反抗。 然而,对袁营来说,他一言不发不重要,有人会作为他的口舌,代他说话。 只见【夏侯】大旗下另有一员小将,在杨弘、太史慈等袁营大佬赞许的目光下,带头策马上前,代为宣话。 夏侯霸临行前还特地回望了一眼自家伯父,见夏侯惇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当即昂首挺胸,拍马来至阵前。 杨军师先前跟伯父的谈话,他可都是听见了的,这次的战局详情都要送至袁公亲览,若是自己表现出色,立下功劳,说不定也能被袁公收为义子。 谁想到自己一个新降之人,刚入袁营,就能得此泼天富贵? 这就是有一个镇北将军的伯父,上头有人好办事吗? 四世三公啊! 他们夏侯家这样就攀上了当时第一世家,袁家的门楣? 这不比跟着曹家一个阉宦之后强? 虽说曹公眼下把持天子,当上了汉相,可袁公携大将军之势,灭刘繇、败曹公、退刘备、联吕布,百战百胜,天下莫能与之敌。 坐镇东南,威震华夏。 时局变幻莫测,将来域中竟为谁人之天下,犹未可知也。 联想当今如此局面,夏侯霸也就不难理解伯父夏侯惇,此前为何会在所有人的不可置信中突然降袁了。 这定是夏侯家决意分散投资! 夏侯霸现在都能想象到,等老父亲夏侯渊在曹营中听闻自己当上了袁公义子的情形。 那时他定会在明面上勃然大怒,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划清界限,但内心窃喜,为自己而感到欣慰。 将来曹、袁相争,无论谁胜谁负,他们父子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曹公赢了,他夏侯霸就是家父夏侯渊,当今大将军,曹公出生入死之兄弟也! 袁公赢了,他夏侯霸就是家父袁公路,当今天子也! 况且他身为夏侯渊次子,若待在曹营,势必争不过大哥。 可跟着伯父,一入袁营,倘使能为袁公义子,岂不是鱼龙升天? 脑海中浮现这一幕幕画面,自觉自己今日投降,简直是神来之笔,夏侯霸仰天大笑。 来日夏侯之名,必将因他夏侯霸而鼎盛,重现先祖之荣光! 来至阵前,血战厮杀的曹袁两军,便见一员小将策马而来,他在朗声大笑。 “吾乃夏侯渊次子,镇北将军之侄,夏侯霸! 今乐进已降,我之伯父镇北将军亲率大军至此,典将军,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此类阵前喊话,自有袁兵为之呼喊,当即响彻战场三军。 其实当【夏侯】大旗飘扬,望着袁军支援已到,曹军众人心底便已有不妙之感,攻势顿时减弱三分。 此刻再见夏侯霸现身说法,曹军顷刻为之哗然。 “乐将军降了? 那我等兄弟血战至今,不惜性命也要前去支援,岂不像个笑话一样?” “那来人我认得,正是乐将军麾下小将夏侯霸,他都来言说劝降之语,恐怕乐将军是真降了。” “那现在怎么办?袁军援兵已至,营中又没了乐将军所部配合,我等前进无路,后无援兵,留在此地,徒呼等死吗?” 眼看曹军心神动摇,军心涣散,典韦又岂能坐视? (本章完) 第152章 征北将军,忠义侯,夏侯惇 第152章 征北将军,忠义侯,夏侯惇 “三军勿乱!犹记得方才徐盛高呼乐进已败之事否? 乐将军分明未败,其便如此高呼乱我军心,袁军狡诈,可见一斑。” 典韦的话语同样有士卒随之呼喊,如此对曹军喊完话,见军心稍定,这才言道。 “夏侯霸,乃背主之贼夏侯惇之侄,其二人一丘之貉,素无忠义之心,定是他背叛了乐将军,奉他伯父的号令,来此地诓骗我等。 诸君,切莫信他,已中贼人奸计。” 曹军见他言之有理,军心为之一稳,正在继续同袁军奋战,不想那夏侯霸见此,骤然冷笑。 “典将军,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乐进确已归降,既然典将军不信小子说话,便请乐将军亲自来同你说吧。” 什么!!! 典韦为之一惊,心底骇然色变,这一刻,就连他的眼底,都不由为之浮现一抹惊惧。 他是真怕了,怕一会乐进也策马赶来,高呼我已归降袁营,还要劝自己归降。 此时此刻,典韦只觉自己呼吸都为之一滞,他根本不敢想象,真要发生了这样一幕。 对自己,对麾下一万五千曹军,对自家主公,乃至整座曹营,将会是何等震慑人心的打击。 同袁军作战,派去一员大将,就归降一员,这.这往后主公还敢派谁来作战,谁又敢来与袁军作战呢? 所幸令典韦最恐惧的事,没有发生。 乐进不是策马而来,他是被押解来的! 他一见典韦,口中便声嘶力竭的急呼,“典将军,休要管我! 袁军全部兵力已不足五千,覆灭老贼夏侯惇,当在此时! 我乐进誓死不降! 典将军!速速动手! 杀贼!杀贼!杀贼啊!!!” 三呼杀贼!!! 然而他声嘶力竭的呼喊,早已被周围复述他话语的袁军将士们压过。 毕竟与此前的夏侯霸、典韦相同,乐将军的话语想要响彻战场,传令三军,同样也需要将士们代为呼喊。 而他的话语经过将士们一呼喊,就变成了: 【典将军,速速归降! 袁军全部兵力已赶来战场,覆灭曹军之上下,不过顷刻! 我乐进尚且归降! 典将军!还不投降? 投降!投降!投降啊!!】 同样声嘶力竭!!! 乐进耳闻周遭的将士呼喊,眼底浮现前所未有的惊惧之色。 一人之发声,怎抵千万人之呼喊? 这一刻他才真切感觉自身之渺小,与袁营的可怖。 一入袁营深似海,从此命运不由人。 他能发声,但口舌将不再是他的口舌,而是袁公之口舌。 他能行走,但手足已不再是他之手足,而是袁公之手足。 那一刻,他望着周身声嘶力竭代他呼喊的士卒,仿佛看见袁营层层帷幕之后,高居龙椅,手捧玉玺之人。 低垂的脸,在摇曳烛火下晦明莫测,他嘴角轻笑,手中延伸无数利害丝线缔结如网,搬弄命运如偶绳。 天下英桀一旦入他网中,只会被利害纠缠,越是挣扎,陷得越深,从此命运不由人。 什么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这便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不臣,也臣! 当乐进现身,当他劝降的喊话被士卒呼喊,响彻三军。 曹军哗然! 三军犹在死战,主帅为何先降? 当然也有小部分聪明人,察觉有异。 典韦正是其中之一。 他望着乐进满面狰狞的脸色,见他茫然惊惧的望着四周喊话的士卒,更察觉他被周围人挟持押解。 此情此景,典韦怎么也难以相信,乐进喊出来的,会是投降之语。 然而,当战场曹军之中,放下刀剑投降者,丢盔弃甲溃逃者,一个接着一个出现,泱泱大势已不能止。 典韦与那小部分察觉有异的聪明人,根本无法挽回广大曹军的从众之心。 事已至此,典韦最后深深回望一眼,那满眼惊惧不知看见了身的乐进,叹了口气,整合所剩曹军,鸣金而撤! 无论如何,乐进已经败了,当下之曹军也无了再战之力。 心生无可奈何之感,典韦幽幽遥望北方,该回洛阳了。 这一战,曹军由乐进统率,三万大军浩浩荡荡杀来,靡费时日粮草,结果折损兵力一万五千人,大将乐进投降,夏侯渊次子夏侯霸投降。 未立寸功,无功而返。 望着典韦率军远去,袁军高层也收拾战场,并未追击。 无他,正如乐进先前所喊,以区区一座营垒,同三万曹军鏖战至今,袁军同样折损过半,全军上下加起来已不足五千之数,且精疲力竭。 追击出去,一旦典韦发狠,率众反攻,没了营垒地利,只怕反而要断送了大好局面。 所幸此战不仅守住了颍川,未失一城一地,尚且生擒了曹营大将乐进,将之送入黄金台,已是泼天大功。 自此,袁军于颍川攻守两战,一战降了曹军主帅夏侯惇,二战又降了曹军主帅乐进。 再加上眼下颍川遍地营垒之天险绝地,试问曹营之中,哪个还敢来犯? 待此间战报送至梁国,袁术亦为之大喜,曰: “镇北将军,真天赐我破曹之人! 镇北将军为报我之殊遇,甘受奇耻大辱,不惜穿着妇人衣赏,以迷惑曹军,才有许县大捷。 有此大功当赏,我即刻传诏之于洛阳,请旨天子,表他为征北将军,封忠义侯! 另太史子义未负我望,叔至、文向骁勇善战,也没令为父丢脸。 详情发往寿春,由阎象统计此战功勋,为上下众人累宫进爵,各有封赏。” 袁术吩咐着,忽然见军报上一道杨弘的批语: 【夏侯霸,镇北将军之侄,为人甚妙,可堪大用。】 袁术同杨弘心照不宣,自然明白他的深意,轻笑谓之曰: 【夏侯霸弓马娴熟,智勇双全,临机巧变,劝降乐进,可为我第四义子。】 终于当袁术看到有关乐进的内容,对此杨弘并未在军报上提任何建议,显然是等袁术自决。 袁术略一沉吟,朗声而笑。 “今得乐文谦,如燕昭王得乐毅! 名奉黄金台,请旨封为平东将军,速来我处,助我平定梁国!” (本章完) 第153章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 第153章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 梁国,袁术还没等来杨弘那边帮他把平东将军乐文谦送来,反而先等来了一封来自北方的书信。 县衙书房内,袁术稳坐帷幕之后,涎香点燃,袅袅青烟升腾。 他眸光晦明莫测,看向进来回禀的陆逊。 “伯言,你是说我儿伯符今日抓了一个细作,那细作只高呼要来见我,言说有奉孝军师的书信予我?” 袁术的语气颇为古怪,别人不知道也便罢了,他自己如何还能不知道? 所谓的奉孝军师,完全就是他编出来诓骗天下人的迷雾,真正的郭奉孝与他连面都未曾见过,毫无瓜葛之下,又岂会平白无故给他来信? 陆逊颔首答曰: “按理来说区区书信之事,不该搅扰老师清净。 盖因我等不知老师同奉孝军师究竟如何通信交流,且那送信之人尤为厉害。 也不知伯符公子是不是故意留手,竟与之大战上百回合未能取胜。 弟子见之,心觉有异,以防万一之下,这才赶来禀告老师。” “这必是曹营细作,奉孝书信岂会如此.” 袁术话至嘴边忽然顿住,“嗯~?你说来人能与我儿大战上百回合,未分胜负?” “就是,就是!” 陆逊即刻点头称是,“老师也觉着古怪吧?小小一个送信细作,岂有此等能耐? 这必是伯符公子另有所图,刻意为之,老师不得不防。” 袁术深深看了陆逊一眼,深以为然。 “伯言所言甚是,可知此人名号?若果真能与伯符相斗上百回合,只怕绝非无名之辈。” “老师有所不知,正因来者是个无名之辈才最古怪。 他自称叫什么常山赵子龙,什么时候似这等从未听说的人物,随随便便来的细作小将,也能令伯符公子拿之不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师当.” 常山赵子龙??? 陆逊后面说的话,袁术已经听不进去了,此刻纵使以他的心境,也被这个名字惊的有些发怔。 赵云!!! 赵云来给我送郭嘉的书信? 啊??? 此时此刻,这位始终捏着天下大势,在南方压的曹刘喘不过气的袁公,是真有些糊涂了。 自个在南方打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北方到底风云变幻了些什么,这两人是怎么搅合到一起的? 但无论如何,眼下的第一要务! 他当即冷声呵令,斩钉截铁。 “这定是奉孝军师予我的书信! 伯言,速去拦住我儿,带请子龙过来。” 陆逊:“.” 你刚不是还说这是曹营细作呢嘛? 不过熟悉了袁术作风的陆逊当然知道,这必是听他几次三番描述这员小将厉害,老师又起了惜才之心。 估计不久之后,又要有一位古之名将的名头被老师引用,对此大家都习以为常。 而这也正是陆逊来走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这等刻意对孙策的攻讦,显然根本不会使袁术心底对他的爱子生疑。 仔细审视陆逊的这番攻讦,便能察觉,他明里暗里虽然在怀疑孙策别有用心,可却一次次提及来人厉害,能令孙策都拿之不下。 而只要能引起袁术对这名无名小将的爱才之心,往后一旦此人也入了袁营。 孙策是将他当成细作,想要擒捉打杀的仇衅之人。 而陆逊则是为他给袁公通风报信,使书信送达,帮他引起袁公爱才之心的举荐之人。 如此这员能与孙策大战上百回合而不分上下的大将,未来将在袁营之中偏向加入哪一个派系,毋庸置疑。 这才是真正的党派之争,谁要是真把几句谗言攻讦当回事,那就太小瞧高坐云端的袁公,也太小瞧了他陆伯言。 至于说自家的这番心思,陆逊也根本不怕被袁术看出来。 毕竟他可是在真心为老师举荐一位可能被孙策打成细作,从而失之交臂的大将呢。 不得不说陆逊确实引起了袁术前所未有的注意,但不是因为他的这番心思说辞,单纯是因为那个名字。 常山赵子龙! 八面威风杀气飘,勤王保驾显功劳! 袁军军阵之中,一行一十八骑白马被团团围住。 为首一员小将白马银枪,正与金盔金甲的孙策斗得不想上下。 孙策眼下已是大汗淋漓,他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年头随便抓一个细作都能如此厉害的吗? 无奈他如今身为堂堂袁公义子,岂能打不过区区一个细作? 于三军围观之中骑虎难下,真教他是硬着头皮也只能打下去。 他甚至还抱着侥幸之心问了对方名号,倘使这也是一员响当当的大将,那他这里也就有台阶下了。 可偏偏只听那白袍小将持枪立马,朗声高呼: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 孙策:“.” 好嘛,听都没听过。 哪里来的无名之辈,竟然如此厉害? 这下好了,自个前些天刚欺关羽马劣,得以天下扬名,这才没两天,就也要成这无名小子的名声踏脚石了吗? 孙策这里骑虎难下,赵云此刻也只感棘手难办。 这会他已从袁军的议论声中听闻,他面前之人,正是袁公第一义子孙策孙伯符,袁公甚爱之。 他当下出手之间也是颇多顾忌,生怕伤了人。 否则这袁公的面还没见到,就先伤了他的义子。 自己此番跨越千难险阻,千里迢迢而来,身上背负着公孙将军的大业,与奉孝先生的重托,岂不是都要毁于一旦?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间,恰逢陆逊赶来,只见他越众而出,清咳一声,朗声宣令。 “大将军诏曰: 三军止戈! 传子龙携奉孝书信,入内觐见。” 当下孙策松了口气,朝赵云豪爽一笑。 “即是误会,这便作罢。 你这来送信的倒是好生本事,你我下次再来切磋。” 赵云还礼,“久闻袁氏孙郎之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凡。” 既已得袁术首肯,确认了真是那位传说中极为神秘的奉孝军师来信,众人之间自然也就解开误会。 陆逊引赵云来见袁术,其余一十八骑白马自有人安排伙食休憩。 倒是连派来送信之人,都有如此惊人武艺,奉孝军师鬼神莫测之能,于袁营之中越传越盛。 (本章完) 第154章 古来君臣相得益,莫过袁公与奉孝 第154章 古来君臣相得益,莫过袁公与奉孝 在陆逊的引领下缓步走入书房,这是赵云第一次来见袁公。 香灰沁染,云雾缭绕,掩映珠帘垂落之后,一道高深莫测的人影。 那人好似独坐云端之上,眸光晦明莫测,面目在云烟缭绕间看不真切。 唯有那一袭素衣白裳上,一条明黄色的五爪金龙,自云雾间若隐若现,那双黄金竖瞳漠然俯视着他。 龙袍!!! 常年跟着公孙瓒在边境打异族的赵云,哪里见过这架势? 心下当时为之一惊! 常言道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未曾想竟不是夸大其词,他赵云这才刚见一面,就已知晓其心。 这.这可如何是好? 纵使心智坚定如赵云,骤然间撞见这等事,也不由为之心慌意乱。 自己这时候是不是该勃然色变,为汉天子仗义执言,怒斥国贼,以表忠贞之节呢? 可.他现在身负公孙将军厚望,眼下袁绍攻势迅猛,公孙将军独力难以维持,急需派他来远交近攻,拉拢袁术为援。 这见面就怒斥国贼,对汉室是忠义了,可一旦误了大事,把公孙将军给害了,自己又谈何忠义呢? 可明晃晃看着一人,就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穿着龙袍,如坐云端,而自己一言不发,赵云也感觉怪怪的。 况且自己今日撞见了他这等辛秘,这位袁公不会借此留下自己,强行不放自己走吧? 一时间,赵云心乱如麻,竟怔在原地无所适从。 与赵云的慌乱相反,袁术则打量着他,如同欣赏一件稀世珍宝,笑吟吟谓之曰: “子龙既来,所为何事?” 赵云闻言,心底幽幽一叹。 自己没有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怒斥国贼,显然心底已经做出了抉择。 他默认了袁术身上的龙袍,拱手行礼。 “回禀大将军。 前将军,奉天子诏,假节督幽、并、青、冀四州事,易侯公孙瓒麾下。 军侯赵云,自幽州而来,特此求见大将军。 此行携公孙将军及奉孝先生书信各一封在此,请大将军亲启。” “既是子龙千里所送书信,我当一观。” 随着袁术微微颔首,一旁陆逊当即接过赵云手中书信递上。 袁术一一拆开,先是奉孝书信,上书: 【袁公亲启: 见信如晤,袁公厚爱,害苦嘉矣。 】 其后就是他如何察觉不对,如何逃离袁绍,如何又被公孙瓒擒获云云。 【. 无论袁公此前有何图谋,想来都应于嘉身。 且看在奉孝担此重名,几次三番为袁公“出谋划策”的份上,莫要抛弃嘉啊! 世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今鸟未尽,兔未死。 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得大义之名,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袁绍坐拥冀青幽并四州一统北方,三分天下有其一,如鲸吞虎视,何等雄壮! 袁公虽据大江之险,揽江淮之士,财富民殷,声名尚未有周之盛,军力亦为及秦之强。 以此逐鹿天下,上需智谋之士为之辅弼,下赖勇猛之将为之羽翼。 公孙伯珪,冢中枯骨。 其麾下军侯赵云,虽不得重用,然,嘉当日亲为其所擒,于公孙营中也多为其“看护”,深知其能。 嘉虽不才,忝为袁公谋主,当为袁公谋事。 今特请公孙将军以云为信使,袁公当以心结交,以诚待之。 公孙瓒书信所求,也可尽量允之,一保嘉之命,二假盟友之名,收公孙瓒麾下之心。 将来公孙伯珪死日,嘉必尽其遗产,携赵云来投。 深望袁公,君臣之谊,切莫相负。】 袁术:“.” 就这封信里,袁术没看见什么鬼神莫测的奉孝,就看见一求生欲拉满的郭嘉。 他这是有多怕自己不答应公孙瓒的条件保他,直接给他丢那,让公孙瓒收了曹操的钱后把他斩了? 先哄个赵云来送信勾引自己,然后又许诺公孙瓒死后的遗产吊着自己。 好好好,好你个郭嘉,这么算计你家袁公是吧? 咱们君臣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 天下皆知你郭奉孝是我谋主,不看别的,就看面前子龙的份上,你家袁公能不管你? 不就是给钱保人吗? 他曹操出多少,我出十倍! 看完郭嘉的这封信,袁术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个事了。 于是,在赵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将那封还未拆开看的公孙瓒书信,放入面前香炉。 于云烟袅袅间一点点烧为灰烬。 赵云勃然色变,“大将军这是何意?奉孝先生的性命可还在.” “子龙稍安勿躁。” 手捻香灰一撮,化作最后的火星纷飞。 “公孙将军的意思,不看自明。 子龙放心,我给的只会比他想要的更多! 不过,这是两家结盟,是同盟交易,而非受人威胁!” 他说着自云烟中起身,白衣龙服,似谪仙临尘。 “伯言,安排一下,带子龙与这些千里迢迢而来的白马义从们看看,仲康麾下的虎豹骑!” “虎豹骑?” 赵云闻言又是一惊,敢起这样的名号,难道袁公地处南方,麾下也能练出精锐骑兵不成? 别说赵云了,这一刻就连陆逊都有些懵。 哪来的虎豹骑?老师您也没提前教过啊? 待听闻许褚麾下,陆逊当即反应过来,哦~原来就是亲兵营啊! 现编的虎豹骑,忽悠人幽州来的,没见过是吧? 总而言之,赵云很快就在袁术的亲自引领下,见识了所谓的【虎豹骑】。 能当袁术亲兵的,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恰好前些天来自大自然的匈奴左贤王,还给送来一批匈奴好马。 换上好马之下,更显威武雄壮,特别是为首二十八骑,皆着重铠,甲骑具装,冲锋之势,简直一往无前,无坚不摧。 便是纵横北方的白马义从,想到被这些铁疙瘩撞上来的画面,也是心神惊惧。 袁术见之,笑指那二十八员重骑,谓赵云曰: “子龙,若是一半白马义从,皆着此甲具,可破袁绍乎?” 话如此说,其实这类重甲,袁术自己手上都没多少。 但没有关系,郭嘉可以用赵云与公孙瓒遗产,假他人之物吊着自己。 自己当然也可以用莫须有的重甲骑兵,吊着郭嘉的命。 古之君臣相得,莫过于此。 (本章完) 第155章 使术有子如子龙 第155章 使术有子如子龙 “子龙,若是一半白马义从,皆着此甲具,可破袁绍乎?” 听闻袁术的问话,赵云脑海里不由浮现数万白马在自己的统率下,一半仗着速度骑射与敌游斗,一半着重甲攻坚,无坚不摧的场面。 虽说此前白马主力皆战死界桥,可幽州别的都缺,唯独不缺马。 数万白马凑不出来,数万杂色马可谓轻而易举。 幽州男儿又皆善骑射,只要能有钱粮征兵,数万重骑冲锋,辅以轻骑包抄,别说匹敌袁绍了,覆灭袁绍就在眼前! 心念至此,云叹服曰: “若云得此重甲骑兵,莫说袁绍,虽百万大军,视之如同草芥,纵横天下,来去自如!” 袁术笑了,谓之曰:“有何不可?” 赵云惊异的看向袁术,他似乎有些明白袁术方才撕掉公孙瓒书信,又带自己来看虎豹骑的意思了,语气间满是不可置信。 “此等战争重器,袁公也肯将之支援公孙将军?” 要知道诸侯之间再怎么结盟,也是各怀鬼胎。 莫说这等重甲利器,便是马匹、盐铁、粮草等,大多都是互相间管制贸易的,想要购买基本都是靠走私商贩。 否则就像北方把马匹卖往南方一样,无论有多大的利益,也是资敌。 而赵云观袁术口风,他竟像是要将这等马骑重甲支援公孙瓒? 袁术只笑吟吟回望他,意味深长。 “非是许以公孙瓒,即便两家同盟,术也不会为此等以自家重器,资助外人的不智之举。 但若使术有子如子龙,我与公孙将军亲上加亲,则无忧矣。” 赵云:“???” 赵云眼底满是懵逼,我不是来替公孙将军要赎金保住奉孝先生之命的吗?这怎么自己难道还要抵押在这? “袁公此话太过唐突,云敬谢袁公厚爱,实不能受。” “子龙,误会了。 术非是要留下你,而是你也知道,此等重甲利器,一旦许以公孙将军,术也担心后患。 但若是子龙为我义子,往后这些送往公孙将军处的重甲骑兵,悉为子龙统率。 由我义子统率,与我亲自统率,有何不同?我自后顾无忧矣。” 赵云没想到自己先前还在憧憬着能统率数万重骑,横扫百万大军的场面,转眼就要成真? 可他不愧是赵云,梦想成真就在眼前,也依然忍住。 他看向袁术,执礼虽恭,眸光冷冽。 “袁公若是想以此为饵,诱云背叛公孙将军,绝无可能! 袁公厚意,义子之名,恕云愧不敢当。” “世人对我偏见深矣。” 袁术面露悲色,扼腕长叹。 “我爱子龙,乃惜才而已,岂有要子龙叛主之理? 我只问你: 公孙将军可有取汉代天,称霸天下的野望?” 袁术这话问的吓人,但没办法谁让赵云有求于人,是来替公孙瓒讨要支援的呢? 因此尽管此前已被袁术吓得不轻,他还是只得作答。 “公孙将军或可于北地争一时之雄,至于取汉而代,称霸天下? 袁公说笑了,公孙将军岂敢有此等不臣之心?” 袁术复问之。 “倘使曹操、袁绍尽灭,我以大将军之身,摄政朝野,横扫天下,公孙将军可会与我为敌?” 这话问的虽然隐晦,可赵云看着他身上明晃晃的龙袍,结合他此前的问话,已是明了。 这话问的分明是倘若有朝一日,我袁术称帝,横扫天下,公孙瓒可会与我相争? 称帝? 公孙将军哪有这个心啊! 便是争霸天下?界桥之战前的公孙将军或许会有,界桥之败后的如今,他能在袁绍兵锋下苟延残喘已是万幸。 而找袁绍报仇,便是公孙将军最大的目标了。 是以,赵云同样斟酌着言辞,答曰: “公孙将军身为汉臣,世食汉禄,自当代天子牧守一方,忠贞守节。 倘使大将军能匡扶社稷,重整朝纲,天下莫能与之争。 朝廷诏命,公孙将军岂有不尊之理?” 其意:公孙将军牧守地方,明哲保身。 若袁公果真能执掌社稷,重整新朝,使天下没有人能与你相争,公孙将军自尊朝廷诏命,不与为敌。 闻听此话,袁术笑了,他目光诡谲望着赵云。 “诚如是,公孙将军既没有一统天下的野望,也没有与我为敌的想法,子龙又何有担心背叛之理? 汝既为我义子,同样可以在公孙将军麾下效命。 两家同盟无论将来成败,始终不会为敌,子龙又如何背叛呢? 难道是子龙方才虚言哄骗,公孙瓒其实有着称帝的野心?” “公孙将军绝无此意!” 赵云赶忙出声打断,你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碍于南灭刘繇,北破曹操,东败刘备,除了西面的刘表,周围诸侯几乎被你打了个遍,大家才拿你没办法。 可这偌大名头,自家公孙将军,可担待不起。 “既如此,子龙你还在担忧些什么呢?” 袁术笑语吟吟,一问问层层递进,直至此刻,赵云顿时被问住! 是啊! 袁术野心甚大,明摆着就是要开创新朝,取汉代天。 而公孙瓒别说有这个心,他也没有这个实力。 既如此,只需要在北边坐观成败即可。 袁术要是狂妄自大,被曹操、袁绍灭了,也与公孙将军无关。 倘使袁术成事,平定天下诸侯,到时候公孙将军率众以礼来降,也不失封侯之位。 两边隔着曹操、袁绍、刘备、吕布等各路诸侯呢,除非袁术能一路杀穿过来幽州,否则双方根本就没有为敌的可能。 而若是袁术果真强的可怕,杀穿一众诸侯杀过来了,公孙将军也就没必要再跟他为敌了。 这么一算下来,两家好像从始至终都会是盟友关系,那样的话,自己作为袁术义子,又在公孙瓒麾下效力,好像不仅算不上背叛。 甚至有点质子的意思,可以作为沟通两家同盟的纽带。 等等! 不是? 自己分明是来讨要奉孝先生买命赎金的,现在怎么过来一趟,回去就成了袁公义子? 赵云的小脑袋瓜被说的有些糊涂了,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本章完) 第156章 一声义父,生死相随 第156章 一声义父,生死相随 “使术有子如子龙,于公孙将军麾下,统率重骑纵横北方,夫复何求?” 这一次,面对袁术这个唐突的请求,赵云显然没有一开始果决。 他犹豫再三,还是本能的婉拒。 “袁公厚爱,无以为报。 然,云只是公孙将军麾下一小小军侯,哪有资格统率此等重骑? 类似的话,袁公切莫再提。” “军侯赵云不可。” 袁术微微颔首,以目逼视赵云,其眸光湛然若神,其人龙章凤姿,恍如天日之表,口含天宪,曰: “术之义子,常山赵子龙,可也!” 术之义子,常山赵子龙,可也!!! 一句话,振聋发聩,响彻赵云脑海。 一旦自己成了袁公义子,回去之后,将不再是那个不被重视的小小军侯。 而是作为袁术于公孙瓒处的代表,袁术送来的一切支援物资,重甲骑具,都将由他常山赵子龙来支配。 他将作为两家同盟之纽带,就此摆脱公孙将军麾下那些庸碌之人的掣肘。 他利用这些义父送来的物资军械,上可尽心竭力,以报公孙将军恩遇,下可寻袁绍、鞠义,讨界桥白马之仇。 他将是纵横北方,来去自如,视百万大军如同草芥的,常山赵子龙! 古之名将,建功立业,莫过如是。 其中最关键之处,是袁术竟然贴心的帮他把忠诚背叛的核心问题解决了。 既为袁公义子,又为公孙瓒效命,对袁公尽孝,对公孙瓒尽忠。 而两家之间的同盟关系,先前袁术也给他理清楚了,从始至终就没有为敌的可能。 这下他连忠孝难两全的问题都不会有了。 以义子身份,携大量袁术投资的物资支援公孙瓒,袁术能放心,因为这些物资都握在他这个义子的手里。 公孙瓒呢,也能省心! 有他这个忠心部下倾义父家资,为他征讨袁绍,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覆灭了。 这么一合计下来,当义子这个提议。 好像自己、袁术、公孙瓒三方共赢,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那么这个过程中,到底是谁受伤了呢? 此时此刻,赵云深思熟虑下来,这才惊觉袁术看似随口提出的义子设想,一点都不唐突。 分明是深思熟虑之后,远比公孙将军脑袋一热,拿人家谋主奉孝先生来威胁,要靠谱多的结盟方案。 公孙将军与袁公之间从始至终既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为敌理由。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袁公以自己为义子纽带,公孙将军以奉孝为人质权衡。 双方之间的这份同盟关系,将如金铁之坚,至死方休! 要么公孙瓒被袁绍覆灭,要么袁术兵败身死。 否则一旦袁公平定天下,又岂会少了公孙将军一个开国公侯之位? 果真有那一日,那自己这个义子岂不是? 赵云:“!!!” 袁公义子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见赵云脸色时喜时忧,变化不定,袁术抓住时机,更进一步,继而言之。 “子龙,莫要忘了,你之来意。 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公孙将军因失去了我的支援,无有重甲骑兵相助,从而被袁绍覆灭,兵败身死吧?” 话已至此,赵云幽幽一声长叹。 眼下是被袁绍相逼,岌岌可危的公孙将军亟需这份盟约,而不是坐镇东南,虎视天下诸侯的袁术急需。 至于先前所谓以杀死奉孝先生来威胁,袁公早在一开始烧毁公孙将军书信时,就已经摆明了态度。 他不接受任何威胁! 要支援?可以!要同盟?也可以! 但必须按照他的法子来谈! “袁公深意,云已尽知,只是事关重大,不敢自专,当回禀公孙将军,再做答复。” “还叫袁公吗?” 袁术眼眸微眯,轻笑唤之。 “同盟大事,不敢自专,难道连认义父的私事,云儿也要回去过问公孙将军?” 想到待回了幽州,将此间利害陈明,公孙将军得知袁术愿以重甲骑具大力支援,而他所要付出的,不过是自己一个区区不受重视的军侯。 至于说袁术支援的军械物资都要由自己这个义子统辖,对公孙将军来说,其实也无所谓。 本来就不是他自己的东西,人家袁公都白送了,还计较那么多干啥? 东西都到了幽州,那还能跑吗? 对于眼下的公孙将军来说,管你是谁家义子,只要能来一块打袁绍,就是好部将! 是以,就算回禀之后,这事估计也会被定下,赵云终是脸色一窘,轻声唤之。 “义义父。” “好!今得子龙,如赵得李牧,骑兵纵横,我无忧矣。” 对于袁术来说,赵云又不是吕布,既认义父,定不相负。 军械物资送去赵云麾下,跟自家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这位义子身边还有一位自家谋主郭奉孝,有他从旁谋划。 完全可以借鸡生蛋,在公孙瓒被袁绍覆灭前,以赵云之手,给自己养出一支足以逐鹿中原的骑兵,补全自家在南方缺马的窘迫。 至于说公孙瓒? 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不过是和曹操一样,用他来牵制袁绍罢了。 钱粮、物资、军械都靠同盟供给,又岂有长久之理? 哪怕他在幽州养出了十万大军与袁绍相争,哪一日卡了脖子,断了他的供养,便是他命丧之时。 “岂能与赵国武安君相比,义父谬赞。” 赵云腼腆答话,而面对新收的义子,袁术面上满是和颜悦色。 “我知公孙将军兵凶战危,军情紧急,云儿可持我手书,往寿春一行去寻阎象。 届时寿春库房所囤粮草军械,尽可自取,以援幽州,无一不允。” 什么! 寿春库房,尽可自取,无一不允? 自家才刚认的义父,居然就对自己如此信重? 赵云不由动容,长施一礼。 “云奔走四方,未有如袁公者。 今拜为义父,大慰平生,虽肝脑涂地,亦心甘情愿。” “为父所有,吾儿取之,有何不可?你我父子,何必见外。” 虽说让子龙自取,袁术倒也不怕他搬空自家。 因为让你拿,你也得能拿的走才行,寿春、幽州可隔着千里迢迢呢! (本章完) 第157章 杨公忠义,诚不欺我 第157章 杨公忠义,诚不欺我 送物资去幽州,又不像赵云只十几骑,掩人耳目一些,还能偷偷溜过来。 浩浩荡荡的物资队伍,想横穿数位诸侯的领土,安稳抵达幽州,走陆路,根本不可能。 唯有自江东发大船,沿海岸线走海运,自吴郡直抵北平。 历史上,公元230年,孙权派遣将军卫温、诸葛直率领1万名官兵“浮海求夷洲及亶洲”,抵达了台湾。 说明那些江东世家造出来的大船,还是具备一定航海能力的。 虽说眼下的时间线早了三十多年,但袁术也不是真要他们去远洋航海。 沿着海岸线贴边走,一来,不会遇到什么大的风浪,二来,哪怕真出了意外,也能沿岸休整补给。 顺便也当是操练自家水军了,直接让蒋钦把家里光训练没仗打的一万水军带上。 沿途没补给了,随机挑选一家沿岸诸侯。 乌泱泱一万水军上岸,神兵天降一般杀向只有几百县兵守卫的县城,抢了毫无防备的县衙府库,搬上船就跑。 这玩意简直跟天灾一样防不胜防! 关键是当诸侯反应过来,调集大军来剿,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船逍遥而去,望洋兴叹。 至于出海来追? 全天下诸侯加起来,在海上也别想打得过江东水师啊! 袁术仔细这么一思谋,只觉得此计甚妙,这样看来连给公孙瓒送的物资都不用自己出,沿途多抢几家诸侯就是了。 这小玩意简直跟海盗一样,不过绝不能打起自家旗号。 想来蒋钦水贼出身干这事他是专业的,应当精通此道。 但说起干海盗,袁术心底不由又浮现一位义子人选。 不过此子常在巴蜀、荆州水域流窜作案,也不知眼下又在哪里犯事,只能一面发人寻访,一面等待良机。 眼下倒是不急,此番有赵云加蒋钦为首,足以纵横海岸,无县不破。 收回心头思绪,袁术遂令赵云携自己手书,往寿春征发大船,事后随物资补给一道坐船回返幽州。 暗中袁术自然另有一道手书加急发往阎象,里面才是他对此事所做安排的真正意图。 “云儿,此去幽幽千里迢迢,又横跨多位诸侯领地,实在凶险非常。 我心中已有计较,届时你便同物资军需一道自吴郡坐船沿海回北平。 于沿海之上,一无诸侯劫掠之忧,二无旅途劳顿之厄。 便有些许风浪,也只需多备小船,如此即便大船出了意外,也可乘小船靠岸休整,定保你平安无虞。” “义义父?” 赵云这一声义父喊得情真意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新认义父居然为他考虑的如此周全。 此前对于如何将粮草物资运往幽州,他心底也着实犯难无有头绪,但彼时能先把支援替公孙将军要来,才最为紧要。 旁得也得等先拿到东西,看具体都是些什么,有多大的量,才能容后计较。 可面前这位刚喊了一声的义父,竟然已经为他做好了长远打算,甚至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已经替他都思谋周详? 自个只要拿着书信跑一趟寿春,然后等着大船、物资准备齐全,就可以往幽州满载而归了? 他赵云出门办事从没干过这么轻松的活! 此前他为了公孙瓒九死一生,率百骑横跨幽州、冀州、兖州,这才抵达豫州梁国。 沿路穿行袁绍、曹操地界,百骑仅剩一十八人,这才得以面见袁术。 对比这趟往寿春坐船回幽州的旅途,来路与回程之间,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呢? 是他的身份有所改变了! 这就是袁公义子的待遇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义父!此间关心爱护之情,却教云何以报答? 赵云拱手,长施一礼。 “义父厚恩,无以为报! 听闻义父于梁国征讨朝” 征讨朝廷?这话怎么说起来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嗯近闻黑山贼劫掠梁国,义父在此征讨贼寇,云愿尽绵薄之力,为义父斗阵斩将!” “好!有云儿出马,我无忧矣。” 未几,便见赵云提枪纵马,来至蒙县搦战。 “吾乃袁公义子,常山赵子龙也,贼将谁敢与我一战?” 蒙县之中,自从杨奉巧计哄了曹纯、徐晃出城立寨,城中主事便只剩了他与孙轻二人。 虽则他们两人,眼下都觉袁军势大,不可力敌,已然都不愿再同袁军死战,然而政见图谋,却各有不同。 杨奉自诩匡扶汉室,于天子东归一路保驾有功,料定袁术为了天下大义人心,也不会亏待自己。 是以有心一睹那所谓建在寿春的黄金台,好奇里面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 孙轻则自知自己一介黑山贼寇,泥腿子出身,上没有什么才能功绩,下也只剩万余乌合之众,根本没办法同此前投降的毛玠相提并论。 不说投降之后能否有资格入住黄金台,哪怕真去了黄金台,只怕也难以融入那些世家老爷,达官显贵们的圈子。 因此比起投降袁术,他更想带着人马撤回太行山,继续做他的黑山大渠帅逍遥快活。 杨奉无奈自家麾下只六七百人,想要投降还得仰仗孙轻。 孙轻也无奈北上归途被兖州隔断,想要回去也得仰仗杨奉在洛阳朝廷的影响力放开路途。 二人因此才在蒙县里僵持住,佯作与袁军对峙之态。 袁术则等着他的平东将军乐文谦,来给这些苟延残喘之辈,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况且此前一战,袁军伤亡也颇为惨重,正在修养生息,是以也没有轻举妄动。 倒是城外营寨之中的曹纯、徐晃,他们之所以听从杨奉的计策,于城外立下营寨,倒不是全然信了他的鬼话。 而是自从毛玠之事传开,城中人心各异,万一有人图谋不轨,里应外合,也恐酿成大祸。 反倒不如就此撤出城中,进退自如,再不济还能撤回兖州。 不想他们出城立寨之后,却见自家都出来这么多天了,城里的杨奉、孙轻也没出什么意外,既没有背义投敌,也没有溃败跑路。 徐晃、曹纯也便放下心来,只当他二人居然对朝廷也有如此忠义之心? 徐晃喟然长叹,曰: “杨公忠义,诚不欺我,看来我又误会他了。 出城立寨,以成掎角之势,果令袁军不敢轻举妄动。” (本章完) 第158章 龙胆冲阵! 第158章 龙胆冲阵! 此时此刻,于这座互为掎角之势的蒙县县城与曹军营寨之外,平地一声惊雷,响彻各怀鬼胎的众人之间。 “吾乃袁公义子,常山赵子龙也! 谁敢与我一战?” 城中相安无事,勉强维持到今日的杨奉、孙轻对视一眼。 杨奉心道有了! 若能将这孙轻坑死在此,城中上下,岂不悉数听我号令? 他笑谓之曰: “孙将军,您的机会来了! 此前您不是一直请我代为朝中说情,许你引兵回黑山重整旗鼓,届时再招募三十万贼众南下,必灭袁逆吗? 无奈我等此行丢城失地,尚无尺寸之功,便是我想要为孙将军说情,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恰巧眼下正有一个时机!” “哦~?” 孙轻意味深长与杨奉对视,耐人寻味。 “杨公的意思是?” “往日里孙策、许褚、甚至是那威震天下纪灵都来搦战,我等已连日畏惧不战,军心士气低迷。 不过这些人皆名噪一时,底下士卒多少也知晓他们厉害。 可今日来将,说是袁术义子,叫什么常山赵子龙,却教人从未听闻。 面对一无名之辈,我等若是依旧避而不战,岂非显得无胆无能,要让手下弟兄寒心,彻底对此战失去信心?” 杨奉说着,满脸堆笑。 “早就听闻黑山大渠帅孙将军,曾与张燕大统领一道,与那吕奉先作战十数日,勇略远非常人。 不知杨某今日或可有幸一观,以振三军人心? 若果能斩将擎旗,斩了袁术一员义子,奉定以此大功奏于朝廷,为孙兄大开方便之门。” 杨奉刻意凑近孙轻,压低了声音耳语。 “想来孙兄该知道,曹丞相那边是决计不可能放你北上的。 若想重回黑山,在朝中能与曹丞相抗衡者,唯有天子! 我也不怕将实话告予孙兄,仗打到这个份上,莫说是你,便是我也想走。 只是身上没有尺寸之功,徒乎败绩,如何向朝中开口? 孙兄勿使我为难才是。” 话虽如此,其实杨奉也不知孙轻武艺究竟如何,打不打得过底下那个号称袁术义子的无名小将。 反正哄他出去一战,死了的话最好,也就没人来指责他的提议计策有问题了。 倘使活着回来了,也不亏! 这不正是杨公妙计,提振了三军士气人心? 我杨奉果真忠义,此正乃我与孙兄的双赢之计。 孙轻:“.” 讲道理,刚听杨奉说要自个下去和人斗将,孙轻险些以为这位看似德高望重的杨公要害自己。 直到后面听他说的什么自己能和吕布斗上十数天,想来武略远非常人,这才知道杨公这是误会了。 哪门子就自个跟着张燕同吕布斗了十数天? 当年分明是张燕带着自己等一众黑山大小渠帅,乌泱泱数万精锐下山劫掠。 结果迎面被袁绍请来的吕布领数十骑冲杀了十数天,一直把他们杀的碾回了太行山。 就那骑着赤兔马,挥舞着方天画戟,一人冲他们数万人的吕布那家伙是人? 以他孙轻的武艺,别说跟吕布斗上十数天了,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其后听杨奉耳语说的真挚,他也不由动了心思。 是呀,仗打到这个份上,别说自己了,他杨奉显然也想撤了,他们兄弟俩分明就是一条心。 无奈有曹丞相在后面卡着,而朝中若无尺寸之功,杨奉也确实难办。 眼下这个自称袁术义子的无名小将,确也是天降的功劳。 若能将他擒杀,有此大功傍身,再向朝廷开口言撤军事,也能硬气三分。 如此想来,孙轻也觉得杨奉说的有理,于是挥手下令! “小的们!全军集合,随本帅出城斗他!” 杨奉闻言一愣,“孙将军,这是.?” 孙轻一介黑山贼匪出身,他跟人讲什么斗将的江湖道义? 只听他笑谓杨奉曰: “杨公不是正缺一件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大功吗? 孙某这便去将那袁术义子的项上人头取来,至于如何取之,你休要管我。” 原来在孙轻想来,管他常山赵子龙是人是龙,自家一万人围殴上去,顷刻间便能斩了他项上人头。 届时就算袁军反应过来,一齐冲杀,自己也只需率众退回城中,便可无虞。 哪怕麾下因此而有所折算,但只要有了这颗袁术义子的人头大功,也便值了。 杨奉:“.” 却说孙轻率众出城,便见城外一员小将,白马银枪,甲骑具装。 正是赵云! 听闻赵云要出城斩将,袁术亲赐重甲一副,正要让他借此抢先体验一番这批送往幽州的甲具厉害。 届时有赵云这个买家秀当面,也能更好吊着公孙瓒。 但对于赵云而言,周身铁甲虽冷,却满是义父关心爱护的暖意,感动非常的他,可算见了敌将出城,当即拍马来战。 “贼将受死,今日便以你项上人头,来报答义父恩遇。” 孙轻冷笑,挥斥方遒! “小的们,上!” 话音落下,万余黑山贼一拥而上。 如此一幕,连赵云都为之一愣,见过斗将时不要脸的,几个打一个的。 还从没见过斗将不要脸到一万人围殴一个的! 这也就是赵云,惊见此幕,虽惊不乱。 他只握紧了手中长枪,夹紧了马腹,眼底杀意盎然,凛然无惧,手中龙胆亮银枪,胯下夜照玉狮子,一人冲阵! 他迎着万军,如白龙长虹,一往无前! 黑山贼本就乌合之众,裹挟民众,啸聚成寇,兵器甲具尚且不足,能用弓箭者,更是稀稀拉拉。 随着箭矢砸在铁甲上发出叮当的响,赵云匹马纵横,已杀入万军之中! 这一刻,大渠帅孙轻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被吕布所支配的恐惧。 这等一人一骑冲杀万人,几进几出,无人能挡,杀得他溃不成军的猛人,他真是打死都没想到! 人这一辈子,能遇见两个!!! 士卒一拥而上,随即士卒如被风吹过的麦子,迎着那匹白马,在那杆挥出万千枪影,如百鸟朝凤般的枪点下,接连倒下。 士卒仓皇逃窜。 军侯张冲为提振士气迎上,未及一合,张冲身死。 小渠帅李林逃跑不及,被白马追上,未及一合,李林身死。 偏将陈开为掩护孙轻撤退迎敌,未及一合,陈开身死。 由此可见,赵云的冲阵,并非是有勇无谋的冲锋。 他仗着重甲之利冲入敌阵后,专挑那些指挥士卒的将官下手。 在上没了将官指挥,在下又是裹挟乌合之贼,且经历大败士气低迷到一触即溃。 局势自然也就演变成了一场一个人,对一万人,展开的屠杀。 八面威风杀气飘! 这一刻,城内城外,从杨奉军到曹军乃至于袁军,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震撼的看着这一幕。 白袍小将,匹马纵横于万军之中,七进七出,连斩战将一十八员,未有一合之敌,杀得孙轻溃不成军。 孙轻:“.” 就这玩意,你告诉我,他是人? (本章完) 第159章 城破之日,执此劝降书信,可于袁营 第159章 城破之日,执此劝降书信,可于袁营领饷 当孙轻啸聚万众来斗将之时,袁术都为之一愣。 无他,要说斗将,袁营在他的领导下,在大将纪灵起到的表率作用下,已经足够不讲道义了。 像什么此前陈到、徐盛两个年轻人,居高临下欺负人典将军。 其后发回的【典韦不敌,遂败逃】之类的军报,已经不会有人觉得意外了。 可像眼前这般,一万人出来斗将的,袁术也要为孙轻的不要脸程度,感到自己还有待学习进步。 惊见得赵子龙于万军之中七进七出,虽然袁术晓得他能在当阳长坂坡上来去自如,视曹军八十三万大军如同草芥。 但真放在眼前,也难免担心他有失,当即喝令。 “云儿勿忧,为父助你! 三军齐出,覆灭孙轻,就在今日!” 话音落下袁军一齐压上,本就被赵云勇猛,杀破的胆的黑山贼寇,哪敢相抗,争相往城中逃窜。 孙轻此刻哪还顾得要斩赵云首级立功,命亲军驱赶士卒,开辟道路,一心也只想往城中退去。 然而他这里想跑,有人却早早盯上了他的首级。 有了袁术发大军相助,赵云急催胯下夜照玉狮子越过人群,一杆龙胆亮银枪映入眼帘。 亲兵想要去挡,不过接连身死,孙轻提刀去迎,那抹倒映于瞳孔如百鸟朝凤般的绚烂枪影,成了他眼底最后的光彩。 孙轻胸口被枪尖三次贯穿,死尸倒地。 随着赵云斩下孙轻的人头高举示众,原本就已然溃败的黑山贼,更是在袁军的攻势下乱做一团。 所幸此时杨公大义凛然站了出来,他从容不迫,一面率麾下本部六七百精锐勉力守城,抵挡袁军第一波攻势。 另一面调度撤回城中的黑山贼也来防守各处,另外组织人手在接引越来越多的黑山贼回城的同时,阻截袁军趁势攻入。 可以说此时的杨奉起到了一杆大旗的作用,在孙轻死后,以其从容镇定的姿态,稳定了黑山人心。 其实杨奉此刻也是骑虎难下,他本意只是上孙轻去送,然后自己就可以凭借他留下的兵马城池,作为投降资本,换个黄金台里的坐席。 哪里知道孙轻自己送了不要紧,带着麾下兵马一块去送? 领着一万人被对面一个人杀得七进七出,孙轻,就这战绩,你也是人? 若是今日城破被俘,届时一介俘虏投降,袁公还怎知他的忠义啊?他杨奉黄金台的美梦岂不是泡汤了? 杨奉这是真急了,前所未有的拼尽全力守城,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赤胆忠心的勤王忠臣,朝廷杨公! 比如徐晃! 惊见孙轻误事,杨奉竟还率众拼死反抗,晃如何能不动容? “穷途被困,孙轻兵溃,杨公尚在为大义而不惜己身,曹将军我等何惜死战?” 曹纯眼看着杨奉在城头血战厮杀,杨字大旗屹立不倒的一幕,也是深以为然。 “公明所言甚是,我等当以杨公为表率,杨公剑锋所指,我等万死不辞。” 当即一万精锐曹军杀出,凭借掎角之势,于背后夹击袁军。 双方好一阵厮杀,袁术见此战战果已然大胜,有顾惜士卒折损,并未再令强攻,而是鸣金收兵。 收兵回营,赵云浑身浴血,来至袁术面前单膝跪下,将孙轻人头奉上。 “义父在上,云幸不辱命!” 袁术见之,眸光微沉,随即扼要长叹,将孙轻首级怒掷于地,斥曰: “为这区区一贼首,几欲折损我一爱子! 云儿下次切莫如此冒险,见敌军势众,即刻拨马回转,为父自有大军应对,绝不放过此等仗势欺你之辈。” 闻听此言,赵云怎不动容。 “愿为义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战之后,赵云走了,尽管义父待他恩重,但他身上还背负着公孙将军的重托,他要往寿春去征发大船。 赵云走后,另一人却到了,正是由夏侯霸从颍川亲自护送来的平东将军乐文谦! 他骨头倒是比夏侯惇硬上许多,夏侯惇至少还知道忍辱负重,徐图后计,他却是一副铁骨铮铮的架势,见了袁术怒斥之曰: “国贼! 纵使你欺天罔地,能骗得了天下人,但想要我投降为你效力,绝无可能。 我劝你早早死了这条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再以此辱我名节。” 然而袁术对此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笑谓他曰: “平东将军,说得甚话?你不是已经投降了吗? 来人啊,将平东将军的旗号打出来,把这些乐将军的“亲笔书信”射进城中。 平东将军所至,谁人不降,梁国一战,也该就此终结。” “国贼!你.!!!” 然而没等他再骂,已经被人带了下去,夏侯霸引亲兵“护卫”着他,浩浩荡荡的平东将军依仗,护着乐进在一众曹军面前远远露了个脸。 当平东将军的乐字大旗迎风飘扬,当一封封写着黄金台何等富丽堂皇,袁公何等厚待降人的乐进“亲笔书信”现身说法。 特别是书信背后还写着:【城破之日,凡执此信者,可得免死,于袁营领饷。】 这下好了,当兵吃饷,更何况黑山贼乎?坐等着城破免死,跑去袁营领饷,这玩意谁还有心思守城? 当城内因此人心惶惶之时,杨奉知道,他所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有了毛玠的先例,有了乐进的表率,杨奉心底最后一丝疑虑尽去。 当夜他召集一众因孙轻身死而人心惶惶的黑山贼小头目,商议大事。 杨奉大义凛然,谓众人曰: “袁营书信,心思歹毒,我已严令三军,一律上交,不知为何都已到了晚上,几位才给我交上来几十封呢?” 经过先前一桩桩事件,杨奉对朝廷有多么忠义已毋庸置疑,一众黑山小头目对视一眼,眸光诡谲。 “士卒私藏,强逼恐生兵变。” 杨奉冷笑,眸光冷冽,“是士卒私藏,还是你等私藏!” “杨公何意?” “杨公,话已至此,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杨公你对天子忠心耿耿,要为了朝廷死战,何必带累我们?” 杨奉:“.” (本章完) 第160章 杨公为众人裹挟,无奈入了黄金台 第160章 杨公为众人裹挟,无奈入了黄金台 “杨公怕是还没看清眼下的局势吧?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袁军势大,不可力敌,以当下城中之人心,杨公强要坚守忠义,只怕又有几人会听您的呢?” 然而面对这些黑山小头目的层层逼问,杨奉笑了。 ”好好好!奉今日为诸位头目所逼,无奈而降,实所共鉴!” 众黑山头目:“???” 没等他们反应,随着杨奉摔杯为号,麾下本部五百刀斧手杀出,将一众黑山头目悉数斩杀。 “杨奉,你?” “尔敢!” “怎会如此? 杨公,我等不过求生而已,心思投降也是无奈之举,你竟为了朝廷要杀我等?” “就是,我等不过动了此心,又未真正投降,杨公何至于此? 若无我等号令上下,杨公何以守城?你我内斗,徒为袁军做嫁衣耳!” 然而在众人或喝骂、或祈求、或哀嚎的血色宴会上,杨奉淡然饮下杯中酒。 “已经无需尔等守城了,这座城,以及你等麾下近万士卒,将由我亲自献勿袁公!” 直至此时此刻,众黑山贼头目方才看清! 大忠似奸,大伪似真,原来这个始终大义凛然,对朝廷天子赤胆忠心的杨公,才是满城之中最大的投降派。 只不过他比所有投降者,要的都要更多! 众人一起投降,哪及他一人独揽? 另一边,城外营寨之中,徐晃、曹纯还在为了乐进降袁之事,斥之。 “乐文谦! 枉我曹家对他如此信重,他竟敢背义降袁,致使颍川战事糜烂,现在还有脸来梁国发信劝降,真真岂有此理!” “平东将军? 袁逆为他请封的旨意,还在尚书台压着呢,这就迫不及待当上平东将军了? 狂悖!这些逆贼,到底还有没有把天子放在眼里!” 然而两人正在这里痛斥乐进,同时商量着怎么处理袁军同样射入营寨的劝降书信呢。 忽听人急报! “杨奉将军献城降袁了。” 经过数次考验,已经对杨奉有所改观的徐晃当即怒斥。 “这不可能! 杨公何等忠义,岂会降袁,休要在此乱我军心。” 只听那来报之人苦口婆心,“将军,是真的,蒙县城头已经换上了袁字大旗,袁军已经入城了。 听闻杨奉将军是被黑山贼众头目裹挟逼迫,他们布下了鸿门宴,埋伏了五百刀斧手。 即便如此,杨奉将军都宁死不降,力战至最后一刻,杀死一众言降头目无奈被近万贼寇裹挟归降。” 徐晃闻言目眦欲裂,“杨公忠义,古今罕有!无奈贼寇势大,人心思变! 这些不晓忠义的黑山贼,竟害天子又失去一位忠心股肱之臣。” 曹纯对杨奉之事,倒没什么动容,杨奉忠心的是天子,又不是他家曹公。 不过事已至此,他忙劝徐晃。 “公明,杨公被裹挟投降,事已不可挽回。 眼下蒙城既丢,掎角之势已失,我等营寨又如何得保? 当速速撤军才是。” 徐晃一声长叹,此等道理,他又如何不知? 只是他奉天子诏令来援刘备,以保梁国,讨袁逆! 然而来时浩荡联军十三万众,何其势大? 现今穷途撤军,一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甚至连忠义如杨公者,都折在此地。 待回了朝堂,他又有何面目再见天子群臣? 不过眼下营中皆是曹兵,曹纯虽是在问他,但其已然下令士卒撤军,以保存曹家兵力。 他徐晃这个主帅究竟是否同意,显然也并不重要。 于是乎,在杨奉被黑山贼“裹挟”投降之时,徐晃也被曹军裹挟撤退,这对曾经的主臣,各自的命运就此不尽相同。 由于当初曹军听从杨奉建议,从城中撤出,于城外立寨之时,便是防备着有人里应外合,于城外能随时抽身,进退自如。 此时曹纯又极为果决撤退及时,是以袁军虽派人来追,无奈曹军是主动撤退,徐晃、曹纯皆调度有方。 袁军深夜之中看不真切,又恐沿途埋伏,是以在得了曹军留在营寨中的辎重粮草后,也未敢深追。 自此平东将军乐进抵达之后,几封书信射入城中,便教杨奉归降,徐晃、曹纯夜遁逃,靡费时日的蒙县战事彻底平定。 乐文谦平东将军之名,就此名声大噪。 眼下已彻底收服梁国各地,唯余始终被围困的梁国都城还在负隅顽抗。 当袁术领主力兵团再临梁国都城睢阳,城中人心早已在近来一波三折的外界消息中惶惶不可终日。 一开始他们听说朝廷发大军十三万来救,当即气势如虹,誓死坚守之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可没几天,就听闻十三万大军兵败,朝廷败兵困守蒙县,同样在等待支援。 就不怕没有希望,最怕的就是这种先给希望,随后失望的大起大落。 到现在连梁国都城之外的最后一座蒙县都已经失陷,朝廷援兵都已经连夜遁逃。 城中每一个人都在扪心自问,他们拼死坚守至今的坚持,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当平东将军的乐字大旗在城外飞扬,当杨奉出现在众人之前同袁逆谈笑风生,人心底的天平就此倾斜,一发不可挽回。 明明杨奉是代表朝廷来救援梁国,驰援他们的将领。 明明乐进是朝廷兵发颍川,要牵制逼迫袁逆撤军的主帅。 可现在呢? 连他们这样来救的援军都投降了,他们这些坚守的又还有什么能指望的呢? 援军无望,突围不能,唯有在城中等着粮尽灯枯,等死而已。 就此人心更易,未几,袁军攻城,誓死坚守至今的睢阳一鼓而破。 梁王刘坚率城中上下人等以礼来降,唯有简雍,独步城头,向南而望,高呼三声: “玄德公!” 一跃而下,面南而死! 袁术见之叹曰: “此追玄德之殊遇,欲报之义士也! 其主在南,发棺送往沛国。” 时人见此,皆称袁公以为“义”! 而当此间一系列发生的各种消息,一齐送往洛阳,及至曹操手中时,这位大汉丞相,只觉一阵头疼欲裂。 (本章完) 第161章 奉孝都承认了,文若你还有何话说? 第161章 奉孝都承认了,文若你还有何话说? 在如段煨等地方势力,响应朝廷号召,及时拨乱反正下,讨伐李、郭已成大势所趋。 曹操携汉相之名,执天子剑以讨不臣,这段时日以来,大小战争数十起,可算攻破长安。 大体上剿灭了本就于天子东归洛阳事件中,历经消耗折损,势力大不如前的李、郭余孽,安稳了大汉东西两都。 接下来至于按部就班,一步步收服东都洛阳与西都长安周边腹心之地,恢复民生,重振汉室。 以关中三辅之地,洛阳京畿之地为腹心,携天子号令诸侯,发政令行之四海。 他年少时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的理想,三兴大汉的大业,仿佛就在眼前。 不过,对于如今高居汉相,执掌朝纲的曹操来说,一个曹侯,真的还够吗? 也就在曹操收复长安,志得意满,凯旋回朝,这段时间以来被荀彧强行压下的噩耗便接踵而至。 “什么?纪灵一招败吕布,天下无双,实至名归?” 曹操眼神怪怪的打量荀彧,语气颇为古怪。 “文若戏言否?” 荀彧:“.” 主公您先别不信,这已经是我挑出来,觉得您最容易接受的消息了。 “绝非戏言,吕布只出手一招,便被纪灵伤了一手,此众人亲眼所见。 就连关羽关云长都为之叹曰:纪灵暗器运用之法,以致出神入化之境,令人防不胜防。 纪灵此人于暗器之道,恐怕真有独到之处,明公切不可小觑之。” “哦~?竟连云长都如此称之?” 听见连关羽都这般推崇纪灵的暗器,曹操也不由深信几分。 实则对关羽来说,如果纪灵的暗器不厉害,那自己三合败给他,传出去成什么了? 正好这次吕布一时不察也吃了亏,正好把吕布一起脱下水来给自己证明? 事实证明,不是他关羽弱,而是纪灵的暗器出神入化,令人防不胜防,这不,吕布也中招了。 这边曹操对关羽的评语深信不疑,谓荀彧曰: “文若放心,这纪灵厉害,我已深知,下次战场碰见,定教众将小心他的暗器。” 见曹操接受了这第一件事,荀彧这才欲言又止般叹了口气,继续为他娓娓道来。 “孙轻所部十余万黑山贼不听号令,入梁国后四散劫掠,为袁军分而歼之,逐个击破。 一日夜血战,伤亡惨重,孙轻率溃军万余,逃回蒙县。” 曹操不由色变,咬牙切齿。 “黑山贼寇,果真乌合之众,孙轻,无谋之辈,坏我大事? 十万人啊! 便是十万头猪一拥而上,也能撞得袁术头破血流! 他.竖子!鼠辈!误我大事,不相与谋!” 然而没等他气完,荀彧又道。 “匈奴左贤王浑突邪,率五千匈奴铁骑背水列阵,被袁术第一义子孙策,率骑兵击破,尽剿其首,于睢水河畔筑京观。 术曰:大汉内政,异族不得干涉,涉足汉地者,死!” 啊??? 背水列阵? 曹操真要骂人了! 浑突邪你是人?带着骑兵背水列阵,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你到底怎么当上的左贤王,你懂兵法吗? 好好好,匈奴人不看大汉兵书的是吧?那没事了! “一帮子蛮夷,简直愚不可及! 等等,第一义子孙策?” 曹操气恼间闻言也为之一愣,袁术义子孙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为何前面还要加个【第一】二字,文若此话可是隐含深意? 对此,荀彧并未解释,只是回以一个无奈而又耐人寻味的眼神,其意:大抵主公你继续听下去,就明白了。 “光禄勋徐晃,率四千步卒,轻敌冒进,正面相逢刚自匈奴左贤王处得胜而归的袁军骑兵,为其携大胜之势所破,徐晃仅以身免。” “什么?这怎么可能!徐公明大将之才?在朝中于天子身侧对付我时,常如利剑在鞘,寒光隐而不发。 以他的能为,怎也会兵败至此?” 然而荀彧话语幽幽,一句句直戳曹操腹心。 “术于寿春立黄金台,穷极天下骄奢淫逸以养之,置千金于台上,买天下能者来降。 毛玠被俘降袁,已入黄金台,现被袁术奉为上宾。” “这不可能!毛玠与我推心置腹,更早早便向我谏言,奉天子以令不臣诸事! 而今天子在手,号令诸侯之时,以他之耿耿忠心,也会投降乎?” “事已至此,毛玠是否真心归降已不重要,重要者乃是此事流传天下后的人心思变。 依彧观看之,袁术背后之谋主,极擅操弄人心,裹挟大势,此等计策不似我那好友郭嘉手笔。 文若斗胆,延请郭嘉之事,望明公慎思之,不可置一时之气,而与贤才失之交臂。” 见荀彧又一次提起此事,曹操也不由为之尴尬。 自己已经让荀攸想办法除掉郭嘉的事,当然不好意思就这么给荀彧明说,应该说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也得一块瞒着荀彧一人。 此刻,听荀彧如此谏言,他也只得敷衍颔首,“文若之意,我已明白,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二人说话间,便听侍从来报! “幽州急报!程昱军师有急信送至。” 闻听程昱来信,此必然涉及公孙瓒与袁绍的北方战事,曹操、荀彧都不敢小觑。 荀彧赶忙将信件拆开之后递予曹操观瞧,曹操接过才看了几眼,已是怒从心头起! “公孙伯珪,好胆!操以前但是错看你了,未曾想你还是这样一号人物。” 他说着直接将信纸丢给荀彧,“文若好好看看吧!你那位好友自己都承认了,他就是袁术背后谋主,如此你还要为他说话?” 荀彧接过信帛一瞧,观程昱描述有关郭嘉为公孙瓒所擒,其后两方争执,各执一词之事。 如何还能推算不出,曹公故意坑害要杀郭嘉之事,不过此间种种,曹操此刻已无意隐藏。 盖因郭嘉自己都承认他是袁术谋主了,既然早已为敌,各为其主,曹操除之,有何不可? 顺便还能借此试探荀彧的态度,看其究竟是否还同自己一心。 (本章完) 第162章 典将军何故归来? 第162章 典将军何故归来? 读罢此信,荀彧喟然一声长叹。 他虽然总觉得此间诸事,似乎隐隐还有蹊跷,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已晚了。 既然郭嘉都已经被逼到了这一地步,此时此刻在公孙瓒营中的郭奉孝,究竟是不是袁术谋主已经不重要了,他眼底浮现一抹冷冽,谓曹操曰: “公孙瓒穷途末路,黔驴技穷,行此下策,实则不足为虑。 明公明鉴,依彧看来,无论袁术是否援助公孙瓒,他都不可能放任郭嘉离去。 因为只有将郭嘉牢牢捏在手中,他才能源源不断从袁术处要来资源,若是将郭嘉还回去,这援助的军需物资是否还有,可就看他袁公路的心情了。” 曹操闻言不动神色,打量荀彧的眸光意味深长。 “那依文若的意思,便是我等无需理会此事,反正就算给公孙瓒提供他要的粮草物资,他也绝不可能当真杀了郭奉孝。 那我岂不是只能在此坐看他与袁术联合?” “非也!越是如此,我等越要严词逼迫他杀郭嘉,哪怕他不杀,我们也要帮他杀!!” 荀彧言辞间冷若冰霜,迎着曹操的逼视,凛然无惧。 当双方已明确将各为其主,深知郭嘉之才的他,杀心只比曹操更重。 ”只有杀了郭奉孝的公孙瓒,才是好公孙瓒,才能真正的匡扶汉室,和明公一条心。 乱世天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岂容他蛇鼠两端,骑墙两家。” 曹操至此才确信荀彧果然和自己一心,闻言大喜,忙问之曰: “文若,可有妙计教我?” “郭嘉一人只身陷于公孙营中孤立无援,程昱则为提辖冀青幽并四州之总军师,哪怕公孙瓒防备,他亦有匈奴于黑山之人可用,以之除去郭嘉,还不容易? 至于公孙瓒所要的这些军需物资,明公不仅要给,还要给的比袁术多! 要知道他袁公路千里迢迢远在天边,纵有钱粮堆积如山,隔着我们与吕布、袁绍,又要如何运往幽州? 这些物资,明为支援,实为施恩,要让公孙瓒明白,何为远水不解近渴,谁才是能真正帮助他的人。 有此顾虑在前,哪怕事后公孙瓒发现郭嘉之死,乃是我等所谋,也绝不敢同明公翻脸,而倒向袁术。 况且袁绍于北方独霸四州愈渐坐大,我等今日之所以能暂且安稳,正是有公孙瓒于幽州拖住他脚步。 当今之世,天下绝不能无有公孙伯珪,否则南方一个袁公路已是难以遏制,北方再来一个袁本初,明公夹在其间腹背受敌,恐难以长久。 是以,当下不仅是公孙瓒需要我等,我等也不能没有他公孙瓒,多给些粮草物资,若是能就此始终拖住袁绍,明公也决计不亏。” 曹操闻言,眉间稍霁,颔首曰: “文若所言甚是,郭奉孝之事,交予仲德自谋便是。 哪怕他真有鬼神莫测之智,深陷公孙瓒营中,举目无一可用之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徒呼奈何。 倒是运送物资粮草往幽州之事,我等虽不似袁公路远隔南方,千里迢迢,但北方所临之州郡,也尽为袁绍隔绝,若要将物资送入幽州,该当何以为之?” 荀彧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笑谓之曰: “可出关走漠北草原!” 曹操闻言一愣,走草原? “明公有所不知,现今朝中正有一合适人选,正是南匈奴右贤王刘去卑! 南匈奴一脉,常慕汉化,右贤王刘去卑,更是对大汉忠心耿耿! 此前天子东归一路,听闻天子诏命,右贤王刘去卑,不顾一切,兴兵赶来救援,其匡扶汉室之心,昭然天地。 且夫而今之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正以程昱为军师,共讨袁绍,此前朝廷发诏命,要他发兵南下攻袁术,他也遵从无误,可见忠心。 而今既是驰援盟友,只需发大军护卫,想来栾提呼厨泉定不敢冒犯朝廷天威。” 曹操:“.” 匈奴单于对大汉忠心耿耿? 这话别说曹操了,荀彧自己估计都不信,但这番话的重点只在最后一句。 【发大军护卫!】 眼下南匈奴刚在袁术手中折了左贤王,右贤王又干脆直接就握在朝廷手中,而他单于呼厨泉本人,更是深陷袁绍战场脱不开身。 这种情况之下若是发大军往漠北,那是去护卫军需粮草的吗?怕不是顺便把南匈奴也收复了? 至于说大军?曹操现在有吗? 别看他在南边跟袁术打仗,折损颇多,可他在关中先得段煨投效的三万西凉军,打败李傕、郭汜后,又收复三辅之地后,又降其部众,收合流散之士,以朝廷号令,使关中各地大小军阀臣服。 可以说现在的曹操,因为又要防备北面的袁绍,更要抵御南边的袁术,像袁术一样动不动就派十万大军出征,他是拿不出手的。 但派点人出去,上草原欺负匈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应该说当今之天下,乱世诸侯哪怕暗弱如刘璋,偏僻似马腾韩遂,内战打诸侯难赢,出去打异族那个顶个都是大汉天兵。 如此商议思谋一番,曹操、荀彧算是将公孙瓒郭嘉之事定下,然而还没等他二人继续商议细节,便听人来报。 “典韦回来了!” “什么!” 二人闻听此讯,皆是一惊! 这个时候典韦怎么会回来? 他不是奉命同乐进一道,领三万大军趁袁术主力不在,以攻伐颍川,收复失地去了吗? 难道这么快颍川已经打下来了? 可若果真如此,乐进怎不一道回来? 曹操、荀彧对视一眼,心底皆有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 荀彧叹了口气,抢先开口。 “主公实则您此前询问孙策为何是第一义子之事,我正要向您回禀。 此前典将军奇袭阳翟,为徐盛三十合所败,损兵折将。 其后袁术将此子收为第三义子,称其为江淮之虎臣。 这便是我要向您汇报的颍川最新军情。” 曹操亦为之惊愕,“此子竟能三十合战败典韦?上天何其不公!似这等绝世猛将,怎尽为袁公路之义子?” 他虽为此事所恼,可一场小败,显然不至于让典韦这员前线大将临阵回来,此刻归来,定是颍川战事又有惊变。 (本章完) 第163章 黄金台上三千客 第163章 黄金台上三千客 未几,忽听人报! “乐进降袁,为黄金台上三千客,袁术称其为乐毅之才,上表其为平东将军! 夏侯霸被夏侯惇劝降投敌,为袁公路第四义子,深受信重! 颍川兵败,典韦惨败于袁术第二义子陈到,第三义子徐盛。 夏侯惇坐镇袁术北境,守颍川大捷,袁术表其为征北将军,请旨封忠义侯。 夏侯惇连战连捷,袁军强横,不可力敌!” 曹操惊闻此讯只觉一阵头疼欲裂,连连以手扶额,咬牙切齿。 “夏侯惇,欺我太甚,我誓杀汝!”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乐进率三万大军攻伐颍川,颍川又没有袁术主力,只不过三万兵马由夏侯惇镇守罢了。 论夏侯惇打仗的能力,他曹操还不清楚吗? 即便夏侯元让能守住,也绝不可能让乐进惨败,甚至连乐进本人都降了。 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才能打成这样? 总不能夏侯惇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故意藏拙,一去袁术那就百战百胜?不待这么坑发小的! 而且继夏侯惇投降之后,夏侯霸也投降了?夏侯霸是谁?夏侯渊次子,曹家和夏侯家后辈之中难得的青年才俊。 连他也背义降袁,代表着什么意思? 难道我曹孟德就这么不被你们看好,一个个都打算分散投资了? 就因为他袁公路一改常态,在南边打了几场胜仗,现在就连跟他亲如一家的夏侯家都要人心思变,更何况是朝中其他人? 还有乐文谦! 我如此信重你,将颍川战事尽数交付你,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 黄金台上座上客? 好好好!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 这才多会,就都图谋着跟他混个开国从龙之功是吧? 我大汉难道就没有铁骨铮铮,宁死不降的仁人志士了吗? 篡逆贼子! 本相绝不容尔等冒犯大汉天威! 荀彧见曹操捂着额头,面目狰狞,脸色阴晴变化不定,心知不好,赶忙出言相劝。 “主公莫要着急,此事或有蹊跷,不可光听军报一面之词。 既然典将军已经回来了,何不召他一见,询问详情,在做定论?” 曹操只黑着脸,捂着疼痛欲裂的额头,一言不发,可以说典韦没有降袁,多少让他缓了下心。 若果真派去打袁术的,去一个降一个,莫说旁人,连他都要怀疑那番【传国玉玺,天命择主】的言论是真的了。 荀彧见他默许,赶忙命人唤典韦进来回禀大事。 及至典韦进来,只见他赤裸着上身,背负荆条,深深低下了头。 “败军之将,特来请罪。” 曹操强忍着头疼,靠在躺椅上扶额而卧,勉力抬眸看他。 “休做这幅姿态,究竟怎么回事?乐文谦果真投袁?详情速速说来。” “乐将军他.” 典韦欲言又止,似乎不知如何措辞,好半晌才道。 “他看上去好像是投降了。” 曹操/荀彧:“.” 二人皆感无语,荀彧又好气又好笑,斥之。 “降就是降!没降就是没降! 什么叫看上去好像降了? 乐进究竟降没降,主公面前你只拿实话说来,休要遮遮掩掩,模棱两可。” 典韦背着荆条,跪在地上,仰起脸来,满是无辜。 “军师,典某一介粗人,哪懂什么模棱两可? 说的便是实话!那乐将军他就是看上去投降了,具体降没降典某也拿不准。 反正当晚典某正死命率军去救,不想那乐将军麾下小将夏侯霸就自袁军中出来,高呼乐将军降了! 我自不信,可谁想到他竟唤来了乐将军讲话,我观随侍乐将军身侧的,都是原本乐将军麾下将士。 他们复述乐将军的喊话,高呼投降之语,我军军心大溃,典某只得撤军。” 荀彧闻言眼神一亮,“这么说劝降之语,皆是那些将士所喊,你并未亲耳听闻乐将军高呼之语?” “当时乱军之中,距离又远,如何听闻? 是以典某才道,乐将军他是看上去像投降了。” 荀彧微微颔首,向曹操分析曰: “这么看来乐进是否投降,犹未可知! 以彧看来,许是穷途末路之际,夏侯霸为夏侯惇所劝服,领乐进麾下士卒投降。 其后更是裹挟乐进,其等一齐高呼劝降之语,乐进一人之声,怎及众人之高呼。” 曹操闻言只皱眉扶这疼痛的额头,对乐进之事不置可否。 先前夏侯惇,其次又是毛玠、夏侯霸、乃至乐进,此时此刻,他只觉眉心绞痛,实在无心分辨到底谁是真降,谁是假降,只勉力安慰典韦。 “将荆条摘了,乐进兵败落入敌手,军心溃散之下,你尚且能保全士卒回来,已是大功一件。 此战之败,罪在乐进,他忝为主帅,辜负我之信重,你始终受制于他,何罪之有?” 闻听此言,典韦怎不动容? “主公!典某有罪,只觉无颜见你。” 一旁荀彧见此一幕,心底不由叹了口气,心知主公这是要放弃乐进,以保全典韦,收服其心了。 虽则荀彧也知道此时目下最佳决断,落入袁术手中的乐进,不管真降假降,其价值都远不及近在眼前的典韦。 可一想到那或许宁死不屈,身在袁营心在曹,仍思拨乱反正的乐进,他就不由在心底幽幽一叹。 又简单商议几句,曹操只觉头疼愈发难耐,忙命人传太医。 太医吉平为之医治也无甚良方,只开了些止疼药剂,谓之曰:“少思,静养,勿动怒。” 曹操对此苦笑,当此乱世,身在他这样的位置,树欲静而风不止,看似简单的【少思,静养,勿动怒。】七字,却是他怎么也做不到的奢望。 果不其然,是日也,曹操正在家中用药,便见董昭来传天子诏,言说天子开朝会召见曹丞相之事。 董昭是自己人,曹操也便放下药碗,开门见山。 “天子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董昭见四下无人,这才讳莫如深。 “徐晃兵败回来了,天子偏心,怕是要问责丞相,以担罪责。” 曹操:“.” (本章完) 第164章 请诛九族,以儆效尤! 第164章 请诛九族,以儆效尤! “曹丞相来了?曹丞相快请!天子准您剑履上殿,见帝不拜。” “臣,谢陛下隆恩。” 及至步入崇德殿,曹操环视在场,便见满座文武群臣,皆冷眸看他。 大多面孔他也熟悉,皆以太傅刘繇,太尉杨彪为首的帝党一系。 若非眼下北面袁绍,南面袁术,皆强横非常,使他腹背受敌,饱受极大的外部压力,不想在此时滋生内乱,失了天子大义之名,反授二袁以柄。 是以心存顾忌,否则就在场这些人,早被他一一除之。 再见场中跪着一人,其身姿雄壮,英武非常,正是本该于梁国领兵抗袁的光禄勋,徐晃徐公明。 见曹操来了,太傅刘繇与自家天子学生师生一体,自然知他心意,当先战出来,怒斥曹操。 “曹丞相,汝世食汉禄,世受皇恩,今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 曹操得了董昭提醒,此刻不惊不怒,傲然斥之。 “本相连日征战,甲衣不解,为朝廷讨贼诛逆,为汉室力挽天倾。 到而今李、郭受首,二京归附,非我报国之功,难道是刘太傅于大殿之上,凭口舌说来的吗?” “你” 刘繇一时为之气结,只得开门见山,冷笑谓之。 “那还是曹丞相解释一下,你麾下派去征讨颍川的大将乐进,怎会出现在梁国战场? 其现身说法,自领平东将军,招降书信漫天飞入城中,使原本维持稳定的梁国局势一夜糜烂。 杨奉者,保驾勤王,一路护持天子东归之义士也! 其在梁国战场,几次力挽狂澜,为报天子,忠大义,誓死不降。 无奈就因那些乐进书信,蛊惑人心,城中士卒将如此忠义之人,裹挟降贼,不亦悲乎? 梁国局势就此难挽,光禄勋徐晃即刻命曹纯引万兵而归,以致今日兵败。 曹丞相难道以为此事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什么! 曹操一开始听闻乐进去了梁国战场,为袁术招降众人,惑乱人心,心底怎不惊怒。 好好好,前日里文若还替你说话,只道你之投降或许并非真心,将来还有拨乱反正之机。 可眼下看来,还有何话说? 至于后面刘繇所说的杨奉忠义,曹操听之不由好笑,他杨奉能有什么忠义?不过是如董昭所言,今日尔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 到最后听闻徐晃虽然兵败回来,但带回了曹纯所部万人,曹操这次眼底浮现一抹惊喜之色,暗道徐晃虽是天子亲信,但为人果真名将义士! 不仅未曾借机坑害曹军,还为他保住了这支精锐之军。 这样算来于梁国战场之上,损失的不是天子心腹,就是黑山贼寇,或者匈奴人,他曹孟德损失的,不过是毛玠与屯田军五千人罢了。 不过无论是对于匈奴单于呼厨泉,还是黑山贼首张燕,怕是都巴不得手下如浑突邪,或孙轻这样执掌重权的不安定因素早死。 否则当初请他们来征讨袁术,也不会如此痛快就答应下来,并派他二人出兵。 可以说眼下真正为之痛心疾首的,便是高座龙椅,平天冠下十二道玉旒掩映,面目阴晴不定,不发一言的天子。 毕竟眼下的天子手中,仅有杨奉、董承两支军队,最多在算上右贤王去卑所部的匈奴人。 杨奉一投降,其所部军力尽失,等于天子军力折损一半,这让得了刘繇的教导与支持,想在洛阳大展拳脚的天子如何能接受? 也就难怪会有这场分明是徐晃兵败请罪,却要来问罪他这位当朝丞相的闹剧了。 毕竟此情此景之下,再治徐晃的罪,只会竟天子势力越发虚弱,而若主帅徐晃不能担罪,自然要把他这位制定此次梁国战略的丞相召来,一肩担之。 你要说这种事,曹操怎么可能答应,此间妙处,便应在刘繇最后那一句: 【光禄勋徐晃即刻命曹纯引万兵而归!】 无论徐晃究竟出于何种想法,又是否是即刻命曹纯撤军。 但在事实上,他这位天子亲信不仅没有坑害他的曹军,还在整个梁国各处兵败的情形下,帮他保下了一万精锐,这个人情,他得领。 而此事到底该如何定性,此前刘繇的话语之间,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乐进! 显然无论是天子,还是以刘繇为首的帝党都清楚,眼下之局势,他们根本拿他这位执掌朝纲的大汉丞相毫无办法。 此次朝会真正要论罪的人,正是乐进,只有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在颍川兵败投降的乐进身上。 这才能以颍川兵败,乐进投降为由,导致梁国兵败事出有因,从而减免徐晃身上罪责。 之所以当头棒喝,要问罪于他曹操,便是这等推卸责任于他曹操麾下的话,徐晃不能说,天子不能说,当由他曹操亲自来说。 不过对曹操而言,倘使乐进没有投降,他绝对顶着满朝文武,哪怕违逆天子之意,也要力保乐进,以免寒了麾下人心。 可偏偏乐进投降了! 并且降得彻彻底底,甚至因为他,招致颍川、梁国两处战场的溃败。 因此,此时此刻的曹操,与天子心意难得的一拍即合。 天子需要为徐晃找个推卸责任的对象,他曹孟德也正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只见他微微一笑,冷眸迎上刘繇。 “太傅说的对,乐进背义投袁,致使颍川、梁国两处兵败,袁术大势已成,恐难遏制。 此等无君无父,投靠叛逆的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臣识人不明,有伤陛下明德,自领罚俸一年。” 曹操说着话音陡然转冷,逼视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乐进乐文谦,辜负皇恩,深负我望! 免去一切官爵,贬为庶民,当受绞首分尸之刑,今虽藏匿袁逆麾下,然天下有识之士,皆可诛而杀之! 提乐进人头,进献洛阳者,可得封侯之位,赏千金。 臣请陛下诛乐进九族,凡其家族者上百人,明日问斩,其首悬之东门,以儆效尤!” (本章完) 第165章 袁术狂悖无道,请丞相发兵讨之 第165章 袁术狂悖无道,请丞相发兵讨之 其实曹操这也是被袁术逼的没办法了,凡派去打袁术的,去一个降一个。 甭管他们是真降假降,这玩意发展下去,那也不叫事啊! 到时候只要和袁术交战,众将皆想着,反正投降也没事,大不了去黄金台。 这仗还怎么打?以后的仗还能打赢吗? 可以说夏侯惇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偏偏他当时还拿夏侯家族没有办法。 曹家、夏侯家同气连枝,不可能因为夏侯惇一个人,就自断臂膀吧? 可正因为夏侯惇身在袁营,自己鞭长莫及,也拿他没办法。 如此竟显得投降袁术是一件没有代价的无成本之事,所以才有毛玠、乐进、夏侯霸。 长此以往,曹营人心不攻自破! 黄金台!好一座黄金台! 偏偏旁人还效仿不得。 无他,天下若单论钱粮,袁术为诸侯之最,无人能及。 届时你也效仿他建黄金台,你出多少,他袁术直接出双倍,如何当之? 既然单纯提高待遇,比砸钱比不过,那曹操就只剩下手中刀剑尚还锋利了。 乐进投袁,已成事实无可挽回,既然如此还不如借乐进之家族,立下一个规矩,以儆效尤。 从乐进开始,往后凡投降者,九族尽灭,以杀止降。 想要投降?先掂量下自己家族,扛不扛得住大汉曹丞相的手中刀! 至于夏侯霸?他区区一个小将,那定然是被那贼子乐进裹挟,反抗无果之后被迫投降。 不管曹操心底如今对于夏侯霸、夏侯渊到底作何感想,至少夏侯家如今还是曹家稳固的根基,暂且不能轻易动摇。 当然事后对于夏侯渊,还有自己的曹家,曹操都要再做叮嘱。 今后一旦感觉自己可能要落入袁术手中了,就即刻自杀,绝不能再授袁以柄,动摇人心。 大殿之上,满座群臣,闻听曹操杀心竟如此之大,皆感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这位大汉曹丞相,对于他曾经忠心的臣子,尚且如此决绝酷烈。 更何况他们这样追随天子,与他作对之人呢? 倒是高坐龙椅之上的天子,默然颔首,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谓之曰: “善!就依丞相所言。” 对天子而言,乐进又不是他的人,曹操爱怎么处置都行,只要把此次对袁术战败的主要责任,推到乐进身上,帮他保下徐晃即可。 目下既然乐进、徐晃之事已有定论,天子遂提起了第二件事。 “袁逆狂悖无道,此次兵败,梁国恐不能久,皇叔在沛国岌岌可危。 丞相既已扫清李、郭二贼,光复长安,当可再整兵马,南下讨逆。 若能平定淮南,剿灭袁逆,朕当效先秦楚制,封丞相上柱国,为国之柱石。” 对他而言,袁术、曹操二人,谁是叛逆,谁是柱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俩得打起来,互相消耗。 若是曹操能亲自领重兵南下讨伐袁术,他在洛阳就能轻松许多。 虽则如今的尚书令荀彧也是曹操的人,但老师刘繇这些时日趁曹操讨伐李、郭不在之时,试探其心。 发现他虽是曹营之人,却也是天子之臣,其隐有向汉之心,或可拉拢一二。 然而曹操对于这番要他亲自去讨伐袁术的说法,嗤之以鼻。 最近这段时间的袁术跟见鬼了似的,百战百胜,谁去谁降,曹操可不想再去触这个霉头。 万一自己亲自领兵去打,也没打过,好容易收复关中的大好形式,岂不功亏一篑? 关键是自己手头的兵马就这么多,这段时间以来,连续跟袁术作战,已经损耗颇多。 若不是收服了西凉军阀段煨,与不少李、郭余孽的西凉兵,补充了点兵力,他此刻麾下的兵马,早就捉襟见肘。 反观袁术那边呢?就算他倾尽一切,把袁术手头出征的这十万人打光。 只要袁术回趟寿春,来年开春指定又是十万大军北上。 双方的战争潜力差距太大,在袁术此刻用兵如神的状态下,曹操是绝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了。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袁术覆灭刘备,尽吞豫州,就此坐大。 是以曹操思虑一番,答天子曰: “陛下此前早有诏令,命荆州牧刘表出兵讨袁。 其苟延时日,拖延至今,以致我等接连兵败,实在枉为大汉宗亲,刘氏子孙。 今,可请陛下连发十二道诏命,令其出兵讨袁,以匡大汉,以证忠心! 如其不从,则必怀不轨之心,可罢其州牧,责令宗人府,将其革出刘氏籍,贬为庶人。” “贼子!汝为人臣,安敢辱我大汉宗亲!” 闻听曹操此言,同为大汉宗亲的刘繇又岂能坐视?当庭斥之! 无他,曹操今日可如此待刘表,来日便能这般对他刘繇。 然而面对刘繇的斥问,曹操笑了。 “刘太傅,何必着急?” 五一快乐 (本章完) 第166章 请袁公发兵五万,进誓灭曹贼! 第166章 请袁公发兵五万,进誓灭曹贼! “刘太傅,何必着急?” 曹操笑对天子,目视群臣。 “臣所言者,刘荆州怀有异心,不尊天子诏之应对也! 若果为汉室宗亲,有匡扶之志,忠贞之心,其发兵讨伐袁逆,安天下以图正朔,复何言哉? 使能平定淮南,以除国贼,保社稷,则陛下许臣之上柱国请封予表,以他为国之柱石,来朝任相,匡国辅弼,臣绝无怨言。 诚如是,臣亦可免官回乡,将养伤病,再不为国事操劳。” 天子:“.” 免官归乡都说出来了,关键是说的好听,你曹操会回乡养病?谁信呢? 天子也知道曹操如此说,是表明他铁了心不肯出兵再同袁术开战。 眼下也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虽贵为天子,也没有能力强逼曹操,偏偏还不能坐视袁术在南方坐大。 默然良久,帝允之。 “丞相虽拖病体,仍为王前躯,忙于国事,朝中大小诸事,尚仰赖于卿,岂可轻言归乡? 表,为大汉宗亲,又任荆州牧,治理一方,得朝廷之信重,岂可畏强敌而惜自身? 就依丞相所言,传旨发诏。” 曹操抬手一礼,“陛下圣明!” 自崇德殿出来,回至丞相府,曹操一面安排诏令刘表出兵。以拖住袁术之事。 同时他又要谋划如何令天子将匈奴右贤王刘去卑调给他,走草原给幽州公孙瓒送援助以拖延袁绍。 又有太傅刘繇、太尉杨彪等乱臣贼子颇生掣肘,致使洛阳诸事繁杂。 既无静养,又要劳心,使他最近的头疼症越发厉害。 纵有荀彧、荀攸等能臣辅佐,操仍常感精力不济,而无左右分忧。 是夜,于相府处理政务间,他问之于荀攸。 “昔日我尝问公达,除郭嘉之后,可有人能继志才者。 公达荐之曰司马仲达,已命人去辟,不知时至今日,其人如何?” 荀攸见他提及此事,抚须笑而,答曰: “司马懿?他倒也未曾明确拒绝主公征辟,只是腿断了,不能成行,是以拖延时日至今。” 曹操色变,勃然大怒。 “好胆,他这腿早不断,晚不断,偏偏我一派人征辟他的时候,腿刚好就断了?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荀攸见他动怒,忙为之解释。 “主公勿恼,攸已派人去查,他倒也未曾虚言哄骗,而是其腿果真骨折,医者云需将养百日以上。” 曹操一愣,怒气忽得怔住,尚有些不可置信。 “事情当真如此之巧?我之征辟刚好就碰上他断腿?” 荀攸回以微笑,意味深长。 “却也未必真是巧合。” 曹操领会他的深意,当时都气笑了。 “子云:苛政猛于虎。 今我曹丞相之诏令,甚之于断腿乎? 此等狠人,我倒还偏要征辟他不可。 河内司马家倒也不远,既是断腿,我当亲往驾车迎之。 昔文王驾车八百步,以保周朝八百年。 我今驾车将他自河内迎入洛阳,车行百里之远,便看他有太公几分本事,能助我颠倒乾坤。” 与此同时,乐进九族尽灭的消息亦传至梁国。 被软禁在梁国王宫偏殿内,正断食绝水,以昭忠烈的乐进惊闻此讯,其茫然惊怒,不可置信。 他尚在袁营之中宁死不降,对袁术所谓的拉拢不屑一顾,视黄金台上的荣华富贵如同草芥,誓与袁逆不共戴天! 可,为什么? 臣正欲死战,主公诛我九族? 乐进不明白,他想不通! 待多番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并非袁逆伪造,乐进于殿中枯坐一夜,彻夜未眠。 念及家中高堂白发,妻妾幼子,泪已流干,目眦欲裂。 他仰天悲呼: “来人! 来人!! 来人!!! 我要见袁公,带我去见袁公!” 梁国王宫大殿,只听一声铜磬声响,香炉烟云缭绕,烛光明灭不定。 乐进行至近前,俯首而拜。 “袁公曾言,得乐某如燕之昭王得乐毅,可还做数否?” 袁术高居王座,若隐若现,如龙隐雾中,垂眸而望。 “乐将军想通了?” “曹贼者,自诩丞相,坐领三台,专制朝政,爵赏随心。 其爱者光五宗,恶者诛九族,此桀纣之暴虐,行之于当今也! 明公者,兴汉之大将军也! 奉汉讨逆,带甲百万,雷震虎步,列阵东南。 顺天应命,若举炎火以灼腐草,大势所趋,似覆沧海以吞薪炭,是故何城不摧,何者不灭? 今请袁公予我大军,进率马步军五万,必效乐毅之于昭王,北上伐曹以捣洛阳,助袁公尽得七十余城,囊除国贼,成就大业! 曹逆诛我九族,与某不共戴天,此诚心诚意,誓杀曹贼,但请发兵,绝不相负。” 见他言辞恳切,袁术笑而谓之。 “乐将军能作此想,朕心甚慰。 乐卿稍安勿躁,汝乃是朕亲封之平东将军,至于洛阳旨意,未盖传国玉玺,悉为矫诏,做不得数。 来日朕自有灭曹重任予你,且退下候命。” 虽然乐进此番一改常态,嘴上说的好听,但袁术也不可能轻易放松对他的警惕,让他统领大军。 虽说有灭族之仇在前,但也保不齐万一这乐进就是个死忠愚忠,哪怕全族被灭,也要匡扶曹操,岂不就上了他的当? 是以,还需再做观察,以观后效,待确认无误,再让乐进领兵,为时未晚。 却说乐进有了这一番表态,加之灭族之仇在前,于袁营之中总算行动自如,比此前的软禁要自由的多。 袁术对他的监察程度,大致类似于刘晔在袁营的待遇,没有明哨,都是暗卫,书信往来,也会暗中查验。 而得到人身自由的乐进,他第一时间就喊上夏侯霸,一同给远在颍川的夏侯惇写信。 【进,末学后辈,悔不听元让之言,早降袁公以致此祸。 囊者我赐衣,对元让多有侮辱,实悔不当初,望元让念我为曹贼蒙蔽,不计前嫌。 今上有灭族之恨,下有毁家之仇,当与元让同舟共济,同殿为臣,匡扶袁公,早灭曹贼! 书不尽言,临表涕零。】 夏侯惇:“.” (本章完) 第167章 名称八骏,威震九州 第167章 名称八骏,威震九州 夏侯惇看着手中的乐进书信,久久无言,他张口想骂,想到乐进九族尽诛,却又欲言又止。 其实他明白乐进寄来这封书信的意思,现在他已决意降袁,图谋报仇。 无奈袁营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孤身一人在此势单力孤。 纵使想劝袁公即刻让他领兵伐曹,也如他此前求见袁公的那次,根本不可能。 当此之时,袁营之中,他们这些曹营降臣,自当报团取暖,同气连枝。 若能结成袁营曹党,未来相助袁公,成就大业之后,未尝不失开国公侯之位。 想法挺好的,问题是.他夏侯惇根本就没降啊! 就这事到底上哪说理去? 半晌之后,他方才长长一叹。 “主公,我等非降,乃忍辱负重,营图反正,以效天下正朔,您又何至于此啊!” 乐进之后,第二封是好侄儿夏侯霸的书信: 【伯父!未曾想曹公竟是此等决绝酷烈,薄情寡恩之辈,幸得您有先见之明,救侄儿出于水火,舍己身以正大道! 近闻乐文谦因投降之事九族尽灭,今我夏侯氏虽幸免于难,将来难免遭他清算。 伯父志存高远,为义父所拜征北将军,统一军三万之人,镇颍川一郡之地。 德隆望尊,功震南北,不知何时向义父进言,起北上兴兵之念,征讨洛阳以营救天子。 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攘除国贼,还于旧都,不使我夏侯家亦遭牵累,复乐文谦之旧辙。 若伯父带头起兵,霸虽不才,愿为帐下小兵,带头冲锋,往劝家父,百死无悔。】 夏侯霸这封信的意思就很简单了,伯父呀,我听闻乐进因投降而九族被灭了,我现在很担心我老爹。 咱们嘛时候北上洛阳,救我老爹哩。 夏侯惇:“.” 你个倒霉孩子现在才知道担心你爹? 就这会你都当上袁术义子了,咱们才说这事,还有什么用啊? 我可怜的兄弟,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倒霉孩子呢? 当袁营之中一众曹营降臣皆因乐进九族遭诛之事而人心惶惶之际,远在荆州襄阳之中,有一人,名称八骏,威震九州。 正是刘表刘景升! “报!城外有一人自称天使,携天子诏书至,正”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闻听此报,刘表脸色发苦,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谓群臣曰: “又来了,诸位,且随我来,我等跪听奉诏。” 群臣也是一脸无奈,难掩疲惫之态。 按理说他们在荆州,天高皇帝远的,一年都不定能接到一回天子诏,别提多快活了。 可谁能想到,这两天自家这位州牧也不知道是不是捅了天子窝了。 每隔两三个时辰,就是一道天子诏命送达,且一道比一道言辞酷烈。 刘表斗胆拖延了七道令,此刻已是第八道。 熟练的领了天子诏,将天使请入驿馆休息,刘表领群臣回至大殿议事。 蒯良第一个拱手上前,曰: “主公,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怕明天第十道,十数道天子诏都要到了。 虽驿馆再大,也经不住天子这般发诏,且荆州各地已有流言,皆传: 主公奉诏不尊,已有不臣之心,洛阳朝中不日便要罢免主公州牧,甚至革除刘氏籍,贬为庶人。” “他们敢!” 蔡瑁闻言抢身出列,谓之曰: “我主在荆州,为天子牧守一方,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纵观当今之世,诸侯争霸,百姓民不聊生。 天下一十三州,战乱频发,未有安定如荆州者,仰赖我主之德也! 而今上未有逾矩之处,下对得起治下万民,朝中衮衮诸公,岂能无义兴废立州牧之事,无名而夺刘氏之籍? 如此诏令,乃乱命也,便是发至荆州,诸位也当拒不奉诏,以尊主公,如有违者,休怪某家刀剑锋利!” 他话音落下,右手以按上腰间剑柄,以目逼视满座群臣,众皆畏怯不敢言。 无他! 蔡瑁正是刘表妻弟,为刘表掌管水军,朝廷若是罢免州牧,那罢免的是刘表吗? 分明是他蔡家在荆州的滔天权势! 见到此情此景,高坐主位之上的刘表,也甚为满意。 别的不说,自己这位大舅哥,在办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或者说一些不方便开口的话时,还是十分贴心的。 比如在被朝廷罢免一事上,他们利益一致,可刘表身为主公,却不敢这般出面威慑群臣,由蔡瑁来就刚好。 而身为主公的他,正好在此刻站出来,安抚人心。 见满座群臣为之一寂,氛围因蔡瑁之言语而略显压抑,刘表赶忙出言。 “德珪,休要如此说话! 满座群臣或为文臣,或为武将,皆我心腹之人,所思所做的事情不同而已,岂存背我之心? 子柔提及传言之事,定然也是在我为思谋应对之法。” (本章完) 第168章 卿言伐袁,甚合我意 第168章 卿言伐袁,甚合我意 “子柔提及传言之事,定然也是在我为思谋解决之法。” 刘表说着,一脸温和谓蒯良曰: “子柔所言,表如何不知?近日里亦为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卿既出言,不知何以教我?” 蒯良长袖轻甩,侃侃而谈。 “此事易也,既然天子诏命,奉诏讨贼可也!” 闻听此言,场中一人,当即嗤笑一声,缓步出列。 此人正是刘表外甥,与蔡瑁一起掌管水军的张允。 “蒯主薄一张三寸舌说的轻巧,倒叫你不用上那战场。 奉诏讨贼?这诏书中要我们讨的可不是山贼草寇,更不是黄巾水匪。 而是就在边上,坐镇江东,虎踞淮南的汉大将军袁术袁公路!” 张允语罢,眸光扫视群臣。 “诸位!主公! 袁公路之名别告诉允你们没听过! 刘繇,前者扬州刺史,与我主同为汉室宗亲,其讨伐袁公路,于是兵败被俘,扬州尽失。 也就是这位袁大将军,看在他汉室宗亲的份上没有杀他,将送往洛阳,不想另有一番际遇,才有了今朝洛阳朝廷的刘太傅。 刘备,今豫州牧,亦是大汉宗亲,天子尊称一声皇叔,仁德之名,享誉天下。 其同样奉诏讨贼,结果连战连败,损兵失地,豫州大好形势毁于一旦,而今龟缩沛国,依吕布以自保。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而今两位大汉宗亲,位高权重,掌一州之地,麾下兵精粮足。 皆因讨伐这位大将军,以致兵败困窘,坐失基业。 怎么?两位大汉宗亲的前车之鉴在前,难道还要我主去趟这覆辙? 蒯子柔,以你之才,莫说你看不穿这所谓的接连天子诏,不过是那国贼曹操,裹挟天子所发! 他身为大汉丞相,自己尚且不敌袁术,畏怯不战,反倒要我主来冲锋陷阵,为他折损袁术实力。 此等诏书居心叵测,如若再言奉诏,必是存心不良,心向曹营!” 张允这番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蔡瑁、张允,一人为刘表之大舅,一人为刘表之外甥,有他二人在此发言,主公刘表立场不言自明。 不想打! 事实上也没人想打! 任谁听闻自家邻居袁术,前些天对另一位邻居刘繇入室抢劫,不仅把邻居刘繇揍了一顿,还抢走了他全部的地盘。 不久前又把另一位邻居刘备揍了,抢了刘备大半地盘,人刘备到现在还鼻青脸肿的,全靠街头打架一霸的吕布面子才保下来。 甚至听说连代表官方的曹老板派来问罪执法的条子,邻居袁术也来一个揍一个,揍得官方现在都不敢派人来了。 就自家隔壁住了这么一位绝世凶人,杀人魔王,搁谁谁不怕呀? 荆州这些人,生怕某邻居哪天看自己不顺眼,就来揍他们了,怕都来不及,谁还想主动招惹他呀? 面对此情此景,亦明主公心意的蒯良一声长叹。 “主公啊!袁公路之心,早已传遍江淮两岸,路人皆知。 您贵为大汉宗亲,与他早晚一战,又岂是拖延就能避免? 今不联合曹操、刘备,以图自保,难道要效先秦之旧事,坐视秦灭五国,才想到要反抗吗? 况且天子连发诏书,纵使你我皆知是曹操手笔,然主公不尊诏令若成事实,天下人心又会怎么想?” 见兄长苦口婆心,言辞恳切之下,主公面上虽有意动犹豫之色,却始终难下决断。 情知自家主公心思保守,怕是难凭口舌就能短时间令他下定决心,同袁术一争高下。 蒯越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挺身上前,代兄长退而求其次,谏言曰: “若主公实在不愿奉诏,今可假意以尊诏令,实则出工不出力。 曹操与朝廷所要的,不过是要我等出兵,迫使袁术自豫州撤兵,以得喘息之机。 若仅仅为了这一战略目的,主公也不必真与袁术主力交战。 可命大将文聘发兵五万,出江夏以攻庐江。 庐江者,连接江东与淮南之重郡也! 一旦此地遭大军压境,袁术必倾主力回援,待他回援之机,便是我军回撤固守之时。 届时他见我军倾重兵防守边境,又是早有准备,据城而守,强攻不过徒损士卒,是以必不来攻。 如此既尊奉了天子诏令,出兵讨逆,又实现了战略目标,给予刘备、曹操喘息之机,不使我等将来孤立无援。 往后若袁术来攻,主公也可向他们求援,使袁术腹背受敌,则荆州可保无虞。” 刘表闻听此计,原本犹豫的脸上眼神一亮! 似这般保存实力,出工不出力,只需发兵五万出去同袁术的留守之军交战,攻城威慑一番的围魏救赵之计,甚合他心意。 刘表当即拍案而起! “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其所以不称帝者,唯虑袁绍、曹操、刘备、吕布与表耳! 使数雄皆灭,表亦独木难支,卿言伐袁,甚合我意。” 遂急命文聘、黄祖、蔡瑁、张允诸将整军五万,剑指庐江。 (本章完) 第169章 张勋:纪灵?不在我之下 第169章 张勋:纪灵?不在我之下 庐江郡,郡治舒县。 此刻担任庐江郡太守和郡尉的分是,当初袁术在曲阿大封江东世家时的世家代表顾雍与朱桓。 这段时日以来,原本在刘勋治理下民不聊生的庐江,在顾雍这等宰辅之才接手后,很快便民生安定,欣欣向荣。 不得不说,在袁术给自家治下各郡,换了一批如顾雍、张昭、张纮等未来足以治理东吴,出将入相的顶级人才后。 袁术后方焕然一新,这点单从庐江一郡,从刘勋的治理,换成顾雍的治理便可见一斑。 有此能臣干吏,分治地方各郡,寿春又得阎象于中央维持。 上面的主公袁术虽北上远征,书信中仍极为重视百姓民生,常施仁政,加之于吉的太平道鼓吹造势。 这段时间以来,袁营民生安逸、吏治清明,其前后反差之大,加之中原地区常有百姓逃难而来,言说北方诸侯混战之水深火热。 如此对比之下,也就难怪江淮两岸百姓,皆要高呼:见袁公如见黄天太平。 且不说顾雍任庐江太守后,使当地政通人和,便是郡尉朱桓,他更是接手了来自刘勋的馈赠。 要知道当初刘勋可是都打算拥兵自重,脱袁自立了。 其在庐江囤积了不知多少军械粮草,更把庐江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就是为了应对自立之后,袁术的怒火与反扑。 只可惜计划是好的,但还没等他准备好,袁术已经带着十万大军过来,强行把他换去充当北伐先锋了。 倒是初来庐江的朱桓,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连弩、火油、弓矢、粮草等怔在当场。 奇了怪了!这么多军需物资,还要瞒着寿春方面,自己的前任到底是何方神圣? 囤积这么多物资是要干嘛?准备造反吗?关键是他从哪搞来的? 朱桓一面希望那位被主公拉去当北伐先锋的前任人没事,一面笑纳了这批馈赠。 不过由于刘勋的部队,也被主公带去北伐了,所以新任郡尉的朱桓也只能自己重新招募郡兵。 所幸太守就是顾雍,同为江东世家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又有前任刘勋留下的物资粮草作基础。 朱桓很快就招募了五千郡兵,每日操练间,也在缓缓消化刘勋留下的遗产。 是的,遗产。 因为随着袁公北伐方面的消息不断传回庐江,自己那位神通广大的前任刘勋,果然不出朱桓所料的被牺牲了。 惊闻此讯,朱桓更加兢兢业业,不敢逾矩,每有大事常与太守顾雍相商。 如此将相相合,庐江也在平稳与安定中越渐繁荣,直至有军队来犯的急报传来! “报! 有敌军来犯,为首者打着文字、黄字大旗! 更有水军出现在大江之上,其上书蔡字,张字大旗。” 太守府中,顾雍看完手中急报,皱眉谓朱桓曰: “刘表发兵五万来犯,文聘、黄祖领陆军四万,蔡瑁、张允领水军一万,水陆并进,犯我疆域。 休穆为郡尉,统领郡兵,不知可有应对?” 朱桓虽惊不乱,坦然答曰: “早听闻天子连发十二诏于荆州,刘表果然坐不住了。 府君勿忧,庐江郡兵我已操练多时,又有刘勋留下之坚城物资。 我等只需守住一时片刻,寿春方面还有阎公与张将军在,不久定会发兵来救。” “所言甚是! 传闻张勋将军与纪灵将军齐名争锋,号为主公麾下第二大将。 今纪灵将军在北败关羽、伤吕布,威震华夏,张勋将军既能与他齐名,想来不差,有他来援,虽五万敌军,料也无妨。” 二人计较已定,赶忙将城外百姓物资皆运入城中,着手布置守城诸事。 未几,刘表发五万大军来犯,太守顾雍与郡尉朱桓固守求援的消息便来至寿春。 寿春城内,操办大小诸事本就忙的不可开交的阎象听闻此讯,忙将目光看向张勋。 这一刻,不只是他,寿春群臣的目光焦点皆落在张勋身上。 无他,多年以来,纪灵之后,袁营的第二大将正是张勋。 “昔日主公南讨刘繇期间,刘表便命黄祖引兵来犯,当时有纪灵将军在,未让他讨得便宜。 今日纪灵将军虽在沛国与吕布、刘备争雄,所幸我等还有张将军在此,刘表来犯,料也无妨。” 面对阎象用以安定人心的话语,张勋虽心底发苦,面上仍淡定从容,一副大将之风。 他这会也是见了鬼了! 自家以前在袁营之中同纪灵争锋,双方为谁才是第一大将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也没觉着他纪灵厉害啊! 最近从北边传来的这些消息都是些什么鬼啊? 纪灵三合败关羽?? 纪灵一招胜吕布??? 那我张勋能跟纪灵斗上百来回合,岂不是说我能十合败关羽,三招胜吕布? 这不扯淡呢吗? 他张勋自己有多大能耐,他自己还是清醒的。 问题是这玩意架不住别人不清醒啊! 在阎象到群臣,乃至于江淮百姓眼里,他张勋既然这么多年来都和纪灵五五开。 那甭问了,定然也是一员无双上将! 只是张将军尚且没有机会去北方与诸侯麾下的名将争锋,尚未扬名天下罢了。 对于众人的这番想法,张勋也是好一阵无言。 这怎么办呀? 难不成要承认自己远不如纪灵,其实没什么实力? 沉吟良久,实在不敢耽误主公大事,张勋涨红了脸,欲言又止。 “那个.阎公,话虽如此,可大家有所不知。 其实纪灵不在我之下,昔日他顾念同袍情意,时常相让于我,我其实” 然而没等他说完,众人就相视一笑打断了他,朝他露出了一个【我们都懂】的微笑。 “张将军谦虚了。” “纵有相让也无妨,能与纪将军争胜多年,张将军又岂是易于之辈? 未见那汜水关上,温酒斩华雄的关羽在纪将军刀下,都没撑过三合吗?” “是呀,便是人中吕布,也不过一招,便在纪将军手下吃亏。 张将军这么多年来在军中同纪将军争胜,犹能安然无恙,实力深不可测。” 众人议论纷纷间,逼得张勋哑口无言,最后还是阎象站出来为之定论。 “军情紧急,张将军休要再推辞谦让。 我这便招募两万新军与你,待兵马募齐之日,张将军便速速带着他们往援庐江。” 张勋:“???” 嘛玩意?阎老头,汝人言否? 你要招两万新兵,然后让我带着这两万新兵,去打退刘表的五万精锐? 然而张勋环顾四周,却见周围群臣对此一副理所当然之态。 就仿佛只要他张勋出手,以两万新兵打退五万精锐,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张勋:“.” 唯有阎象似察觉他神色有异,有些不好意思的为之解释。 “张将军,你也知道,主公顾惜百姓,为了使更多青壮能事农桑,寿春早在去岁便开始停止扩军,减少征兵。 这段时间以来,主公又连续征战,连败数位诸侯,因此大军多往前线驻守颍川、汝南、陈、梁一带,不可轻动。 但请张将军放心,我尊主公令,施行藏兵于民之策。 这些新募兵员于农闲之时,常有操练,今更有张将军统率,击破刘表,料也无妨。” 张勋张了张口,想说这是操练的事吗?新兵、老兵关键是见没见血,杀没杀人,这能一样吗? 但阎象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总不能逼着阎象让自己把寿春的守军带出去打刘表吧? 反正也只是去庐江支援守城,新兵就新兵吧,料也无妨? 在张勋这么安慰自己,群臣对他满怀期待间,当阎象发布的募兵令传遍江淮两岸,各地几乎沸腾。 与各地诸侯打家劫舍一般的强征兵员不同,袁术这里的百姓真是抢着想去当兵都没机会。 袁军的福利待遇太好了,关键是凭首级军功就能换取爵位,赌上一条命,光宗耀祖靠自己。 而在各地百姓之中,最为踊跃的就是丹阳一地。 当初被袁术俘虏送回家乡的近万丹阳兵,回来之后才知道家乡人吃这么好? 满饷!给爵位!分土地! 这玩意是去当兵? 袁公啊!您要早说这待遇,当初我们还跟着刘备打什么?直接把那大耳贼绑来献给您都没问题啊! 最令他们无奈的是,原本疯狂扩军强征的袁公,最近改好了,他不征兵了,只要大家多种地。 这让这些回乡以后,因为曾和袁公作对,天天被乡亲们指着鼻子骂的丹阳精锐们只恨报国无门! “袁公嘛时候才再征兵呢?” 也就在这批丹阳精锐恨不得拿起刀剑,跟着袁公就是干的时候,寿春发的征兵令传来。 当时是,丹阳一地,欢呼雀跃! 都没等其他各地反应过来呢,以万余丹阳精锐俘虏为主干,辅以数千丹阳同乡的新兵为羽翼。 他们重新拿起了曾经的刀剑盔甲,自发在过去伍长、什长、乃至军侯、校尉的指挥下整兵列队,自备武器、粮食,浩浩荡荡就来寿春投军。 当张勋突兀看见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杀气凌然奔着寿春就来了。 好家伙,他还以为刘表打进来了呢。 直至问清楚他们居然是自发组织来投军的,张勋当时就以一种惊为天人的目光望向身旁阎象。 天晓得! 原来所谓的招募两万新兵,就能大破刘表,居然不是忽悠我的? 那叫什么?藏兵于民,于农闲之时让百姓操练? 他张勋此前听闻,还只当阎象是在说笑。 毕竟不能耽误农时,只在空闲时训练,一月之中又能训练几个时辰?对这等新兵又能有什么指望呢? 可谁能想到! 阎公练兵竟有此等独到之处? 这等杀气冲天的百战精锐,你告诉我,是你在农闲之时给操练出来的? 愕然半晌,张勋好一声长叹。 “阎公大才,文武双全,经天纬地,勋今日方知。 难怪主公常将后方诸事交托阎公,未曾想阎公竟是如西周姜尚一般的人物。 勋此前有眼不识泰山,如有得罪之处,还望阎公不要见怪。” 阎象被他说的都涨红了脸,他这会也懵着呢,就面前这支百战精锐,是.是我命人在农闲时操练出来的吗?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等等!丹阳!是了,主公先前好像从前线送来一批丹阳俘虏,命自己让他们返乡来着? 这.难道这也在主公改变之后的算计之中吗?传国玉玺,果真非凡! 默然一叹,阎象谓张勋曰: “此非我之能,乃主公天命所降之神兵也! 张将军,有此两万精锐,可破刘表乎?” 有此精锐在手,张勋朗声而笑,哪还有先前半点踟蹰,意气风发,翻身上马。 “事不宜迟,我这便领兵去援庐江,此番定教文聘有来无回。” 当张勋领着两万丹阳精锐赶到之时,庐江战事已至白热。 面对五万荆州兵的水路并进,庐江下辖十县已失其七。 毕竟哪怕朱桓的防守再严密,物资再充沛,可毕竟麾下只有五千郡兵。 所幸作为袁术水军大统领的蒋钦,在接到消息之后,早早率他麾下一万水军来援,于大江之上挡住了蔡瑁、张允的兵锋。 这才让朱桓得以喘息之机,率众一次次退守后方郡县,以城池空间换取时间,等待后方援军。 而这近乎一面倒的不断后撤,终于在张勋来后,止住颓势。 两万丹阳精锐在满饷与爵位的刺激下,战力非常,袁军又是守势,据有地利。 于是乎,有此精兵强援配合朱桓防守,简直叫文聘无从下手,深感头疼。 特别是这些丹阳兵,杀心甚重,明明是防守战,可时不时为了首级就杀将出来,满载人头方归。 隐隐还能打出防守反击的架势,闹得文聘焦头烂额。 “未曾想张勋竟还有此等用兵之法?与纪灵齐名之人,果非浪得虚名。” 他也真是奇了怪了,不是说袁术从曹操打到刘备,又从刘备打到黑山贼,在北边一家打几家,与一众诸侯杀得如火如荼。 怎生于北方前线这般紧迫态势之下,他于后方尚还能留下如此一支精锐强军? 就是听劝~昨天有不少评论反应希望把章节合起来发,那以后就都发合并的大章吧。 (本章完) 第170章 父爱如山,云敢不以死相报? 第170章 父爱如山,云敢不以死相报? 张勋自带了两万丹阳精锐入庐江,虽守城有余,却进取不足。 其实也不是说不能打,反正丹阳兵们一天天嗷嗷叫嚣,扬言杀出城去,时常趁着敌军攻城之机反攻。 但大将张勋却显得极为稳重,即便荆州兵已显溃败混乱之态,也坚决严令士卒不得出城去追。 其用兵之法,简直稳如乌龟,逼得文聘无从下手,在营中徒呼奈何。 “这我都已经连败八场,故意令士兵溃逃大乱,军心一片低迷,这还不出城追我? 难道我这示弱诱敌之计,已被那张勋看穿了不成?大将张勋,果真高深莫测。 怪不得能与纪灵齐名,还被袁术留下坐镇后方,看来张勋与纪灵,一者擅守,一者擅攻,皆为袁术麾下顶级武将。 可张勋若不出城野战军,只以两万精锐铁了心守城,我若强攻便要损伤士卒,与主公要我以保存实力为要的嘱咐不符。 可不强攻,又要如何克庐江而逼寿春,实现主公围魏救赵,令袁术主力回援的战略呢?” 文聘皱眉良久,进退不得,与张勋隔城对峙,实无良策。 可对城中的张勋而言,却是乐得如此对耗。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不出手,那就是常胜将军,只要不出去跟文聘动手,他张勋在防守上,就立于不败之地。 反正他又不打算进取荆州,着急的指定是处于进攻方的文聘,拖上他几天,等文聘熬不住退兵了,就可以给主公发军报: 【我,张勋,以两万对五万,大破文聘于庐江,威震荆襄九郡!】 于是乎,文聘、张勋他们俩在这庐江对峙着,暂且不分胜负,后方寿春之中的阎象看向从北边源源不断运回来的战利品。 整整五万黑山贼战俘! 阎象:“.” 难道主公自得了玉玺之后,真应八公山上那于吉老道所言,得了天命所钟,能神机妙算不成? 我这都还没跟他求援呢,他就源源不断往我这后方运兵是怎么个事? 总而言之,得了主公打赏的五万战俘,阎象捡其青壮,去芜存菁,又挑出两万有意入伍的可战之兵来。 余者充为佃户,管制于各地分散屯田。 主要这批黑山贼都是溃兵,早已被袁军杀破了胆,若不挑拣一番,强行都拉去前线作战,说不定反倒添乱。 阎象此番斟酌其中敢战、可战之士,挑选忠心可用之人,分发精良武器,以军饷爵位相诱。 对于底层士卒来说,当兵吃饷,能在袁营当兵,不比以往在黑山当小喽喽,饥一顿,饱一顿的强? 是故于五万黑山贼中去芜存菁,勉强挑出来这两万人,虽比不得丹阳兵精锐,到底也是沙场见过血的可战之兵。 此刻又有兵马了,正要将之发往庐江支援张勋的阎象,又摊上了一个问题,该以谁做这两万人的领兵大将呢? 要知道这两万人,原先可是黑山贼,若不是似张勋那等有些真本事在身,足以比肩纪灵的大将统率,一般将领恐怕很难将之约束。 若是支援不成,反倒拖累的张勋将军,或者于各地劫掠百姓,坏了袁公名声,可不是好事。 众人齐聚寿春宫大殿,群臣共商领兵人选之时,有一人站了出来,正是寿春学宫院长,王朗,王院长! “阎公!” “王公?” “阎公,王某请战! 自来寿春,王某尚无尺寸之功,蒙主公信重,忝居高位。 每每迎上学子们敬仰的目光,自觉羞惭,有愧主公。 今有强敌来犯,若阎公无有合适大将人选,王某不才,当仁不让! 阎公有所不知,当年我于会稽为太守时,也曾统率大军,尝与那吴郡严白虎交战,多有得胜” 阎象:“.” 阎象好悬没绷住表情,我嘞个王公啊!你于会稽统率大军那会,不是刚打两天,就率众给我主投降了吗? 还有那什么吴郡严白虎?是那个在军报上连名字都只出现了一次的: 【严白虎据寨顽抗,一时半刻为众将所斩,尸首共分功绩】的那个小小山贼吗? 无奈王朗天下名士,又德隆望尊,阎象也不好轻易拂了他的面皮。 恰在这时,忽听人急报,有主公书信至! 待阎象拆信一看,明了袁术交代对某位义子的详细安排,不由抚掌而笑,“主公真神人乎?” 群臣不解,阎象笑谓之曰: “天赐神将,主公第五义子将至,由他领兵,我等无忧矣。” “第五义子?可是那军报上言:于蒙城前七进七出,连斩一十八将,一人一骑,白马银枪,以一敌万,杀败万军的常山赵子龙?” 虽说军报上是如此写的,但毕竟袁军如今上行下效,袁公好大喜功,众人皆知。 是以对于自家军报,袁军内部自己人,都要存疑。 可唯独认真看了袁术书信,知晓了各中隐秘深意的阎象知道。 好家伙,虽说现在大多数的袁军军报都有吹嘘的成分在,可偏偏赵云这份看起来最离谱的七进七出,以一敌万的军报居然是真的? 甚至看主公书信里的意思,赵云之所以七进七出,以一敌万,是因为孙轻麾下只有一万人,而不是赵云的上限是一万人! 阎象:“???” 主公,您这第五义子,他还是人吗? 不管怎么说,听闻如此神将,顷刻便要来至寿春,阎象当时就不慌了。 这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自家主公贴心到一边在前线血战,一边还能往后方又送兵又送将的。 这别说守住庐江,击退文聘了,主公您再送点人来,我这都要主动出击,打进荆州了。 至于说赵云是来给公孙瓒讨要物资,急着走海运发往幽州的? 笑话!蒋钦的水军还在大江上跟蔡瑁、张允作战呢,云公子您不先往庐江大破文聘,我这也没法给你征发大船啊! 虽则这批五万人的黑山贼俘虏是袁术早先打败,比赵云先行许久。 但他们又是俘虏,又是步行,行进缓慢,而赵云一十八骑,皆是快马,是以两者抵达寿春的时间刚好前后脚。 这里阎象看完书信,知道袁术的意思是要让赵云感受到浓浓的父爱,以收其心,心领神会的他赶忙吩咐众人。 “云公子还有半日便至,诸位随我布置准备一番,我们出城相迎。” 且说赵云自别过袁术,一十八骑白马直奔寿春而来,沿途江淮两岸百姓,听闻他袁公义子之名,无不箪食壶浆以迎。 赵云方知义父于江淮之声望,是何等如日中天。 看着有义父在北方于前线挡住曹刘,在南方又施行仁政,兼并当地豪强的土地,租与百姓。 从而使淮南安稳民殷,对比北方因诸侯战乱,贼寇肆虐而饥馑流亡的百姓。 赵云幽幽一叹,“云先前只以为刘玄德之仁德,当世罕有。 今见义父,方知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谓之仁,乱世之中救民于水火,谓之德。 云奔走四方,尝见天下诸侯,未有仁德如袁公者,今拜义父,夫复何求?” 及至一行白马来至寿春,城门大开,百官相迎,万民夹道欢呼。 “是袁公义子来了!” “寿春上一期的邸报都通传了,袁公的第五位义子,叫常山赵子龙的,七进七出,视万军如草芥。” “也不知伯符公子嘛时候回来,去岁他大婚的时候,我还喝过一杯喜酒呢。” “要我说,还是咱从吴郡出来的第三义子徐盛厉害。 以不足千人,大败五千曹军,三十合将那大将典韦战而胜之,袁公都称他是江淮之虎臣呢。” “你放屁!人徐盛是琅邪人,之前客居吴郡而已,怎么就是你吴郡人了? 分明是袁公第二义子,我们汝南的陈叔至厉害! 一人一将,拦住典韦两万大军,质问的他都不敢上来一战。” “那个.其实我觉得第四义子夏侯公子也是个妙人,背后更有征北将军作靠山,未来前途只怕不可限量。” 众百姓为了哪个义子更厉害而争吵间,便有一位老道,鹤发童颜,身着道袍,飘然而来。 他一边泼洒符水,一边喟然长叹。 “诸位勿要争执,正是有袁公亲冒矢石,抛下安逸富贵的生活,率一众义子于前线挡住苍天治下暴虐无道的诸侯,才有我等眼前黄天盛世之太平。 我等之太平,乃是袁公携诸位义子为我们负重前行而来。 今日云公子归来,万民且随老道,为他祈禳求福,解厄消灾。” “老神仙来了!” “太好了,有老神仙祈福,祝云公子百战百胜。” “祝云公子再立功业,捷报频传。” “我等虽不能上阵杀敌,唯有这份心意,为云公子祈福,请黄天庇佑。” 万民诚心祈祷分开道路,老道沿路泼洒符水,净水清街,步罡踏斗,来至赵云面前,作了一揖。 “得天意者寿,失天意者亡。 袁公顺天应命,公子顺势应时,今贫道应阎公所请,携万民愿力为公子祈禳。 大道虚幻,心意唯真,只看信与不信。 心意深重,还望公子莫负万民之望,贫道方外之人,这便去了!” 赵云长这么大,此前不过是公孙瓒麾下一军侯,哪里见过这阵仗? 集万民之愿,为自己祈禳求福?祈禳或许虚幻,但周围百姓那一双双望向自己,殷殷期盼的眼神,却比仙神更真。 义父厚爱,万民期望,此恩深重,叫云何以为报? 这一刻,赵云知道,哪怕将来自己回到幽州,这些江淮百姓也会像此前讨论袁公诸位义子一般,始终关注挂念着他的消息。 更有甚者,会为了替他赵云之名而与其他人争执高下。 这让赵云想起了常山,想起来家中那位身体不好,却长兄如父的大哥。 他在常山定也是始终挂念着自己,也会为了自己的消息,而与他人争执。 而眼下,面对这些将自己视为亲人殷殷期盼着的百姓,赵云长施一礼,久久无言。 及至阎象与群臣疏散百姓来迎,赵云抬首相望,先前那位老神仙早已不知所踪。 阎象见之笑曰: “方才那是太平观的于吉道人,我知公子自幽州而来,一路不知几经生死,历尽艰辛,特请他来为公子消灾解厄,洗尽风尘。 公子若要见他,往城外八公山上,寻太平观便是。” 见到寿春群臣皆以面前这位白发老臣为首,且他一文臣,腰间常悬宝剑。 赵云哪还不知面前之人,便是袁营文臣之首,替义父坐镇后方的阎象。 他赶忙行礼,将袁术书信送上。 “可是阎公当面?这是义父书信,要我亲手予您。” 阎象接过书信,故作观瞧,随即颔首。 “实则主公怕我等未见书信,怠慢于你,早先便有八百里加急送至,信中诸事我已知晓。 云公子放心,既然主公已经应允于你,寿春便绝无怠慢之意。 城中最新打造的重甲骑具尽在仓库,本要随下一批物资运往北方前线,眼下既然你已来了,正可尽数予你送往幽州。” “啊?” 此时此刻,赵云真的要被袁营众人对他的好砸懵了。 从义父袁公,到江淮百姓,再到面前这位白发老臣,每一个人都对他好到让他深感惭愧。 现在听说自己要来讨要物资,寿春这边不仅没有半点拖延,甚至要把原本打算送往前线义父处的全部重甲骑具,尽数给自己取走? 这.这明明自己就是来替公孙将军讨要袁营物资的,自己明明应该是来者不拒,最好有多少要多少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袁营的人要对我这么好,好到我现在都不好意思拿了。 “那个.阎公,想来义父前线战事紧张,要不先供给义父?” 阎象笑了。 “云公子说的甚话?主公信中已经说了,万事以公子为先,既然他已答应了给你,你现在这样说,是要我抗命不遵,使主公失信于你吗?” 赵云动容! “不过有一事还需与云公子说明,重甲骑具打造困难,目下寿春也只新造一百零八具,还望公子勿要嫌少。 想来您先前也见到了,主公十万大军之中,也只得二十八具。” 嫌少? 赵云又岂能嫌少? 父母之爱子,一百三十六具重甲,自己只用二十八具,剩下的都给他赵云。 父爱如山,赵云几欲热泪盈眶。 “嫌少?阎公将云视作什么人了? 义父待云至此,云此生若不能为义父斩将擎旗,以死相报,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世,枉称大丈夫!” “好!云公子有此心意,象眼下有一桩难处,正有一不情之请。 实不相瞒,虽主公答应公子命蒋钦发大船,以水军将物资送往幽州,可偏偏公子你来的不巧。” (本章完) 第171章 王朗:阎公放心,两军阵前,我定然 第171章 王朗:阎公放心,两军阵前,我定然骂死敌将! 听着赵云的慷慨陈词,看着他微微湿润的眼眶,阎象心下已知事情稳了。 果然蛊惑人心之事,往八公山上请那于吉老道来操办准没错。 就这万民敬仰,殷殷期盼的大场面,谁碰见不迷糊? 见赵云已有表态,阎象也便顺势言之。 “象正有一桩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为袁公义子,您为袁公宰辅之臣,你我之间亲如一家,阎公又何必见外?” “实不相瞒,主公命蒋钦发大船往幽州之事,偏偏公子你来的不巧。 前些时日,荆州刘表兴无名之师,命文聘发五万大军水陆并进于庐江,无端犯我疆域。 蒋钦所部水军现于大江之上,对抗蔡瑁、张允所率荆州水军,连日来互有胜负,眼下实在脱不开身。” 云大怒! “什么?竖子尔敢犯我义父疆域?” 赵云当即朗声而笑,“阎公谬矣,云非是来的不巧,而是来的正是时候! 这段时日以来,云愧受袁公厚意,羞蒙诸公爱护,百姓爱戴。 常感自身尚无尺寸之功,安敢受此殊荣? 今日恰逢其会,若不为义父剿除后患,大破文聘,云何有面目再见江淮父老?” 赵云说着已翻身上马,夜照玉狮子感他心意仰天长嘶一声。 “阎公休要为难,此事易也!待云击破文聘,取了他项上首级,再与蒋将军同往幽州不迟。” 阎象见他拍马就要走,心道一声现在年轻人性子也太急了,赶忙喊住他。 “云公子且慢! 带上” 阎象刚要说带上兵马再走,正要将两万黑山兵交托,转念又觉不妥。 赵云眼下虽是主公义子,但他现今还在公孙瓒帐下任职,直接交付兵马有些不妥。 领兵大将还得是袁营之中高官显贵之人,让人说不出话来,才能服众。 思虑之间,他余光正看见出迎群臣之中的王朗王院长,当即眼神一亮,指着王朗谓赵云曰: “云公子且慢,待我为你介绍一人! 这是王公,其人德隆望尊,海内名士。 公子来此之前,我等于大殿商议应对荆州军马一事,正欲请王公统率两万大军,兵发庐江以赶赴支援。 无奈这批士卒良莠不齐,多有偷奸耍滑,不服管束之辈,我等实在担心王公难以约束士卒。 若是他们于沿途抢掠当地百姓,恐无端坏了主公名声,因此尚未成行。 眼下既然云公子欲往庐江支援,不如暂在王公身侧当个副将? 即可替他管教士卒,而有此兵马相助,公子也更能大败文聘,旗开得胜。” 赵云原本都以为自家义父的大后方被人偷袭,事情紧急,率本部一十八骑就要赶去支援了,眼下既有两万兵马相助,岂有不允? 赶忙向王公见礼,“小子赵云,见过王公。 王公放心,此去庐江,云必保您安危。” 而王朗呢?听闻此话,怎不大喜? 他本以为自己统率大军出征庐江,在当世名将张勋的领导下刷功绩的计划泡汤了呢。 可谁能想到,柳暗明,现在上有同纪灵齐名的大将张勋领导,下有蒙城外七进七出的主公义子常山赵子龙辅佐。 王老头感觉自家这波功绩刷稳了,忙把赵云扶起。 “云公子不必多礼,往后这大军一路上,王某还需多多仰仗公子。” 阎象见他二人对这番安排都很满意,他也颇为满意,只有一处还不放心,遂又叮嘱王朗。 “王公年纪大了,此行多听公子的便是,切莫倚老卖老,倘使误了主公大事,阎某顾念情分,或能容你,腰间宝剑却是容你不得!” 王朗哪还不知道,阎象这是担心自己胡乱指挥耽误大事? 其实他本就是听说张勋在庐江已经八战八胜,若不是张将军用兵过分稳妥,早就杀出城去大破文聘了。 王朗由是觉得荆州兵好欺负,反正上头又有大将张勋在,打算领着两万人过去就听张勋指挥,蹭波军功,也好混个爵位在身上。 现在无非就是从听张勋的换成听赵云的,对他来说也无所谓,能有机会混军功就好了。 是以他也当即向阎象表态,“阎公放心,王某有多大本事,尚有自知之明,此去庐江,必发挥长处,用三寸不烂之舌,骂死文聘。” 阎象:“.” 也行吧,见王朗已经应下他此行动嘴不动手,阎象也不再多言,转而谓赵云曰: “既然库房那一百零八具重甲本就是主公要给云公子的,此行便一并带上,即可保公子安危,也可助破荆州军一臂之力。” 赵云再谢阎象厚意,这便同王朗前往军中接管那所谓不服管束的两万士卒。 只见他人未至,声先到! “常山赵子龙在此!哪个愿与我保境安民,建功立业的? 出列! 若是偷奸耍滑,贪生怕死,亦或还想劫掠的? 只管留在原地,之后自有官员领尔等去屯田耕作,性命无虞。 倘使此刻出列,随我出征后,还敢不服管教的,休怪某家枪下不饶人!” 话音落下,惊见那抹白马银枪,一骑冲阵的身影,这些黑山贼中不少人,险些吓得瘫软在地上。 虽然说这些黑山贼中的大多数人,是此前就被袁术俘虏,未曾见过赵云威风。 可后续孙轻兵败之后的黑山俘虏,自然也一批一批往他们中送来。 可以说这些人哪怕没见过赵云,也绝对从后续送来的黑山俘虏中听说过他的厉害。 一人一骑,将他们万余黑山贼杀的溃不成军,于万军之中取了大渠帅孙轻首级。 可以说在这样后续送来的黑山俘虏口中,常山赵子龙已经不是人了,那就是一个杀人魔神,杀戮机器! 此刻这样一位俘虏间口口相传里传说中的怪物,白马银枪就朝他们冲来,这些黑山贼们又怎不惊恐万状,惶惶难安? 惊闻他暴喝一声:“出列!” 众黑山贼下意识就听命往前出列一步,便是没反应过来的,看见身边人都出列了,生怕特立独行被魔神赵子龙盯上,赶忙跟着迈前一步。 就是脚比腿快,这时才听闻赵云所言诸如不服管教,枪下无情之语,更觉不寒而栗,身姿挺拔如松,一动不敢动。 在最初的惊惶之后,心思稍安下来,这些黑山士卒转念又想: 什么!居然是这位杀人魔神统领我们?那没跑了,他一个人就能打万人,此战必胜,兄弟们冲啊。 只要乖乖听话,别不开眼的违反军纪,被这位杀人魔神杀了立威,这不就捡军功去了吗? 是的,在这些黑山贼眼中,一个人七进七出杀溃万军的赵云,远比五万荆州大军恐怖。 那荆州兵人数再多,他们起码还是人,是人就还能被他们杀死,可常山赵子龙?这玩意就不是人! 见一声喝令之下,两万黑山贼应声出列,挺立如松,一动不动。 赵云对此甚为满意,暗道阎公厚爱啊。 这么听话,犹如精锐一般的士卒,哪里就偷奸耍滑不服管教了? 定是阎公为了给我一个担任副将,统领两万袁军的名义,刻意如此说,实在是谦虚了。 袁营的人,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云承情了。 心中感动之余,赵云面上冷声下令。 “三军听我号令,列队急行,兵发庐江。” 黑山士卒闻言,生怕被这个杀人魔神当出头鸟杀鸡儆猴。 他们这辈都没这么认真而迅速的列过队,短短时间之内,就已集结完毕,追随赵云出发。 如此令行禁止,号令威严的一幕,好悬没给一旁的主将王朗看懵了。 这.这还是那批山贼土匪出身,桀骜不驯的黑山士卒吗? 要知道当初从五万黑山俘虏中挑选出他们的时候,就各种偷奸耍滑。 没办法山贼土寇,乌合之众,都是些悬着脑袋,杀官造反的主,本就难以管束。 可赵云一来,你们此前的桀骜不驯呢? 这就是主公义子的能为吗? 最恐怖的是,像这样的义子,主公帐下有整整五位? 自家主公果真天命所归,王朗心下计较已定,此去庐江必要骂死几人,到时军报里就写: 【他,王朗,阵前斗将,未及一合,便阵斩了敌军上将!】 可不未及一合,他光骂了,都没出手。 有如此功绩在身,定能更进一步引起主公重视,于新朝博一场王家的通天富贵。 庐江前线。 文聘与张勋对峙于舒城,已有十数日。 双方相安无事,文聘担心自己折损了太多士卒,有背于自家主公保存实力之意,届时哪怕打下了庐江也有过无功。 毕竟荆州方面,除了蒯良、蒯越俩兄弟,旁人也不愿过分招惹袁术,引火烧身。 倘使将袁术的战略目标从北方吸引向荆州,却不是在拿自身拖延袁术大军,以给曹刘喘息之机? 如此舍己为人之事,刘表自不愿为之,奈何袁术近在左侧,又越渐坐大。 眼下若不加以牵制,同曹、刘两家互相联合,假以时日,数雄尽灭,自家一州之地,又何以抗袁术乎? 是以,眼下命他文聘来进攻庐江,行此围魏救赵之计,已是荆州内部各方权衡利弊后的无奈之举。 可眼下,就这无奈之举,却也碰上了难题。 先前本应多方交战,而兵力捉襟见肘的袁术后方,不知从哪招募出一支两万人的百战精锐。 彼等又据守城之利,足以同他麾下荆州精锐相抗衡。 偏生还碰见了张勋这等坚守不出,立于不败之地的常胜之将。 其一手乌龟战法,诱敌不出,强攻又顾忌折损,徒留此地无非拖延时日而已。 眼下文聘最大的战略指望,也不过是有自家率大军在侧,能使北面听闻消息的袁术心存顾忌,率军回援。 恰在此敌不动,我不动之际,文聘忽听人报: “回禀将军,探马来报,有一支两万袁兵将至,据舒城已不足十里。” 文聘闻言大喜,“可是袁公路倾主力南下来援?” 话刚出口,他便自觉不对,掐算时日,远在北方的袁术即便听闻了庐江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领主力赶到庐江。 念及这一层,文聘便脸色一黑,心道要遭。 果然,传讯士兵随即回禀: “回将军,未见袁字大旗,其主将所打旗号,上书一个【王】字,似是自寿春发兵而来。” 文聘闻言颔首,“自寿春而来? 这定是阎象又征慕的新军了,早听闻袁公路一改此前大肆扩军的作风,实行藏兵于民之策。 想来不过是些偶尔操练过几回的村夫农汉,不足为虑。 阎象将这些人招揽来,怕是黔驴技穷,或许正是我借此攻破庐江之机也。 至于王字大旗?还从未听闻袁营之中,有姓王的大将。” 他略一思量,吩咐探马再探,定要将这支兵马的主将人选探出,一面命人唤来黄祖,商议军情大事。 未几,黄祖步至帐中,拱手一礼。 “将军唤我前来有何时吩咐?可是要强攻城池?诚如此,恐负主公之望,恕祖不愿为之。 依祖所见,既然张勋死守,拖延无益,不如早回荆州,也好节约粮草。” “非也!” 黄祖此人见攻取庐江无果,早有撤回江夏守着一亩三分地,明哲保身之心。 文聘对此并不意外,他眸光一凛,嘴角噙笑。 “黄将军,我已有良策在心,破袁只在今日,今黄将军寸功未建,何以言撤?” “哦?那张勋一心死守,这般情形,将军还有破袁之法?” “此前没有,但此刻有了。” 文聘一脸成竹在胸之色,谓之曰: “近问寿春又发两万袁军将至,此正是我等破袁之机。” “笑话!将军戏言否? 焉有敌军援兵将至,我等反能得胜之理?” 见黄祖不信,文聘为之解释。 “黄将军有所不知,这批袁军不过是寿春黔驴技穷,强行征发之民夫新兵罢了。 两万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乌合之众,一旦被我五万精锐围困,岂有顷刻不溃败之理? 倘使见援军溃败,将为我等覆灭之际,我就不信那张勋还能在城中安居高坐,而不出城来救。” (本章完) 第172章 老将军,可识得常山赵子龙乎? 第172章 老将军,可识得常山赵子龙乎? 是啊,倘使见援军被击溃,张勋难不成还能安坐城中,岿然不动? 换句话说,别人好心好意来支援你,结果因此而被伏击。 你却在城中隔岸观火,坐视援军覆灭,果真如此,那么以后还有谁会来,谁还敢来支援你张勋? 若因此而再无支援,孤城难守,文聘反倒是真要跟他耗下去了。 是以张勋不得不救,不得不出城来战。 这将是一场远比示弱诱敌,侮辱喝骂管用得多的无解阳谋! 黄祖听闻此计,精神一振,他之所以提议撤军,正是因为张勋一味死守,拖延下去,也不过徒废时日。 倘若能于城外一战,不说能大破张勋,便只将这支援军有所斩获,回去之后也能对主公有所交代,总比无功而返强。 可思及此事,黄祖犹有疑虑,“将军之计,或许高妙,我军若埋伏道路,拦截援军,或可逼使张勋出城野战。 可将军可否想过,倘使我军不能于短时间内击溃这支援军,反被张勋杀出城来,届时腹背受敌,恐招大祸,如之奈何?” 文聘闻言却笑了,“黄祖将军考虑周到,可此中危害,我岂不知? 近闻袁术兴兵北伐,于颍川败曹操,沛国退刘备,其主力更在梁国与曹、刘、黑山、匈奴联军作战。 如此多线作战,以一家敌数家诸侯,其兵力大为牵制之下,短时间内又哪有兵力调拨来援? 此前张勋带来之两万精锐,显然已是寿春最后的底蕴,否则既然还有两万机动军力,此前为何不由张勋一并带来? 近来寿春征募兵力的召令,早已在江淮传的沸沸扬扬,这支袁军恰在此时来援,不是这招募新兵,更从何来? 以此看来,不过是畏惧我大军压境,那寿春阎象病急乱投医之下,急招了些村夫农夫的乌合之众罢了。 以我五万荆州精锐,破此两万乌合新兵,又有何惧?诚如是,黄将军可还有疑虑?” 黄祖闻听此言,正犹豫之间,恰逢此前文聘派出去的探马赶来回报。 “报!将军! 现已探明,敌军所立王字大旗者,乃是来援袁军的主帅,姓王名朗字景兴。” “王朗?” 文聘乍听此名,不由仰天大笑。 “阎象黔驴技穷,真乃天助我也!” 他说着谓黄祖曰: “王朗者,名士风流,海内人望,乃是当世知名的经学大家,学识渊博,名满天下。 这要是袁营以他为重臣,负责内政,我必然不敢小觑半分。 可偏偏寿春方面,竟以他为主帅,统领两万乌合新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还从未听闻他在统兵作战上有什么建树。 黄将军,试问此军此将,若中我大军埋伏,岂不顷刻溃逃?汝可还有何疑虑?” 王朗之名,黄祖亦有听闻。 听说袁军来援的统兵主将,竟是王朗这样一名风流名士,海内大儒,他便也放下心来。 拱手领命答曰,“愿尊将军号令。” 这次来犯的荆州陆军,主要就是他与文聘所部,说服了黄祖,接下来四万大军便能如臂指使。 见此,他当即发号施令,“好!既如此,便请黄将军领本部两万人与我埋伏于道路两侧,见王朗兵至,即刻杀出两面夹击于他。 此战兵贵神速,务必以最快速度击溃王朗所部,待张勋率众来援,给予他迎头痛击。 倘使王朗未破,而张勋已至,聘自领两万人拦阻张勋,待黄将军击破王朗后再来援我。 届时你我合兵一处,一举击破袁军,就在今日!” “唯!” 此番因水军蔡瑁、张允在大江之上被蒋钦牵制,是以陆战之上,看似四万对四万。 但对文聘而言,能同袁军野战,总比强行攻城强。 况且此番占有埋伏之利,敌军半数又是名士王朗所率新军。 即便不是一触即溃,又能在黄祖的攻势下支撑多久呢? 舒城外七八里处,两万黑山大军望着打头处白马银枪的年轻将军,神色敬畏,令行禁止。 一行人中间打起的,正是主将王朗的王字大旗。 正行进间,忽闻道路两旁喊杀声大作,左侧一杆黄字大旗迎风飘扬,拥两万之众,右侧一杆文字大旗猎猎作响,同样拥兵两万。 正是文聘!黄祖! 左右两侧,各有两万敌军,总计四万人夹击而来,乌泱泱喊杀声撼天震地不休。 原本列队行军的黑山贼受此惊变埋伏,正要慌张大乱。 却见领头那员白马银枪的小将,冷眼回眸一扫,众将登时静若寒蝉,操持阵型,不敢乱动。 只听他朗声而笑! “诸君休乱! 云昔日在蒙县城下,单枪匹马,视孙轻万余大军如同草芥! 今有兵有将,数里外舒县之中,更有张将军两万精锐随时为援。 目下敌军不过四万,我等又有何惧哉? 众将士随我死战破敌,后退者,斩!” 众黑山贼闻言,心里这么一算! 对呀! 我们两万人,眼前这位杀人魔神自个就算一万人,加上城里袁军两万人。 五万打四万,优势在我! 再者说冲向荆州兵兴许还能搏一条活路,敢后退的,是觉得眼前这位白袍杀神拿不动枪了? 众黑山士卒当即也就不慌了,在赵云的调度下列阵冲锋,反向朝合围而来的敌军杀去! 要知道这帮子黑山士卒,皆是黑山贼匪出身,当初拿着锄头镰刀,都敢冲击装备精良的官军。 更何况此时的他们,已然成为了官军,一身袁军标配的刀枪剑戟,精良武器,遂在赵云的带领下悍不畏死反冲过来。 一时间,文聘、黄祖皆未曾想到,这帮子袁军怎地如此凶悍? 不是说好了是一触即溃的新军吗? 你家新军遇到埋伏,第一时间不慌乱,不逃跑,反而悍勇到反冲敌阵的? 文聘与黄祖麾下士卒没有准备,受此惊变,一时竟分不清是他们埋伏了袁军,还是袁军在埋伏他们。 这怎么被埋伏的人,冲锋气势反倒比他们还足?大军前部愣是被冲了一个踉跄。 所幸到底是人多势众,以四万打两万,撑过了敌军第一波的冲锋势头,荆州兵也很快在文聘、黄祖的统率下稳住局势,一点点压上合围这批袁营黑山军。 惊见此景,朗大怒! 主将王朗气的脸色涨红,朝着荆州敌军朗声怒斥! “来者可是文聘、黄祖! 久闻二位将军之大名,今日有幸相会。 二位将军既知天命,识时务,为何要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 既犯疆域,两军对阵,战场厮杀,为何又埋伏阴诡之士,偷袭于我?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也! 今我主袁公为兴汉大将军,承神器之重,腰配玉玺,匡国辅弼,挽社稷累卵之危,解生灵倒悬之急,此顺天应命,天心人意也。 二位将军若不识天数,逆天理,伐有道,岂不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取死之道,尤不自知。 不若以礼来降,归顺我主,不失黄金台列席雅座,两家罢兵止戈,岂不美哉!” 听闻王朗领着一众喊话士卒,如此在战场之上絮絮叨叨,唠唠不停。 文聘有大将之才尚能沉住气,指挥若定。 可黄祖呢?他这个暴脾气当时就压不住了。 他这会忙着打仗呢,战阵之中,兵凶战危,哪个有功夫听你摇唇鼓舌? 当即朗声喝骂! “你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怎地无端在此摇唇鼓舌,颠倒黑白? 我主刘荆州,大汉宗亲” 然而没等他骂完,只听他一开口大骂,那边赵云当即就于乱军之中锁定了他的位置,白马银枪,策马而来! 这回可不是蒙县城下他单枪匹马,一人一骑。 而是整整一百零八骑重甲,身侧两万黑山士卒追随,龙胆冲阵! 以赵云为枪尖,一百零八甲重骑为枪刃,两万士卒为枪身,径直贯入左侧军阵。 凡挡在赵云枪前者,不是被他的龙胆亮银枪挑落,就是被重骑的冲锋碾碎,其后再由追随在后的黑山步卒扩大优势。 短短时间,便已在黄祖军阵之中杀穿一条血路,未等黄祖继续喝骂王朗,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老将军,可识得常山赵子龙乎?” “可是袁公路的第五位义子?” 黄祖说着,脸色已一片煞白,赶忙提刀招架,呼喝亲兵来救。 “传闻里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那位.赵云!” “正是!” 话音落下,银枪照白马! 亲兵护,亲兵死! 长刀挡,长刀断! 好大一颗人头死不瞑目,被赵云抽出随身长剑枭首,高高挑起于枪尖! 龙胆冲阵! 黑山军见此无不热血沸腾! 心道不愧是白袍杀神,在自己阵营的时候,这仗打的果真畅快! 于是众人齐呼: “黄祖已死,文聘还不投降?” “黄祖已死,文聘还不投降!” 声闻于天! 主将王朗更是得意,继续喊话斥之。 “文聘! 我主袁公,黄天之子,承天应命而来,扶危救世而降! 黄祖逆天而行,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再不投降,黄天必降罚于你,届时天谴临身,如黄祖般骤然猝亡,悔之晚矣!” 黄祖才刚出声喝骂不久,一颗大好头颅已高悬枪尖。 此情此景,荆州众人,怎不骇异? 便是大将文聘也心生惊惧! 怎会如此? 这支袁军不仅坚韧凶悍,远非新军可比。 为首那名叫作常山赵子龙的小将,更有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的能耐。 真是见了鬼了! 袁术麾下的精锐大军,当世顶级武将,是无穷无尽的不成? 明明在北面同一众诸侯都打成一锅粥了,在南面居然还能游刃有余,调出四万精锐,以及张勋、常山赵子龙两员上将? 此时黄祖已死,虽说大军犹在,且他这员主将旗帜未倒,是以军心还未彻底溃散。 可若想再依先前计策,假借埋伏这支援军,实则诱张勋出城,一举歼而破之,只怕会适得其反,蒙受袁军两面夹击,自身反倒有死无生。 念及此处,文聘到底也是大将之才,其决断非常,毫不犹疑,当即整军撤退。 黑山军虽因赵云万军从中斩将擎旗而气势大胜,到底敌军四万,己方只有两万。 虽则赵云已经尽力想要交战拖延,但架不住文聘撤得极为果断,丢下数千人断后,头也不回便撤军而去。 本来是荆州军埋伏的一场大型遭遇战,却因赵云万军取首,阵斩黄祖,使得文聘情知无力回天,于是战局兔起鹘落已至尾声。 等得舒县城中的张勋闻听援军被伏,急忙出城赶来相救之时,只得远远窥见一些与大军走失的荆州兵犹在仓皇逃窜。 他与王朗、赵云问明了敌情,待听闻文聘已撤军而逃,当即下令! “全军随我出击! 小小文聘,也敢来犯? 今日我张勋必追杀他千里,不破文聘,誓不回转。” 一路追杀不休,直把一心替刘表保存实力的文聘追进了重城江夏,据城而守,这才作罢。 文聘既撤,不久蔡瑁、张允也率水军摆脱了蒋钦撤回荆州。 荆州大小水脉皆为荆州水军掌控,蒋钦一支孤军,也不敢深追。 自此庐江战事已至尾声。 不久便有战报传至寿春! 【庐江平定! 是日也,大军中伏。 主将王朗虽惊不乱,以攻心之术,伤黄祖心神! 副将赵云,万军取首,阵斩黄祖! 大将张勋,率众大破文聘,追杀其不知几千里也,威震荆襄! 水军统领蒋钦,杀退荆州水军百里之遥,扬我军威。】 众将凯旋回至寿春,等军报由阎象送至北面前线的袁术处,不久便会各有封赏。 待众人休息几日,是日也。 阎象命人将蒋钦唤至书房,将袁术信中的吩咐一一交代。 蒋钦闻言怎不惊喜! 让他去海上做水匪?这不专业对口了吗? 见他已领会了袁术的深意,阎象这才再命人唤赵云进来。 “云公子!容老夫来为你介绍,这位便是主公信中吩咐,可护送你与一众物资回转幽州之人。 其人姓蒋名钦字公奕,现任主公麾下水军统领。” (本章完) 第173章 黄天当立! 第173章 黄天当立! “蒋统领!” 得知面前这员大将,就是将一路护送自己与物资返回幽州的蒋钦,赵云执礼甚恭。 “此行有劳统领护卫。” 虽则面前这位将统领看上去匪里匪气,但赵云也不以为意。 他昨天还带着两万黑山贼众大破文聘呢,此人既能被义父拜为水军大将,想来于水上必有独到之处。 蒋钦见此哪敢失礼,赶忙向赵云回礼,“久违云公子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之大名,前日若非公子阵斩黄祖,结束庐江战事。 蒋某此刻恐怕也还在大江之上于蔡瑁张允相斗,又哪能于此安坐? 再者说,某为主公麾下,护卫公子,便是本分,想来此去幽州,定然波澜壮阔,精彩纷呈,钦还要谢过公子给我带来这个机会。” 波澜壮阔,精彩纷呈? 蒋钦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赵云却听的不明所以?咱不就是运输个物资吗?没听说过运粮队还能精彩纷呈的呀? 没等他二人多谈,阎象便出言吩咐。 “云公子此行已然耽误多时,想来公孙将军在幽州早已殷殷期盼。 蒋将军既至,便无需多言,这便持我手令往库房搬运物资,驰援幽州。” 蒋钦急着出海一展身手,赵云也确实忧心自家公孙将军,此刻既见南下一行终将功成圆满,可以返回幽州,怎不大喜? 于是两人皆无异议,拱手告退往库房去搬运物资,清点兵将。 首先要带上的当然是袁公应下的一百零八件重甲骑具。 这些重甲前些天已被赵云及他麾下十八骑使用,用以冲阵斩杀黄祖,可谓挡着睥睨,已经亲身体验过此物厉害。 特别是阎公还特别贴心的从,袁术留下拱卫寿春宫的近卫中挑选了八百人,作为云公子亲兵。 这些亲兵将着剩余九十件重甲,与赵云一同北上幽州,作为义父支援义子的核心班底,助他打造骑军。 至于说马就不用带了,只要这八百人去了幽州支援,相信热心的盟友公孙瓒麾下有的是马匹。 除了这八百人与重甲外,蒋钦还将刀枪剑戟、弓弩箭矢等武器军械,云梯、冲车、投石车等大型攻城器械拆成零件装船。 倒是钱粮之类因为装了太多大型器械,反而载不下多少。 如此一幕看的赵云颇为茫然,忙问之曰:“蒋统领,您装这许多攻城器械不知何故?” 蒋钦一脸无辜,笑谓之曰: “怎么?云公子以为公孙将军处不需这些攻城器械?” 公孙瓒与袁绍在幽州攻城略地,争抢城池,若能得此攻城利器相助,定能大占优势,又岂能不缺? 但.光只带这些也不叫事吧! “话虽如此.” 毕竟是有求于人,别人白送的东西,难道还要挑三拣四?赵云此刻说话,也颇为为难。 “蒋统领未免也带的太多了些,这些钱银粮草,怕是只够船上士卒抵达幽州的用度。” “原来如此! 云公子无需忧虑,等返程的时候,想来公孙将军必不会苛待我等千里支援之人,些许返程粮草应该供应得起。” 赵云:“.” 我就是来替公孙将军管你们要粮草的,这怎么你们来一趟没带来粮草,回去的时候他还得出粮草呢? 不过毕竟粮草军械都是公孙瓒所需之物,虽然没带回去粮草,但蒋统领果真也是个实在人。 但凡能带上的武器军械,他都往死了装,当看见蒋钦命人拆了几辆极为贵重的吕公车装船后,赵云对他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你要说蒋钦故意克扣吧,军械方面人真是往贵往多了拿,生怕不够用似的。 可偏偏钱银粮草方面,又是一点多的都不带,赵云甚至怀疑,就蒋钦装上船的那点粮食,怕不是一万水军在半道上就得断了粮寻求补给。 可买粮的钱,他更是一点没带! 这是打算做什么?难不成蒋钦的这支水军都精通海钓,可于海岸之上自行补给不成? 未几,当大量的武器军械一一装船,一头雾水的赵云跟着蒋钦一路登上袁营水军的大船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哪里还是袁营大船啊? 只见这二十条大船之上,高悬的大旗迎风飘扬,上书:【黄天当立】四字! 各船之上的共计一万水军,皆头绑黄巾,高呼:“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似在提前演练? 如此一幕把赵云都看呆了,见鬼了,这年头黄巾军都有大船,有精良军械了? 真是好一条贼船! 当蒋钦笑吟吟将一条黄巾递予赵云时,赵云苦笑啊! 这船已经开了,我还能下船吗? 见赵云一脸无奈的将黄巾绑缚头上,蒋钦朗声大笑,呼喝传令。 “小的们! 冀州袁本初戕害黎庶,使百姓民不聊生,我等当以大贤良师之名,行黄天之道,还天下太平!” 众人齐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赵云:“.” 对蒋钦而言,需要带什么钱银粮草? 满船军械,沿海肆虐,来无影去无踪,诸侯就是我粮仓! 当然,此等劫掠诸侯的匪类行径,是绝不能明着打起袁营大旗,牵连自家袁公的。 那么怎样才能更好的为袁公分忧呢? 黄巾贼干的! 甭管张角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哪来的这么强一支黄巾贼,也别管黄巾贼哪来的海船军械。 反正他们就是黄天大旗,黄巾口号,你就说是不是真黄巾吧? “苍天已死,尤有我等替黄天而行道,大贤良师虽逝,九州黎庶当前赴后继!”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一声声黄巾口号,伴随着大船启航的斑斓壮阔,在赵云越发古怪的脸色中,这支凭空出现的海上黄巾,自南往北而来! 梁国王宫。 当袁术收到刘表出兵,庐江危急的军情,正与群臣商议后不久,庐江解围,刘表退兵的消息便已然传来。 袁术:“.” 群臣:“.” 君臣双方相视无言。 好家伙,那刘表怎么说也是一路诸侯,结果我们这支主力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安排支援呢。 阎公,您在后方轻描淡写就把刘表击退了? “阎公王佐之才,不负主公厚望!” “张勋旷世名将,不在纪灵之下!” “云公子龙胆冲阵,又一次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将来敌军与他对敌之时,哪个不惶恐惊惧?” 短暂的沉默之后,群臣顷刻为之议论纷纷。 袁术抬眸一扫,鸦雀无声,他轻声唤之。 “吾儿伯符何在?” “义父在上!” 孙策当即出列! “策儿在此,静候听令!” 袁术慈祥亲切的笑了,谓之曰: “我儿不必紧张,且上前来,为父将此物赏你。” 孙策茫然不解,上前将袁术所指木盒接过,拆开观瞧之后,当即双目通红,目眦欲裂! “黄祖老贼,你也有今日! 恨不能亲手刃你,以报父仇!” 这一下,群臣皆知木盒之中,所呈何物。 正是随书信一道送来,荆州江夏守将,黄祖人头! 袁术忽然挺身而起,命人取酒,轻洒于地。 “昔年听闻文台兄死于贼手,术痛心疾首,恨不能亲血此仇! 今黄贼受首,以赠汝子,汝妻子吾养之,文台兄在天有灵,当含笑于九泉!” 众将之中,程普、韩当、黄盖等孙氏老将,无不动容掩涕。 “袁公今替老将军报仇血恨,又收少将军为义子,倾力培养。 此恩此情,吾等敢不以死报之?” 见周围老将尽皆如此表态,还目视手中首级怔怔出神的孙策忽得反应过来,心道不好! 虽则黄祖首级不是袁术亲手所斩,但无论赵云还是当日同黄祖交战的袁兵,悉为袁术麾下。 这仇与袁术替他所报,又有何区别? 这下面了,袁术不仅是义父,还替自己报了亲身父亲的杀父之仇。 他孙策今为人子,若再敢背叛,只怕名声将远比那三姓家奴吕布还要人人喊打,又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世? 可眼下曾经的孙营老将无不动容掩泣,欲报之以死,他孙策为人子,又岂能没有表态? 他怒视着眼前黄祖首级,只恨这老贼为什么死的这么早?倘使多活两年,让他亲手雪仇,必能就此彻底收复孙氏人心。 既有被袁术所迫的无奈,又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孙策单膝跪下,朗声誓曰: “义父替策报仇大仇,大恩无以为报。 儿从此后,跟定义父,相助义父,成就大业! 义父剑锋所指,孩儿万死不辞!” “吾儿不必多礼,文台兄在天上看见你如今已长大成人,安家立业,想来也会欣慰的。” 袁术亲自将他扶起,谓众将曰: “今为文台兄报此大仇,多年遗恨,一朝解脱,吾心甚慰。 我意已决,就此罢兵! 众将随我回寿春庆功,我当亲往孙氏祭拜文台!” 什么! 孙策此一惊非同小可! 他都不敢想,若是真让袁术提着黄祖的人头进孙家,往自家母亲面前一摆。 多年大仇得报在前,以母亲和家里那些兄弟姐妹对袁术的态度,将来倘使自己敢和袁术翻脸,他们必要先和自己翻脸。 这是要使他孙策胆敢反目,便要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攻心毒计! 袁术哪怕就此撤军,也要借此黄祖人头,一举收复孙家上下人心,彻底将孙坚遗产收为己用,再不分彼此。 偏偏这一刻的孙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为人子,现今大仇得报,义父说要带他回去祭拜亡父,他若跳出来说半个不字,一个孝字大旗,足以压死他。 所幸还有周瑜! 孙策都能想到的,周瑜又岂不察觉? 他赶忙上前谏言曰: “袁公,眼下既然庐江危局已解,再无后顾之忧,何不率众勇猛精进,再取沛国、鲁国,尽灭取豫州,覆灭曹刘,成就大业? 至于祭拜孙老将军之事,命伯符公子代您一行便是,大业在前,又何必为此而轻弃之?” 闻听此言,袁术笑了。 祭拜孙坚,可不是一件小事。 自从孙坚死后,孙营上下尽数投效于他,使他势力大涨,然而危机也就此潜藏。 袁营、孙营,利益不同,心更不同,原身强行驱使之,能用却不能收其心,则孙策自立的种子便早已埋下。 直至自己取而代之,收孙策为义子,将袁营与孙营的利益捆绑一起,才将孙策自立的苗头强行压下。 可孙营众将,皆感念孙坚恩德,今不趁此时机,以黄祖人头,行祭祀大典,召昔年孙营众将士卒观礼,彻底收服其心,更待何时? 至于说北边的战场,这不是还有新来的乐大将军,足以镇守吗? 事实上此前庐江告急,袁术便打算撤军了,眼下虽然庐江之危已解,可他撤军的心仍未动摇。 无他,曹刘两家被他压的喘不过气,需要喘息,他袁术从曹操打到刘备、匈奴人、黑山贼,乃至于刘表,难道就不需要喘息了吗? 这一战从初春而起,至今已近年关,连下颍川、陈国、梁国,士卒同样折损颇多,至此也是时候班师寿春,大宴群臣,论功行赏了。 只需等他回寿春休整一番,补充兵员,重振旗鼓,待到来年,又是十万大军北上。 届时之刘备,还能拿的出五万大军同他抗衡吗? 彼时之曹操,还能再组建十数万之联军,来阻止他吗? 双方的战争潜力是不对等,据有江淮的他与天下诸侯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有一个稳定的后方。 当北方诸侯的地盘,因多年混战而民不聊生之时,南方的稳定和富庶早已远超中原腹心。 对袁术而言,你曹操逼刘表来攻,不就是为了喘息之机吗? 那就大家一块喘息,来年你刚回半管血,而我已经满血了。 是以,此时班师寿春,实行可持续性北上计划,才是长远之计。 若是不惜一切同曹刘拼命,即便能赢也要伤筋动骨,届时还拿什么来抗衡自家那位庶兄呢? 他高居王座,冷冽的眸光扫了周瑜一眼,淡淡出声。 “我与文台相交莫逆,情深义重,今朝为他报仇,宁弃一国以祭之。 沛国之事,我自有计较,班师回朝,朕意已决!” (本章完) 第174章 有一人,说出他名,吓汝一跳! 第174章 .有一人,说出他名,吓汝一跳! “朕意已决,班师回朝!” 此言一出,没等周瑜再说什么陆逊已挺身上前。 “老师英明! 此以退为进之计也! 当下老师所以被曹操、刘备乃至于刘表围攻者,盖因连战连捷,群雄束手,引起诸侯之忌惮。 诸侯所以合纵者,畏惧老师如六国畏惧强秦也。 诚如公瑾所言,锐意进取,一往无前,或可尽得豫州之地,然进逼太过,诸侯难免效六国伐秦之旧事也。 今不若以退为进,今岁夺五城,明年取十城,然后予诸侯一夕安寝,彼起视四境,而我军又至,此虽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 犹举火薪,薪不尽,火不灭,倾之以缓,日削月割,则诸侯以趋于亡,我军常胜矣。 当此之时,老师若退,则吕布、刘备争执于徐州,曹操、袁绍斗之于北方,刘表畏怯困守荆州。 诸侯心思各异,若无老师威胁,其自相斗矣,老师可高居淮南,缓图以制,此不争一时,乃谋长远也。” 袁术于王座之上,微微颔首: “伯言所言,甚合我意,陈国直面刘备、吕布,依旧由纪灵及他麾下三万兵马镇守,不可轻动。 至于梁国,平东将军乐进何在?” “末将在!” “今命你拥兵两万,总领梁国诸事,以御曹贼,保境安民。 可敢接令?”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今得主公信任,敢不效死?” 袁术对此也颇为满意,这段时间以来,乐进表现的还不错,又有灭族大仇在前,所以还是打算给他个机会的。 但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是以袁术又吩咐曰: “袁胤、李丰可在?” “臣在!” “袁胤为监军,李丰为副将,你二人辅佐乐将军总领大军,但不要在军事指手画脚,可能明白?” “臣等亦晓大义,绝不耽误主公大事!” 袁胤、李丰二人是他穿越而来最早接触的心腹,又是坚定的称帝党,在袁营之中深耕多年,地位不低。 有他二人看着乐进执掌大军,以备不测,一旦乐进真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他一个空降的主帅,能否越过二人调动兵马都不一定。 而他二人身为心腹,显然也能很好的领会执行袁术的意志,那便是:盯着乐进,多加防备即可,行军打仗上,只要乐进没有什么不妥的安排,就不要指手画脚。 见他二人也接令退下之后,袁术又唤之曰: “伯言何在!” 陆逊上前领命,“学生在!” “这段时间以来,伯言你每日跟着我,随侍身侧,得我言传身教,想来所学颇多,唯缺一历练实践之机也!” 袁术解下腰间宝剑,交予他。 “此剑名曰:如朕亲临! 我回寿春期间,梁国、陈国由你任军师,代我坐镇前线,为两位将军出谋划策,临机应变,便宜行事。 乐进、纪灵,天下名将,汝当多听从他们的决断,不可恣意妄为。 骤临高位,应不骄不躁,大小诸事悉书信于我,莫负我望。” 对袁术而言,此时能用以坐镇陈、梁的军师人选,目下不过周瑜、陆逊二人。 以能力而言,周瑜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论亲近心腹,比不得时常随侍近前的陆逊。 周瑜可用,但袁术不能单独交托他以大事。 反观陆逊虽然年纪尚轻,还需要袁术交托佩剑来稳固他的地位与话语权。 但这一年来跟随袁术四处征战,出谋划策,已经让天资聪颖的他,有了不少的成长与经验。 此次镇守梁、陈,只是防守以备不测,又非出兵作战。 且军事大局上还有乐进、纪灵两员大将操持,一旦果有不测,遭遇曹刘进犯,袁术也会即刻亲领大军来援。 是以比起让陆逊在这里发挥什么作用,更不如说是袁术刻意给他一个离开自己身边,独自在外担任军师,操持大事的考验。 顺便他也是袁术留在陈、梁,辖制乐进的最后一道保险。 倘使乐进哪怕全族被灭,也要愚忠曹操,从始至终一直在装的话,而袁胤、李丰又无法辖制他的话。 拥有临机决断之权的陆逊,就可持袁术佩剑,接管军队,在袁胤、李丰的配合下,夺走乐进这位空降主帅的军权。 如此安排之下,兵马有陈国三万人,梁国两万人,统兵大将有纪灵、乐进,防备乐进又有袁胤、李丰,出谋划策更有陆伯言。 在曹操、刘备同样要休养生息的当下,可以说是应对无虞。 北面颍川的夏侯惇、太史慈、陈到、徐盛、杨弘统率的三万汝南兵更是固若金汤。 至于南方的庐江,张勋虽率两万丹阳兵回了寿春,但赵云带去的两万黑山贼则留给了朱桓,随时防备刘表。 如此袁术光在各处重地,防备各路诸侯的常驻兵马便已达十万之众。 这也是他不得不回军休整的原因,此时的袁术因之前在梁国连番作战,来时的七万主力仅剩四万人。 眼下分出两万人给乐进镇守梁国,他自领两万人回转寿春,再加上张勋麾下两万丹阳兵,寿春的一万精锐守军,合计十五万人已是袁术当下的全部兵力。 此时此刻,王宫大殿之中,当听闻老师要亲授佩剑,更要教自己暂代梁、陈诸事,陆逊整个人为之一怔。 要知道此前得授袁术佩剑的仅只阎象一人,今将第二把佩剑赐予自己,其中对他这位学生的期许爱护之情,陆逊怎不感激涕零,俯身长拜。 “老师赐,不敢辞。 学生定尽心竭力,替老师打理梁、陈诸事,不敢有丝毫愈矩。 老师此去一别,再见不知何期,待老师下次引兵北上之时,逊必还老师一个焕然一新的梁、陈二国。” 师生就此一别,袁术亲手将佩剑放入他手中,陆逊俯身不起,以双手举过头顶捧之。 “勿负我望。” “唯!” 对梁国、陈国等诸项示意安排,皆在袁术的一声声下令调度中稳步进行。 待一切事毕,他笑谓角落之中的梁王、陈王曰: “二位大王可随我同往寿春一行,共迎年节。” 梁王略带犹豫之色,吞吞吐吐。 “那个.小王已受封地,无诏不得擅离.” 然而梁王这边话还没有说完,边上陈王的国相骆俊已然当庭怒斥陈王! “大将军盛意相请,我王何故迟疑? 大将军摄政朝野,口含天宪,难道还需要写诏书吗?” 陈王刘宠:“.” 我也没迟疑啊!我正要答应呢,这不是他先说了吗?国相你这也斥我呀? 被国相当庭斥之,陈王刘宠那还敢迟疑,赶忙行大礼应下。 “今蒙大将军诏,小王感激涕零,愿往寿春,同庆佳节。” 边上这一王一相一唱一和的一幕,属实看呆了还在推辞的梁王。 不是,你们陈国的堂堂刘氏封王和国相,就这么软骨头吗? 你们这样就显得我刚才的推辞很突兀诶? 梁王咬着牙,目视陈王君臣,当庭斥之! “陈王所言有理! 方才是小王一时糊涂,还望大将军莫要见外,实则小王早慕寿春之繁华富庶,欣然愿往。” 袁术:“.” 他默然颔首,便着手提领大军,凯旋而归。 与此同时,荆州襄阳。 文聘跪在堂下久久不起,“回禀主公,聘未能打下庐江,还折损了黄祖将军与数千士卒。 深感有负主公厚望,特来请罪。” 他身侧跪着的蔡瑁、张允仗着和刘表关系亲密,又在大江之上同蒋钦互有胜负。 后来之所以撤军也是因为文聘的陆军已经败退撤走,是以不仅无有认罪之意,还出言冷嘲热讽。 “瑁当初就说了,袁术势大难挡,不可力敌,岂可为了曹操挟天子所发的召令就轻易与之为敌。” “是呀,早不听吾等之言,今不仅徒劳无功,靡费粮草,甚至还折了黄祖将军。 蒯异度,你今还有何话说?” 蒯越闻之冷笑曰: “今日几位将军兵败而归,不正应了我此前所言? 袁术大势已成,若不早同曹刘联手,再发大军攻他,等将来诸侯尽灭,我等不过等死而已。” “蒯异度,主公重用你,每每听信你的谏言,可你今日所言,究竟安的什么居心?” “再发大军去攻?你是巴不得我二人也像黄将军一样死在庐江,还是希望主公麾下的兵马尽数在庐江覆灭呢?” 面对蔡瑁、张允的逼问,蒯越挺身上前,凛然大义。 “诸侯争霸,大势所趋,今不早图,后必为患!” 大殿之上,刘表默然看着众人争吵,眼神越发冷冽。 直至为了到底该不该继续攻伐袁术的群臣,察觉气氛变化,声音渐渐低落下来,他才沙哑着嗓音开口。 “吵!吵!吵! 今吵到明,明吵到夜,就能吵死袁术吗? 袁术势大,必须遏制的道理,我岂不知?我没有听你们的出兵吗? 可打过了吗? 联合曹、刘继续出兵?北边最新的军报前段时间不是已经送来了吗? 袁公路在梁国以七万破十三万,斩孙轻,俘毛玠,退徐晃。 就连曹操派去攻伐颍川的乐进,也成了袁术的平东将军。 刘备的心腹简雍更是在睢阳城破后,坠城死节以全忠义。 结果现在呢? 文聘,你告诉我他在北边打成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败了? 子柔!异度! 你们告诉我,仗打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拿什么去打?我是要洗干净脖子,在荆州等着袁公路拿剑杀我吗?” 见刘表双眸充血,眼神通红,群臣皆不敢言,唯蒯良仰而视之。 “一时之败,虽折了黄祖,但文将军当机立断,保全了士卒,我军并未有太大损失,主公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机,又何必气恼? 袁术虽则势力大,但还未到能以一家之力,抗衡数家诸侯的程度。 其所以连战连捷者,无非是诸侯之间各怀心思,无法通力协作,被他逐个击破所至。 昔年以强秦之盛,亦不敢敌六国合纵之兵锋,犹需远交近攻,分而击之。 今袁术尚无秦之强,主公未如六国之衰亡,何以心生畏怯,避之如虎呢?” 蒯良说完,蒯越也挺身上前,继而言之。 “殿中凡言袁术不可力敌,畏怯避战者,主公皆可杀之,以正视听。 荆州上下皆可降,唯主公不可降! 吾等降袁之后,仍被袁术倚重而治荆州,主公若降袁,您这大汉宗亲又会被他置于何地呢? 今后退无路,唯决死一战!” 恰在刘表被他二人说的讷讷无言之际,只听一传令兵匆匆来报。 “报!袁术撤兵罢战了! 他已从北面撤军,以平东将军乐进镇守梁国,命麾下第一大将镇守陈国,领兵回寿春矣。” 蒯越闻听此言,大喜谓之曰: “主公袁术撤军了! 由此可见他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在数位诸侯的围攻之下,他终于也支撑不住,要回寿春罢兵休战了。” 蒯良亦趁势进言,“主公可趁此发书于曹刘!只言袁术是畏惧您再后方的牵制,这才无奈退兵。 借此向朝廷请封,问他二人讨要钱粮,若不允,则以下次袁术北上不再于后方牵制以威胁,则两家必拨付粮草。” “子柔此计甚妙。” 合着刘表听了半天,就把这一计听进去了。 “我此番为了逼袁公路退兵而兴兵征伐,耗损钱粮不说,还折我一员大将。 今袁军果然撤兵,他二人若不拨些粮草于我,实在说不过去。” “主公,那联合曹、刘,发大军攻伐袁术之事?” 听蒯越追问此事,刘表为之蹙眉,长叹一声。 “卿言利弊,我岂不知? 奈何眼下非是我不愿发兵,而是实力不足。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今大敌外侧荆襄九郡焉能不联手抗敌? 文聘言那常山赵子龙有万军取首之能,阵斩黄祖,如探囊取物。 今诸卿共议,我荆州之中,谁能敌之?” “长沙黄忠可以! 其武艺非凡,早年被主公任命为中郎将,忠勇有加。 今可命其自长沙太守张羡处领一万人来援,共赴国难。” 见蒯越谏了一人,蔡瑁也不甘示弱,抢声曰: “黄忠算什么?我知道一人,说出他名,吓汝一跳!” (本章完) 第175章 术:以黄天之名,敕十方鬼神! 第175章 术:以黄天之名,敕十方鬼神! “黄忠算什么?我知道一人,说出他名,吓汝一跳!” “哦~?” 闻听此言,不仅在座群臣,便是高居主位的刘表也对他口中人物来了兴趣。 “能得你如此评价可不容易,不知这吓我们一跳的,又是何等人物?” “正是零陵上将军邢道荣!” 蔡瑁话音掷地有声,响彻大殿,众人闻听此明无不眼神一亮。 张允当即拍案而起,“妙啊!怎把邢将军忘了! 我们邢将军可是力敌万人的勇将,只要他肯拼死一战,主公何惧赵云乎?” “是啊!邢将军手中一把数百斤重的梨开山斧,如臂使指,磕着就死,碰着就亡,挡者披靡,还从未碰见一合之敌。” “没错,我上次同邢将军喝酒,他尝扼腕叹息,曰: 只恨主公未能参与十八路诸侯讨董,否则汜水、虎牢关前,管他什么华雄、吕布,岂是他一合之敌?” “是极,是极,我上次同邢将军喝酒时,他还道那纪灵吹牛,什么三合败关羽,一合伤吕布,全是胡吹大气。 也就是他已经没犯在他邢将军手里,否则首级早已悬之东门,此刻焉有命在。” 在场之中凡与邢道荣喝过酒之人,纷纷出言附和,就连刘表见此也为之颔首。 “诸卿所言甚是,竟将邢将军忘了。 我与众人饮宴之时,也常听人提起邢将军的厉害,说出他名,无人不惊。 速速传令邢将军,自零陵太守处领兵一万来援,有他在侧,破袁何足挂齿?什么张勋、赵云之流又算什么? 我可高枕而无忧矣。” 要知道对荆州众人而言,先前蒯越提出的黄忠,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他为人低调,具体有多厉害,这荆州距今为止也没碰见什么厉害的人物让他展示。 可邢道荣不同,类似什么力敌万人毫发无伤;什么手中一把数百斤的梨开山斧;什么吕布、华雄之流不堪一击之类的话语,众人皆听邢道荣亲口所说。 且观他此前战绩,无论是打黄巾,还是剿叛乱,似乎碰见的对手确实也如他所言,在他的梨开山斧下,未见一合之地。 可以说此刻的荆州,文聘是统兵第一大将的话,邢道荣绝对是众人酒桌之上口口相传的武力天板。 此时此刻,蔡瑁说出他名,当真唬了众人一跳,无不心怀期待,暗忖有了上将军邢道荣来援,再不惧袁营猛将了。 见众人心思皆被蔡瑁引去,蒯良遂站了出来,又谏一人。 “荆州水域常有水贼作乱,其名锦帆贼,为首一人姓甘名宁字兴霸,勇力非常,极擅水战。 主公可以重利招安之,其必为破袁之利器。” 张允见此也不甘示弱,上前谏言: “桂阳太守麾下有两员上将,一名陈应会使飞叉,二为鲍隆射杀双虎,今主公可令他二人自桂阳调一万士卒来援,共破袁贼。” 群臣之中亦有人谏曰:“南阳有勇士,姓魏名延字文长,身长八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多有侠名”” 如此众人议论纷纷,举荐了不少人才,最终议定。 以零陵上将邢道荣为主,黄忠为副,陈应、鲍隆为偏,各从零陵、长沙、桂阳三郡调一万兵马来襄阳,随时应对袁术,以防不测。 另遣人四处招募如甘宁、魏延等勇士,同时派使节往曹、刘处讨要此次逼袁术退兵的钱粮靡费。 如此商议妥当,刘表忽得看向大殿之中,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庞氏家族代表庞季,皱眉谓之曰: “众卿商议大事,庞公何一言不发?” 庞季默然片刻,幽幽开口,“季虽有一计,可令明公凭白多出数万精锐,只怕明公不敢用此计。” “庞公戏言否?” 刘表笑了,眸光凛冽,“事急从权,若有计策庞公何不言明,还是说我在庞公眼底,便是这等没有气量的庸主吗?” “诚如是,眼前就有一只可用之兵,明公怎视而不见? 南阳一带,刘磐公子常年率两万精兵抵御张绣争夺,今袁术事急,而张秀事缓。 今闻张绣之叔父不久前于南阳为乱箭所杀,主公何不以吊唁为名,行招募之实。 届时割宛城一带于张绣屯兵,以防北面诸侯,主公便可调回刘磐所部,举州之力以御袁术。 邢道荣、黄忠等麾下三万人,刘磐公子麾下两万人,汇合文聘与蔡、张麾下,再以讨要来的钱粮征发荆州各地士卒操练待命。 如此共计带甲十余万,北可联诸侯,南可拒袁术,虽天下之大,明公何惧之有?” “好!” 刘表闻听他所言这番光景,怎不拍案叫绝。 “庞公不言则已,一言惊醒梦中人。 就依庞公之计,且按今日所议行事,荆州存亡,仰赖诸卿。” 听闻群臣议出如此一番布置,刘表这才在近邻就是袁术的强大威慑下稍安下心,吩咐群臣,各有布置。 就在刘表于襄阳为了应对袁术威胁,频施举措,闹得沸沸扬扬之际,袁术也终于率军返回了寿春。 当时是,他命麾下众将士又把那身穿了好几回的缟素番出来穿上。 虽是凯旋之军,却全军缟素,由义子孙策打头,亲手捧着呈放黄祖的人头走在最前面。 此时的寿春城中早就得了袁术传信的阎象,自然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不消说,这等大型祭祀场,自然又要往八公山上请于老道主持。 一时间,寿春城中到处都是一声道袍的太平道人,满城百姓皆瞩目这场盛大的祭祀。 当众将缟素,万民跟随,袁术携孙策为首,缓步来至城外八公山祭台之上。 孙家众人早已在此久候,当看见久违的孙策,以及他手中人头那仇人恨之入骨的面目。 祭台上的吴夫人与众孙氏兄弟姊妹们,怎不涕泪横流,感触神伤。 吴夫人抢步上前,满脸是泪,紧紧握住袁术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袁公厚待我等,又收策儿为义子悉心培养,现在不仅取来亡夫仇人之首级,更为他举办如此盛大的祭祀。 如此恩遇,亡夫已逝,难报大恩,却教我等生人,何以为报?” 她说着谓众孙家子曰: “权儿,翊儿,匡儿,朗儿,你们要记住今天,往后以你们的大哥为榜样,学得文武艺,报之于袁公。” 众子皆称:“唯!” 孙策:“.” 此情此景,却教孙策默然无言。 孙家众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跟随而来的曾经孙营众将? 程普欣慰的望着祭台上,已为袁公义子,前途远大的孙策,老泪纵横。 黄盖一剑划开掌心,以血蒙誓,此生效忠袁公,死不相负。 韩当跪在地上,他朝着孙坚灵位与袁术所立之地长跪不起。 其余吴景、孙贲、朱治乃至曾经孙营的士卒,哪一个不红着眼圈,感慕袁公恩义? 待众人以黄祖的首级祭拜完孙坚灵位后,袁术却再次步入祭台中央,谓阎象曰: “将东西抬上来吧。” 阎象领命称“是!” 众人不明其意,正惊疑不定间。 未几,便见百名力士赤裸上身,扛着十八尊石碑上来,这些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姓名: 【淮南李二狗,于阳翟城下强攻,临敌不惧,攀上城头,受数创而死 吴郡苏大牛,于陈国守寨,誓死不退 丹阳】 一行行姓名,一段段事迹,密密麻麻载满了石碑。 袁术回首望着追随而来的众将士与围观百姓,朗声告曰: “今日来此之前,有不少人劝过我,凯旋当日,何以先祭亡者,当以庆功为先。 此行一路上,我让尔等皆着缟素,相信除了曾受文台兄恩遇之人外,你们不少人皆对此心存怨言。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 凯旋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祭亡者! 你们身上这身白衣缟素,也非为孙文台一人所穿! 祭得是你们曾经的同袍,为得也是将来的你们。” 他话音掷地有声,自然有人层层喊话,将袁术的声音,宣之于众。 他指着那一十八尊石碑,谓众人曰: “今日所祭者,非只孙坚一人,乃此行随我北上,退曹操,败刘备,慑吕布之英烈也! 魂兮归来! 三万将士英灵不散,朕,以黄天之名,敕令鬼神开道,容我带着你们的同袍,你们的亲人,来看你们!” 话音落下,一杯酒水洒尽,在场无论士卒百姓,看着那石碑上的一行行姓名事迹,想到曾近身边战友的英容相貌,想到那一去不回的孩儿模样,无不嚎啕大哭,声闻于天。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三万英灵不散,汉,大将军,术,谨陈祭仪,拜告黄天。 “此战北征颍川,为勤王师,纵曹操假天子诏命以兴妖,刘备强借豫州不还而逞乱。 朕禀天命,问罪曹刘于陈梁! 士卒儿郎,尽是九州豪杰,官僚将校,皆为四海英雄,随我南征北战,而无一后退者。 尔等或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为刀剑所伤,魄归长夜。 生则有勇,死则成名,所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者,孰尔等谁与? 今凯歌而还,三军缟素,朕上禀黄天,下传黎庶,汝等英灵尚在,祈祷必闻。 随我旌旗,同回上国,今于寿春城外八公山立英烈园! 千年以降,石碑不倒,每年祭祀,受骨肉之蒸尝,领国主之牺牲,为青史之英烈,传后世之芳名! 朕当表汝等之功,凡名列于碑者,各家尽享抚恤,同沐英烈之名。 年给衣粮,月赐廪禄,酬死生之功,慰天心人意。 往后凡依此例,凯旋之军,先祭英烈,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 魂兮归来,呜呼哀哉!” 袁公祭文念毕,焚之烧于上苍,数万军民无不掩涕而拜,三呼万岁! “袁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此,天下无不称袁公以为“贤”! 不止江淮两岸,传之于荆州、徐州乃至天下各地,人心无不思慕袁公,南望以迎王师。 唯有八公山上的于吉老道,见之皱眉。 不就给你们操办一场祭祀,我家的道场,怎么就成英烈园了? 阎老头,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 袁术于八公山大祭的事情传开,荆州,长沙。 桓府之中,一间隐秘内室之中,桓阶跪伏在一处灵位前涕泪横流。 “老将军,黄贼受首于灵前,您今日终于可以瞑目了。 恨不能亲往八公山祭之,桓阶有愧啊!” 这其上灵位正书: 【汉破虏将军乌程侯孙公讳坚之灵位!】 原来这桓阶初任长沙郡功曹,被时任太守的孙坚举为孝廉,后任尚书郎,因父丧回乡。 不想孙坚猝然战死,桓阶这些年来仍时常感念孙坚知遇之恩,只觉无从报答。 近日袁术于八公山大祭,首祭便是以黄祖人头告慰孙坚,桓阶于家中听闻此事,又怎不动容涕零? 恰在这时,只听下人于室外回禀: “家主,太守张羡派人来,有急事请您往太守府一议,催之甚急,我等拦之不住,家主且快些出来吧。” 桓阶闻言微怔,因孙坚为太守之时,他曾在长沙任功曹,又得孙坚看重,是以他在长沙人脉颇多。 张羡来任长沙太守后,便时常倚重于他,以他为谋主。 因此太守张羡有事找他,桓阶并不奇怪,令他生疑的,究竟是何等急事,能让张羡堂堂太守府君,着急至此。 要知道他为了祭奠孙坚,严令下人不可搅扰,今来催促,显然太守来人逼之甚急,不见不行。 桓阶叹了口气,收拾仪容,起身出室,于太守府来人的催促中,急往张羡处去。 一路紧赶慢赶,来至太守府邸,令桓阶惊疑的事,来人并未将他领入张羡平时议事的书房,而是也领他进入一处暗室。 桓阶惊见此景,暗道一声要遭,早知道不来了,这次的事情,怕是不仅急,还要命! 然而没等他反应,暗室之中,张羡已抬眸望他,脸色狰狞。 “桓公,刘表要杀我!” (本章完) 第176章 离九霄而膺天命,御四海而哀苍生! 第176章 离九霄而膺天命,御四海而哀苍生! “桓公,刘表要杀我。” 暗室幽篁,一灯即明。 桓阶迎上烛光下张羡狰狞面目,压下心中惴惴,试问之曰: “府君何出此言? 刘荆州名称八骏,威震九州,贤名广布四海,仁义流传九郡,怎会行此嫉贤妒能之事,有失宗亲体面? 况乎府君之才,人所共知,久治地方,人心归附,此等贤才刘荆州倚重都来不及,又何至于亲言杀之?” “久治地方,人心归附?只怕事就坏在这八个字上。” 张羡嘴角噙起一抹冷笑,“羡虽不才,历任桂阳、零陵、长沙三郡太守,我在荆州二十多年,人心根深蒂固,人脉树大根深。 今零陵太守,我之旧部也,桂阳太守,我之故吏耳! 荆襄九郡已得其三,远无外敌,内无近忧,粮草充足,兵马精备,表早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盖因人心不齐,是以拖延至今。” 桓阶闻言一时竟无法反驳,张羡说的这些道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并非装傻充愣就能蒙混过去。 此刻当着他的面,桓阶也只得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府君所言甚是,此所谓功高盖主,势大难容之理,此古来有之,非止于今。 然自刘荆州单骑入宜城,接掌荆襄九郡,上下政通,内外和谐,虽不曾重用府君,亦未有加害之举。 彼与府君分隔南北,虽有忌惮之意,但也相安至今,尚有缓和余地,何至于如府君先前之言,就要杀害于你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虎无伤人意,奈何人却有害虎之心。” 张羡幽幽一叹,这才将这段时间得传的襄阳诏命为桓阶娓娓道来。 “表举抗袁大旗,以十二道天子诏大义之名,一令黄忠调我部下万人,二命邢道荣调零陵太守麾下万人,三召陈应、鲍雄调桂阳太守麾下万人。 此三万人联军北上入襄,明为应对袁术之威胁,可针对我之意图,昭然若揭! 荆襄九郡,为何不从别处调兵,非要夺我之兵权? 此三万人一走,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之守军,各地不足两三千人,于刘表而言,与砧上鱼肉何异? 表早欲图我,所以不为者,忌惮荆襄九郡之人心也。 今彼得天子诏书之名,宣扬袁术威胁之论,假称大义,统合人心,以夺我之兵马,只恐三万人北上之日,便是我人头落地之时。 桓公多谋能断,何以教我?” “这” 闻听此言,桓阶面露犹疑之色,心中叫苦不迭。 张羡历任零陵、桂阳、长沙太守,颇为业绩,深得民心,在荆州南部声名鹊起。 单骑入荆州的刘表担心张羡势力的发展会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始终对张羡怀揣着不满和猜忌。 只是碍于张羡兵精粮足,在荆州南部有势力根深蒂固,为了维持荆襄九郡的稳定,双方才在表面上相安无事。 然而,恰逢此时,襄阳的调兵政令传达,桓阶知道,一旦张羡听命行事,失去了手中的三郡兵权,势力跌落至谷底。 那么无论刘表发布这条政令当时,究竟有没有借此除掉张羡的意思,届时见此大好时机,顺手为之,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由是,也就难怪张羡会说刘表要杀他了。 那么眼下的问题是,在这场刘表与张羡,荆南与荆北的政治漩涡之中,他桓阶该何去何从? 想到此处,桓阶苦笑一声,暗室之中,此情此景,他又哪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张羡哪里是看重他这个人,来找他问计策的?分明是看向他桓家在长沙的势力,来逼他表态站队的! 想来今晚夜色无眠,被请来这座暗室中问计的,他桓阶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迎着张羡那双爬满血丝的瞳孔中倒映的烛火,想到家中孙坚灵位前未烬的香火。 滚滚大江东逝水,时来命去不由人! 他脸色肃然,为张羡娓娓道来。 “若襄阳果传此诏令,府君所虑不错,我等是该小心了。” 见桓阶已有表态之意,张羡面上浮现欣喜之色,忙追问之。 “桓公以为,令当何为?” “刘表枉为大汉宗亲,假称天子诏命,挟炎汉大义之名,行戕害忠良之实。 此等狂悖行径,当上表寿春,请大将军摄之。 今府君唯有举四郡以自保,携三江以待袁公,拒诏不听调令,举义以治荆南,或可有一线生机。” 张羡闻听此言,既满意又犹豫,试探问之。 “上表寿春?恐失大义之名,流为叛乱之属,我若上表洛阳朝廷,奏请天子则何如?” “今天子蒙难于洛阳,朝政受制于曹操,曹操者,刘表一丘之貉也。 此前于北方数败于大将军,今刘表若能尽收荆州之兵,为他牵制南方,使大将军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互,这正是他所期盼的。 彼正欲与刘表结盟互助而不得,当此之时,天子群臣,满朝文武,谁又能违逆曹操,而为府君说话呢? 我等乱世之人,又何曾有过选择的权力?当刘表选择了曹操,府君若非假大将军之威,焉有命在?” 张羡无奈一声长叹,“果真如此,我即刻发信传令零陵、桂阳旧部,早做准备。 倒是长沙兵马虽听我号令,但其中不少也是那黄忠心腹,他为人素来忠义,只怕要坏我大事。” 桓阶听此,深以为然。 “府君所虑甚是,黄忠此人,当早除之。” 张羡于桓阶密谋商议之后,遂广发书信,在荆南暗中串联各郡起事。 寿春。 自寿春宫的温柔乡中起身,大乔为他洗漱,小乔为他穿上白龙鱼服,袁术缓步走出屋舍。 “寿春事务越渐繁忙,阎公常言有诸多大事忧心烦扰,急于回禀请示,夫君今日可要召见群臣议之?” 袁术闻言笑了,“此前我不在寿春之时,阎公尚能大小事务,操持妥当,怎么我一回来,他反而力不从心了? 夫人休要听他抱怨唠叨,他这哪里是精力不济,分明是嫌身上的事务太多,找我讨要人手给他做帮手呢。 此事不急,我已有计较,眼下正有一当务之急,要与两位夫人同往。” 小乔来了兴趣,巧笑嫣然,“不知是何等大事,夫君竟还要我们姊妹相陪?” 袁术笑而答曰: “尝听闻两位夫人多往八公山上替为夫祈福,也不知那于吉老道果有这般灵验吗? 今日天高气爽,云淡风轻,正好往八公山上一行。” “夫君也要祈福吗?” 大乔不由讶异,在她眼里袁术不似那等求仙问卜之人。 “当然。” 袁术凑到她耳边不知低声耳语了什么,羞得大乔嫣红了脸,低着头嚅嗫。 “我去为夫君准备车架随行。” 说着,逃也似得跑开了,看得小乔眨巴着好奇宝宝似的眼睛。 “夫君,你给阿姊说了什么呀?” 待袁术也朝她耳语一番,羞得小乔没忍住”啐”了一声,一个“登”子没出口,就收住了声。 似是在斟酌用词,好半晌才幽怨的白了他一眼。 “这这种事,夫君夜里多陪陪我们便是,便是要求也.也是我们私下里去。 你.你堂堂一位大将军亲往,岂不闹得人尽皆知,真真羞煞了人。” 受惊小鹿似得,她也逃开了,说是既然要去,她就去多准备些牺牲贡品,也能灵验些。 看着二女的反应,袁术轻笑着摇了摇头,向黄天祈福,早生贵子什么的,他当然是逗大小乔玩得,啥玩意大小事都找黄天,他猜黄天都不想认他这个天子了。 此行往八公山一行,正是为了解决当下江淮两岸的一大政治危急。 太平黄天道! 虽说于吉靠推崇自己为黄天之子,顺应江淮民心大势而起事。 双方就目前而言利益是一致的,但有些事关乎民众信仰,他还是得更为正式的亲见一面于吉,双方正式谈一谈才行。 思虑之间,他已经步入了早已布置准备的寿春宫内殿,随着他抬手下令,自有许褚领千人卫队,疾驰往八公山上诏于吉朝见。 往山上祈福什么的,就当是大小乔出去踏青游玩,身为黄天之子的他,又岂有亲往见一黄天信众的道理? 未及,建安元年末的寿春宫内殿,当鹤发童颜的于吉老道,在上千精锐的盛情邀请下,不得不来时。 他才入殿中,便见重重珠帘遮掩,其后青烟袅袅,悠然直上云天。 只能在云遮雾绕之中,窥见一道人影,具体情形却看不真切。 不用让人提醒,于吉便知里面之人,定是前些天侵占了自家道场,改了英烈园的那位大将军了。 此情此景,于吉先是一惊,暗道这一手仙云缭绕,高深莫测的场面布置精妙,自己当学以致用,今后在太平观中也布置一番。 其后,他这才赶忙端起道门高功姿态,高深谓之曰: “大将军承黄天之道,闭其凶恶之路,开天太平之阶,今日一见,果是吾道中人。 贫道于吉,有礼了。” 话音落下,殿内久久无言。 稍顷,昏暗大殿之中,无数摇曳在门窗前,横切三棱的珠玉转动,折射七彩琉璃光晕。 珠帘里传来一记清脆悠扬的铜磬声,一道人影自七彩光霞中缓步走出,他口中轻声吟唱。 “离九霄而膺天命,情何以堪; 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 云烟袅袅间,他缓步来至于吉面前,眼眸微眯,似笑非笑打量着他。 “即见黄天之子,于吉为何不拜?” 踩着仙云青烟,伴着铜磬声响,一道龙章凤姿的身影,脚踏七彩霞光而来。 这一刻,于吉只觉得自己以前让弟子们抬着轿子,高喊口号,发发符水什么的实在是太假了。 眼前这位是哪座仙山上传承的真仙人吧? 他于吉蛊惑了世人一辈子,头一遭被人给蛊惑了。 一时为眼前之手段怔住,纵使精擅蛊惑一道的于吉也不由为之惴惴,暗道面前之人难道真有天命在身? 合着老道以前跟百姓吹过的那些袁公是黄天之子的牛皮,竟然全都是真的? 他勉强定下心神,俯身长拜一礼。 “天地有常法,不失诸分也。 太平道于吉,拜见天子。” “太平道所侍奉者,黄天也! 天子,代黄天之国行之于地,牧之于四方者。 汝等当敬畏我,如敬黄天!” 他话语幽幽,好似云端传来,刚被上千铁骑“盛情”请来,又被眼前出场摄了心神,于吉额角已满是冷汗。 听着耳边的话语,想到此前那句【离九霄而膺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于吉恍然大悟,他赶忙俯身称是。 “从今往后,凡我太平道信众,悉为黄天侍奉,袁公者,黄天哀怜苍生,显圣降世为人。 可.可否?” 袁术微微颔首,轻笑谓之曰: “诚如是,汝当为太平国师,我为黄天应元显圣道君。” 于吉眼神一亮,朗声称:“善。” 望着于吉领了各项蛊惑民心任务,为了能担任国师而乐死不疲,下去办事的背影,袁术幽幽摇了摇头。 他清楚,于这封建之时乱世之中,百姓总是要有些精神寄托的。 而如果百姓非要信什么的话,那不如就信太平吧。 昔年张角以大贤良师之名,拥九州之黎庶,上可通神,十常侍亦为他所用,下可敕人,号令万方信众。 他完全可以高居信仰的神坛,受亿万香火祭拜,要什么有什么,不比去争天下当皇帝舒服? 山上之人,下山而来,他为得是什么呢? 无非是那一双双憧憬自己,对他胡诌的符水深信不疑的眼神。 【苍天已死,此黄天当立之时。 甲子尚水,显炎汉将亡之兆。】 袁术幽幽一叹,眸光深望寿春宫外江淮两岸对他传唱爱戴的百姓。 他们何尝又不是在憧憬着自己,对他所谓的天命之言,深信不疑? 万民呐! 你们如果非要信仰什么? 那就信太平吧。 世人呐! 你们若是定要相信谁? 那便信我吧。 “行黄天之道,愿万世太平!” (本章完) 第177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二公再现,天 第177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二公再现,天下大吉! 于吉走后不久,愁得满头白发的阎象还是找上了袁术。 宫门打开,一老翁抱着一摞奏书,热泪盈眶就扑上来了。 “主公啊!您可算来殿上处理政务了,老臣正有好几件大事要找您” 袁术:“.” 他一看阎象带着活过来的,哪还不知道他想来着自个一块干活。 所幸对付阎老头,他也是有一些经验在身上的,只见袁术的神情竟比阎象还要惊喜,上前紧握他的手。 “阎公来了? 来的正好,我正有几件大事要吩咐你” 阎象脸色骤变,往前的脚步立时顿住,隐有倒吸冷气之声,整个人的身子都在往后撤,无奈手却被袁术拉住,挣脱不得。 阎象心道坏了,许久未见,怎么忘了自家主公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呀! 这下麻烦了,就算能让主公给自己减轻点活计,可他又想出一堆新活安排给自己,可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没等他多想,袁术已然吩咐。 “近日我见寿春城中重甲骑具产量颇低,乃精铁产出之难也。 我意起高炉,大炼铁,奖励工匠之中,能革新更好的冶铁工艺者。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些设计思路的图纸,曰:曲辕犁,曰:筒车,曰:风力水车等。 你拿下去命工匠研发,凡能复刻行于当世者,皆有奖赏。” “这主公真天人也! 这些农具若果能制作应用,江淮产粮必能大增,我等再无忧也。” 原本还在头疼原先的工作还没干完,主公又想出新活的阎象,看见兼帛图纸上那一件件农具描述的效用,哪还有半点抱怨叫苦的心思。 这些农具若果真如图纸所述,必能大幅增产粮食,这将是利国利民乃至于功在千秋后世的大事,阎象此刻哪还敢有半点怠慢? 珍而重之将袁术交予他的图纸收好,郑重拱手一礼。 “主公解生灵饥馑之苦,救万民倒悬之疾,象定不负主公之望。” “做出来推广的时候,记得找于吉帮忙宣传,我方才已经跟他谈好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袁术轻笑着将这件事安排下去,这些图纸大多是他按照前世的记忆大概绘制。 反正具体也不涉及什么复杂的原理,想来有个思路,当世工匠们多尝试几次,总能复刻出来。 既然提及工匠,袁术正好顺势言之。 “我欲将工匠凡能革新技术,有利万民的发明,同样纳入奖励耕战的爵位体系之中。 另士农工商,我治下万民,凡有功于社稷者,皆在此列。” 秦时二十级军功爵制的弊端,袁术岂能不知?先前忙于战事,故先以二十级军功爵制,方便当世之人理解和接受。 实际上他真正要做的,是将这套积累功绩(经验)就能升爵(级)的服务器运营模式,推广到各行各业,方方面面。 对于苍生万民而言,不管你是当兵,当官,还是种地,只要有功于国家,产生了社会价值,哪怕是国家基层默默无闻的一块砖,你也能升爵。 区别只是根据不同社会价值的大小,从事行业的危险性,升级速度不同而已。 就像游戏里当兵打怪的能升级,生活职业、商会贸易也都能升级,只是当兵加的经验多升的快而已? 至于说士兵是否会因此而有怨言? 就现在的当兵福利待遇,上次阎象发个征兵令,治下民众们都挣着抢着要来从军,你要有怨言,想回去种地升爵,可没人拦着,况且当兵依旧是目前升爵最快的途径。 而对袁术来讲,只要治下万民都在升级,那么当整个社会的人都升到十级以上之后,他就等于白嫖了十级。 所有人升二十级,他就白嫖了二十级。 毕竟他设计的这个爵位制度,只是一个荣誉性质的东西,当然有了这个荣誉在身,在社会上自然轻易就能获得很多隐形的福利。 但获得这些福利的前提是,你的爵位比其他人都高,要是大家都是十级,你不等于没升吗? 那么所有人都升级,是否会引起大家的怨言呢? 当然不会,只要上面还有等级能升,那便是一个不进则退的死局。 你摆烂不升级,自然有别人巴不得爬到你头上,试想一下当整个社会上的人,都是二十级大佬,就你还停留在上个版本的十级爵位。 这都不如当场死了,删号重练。 这将是一场全社会都在努力升级的无解阳谋,社会上的每一分子,都在为了国家而作贡献,想想还真是欣欣向荣呢。 那么说二十级爵位很快升完了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继续开放服务器上限就好了。 现在的二十级升到侯,接下来四十级升到公,再往后六十级升到君,继续八十级升到尊 人力有时穷,而爵位等级无限。 同时这也是此前袁术为夏侯惇请旨封了个忠义侯,而袁营上下对此都不怎么在意的原因。 无他,双方的爵位体系根本就是两个系统。 你一个大汉天子封的侯,关他们什么事?等将来袁公进了那一步,你一个前朝的侯爷,还是乖乖从一级往上升吧。 这也是袁术如今对待黄金台上客的处理办法,真正用心办事的,纳入升爵体系里自己累功升级。 单纯过来混吃混喝的,请大汉天子给封个虚名供着,足以诱惑江淮之外,那些还活在大汉余晖里的人。 而待到新朝开创,总有清算之时。 而到得那时,世家或许因为自身积累的底蕴优势,在这场举国飞升的升级之路上能走的比普通人更快。 但所谓的门阀垄断,已经不可能出现,只因人人如龙,再无人能断世人上升之阶。 “既是黄天盛世,当许众生人人如龙。” 当然,真正要实现袁术心中构想的蓝图并不容易,各项职权部门,监察机构等等都要相应完善。 他现在也正是在披着二十级军功制,以奖励耕战的皮,一点点将他的构想试错推进。 同阎象畅谈一番,一一将接下来所需要的各部门职权规划商榷,总算将此事初步议定,接下来还得在大“朝会”之时,召集群臣群策群力。 但阎象光想到自个明明是来减负的,这还没跟主公开口,就又多了这么多事务,简直是要把他这把老骨头累死啊! 似乎注意到了阎象面上的苦色,袁术笑谓之曰: “阎公勿忧,你所虑之事,我早有计较。 时隔至今,寿春学宫开设已有不短时日,我欲于今岁年节之前,于学宫开科取士,择优录取,想来这批学子定能助阎公一臂之力。” 阎象闻言面色一喜,虽则学宫之中按照袁术的意愿也招了不少寒门子弟。 可以自家主公如今的名望,世家送进来镀金的优秀子弟也有不少,若是从中取士,定解眼下燃眉之急,忙问之曰: “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取士,察举这些学子的品行吗?” “品行自然要看,然乱世之中能者为先。 这样吧,既然是第一次尝试,便简单些。 届时我会出一道考题,学宫诸生以策论答之,评定三甲。 一甲称进士及第,只取前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探。 二甲,称进士出身,取前三十六人。 三甲称同进士出身,取前一百零八人。 封名阅卷,名传金榜,至于考官? 按理说以王公名望,应该是最合适的,可他为学宫院长,了解诸子文风,难免有失偏颇,非得选一个对学宫众人毫不熟悉者。” 其实说袁术亲自来当主考当然可以,但科举这玩意如果评得众人不服,容易被怀疑徇私舞弊,他可不想坏自个名声。 还是随机选取一位幸运考官,要真出了事,谁舞弊,大公无私的他再来处理谁就是了。 要说到和学宫众人不熟悉,自然是随他在外征战的群臣中选出一人,而又要才华满腹,能评定诸生的 周瑜自然是不二人选,可他心思有异,袁术可不想给他这个增长名望的机会。 于是乎,想到周瑜,袁术脑海里不由浮现一道善解人意的身影,当即出言! “蒋干蒋子翼,江左名士,名传大江,可为主考。” 袁术心里想的是,让蒋干去办,真坏了事,砍了他也不心疼。 阎象闻言却深以为然,“蒋子翼于颇有才名,有他主考,定然无虞。” 如此二人又就细节将年节之前于学宫开科取士之事议定。 既然提到学宫,阎象似想到什么,赶忙将他先前抱来一摞文书中,取出一些轻薄的事物,递予袁术。 “主公此前吩咐,命工匠造纸之事,已有成效。 新纸已出,可染五色,书写如常,请主公赐名。” 袁术闻言大喜,接过阎象递来的纸张,只见其颜色丰富,呈现青、黄、朱、白、黑等五种颜色的纸张。 他又接过阎象递来的笔墨尝试书写,只见用不同颜色的纸书写不同内容,能让书写的内容层次清晰,便于区分和整理。 且质地柔软,墨韵独特,就是它,魏晋时期的五色笺纸。 虽比不上后世的宣纸,但绝对是远胜蔡侯纸的新纸。 “好!此纸具有五色,便名为五色笺纸,此次开科取士,便用此纸作答,以作宣传。 造纸者谁?当按此前议定之奖励制度,重赏之。” “主公满意便好。 造纸者人称左伯,东莱掖县人。 此前我为主公招募造纸能匠,太史夫人感念主公恩义,便将她家乡的这位能人推荐于我。 我命人寻访来后,其人果然在造纸之上有独到之处,与众工匠一同研发数月,新纸乃成。” 袁术先前还道阎象这新纸怎么与历史书魏晋时期的五色笺纸如此神似,原来是左伯所造,那没事了。 五色笺纸本就是在左伯纸的基础上改良而来,阎象把左伯本人都找出来了,又听闻自己此前一些对五色笺纸的描述,能造出来,倒也正常。 见阎老头办事如此好用靠谱,袁术不由耐人寻味的看向了他。 阎象心知不妙,忙道,“主公先前吩咐之事,繁多纷乱,象这便去忙,定早日完成主公所想,这便” 然而没等他跑,袁术已经开口了。 “阎公啊! 能者多劳,且先慢行,我还有大事要倚重你呢。 既然纸已经造出来了,其实我还有一套配套的雕版印刷,阎公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一刻的阎象可算体会到什么叫痛并快乐了,明明事情已经多到他都干不完了。 可主公每每提出的设想,都好像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 他还不能不听,不能不干,甚至还要想方设法把这些事都办好办妥,他太难了。 光阴流转,在寿春热热闹闹大兴发明创造的同时,一行飘扬着【黄天当立】大旗的船只已经行进到了徐州东海郡沿岸。 船上,赵云一脸无奈看向身侧蒋钦,“蒋统领,船上粮草皆已吃尽,眼下莫说回到幽州,才到徐州就已无粮,往后可如何是好?” 然而蒋钦对此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甚至大大咧咧将一块黄巾递到赵云脸上。 “云公子一会蒙住面目,切记谨言慎行,看我眼色行事。 这徐州吕布还想着要跟主公联姻呢,可绝不能让他知晓,这事是我们干的。” 赵云:“???” “切记,接下来叫我海公将军张海,乃张角之四弟也! 至于云公子你嘛,既然字子龙,那若要报上名号,就自称龙公将军张龙,乃张角之遗腹子!” 赵云:“!!!” 没等赵云反应,某“海公将军”已经下令停船靠岸,随即乌泱泱一万水军开始把船上的大型攻城器械搬下来三分之一。 随即在海公将军与龙公将军的带领下,乌泱泱一万水军,有如神兵天降一般杀向东海郡沿海的朐县和赣榆县以及祝其县。 “海公既现,领大道而立黄天。” “龙公在此,载厚德以驱魍魉!” “联九州黎庶,撼一家之王庭。”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当时是,惊闻一群面缚黄巾之人杀来,东海郡沿海三县无不惊骇欲绝! (本章完) 第178章 黄巾军死灰复燃? 第178章 黄巾军死灰复燃? “天公虽死,英魂不散,海公当替天行道!” “国祚将亡,天下分崩,龙公请大汉赴死。” “汝辈食民脂、靡民膏,可知有今日乎?”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朐县之外,随着一声声喊得震天响的口号,县衙之中,县令早已面如死灰。 这一刻他仿佛又一次回忆起了,数年之前,那场动荡了整座天下,使大汉一十三州,八州皆反的恐怖变局。 “黄黄巾!” 这个生涩而久违的名字,自他口中发出,“黄巾杀来了?” 他瘫软在座椅上,脸色一片煞白。 这位可怜的县令他.他不明白啊!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大贤良师张角的尸体都腐烂了,怎么还能有黄巾贼死而不僵,杀官造反? 眼看县令李平一副无能之态,县尉陈参不以为然,挺身上前。 “不过些许黄巾蛾贼,县君何惧之有? 我麾下尚有县兵五百,据城而守,足以敌之。” 闻听有此自信之言,县令眼底泛起一抹希望,“陈县尉果有此把握?我听闻蛾贼势众,足有万人,区区五百人只怕.” “县君有所不知。” 没等县令说完,陈参便大手一挥打断了他。 “上万蛾贼,那也是蛾贼。 我早听闻当年黄巾之乱,蛾贼虽众,然不过裹挟乱民之乌合,莫说军心一触即溃,便是兵甲器具尚且不足。 今我虽只五百之众,然据城而守,拥数丈高之城墙,居高临下。 一群拿着镰刀、锄头的黄巾蛾贼,望着城墙又徒呼奈何呢? 不说黄巾蛾贼是否会制作攻城器械,便是等他们打造出来,吕将军的精锐只怕也早就赶来支援。 县君且安心稍坐,待我守上三五日,支撑到吕将军来援,你我便是大功一件。” 县令听他如此安慰,心中稍安,重重握住陈参的手,“如此一切便仰赖陈县尉了,我在此静候佳音。” “放心,区区黄巾蛾贼算的什么?指不定陈某待会阵斩敌将,叫敌军不攻自破呢?” 陈参朗声而笑,傲然挺胸,领着他麾下五百县兵赶赴城墙驻守。 他本是陈家旁系,因地位低微,得不到家族太多扶持,只在这东海郡的偏僻小县得一区区县尉。 可他自幼熟读兵书,精练武艺,自觉满腹韬略,不比陈元龙差,一身本事足以当上将之名。 只恨血脉旁支,无有展示才华,名扬天下之日。 今日听闻有黄巾蛾贼来犯,与那六神无主的书生县令不同,他陈参心底不惊反喜,只道是时机已至,合该他大显身手,立不世之功。 别看来犯黄巾贼足有万众,可那些农夫农夫以为头上缠块黄巾,拿上锄头镰刀的就能攻城? 别太天真了! 只需他陈县尉把四门一闭,这些衣甲不齐的乌合之众,别说攻城了,他们面对数丈高的城墙就得望洋兴叹。 届时他只需命士卒放箭,丢下滚木礌石,就足以吓退这上万蛾贼,名震徐州。 陈参心头计较已定,信心满满上了城上,然后 他竟然看见这群黄巾蛾贼,乌泱泱近万人刀枪剑戟,甲胄俱全,推着云梯、冲车、投石车就来了。 最让他绝望的是他竟然还看见了一辆比他家城墙还高的吕公车? 天杀的县令你坑我? 你丫的管这玩意叫黄巾贼? 你家黄巾贼装备比他的县兵还好? 然而兵凶战危,战机稍纵即逝,又哪有给他迟疑的时间? 眼看这些“黄巾贼”架着云梯就要上来了,陈参赶紧命令士卒投掷滚石檑木,以阻敌军攻势。 可对于不断逼近比城墙还高的吕公车,便是滚木礌石,也难以克制。 唯有令士卒不断放箭,逼迫吕公车上之人,不敢出车来战。 可惜箭雨刚落下,最令陈参无语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黄巾贼里打头的一百来人,居然皆着重铠,箭矢难伤? 他们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硬顶着箭雨从吕公车内跳了出来,轻易杀上了城头。 并且为首那人枪法出神入化,城头五百县兵竟被杀得溃不成军。 见鬼了! 陈参拔剑怒斥之,“你你等绝不是黄巾贼,鼠辈何故藏头露尾,还不报上名来?” 那使银枪的小将,一指自己面上黄巾,笑之曰: “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贤良师遗腹子龙公将军张龙是也! 小的们,给他们见识见识我等是不是黄巾。” 这些水军在船上早被蒋钦操练多时,听闻此令当即一万人齐声高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声闻于天! 此情此景,气的陈参目眦欲裂。 “胡言!张角九族尽灭,岂有遗腹子存世? 况且黄巾贼哪来的汝等重甲,刀剑难伤?” “这” 赵云是个老实孩子,骤然被此一问张口结舌,正不知如何作答,恰好此时蒋钦也登上了城头,见状哈哈大笑,谓之曰: “汝不闻大贤良师麾下,有黄巾力士,刀枪不入,水火难伤?” 陈参:“.” “安敢信口雌黄,羞辱于我!欺我没读过书不成? 贼子,着实可恨,今日定叫你晓得陈某厉害!” 说着,他拔剑便与赵云斗做一团,然而不出一合,已怀揣着他心中的大志与野望,惨死当场。 陈参既死,其余县兵哪还有抵抗之心,朐县一鼓儿破,县令献城投降。 听闻黄巾贼杀进城里来了,百姓怎不惶恐难安?但令百姓们诧异的是,这些黄巾贼居然高举太平大旗,对他们秋毫无犯。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询问百姓们哪些家族为富不仁,哪些官吏欺压良善,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这哪是黄巾贼? 这分明是黄天大老爷来了! 当时是在海公将军的的带领下,一万黄巾呼啸各地,将那些欺压百姓的地主豪强以及县衙府库通通劫富济贫,得钱粮无数。 能装船的装船,装不下的就地开仓放粮,朐县百姓怎么感激涕零,高呼见海公、龙公如见大贤良师。 见百姓们感念恩德,海公将军当即大声对众民宣布: “万民不必感谢他,他只是在奉行黄天之道而已。 汝等要感谢,就去感谢黄天吧! 如果非要感谢一个人,他听闻淮南袁公,为黄天之子,可受万民香火。” 打了土豪,报了冤仇,还领了粮食,此时此刻的百姓哪还迟疑?纷纷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淮南袁公,当为天子!!!” 蒋钦等人赶时间,搬空、分完了钱粮后,紧赶慢赶去到下一家。 于是赣榆县以及祝其县如法炮制,区区县兵怎敌“黄巾力士”? 不久赣榆县以及祝其县接连告破,随即又是打作恶土豪,分发粮食,当地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喜迎黄巾,直呼:“黄天太平!” 兵贵神速,在海公将军多年做贼的经验下,众“黄巾”奉行抢完了就跑的战略。 当一众大船装得盆满钵满,飘扬而去之后,惊闻此迅的吕布才派了张辽率五千骑兵来救。 然而他看着满目狼藉的三县,与遍地高呼黄天的百姓,又上哪里还找的见所谓的黄巾贼匪? 只隐隐听闻贼首海公将军得张角真传,有飞天遁海的法术。 只能徒劳望着渺无踪迹的大海,望洋兴叹。 未几,当一无所获的张辽回来复命,听说他率骑兵急追,却连贼人的影子都见不到,只带回来些诸如: 【海公将军,张海,张角之四弟,会法术,能飞天遁海,来去无踪, 龙公将军,张龙,张角之遗腹子,会法术,能召黄巾力士,刀枪不入。】 吕布听得眉头直跳,这不扯淡吗?都什么跟什么呀? 说实话,别说吕布了,就张辽自己来汇报这些消息的时候,也是一脸苦笑,尴尬非常。 可没办法,他兴冲冲跑一趟,结果连敌人都没见着,不把这些打听来的传闻如实回禀,他又能说些什么情报呢? 见吕、张二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一旁的陈宫却笑了。 “吕将军勿恼,来敌者谁,我已知之矣。” 吕布诧异的看向陈宫,简直惊为天人,不是吧?这什么海公、龙公,还会法术的,这你也能知道敌人是谁? “公台何不言之?” “依宫之见,此定是淮南袁公见将军于嫁女之事上蛇鼠两端,因而生怒。 故假作黄巾来犯,小惩大诫。” “竟是袁术来犯,公台可拿得准吗?何以见得?” “这世间哪来的飞天遁海的法术?敌军来犯,必是走海上。 问当今之大船,能沿海通行,如履平地者,非袁公之江东水师,孰能为之? 更遑论什么刀剑难伤的黄巾力士,此前袁公于梁国一战,曾有一十八人甲骑具装,贯穿敌阵,视大军如草芥,岂不正合这刀枪不入。 再着这些黄巾贼不仅不解决百姓,甚至开仓放粮,为袁公扬黄天之子的威名,若他们不是袁军假扮,还能是谁?” 吕布闻言勃然大怒! “好好好! 我还与他商议联姻,欲结于好,不想他竟作此等小人行径,纵兵假作黄巾劫我郡县?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快!公台你速写书信斥之,袁公在此事上若不给我个交代,我绝不同他好过!” 不想陈宫闻言,却摇头劝之。 “将军不可啊!” “什么?” 吕布简直不敢置信,“袁公路不当人子,劫我郡县,我现在命你发书斥之,你竟言不可? 陈公台!你帮谁说话呢?你你莫不是也想往那寿春黄金台上得享富贵去了?” 陈宫无奈一叹,为之解释。 “说此事是袁公所谓,不过是我一面之词的推测,将军发书责问,又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这些黄巾贼便是袁军呢? 大船、甲胄之事,他若非咬死了是飞天遁海与黄巾力士的法术,世人愚昧迷信,我们又如何证明是假呢? 要知道哪怕到了今日,世间不少人都还相信那大贤良师张角有符水治病,驱雷掣电的神通呢。 便是黄巾贼不伤百姓,宣扬他袁公之名,他也可以轻飘飘一句: 【原来黄巾贼之中,也有义士啊!】 若他把这一切推说为黄巾义士的自发行为,届时将军又要如何反驳呢?” 吕布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气愤难平。 “难不成我还得忍下这口气?此前纪灵暗藏刺甲,借我扬名之事,便已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笑话我吕布无能。 现在又要我对一支劳什子的黄巾贼忍气吞声,传将出去,我吕奉先一世英名,置于何地? 他袁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便能如此强词夺理,豪夺诈取不成?” 陈宫:“.” 你吕奉先有什么一世英名啊? 其实在陈宫看来,这还不是你没事拿女儿吊着人家,既不答应,又不拒绝的。 现在袁公生气了,派兵来劫掠一番,也属寻常。 估摸着要不是沛国有刘备挡着,袁军今年又已连番大战,需要休养生息。 人被你这么吊着玩,说不定就不是劫掠,而是直接发兵打来了。 见吕布心中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此前行为的不义。 反而只念着袁术行此不仁之事,他还得吃这哑巴亏而气闷难平,陈宫对此也不好在说什么,只问之曰: “今袁公行此事,一是警告,二为逼迫,显然他心中已然动怒,将军心中到底作何打算?嫁女之事,当早作决断,否则亲家不成,恐成仇家。” 见陈宫问及此事,吕布欲言又止犹豫一番,最终将他怀中贴身藏起的一封天子诏递予陈宫。 陈宫讶然,展诏观之。 【昔年董贼凌虐,欺朕年幼,大汉倾颓,天下衰微。 仰赖将军晓大义而谋反正,勤王事以诛董贼,救朕于危难,保国家社稷者,非将军谁与? 大恩大德,朕铭记于心,每每思及将军勇武,天下罕有,恨不能常伴身侧耳。 今有国贼袁术,复效董贼之故事,外托勤王之名,内怀非常之志。 窃据玉玺,欺君罔上,狂言摄政,天地不容。 今朕封将军为卫将军,假节钺,领徐州牧,以诛袁逆,勿负朕望。】 (本章完) 第179章 鹰视狼顾 第179章 鹰视狼顾 见陈宫读罢诏书,脸色变换阴晴不定,吕布轻笑谓之。 “公台你也看见了,非是我故意拖延,不答应联姻之事,实在是陛下他给的太多了。 想当年在洛阳救驾之时,陛下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布本是匡国保驾的忠臣,岂可轻易附逆? 况且说袁术虽许我女儿嫁他嫡子,然我常听人言:术谓策曰‘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可见其子体弱多病,恐难长久,万一定下亲事,却遭病故,岂非误我女儿一生幸福。 布为人父,如何忍心?” 陈宫:“.” 见吕布这番作态,陈宫无言看向一旁低头请罪,不发一言的张辽。 “文远,今日可有什么人来找过奉先?” 张辽闻言没敢直接回答,抬眸看了眼吕布,见他没有遮掩之意,这才斟酌着用词开口。 “不久前,吕将军命陈元龙往洛阳讨封徐州牧一事,回来后便带回了这封天子诏。 当时辽亦在场,闻元龙先生谓将军曰: 【今袁术看似势大,实则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败曹操,退刘备,慑刘表,看似一时之盛,实则鲜着锦,烈火烹油,恐难长久。 纵观天下诸侯,如曹操、刘表、刘备、袁绍,哪个不欲除他而够快。 其已为众矢之的,只待天子登高一呼,号令诸侯,则如刘璋、马腾、韩遂、田楷、公孙瓒之流,哪个不欲匡汉室以兴大义? 届时举世皆敌,天下围攻,袁公路之死期将之也,将军和与必死之人结姻亲,欲乎同诛九族否? 再者言之,吾常闻袁术嫡子多疾,而广收义子,犹重孙策,待之如亲子。 倘使袁术嫡子病死,则将军虽嫁女而无一利,罪天下而失忠贞之节,此所谓灭国亡身为天下笑,以贪小利而失其大者也。 今洛阳尚有圣天子在朝,名臣良相辅弼,大汉宗亲犹据三州之牧,天下分崩未有离析之兆,诸侯怀异未敢明犯炎汉者。 陛下犹重将军,又有刺董勤王之旧情,倘使三兴大汉,何愁公侯显爵之尊?何联袁术之姻亲,从贼而附逆也?】” 默许张辽将陈登所言大致复述后,吕布这才笑谓陈宫曰: “公台,我以为元龙所言甚是! 既然天子已封我为卫将军,假节钺,将来倘使能立功业,再有升迁,未尝不能得封大将军之位。 既然陛下也能封我为大将军,我又何必再谋求联姻? 莫说袁术能否成就大业,纵使功成之日,等他儿子上位不知多少年月,倘使多病而死,便宜了孙策,岂不前功尽弃? 此事布本来还在犹豫,毕竟两家姻亲乃是合则两利的好事,若袁术能与我再磋商一些条件,也未尝不可。 不过今日既然他先对我不仁,纵兵劫我郡县,就别怪布不义。” 见吕布主意已定,陈宫也不好再说什么,对他而言不过联袁,还是扶汉,都只是一时之间的政治选择而已。 他唯一在意的是,谁打曹操,谁就是政治正确。 眼下既然吕布决意听从天子诏令,他也便适时谏言曰: “陈元龙当世人杰,所见果有独到之处。 不过将军需知,眼下之天子与那位汉相早已势同水火,虽是同一份诏令,扶汉与扶曹之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先生放心,布与天子有诛董之情,与那曹操却有夺兖州之恨,是非好歹,布尚能明辨。 倘使扶汉,先生你说,若布能如昔年除董一般,替天子除了曹贼,这大将军之位,舍我其谁?” 陈宫闻言放下心来,便也笑了,“功高莫过救驾,若将军能两次剿除国贼,救陛下于危难,三兴大汉第一功,非将军莫属。” 吕布这里与陈宫重新谈妥了将来的政治正确,相谈甚欢。 实则洛阳那边,曹丞相也是无奈,他本意并不想把吕布的徐州牧之名给他,毕竟他对徐州也是颇有执念的。 可没办法,南边的袁术太吓人了。 好容易逼得刘表也参战,搁南边扯袁术后腿,好迫使袁术撤兵回援。 结果呢? 袁术根本不需要回援,他留在后方的守城之军,就把刘表打败了,甚至还斩了刘表一员大将。 真的是,就刘表这个实力,实在是令曹丞相很失望啊! 最无语的是,袁术自己撤兵了,刘表居然还有脸派人来洛阳讨要封赏,说什么都是他在南边牵制的功劳,让袁术有了后顾之忧才撤兵的。 见了鬼了,就你在南边被人袁术的留守军队,揍得大将黄祖都死了,你到底牵制了些什么? 无奈眼下袁术势大,好容易向来明哲保身的刘表能出兵加入联盟,曹操总不能把人往外赶。 凑合着给刘表加了些封赏,暂且把人安抚住了。 当是时,又见到来洛阳替吕布讨要徐州牧的陈登。 心领神会明白了陈登的意思,他与陈元龙密谋之间一拍即合,相谈甚欢,决意同意徐州牧之事,把吕布也绑上抗袁大业。 事后,当曹丞相走个形式把此事回禀天子,不想天子听说要封赏吕布这等忠心股肱之臣? 当即龙颜大悦,趁此时机又加了卫将军与假节钺。 此时正欲拉拢吕布的曹丞相见此,倒也不好反驳。 毕竟你还要拉吕布进联盟呢,倘使天子要大加封赏,却被你曹操劝阻的事传进吕布耳朵里,吕布不当场跟袁术联姻才怪。 如此在洛阳处理了各方琐事,忙碌至今的曹丞相终于得了空闲,忙趁着天气正好,喊来典韦与亲卫,一行亲骑快马往河内而去。 河内,司马家。 当“录尚书事、领司隶校尉、假节钺、开府仪同三司、丞相曹操至!”的唱名声响彻司马府内外。 悠哉悠哉躺在床上吃着侍女送上来的葡萄,某位司马家二少爷,吓得险些没从床上滚下来。 “丞相?曹操?至???” 这一刻,他始终云淡风轻的脸上一片煞白,小脑袋瓜嗡嗡的。 有病否? 我丫的腿都瘸了,你也不放过我?堂堂一个大汉丞相,放着洛阳大事不管,来逮我一个少年郎? 我还是个孩子啊! 这要说曹操不是来逮他的,司马懿是怎么都不信的。 毕竟除了之前征辟自己那是被拒绝了之外,堂堂大汉丞相要司马家办什么事,一纸诏书即可。 当然,大汉丞相礼贤下士,不愿万里亲自来请,这等看重与恩遇,随便换了谁,不是感激涕零,恨不能以死相报? 唯独他司马懿看事不同常人,他这人喜稳,明明还是个少年郎,却打小稳就如一条老狗。 在他看来,眼下大汉衰颓,诸侯争霸,这玩意就不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例如,他今天出仕了,随即选择了以为自以为的明主,结果明天,自家明主出去跟人火拼没打过,被人干掉了,这上哪说理去? 当然,这时候呢,他就只有两个选择,以全忠贞之节,与明主同死,满腹韬略抱负胎死腹中。 第二个选择就是投降,勉强可以保命,未来未必没有再起之时, 可投降了就是贰臣,被人瞧不起,天生低人一等不说。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投降这主,下次带人出去火拼的时候,也有概率没打过被人干掉啊! 届时难不成三臣、四臣乃至五臣贼子??? 贤臣择主这玩意,其实跟结婚也差不多,第一次的选择余地最大,到后面天天丧夫的二婚三婚也不叫事啊。 因此,在稳得一匹的司马仲达看来,将来域中是谁人之天下,还犹未可知也。 现在跑出去给人当牛做马,出功出力,到头来一场败仗一场空,岂不血本无归? 这倒不是他不相信自己选择明主的眼光,与自身的辅佐实力。 而是在他看来,是非成败就是个概率问题,不论选择哪一路诸侯,他有可能赢,就同样有可能输。 史册昭昭,据绝对优势,拥百万之众,结果被人以寡敌众,以弱胜强的案例也不在少数。 谁也不知道,敌对阵营在将要灭亡之际,会不会出个田单一样的人物力挽狂澜。 谁也拿不准,己方明主,会不会在将要功成之时,受了离间蛊惑而犯浑,无视正确的谏言,强要撤下乐毅。 是以,在司马懿看来,乱世之中,强要争强好胜,出仕与天下英雄争锋。 这是在把自己的性命与前程别在裤腰带上做赌注博一场富贵,是不明智,也不稳妥的,是对自身未来不负责任的行为。 这也是那些千年长存的世家,惯会在乱世之时,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多方下注的原因。 在司马懿看来,这就是稳妥的做法啊,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谁胜谁败? 他堂堂河内第一世家,司马家的二公子,有必要去下这个赌注吗? 他难道要担心诸侯决出胜负之后,司马家保不了他一世富贵,不能帮他谋求一个出仕做官的机会? 至于说建功立业,出将入相?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 以他司马懿的才华,难道还要担心天下安定之后,没有他施展抱负,成就功名利业的机会? 因此,别人或许会把大汉丞相曹操的征辟看做机会,把曹操礼贤下士的亲自来请,看做重视与恩遇。 可在目光远见已经看到了天下重归一统之后的司马懿这里,恨不能避之如虎啊! 我平静富贵的人生,我安稳辉煌的未来,就此毁于一旦啊! 早听闻丞相曹操有头疾,看来是真的有病,眼下他已经追到家里来了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司马懿心如死灰,如同一条咸鱼仰望苍天之时,已听见房门被推开,与之一同响起的,是自家大哥司马朗的陪笑声。 “曹公,这便是舍弟,些许小伤,还有劳您不辞辛劳亲自来看,司马家蓬荜生辉。” “早听闻令弟司马仲达少有贤名,自幼各种看法就与常人不同.” 曹操说着,话音一顿,因为他看见了床榻之上,目光呆滞,恍如一条咸鱼正仰望苍天的少年郎。 曹操:“???” 这就是你们给我推荐的,能代替戏志才为我谋事的贤才? 这怎么看着不太聪颖的模样? 思及至此,曹操忽得反应过来! 是了,荀攸不可能在这等大事上戏言,这司马懿必有独到之处,既然如此,那眼下这是 好好好!瘸腿不成,我亲自来你开始装傻了是吧?上次征辟瘸了腿,这次是不是要说脑子也不好使了? 就这么不看好我,不想为我出谋划策? 他原本面上亲切的笑意陡然转冷,后面的话已变为了: “自幼各种看法就与常人不同,想来在是否要匡扶汉室上,定然也有一番独到的见解。” 这话一出来,好悬没把司马朗吓个半死。 是否要匡扶汉室上,有独到的见解? 这话就是搁当今天下的第一反贼袁公路,他也不敢说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啊! 就连这位袁公都向来标榜他是保驾勤王大将军,匡扶汉室第一功来着。 自家二弟小胳膊小腿的,哪敢在这事上有什么别样的见解,更何况还是当着当今执掌洛阳朝纲的曹丞相面上。 关键司马朗这会见自家弟弟这个咸鱼状态,也以为他是要装傻,强忍着心中惶恐,也只得配合着告罪解释。 “曹公恕罪,舍弟上次被车撞断了腿时,其实还磕到了额头,时常浑浑噩噩,脑子不太清醒” “呵呵.” 闻听果是装傻之言,曹操都气笑了,他包含杀意的眼眸冷冷盯着司马朗。 “我近日常听人言淮南袁逆的一些狂悖行径,颇有心得。 怎么?你们司马家是觉得天子不在我身边,于本相面前,就不算欺君之罪了吗?” “丞相恕罪!” 见曹操这话都说出来了,司马朗怎不惊惧难安,整个人都已跪伏在地。 恰在此时,床榻之上那条恍如咸鱼仰面朝天的少年长叹一口气。 他回首看向曹操,如鹰视,似狼顾。 “我大哥是老实人,曹公既是来找我的,又何必为难他。 欺君之罪,袁逆说的,大汉丞相却说不得,曹公慎言。” 话语间,他挺身而起,朝曹操长施一礼。 “懿,拜见主公!” (本章完) 第180章 司马懿:曹公可取蜀中以自用! 第180章 司马懿:曹公可取蜀中以自用! 房门紧闭,烛火昏黄。 曹操凛然而立,眸光逼视着面前拱手行礼的少年郎。 少年郎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里,是远超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唯有司马朗惊惶的俯在地上,于他二人的对峙间,一时间无所适从。 “大哥,你先出去吧,放心吧,已经没事了,曹公懿来招待便是。” “仲达.” 司马朗轻声唤了句,又看了眼曹公,见他默许,二人之间又确实没有他插足的余地,低声叹了口气,恭敬告退。 待司马朗走后,曹操阴沉的眸光打量着司马懿,忽得笑了,声音却冷若冰霜。 “司马仲达,我看你不是要拜我为主公,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司马懿却与他相视而笑,“曹公若要杀懿,一纸诏令即刻。 千里求贤至此,总不至于带一具尸体回去,贻笑于天下吧?” “那也要看所求之人,是否真的大贤,倘使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辈,杀之何惜?” 曹操说着,眸光紧紧盯着司马懿的脸色,似乎只要他下一句话答得不对,便要沦为欺世盗名之流。 “司马懿。 你,就这么不看好我曹操?” 司马懿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对话里的危险,争锋相对谓之。 “曹公觉得,我应该看好吗? 昔年,曹公攻徐州,兖州为吕布所夺,只三城之地,仰赖诸贤臣用谋,武将博命,才夺回根基之地。 今岁,曹公迎天子为诸侯群起而攻,颍川败于袁术,豫州弃于刘备。 时迁民于洛者,何也?智谋之士为曹公所计深远也! 未虑胜,先虑败,乃预图颍川之失,以关中再立根基之业也! 其后,曹公挟天子以令刘备,以行二虎竞食之计,不想虎非虎,龙真龙,备逢大败,求援文书催发洛阳人心惶惶。 再者,发联军一十三万南下,遂败,毛玠、杨奉等降袁。 又征乐进领三万精锐夺颍川,又败,乐进、夏侯霸降袁。 近闻刘荆州奉曹公一十二道天子诏伐袁,仍败,大将黄祖身死。 懿当此合该问曹公一句,我该看好你吗? 连战连败,损兵折将,失地臣降,内忧外患,曹公扪心自问一句,你值得被看好吗?” 曹操默然。 他有心反驳,有心发怒,可事实面前,他竟无言以对。 他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在天下士人的眼中,竟恍如当年雄据南阳之后,连战连败,逃奔淮南的袁公路。 而昔日被看做冢中枯骨的袁公路,竟然是一路连战连捷,百战百胜,以一己之力,横扫诸侯。 人心大势,竟在这不知不觉中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抵是去岁刘繇兵败,他听闻袁术夺取江东六郡的时候,只恨他当时家业为吕布所夺,实在抽不开身,否则岂容袁术轻易坐大? 而那个能令袁术有如此改变之人,便是:郭奉孝! 当郭嘉在公孙瓒处亲口承认他是袁术谋主,袁术至今的一切都是他所谋划之后,已经不用再疑虑了。 一人之策,鬼神莫测,竟至于斯? 只恨天不予奉孝给他,否则何愁大业不成? 念及至此,曹操再看面前少年郎,已换了一副神态。 他麾下虽也颇多谋士,然荀彧长于内政,荀攸擅于军略,程昱远在幽州,其余人等或为一时人杰,终不及当世之巅。 他眼下急需一位能如郭奉孝般,为他事事料敌于先,压住天下大势的智者。 而此人,非面前这位荀攸所荐之司马仲达,谁与? 只见被司马懿劈头盖脸说了一顿,曹操不仅没恼,反而轻视之心尽去,躬身相询。 “时局至此,非我所愿,还请仲达教我。” 司马懿闻言,青涩的脸上满是老成持重之色,他是不愿在此时出仕,但既然曹操已经找上门来,他也再无选择的余地。 先前他仰面仰天,看似发呆,实则正是在为此事思谋。 能不拜主公最好,可若一定要拜,那说不得他司马仲达也不得不想个稳妥完全的法子。 若说定能助这位主公成王霸之业,有些太狂妄了。 可若只是保他一世安稳富贵,至少在自己有生之年,别出去火拼被人打死,他司马懿还是有些稳妥之法的。 却见少年郎,轻笑谓之曰。 “主公不必气馁,袁公路虽百战百胜,然盛极而衰,如烈火烹油,以触天下众怒,为众矢之的,九州诸侯无有不忌惮者。 先秦奋六世明君之余烈,袁术萌四世三公之恩荫,九州世家以他为首,天下人杰半数出其门。 一旦其励精图治,显明主之相,则人心思变,势不可挡,其累世筹谋之功,非主公一时能挡,此常理也! 然其妄自尊大,狂悖篡逆,窃据玉玺,妄言摄政,名为汉臣,实为汉贼,欲以一家之言,堵天下悠悠之口,诸侯众目睽睽,岂容他一家独大。 未有秦之盛,却行秦之暴,今岁夺三国,明年夺三郡,袁术之欲壑难填,诸侯谁不惊惧? 当此之时,主公虽累经战败,可挟天子而晓大义,虽屡败于袁,而旗帜不倒。 荆州刘表、豫州刘备,大汉之宗亲,昔败于袁术,又为其近邻,日夜惊惶,辗转忧惧,可发朝廷之援护,以安其心。 徐州吕布,讨董之义士,大汉之忠贞,前为袁术联姻所惑,可许之以重利,以夺其志。 明公当假天子之诏,而兴抗袁大旗,联周遭诸侯如刘表、刘备、吕布者,以效六国灭秦! 彼时纵使不能覆灭袁术,亦能假诸侯之力,将之牵制于南,以图主公大业!” 曹操仔细斟酌,深以为然,追而问之。 “敢问仲达,此大业何以图之?” 司马懿拿起桌上茶水,轻抿一口,这才娓娓道来。 “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 主公所据之关中、京畿乃至于兖州者,东北袁绍、公孙瓒,西北马腾韩遂,西南刘表、袁术,东南刘备、吕布。 此为九州之腹心,诸侯四战之地,所以能稍安者。 盖因北有袁绍势大,田楷、公孙瓒、黑山贼、匈奴人,其而攻之,自顾不暇。 南有袁术势盛,攻无不克,战无不取,诸侯皆避其锋芒,无暇来犯。 今绍已据四州之地,拥百万之众,此诚不可与之争锋。 术据有江淮之地,海内人望,财富而民殷,兵精而粮足,此诚不可图也 主公据关中之地,为九州腹心,正可假天子之大义,号令诸侯牵制南北二袁,趁此时机,以图自身。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若据蜀地以连关中,坐观天下纷争,而养众人之望,此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先秦之所以兴隆也。 今刘璋暗弱,张鲁怀异,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明公既大汉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猛将如云,谋士如雨。 若跨有蜀地、关中,连宛洛、兖州,关函谷以绝四方,绝虎牢以隔诸侯。 内和诸戎,南抚夷越,外令诸侯,以抗二袁,坐观成败,静候风云。 只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兖州之军以向青、徐,明公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关中铁骑以下豫扬。 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明公者乎?诚如是,则三兴炎汉,霸业可期。” 曹操闻听此言似醍醐灌顶,如鱼得水! 明面上假天子诏,号令天下诸侯以抗二袁,实际上暂避其锋芒,趁诸侯牵制二袁之时,暗中夺取蜀地。 届时以蜀道之难,连关中、宛洛,接兖州之地。 只需遣精锐之兵,堵死函谷关、虎牢关、汜水关、轘辕关等关隘,就可坐观天下,以待时局有变。 他甚至还没假天子之诏,以盟主之名,遥控九州诸侯伐袁,搅动天下风云。 闻听司马懿之言,畅想未来愿景,原本因此前接连兵败,数位心腹大将降袁之事,而心思阴沉灰暗的曹操,只觉豁然开朗,前途一片光明! 于是,曹操称“善!”,拜司马懿为谋主,同归洛阳。 其实别看司马懿这番话说的好听,其实天数有变,时局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一旦出仕,就没有绝对必胜之谋划,只有不出仕,不为人出谋划策,才能言必胜。 可事已至此,被逼无奈而出仕的他,也只得为曹操想了一条较为稳妥的路线。 在他私心想来,以蜀中之天险,凭借大汉四百年来在东都洛阳与西都长安周遭建立的众多地利关隘。 不说出去打别人,龟缩关隘之中,隐隐退至诸侯身后,足以熬死在关外的军阀混战。 再不济洛阳八关,长安五关,加上蜀道之难,怎么也能坚守至他的有生之年,绝对是目前为止最为稳妥之法。 反正他才十七岁,就熬呗,熬到他七十岁,等二袁皆老死,群雄尽束手,他再替曹公铁骑出关中,精兵出蜀地,实现今日所言之大业! 与此同时,淮南。 随着寿春宫的一道道崭新的政令,在阎象夙兴夜寐的黑眼圈中完善颁布。 江淮两岸的百姓又一次热闹起来,都在津津乐道的讨论这次的寿春大比! 原来袁公欲择优取士,于寿春学宫开办科考,江淮两岸凡有识之士,自负才华者,皆可来寿春赴考。 届时金榜题名,皆三甲之士,共一百零八人,皆可于各地为官,或为一方太守,或为一地县令,又或是县中小吏,不看家世,唯才是举。 此令一出,江淮震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道政令是有问题的,大汉自有选官任免制服,什么时候似一地太守之高官,都能有你一个大将军科考任免? 然而.江淮两岸之人,到现在也都快习惯了,反正自家这位袁公的篡逆之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大汉九州之太守任选不可能,但就江淮之地的太守,谁被袁公看上了,任免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那可是太守啊! 昔年大汉鼎盛之时,谁不得先举孝廉,然后去洛阳等着空缺得个郎官熬资历? 就这还得紧着给阉宦红人送金银,送晚了,家里又没背景的,就可劲了等吧。 可眼下呢? 只要去考试,拿个头名,就有机会直接当太守? 大汉四百年来,未有此等好事! 果然是黄天在上,袁公厚怜! 至于说考不过? 笑话! 文人相轻,嘴上谦虚几句可以,可在真正开始考试之前,打心底就没人会觉着自己考不过。 于是乎,如果说此前袁术的一系列政策,大多数都是寻常百姓福音的话。 这一回可算轮到江淮两地的世家欢呼雀跃了,袁公不愧为四世三公,世家之首,他没忘记我们这些世家,果然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毕竟地主家也没余粮,大多数世家的政治资源,也只能紧着核心子弟出仕为官,眼下这场科举,不就正好是其他资源不够,只能给核心嫡系子弟让路的旁系机遇吗? 便是嫡系子弟若是能在这场科举中一飞冲天,那后续家族省下的政治资源,也能助力他更进一步。 至于说科举对世家的负面影响?这会子还真没人看得出来。 因为但凡去参加考试的,有一个算一个,不管寒门,还是豪门,全是世家之人。 寻常百姓,凡夫俗子们连书都没读过,大字不识一个,能来考个啥? 所以当袁术单独把科举领出来,一众世家们还真以为这是世家老大哥,袁家家主袁公给他们发福利来了。 而在江淮两地的名流学子们纷纷紧赶慢赶的往寿春赶考之时。 有一人,家富豪强,饱读诗书,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恨世家垄断,报国无门。 忽得听闻寿春大考之事,忙将喜讯报予老母,一家人或备车马,或备金银,领数十家丁,护送他往寿春赶考。 临行前,老母谓之曰: “子敬,你素怀大志,我鲁家百年财富之积累,才供出你一读书人。 适逢袁公天恩,开科取士,此诚四百年未有之机遇也! 家中自有我操持,汝且用心考试,勿负众人之望。” 鲁子敬长跪于地,连叩三拜。 “此一别,不知何日才归,母亲保重。” (本章完) 第181章 且看烽火染荆襄! 第181章 且看烽火染荆襄! 南阳。 卧龙岗的午后阳光被层林尽染剪成细碎的光,茅屋院门前的落雪未扫,久已无人问津。 青年人一袭蓑衣,踏雪而来。 指间轻叩柴扉,三声无人来应。 他嘴角泛起一抹宠溺苦笑,改叩为拍,一直到门檐上的积雪涔涔而落,才有童子来迎,躬逢见客。 “谁呀,大中午的这么.” 童子轻揉着惺忪睡眼,轻启竹门,习惯了自家公子腹有诗书轻王侯。 自觉门外管他什么达官显贵,哪怕是近日与刘荆州结盟,占据了大半个南阳的那位张将军拜访。 敢如此无礼,他亦当斥之。 然而,竹门一开,得见来人斗笠下那张熟悉的脸,童子的话语如卡在喉咙,讷讷无言。 “大大公子?您怎么得闲过来?” “孔明仍未起?” 童子面上浮现一抹尴尬,勉强解释着。 “公子他昨夜读书甚晚,故而未觉。” 青年人微微颔首,然而他嘴角的轻笑显然并未相信,只淡淡吩咐。 “自父亲与叔父死后,我又四处奔忙,亟于振兴门楣,没时间照看,倒叫他没了约束。 罢,想他自幼聪颖,我也说不过,管不得他。 你且去唤他来,我此行要出一趟远门,这一别不知何时再相逢,总要来见一见的。” 这话童子哪里敢接,点头哈腰道了声,“唯!” 草堂正厅,青年人也不见外,自取了茶水自饮自酌,便听偏房内有少年人高声吟道: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草堂今睡足,窗外日迟迟。” 人未至,声先吟,朗朗诗号中,一白衣少年面如温玉,目似朗星,缓步而来。 及至青年身前,他笑着接过那杯饮了一半的茶水,亲自为之满上。 “兄长怎么来了也不提前书信一封,劳兄长久侯,小弟怠慢之处,以此茶赔礼。” 他说着,以弟侍兄之礼,恭恭敬敬奉上一盏茶水。 “兄长久违。 多日不见,亮,甚牵挂。”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少来,也好让你在这山间无拘无束。” 青年嘴角含笑,话语虽有训诫之意,眼底满是宠溺。 “这趟过来,也不多扰你清闲。 近闻淮南袁公将于寿春开科考,择优取士,列分三甲,金榜题名,选官任职。 此大汉四百年未有之机遇,为兄将往一行。 若得祖宗庇佑,名列一甲,得袁公所重,任一地太守,则我诸葛家千年之家业,得以复兴也。” 诸葛亮闻言一怔,他素知兄长之才,若能借那所谓的科举,彰名显能,必得重用,今次一别,恐不知何日再相逢。 他默然转瞬,这才缓缓开口。 “淮南袁公,四世三公,虎据东南,自去岁以来,励精图治,连败数位诸侯,十万大军北上,威震华夏。 兄长若择明主,其当远胜荆州刘景升。 然,亮观他野心勃勃,不似人臣,虽一时势盛,将来一旦事败,史册昭昭,将为叛逆之臣。 今汉室虽衰,未有将亡之兆,袁公虽强,未有武王之义,行二十级爵,以军事之强,独战天下诸侯,此先秦虽灭六国,而二世将亡也。 淮南今时之盛,皆系袁公一人,如玉柱而撑北海,紫梁以架青天。 倘使不能速平乱世,以至独夫身死而淮南地分,届时诸子夺嫡,又该何去何从? 贤臣择主,不急一时,兄长可考虑清楚了?” “纵观当今之世,天下世家皆以二袁为首,九州诸侯亦以二袁为盛。 大汉一十三州,二袁共分半数,乱世争霸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为兄观之,将来域中之天下,不过二袁相争耳,何不择一以从之? 今言汉室虽有未亡之意,可天子尽操于曹操之手,满朝公卿尽为曹操口舌。 扶汉便是助曹,孔明莫忘徐州之家仇!” “扶汉未必助曹,二袁也未必长久,天下纷争,如大江东去,浪淘尽,英雄似过江之鲫。 十年之后,再看今朝,谁又能料定未来之事? 兄长既已决断,自去便是,愿你早登龙门,光复家业。 小弟便在这山野之间终老,渔樵耕读,好不悠哉。” 青年见其有归隐之意,不由惋惜,欲言又止了片刻,到底出言相劝。 “孔明,你之才胜我十倍,若能同去寿春,金榜题名,则赶考之天下世家诸子,视如萤火腐朽之光,怎比皓夜朗月长明?” 少年闻言却笑了,“兄长之才,振兴诸葛家门楣足以,何需劳我一惫懒之人。” 在诸葛亮看来,诸葛家有兄长支撑足以。 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观望天下大势,又何必在无有万全把握之时,轻易下注择主? 更何况他心底隐隐有一道身影浮现,当年曹操攻伐徐州,屠城破家,偌大的诸葛家千年门楣,一兮倾塌。 叔父诸葛玄牵着年幼的他,四处奔波逃命,曾远远听闻。 有一人,身无长物,只为心中大义,借了三千兵马就来挡曹操数万兵锋。 那一道人影,自此在他心中铭记,只可惜这一路太难太险,若择他为主,只怕这辈子都得操心劳碌,慵懒如他,智者不取也。 “不如躬耕南阳,闲云野鹤。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去休~去休,正可回笼高卧!” 望着兄长离去的背影,少年人饮尽杯中茶水,朗声高吟。 “草堂何睡足,窗外月未明!” 听着身后的高吟声,青年人摇头而笑,他一身蓑衣,踏雪而来,踏雪而去,朝着寿春方向渐行渐远。 他复姓诸葛,单名一个瑾字,字子瑜。 他出生琅琊阳都,诸葛氏乃当地声名显赫的望族,世代人才辈出。 他的高祖诸葛丰,以明经入仕,官至光禄大夫,刚正不阿,敢于弹劾权贵,名震朝野。 而影响他最深的,正是他的叔父诸葛玄。 叔父诸葛玄,性情豁达,心怀济世之志,游走于乱世之中,广交豪杰。 黄巾起义之后,大汉显将亡之兆,董卓祸乱朝野,诸侯各怀异心。 在那风云变幻的年月里,他随侍叔父身侧,学习兵法谋略、治国之道,见家中宾客盈门,与他们谈论天下大势,受益良多。 可诸葛瑾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叔父在月下徘徊的身影。 清冷月光照彻他们叔侄单薄的身子,叔父那微微佝偻却依旧坚毅的脊梁,似藏着无尽的心事。 终究万语千言,汇成幽幽一叹,“眼下时局动荡,非庸碌之人所能守成也。 瑾!汝为诸葛家长子,将来切不可堕了吾家千年门楣。” 叔父是这样叮嘱的,诸葛瑾也是这样做的,他苦读诗书,仁义礼孝,从内而外一丝不苟,正是标准的世家名士。 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做一件孝事,随后有诸葛家的政治影响,为他吹捧造势。 他将被举孝廉,入朝为官,像他的高祖父一样,刚正不阿,弹劾权贵,扬诸葛家之门楣于天下! 一直到许多年以后,他这个标准的世家名士才知道什么叫时局动荡,什么是奸佞当道! 所谓的理想只会一次次被现实碾碎,乱世之中又哪来得清明太平? 因为曹操来了! 曹操,曹孟德! 那个让他夙兴夜寐,辗转反侧,如梦魇般折磨的他无法入眠的名字。 这个梦魇不仅折磨着他,也折磨着他的弟弟诸葛亮,使曾经那样一个聪颖脱俗的少年人,才十几岁,已生归隐之意。 初平四年,徐州牧陶谦麾下害死了曹操的父亲曹嵩,曹操一怒兴兵,鲸吞徐州。 所过之处,屠城灭门,以祭亡父,近无人能挡。 曹军铁蹄踏碎了琅琊锦绣,屠刀面前,千年的世家与草民百姓何异?叔父毕生维护的门楣,亦被曹营的甲士踩在脚下。 诸葛瑾触目所及,他曾经坚持、所爱的一切,皆在硝烟中化作火海,满城的百姓在哭嚎中哀鸿遍野。 屠城之下,人头滚滚,那一夜,诸葛瑾第一次意识到,所谓血流成河,从来不是一个夸张的比喻。 那一夜,叔父在月光下徘徊了片刻,便红着眼圈,丢下了付出一生心血操持的诸葛世家,在友人的帮助下,带着他与亮一路奔逃。 饥肠辘辘,穷困潦倒,目之所及,繁华落尽。 一路仓皇逃至荆州,才刚安定落脚,叔父便病倒了。 当叔父紧紧握着他的手,死不阖眸的时候,诸葛瑾便知道,这千年世家的门楣,落在了他肩上。 然而家族潦倒至此,想要起复,又谈何容易? 诸葛家的影响力,大多在琅琊,荆州当地的世家不排外于他,便已是恩德,又何来相助? 家族的产业、财富、书籍,一代代操持至今的底蕴,皆在那场焚城的大火中烟消云散。 他诸葛瑾有的,不过是满腹才华,一腔抱负。 然而这个世道,从来不是你有能力,有大志,就能施展实现的。 没有人吹捧造势,谁能知道你胸藏韬略,没有人提携征辟,哪来的一官半职? 这些年他奔走四方,汲汲功名,不是没有荆州世家的贵人给他机会。 但他始终记得叔父那一句句恳切叮嘱:不可堕了千年门楣! 我诸葛瑾,忝为诸葛家主,岂能为你等荆州世家之门生故吏? 不肯屈居人下,自然处处碰壁,蒯家、蔡家、黄家.他们用实力彰显着,怎么让他连刘表的面都见不到。 他们似乎觉得,只要多加打磨一番,让他这个高傲的年轻人,看清了这世道的残酷,就能让他屈服,加入他们。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世道的残酷?琅琊城大火的那夜,他早已看的真真切切,且比你们这些苟安太平,死期将至,尚不自知的荆州世家们,看得清楚的多! 脚下的雪印,越踩越深,青年人的步伐,却越走越稳。 寿春科考,是他从未想过的机遇! 择主袁公,也并非是他告诉孔明的那些,未来域中之天下,将是二袁争霸的大道理。 说来惭愧,他这个兄长,才华不及孔明一半,目光也看不得十年、二十年那么远! 他只看得到眼前,只看的见现在。 他只知道袁公,能打得曹操仓皇逃窜,杀得荆州惶惶难安。 淮南科考,择优取士? 不知一份荆襄九郡的答卷,可得状元否? 再没有人,比他这个在荆州各郡奔波的人更了解荆州九郡。 更没有人比他这个求官数年而一无所得的人,更清楚这些荆州世家的嘴脸。 他清楚的知道刘表近日为应对袁公而发行的征兵政令; 时常走访求官,从而熟悉各郡府君的他,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几条政令间所暗藏的滔天之祸。 荆州的世家主们! 你们不是排外吗?不是要打磨我吗?不是要让我这个年轻人看清楚现实的残酷吗? 此去淮南,他将亲手点燃一把焚烬荆襄九郡的滔天业火! “哈哈哈” 雪地之上,渐行渐远的青年朗声长笑! 希望当太平破碎,繁华落尽,于那焚城的大火中,亲眼目睹这乱世的真相与残酷时,你们不要在我脚下哀嚎求饶! “袁公革取士之道,赐瑾复兴门楣之机,今当以荆襄九郡相送,以报知遇之恩。” 待解决这些蝇营狗苟的荆州世家之后,便该是那罪魁祸首曹操了。 袁公啊,瑾期待着相见的那天,你我君臣,将是一场. 天作之合! “此去寿春,当振诸葛门楣于九州!” 诸葛瑾一身蓑衣,孤身入寿春之时,车辚辚,马潇潇,一队打着鲁字大旗的富家商队也缓缓驶入了寿春城门。 他姓鲁名肃字子敬,家里虽是富商豪强,衣食无忧。 可在大汉的世道,若不当官入仕,晋升世家。 纵有再多的钱银积累,也不过几代人之富贵,终是世家兼并吞噬的对象罢了。 可出仕为官,又谈何容易? 纵使先帝卖官鬻爵,当官也从来不是有钱就行。 若无世家开道,你连买官的门路都没有,使背后无有世家做保,凭白交了许多钱银,而人家赖账亦徒呼奈何。 倾鲁家百年之积蓄,供他鲁肃一人读书,今治国韬略,经史军法无一不精,仰赖袁公天恩,开科取士,他鲁子敬,且试天下英杰谁敌手! 今来寿春,当振鲁家门楣于大白! (本章完) 第182章 圣贤之道以教化苍生,太平盛世由万 第182章 圣贤之道以教化苍生,太平盛世由万民墨染 寿春城,袁氏书店。 “给我来一份白纸。” “我也要一份!” “我出十金。” “我出百金!” “我可是顾家子,我哥顾雍乃是庐江太守,你跟我抢?” “我还是蒋家子呢!我祖上五百年前和主考蒋干蒋大人是一家。 你让让我,我家蒋大人看我面上,说不定让你名次升上一升。” “好好好!执法何在?我要举报,这里有人徇私舞弊!” “.” 远处一家店面前的吵吵嚷嚷声,吸引了鲁家商队的注意,车马上的鲁肃皱眉吩咐。 “鲁大,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怎地堵着道路。” “唯。” 未几,鲁大归来,附于车窗掀帘告曰: “回公子,前面好像是一众赶考学子,在争相买纸。” “买纸?” 鲁肃略一思量,脑中已有印象,“可是昔年蔡侯所制之,曰:纸者?此物甚贱,虽有书写之用,又何值百金?与其争抢,何不买些兼帛便是。” 鲁大亦面有古怪之色,只将打探之来消息,为公子言之。 “此乃左伯纸,虽与蔡侯之纸相类,但听闻乃左伯与众工匠奉袁公之命革新所制。 其纸呈五色,以白纸最佳,墨韵流转,色泽明丽,一经出世,便为名流追捧。 听闻本次寿春大考,袁公更是责令考生需以左伯纸作答,如今诸学子争相购买此纸,以熟悉书写之法,一时间寿春纸贵,供不应求。” 鲁肃闻言亦有惊异之色,他早听闻袁公非常人,时有惊人之举,未曾想才进寿春,便得见此番新纸出世,士子哄抢之景。 如此热闹之街道,恐怕昔日繁盛之洛阳,亦不过如此。 此番寿春科举,各州学子赶考之盛景,恐有胜于太学,焉知今日之学宫,未必不能是将来之太学,今时之寿春,未必不是来日之洛阳。 才入寿春,便得见此景,思虑至此,一时间鲁肃对此番来赶考之决定,对未来之前景满怀期待,当是时豪掷千金。 “我出千金!”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皆在猜测来者何人? 盖因寿春大考前这几日,各地州郡都有世家大族的弟子赶来,就如先前争攘,指不定你面前之人就是某主考官五百年前的同宗? 是以,不明底细之下,见鲁肃如此口气,又有商队家丁,倒也无人敢轻易招惹。 然而当鲁肃带着鲁大走进商铺,掌柜却满脸苦笑相迎,“这位公子,非是小的有意刁难,实在是新纸刚出,产量不大,今日最后一份,已卖给这位公子了。” 鲁肃闻言望去,见掌柜所指之人,乃是一蓑衣青年,忙拱手曰: “在下鲁肃字子敬,愿奉千金,不知兄台可否割爱。” “哦?鲁兄以为我是缺那千金之人?” “非也!兄台误会了,鲁某向来喜欢游走四方,广交豪杰,今愿奉千金,交个朋友,还望兄台勿要见怪。” “游走四方,广交豪杰?” 蓑衣男子眼底浮现叔父当年豪掷千金,诸葛家高朋满座的光景,眼底追忆之色一闪而逝,摇头轻笑。 “千金就不必了,你也是来寿春赶考的学子吧,若无书写练习,入得考场,一字难答,还道我胜之不武。 纸呈五色,我不喜朱、玄之色,便匀予你。 在下诸葛瑾字子瑜,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萍水相逢,匆匆而过的两人,未曾想又在学舍驿馆相逢,都是才华横溢之人,又有赠纸之情,自然相谈甚欢。 在寿春学舍的日子,是诸葛瑾多年未有的平静,也是鲁肃自离家乡,第一次出游在外的恣意。 这里往来无白丁,满座皆是对未来怀揣憧憬的世家学子,虽然偶也有自矜名门,心高气傲之辈,但大多都是在此畅谈天下大势,互道心中抱负。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康诰》曰:【作新民。】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学舍房间内,诸葛瑾正温习《礼记》,手捧着圣贤所书,口中朗朗上口。 至此来到寿春,他才知道,原来世道并不只是他所见过的残酷景象,原来圣贤书上所描述的太平盛世,并非空谈。 “日新月异!” 在寿春备考的这些天,他才真正领会到了圣贤真意,这里的每一天都有新的变化,这里的每时每刻,都有新事物产生。 原来太平不在纸上,乃是人心所向。 “子瑜兄!”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鲁肃的呼喊催促。 “子瑜兄,别读死书啦,光背圣贤书,可赶不上如今寿春城的变化。 还记得咱们上次买纸的那家商铺吗?听说工匠们依袁公所授《太平开物》,造出了印刷雕版。 据说有这雕版以后,一日光景,就能制成成百上千册书籍,恍如仙人神通。 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正在商铺中展示,第一批印刷之书折价出售,子瑜兄速速与我同去观摩一番。 纵使不买,看看这《太平开物》上神通的真假,也能涨一番见识。” “你呀,昨日看高炉,买了精铁,今日看印刷,又要买书。 子敬呀子敬,瑾有时候都怀疑,你到底是来寿春赶考的,还是来为家族进货的。” 诸葛瑾说笑间推开了门,眼底满是无奈之色。 “太平道神通更是无稽之谈,于吉道长四处宣扬袁公乃黄天显化,来人间历劫以救众生,带下太平天书《开物篇》一卷。 此乃仿董仲舒昔年献天人感应、君权神授,智者敬而远之、尊而不信,怎可开口闭口,言道仙人神通? 岂不闻圣贤曰:子不语怪力乱神。 莫说一日千册成书,吾等尚未亲见,便是亲眼所见,其中定也深藏我们尚未理解的圣贤道理。 袁公与他身边的贤人,比我们先明白其中道理,是以能做成此事,当谨而行之,更应用功才是。” “子瑜兄所言甚是,肃受教了。” 嘴上说着受教,鲁肃手上可不老实,拉着诸葛瑾就往街道走去,诸葛瑾心中也好奇寿春城又新出的事物,故也未曾推拒。 二人再一次来到上次买纸的袁氏书店,只见店前街道中央早已搭起了高台,高台旁身着全副铠甲的甲士俨然,维持着秩序。 在甲士的警戒线外,到处人头攒动,围满看热闹的百姓与学子。 鲁肃与诸葛瑾来的晚,只远远望见那高台之上,站着一道白龙鱼服的身影。 他头戴平天冠,身姿挺拔,十二道玉旒遮掩,看不清面目与表情。 能见到便是他丝毫不顾及满手墨染,在万民的注视下,亲手将雕刻好的雕版沉入墨桶。 随之他小心翼翼将白纸覆盖于雕版之上,当白纸印染取下,一页即便是熟手也要抄录一炷香功夫的书页,便在这数息间完成。 这一刻,事实已经无需多言,他身后那一块块雕刻了不同书页的雕版,便是无数册墨染的书籍。 二人仿佛看见他在台上高深宣布着什么,只可惜距离太远,听不真切。 所幸自有层层士卒为之呼喊,宣令声响彻寿春城上空。 “朕,上承黄天之命,下应黎庶之心,改革制纸,雕版乃成! 自即日起,旧时袁杨阁上书,流入寻常百姓家,圣贤之道以教化苍生,太平盛世由万民墨染!” 这一刻,听着耳边一声声呼喊,望着高台上那道满手墨香的身影,诸葛瑾与鲁肃对视一眼,寂然无声。 什么是人心所向?什么是天命所归? 在其他诸侯盘剥百姓,恨不得多招兵员,扩充实力的时候,袁公居然在治内大兴教化! 以他二人的眼界,又怎么看不出,造纸加印刷将对这个世道带来多大的变化? 何止是日新月异,一个冉冉上升的崭新时代将要到来! 这是人心所向时代的洪流,是真正的大势所趋,又岂是兵马关隘能挡? 他们更能看到这两样新兴事物对当世世家造成的冲击,然而他们同样知道,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一家世家会为此而阻挡袁公的。 因为无论是造纸还是印刷,就目前而言,绝对是袁公作为当世世家之首的袁家家主,给予世家的福利与天恩。 造出的纸,谁在用?世家子! 印刷的书,谁在看?还是世家子! 至于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们,买了纸能写什么?买了书能看懂吗? 但这却是一个征兆,一个崭新时代的征兆。 鲜着锦,烈火烹油,造纸与印刷会将当世世家推向鼎盛,可它们所导向的新时代,真的会是世家所期待的吗? 那样遥远的未来,诸葛瑾与鲁肃预见不到,但他们能预见到的是! 自今日起,世家人心将被造纸与印刷两条铁链,彻底绑上袁家战车! 而这个袁,将不再是袁隗的袁,而是袁术的袁! 自印刷术宣之于世后,诸葛瑾仍在房中温习,不日,“咚咚咚”的叩门声再响。 “子瑜兄~!” 诸葛瑾:“.” “子敬,你这样喜好热闹,不认真温习课业,来日大考,可别名落金榜。 袁公天恩,以开科取士,此大汉四百年未有之机遇也,吾等当珍惜才是。” “子瑜兄所言甚是,肃受教了。” 诸葛瑾:“.” 鲁肃依旧是那副嘴上答应,实则大大咧咧拉着他往出跑的作态。 诸葛瑾无奈而笑,谓之曰:“今个又有什么?” “袁公将于城外农田亲试曲辕犁,据说比寻常之犁要轻便许多。 常用之犁需二牛三人才能操持,而这《太平开物》所授之曲辕犁,只需一人一牛便可使用自如。 子瑜兄,信我的,这趟来寿春,便是科考没考上,单指能见识这些事物,开阔眼界也不亏。” 诸葛瑾闻言也是一惊,“此犁果有此神效,岂不省出一牛二人的劳力,如此江淮粮产岂不大增?” “正是此理!” 二人紧赶慢赶来至城外,又观摩了一场袁公亲试农桑的表演,要说此前的造纸与印刷,是世家们欢呼雀跃的话。 当曲辕犁一出,更由袁公亲自演示如何一人一牛便可操控自如后,万民百姓高呼万岁的声音,直贯云霄。 “黄天在上,袁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曲辕犁之后,诸葛瑾在家温习,不日,房门又被敲响。 “子瑜兄~~” 诸葛瑾:“.” 不消说,定是鲁肃又来了! 讲道理,要不然人鲁肃自己也乐呵呵的,天天在寿春城里到处玩耍,诸葛瑾都要怀疑这家伙是故意来干扰自己,让自己考不好的。 房门打开,诸葛瑾叹了口气,“这次又去看什么?” “诶嘿,袁公又新推出了筒车.” “不必多言了,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诸葛瑾感到有些许心累,倒是鲁肃仍乐呵呵的。 “子瑜兄放心,袁公当真是天人一般,这次推出的新事物,我保你不虚此行。 奇哉!怪哉!难不成传国玉玺真是天命所归?有如此多奇物相助,袁公兵锋所指,天下诸侯谁能敌之?” “.” 诸葛瑾叹了口气,没再跟这位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成为无脑袁公吹的鲁子敬多话。 时间便在这乐乐呵呵的于寿春观摩诸多新事物中流逝,终于! 岁在丙子,寿春大考! 泱泱学子,鱼贯而入。 寿春学宫内,进考场前,诸生皆需换考服,不得携带任何事物。 笔墨纸砚等,于各自对号入座的座席上皆已备齐。 如此一番布置,倒是打了不少人措手不及,鲁肃与诸葛瑾皆看到有一些学子闻听这番安排,便面色如土,两股战战,几欲遁走。 果不其然,不久便被搜出作弊事物,逐出考场。 待到他二人于考场之中,各自座位座定,俄而鼓响三通,但闻学宫闭门之声铿然,考试开始! 一道据说由袁公在考前亲授的考题,通过主考官蒋干之口宣布: “今汉室衰微,天下分崩。 诸侯怀异于外,国贼把持于内! 当此之时,术当仁不让。 挽天倾以匡社稷,清君侧以救万民。 今当何为? 诸生且试言之。” (本章完) 第183章 血染荆襄,鲸吞九郡 第183章 血染荆襄,鲸吞九郡 看着眼前题目,众学子有的皱眉不解,有的提笔作答,有的沉吟深思。 【今当何为?】 这是一个开放性的题目,考生无论是从内政、外交、军略、民生等等,任何一个角度出发,想来只要言之有物,都能得到不低的分数。 正是一个诸生都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一展所长,畅所欲言的题目。 这样一个开放式的题目,当然难不倒鲁肃,只见他挥毫泼墨,下笔如有神,一篇策论便在他笔下挥洒。 【《划江而治,南面称孤》: 昔太祖高皇帝欲尊义帝而不能者,因项羽为害也。 目下之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犹昔项羽之旧事,大将军何欲兴汉室而清君侧乎? 肃窃料之,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速除。 为大将军计,惟有鼎足江淮,坐镇东南,以观天下之衅。 今荆州为邻,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 宜先图刘表,以进伐南阳,竟长江之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称帝以王天下! 此太祖高皇帝之业也。 今刘表新败,而大将军连胜,谋国之臣不懈于内,百战之将忘身于外者,盖追大将军之殊遇,无以报之也! 今江淮已定,兵甲已足,民心归附,众望所归。 大将军天下枭雄,当奖率三军,同心一意,以取荆州,夺南阳,今不速往,恐为操所先。 届时覆灭刘表,尽取荆襄九郡,划江东南以治帝业,南北二朝以修内政。 文以载道,牧以耕农,士农工商,各司其职。 远交近攻,广开言路。 刑罚分明,奖惩有度。 】 鲁肃文思泉涌,提笔书就此策论,自分析天下大势起笔,到内政外交、军法韬略,民生刑罚,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与此同时,诸葛瑾看到此番题目,眸光一亮。亦是 正是此等畅所欲言的开放式题目,才能让他倾诉心中韬略,毫不犹豫提笔书就。 【《血染荆襄,鲸吞九郡》 囊者刘表兴兵以犯大将军,损兵折将不说,更折黄祖。 今刘表新败,征调兵力,以致南北不睦,各郡府君,心思各异。 长沙太守张羡,治理荆南,已历三郡,久在地方,深得人心,表深为忌惮。 今刘表征长沙、零陵、桂阳各一万之兵,并数位大将,此乃抽张羡之基业。 其必怀恨,所以未反者,乃无外援也。 瑜请得奉命往使荆南,说羡反正以图刘表,其必喜而从命。 诚如是,则荆襄可定,天下可图也。 】 诸葛瑾同样笔耕不辍,将他对荆州各郡太守的了解与刘表近日在襄阳颁布的一系列政令,一一分析到来,点出其中可利用之处。 时间缓缓流逝,在众考生运笔挥毫的过程中,三通鼓声响起。 随着监考一声,“时间到!本次科考结束,再有动笔者,逐出考场,成绩无效。” 诸生闻言,悚然一惊,尽皆停笔,无敢再动者。 随着众人依次出了考场,鲁肃又乐呵呵来拉诸葛瑾,“子瑜兄,考完真是一身轻松,走走走,我请你到醉春楼喝酒。” 诸葛瑾打量他这春风得意满面红光的架势,笑谓之曰: “子敬兄看来成竹在胸?想来是答的颇有把握?” “诶~?子瑜兄这叫什么话?你还不知道我吗?到处长长见识,出来历练一番罢了,考不考的上,全凭运气而已,自然神清气爽。” 诸葛瑾闻言心中颔首,老实说,鲁肃之才,他这些天已然深知。 内政、外交、军法、谋略都颇有独到之处,若非他这些天真就只顾带着自个到处游玩,诸葛瑾还真要把他视作最大的对手。 只可惜眼下! 诸葛瑾自忖在自己那篇《血染荆襄,鲸吞九郡》的策论面前,在场无人能超越。 是以也由衷的笑了,他紧紧拉着鲁肃的手,“是了,刚好考完,也确实该放松放松。” “走着,今夜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而就在诸考生考完之后,各自放飞自我,于寿春各地游玩之时,学宫之中,负责主考的蒋干却犯了难。 他当先看到一篇《血染荆襄,鲸吞九郡》的策论,恨不得拍案叫绝! 诚如是,若能逼得荆州南部三郡皆反,则袁公大业可成,大事可期。 然而没等他将这篇策论定为魁首之时,又一篇策论跃然眼前。 《划江而治,南面称孤》? 这篇策论蒋干不由看的脸色数变,他越看越惊异,越看越心胆皆寒,头皮发麻! 无他! 熟悉,太熟悉了! 虽然不能说一摸一样,但其中的许多词句,蒋干都有似曾相识之感,且印象极为深刻。 这玩意不是.《塌上策》的修改版吗? 没错!正是那封改变了蒋干一生命运,使他从曹营入得袁营的军师奉孝书信上所书之: 《榻上策》! 察觉到这一点的蒋干,怎么悚然而惊,肝胆俱裂? 那份《榻上策》的书信,极为隐秘,所知道之人,也就袁公,军师奉孝,偷看的自己,以及他回禀曹营之后的戏志才等人。 那么问题来了! 曹营之人不会傻到那《榻上策》来赴考答题。 军师奉孝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 他蒋干自己也绝不可能透题! 那么能泄露之人,恐怕只有. 这一刻蒋干甚至不敢再深想下去,这里面的水太深,稍有不慎,就会将他淹没倾覆。 是了! 难怪要命他蒋子翼来主考。 除了偷看过《塌上策》自己,还有谁能领会此间深意? 于是,二话不说,原本被定为状元的《血染荆襄,鲸吞九郡》被撤为榜眼。 《划江而治,南面称孤》列位状元。 不久之后,当袁术问及金榜题名之事,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蒋干口中,了解到此间误会,也不由苦笑。 他当年忽悠蒋干,随手就把印象里鲁肃献给孙权的《榻上策》删改来用,不曾想李鬼这会撞见了李逵。 他摇了摇头,谓之曰: “笑话!朕岂会做此等徇私之事? 自古英雄所见略同,常有之事,卿勿生疑。” 蒋干慌忙拜道,肺腑而言。 “袁公明鉴,干从未有这个意思。 干以为《划江而治,南面称孤》此论是真的好,按理当为魁首。” 袁术:“.” 沉吟之间,他并未去干涉蒋干评定的名次,此番也算因缘际会,以状元之名,还了昔日盗用之情。 说到底,所谓的寿春科考,状元名次,于考试学子而言至关重要。 可于他淮南袁公而言,真正关心的却是诸葛瑾策论所言之事。 “张羡叛乱吗?是了,倒是比记忆里要提前不少。” 袁术心思此事,手中摩挲着诸葛瑾所答的策论,许久无言之后,才听一声轻唤响起。 “去,将诸葛子瑜唤来。” 在寿春因科考大比而热闹非常之际,遥远的大海之上,也是波澜壮阔。 既徐州吕布之后,海公将军的船队浩浩荡荡来至青州。 毕竟龙公将军就在身侧,海公将军也不好当面劫掠公孙瓒麾下田楷治下。 不过眼下之青州,随着田楷节节败退,大多数郡县已为袁谭所占据。 对于袁绍麾下,他们可不必客气。 于是一众黄巾海匪,有礼有节的避开了田楷麾下郡县,专门往袁谭麾下郡县劫掠。 乌泱泱上万人推着吕公车、冲车等大型攻城器械,架着云梯就往沿海郡县劫掠。 口中还朗声高呼! “袁谭无道,窃据州郡,驱逐刺史,昏庸无道! 今我等当复兴大贤良师之遗志,代大汉以讨叛逆,领大道而立黄天!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一声声口号之下,小小县城,数百县兵,如何能挡? 自然被轻易攻破数县之后,又似徐州那般如法炮制,打土豪,搬府库,分发粮食于百姓,广扬黄天袁公之名。 当一步步逼迫蚕食田楷的袁谭,惊闻此讯时,满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你说有一帮子黄巾义士,见不得我们欺压大汉刺史,来为大汉替天行道?” 他望着传讯士卒,面上满是【汝,戏吾否?】的表情。 黄巾都覆灭多少年了?这又从哪崩出来一支黄巾军不说,关键是,你家的黄巾军为大汉的青州刺史出气啊? 你们不是向来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要请大汉赴死的吗?】 然而当他不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亲自引大军去剿的时候,却又哪里还找的见人? 唯见大海悠悠,茫茫无迹。 反而是那几座刚被黄巾军劫掠的郡县之上,此刻已高高飘扬田字大旗。 显然田楷的人早来一步,在黄巾军撤走后,当即接管了城池。 见他引兵而来,城头之人分开道路,当先一人笑谓之曰: “袁谭公子何来迟也? 汝等欺凌刺史,霸占州郡,幸得黄天有眼,连黄巾义士都看不下去了。 此乃我得道多助,而汝失道寡助也!” 袁谭仰面一看,城上之人不是田楷,更是何人? 他当即气的涨红了脸,要不是看田楷的兵马此刻已然严守城池,戒备森严,他险些就要下令攻城。 不久,当冀州邺城的袁绍,收到袁谭发来的军报。 得知他剿灭田楷的布置,竟然因为一支来无影,去无踪的黄巾军而有了变化。 不仅被劫掠一番,还失了几座县城,被田楷所得,使田楷有了喘息之机? “怎会如此?” 他反复翻看这份军报,犹自不信,无奈示之于群臣。 “诸公怎么看?” “荒谬至极!” 审配看完,便嗤笑出声。 袁谭公子向来与郭图一派亲近,此刻得此良机,他又岂能不趁胜追击。 “当年黄巾肆虐青州一地,尤为严重,号称百万。 然数年之前,早被曹孟德所剿,捡其青壮,练为青州兵,仗之起事。 现今昔日黄巾,不是白波贼,便是黑山贼。 更何况自大贤良师张角死后,这些大小渠帅们各自争权为战,哪个还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放心上? 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黄巾军?贼首乃是张角之四弟海公将军,遗腹子龙公将军等,一听更是信口雌黄的无稽之谈,何足信哉? 依我看来,莫不是大公子清缴田楷,战事不利,为田楷所败,又不敢上报,故此虚言黄巾之事吧? 说实话,就田楷那点兵力,何必拖延至今? 主公若令配辅佐尚公子,掌青州事,一年之内,必灭田楷。” 审配此言一出,袁尚一系的逢纪等人也纷纷出言附和。 袁谭一系的郭图如何还能忍住不言,立马挺身上前,出言斥之。 “到底是谁信口雌黄? 审正南!尚公子不过舞象之年,你进言让他掌青州事? 究竟是你审正南在辅佐尚公子,还是你要也要效仿那曹操,挟尚公子以令青州?” 此诛心之言,审配勃然色变。 “我对主公一片忠心,郭公则,汝安敢血口喷人,恶意揣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郭图笑了,逼视斥之。 “我揣测你便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公子更是主公长子,办事向来稳妥,贤名广为人知。 他既上报黄巾之事,必然有他的理由,你审正南不为主公分忧谋事,反倒在这里恶意揣测,离间父子。” “配赤胆忠心,安受此辱? 诸公休要拦我,配今日便一头触死在这大殿之上,面北而死,以示臣节!” “你触得,我便触不得? 诸公休拦,图今日便与他审正南比比谁更忠心。” 当时是,众人又是去拉审配,又是去拦郭图,同时袁谭、袁尚两位公子的支持派系,更是在大殿之上互相指责,吵的不可开交。 “够了!!!” 高台主座之上,袁绍一声怒喝,猛的将面前桌案推到! “哐”的一声巨响,总算压过了众人的争执吵闹! 迎着他逼视的目光,耳闻他粗重的喘息,群臣低眉垂首,鸦雀无声。 又来了! 每次只要自家一安稳下来,没有什么外在的危急,这衮衮诸公,不是在内斗争吵,就是在内斗争吵。 袁绍真是受够了。 (本章完) 第184章 程昱:请将军速杀郭奉孝! 第184章 程昱:请将军速杀郭奉孝! 又来了! 对着这满座群臣,袁绍纵有千般怒火竟无处宣泄。 审配审正南! 河北柱石,为人刚正不阿,坚如磐石。 自随他起兵征伐以来,每逢军机要事,必据理力争,虽言辞激烈,却字字肺腑,实乃忠直之士。 其为自己治理冀州时,严律法、整吏治,将冀州十郡打理井井有条。 时人称之为豪强敛迹,民生安定,此等才干,放眼天下亦不多见。 你要说忠心,有几人比他审正南更忠心?郭图说触死大殿,或许还只是一时话赶话被逼上架。 可他审正南素来刚直,不堪受辱,说触死殿前以证忠心,若没人去拦,他今日便真敢面北而死。 郭图郭公则! 虽品行操守有缺,为人狡黠,私心甚重,然其智谋有余,能言善辩,常有奇思妙想,于帐中出谋划策,参赞军机,以为良辅。 要说忠心,若大厦将倾,覆巢之下,他或许会见风使舵,保全自身。 但眼下他袁绍天下三分有其一,王图霸业近可期之时,郭图之忠心也毋庸置疑。 审公、郭公,当时人杰,各有所长,乃是他可堪大用的股肱之臣,眼下又忠心有余,并无二心。 可就是这样两位忠心之臣,能臣智士,却在他面前争得面红耳赤,甚至不惜扬言触死殿前。 关键争吵的还不止他二人,以他二人为首,辛评、逢纪,荀谌等争执不休。 他袁本初早生大志,时人称为英主,天下名士争附。 英明神武如他,怎看不出麾下一团乱麻的根源? 然而冀州派、颍川派的党派之争,加上他两个儿子之间的夺嫡之斗。 他麾下群臣盘根错节深陷其中,各自都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口舌早已不单纯只是他们一人之口舌。 这等根深蒂固的利益争夺,大汉因此积弊了四百年,都未得解法。 他袁本初又如何解得开这千头万绪的利益交织? 此刻他推翻了桌案,站在高高的大殿之上,逼视满座群臣。 那一声“够了!”看似压的群臣鸦雀无声,又何尝不是深陷泥潭之人,望着那臭秽不堪的利益污泥,正一点点漫上来,要将他吞噬淹没,化作那众人用作争夺利益的泥胎木雕前,最绝望的呐喊。 他喊的振聋发聩,他喊声嘶力竭,他说够了!他希望这一切能停下,他多想回到当初渤海之时,他还只是个刚从洛阳逃难来的太守。 那时候常有贤臣来访,名将来投,他们称赞他袁本初怒斥国贼的忠义,仰慕他四世三公的名望。 所有人都有在献计献策,每个人都为他筹谋辗转,他们勠力同心,为了一个相同的理想和未来努力奋进。 从渤海太守到十八路诸侯讨董盟主,再到冀州之主,至而今坐拥冀青幽并四州,天下莫能与之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什么时候起,他麾下智计百出的谋士,开始计起了个人私利,他帐下智珠在握的贤臣,总在算计家族得失? 大抵是从界桥那一战开始的吧? 一战打碎了公孙瓒的脊梁,自此整座北方再没有他袁本初的对手! 独霸北方,虎视中原,倾大河之士,拥百万之众,天下如在掌中,唾手可得! 袁绍眸光怅然,望着堂下这些他曾熟悉到骨子里,如今又陌生如初见的面目。 他们低眉顺首,没有一个敢与他这位主公对视,然而那一张张低垂的面目下,他看不见的阴影之中。 群臣心底计较的人心与利益,无时无刻不再化作丝线,将他这位缠绕拖曳,化作党争的剑。 默然良久,他抚须长叹,神色凝重,谓之曰: “诸公所言甚是! 黄巾之说,张角之四弟、遗腹子之流,实乃无稽之谈。 然,袁谭我子,绍自深知,其并非不晓轻重,谎报军情之人,青州之事,犹待详查。 审公,汝方才言,有你辅佐,青州田楷,一年可灭。 这样吧,便由你往青州一行,辅佐袁谭,覆灭田楷,再来复命。 同时调查黄巾之事,究竟为何,以备不测。” 审配闻言微微一怔,他是要请命亲往青州,剿灭田楷。 可那是辅佐袁尚,立下功业,这过去费半天劲,帮袁谭立功是怎么个事? 但他为人确实忠心,闻听袁绍已经下令,也只得幽幽一叹,奉命行事,领兵告退,自往青州去了。 倒是郭图见状欲言又止,袁谭是他们这一派系要扶持的公子,让一个敌对派系的审正南跑去辅佐算怎么个事? 他会尽力吗?不说故意坑害袁谭,便是拖延剿灭田楷的时日,也会降低袁谭公子在主公眼里的好感,认为他没有能力。 眼看主公已有决断,审配领命而去,情势已无可挽回,郭图赶忙请命。 “主公,图亦有灭楷良策,请命同去相助袁谭公子,必叫田楷不出半年,便要覆灭。” 袁绍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让审配去是知道审配为人刚正忠心,哪怕心向袁尚派系,但碍于自己的命令,办事也会一丝不苟。 可让你郭图也去?让你过去在袁谭面前继续跟审配吵架吗?到时候袁谭喊一声够了你们听吗? 争来吵去的,别说灭亡田楷,指不定下次传回的军报,就是青州丢了。 袁绍冷冷瞥了郭图一眼,谓之曰: “怎么?郭公以为谭儿也和尚儿一样年纪尚幼,担心他没能力掌控住局面,也会被审正南所把持,挟之以令青州吗? 是以,你这是急着要手把手去教他吗?” 这话郭图哪里敢接?赶忙俯首告罪,“主公误会,图绝无此意啊!真是有心为主公速灭田楷,想尽一份心力。” “没有最好。” 袁绍正欲在敲打两句,便听士卒急报。 “报! 主公,渤海郡出现黄巾之乱,有黄巾大贼首自称海公将军,乃张角之四弟也,二贼首自称龙公将军,张角之遗腹子也。 此二贼拥兵万众,高呼以黄天之名,替天行道,要为冀州刺史韩馥复仇之名,四处喊杀劫掠。 渤海郡告急!” 此急报一出,全场寂然无声,唯有郭图挺身出列。 “主公,你看,图先前就说大公子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果然有黄巾贼啊!这才多久,都打到冀州来了。” 袁绍有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这时候,是争论袁谭谎没谎报军情的时候吗? 黄巾贼这都杀来了! “此非争论之时,黄巾已至,郭公可有破敌良策教我?” 这伙子黄巾军跟神兵天降似的,忽然就从青州杀到了冀州,不明底细之下,郭图也不敢空谈误事。 郭图沉吟片刻,进言曰: “眼下敌情不明,图可与淳于琼将军领兵一万,亲往一行以探究竟,再言破敌之策。” 当下审配告退之后,也没人同他争执,袁绍遂从之。 望着他领命而去的背影,袁绍幽幽一叹。 “只恨沮公领颜良以阻公孙,田公领文丑以抵黑山,不在绍侧,否则何愁无有良策,以被黄巾贼所欺。” 不想袁绍这话说完,群臣之中便有一人,大大咧咧嗤笑之。 “若依本初此言,是瞧不上攸为你出谋了?” 袁绍闻言眼神一亮,忙上前紧握其手。 “子远说的甚话?你我自小玩伴,我怎不从你之计? 如有良策,何不早言?” “依攸所见,郭公则此去,必不成功,而冀、青沿海之患,自此始矣!” 袁绍闻言微微蹙眉,“愿闻其详?” “主公,可试想之。 为何黄巾兴起之地,皆是沿海郡县?又为什么不过短短时间,这些肆虐的黄巾,就已经从青州闹到了冀州? 要知道自青往冀的一路上,皆为我当郡县,黄巾贼众焉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意渤海诸县?” “子远的意思是,这些黄巾贼来自海上?” “我听说南方有大船,高十余丈,载百千十人,规模浩大。 传闻其渡海如平地,我原自不信,世上焉有此等覆江倒海之大船乎? 今陆上别无他路,想来便是以此船,自海上而来。 但到底来的是不是黄巾,可就未必。 主公可曾见过,能造此等海船之黄巾贼乎?” 袁绍闻言悚然一惊,这等高十数丈,渡海如平地的大船,连他都造不出来。 区区黄巾贼匪,不过是些村夫农汉,啸聚而成,怎么可能会有海船? 当今天下能造此等大船者. “江淮袁公路,荆州刘景升! 刘景升向来明哲保身,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莫名其妙的不可能来犯我疆界。 这么说来,必是我那位好弟弟所为了。” “主公英明。” 许攸拱手一礼,“这些黄巾贼若有海上为退路,郭公则此去不过望洋兴叹,徒呼奈何耳。” “既然如此,卿何不早言?” 袁绍得许攸提点,心下又气又急,忙要命人把郭图喊回来。 许攸劝之曰: “主公恼怒审公与郭公相争之事,故攸退而避之,适才不敢与之争。 况且黄巾之事,不过攸私心揣度猜测,未有实证。 郭公此去即便无功而返,想来也定然能有相关线索作证攸之猜想。 诚如是,则来日这些黄巾必去而复返,届时攸引淳于琼将军提前于沿海诸县埋伏,必大破之。” 袁绍闻言心底好一声长叹! 好好好! 什么叫我恼怒审配与郭图相争,所以你许攸不敢说话? 以前田丰、沮授他们都在的时候,吵的还要热闹呢,我难道没发怒吗?也没见那时候你许子远不敢说话呀? 此时的袁绍哪还不明白,许攸这分明是要让郭图先无功而返吃个亏,到时候他把这批“黄巾”平定了,方能显得他许子远的能耐。 偏偏眼下许攸说的也有道理,此前所言不过届时私心揣测,并无实证,有郭图先行过去打探一二也是应有之理。 想他袁本初也是英明神武之人,奈何麾下尽是世间有数的智谋之士,若无压盖众贤臣,挥洒自如的才情,他又要如何否定这每一条说起来都极为合理的计策? 心底只有一声长叹,袁绍面上浮现那个众人熟悉的笑容,紧握许攸之手,谓之曰: “子远所言甚是! 若非子远,恐为郭公则所误。” 许攸见状,傲然昂首视之,“本初有我良计,平黄巾易如反掌!” 幽州,右北平郡。 由于赵云在南边帮袁术参与了数次大战,沿途又跟着蒋钦四处劫掠,是以拖延时日。 反倒是曹营距离近些,虽走陆路,送来的物资却先到了。 公孙瓒于城楼之上,望着城下连绵不绝,由匈奴右贤王去卑所部,跨越大漠押送而来的曹营物资,怎不喜不自胜? 他紧握程昱之手,满面堆笑。 “先生真乃信人! 若非先生相助,瓒此刻还在易京之中苟延残喘,何来今日之盛况?” 经过上次两家通吃一时,程昱哪还不知公孙瓒其人?哪里还相信这话,默然抽出衣袖,冷笑谓之曰: “如今粮饷已至,军械备足,将军所求之物,昱已如数奉上,可见我家主公之诚意。 事已至此,将军还不杀郭奉孝,更待何时?” “这” 公孙瓒面有迟疑之色,“赵云还未归来,只怕袁公所奉之物还在路上,若他也尽依某之所求。 届时你们两家都应诺守信,我若不杀奉孝,便是失信于曹丞相,若杀奉孝,便是失信于大将军。 诚如是,瓒也着实难办。 先生不如再等几日,若是赵云归来,袁公未有应约送来物资,再杀郭奉孝不迟。” 程昱闻言不由冷笑,“将军休做大梦了!且不说淮南据此不知其几千里也,横跨数位诸侯,袁公路之物资要怎么飞过来。 便是将军派去的那位赵云,眼下也已成了那袁术的第五位义子,恐再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怎么此事?” 见公孙瓒惊异,程昱的话语越发刻薄。 “只怕是公孙将军还未听闻难道的消息,你麾下这员小将,竟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为报袁术收为义子之恩,一人一骑于万军从中七进七出,连斩一十八将,取上将首级。 此等骁勇之士,竟被郭奉孝借机送给袁公路,未曾想他对袁公路竟有此等忠心。 明知必死之局,拼却性命不要,也要为袁公路谋得勇将,此等鬼谋之人,公孙将军不速杀之,真的能安心吗?” (本章完) 第185章 公孙瓒:这就是四世三公之阔绰吗? 第185章 公孙瓒:这就是四世三公之阔绰吗? “此等鬼谋之人,公孙将军不速杀之,真的能安心吗?” 公孙瓒为程昱咄咄逼问,默然良久,唤严统曰: “去,将奉孝先生带上来。” “唯。” 未几,郭嘉被带至近前,当他看见公孙瓒身侧眯着眼,浅笑吟吟的程昱时,心底便知道要遭。 待在看见城楼下鱼贯而入的一车车物资,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日一劫,若是应对不好,只怕身死当场,也不用再等什么袁营的赎金了。 其实按照郭嘉的算计,袁术若要出钱来救,那么多的军需物资走陆路绝无可能,想要运来唯有海运。 若果真走得海运,一路畅通无有诸侯拦阻,虽然路途遥远,但怎么也该比在陆地上想办法绕路来幽州的曹营快才对。 可偏偏现在曹营的物资都运来了,袁公哪里却渺无音讯。 这被什么事耽搁了?还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浪? 此时的郭嘉是怎么也没想到,袁公的海船却是没遇上诸侯阻道。 但他们一边走,一边出去打劫诸侯,沿途还要向当地百姓分发粮食,宣扬袁公与黄天的名声,自然也就拖延时日,走的慢了。 虽然不知个中详情,眼下却也别无他法,郭嘉心底幽幽一叹,只盼袁公不要真是个鼠目寸光之辈,为了些许物资钱粮,就不管他这个“心腹谋主”的死活。 当下他也不再等押解之人催促,自行就来至公孙瓒身侧,长施一礼,急谓之曰: “将军! 嘉还是那句话,无论曹营给多少,我主给的起码是两倍,乃至三倍。 我主的财力您知道的,届时来的物资军需只多不少,只是淮南距此旅途遥远,眼下怕是还在路上,请将军莫要心急,且在宽限些时日。” 然而公孙瓒一双阴沉的眸子,只是冷冷盯着他。 “奉孝先生对袁公真是赤胆忠心,私底下做得好大事。” 郭嘉悚然一惊,强颜欢笑,“将军说的甚话,嘉不过阶下之囚,受缚之人,生死皆操于将军之手,又能做何等大事呢?” “奉孝先生,你为袁公谋夺我麾下赵云之事真当我等还被蒙在鼓里吗? 眼下赵云已是袁公第五义子,为其冲锋陷阵,斩将擎旗,在淮南不知有多大的功业。 莫说是袁公送来赎你的物资,怕是连赵云也要舍不得淮南富贵,一去不归。 先生当真是好算计,明知落在我手中,已绝无幸免之理,便是拼却这一身性命不要,也要为袁公再谋骁将。 如此忠心,倒真是令瓒叹服。” 公孙瓒说着叹服,实则声音冷冽,眼中杀机已现,他当然不会只听程昱一面之词,便信以为真,是以此刻才唤来郭嘉试探一二,也看他还有何话说。 郭嘉呢?他这会子却是骂死袁公的心都有了!好好好,袁公路,你个鼠目寸光,目光短浅的鼠辈。 世间的传闻果然是假的,枉我还以为你能坑我郭嘉至此,也算枭雄英主,哪里想到这简直就是把他往死里坑啊! 书信里不是都教你教的很明白了吗?送物资来保住我,让我在公孙瓒这能跟程昱一样有点话语权。 等我慢慢为你谋划,到时候赵云是你的,公孙瓒的遗产也是你的,何至于心急至此呢? 那赵云是送去给你看的,不是给你直接收为义子的啊? 这下物资、赵云都没了着落,这还让他如何再在公孙瓒前,与程昱周旋? 果不其然,没等他应对呢,一旁的程昱已经冷笑出声。 “想来奉孝先生做下这等事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今天。 眼下既已事发,昱以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奉孝先生今日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放心,你主在南,我们会让你面南而死,史册昭昭不失一代忠臣之节。” 郭嘉:“.” 我主在个鬼的南啊? 我现在再说我其实根本不是袁术谋主,和他根本没关系还来得及吗? 心下虽慌,但郭嘉知道眼下自己绝不能露怯,只坦然视之,镇定自若,谓之曰: “信口雌黄,含血喷人,程仲谋,为了除去郭某,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先不说袁公收了赵云为义子,是否是你编出来哄骗公孙将军的,便是确有其事,又与我主公是否会送来物资赎人有何关系? 说不定我主公就好收义子,看见子龙青年才俊,一时动了收子之念也未可知。 但子龙跟随公孙将军多年,其忠贞臣节,义之所在,生死相随的情意,岂受你之挑拨?” 郭嘉怒斥程昱间,随即朝公孙瓒拱手一礼。 “将军明鉴,说不定子龙眼下已带着十倍于曹营的物资,正在赶来的路上。 你今日若是杀我,岂不中了程昱奸计,顺了曹营心意,与我家主公反目,使亲者痛,仇者快乎?” “笑话!” 程昱被他斥责讥讽,怎受此辱?嗤之! “赵云为袁公第五义子,为他于蒙县城前七进七出,斩将擎旗,天下皆晓。 此乃此行来送物资之匈奴右贤王去卑亲口告我。 只是路途遥远,消息滞涩,暂时还未传至幽州罢了。 程某不才,还不至于用些一查便知的可笑伎俩虚言哄骗?” 不想郭嘉闻言却是眼前一亮,忙谓公孙瓒曰: “将军你看!此事眼下在幽州,只有他曹营中人知晓,又要如何辨别真假? 万一到时候将军调查出来此事有假,奈何嘉已经人头落地,将军也被他们绑上曹营战车。 届时他程仲谋一声:适才相戏耳! 嘉问将军,又该如何应对呢?” 公孙瓒闻言悚然而惊,越想越觉得有理。 万一程昱真这么不要脸,拿谎话欺骗,恐怕都不用等自己查出真相,只要郭嘉一死,他便坦诚方才尽是虚言。 那时他人都杀了,已经被绑上战车,又还能拿他程昱怎么办呢? 【苍天为证,白马为鉴,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想起白马义从的誓言,想起赵云当年那批追随自己奔赴界桥战场后,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老人了。 他真的会背叛自己,仅仅是去淮南见了袁术一面,就当了他人义子吗? 疑虑的种子一旦升起,这一下子公孙瓒看程昱的眼神也越发危险而古怪起来。 “程军师,依瓒看来奉孝先生说的也有道理,你若真有把握,何不等瓒的探子,探得南方情报,看是否真有此事,再言其他呢? 此刻要杀奉孝先生,只怕为时过早吧?” 程昱:“.” 赵云就是袁术的第五义子,这事南边都知道了,按理说他根本不怕查。 可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是真不想就此被郭嘉颠倒黑白,又让他逃过一劫。 毕竟眼下杀不杀郭嘉,已经不仅仅是之前要除掉袁术谋主的单纯之事了。 牵扯至今,杀不杀郭嘉已经是公孙瓒的阵营立场问题。 杀了,他就彻底是曹营的人,送回淮南,他就彻底是袁术的人,不杀也不送,便是两面骑墙,蛇鼠两端。 为曹公计,他当然是希望能让公孙瓒早作决断,就此彻底倒向曹营。 因为迟则生变! 淮南、幽州之间,路途不知其几千里也,横跨数位诸侯。 对于袁术如果真要运物资来幽州赎人,唯一的办法,便是走海运这件事,曹营的众多军师当然也都有猜测。 只不过那等高十数丈,渡海如平地的大船,他们这些北方人,也都只听说过传闻,还从未亲眼见过,因此则拿捏不准。 但以防万一,还是得让公孙瓒速除郭嘉才是。 然而没等他再开口,便见一传令士卒急急来报! “报! 禀将军,赵军侯回来了! 同行的还有十几艘大船,高十数丈,列分五层,小的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现在大船就停靠在辽西郡的临渝县沿海处卸货呢,其上的物资堆积如山,搬都搬不完。 听赵军侯说,袁公高义还支援来了八百精锐骑士,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勇士! 奈何船上运马并不方便,急命小的来向将军讨要八百匹马,要去奇袭袁绍军呢。” 当此传讯报来之刻,郭嘉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实则心底狠狠的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袁公还没放弃我,可算活下来了。 程昱则面色阴沉,咬牙切齿,“也不知此人说的真假,袁公路今时不同往日,再某人的调教下,其腹黑诡谲,心思难测。 即便果真送来物资,也未必安的什么好心,公孙将军可切莫再中了某人算计。” 提到某人之人,程昱目光不时瞥向一旁镇定自若的郭嘉,其义不言自明。 郭嘉:“.” 我调教袁公?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你们眼中的我,隐于袁公背后,智珠在握,鬼神莫测,相助袁公,独战天下诸侯,百战百胜。 实际上的我,受缚公孙瓒营中,几次三番自鬼门关前逃生,险些被袁公坑死。 不过此时的公孙瓒已经顾不得这两位军师之间的勾心斗角,脸上满是喜不自禁之色。 论纵横天下,英杰之辈,还得看我公孙伯圭啊! 一计挟奉孝以令曹袁,是当世两大诸侯,为了他公孙瓒明争暗斗,不惜送来大批粮草军需。 有了这些物资,有了两大诸侯暗中相助,他何愁不能大破袁绍,以报界桥白马之仇? 此刻大喜之下,闻听袁公还有八百精兵相赠,兵马虽少,情意却重。 而立下如此大功,带回这许多物资的赵云,所提的要求仅仅是为这八百人配上马匹? 他公孙瓒真是什么都缺,就剩下马了。 他的马多到甚至可以挑挑拣拣,专门捡白马组成白马义从,此刻区区八百匹马,当然不被他放在眼里。 当即命人就近调拨马匹给赵云,让他先代自己安置好这些自袁营来援淮南义士。 随即他打量着脸色难看的程昱,轻笑谓之曰: “程军师,你先前还要赵云不会回来,要我速杀奉孝先生,眼下赵云不仅归来,还带回这许多物资,你还有何话说?” 简单敲打了程昱方才借曹营送来物资之事,进言逼迫自己强杀郭嘉之言后,看在曹营送来的物资也络绎不绝的份上,他还是出言安抚。 “不过程军师所言有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正巧那传闻中十数丈高的大船,瓒也未曾见过,正想长长见识。 这传报之事具体如何,二位不妨随瓒同往临渝一看便知!” 于是留下严桐打理右北平郡诸事,公孙瓒领着一行人当即引兵出城,策马急往临渝而去。 与此同时,幽州,辽西郡,临渝县。 此地位于幽州东部沿海,靠近渤海,乃是便于海船停靠卸载物资的上佳之地。 此刻临渝沿海,整整十数艘大船随着波涛起伏不定,其势如庞然巨物,令观者无不惊异。 其上络绎不绝数之不尽的物资军需不断搬运下来,很快堆积如山,令小小的临渝库房都要装之不下。 那可不,蒋钦带着人一路过来,沿海抢了十余县的府库、豪强,劫掠物资数不胜数。 甚至多到船上装不下,都要分给当地百姓,给袁公扬名了,这数量,又岂是临渝一县能装得下的? 再观此时的蒋钦、赵云,早已摘下了面上黄巾,哪还有半点昔日海公将军、龙公将军的风采。 就连麾下一众士卒,此刻在来接收物资的公孙军面前,也是一副乐善好施运粮队的和善面目。 谁又知道他们不久之前,面上黄巾一覆,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便见沿海诸县,无不闻风丧胆? 是日也,当公孙瓒带人过来,亲眼见证了临渝县堆积如山的物资钱粮,怎不紧握蒋钦之手,倾诉他对袁公的仰慕之情。 说实话,公孙瓒一直知道袁术,但从没想到袁术这么富呀! 原来郭嘉口中扬言的曹营出多少,我主出双倍、三倍的居然不是在虚言哄骗? 这都不是三倍了,这完全是曹营送来物资的数倍不止! 这就是四世三公吗? 袁公家里的钱粮物资,都不要钱的吗? 地主家这也太富了! (本章完) 第186章 公孙瓒:子龙,你这骑兵( )?!! 第186章 公孙瓒:子龙,你这骑兵( )?!! 其实这也不怪曹操送的少,毕竟谁家的钱粮不要钱,大家伙都紧巴巴过日子,自己都不够用呢。 这也就是看在还需要公孙瓒拖住袁绍的份上,否则一旦袁绍腾出手来,大家日子很不好过,这才勉强匀出来一些运给公孙瓒。 就这一路上从漠北过来,路途的消耗打点还得折去不少。 可袁军不一样,他们一路过来不仅没有折损消耗,甚至拿的船上都装不下了。 送来的也都是其他诸侯的物资钱粮,袁公自然半点不心疼,甚至回去的路上还能再给淮南运一批钱粮回去。 官家的大船,官家的军械,奉大将军之命,行黄天之道,他蒋钦干了一辈子水贼,就没打过这么富的仗。 谁能想到呢?这都投靠了袁公,受了招安,还能有机会干回老本行。 且说公孙瓒这里,看着袁公如此豪横霸气,眼睛都乐开了。 他快步上来,紧紧握着蒋钦的手,连道三声好字。 “袁公高义啊! 这一路上有劳蒋兄,想必船上颠簸辛苦了,瓒这便为蒋兄接风洗尘。” “不辛苦,这有什子辛苦的?” 蒋钦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唯手熟耳。” 公孙瓒:“???” “哦?蒋兄经常像今日这般替袁公运输物资?不曾想蒋兄精擅统领水军,还是一位主管后勤的人才?” 面对公孙瓒收到厚礼后的商业吹捧,蒋钦只得面有讪讪之色的应下。 他管个嘚儿的后勤?后勤这玩意不就是抢到多少,算多少嘛? 恰在这时,看着临渝县堆积不胜数的物资,程昱脸色铁青。 他就不明白了,如此血本,便是你四世三公,淮南之富甲天下,也经不起这么败家吧? 这么多的钱粮,就这么白送给公孙瓒?你袁术就不心疼吗? 可事已至此,他更不能让袁术把人赎走,走至公孙瓒近前,似不经意提起。 “却不知赵云赵军侯何在? 公孙将军先前不是怀疑程某需要哄骗吗?眼下也不必派人专门调查了,既然赵军侯回来,是否为袁公义子之事,将军何不一问便知?” 说着他眸光瞥向郭嘉,意味深长。 “如此也好与我当面对质,还昱之清白,免得凭白被人说我巧言诈去,要哄骗将军。” 此言一出,公孙瓒原本满面堆笑的脸上,也浮现一抹难看之色。 既然程昱都敢将赵云叫出来当面对质,只怕袁公义子之事,确有其实。 不过当着蒋钦这位刚送来十数船袁营物资的送财大将的面,公孙瓒也不好发作,只谓之曰: “蒋将军,不知子龙何在?我听说他是跟着一块回来了吧?还问我要八百匹马呢。 今八百匹雪色白马,已命周围马场调拨送来,不知子龙可有取到?怎还不来与我一见?” “将军是要问袁公收子龙为义子之吗?” 蒋钦闻言,哪还察觉不出此间机锋,大大咧咧开口。 “这事啊您都不用去问子龙,我亦知之矣。 将军啊,子龙这可都是为了您啊!” “哦?此话怎讲?” 闻弦歌而知雅意,一旁的郭嘉听见蒋钦此话,当即上前告罪曰: “将军要怪便怪嘉吧。 诚如程仲谋所言,让赵云拜袁公为义子,确实是嘉的谋划。 然而这却并非只是为了我主袁公,同样也是为了公孙将军您啊!” 公孙瓒:“.” 他的眼神越发古怪起来,莫名打量着郭嘉,“你也是为了我? 这些事奉孝先生早就知道?那你此前还斥责程军师所言为虚” 有了袁术此番送来的这许多物资,郭嘉这会倒是不怕了。 这样多的物资钱粮公孙将军你下回还想要吗?想要的话,你动嘉一下试试?袁公分分钟断了你钱粮供给信不信? 既然袁公已经豪掷千金,为自己卡住了公孙瓒的命脉。 那么与他“君臣相得”的郭嘉,自然也心照不宣,要主动扛下此事,替袁术保住赵云。 反正有了这源源不断的钱粮做后盾,无论是自己这个袁公谋主,还是赵云这个袁公义子,公孙瓒轻易也动不得,他郭嘉要做的,不过是安抚下这位公孙将军的情绪罢了。 是以,他轻笑谓之曰: “适才相戏耳! 使子龙袁公义子,正是嘉为公孙将军所谋之前途。 试问如此多的物资钱粮,袁公怎可能轻易就许给公孙将军?但若有子龙为纽带,作为袁公义子从中调和,则不然。 袁公所赠之物资,非与公孙将军,乃资助其义子子龙也。 如此两家做一家,哪怕送来千金万金,我家主公又何惜之有? 子龙者,将军白马义从之军侯也,久随将军,履历战阵,其忠心勇力毋庸置疑。 今他得袁公资助,倾四世三公之家财底蕴,必可相助将军,力破袁绍。” 郭嘉这话说的漂亮,但听在公孙瓒耳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对他而言,谁就跟袁术是一家人了?我明明是拿你郭嘉的性命威胁他交赎金好不? 可郭嘉的话语虽是告罪,威胁暗藏,那意思分明是现在袁公跟你是一家人,所以大力资助,倘若你公孙瓒给脸不要脸,不想当这个一家人,后果自负。 那公孙瓒眼下能不当吗?当然不能! 虽然曹营那边同样有物资钱粮送来,可对此袁术目前送来量。 倘使再多来几趟,别说赵云了,他公孙瓒都想舍下面皮不要,拜袁术为义父了。 喊几声义父,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钱粮白送,何乐而不为呢? 脑海间念头纷乱,思虑间公孙瓒已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在眼下这个时候,在您最需要袁公支援之时,公孙将军,您真要杀了我,或赵云,从而同袁公翻脸吗?】 这个抉择毋庸置疑! 图一时之快,得眼下之钱粮,又哪里比得上源源不断始终有钱粮自大海上送来? 由是公孙瓒满面堆笑,“奉孝先生何罪之有呢?让子龙拜袁公为义父这很好,往后我与袁公就是一家人了,幽州、淮南俱为一体,何必见外?” 蒋钦见公孙瓒态度如此之好,也便适时出言。 “既然赎金已经送到,两家俱为一体,不知公孙将军能否容钦将吾家奉孝军师接回去? 许久不见,我家主公对军师可是思念的紧。” “这” 公孙瓒正犹豫间,铁青着脸的程昱已经冷笑出声。 “公孙将军可莫要上了他们的当,倘使郭奉孝不在手中,将军以为袁公还会继续送这许多物资来吗? 将军不会真以为袁公路是什么脾气和善的仁厚之辈吧? 昔日截杀他军师谋主,若非袁术顾忌郭嘉,又路途遥远难以出兵,他岂容将军到今日? 若是就此放了郭嘉回去,怕不是赔了子龙又折兵,到头来一场空,剩了片茫茫幽州真干净。” 程昱说这些话,当然不是为了公孙瓒考虑,完全是担心他就此倒向袁术,使之势力更盛。 可他说的道理,公孙瓒又岂不知? 眼下袁术之所以会咽下这口闷气,还好心送来物资的原因,正是为了郭嘉。 一旦将郭嘉送回,自己手中岂不是失了把柄? 至于说赵云,他前些天可还是自家麾下,忠心耿耿的白马军侯。 这等凭白认了没几天的义子,死便死了,分明是袁术用来恶心自己的,又能付多少真心? 是以公孙瓒比任何人都清楚,郭嘉才是他真正的筹码,绝不可轻放。 然眼下袁营已把他要的物资钱粮送来了,怎么既能继续维系这段资助联盟的关系,又还能留下奉孝作为筹码,他也得斟酌下言辞。 略一沉吟,公孙瓒这才出言。 “依先前所言,袁公既已给付赎金,奉还奉孝先生于淮南亦无不可。 只是我们当初之约定,谈好的可不仅仅只是赎金一项,出于联盟之义,还请袁公出兵征伐袁绍,已证诚意。 袁公发兵之日,奉孝送还之时!” 在公孙瓒想来,幸好他当初谈条件的时候留了一手,额外加上一条还需向袁绍出兵。 否则今日这关还真不好过。 至于说袁术是否会为了郭嘉而征伐袁绍,他愿不愿意且不说。 就九州诸侯的势力盘踞之上,袁术和袁绍之间隔着曹操、刘备、吕布等,他想出兵也打不着。 而若是袁术真能一路杀穿数位诸侯,及至袁绍面前,那么其势大至此。 他公孙瓒也没必要再管他要挟钱粮,两家一起覆灭袁绍便是,届时送还郭嘉结个善缘也无不可。 可令公孙瓒没想到的是,听了他话中如此明显的推脱之意,面前这位袁营水军统领蒋钦,不仅没恼,反而轻指那些送来的物资军需,爽朗一笑。 “出兵袁绍?这有何难! 我主已经做到,将军不信,且仔细一观便知。” 公孙瓒不明其意,略一皱眉,拿起那些送来的军需粮饷仔细端详。 仅仅看了几件之后,便悚然而惊。 他与袁绍争斗多年,袁绍营中的兵甲武器制式如何认不得? 这些东西虽然都姓袁,可竟然不是袁术之物,而是袁绍之物! 更令他为之心惊的是,就这些东西里,他竟然还看见一根箭矢的箭杆上,雕刻了一个【吕】字! 好家伙! 他说袁术咋这么大方,能送来这许多物资,更不要钱似的。 合着真不要钱啊! 你们怕不是一路抢了不知多少诸侯,劫掠过来的? 蒋兄,你这哪是什么水军运输大队长,你这分明是攻城掠地的一员上将啊! 见公孙瓒脸色数次变化,显然已认出了东西来路,蒋钦目光逼视,坦然自若。 “将军不必多想这些东西的来路,只这许多的战利品,你就说我家主公有没有出兵攻伐袁绍吧。 那么现在,正如将军此前所说,我主攻伐袁绍之时,将军奉还奉孝军师之时。 现在可还有话说?” 公孙瓒被蒋钦这这一番抢白逼得,一时竟无言以对,可他又清楚的知道,郭嘉绝不能放! 事已至此,他正不知作何应对间,只听一旁程昱阴恻恻开口提醒。 “公孙将军将军莫不是忘了,先前我主曹公可是同样也送来了许多物资。 按照约定你可是要替我们速杀郭奉孝的,现如今我主东西你都拿了,可切莫食言而失信于天下!” 蒋钦闻言勃然色变,怒斥之。 “怎么?我家的东西,公孙将军可是同样收了,且给的远比你们要多! 现如今不食你家的言,难道还要食言我主不成?” “蒋兄弟误会了,程军师你也少说两句。” 得程昱这么一点醒,公孙瓒也反应过来了,是呀,他刚才可以借袁营的势,威逼程昱,以拒绝他杀郭嘉的提议。 此时反过来,同样可以借曹营的势,拒绝蒋钦。 真不愧是自己灵光一现想出的,挟奉孝以令曹袁的惊世妙计,简直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 当即,公孙瓒做一脸为难状,谓蒋钦曰: “蒋兄弟你也看见了,不是瓒要食言而肥,实在是曹公同样出了不少钱粮,要买奉孝先生的命,我这里也是实在难办呀。” 早料到公孙瓒会是这样一番左右逢源作态,毕竟想让他就这么放了郭嘉几乎不可能,蒋钦也不再逼迫,转而退了一步。 “既如此,我主出的这些钱粮可能保住奉孝先生的命?” “自无不可。” 公孙瓒赶忙答应,蒋钦却摇了摇头。 “可蒋某不信! 公孙将军你营中有人对奉孝先生常怀杀机,你我皆知,我主实在不敢放心。 这样吧,将军不如将奉孝先生交由您麾下赵云看管。 届时他为我主义子,将奉孝先生安置于他营中,也不算您违背约定。 而赵云所部军马,皆在公孙将军您的麾下听从调度,自也不必担心。 诚如是则将军放心,我主安心,将军以为如何?” 对啊! 公孙瓒眼前一亮,如今赵云是袁术义子,将郭嘉交给赵云,也算完成了奉还袁营的约定。 况且在此之前,他本来也是把郭嘉交给赵云看管的。 而赵云麾下只得袁术送来的八百人,这些许兵力,完全在他公孙瓒的掌控之下,也不会因此就失去了他对郭嘉的控制,使曹营觉得自己要彻底倒向袁营。 可赵云虽然向来忠心耿耿,眼下却成了袁术义子,骤然一朝富贵也不知心是否还在自己这里。 正念及至此,便听一阵马蹄声踏破,扬起漫天尘杀,八百骑滚滚而来。 当先一百零八将,正是甲骑具装,其声势浩烈,撼天震地不休,见者无不胆颤。 随着勒马止步,领头一人翻身下马,揭开面甲,朝公孙瓒单膝跪下。 “军侯赵云,率所部八百人接收马匹完成,因此姗姗来迟,还望将军恕罪!” 公孙瓒:()?!! (本章完) 第187章 守株待兔 第187章 守株待兔 其实对于公孙瓒来说,之所以要捏住郭嘉,除了要吊着袁术,更多的便是要稳住曹营方面。 别看现在袁术送来的物资钱粮远胜曹营,可身边这位程军师才是如今他公孙瓒能在袁绍攻势下,勉强维持局面的根本。 除了青州田楷,是他自家麾下,无论是黑山军,还是匈奴人,都是他这位四州反袁联盟总军师,作为纽带维系。 因此眼下虽然有了袁术提供的物资,也不能就此把曹营推开。 倘使果真把奉孝还会淮南,那这个政治倾向就太明确了。 届时曹操必然要重新跟袁绍结盟,才能抗衡在南方势大难挡的袁术,这是很显然的政治形式,也是他们之前的联盟。 当初以二袁为首,想抗衡的联盟,便是袁术,他公孙瓒,陶谦,对抗袁绍、曹操、刘表。 只不过因为陶谦之死,以及曹操私自抢夺天子以令诸侯,致使曹操与袁绍之间关系破裂,联盟行事也有所改变。 眼下曹营之所以想和他公孙瓒结盟,便是为了让他拖住袁绍,以图自身在南边发展的时间与空间。 而曹操在南边最大的对手与敌人,正是袁术。 一旦他公孙瓒彻底倒向袁术,曹操不可能在帮助资助他最大敌人的盟友。 而就眼前形式,他想要在南边击败袁术本就力有未逮,而袁绍也难以在短时间覆灭得到袁术支持的自己,加上一个在袁术身侧,自觉立于危墙之下的刘表。 三者之间重新联盟,已成必然,届时曹营必定全力操持南方之事,不再管他这个袁术盟友的死活。 那么程昱这个说服了黑山贼与匈奴人,促成四州联盟的纽带一去。 就像曹操会作为盟友,替袁绍在南边抗住袁术一样。 他公孙瓒便要作为袁术的盟友,以一己之力在北面硬抗无有后顾之忧,集冀青幽并四州于一身的巅峰袁绍。 他疯了吗? 这活给多少钱都不接啊! 他捏着郭奉孝拿捏两家,是为了让自己打袁绍能更轻松点的,不是给自己上强度的。 那么,也是同理,他公孙瓒同样不可能就此杀了郭嘉,彻底倒向曹营。 因为如此一来,政治形式同样明朗。 正好袁绍在北面被自己拖的难受,袁术在南面也为曹操所阻。 二袁就此结盟,一个北灭他公孙瓒,一个南灭曹操,之后再一争天下便是。 届时他的盟友曹操在袁术的猛攻下自顾不暇,他同样要以一己之力,独抗巅峰袁绍。 所以与程昱、郭嘉说了多少话术言辞无关,始终捏着郭嘉在手,挟奉孝以令曹袁,本就是他公孙瓒当下的最优方案。 不是他公孙瓒想要去当这个墙头草,而是墙头草才是当下这个大环境中的政治需要。 只有以墙头草的身份,他才能够通吃两家,集两大诸侯之人力物力,抗衡袁绍。 因为只要没到最后一步,无论曹操、袁术都需要他公孙瓒来遏制袁绍的发展。 如非必要,谁又希望养出一个巅峰袁绍,再与之一争天下呢? 眼下有他这个墙头草,在北边拖住袁绍,曹操、袁术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在南边发展自身,一决胜负。 至于他公孙瓒呢?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墙头草罢了。 反正也没什么称霸天下的野心,到时候曹操、袁术谁赢了,他就投靠谁,南北夹击袁绍以复白马之仇。 其实公孙瓒不清楚这样的政治形式,能持续多久,但就目前而言,这已经是最有利于他的诸侯间政治格局。 而这才是他挟奉孝以令曹袁的核心。 杀不杀郭嘉?送不送回袁营? 郭奉孝在这整件事中,始终是一个政治问题,而不仅仅是一个人质。 既然明明有着坐拥两大诸侯资助,以拖延袁绍,最后南边谁赢了,他就投靠谁,这等立于不败之地的上策。 他公孙瓒又岂会在此决断郭嘉是杀是送,轻易下注呢? 无论程昱、蒋钦怎样言辞,他无非都是借一家之言,堵另一家之口。 其结果,始终都会将郭嘉死死捏在手中,这既是让公孙瓒自己放心,也是为了让曹操、袁术安心。 这点不仅公孙瓒知道,程昱与郭嘉同样清楚。 是以在看到袁营同样能送来钱粮支援,认清了接下来几方诸侯间的政治格局后。 程昱所提醒的,也不过是让他公孙瓒不要送回郭嘉,以致彻底倒向袁术。 而郭嘉所求的,也不过保命而已。 当然,这是公孙瓒原本的想法。 直至他见到了赵云! 以及赵云身后,那八百骑如一道钢铁洪流,扬起漫天尘沙扑面而来。 “军侯赵云,率所部八百人接收马匹,姗姗来迟,还望将军恕罪!” 公孙瓒:()?!! 他目光灼灼望着赵云以及夜照玉狮子身上的全副甲胄。 不仅仅是赵云,居然连他身后整整一百零八骑,都是甲骑具装。 若是这等钢铁洪流直冲敌阵,其杀伤力与冲击力,公孙瓒简直不敢想! “子龙啊,你这骑兵.” “回将军,此乃义父袁公所赠,云此前命传讯之兵给将军说过的。 他怕我于战阵之上,遭遇危险不测,特此赠云,以保万全。 父母之爱子,莫过于此,云不敢推辞,因而受下,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见怪? 公孙瓒这还见什么怪?你之前是说过了,但你光说袁军精锐骑兵能以一当十,没说是这个当法呀? 合着所谓的袁军精锐,就是纯用钱砸吗? 我麾下精锐,有一身皮甲的,都是什长,百夫长了。 结果你不仅全身重甲,甚至奢侈到给马都穿上定制甲胄了? 犹豫了半晌,他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子龙,你这人马身上的甲具不知.” 与公孙瓒有些想要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不同,赵云坦然答曰: “将军,这正是义父用以支援将军的物资之一。 义父说了,这只是第一批,只要结盟同好,接下来像这样的甲具,还会源源不断自淮南送来。 他让我代转告将军一句: 【王侯将相,只在一念之间,伯珪勿负我望!】” 什么! “这样的甲胄还会源源不断的送来?” 公孙瓒震撼之余,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袁营物资,一时竟无语凝噎。 “袁公是个厚道人啊! 彼君子以诚待我,小人又何欺他以方?” 阖眸一叹,公孙瓒谓蒋钦曰: “形势不由人,身后一众兄弟,偌大家业,瓒亦身不由己。 将奉孝先生送回淮南,实在为难,但若依蒋兄所说,送入子龙营中,由他看管,我这便允了。” 言罢,他向郭嘉伸手一引,“奉孝先生,这便请吧,这段时间于瓒处如有怠慢,还请海涵。 今日我不负袁公,还望你与子龙也莫要负我。” 直至此时此刻,郭嘉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地,终于活下来了。 “公孙将军与我主联盟,乃合则两利之事,你我两家皆求之不得,又何谈辜负。” 他们这边相谈盛欢,那边的程昱却觉得自家十分多余。 偏偏公孙瓒也确实没有将郭嘉送回去,只是留在赵云营中看管,虽说赵云如今是袁术义子,可他毕竟还在公孙瓒的眼皮子底下听从调度。 且幽州、淮南相隔几千里,只要派人盯住了赵云的动向,与蒋钦的海船,他就算想偷偷私放郭嘉也难。 是以这个态度也表明了公孙瓒依旧摇摆不定的立场,他仍然打算继续在北方拖着袁绍,坐看南方成败。 程昱深知自己此时出言,改变不了公孙瓒的决意不说,反而还容易逼迫的他彻底倒向袁术。 一番话堵在心口发泄不得,只得闷闷阴沉着脸。 倒是赵云拱手请命曰: “回禀将军,我与蒋统领来的路上,见青州的田刺史,得大贤良师张角之四弟海公将军及一众黄巾义士相助,占据了袁谭不少城池。 今已得了消息,不久之后,海公将军又会率领黄巾义士再次劫掠渤海诸县。 彼等只劫财货,不占郡县,云请命效仿田刺史之旧事,率此八百骑出征,为将军大破袁绍,占据渤海郡县。” 公孙瓒:“.” 此刻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袁绍军械,他那还不知道这个海公将军与黄巾义士是怎么回事。 好家伙,回去的路上还要再抢一遍,送物资回寿春是吧? 你们还真是运输船永不空舱。 其实等他们抢完,像田楷在青州一样,让赵云白占几座城池也是好事,不过 公孙瓒眼巴巴望着那些甲骑具装的骑兵,几欲张口欲言: 带我一个! 恰在这时,早已观名场中局势因由的郭嘉适时出言。 “子龙,嘉以为只你所部八百人并不稳妥,需得请公孙将军领大军同行。” “奉孝先生,此事云.云颇有经验,已手熟耳,无需劳烦大军” 赵云斟酌着用词,有些尴尬解释,然而郭嘉却轻笑间摇了摇头。 “正因为不是第一次了,袁绍营中又非庸人,你若再去,其必有防备埋伏。 此时若有公孙将军率大军杀出,必能大破袁绍军。” 闻听此言,不待众人多说,公孙瓒断然言道: “奉孝先生所言甚是! 子龙你今为袁公义子,让你只率八百人去,我岂能放心?” 说着公孙瓒当即走至赵云身后甲骑具装的一百零八人中,原本赵云自幽州带来淮南,又一同乘船返回的十八骑之一那人面前。 公孙瓒就这么淡淡站在他身前,也不说话,只微笑凝视着他。 这员小将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苦笑着下马卸甲。 公孙瓒心满意足的换上了他的甲胄马铠,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去,喊上周边几个郡里的全部弟兄,但凡有马的,皆随本将出征。” “唯。” 未几,当蒋钦大船返航,往渤海路过之时,换上全副甲胄马铠的公孙瓒,挺槊在前,朗声大笑。 “复白马之仇,就在今日,弟兄们随我杀尽敌军!” 言罢,他如同一个战将般,匹马当先,冲锋在前。 当即领着赵云共一百零八具重甲骑兵,轻骑五千,直奔渤海。 冀州,渤海郡,章武县。 “公则兄,许某久候了。” 搜了周围几个县,根本没找到所谓黄巾军蛛丝马迹的郭图,本就憋了一股子闷气。 此刻乍然看见许攸,不由皱眉。 “许子远,你来此作甚?” “公则兄久查无果,主公命我带张郃将军所部万人,来接管你与淳于琼的兵力。” “怎敢如此?” 郭图怒视许攸,“许子远,你趁我不在,敢向主公进谗言。” 对此,许攸却是笑了。 “比起我,公则兄还是好好想想多日搜查无果,在主公面前要怎么交代吧。” 郭图见此亦是冷笑出声,“许子远,若我所料不差,你亲自过来,定然也是为了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黄巾吧? 那你可要失算了,依我这些时日的调查,他们只有可能自海上而来,如今早已渡海高飞,查无踪迹。 面对茫茫大海,你许子远又能比我强到哪去?主公面前,我等你一同请罪!” “哈哈哈” 许攸朗声而笑,“请罪?我吗?” 他高昂着下巴,俯视郭图。 “公则不妨仔细想想。 先前青州、后是冀州,他们截了这许多钱粮,下一步会去哪?而在这条前进路线上,谁又最缺钱粮?” 郭图悚然,喃喃自语。 “幽州,公孙瓒?” 许攸朝他露出孺子可教的微笑,“看来公则兄已经想明白了。 所谓有来有回,有去就必然有返! 这些贼寇,屡次得手,早生骄狂之心,自以为背靠大海,来去自如,无人可制。 试问此时此刻,空船而返,这些屡次得手,丝毫未损的贼寇如何忍得住? 公则兄,攸便在此与你赌上一赌,现今张郃将军与淳于琼将军,合计两万人听命于城外暗藏,埋伏他一万假称黄巾的鼠辈。 你我这些时日,便赌他守株可能待兔?” 与此同时,淮南,寿春。 金榜题名日,诸葛瑾怔怔看着榜单上高居榜首的:【鲁肃,鲁子敬】几字怔怔出神。 鲁肃这个浓眉大眼的看着老实,天天拉我出去玩,使我疏忽大意。 实则他指定半夜三更在那废寝忘食的苦读,我不知道! (本章完) 第188章 听闻爱卿二弟名亮,字孔明,朕甚爱 第188章 听闻爱卿二弟名亮,字孔明,朕甚爱之 “子瑜兄,可找着你了。” 见到诸葛瑾,鲁肃一脸笑意的迎上来。 “恭喜子瑜兄,贺喜子瑜兄,喜得一甲,金榜第二,真是羡煞小弟了。” 诸葛瑾:“.” “同喜,同喜,子敬兄不鸣则已,一举夺魁,状元榜首,以小天下,才真是羡煞旁人。” 鲁肃依旧乐呵呵笑着,他仿佛是才刚听闻这个消息般,面上浮现愕然之色。 “小弟不学无术,才疏学浅,怎配担任榜首,以居子瑜兄之上,这定是运气使然,或批卷有误。 子瑜兄莫要误会,小弟这便陪你去见主考,定要将此事问个明白。” 鲁肃伸手就要去拉他,其亲昵熟悉与往日一般无二。 那张老实憨厚的笑脸,是如此熟悉,一时间竟教诸葛瑾都分不清他是真厚道,还是假考试。 可是既然见了金榜,看见了他诸葛瑾是第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鲁子敬才是第一? 念及至此,诸葛瑾也笑了,他不曾如往日那般顺着鲁肃这好友的力道,被他拖往哪里,便去到哪里,而反向拉住了他,面上的笑容越发热烈。 “子敬兄,你已是状元之身,今时不同往日,可休要胡言才是。 金榜已开,天下皆晓,如今去寻名次的不是,是要瑾置袁公的取士政策于何地?置主考的名声官职于何地? 一时排名前后,不值一提,来日方长,子敬兄莫要自误才是。” “子瑜兄所言甚是。” 鲁肃一副恍然大悟之态,这才浮现一抹不好意思的尴尬之色。 “既如此,这开科第一位状元之名,小弟愧受。” “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在意这些,反倒为此生分。” 诸葛瑾笑着,反倒主动拉着鲁肃行去。 “子敬兄,你刚才说的正是,大考结束,合该大醉一场。 这场酒,你这状元,可得请了。”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鲁肃亦满脸是笑,二人把手同行,“愿十年之后,你我在袁公帐下同殿为臣,还能如今日这般,把臂同游,大醉一场。” “理当如此。” 当袁术的传令侍者找到醉春楼时,这届的新科状元与榜眼,早已在酒桌上喝的眼耳热,手舞足蹈。 侍者一见此景,不由心下着急,“袁公有旨,召新科榜眼诸葛瑾入寿春宫觐见。 诶呦喂,我的榜眼郎快别喝了,喝成这样可怎么见圣呀。” 当下酒桌之上把酒言欢的二人,无不悚然而惊,酒意都散了几分。 诸葛瑾尚有些醉意阑珊,犹自不敢置信,“袁公召我,不是召鲁子敬。” 侍者忙堆笑言之,“诸生答卷之中,袁公最喜榜眼之作。 无奈个人喜好不同,主考官已定下了名次,状元郎的佳作同样上乘,袁公也不好凭一时好恶行事。” “上人不以喜恶决断大事,不由心意擅动规矩,袁公是要做大事的人,学生心悦诚服。” 听闻袁公最喜自己的文章,诸葛瑾怎么欣喜,赶忙便要起身随侍者而去。 鲁肃忙递来一碗醒酒汤,“子瑜兄,醒醒神在去,袁公面前,切莫失态。” 诸葛瑾接过醒酒汤,此前心中郁结之气一扫而空,爽朗饮尽。 “子敬,待我回来,你我再痛饮一场。” 见侍者就要领着诸葛瑾离去,鲁肃忙上前拽住侍者衣袖,暗奉金银。 “我兄酒醉,如有失仪之处,万望帮扶担待一二。” 侍者笑纳,不忘谓鲁肃曰: “状元郎切莫挂怀,袁公对你亦有安排,且安心静候便是。” 鲁肃答谢之后,待他们离去,他看着杯盘狼藉,满座空无一人。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子瑜兄,你我来日方长。” 他拿起酒盏,仰天一饮而尽。 “母亲,您见到捷报了吗? 孩子今得状元,名震江淮,当扬鲁家门楣于天下。” 在寿春宫的云烟缭绕中,在侍者敲响的铜罄声声里,诸葛瑾缓步踏上长阶,当他整理衣冠,推开宫门,俯首下拜时,见到的是他一袭道冠龙袍的衣角。 “学生诸葛瑾,参见大将军。” “起来吧,上前些,见我无需局促。” “唯。” 诸葛瑾抬眸望去,唯见道冠华服,云烟缥缈,面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大将军,好似真如将民间传闻里,他是黄天应元显圣道君信以为真了般。 慵懒的坐在蒲团上,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好似漫不经心打量着自己。 可诸葛瑾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前这位看似僭越,看似好大喜功,看似崇道贵虚的大将军,却是一条实实在在的真龙。 龙偶尔会斜睨着它那双惑世妖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打量你。 它平易近人的幕后是将淮南群臣、世家乃至于百姓民心,操持于掌心的帝王权术。 这一点,只有深入淮南亲身体会过得人,才能真切感受到这位袁公的可怖。 在万民眼中,他是奖励农耕,分租田地,推行了曲辕犁与筒车的太平道君。 在世家眼里,他是推行新纸与印刷,开科取士给予世家更多入仕机会的袁家家主。 在群臣眼底,他是高居云雾之后,虽看不真切面目,却一手把持军政大权,乾纲独断的无冕之王。 在外人眼下,他是篡逆悖上,图谋不轨又强势难挡的汉大将军! 在他的不同义子眼中,在他的淮南老臣眼底,在他的新晋亲贵眼里,面前这位袁公好似都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孔。 一人千面,因人而异。 此所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乘时变化,因人因事因时而易,高深莫测,应天应命应运而生。 此谓之真龙天子也! 他诸葛瑾,此来寿春,为得正是重振诸葛门楣于天下,而所用方法,正是:扶龙! 诸葛瑾猜到眼下袁公待自己平易和善,定然是因为自己于考场之上所答的那番策论。 由是挺身上前,刚要试为袁公言之。 “荆州诸事,学生烂熟于心,眼下正是明公进取荆襄,豪夺九郡之时” 然而自以为成竹在胸的诸葛瑾,却见那云雾间大袖飘摇看不真切的人影,朝他摆了摆手,笑意吟吟。 “此事不急,诸葛卿,听闻你有一位二弟,名亮,字孔明,常自比管仲乐毅,小觑天下英杰。 怎么此行没随你同行来寿春赴考呢?是觉得寿春不比中原繁华,还是瞧不上朕,以为朕这淮南不能长久吗? 真是可惜呢,朕甚爱他之才,若来寿春,当收之为义子。” 一句话,问的诸葛瑾惊骇欲死,背上汗水已浸湿衣襟。 此前只是听说,是猜测,是感觉,直至此时此刻,直面真龙这一瞬! 诸葛瑾才深切知晓,袁公到底是凭什么,压制淮南群臣,将那么多心思各异,利益迥然的贤臣名将,操持于掌心的。 见面仅仅一句话,就让他自负才情的诸葛子瑜慌了心神。 自从琅琊逃难至南阳,要说他诸葛瑾活跃于荆州,尚可探查情报。 可自家二弟,始终在茅庐隐居读书,还尚未出世彰显名姓,他的才华也就三五好友,与他这个亲哥知道。 袁公远在淮南,甚至于此前一直在北伐曹刘的乱战之中,他又是如何知晓,自家二弟名姓,甚至连他轻狂时节,自比管仲乐毅之语都一清二楚? 细思极恐,诸葛瑾只觉脊背生寒。 难不成袁公始终能压住天下大势,料敌于先,百战百胜,靠的根本不是什么鬼神莫测的军师奉孝,而是遍布大汉一十三州,其势远胜绣衣的眼线细作? 而袁公询问自家二弟为何不来大考所说的【中原繁华】,【以为淮南不长久】,【要收他为义子】之语,更是让他心乱如麻,不敢轻易作答。 诸葛瑾怎么也没想到,他自负献上荆襄九郡的大礼,自以为足以动摇袁公心意,自信文章被袁公所喜,沾沾自喜来至寿春宫觐见。 迎来的第一句话,便如当头棒喝,将他脑中美梦,直接砸醒! 脑海中思绪纷飞,心慌意乱的诸葛瑾只得谨慎言之。 “愚弟年幼,尚在隐居勤学,故此未能来此参与大比,还望袁公勿要见怪。” 铜罄声响间,那云端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诚如是,更应来寿春学宫求学才是。 我寿春有新纸,有印刷的藏书每日不绝。 我近日更以新纸与将学说印刷万册,传之后世为名,以遣人延请郑经神来学宫讲学,想来不日便至。 如此好的学术氛围,孔明不来求学,反在家中闭门造车,你身为兄长理应劝之。” 诸葛瑾:“.” 我那是没劝吗?我劝不动啊! 等等,我明明是来向袁公谏言,血染荆襄,鲸吞九郡之策的,这怎么光在说自家二弟了? 诸葛瑾拱手一礼,忙应下来。 “明公所言甚是,瑾回去之后,便写家书劝之,只是孔明自幼便极有主见,即便是我这兄长之言,只怕也” “无妨,子瑜不是已献取荆襄之策吗? 若是令弟不肯,待尽取九郡,北上南阳,朕亲往卧龙岗请之。” 诸葛瑾:“!!!” 见鬼了!袁公怎么连卧龙岗都知道? 自家两兄弟难道从始至终,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成? 未等诸葛瑾反应,便听那云端的声音,继而言之。 “至于尽取荆襄之法,你策论里写的不错,以你为使,我也放心。 这便可带着我的大将军令,持节往长沙一行。” 诸葛瑾没料到,他真正要与袁公商讨的荆州大事,竟被这一番轻飘飘的话语定下了。 使得他酝酿了满腹,远比策论里详尽的细节,以说服袁公,使他相信张羡会反,荆南三郡会倒向他这边的话术理由,胎死腹中。 似乎是见到诸葛瑾那仿佛准备了半天,但一拳打到上的表情,袁术轻笑谓之。 “张羡会反之事,卿不必多言,我亦料定他将反,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反。 以卿之才,此去荆襄,当可促成此事,我无忧矣。 今,只有一人、一信教你。 张羡若反,必问计于桓阶,桓阶者,文台兄之旧部也。 此乃吴夫人手书,卿至长沙,可持此书先寻桓阶则大事必成。 另文台兄有次子名权,年少稳重,能操大事,可与你同行长沙,届时孙家于长沙之旧势,必倾力相助。” 桓阶? 张羡谋反必定会问计于他吗? 他诸葛瑾于荆州浮沉多年,也只能猜到张羡会反,反观袁公虽远在淮南,却连张羡谋反的细节,都能预测如心。 这要是没有一个远超绣衣,罗网天下的情报机构,真是打死他都不信。 这难道就是四世三公袁家所留下的底蕴? 且于长沙之事,袁公虽放权给他自专,但仅仅叮嘱的孙家之事,便比他原有计划更为缜密。 二弟啊,你真该亲眼来淮南看看的,一句折人臣,一事定人心,这若不是明主,试问天下诸侯,何来明主? 不过,孙坚的次子权吗? 诸葛瑾转念至此,不由微微蹙眉,此子名声不显,年纪又小,也不知能否帮自己完成此等大事,别到时候忙没帮上反而拖了后腿。 由是则诸葛瑾不由出言试探,“袁公安排,瑾不敢有疑,只是随行人选,不知伯符公子可能同行? 伯符公子为袁公第一义子,名满天下,若能同去长沙,不仅可向张羡昭示袁公诚意,且长沙孙家旧部,定欣然而从。” 在诸葛瑾想来,孙策在袁公帐下几经沙场,又扬名天下,有他同行办事,显然比自己稳妥。 然而袁术闻言,脸色一黑。 就孙策那个一身反骨的好大儿,给他放回长沙,岂不是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再不受羁绊了? 到时候说孙策带着荆南三郡自立不可能,可别说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了,就算他始终听命行事,可只躲在外面不回来了,也是个麻烦。 反而孙权不同,派他过去,要是真敢倒戈作为敌方的统帅,那才是他袁公麾下,真正的大将“孙十万”啊! 有他出马,必破敌军十万。 而他要是安心办事,以他的权谋,帮助诸葛瑾完成荆南之事,料已无虞。 (本章完) 第189章 公孙瓒在此,谁敢战我? 第189章 公孙瓒在此,谁敢战我? 冀州,渤海郡,章武县。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为了大贤良师!” “开万世太平!” 当黄巾军的呼喊声,再次于这座沿海县城之外响起,在那些面覆黄巾的精锐士卒,又一次兵临城下。 这一次城中的百姓在没有惶恐惊惧,只因有过一次经验的他们,已然知道外面这些黄巾士卒,不仅不会伤害他们,甚是会分发粮食,为他们带来太平。 要不是碍于城中尚有守城甲士,百姓们都恨不得打开城门出去,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城外如此大的动静,城中甲士自然也已被惊动,传令士卒焦急冲进县衙,急呼: “报!黄巾军杀来了。” “好好好,知道了,不就是些黄巾嘛慌什么?” 听见答话的传令士卒显然更慌了,只因他面前那位将军,早已喝的烂醉如泥,甚至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惊闻黄巾来袭,他只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站起身,嘴里嘟囔着。 “等了这么多天,可算来了,这小地方连好酒都没有,要是再不来,我都以为许子远料错了,打算跟主公请命回去了。” 慵懒的摆了摆手,这将军喝令上下。 “取我五丁开山斧来! 众将听令,随我上城头会会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看看他们有甚得本事。” 甲士们尽管担忧自家将军的醉酒状态,可这位淳于琼将军就这么半醉半醒的上阵也不是第一次了。 眼下敌军来犯,情势紧急,周围众将也只得忙到了一声,“唯。”急忙领命整军。 然而当淳于琼领着甲士来援,刚要走到城墙脚下的时候,便听见上面传来“轰”得一声震天巨响,漫天碎石稀稀拉拉的散落下来,城头之上一片惊呼之声。 “发石车?” 这一下别说城头士卒了,淳于琼的酒意都好悬没被这一下给吓醒了。 此刻哪还不知道城头情势危急,也顾不得凶险,当先率军就朝城上而去。 可才刚一上城头,迎面便是从数丈高的吕公车上直接跳上城墙的黄巾军。 见鬼! 这些黄巾军准备的到底是有多周全,对于操纵这些大型军械攻城又得有多熟练? 他淳于琼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敌军攻上城头,比他守军来城头支援还快的。 眼下哪还顾得上其他,高呼一声,“众将士休慌,淳于琼来也! 所有人听令,随我将黄巾贼赶下城去。” 幸好大战才刚刚开始,眼下上了城墙的人还不多。 守城士卒们又得了他这支生力军来援,当即奋力杀敌,眼看就要在淳于琼的指挥下,将还未在城头站稳脚跟的黄巾军赶下去。 城下指挥大军攻城的蒋钦惊见此幕,如何能忍? 他所率“黄巾部众”自出海以来,攻无不克,眼下这区区临海小县,不想还有这等大将驻守,阻他破城。 按理说,往日里只要赵云登城,似这等负隅顽抗的小将,必为他所斩。 不过眼下,也只有他亲自出马了。 众人随即便见“海公”大旗迎风飘扬,那位指挥若定的海公将军竟然亲自等上了吕公车,找准了城头所在,一跃而下。 “淳于琼休的猖狂,且看我海公将军张海,前来战你。” 见自敌军吕公车上,突兀下来的一员大将,直奔自己而来,淳于琼也不甘示弱,挥舞手中五丁开山斧,仗着酒性迎上蒋钦来战。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淳于琼、蒋钦二人才一交手,互相便已知晓对方绝非易与之辈,短时间内皆拿之不下。 然而对蒋钦而言,他麾下弟兄干这活也不是第一次了。 所谓熟能生巧,眼下他只要牵制住这员敌军大将,稍微拖上片刻,使守军失了指挥中枢,不消多久必破此城。 况且公孙瓒与云公子率骑兵急急赶来接手城池,不久便至,所以时间在他这里,越拖对他越有利。 而对于淳于琼而言,他城上所率的五千守军足以暂时拖住这些黄巾,反观许攸与张郃领着一万五主力就埋伏在附近,早已恭候多时。 当下鱼已咬钩他同样只需拖上片刻,待许攸与张郃率众合围而来,便是瓮中捉鳖,这群奸滑黄巾必死无疑。 是以他同样乐得与蒋钦拖延,于是乎互相都想着拖延,自以为稳操胜券的二人,在城头之上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一时竟谁也拿不下谁。 未几,章武城在黄巾军的攻势下岌岌可危之时,离得最近,早有准备的许攸、张郃部率先杀来。 乌泱泱一万五袁绍军精锐合围,配合着城头五千守军,蒋钦所部一万人,当即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若是此番临行之前,未得奉孝军师提点,此刻遭逢如此变故的蒋钦,定然骇然失色。 只道一声“中计了!”,即刻便会领兵急撤,只想及时止损。 不过目下早已得知这次劫城,可能会遭遇埋伏的蒋钦与他麾下一众黄巾,倒是并未慌乱。 毕竟渤海郡毗邻幽州,他们自幽州一路上沿海过来,常与赵云所派骑士互通消息。 情知己方援军就在附近,是以遭逢埋伏之后,蒋钦所部虽惊不乱。 但此刻腹背受敌,也不是在城头继续攻城之时,蒋钦找了个机会,一刀隔开淳于琼,如同水匪一般吹了个嘹亮的口哨,高呼一声。 “风紧,扯呼!” 当时是一众黄巾贼匪,极为老练的又攀上他们来时的吕公车,而淳于琼率众再想追,却被吕公车内不断刺出的枪矛所阻。 有吕公车之助,蒋钦率军轻易撤回了城下,可城下士卒遭逢一万五袁绍军精锐合围,情形并不乐观。 他赶忙下令,命众将士据城而守,依靠着背后城墙,摆出一个半圆形的守势,一时间他这边的一万人,竟暂时拖住了张郃部一万五千人的攻势。 而城内的淳于琼,已经率三千人下了城头,想要出城来战,以腹背夹击蒋钦部。 不想这些攻城的黄巾贼,竟不要脸的用出了本该守城军用的堵门之法。 一辆吕公车,还有一众投石车上的巨石,沉甸甸在外面堵着门,搞得城内的淳于琼气急败坏,都恨不得命人找辆冲车来冲自家城门了。 “该死的,刚才就不该守这么严实,早知道让他们撞开城门得了,也方便两面夹击。” 情急至此,好歹淳于琼到底是一员大将,并未因着急而误判局势。 他一面命人想办法弄开城门,同时又上了城头,就要呼喝士卒朝城下放箭,扔滚木礌石,要驱赶蒋钦部。 然而才刚上城墙,便已察觉不对,原来此前攻城之时,蒋钦已经命士卒将吕公车、井阑这类此城墙还高的大型攻城器械推到了城墙近前。 此时趁着淳于琼率众一上一下的闹腾一番,城头上的守军力量大幅衰减之际,在外攻城的蒋钦部,反而已经借助这些大型军械占据了高度优势。 眼下他们正不断在吕公车与井阑之上,朝城头放箭,扔礌石,守城士卒只能躲在城楼之内,根本无法冲上城垛。 淳于琼真是见了鬼了,这辈子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到底是你在攻城还是我在攻城啊! 为什么我明明是守城的,结果放箭的是你,扔礌石的是你,堵城门的还是你? 他自被蒋钦这套打法恶心的不行,然眼下大事为重,他还是只得命士卒拼死强攻这些大型攻城器械,以夺回城墙地利。 另一边,他又命人自其他三门率军而出,打算汇合张郃部,一并合围这支黄巾。 城头上淳于琼被蒋钦气的不行,可城下的蒋钦也并不好过。 堵死的城门终有被撞开之时,而大型攻城器械也不似城墙般坚固,一旦城上的淳于琼命士卒拼死击破他临时布置的防线,与张郃部一万五千人腹背夹击他这一万人,他今日可谓必死无疑。 时间,眼下一切就是在抢时间! 而这沿海一路过来路上的相处,也让蒋钦知道,他永远可以信任常山赵子龙! 这位主公的第五义子,从不使人失望。 终于,当蒋钦率众咬牙坚持,抵御着张郃进攻之际。 他远远看见北方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雷奔,五千马队的冲锋之势,令整座大地都在震颤。 可出乎蒋钦意料的是,当先冲在最前面的,不是他熟悉的白马亮银枪,与那一声“龙公将军张龙在此!” 而是随着一声爽朗大笑,只听那持槊在前的将军,朗声高呼: “哈哈哈 白马将军公孙瓒在此,贼将谁敢与我一战。” 蒋钦:“.” 公孙将军,那个啥,虽然叫您一声将军,可您怎么也是一方诸侯的主公啊! 哪有主公在前冲锋陷阵的?您的武艺已经能和吕布吕奉先相媲美了嘛? 蒋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袁公这次挑选的盟友,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可别一切计划的好好的,结果公孙将军哪天兴致上来了,出去跟人斗将被砍了,那可上哪说理去呀? 此时此刻的公孙瓒,可体会不到蒋钦的这些想法。 他从率领白马义从征讨异族,到当上白马将军以来,临阵讨贼,他公孙瓒哪次不是冲锋在前? 当年虎牢关下十八路诸侯斗吕布之时,他还上去跟吕布交过手,过了两招呢! 眼下新得了重骑甲具这样的好东西,他那颗临阵冲锋的心,哪还忍得住? 当即冲得比赵云还快,领着一百零八甲重骑直接如一击重锤,撞入匆忙防御的张郃军。 然而重骑兵的冲势,张郃麾下的普通步卒又哪里挡的住? 全然磕着就死,碰着就亡,短短时间便已倒下了一片。 而有了重骑兵冲开防御阵型,破开的口子,其后五千轻骑简直如虎入羊群一般。 “苍天为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混杂着杂色马的五千轻骑,高呼着当年白马义从的口号,再一次追随着他们的白马将军,纵横在这片北方大地之上。 他们要教敌人胆寒,要教千军辟易,要夺回那曾经属于他们得一切。 只因那位身骑白马的将军,仍然冲锋在前! 另一边的张郃军中,许攸惊见如此变故,不由讶然失色。 他不是没想过公孙瓒所部可能会率军来援,可有沮公与在幽州前线主持着大战,公孙瓒即便能抽调兵力过来,也决然不多。 他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向主公请了张郃将军又领了一万人来和淳于琼汇合,为得便是应对公孙瓒抽调过来的军队。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淳于琼竟然如此不堪,他领五千人占据了城池,居然能被攻城方堵在了城里。 于是两面夹击的战略无法实现,使得蒋钦部在保存了大部分实力的情况下,坚持到了公孙瓒所部来援。 可真正令许攸失算的,却是他以为来的不过是公孙瓒麾下抽调过来的部队,那样纵使都是骑兵,也必然数量不多,战力不强。 可为什么?为什么公孙瓒会丢下幽州前线的战事,只率五千人,亲自跑来渤海? 身为一方诸侯,如此轻率行事,他疯了吗? 听到公孙瓒那声高呼的时候,许攸便已经知道要遭。 毕竟若是公孙瓒这个主公都到了,那来袭的就不可能只是寻常部队,定然是他麾下最精锐的白马义从。 可虽然他也一直知道白马义从精锐,但眼前这支骑兵的精锐程度,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支骑兵居然一瞬间就洞穿了张郃布置的防御阵型,并且冲势不减,正把口子撕得越来越大! 要知道寻常情况下,只要枪矛列阵,盾甲齐备,轻骑撞上来,即便能冲开阵型,自身也必然马死人亡,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他们眼前所面对的这支骑兵,居然甲骑具装,铠甲森严,撞上枪矛阵列的时候,就如同一道钢铁洪流撞了上来。 士卒们磕着就死,碰着就亡,血肉之躯,又怎么能抵挡? 许攸:“???” 就公孙瓒那又穷又破的幽州,什么时候都能打造重甲骑军了? (本章完) 第190章 公孙瓒:感谢榜一大哥的大力支持! 第190章 公孙瓒:感谢榜一大哥的大力支持! 局势并不会因为许攸的震惊而转移,在他为公孙瓒亲自领着骑军的突然到来而惊异时,张郃已经在留下部队断后,准备撤军了。 这种战局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要是那个所谓海公将军的这支黄巾军被杀散了,那张郃率队入城,定然能将公孙瓒此行无功而返。 然而此刻因为淳于琼被反困在城里,海公将军所部不仅没有被击败。 反而死死堵住了城门,致使张郃所部不得不在野战之中,遭受公孙瓒骑军屠戮。 眼下继续强攻这些黄巾军,腹背受敌的反倒成了他们自己。 无奈留下一队人马断后,张郃率军在公孙瓒的冲杀下,往章武城的另一处城门逃去。 然而步兵在骑兵的追杀下,其一路死伤自不胜计。 也就所幸逃过来时,于半路刚巧碰上了淳于琼先前命人从这些门出城,要来合军围剿黄巾军的部队。 这些人数量虽少,只得两三千人,但能在追杀途中,得生力军来援,总算为张郃部提振了些许士气。 况且此时此刻,所有人也都知晓,眼下唯一的生路,便是逃入城中,眼看畅通无阻的章武城门大开,随着张郃高呼。 “生路在前,唯有死战,众将士随我冲锋!” 当即在他的这一声呼喊之下,众军士山呼海啸般,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他们自家的城池发起了冲锋。 终于,一番绝境冲锋之下,张郃部残军与刚被淳于琼派出来,甚至还没赶到既定战场的两三千人,一路杀至章武城中。 直至带着军师许攸一并逃入了城,张郃依旧未敢松懈半分,他紧紧盯着城门之外,匹马冲锋的公孙瓒还在那里嚣张的大笑。 “张郃小儿休走,速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好让天下人知道,我公孙瓒也是河北名将!” 张郃:“.” 张郃那个理他呀,眼看公孙瓒的骑兵碾压着自家后军就要冲来,他的眸光前所未有的冰冷,高声命令这段时间收拢整合的弓箭手们。 “放箭!” 眼看着射程之中尽是自家弟兄,弓箭手们略一迟疑,换来的却是更加严厉短促的两声。 “放箭! 放箭!!! 违令者斩!” 张郃说着,亲自上前斩了一员犹犹豫豫不敢弯弓搭箭的箭手,顿时人头滚落,血流如注,严令至此,众人无不寒, 而张郃身边一众亲兵皆拔出了刀,目光冷冽盯着这些弓箭手。 甚至于其他已经逃入了城中的士卒们,也暗自窥伺着这一幕,眸光诡谲。 在死别人,还是死自己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弓箭手们有的冷着脸,有的闭上了眼睛,但手中的箭矢却再无迟疑,朝曾经的同袍射入。 这样的弓箭来袭,对甲骑具装,冲在最前面,追的最紧的公孙瓒等人很难造成多大的杀伤。 但对于毫无防备,只想逃回城中的袁绍军剩余部队来说,却是致命而绝望的。 在这样士卒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瞳孔里,倒映着的是来自曾经同袍的满天箭雨。 而有了这些人的死伤与躲避,原本疯狂涌入城门的人流,顿时为之一阻。 趁着这片刻的间隙,张郃当即立断下令,“关城门!” 这三个字是他近乎咬着牙喊出来的,然而根本不用他喊,眼看涌入城中的人流一断,那些已经入城的士卒们,自发就有人冲单操控城门的机括旁,一起转动枢纽。 当沉重的大门缓缓阖上,被关在门外的不仅仅是公孙瓒的马队,还有那些来不及入城的袁绍军卒。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一旦真让公孙瓒的骑兵重入城中,其势再不能挡。 届时不仅章武城必丢,所有人都还得再去和那些刀枪不入的钢铁怪物们厮杀。 可城门的这些人不想死了,那么只能请城外的兄弟们.去死了。 这也就是张郃反应迅速,在判断出被黄巾贼盘踞的城门,短时间内无法同行之后。 第一时间率军撤往最近的另一扇城门,否则真要在野外碰见骑兵,步卒的防御阵型一旦被冲破,几乎就是全军覆没,十死无生。 因为人是逃不过马的。 不过即便如此,短短时间的交锋,张郃所部一万五千人,也损失了近万人马。 其中一开始与黄巾军鏖战死伤近千,遇到骑兵袭击后,分三千人阻拦公孙瓒追击,三千人断后阻拦黄巾军,直至最后入城之时,将三千被公孙瓒碾上的后队抛弃。 仅此一战,来援渤海的张郃部与淳于琼部彻底被打断了军心脊梁,只能勉力据城而守。 也就蒋钦此行是来劫掠的,没必要替公孙瓒攻城,这才放过了这座“重兵”把守的章武城。 不过有公孙瓒和赵云领骑兵在附近,死伤惨重,军心溃散的张郃、淳于琼也绝不敢再轻易出城支援他处。 反而应该说整个渤海郡的袁绍军主力,都被关在了章武城。 于是海公将军又一次大闹渤海,轻易攻破了沿海的几座县城洗劫一空,将大船又装的满满当当后,飘然而去。 至于那些被黄巾劫掠后的城池,自然是如青州交给田楷一样,交给了公孙瓒占据。 县城之内,白马将军公孙瓒一边分发着米粥,一边指着他身侧如同一个标志物般矗立的赵云,向万民们介绍。 “他,便是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的第五个孩子! 现在他带着黄天的意志,来相助于我,万民呐,你们当信我,因为我和你们一样信仰着黄天,你们口中的袁公,是我公孙瓒平生最尊敬的人。” 那可不得尊敬吗?又送钱粮,又送甲具,最后还帮自个大破了一次袁绍军,送了好些城池来。 这一刻,即便是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当墙头草的公孙瓒。 在自家榜一大哥袁公的这番连番打赏之下,也觉得脑袋晕晕的,心中的天平不断倾斜。 反观此地百姓,在听说眼前这位发粮的将军,居然也跟他们一样信仰黄天,不由觉得亲切起来。 再加上在北方,白马将军公孙瓒抗击异族,保护边境的英名本就不小。 又逢此刻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的第五义子当面,百姓无不目光紧紧盯着那一碗碗下发的米粮,高呼黄天,俯身下拜。 在那一声声对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祈祷的祝词里,公孙瓒尽收渤海民心。 当这些事迹传回临近的章武城中时,张郃等人怎不大怒? 奈何上次章武城下一场大败,使他们失去了兵力优势。 眼下也只得据城而守,死死堵住公孙瓒继续进取入侵的路线,又哪里还敢出城与他的骑兵野战。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许攸长叹一声,“我棋差一着,反中了他人算计,这便和淳于琼将军回去向主公请罪,让他再增派兵力来援。 张将军你为人稳妥,此地防守就交给你了,已经丢了不少沿海县城,切记不可再让公孙瓒更进一步。” 张郃见局势突然糜烂至此,也只得无奈到了声“唯。” 淳于琼自知自己上次喝酒误事,贻误战机,更低着头不敢反驳。 与开始守株待兔的期待不同,几人各自分别,显得颇为消沉。 冀州,邺城。 “够了!吵吵吵,一天天的夜吵到明,明吵到夜究竟有什么用?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主公啊!臣有一言不吐不快,请裁撤沮授,由郭公接管幽州战事。 公孙瓒不过强弩之末,沮授率八万大军陈兵幽州一县,初时连战连捷,数日便破一城。 可眼下方打至右北平郡一带,没来由就战事不顺。 三天两头这前线发来的战报不是说公孙军有新式军械,就是公孙军有新募骑兵来援。 靡费数日不见成果,依评看来,其必是养寇自重,要独揽幽州大权,自领幽州牧了。” 辛评说完,辛毗也赶忙接话。 “兄长所言甚是! 主公啊,沮公与城府极深,又深得人心民望,孰忠孰奸,您又怎能明辨? 便是他没有心怀鬼胎,主公也不得不防,便是派郭公去当个监军,督促战事也是好的。” 辛评、辛毗两兄弟说话之时,郭图只是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可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们贯彻的都是郭图的意志。 没办法,颍川派这是着急了。 河北派的沮授在幽州执掌大权,以抗公孙瓒的军队,田丰在太行山一代执掌大权对付黑山贼,审配在青州以辅佐袁谭的名义同样握有极大的权柄。 甚至就连那个目空一切,瞧不起任何人,和两派人关系都不好的许攸都去渤海郡执掌大权,打黄巾刷功绩去了。 而他们颍川派还有什么呢? 有的是郭图前些天领兵出去转了一圈无功而返,灰溜溜的被许攸劝退了回来。 是!战事之时,大局为重的道理他们也知道,可眼下这个局势不对劲啊! 河北派全面执掌大权,再这样下去,哪怕袁绍打赢了,和他们颍川派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些人我一个算一个不是明确支持袁尚,就是有支持袁尚的倾向。 这样下去可不行,别到时候大局没倾覆,他们颍川派的小局先要倾覆了! 眼下他们已经是不争也得争! 此时此刻河北派说得上话,在袁绍面前比较有话语权的几人都不在的弊端就显现了。 他们虽然都外放出去执掌了大权,可在袁绍面前就没有能帮他们说话的人了。 于是面对麾下谋士难得的众口一词,说的居然是沮授要拥兵自重? 说沮授要自立,袁绍是不信的。 可眼下面对颍川派谋事们振振有词的劝谏,他也是不得不重视。 因为平衡! 自家势力内部的平衡一旦被彻底打破,他作为主公也必将遭受反噬。 况且他此前咬碎了牙往肚子咽,不顾一切凑出整整八万大军交给沮授,是信任他,指望着他能一举覆灭公孙瓒的。 此刻前面都打的好好的,一路势如破竹,偏偏战事打到一半,沮公与你告诉我,突然就打不动了? 闹呢? 心底既有疑虑也有烦闷,此时将郭图派去监军催促,似乎也是应有之理。 正在他思虑一番,微微颔首,要道一句“所言甚是”之时,之听殿外一人朗声大笑,缓步走来。 “鼠目寸光,才疏学浅之辈,也配在主公面前献策?” 人未至,声先到! 于殿外走来时听了这些许,原本自领着淳于琼来请罪,心情沉郁的许攸,已然高高仰起了下巴,一副成略在胸的架势。 他清楚的知道,因为自己上次去渤海夺了郭图的权,此刻若是示弱请罪,必然会遭千夫所指,从此在袁营之中一蹶不振。 但眼下则不同! 因为沮授也在打公孙瓒一事上受困了。 显然在自己于渤海被公孙瓒击败之时,幽州前线上,公孙瓒麾下的大将严桐定然也在程昱的谋划下,给沮授添了不少麻烦。 那不就得了! 他沮授领着八万大军,攻公孙瓒麾下一员大将,尚且不能取胜。 我许攸正面牵制住了公孙瓒的亲自奇袭,以章武县筑起防线,硬生生将他拦在沿海几县,不能更进一步,分明是有功无过啊! 最主要的是,眼下为什么公孙瓒能突然强势,不仅在幽州抵御住了沮授的进攻,甚至还能外渤海郡发起奇袭反攻的核心情报,目下只有他许子远知道! “鼠目寸光,才疏学浅之辈,也配在主公面前献策?” 随着这一声传来,殿内众人循声望去,便见许攸昂首挺胸而来。 惊见他回来了,几人不由愕然,因为那份有关渤海战事的军报,此刻尚且捏在许攸手里,他快马加鞭赶来,正是为了亲自将之递交袁绍。 毕竟没有比袁绍营中的这些谋士,更清楚袁绍善纳人言的品性,与周围这些同袍落井下石的为人。 倘使自己不在,军报先至,他许攸今个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没个准数。 反正传送军报是需要快马加鞭,可他许攸就是军报本身,他忧心大事和传送军报的士卒同行而来,亲自汇报军情,谁又能说他的错处? (本章完) 第191章 袁绍:阿瞒!公路!汝等背刺我! 第191章 袁绍:阿瞒!公路!汝等背刺我! 当时是,郭图打量着走来的许攸,眼底闪过中一抹思虑之色,冷笑试探之。 “我道是谁,这不是《韩非子》云:宋人有耕者,守株而待兔的许子远吗? 怎么?突然回来,这是兔不可复得,没等到那些黄巾贼,而要为我等笑了吗?” 面对郭图的试探,许攸昂着下巴,蔑然视之。 “吾有良略在怀,鼠寸之辈,也敢言笑?” 无视了郭图,他坦然迎上主座之上袁绍的视线,只因才学满溢,是以有恃无恐。 如此强势的一幕,把同行而来跟在后面的淳于琼都看呆了,那个.军师,您不是说带我来请罪的吗? 怎么现在一副问罪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也不懂,反正眼下跟许攸牵在一根绳上,他也不敢多话,只低着头看许攸眼色行事。 大殿之上,许攸迎着众人疑窦的目光,袁绍审视的视线,缓步来至正中,拱手一礼,言之曰: “沮公河北名士,海内人望,乃主公之左膀右臂,肱骨之臣。 今言其罪,乃居心叵测之语,枉称拥兵,更是分裂内衅之辈,攸请杀之,以安前线人心。” 辛家两兄弟一听这还得了,你许攸以前是河北、颍川两派人,你都瞧不起,大家当你中立,也不跟你一般见识。 现在是要彻底倒向河北派了是吧?前次刚夺了郭图的权,今次一回来就扬言要杀我等? 简直狂妄! “主公,许攸徒有虚名,一狂生耳,其久在渤海,不知内情,也敢妄言幽州战事。” “臣等句句忠心,日月可鉴,反观他许子远,奉命于渤海主持沿海黄巾一事。 眼下未得传诏,突兀来归,还带上了淳于琼将军,恐怕是渤海出事了,也未可知。” 袁绍闻言也是略微错愕,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许子远是沮授的铁杆支持者? 其他人说了沮授几句坏话,你就扬言要杀之? 袁绍并未理会几人争吵,只眸光逼视许攸,问之曰: “沮公之事,我自有决断,可容后再议,倒是子远你为何归来,且先道来。” 许攸微微颔首,面上无丝毫惭愧之色,反而一脸自矜功绩,答之。 “我奉主公之命,按计划于渤海设伏,以待黄巾。 果不出我所料,不日前便有一支万余黄巾,由海公将军所率,来袭章武。 一切尽在吾良计之中,有淳于琼将军暂时抵住攻势,我与张郃将军率主力袭之。 此番腹背受敌之下,黄巾焉有生理?” 袁绍闻言颔首,若依许攸之言,以两万人埋伏一万人,夹击之下敌军必破。 这么看来,许攸带着淳于琼这次是过来领赏来的?想要自己当面夸奖他? 要是其他谋士指定是干不出这事的,但是许攸跟自己打小一块长大,袁绍还不了解他吗? 他许子远就好这口啊! 尽管心生无奈,但毕竟也立了功,也算是眼下局势之中,难得的好消息了。 袁绍如此想着,面上挤出一抹笑意,便要出言夸奖。 “好!子远助我大破黄巾,有子远在,沿海可无忧” 然而他话未说完,便听许攸紧接着唤住了他。 “本初,你绝想不到我接下来碰见谁了?” 袁绍:“???” 许攸似乎也没准备让他猜,直接自问自答说出了答案。 “公孙瓒!” 此言一出,在场无人不惊。 满意于众人脸上的震撼之色,许攸这才将真相娓娓道来。 “公孙瓒率五千铁骑,奔袭数百里之遥,弃了幽州前线,于我包抄合围黄巾军时,偷袭于我!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关键他骑兵之中,出现了一百多骑精锐。 这些精锐人马皆着重甲,冲阵无坚不摧,张郃与淳于琼两位将军拼死奋战,尤不能止。 面对公孙瓒亲身领兵来攻,攸只得与两位将军死守章武一线,将公孙瓒据之于沿海诸县,使他未能寸进一步。 然久守易失,实不相瞒,主公,攸此行是来求援的。” 袁绍:“.” 听了这半天,可算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好家伙,你打了败仗是吧? 许子远,你一副我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公孙瓒的进攻,立了大功是怎么回事? 眼看袁绍听明白怎么回事后,脸上满是愠怒之色,似乎要斥责自己? 许攸先发制人,嗤之。 “本初,你还不明白吗?” 袁绍:“???” 我明白什么?我明白你打了败仗,还来我这里搅动唇舌,搬弄是非。 见气氛已经烘托到位,再刺激下去袁绍指不定真要发火把自个砍了,许攸赶忙出言解释。 “本初,你想想吧! 在沮公的压力之下,公孙瓒为什么敢抛下幽州前线的战事不管,反而抽调骑兵来袭渤海? 为什么我刚把那些黄巾埋伏,他便恰到好处的杀来? 又为什么他幽州贫瘠苦寒之地,却能拿出一百零八具重甲马铠? 还记得攸此前临行之时说了什么吗?主公当慎思之,不得不防啊!” “你是说袁术?” “正是! 若非袁公路支援,公孙瓒无粮募兵,无钱发响,缺兵少将,如何敢抽调主力离开前线? 若非与这些黄巾军一丘之貉,同流合污,又岂能来袭的如此恰巧,刚好破我埋伏? 若非袁公路自淮南富饶之地运来,公孙瓒又哪来的财力,组建重甲骑军? 主公啊!此非内斗之时,沮公与处绝不可轻动。 若袁公路全力支援公孙瓒,则此战胜利绝非易事,我等当勠力同心,不可再内斗自耗,互相指责过错!” “呵,公路他这是生怕我比他先一步一统北方。” 情知公孙瓒与袁术联合,自己如不能速胜公孙瓒,就将被拖在北方战事的泥潭里。 袁绍眸中泛起神采,对许攸之语深以为然。 “子远所言甚是,此刻当同舟共济,齐心协力,绝非指责内斗之时。” 见袁绍就此下了论断,低着头假装没人看见自己,乖巧跟在许攸背后的淳于琼都看呆了。 不许互相指责?那咱们渤海那事,好像就这么混过去了? 见状,表面成竹在胸的许攸,暗自也松了口气。 就像袁本初了解他一样,大家打小一块长大的,许攸也同样了解袁绍。 这番话将自己于渤海兵败之事,同沮授在幽州受挫之事绑定,提出不是他们办事不力,而是公孙瓒得了强援! 再提出袁公路威胁论,是袁绍感受到眼前的困境于速灭公孙瓒的迫切,当即振作英明起来,将心思重点放在如何击败公孙瓒上。 一旁的郭图等人哪容许攸、沮授这么轻易就混过去,正要出言,不想袁绍已抬手打断了他们。 “不必多言,郭公之意,我已尽知。 我将再领两万兵马亲征幽州,督促前线战事,沮公与拥兵自重之事,可无忧矣。 至于沿海之患,不过纤芥之疾,但也不得不防。” 袁绍说着目光已盯上了低着头跟在许攸背后的淳于琼。 “仲简,章武兵败之事,暂且不论,你即刻于周边郡国,征调一万兵马驰援张郃。 务必戴罪立功,守住沿海一线,若再有差池,二罪并罚!” 淳于琼赶忙拱手应是,“唯” 难得在许攸一番袁术威胁论下,有了危机意识的袁绍重又英明神武起来,整座冀州的兵力都在他的亲征下快速调动起来。 然而当袁绍领着两万人来援,汇合沮授所部,总计十万人倾大势碾压而来,公孙瓒却并未如想象中般,被势如破竹的击败,反而如茅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 不提在渤海过了把瘾后,就带着赵云一同回到前线的重甲骑军,便是如同士卒也跟源源不断一般从后方运来,杀了一茬又有一茬。 不说公孙瓒哪来那么多钱粮募兵发响,便是兵器军械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每到守城之时,那些箭矢礌石之类的,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扔。 直至军中细作打探到近来公孙瓒营中多了的那只重甲骑兵正由赵云统领,并且还多出来一支匈奴骑兵,领军之人正是右贤王去卑! “什么?赵云?去卑?” 当听见赵云和去卑这两个名字,袁绍真是气的险些当场骂娘! 久攻不下? 难怪自己久攻不下! 谁人不知赵云乃袁公路第五义子,去卑更是在天子东归一路上勤王保驾最是忠于洛阳朝廷。 “袁公路!曹孟德! 一个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一个和我打小一块玩到大的好兄弟! 你们竟敢如此背刺于我?真当我袁本初的宝剑,不够锋利吗?” 他这会是真的咬牙切齿了! 一个假扮成黄巾军,一个更是派出了匈奴人,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关系,不是你们干的了? 简直掩耳盗铃,不当人子! 好好好,他在这里拼了命的死攻公孙瓒,结果袁术、曹操,当世两大诸侯暗戳戳的不停给公孙瓒回血。 早知道幽州乃边境苦寒之地,常年面对异族的劫掠侵袭,人人尚武,多擅骑射。 眼下公孙瓒有钱有粮有军械有马匹,反正有着曹操、袁术不断送粮过来,极端一点他甚至都不要耕种,只往死了募兵! 以白马将军在幽州的名声与号召力,倾一州之青壮,跟自己血战到死。 袁绍简直不敢再深想下去,这样的公孙瓒就是个疯子,谁粘上他谁倒霉。 不说要多大代价才能打败这样不需考虑后勤,只管穷兵黩武的公孙瓒,便是打赢了,剩下一个没有青壮劳力,只剩老弱妇幼的幽州拿来手里,是要拖死自己吗? 疯了! 这个大汉疯了吧! 为什么几个月前还在不死不休的曹操、袁术,眨眼之间竟又倾力合作,神不知鬼不觉联手打造出了公孙瓒这样一柄专门用来杀他的利剑。 是的,这样穷兵黩武的公孙瓒只针对他袁绍,不说眼下的幽州只能打到他,而是这样全民皆兵,举州而战的模式,一旦他背后的曹操、袁术断了供给,公孙瓒顷刻就得被反噬覆灭。 这就是一头被铁链栓住脖子,放过来啃完他的猎犬。 念及至此,袁绍眼底浮现竟浮现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惧之色。 这样的公孙瓒,跟他打,要拼掉自己半条老命,就算打赢了,还能拖累自己半条老命。 偏偏以公孙瓒和自己的仇怨,绝无罢战言和的可能,只要公孙瓒没有被覆灭一天,他就会不死不休的进攻自己一天。 拖累到死,无法摆脱。 当想明白,理清楚这一切的瞬间,他仿佛顷刻从坐拥冀青幽并四州,天下三分有其一的北方霸主,跌落泥潭。 袁绍目光幽怨,望北而叹。 “此等针对于绍的绝户之计,究竟是何等鬼谋之士想出?” 他心怀期冀看向满座群臣,“如此局面,生死存亡之际也,诸公勠力同心,何以教我?” 袁绍能想明白的,群臣显然也都想到了。 大家都不明白,自己一伙人就在家里打打闹闹的,也没招谁惹谁,大好局面怎么突然之间,竟要被公孙瓒的不惜一切给硬拉下水。 郭图思虑之间,皱眉言之。 “主公倾十万精锐而来,公孙瓒本自难挡,今所以未灭者,乃其穷兵黩武,强征兵力,逆天理而为人事。 此所以能维系者,皆赖曹操、袁术之供给也。 今只需断其供给,公孙瓒不供自灭。” 然而此言一出,许攸当即嗤之。 “此小儿之言也! 阿瞒以匈奴右贤王去卑走漠北,袁术假黄巾之名行海上。 郭公言断供给之策,是要主公发兵远征漠北,还是征发小船与大海之上,同那海公将军一战?” 郭图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反问! “我是小儿之言?想必你许子远已有成略在怀,不妨试言之。” “公孙瓒所仰仗者,骑兵也,主公可仿效袁公路,于邺城打造重甲骑兵,若得数万重甲,公孙瓒虽一州之力,顷刻可灭。” “数万重甲?” 郭图冷笑,“许子远,你莫不是上次被重甲给打怕了?重甲打造之艰难,你岂不知? 要造数万重甲,怕不得倾尽一切钱粮,至少耗费十数年之功?” (本章完) 第192章 袁绍:我避他锋芒? 第192章 袁绍:我避他锋芒? 见郭图、许攸二人又要争论起来,袁绍脸色难看的问向沮授。 “沮公于此同公孙瓒相持多时,不知可有良策教我?” 沮授低眉垂手,直至听见袁绍询问,这才瞥了郭图、许攸一眼,淡淡开口。 “公孙伯珪今得曹操、袁术之助,其势酷烈,锋芒毕露。 我军若与他正面相争,纵使得胜,亦有损伤,徒为操、术之流,做嫁衣耳。 主公,依授之见,今且暂避他锋芒。” 袁绍闻言一怔,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沮授。 “我避他锋芒?” 我亲率十万大军,来此覆灭公孙瓒,是为尽吞幽州,结果你现在让我避他锋芒? “正是此理。” 沮授微微颔首,耐心为他解释。 “此前我等集合全力为之,乃公孙瓒其势强弩之末,正可速灭公孙瓒,不给他喘息之机,尽得幽州,以震天下。 然时移事易,今彼等得操、术之支持,再无钱粮后顾之忧,幽燕之地多义士,又饱受异族袭扰。 以公孙瓒多年征伐异族的名声,辅以大量钱粮招募,其兵力源源不绝,主公为他一人,而图耗钱粮兵力,智者不为也。 今不妨以退为进!” 沮授说的道理,袁绍当然也知道,此刻听他详细言说,不由也来了兴致。 “何为以退为进?” “其实此前主公未亲至此地之时,我空率八万大军而久未寸进,非不能也,正是在以退为进。” 沮授侃侃而谈,“曹操、袁术两家所以支援公孙瓒者,便是为了让他与我等拼杀,以消耗主公实力,制约主公发展。 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什么要顺他们的意,继续同公孙瓒拼杀下去? 相反,一旦我们收缩兵力,一味防守,公孙瓒就不得不进攻。 因为曹操、袁术支援他,便是为了让他和我们消耗,即便公孙瓒不想打,曹操、袁术也会逼着他打,否则钱粮供给,自会中断。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公孙伯圭收了钱不办事,曹操、袁术供给的钱粮又不是白拿来给公孙瓒发展自身的。 届时公孙瓒若是不打,他们所谓的联盟便不攻自破,而他若是来打,则攻守易形也。 主公只需以部分精锐兵力,死守住这半个幽州,如同应对边患的异族入侵一样,抵御公孙瓒。 自此便可在冀州腹心之地发展自身,无论是先于青州灭田楷,还是解决黑山贼之内忧,亦或者如许子远所说,打造精甲军械,以强自身。 待冀、青、并三州皆定,兵马足备,军械精粮,届时再倾全力北上速灭公孙,方为万全。” 听到沮授此策,郭图不由冷笑,“沮公常在幽州,不同消息,真照你这法子,迁延时日不说,要守得就不单单是幽州一线。 前些天,咱们的许公刚把渤海郡丢了三分之一出去,那里也得牵制我军不少兵力用以防守,以备公孙瓒又一次奇袭。 然久守必失,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依我之间,既然断不了公孙瓒的补给线,不如直接釜底抽薪。 他曹操、袁术不是敢支援公孙瓒吗?袁术咱们打不着,曹操还打不着吗? 他与袁术并非一条心,我们若掉头打他,他顾忌袁术落井下石,必不敢全力于我军一战。 届时只要把他逼得狠了,自身都要难保,自然不敢再支援公孙瓒。” “荒谬!” 听郭图说要打曹操,许攸笑而嗤之。 “今幽州战公孙瓒未竟全功,青州田楷前些日借着那些黄巾反扑了几个郡县,冀州黑山贼,并州匈奴人的战事,也至今未能消停。 这个时候去打曹孟德?郭公则,你安的什么心思?生怕主公四面开战犹自不够,还要往京畿之地,再开一处战场? 出兵曹操说的轻巧,眼下四面开战,不对,算上劫掠沿海的那些黄巾,我们已是五面来战,群敌环伺。 怎么你郭公则是有经天纬地的智谋能再开六面战场的情况下,匡扶主公成就大业吗? 果真如此,攸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郭图冷笑反讽,“五面开战?你许子远莫不是忘了,渤海那第五处战场,是因为谁的战败导致的。” “笑话!难道没有我许子远,黄巾就不来劫掠沿海了?难道没有我许子远,公孙瓒就不会奇袭渤海?” 听见他们又在吵吵嚷嚷,互相指责,袁绍只觉一阵头疼。 “好了,别争了。 就依沮公所言安排吧,我累了。” 当幽州因为公孙瓒一手挟奉孝以令曹袁,忽悠来大量物资,把北方大地搅得天翻地覆之时。 南方,淮南,寿春城的城门处。 诸葛瑾与鲁肃在短暂的相识相交后,很快便在此地分别,将要踏上各自不同的命运。 鲁肃被袁术表为新任陈国相,将往陈国辅助纪灵治理地方。 至于原来那位喜欢替袁公斥之的陈国相,因为跟着陈王被带回了寿春,自然也就无法执行他治理一方的事务。 而诸葛瑾更要回到他熟悉的荆州,持节长沙,亲手完成他交上的那篇《血染荆襄,鲸吞九郡》的答卷。 “子瑜兄!” “子敬兄!” “子瑜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相逢。” “子敬兄状元魁首,得任一国之相,当真羡煞旁人,今后历代科考,恐怕都会传为美谈。” “我不过于地方混些日子,怎及子瑜兄得袁公召见,耳提面命,授之以大事呢?” 二人互相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互叙离别之情。 然而相逢是短暂的,分别是常有的,尽管二人面上浮现再多的不舍,这段短暂同行的路,已是走到了尽头。 车辚辚,马潇潇,行人弓箭各在腰,鲁家护卫们此刻已换上了袁营的制式装备,他们将作为国相亲卫,护送鲁肃前往陈国治政。 鲁大回头忘了几眼,快步走到鲁肃的马车身侧,掀开车帘,谓之曰: “看方向,诸葛先生这是往荆州去了,他身边那个童子的身份也调查清楚了,正是孙家二郎,名权,字仲谋。” 鲁肃略一皱眉沉吟,“持节往荆州吗?还带上了孙家人。 看来袁公图谋荆州的谋划,就落在子瑜兄身上了,只可惜我于荆州内情,并未有太多了解,这等大功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此去陈国看来还得挣出些功绩来,否则下回寿春相逢,岂不是都要被子瑜兄压过了风头? 所幸陈国有那位袁公麾下第一大将纪灵在,以他一招伤吕布,三合败关羽的实力,有他相助,立个大功,料也无妨。” 另一边,诸葛瑾这里的人员就显得极为单薄,仅止书生、童子二人。 看着身侧沉默不语,恍如小大人般的童子,诸葛瑾笑问之曰: “怎么一言不发?见了子敬兄的车马随行,赴任一国之相的风光,可觉得我这冷落了?” “机事不密则害成。 我随先生乃是要为袁公办大事的,荆州乃刘表地界,人员一多,只会坏事。” 孙权语气平淡,眼底满是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筹谋。 “比起这些,先生不妨多想想怎么替袁公将此事办好。 若是在荆州一旦泄露出事,别说风光了,你我怕是都要葬生于长沙。 届时权不过落叶归根而已,倒是先生免不了要客死异乡。” 诸葛瑾:“.” 这死孩子怎么说话的?不会说话你就少说两句。 可没办法呀,这一路上就两个人,也就眼前这死孩子能陪着说两句话,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路风餐露宿赶赴长沙。 “其实我一开始跟袁公举荐了你大哥,只不知为何” 然而没等诸葛瑾话音说完,小小的少年居然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他,那眼神像是他做了一件十分犯蠢的事。 诸葛瑾讶然,不明其意间,话语不由顿住。 “袁公是不会放我大哥去的。” 孙权淡淡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全袁营的谋士都知道。” 诸葛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刚才好像被鄙视了,被这个半大的孩子。 那目光好像在质疑,你真是袁公的谋事?袁公糊涂了吗?怎么会把这样的大事,交给你来办? 诸葛瑾敏锐的从这些细节中,察觉了袁营内部似乎隐藏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隐秘。 这不是因为他不如其他谋士,完全是因为刚来袁营,还没彻底的融入这里,目下唯一的好友,也就是鲁子敬。 偏偏鲁子敬也和他一样,是个刚来的,对袁营内部的隐秘一无所知。 而此时此刻,虽然眼下这死孩子说话难听了点,但作为袁公第一义子孙策的弟弟,久居寿春的孙家二公子,必然深知诸多内情。 诸葛瑾这会盯着他的眼神都亮了,除了到长沙完成既定任务,一路上这孩子还是个宝。 家有一小,如有一宝,诸葛瑾忙追问之。 “我知听说袁公甚爱伯符公子,却不知仲谋此话何意?” “甚爱?” 孙权眼底浮现一抹莫测,只笑着附和。 “确实!袁公甚爱我大哥,这等孤身入荆州的危险之事,他又怎么舍得让我大哥去呢?” “是这样吗?” 诸葛瑾皱眉,总是隐隐有哪里不对。 “既然你也知道此行危险莫测,为何” 少年仰起脸,朝他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微笑。 “母亲常言袁公于我孙家有大恩,权便是以死报恩,亦死得其所。 就是可惜了先生,满腹才情,一朝身死,如一颗石子砸入长江的浪般,消逝的无声无息。” 诸葛瑾:“.” 死孩子你就不能念我点好? 咱就是说,我们就不能去了之后,一举成功,然后谁都不用死吗? 二人如此说着话,走走停停,一路上扮作书生书童隐藏身份,是日也,终于来至长沙郡治所,临湘城前。 一身风尘仆仆,望着近在眼前的城门之上,上书【临湘】二字,诸葛瑾不由感慨良多。 “一路走来,行程多艰,然大丈夫扬名立万,就在此时。” 边上少年深以为然的微微颔首,“先生说的是,每一个身死族灭,泯然于众的人,都是跟先生一般想法。” 诸葛瑾:“.” 没理会身边这总是莫名悲观的死孩子,他排队到了城门前,打赏了些许银钱,过了守门士卒的盘问,二人总算入得城中。 此时也不好就这么直接去找长沙太守张羡,诸葛瑾略一犹豫之间,想到袁公临行前的叮嘱,忙问身侧孙权。 “仲谋可识得桓阶?” 提起桓阶,少年眼底浮现一抹追忆,语气低沉。 “自然认得。 当初爹爹的尸身,便是桓公冒死往刘表处求回。” “如此甚好。” 诸葛瑾一听连孙坚的尸体,都是桓阶不惜性命,亲自找刘表讨要,便知其与孙家关系之密,当即眼神一亮。 桓家亦是当地大族,诸葛瑾于周围行人询问一番,便带着孙权来至桓府。 待守门下人上前询问之时,诸葛瑾一指孙权,告之曰: “此子,桓公故人之后也,今走投无路,前来投奔。 还望通禀一二。” 他说着握着下人的衣袖,暗奉金银。 下人点了点衣袖里的重量,面有喜色,匆匆往府内而去。 未几,桓阶出迎,本来不耐的神色,在看见孙权的一刹那,瞬间变了脸色。 他几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神色复杂,道了句: “速速进来。” 说着赶忙拉着孙权进府,直到驱散了周围下人,到了一间暗室,这才开口。 “我听闻袁公收少将军为义子,待之若亲子,今孙家在淮南地位显赫,何来走投无路一说? 二公子,今所为何来?” “非是我等走投无路,而是你桓阶走投无路,犹不自知。” 没等孙权回话,诸葛瑾便冷声答之,同时他自行囊中取出暗藏的符节、文书,捧起一封诏书,高高在上谓之曰: “昔任尚书郎桓阶,今天使驾临,汝还不奉诏接旨!” 什么! 天子诏??? 我桓阶有一天也能接到天子诏了?不是,应该说,天子也知桓阶之名? 桓阶大惊失色,茫然不敢置信,但身体已经本能的跪下。 (本章完) 第193章 术以眇身,嗣守神器,夙兴夜寐,惟 第193章 术以眇身,嗣守神器,夙兴夜寐,惟念黎元 【陛下德薄幼冲,受帝业以来,先遭逆臣董卓之乱,后逢李、郭长安之祸,今又为国贼曹操把持。 使大汉四百年之基业风雨飘摇,四海分崩,九州板荡,陛下辗转流离,未得片刻安寝。 臣,大将军,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身处淮南亦未尝一日忘兴复汉室之心,失再造炎汉之志。 今以眇身,摄政朝野,临朝称朕,代天行诏,嗣守神器,匡扶社稷,夙兴夜寐,惟念黎元。 朕观荆州牧刘表,包藏祸心,僭越不臣,罪恶昭彰,天人共愤,其罪不诛,天理难容! 刘表本叨沐皇恩,忝居州牧之位,理当效犬马之劳,守境安民,拱卫王室。 然其背信弃义,心思叵测,不思洛阳勤王,反生怀异之志,联盟国贼曹操,以讨忠义股肱之士,污蔑国朝栋梁,行拥兵自重之实。 于朝廷有难之时,坐视不救,置宗庙社稷于不顾,是为不忠; 眼看荆州百姓困苦,仍征兵无度,穷兵黩武,致使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是为不仁; 结党国贼,讨伐忠良,打压清白勤王之士,阻断贤臣北上之路,是为不义; 征发地方兵员,扩充甲士,妄图割据一方,破坏天下一统之局,是为不臣。 此等不忠不仁不义不臣之徒,实为大汉之蠹虫,天下之公敌! 朕虽处淮南,亦闻张羡、桓阶二卿,忠义满怀,素有报国之心。 今特代陛下以发此诏,命尔等即刻举义旗,率义兵,兴大义之名,伐问罪之师,讨伐刘表,以昭天日。 望尔等上下一心,奋勇杀敌,无需后怕,义兵起日,朕当亲率王师,平定荆襄。 若能克成大功,必当黄金台上高坐,待天下有变,裂土封侯,光耀门楣,犹未可尽知也。 诏书至日,即刻起兵,万勿相负,否则十万天兵将至,尔等死期亦至! 陛下所赐摄政传国玉玺,以证此诏,钦此。】 当诸葛瑾开始宣读这封诏书,茫然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桓阶,面上表情几次变化,眼神越发古怪起来。 这诏书.? 你要说它是天子诏吧,桓阶怎么越听越是一副淮南袁公的口吻? 可你要说它不是天子诏吧,它里面一口一个【朕】字,还盖了传国玉玺,指不定比刘表此前领到的洛阳天子诏还真呢。 可.这叫个什么事啊! 按理说傻子都看的出来,这封诏书分明就是淮南那位大人物,演都不演了,搁着堂而皇之矫诏乱命。 但偏偏就这么一封假的不能再假的诏书,他桓阶得认! 无他! 他前两天刚被张羡强行拉上了贼船,这会子正惶惶不可终日呢,就怕哪天谋反的事发了,被刘表诛了九族。 眼下淮南袁公这样一位强援递来的橄榄枝,他桓阶怎么可能不接? 因此管他这封诏书写的是真是假,至少在长沙地界,或者说荆南三郡,它必须是真的。 这便是他们持之以抗衡刘表的大义! 吾等非谋反,乃奉诏讨贼耳! 脑中思绪不过转瞬之间,未有片刻迟疑,待诸葛瑾念完,桓阶已上前接过诏书,恭恭敬敬下拜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将军千岁千岁九千岁! 臣,前尚书郎桓阶,领旨奉诏!” 如此顺利的一幕,便是宣读诏书的诸葛瑾都呆愣一瞬,心下暗吸一口凉气。 不由自忖:袁公于南方的威势名望,竟恐怖至此? 要知道就这封诏书的口吻,他诸葛瑾自己宣读之时,都深感汗颜。 暗道袁公这也太着急了,临朝称朕,私发诏书,如此口吻,置陛下于何地?置大汉于何地? 这桓阶当初好歹也曾是御前尚书郎,便不是那等忠义风骨的慷慨之士。 乍闻此等狂悖诏书,哪怕他其实与刘表离心离德,可怎么也得严词推拒一番,以示臣节。 此时的诸葛瑾已经在思谋,一会怎么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以袁公大势相逼晓之以理,借孙权情意相劝动之以情,说服桓阶,以彰显自身本事了。 可他哪里想到,此时此刻竟一拳打在了上,自己还没有开口相劝,桓阶也未曾彰显半点士人风骨,直接就跪了? 这. 难道这就是袁公的大势人心吗?天命所归,人心所向,根本不需要劝诱说服,类似桓阶这部分荆州士人,已经默认了袁公临朝称朕,将取天而代之心? 比诸葛瑾更加震撼的便是孙权了,诸葛瑾尚且不知桓阶为人,或许还以为他本就是那等毫无风骨的软骨头之辈。 可孙权当初是亲眼看着,在父亲孙坚死后,桓公迎着万军而行,只身入见刘表,讨要孙坚尸身。 其一身风骨,慷慨激昂,连刘表都为之折服,是以将孙坚尸体予桓阶收敛带回。 可是今天 桓公,你还是仲谋当初仰望的那位带回父亲尸骨的义士? 怎么连你也轻易拜倒在袁术威势之下? 这让情知大哥为袁术压制,如入樊笼不得脱身,家族为袁术利诱,如缚蛛网千丝缠绕。 是以得知自己能有机会暂时脱离袁营往长沙一行,孙权临行前便得了周瑜耳提面命的各项叮嘱。 正打算趁此时机,在孙家的长沙为大哥发展势力,以为将来脱袁之机做准备。 可此情此景,只让孙权惊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桓公已经是长沙之中,对父亲孙坚最为忠义的旧人了,如果连他都是闻袁色变,纳头就拜的话,他孙仲谋还能在长沙发展什么呢? 万一他在长沙刚有所动作,结果被他视为心腹的孙家旧人,转头就把情报卖给淮南,以求进身之阶,岂非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害了孙家上下? 心腹? 小小的孙权心中惨然而笑,如果连桓公都已经不能信任了,他在长沙又还能相信谁呢? 袁公威势,竟至于斯? 公瑾,我们真的还有脱身之日吗?大哥,有没有可能你继续安心当他的义子,才能保住我孙家上下呢? 桓阶不知道,他面对这样荒诞狂悖的天子诏,毫无犹豫二话不说的一跪,使袁公之威势,深深震撼在诸葛瑾心头。 使孙家诸兄弟之中,唯一能理解孙策,帮助孙策的孙权,也渐渐倒向了吴夫人与其他兄弟的立场。 可对桓阶而言,这只是他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 毕竟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刘表忽然就要自荆南三郡调兵,张羡为图自保不得不反。 而这不得不反四字便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还没准备好! 这也是自上次他与张羡在暗室密谋至今,已过去一段时日,荆南三县却迟迟未反的原因。 张羡眼下能彻底掌控的只有长沙一郡,另外的零陵、桂阳两郡的太守,虽然是张羡旧部。 可谋反这等掉脑袋、诛九族的大事,也不可能张羡书信了喊一声: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诸公随我举大计,死国可乎?】 然而两郡太守就跟个愣头青一样,不管不顾跟着他谋反吧? 像谋反这等大事,此前没跟两郡太守提前商量,将事情准备周全。 此时突然就要叫他们同举义兵,零陵、桂阳的两位太守显然不能仓促决断。 毕竟眼下明显刘表势大,谋反恐难成功,你张羡遭受刘表忌惮想要除之,已经没有退路,他们却未必没有保全自己的机会。 拖延至今的这段时日,便是张羡在利用自身影响力,于书信中痛陈利弊。 大抵就是些商量事成之后的利益分配于条件,摆明自家优势与刘表的劣势,给予他们能打赢的信心,以说服他二人起兵的过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任谁也没想到突然就到了要谋反的地步,其实按张羡的计划,他原本是还需要几年时间慢慢准备。 一点点利用自身在荆南三郡的影响力与旧部,蚕食架空三郡大权,暗蓄兵甲,积蓄武备,说不定连附近的武陵郡也能拉入联盟。 届时一朝发难,定教刘表焦头烂额,措手不及。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哪里想到刘表居然抢先动手发难,且时机比张羡的准备早了数年。 眼下只得暂且以各种理由拖延给付兵力,以拖住刘表的征兵调令,一面张羡不断书信零陵、桂阳二县太守,责令他们同盟起兵。 然而二郡太守一面是张羡旧部,一面又畏惧刘表威势,始终犹犹豫豫,却把他桓阶给害惨了。 他此刻对张羡真是失望透顶,你说你那天言之凿凿的说要谋反,我也给你定下了计策,那便即刻动手啊! 要是真觉得准备不周全,还不是谋反时机,那便暂且隐忍,交出兵权。 结果当下反又不反,忍又不忍,进退失距,真教桓阶近日来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谋反事发,刘表在长沙的大将黄忠就带兵杀进来了。 惊惶至此的桓阶,今见此天子诏,怎不如见救命稻草一般,恨不得五体投地,跪迎大将军王师? 因为他知道,有了这封天子诏,原本就犹犹豫豫的桂阳、零陵太守,将彻底倒向他们的老上司张羡。 不是因为天子诏的大义,而是这封天子诏背后所代表的大势! 若得袁公相助,他们与刘表之间的成败胜负,便攻守易形了。 长跪一礼,双手如获至宝般捧起这封天子诏,桓阶起身看向诸葛瑾与孙权,都不用他们吩咐下一步的计划该怎么办。 桓阶便已主动开口,谓之曰: “不必多言,大将军之期望,尔等之来意,我已尽知。 眼下时间紧迫,事不宜迟,长沙已显风雨欲来之势,左近尚有那逆贼刘表的大将黄忠窥伺在侧。 你们即刻换一身行头,扮作我府上小厮,我这便带你们去见张羡太守。” 诸葛瑾\孙权:“.” 二人茫然对视一眼,眼底皆有古怪之色。 到底你是袁氏忠良,还是我们是袁氏忠良? 怎么积极性这么高,感觉你比我们还着急呢? 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我们来说服你,然后告诉你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吗?这怎么还反客为主,给我们安排上了? 不过他二人来见桓阶,本就是为了能方便见到太守张羡,眼下桓阶主动帮忙,虽然仓促了些,可也没有拒绝之理,自然应下。 未几,诸葛瑾与孙权扮作小厮,很快便在行色匆匆的桓阶引领之下来之太守府。 当真正见到那位他们此行风尘仆仆而来,只为寻觅的太守张羡之时,二人皆心下一惊。 盖因此时在他们眼前的张羡,目眦黧黑,神色憔悴,已现形容枯槁之相。 见到桓阶过来,张羡才像是提起了些许精神,无奈谓之曰: “桓公又来催我?莫急,莫急,他们已有动摇之意,再给我些许时间” 他说着惊见桓阶来与他商量大事之时,竟未曾屏退左右,居然带着两名小厮就径直而来。 张羡大惊失色,这一刻在他的脑海中不知泛起了多少念头,神色骤然阴沉。 “桓公这是何意?” 不料桓阶朗声而笑,“府君,您今日忧思操劳,已生了心病,阶带药方来医你。” “故弄玄虚,我若出事,你也.” 没等张羡说完,桓阶便轻笑着打断了他,“此非谈事之所,府君请往当日暗室一行。” 张羡神色一怔,似乎也没觉得桓阶带两个文弱小厮就能威胁到他,反而想看看桓阶今日葫芦里的到底卖的什么药。 略一沉吟,他微微颔首,“如此也好。” 待一行人起身往暗室行去之时,张羡见桓阶居然还把这两个小厮带在身侧,没有丝毫避讳之意。 心底疑窦丛生,打量三人的眼神越发古怪起来。 待到暗室大门关上,此地烛火昏黄,张羡再忍不住发问。 “桓公,你今日此举,究竟为何?” 桓阶只轻笑间,将他方才领了得天子诏递还给诸葛瑾,俯身下拜长跪。 “府君,既见天使,还不行礼? 奉诏讨贼,就在今日!” 张羡:“???” 天使?就这个小厮? 哪有天使驾临要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还奉诏讨贼?洛阳的天子诏都给刘表去了,哪轮得到我这小小太守? (本章完) 第194章 孙权:人怎么能闯下这么大的祸? 第194章 孙权:人怎么能闯下这么大的祸? 【今以眇身,嗣守神器,夙兴夜寐,惟念黎元。 荆州牧刘表,包藏祸心,僭越不臣,罪恶昭彰,天人共愤,其罪不诛,天理难容! 诏书至日,即刻起兵,万勿相负!】 当听诸葛瑾将诏书读罢,张羡哪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包藏祸心,僭越不臣,天人共愤,天理难容? 袁大将军,您确定你这诏书里写的不是你自己吗? 尽管心中腹诽吐槽,然而表面上张羡的动作却极为熟练,都没等诸葛瑾反应过来呢,已经五体投地跪伏在地,仿佛一个虔诚多年的袁氏忠良一般,双手将诏书捧过头顶,朗声曰: “臣,长沙太守张羡,谨遵陛下诏命,诚奉大将军之令,即日起兵,奉诏讨贼,剿除刘表,以匡大义!” 言罢,张羡起身,那双密布血丝的眼睛盯着诸葛瑾,如获珍宝一般,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先生放心,羡久慕大将军威名,恨不得侍奉左右,今得此诏,必不使大将军失望。” 诸葛瑾\孙权:“.” 如此一幕又是让他二人好一阵无言! 与赋闲在家的桓阶不同,张羡可是大汉的实权太守,久治荆南,深得人心。 这样一位荆南大人物,居然也久慕袁公威名,闻听诏命,纳头便拜? 袁公王霸之气,恐怖如斯? 这让打算用自身三寸不烂之舌,挑拨游说的诸葛瑾,深感无奈。 这趟过来他还以为自己身负重任呢,结果现在碰见一个人,一个人就纳头便拜,奉诏讨贼。 这样根本显不出他的能耐啊! 到时候就算大事办成了,他诸葛瑾和天子身侧负责传旨的黄门郎有什么区别?这活随便派个宦官来都能干。 而孙权呢,便是对袁公威势越发惊惧了。 连长沙太守都是袁术的仰慕者,直接纳头便拜了,他还能在长沙搞什么事呀? 总不能直接倒戈投靠刘表吧? 与诸葛瑾、孙权再一次被眼前一幕震撼到说不出话不同,此时的长沙太守张羡,紧紧握着手中诏书,那张形容枯槁的脸上都焕发了生机与神采。 “好好好,诏书至日,即刻起兵! 诸葛先生放心,有此天子诏在手,羡有把握一封书信,就能说服零陵、桂阳太守与我同时起兵。” “嗯府君说的是。” 诸葛瑾面色古怪的微微颔首,老实说,不光张羡有把握,两次见识了这封诏书威力的他。 眼下对此事简直信心十足,脑海里已经浮现零陵、桂阳太守闻听诏书之后,当即纳头便拜,高呼奉诏讨贼的画面了。 “不过眼下起兵虽易,然而有一人不得不防。” 张羡眼底浮现一抹莫测之意,谓诸葛瑾曰: “眼下这长沙郡中,有刘表大将名黄忠者! 长沙万余郡兵虽听我号令,然黄忠麾下亦有三千兵马就在左近镇守,且他于军中多年,勇力过人,深得长沙军心。 眼下又有刘表之调兵诏令,我若直接起兵,难免不被他蛊惑人心,使麾下部众倒戈来阻。 今既奉袁公召令讨贼,合该除之,只他武艺惊人,打遍长沙未有敌手,正不知如何是好。” 诸葛瑾:“.” 这也太积极了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已经在计划着甘冒风险除掉刘表大将了? 袁氏的门生故吏都没你这么忠“君”保国的。 然而没等诸葛瑾说话,边上的孙权似是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挺身出言! “此事易耳!” 他回忆着大哥孙策曾经给自己这唯一一个能理解他心意的弟弟所讲述的那场噩梦,为之娓娓道来。 “府君只需以应允刘荆州之政令,请黄忠入府商议调兵一事为由,将他赚入府邸。 届时暗藏五百刀斧手,皆备弓弩,辅以烛影斧声恫吓之。 不怕他黄忠不惧怕府君威势,倒戈来降,便是其果真忠义,也可弓弩齐发,五百刀斧手围攻,纵使他武艺通神,也得身死在场。 届时黄忠或降或死,府君于长沙郡中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孙权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寂,这番谋划说来简单,出自一个少年之口又有不同。 诸葛瑾是惊异孙权小小年纪,行事竟这般果决。 桓阶则是暗自皱眉,心道孙老将军行事光明磊落,一身勇猛纵横天下,无人不服。 不想这二子,竟是个玩弄阴谋权术的,行事如此阴诡,想来黄忠将军一世英名,到头来竟要死于小儿之计。 而对张羡而言,这般除去黄忠的计策,他不是想不到。 此前不这么做,只是还没有做好直接跳反,跟刘表来战的准备。 毕竟此事一旦做下,成与不成不说,他长沙张羡在刘表面前,便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此刻由这名随天使同行而来的少年开口又有不同。 张羡当下早从桓阶口中得知了少年身份,乃是袁公第一义子孙策之弟孙权。 这等身份与天使同行来此,显然是代表着袁公的意志,提出这等计策,说不准就是怕他张羡阳奉阴违,领了诏书却长沙拖延时日。 因此才暂替袁公开口,要自个拿黄忠的人头当投名状,表明即刻起兵的决心。 然而此刻的张羡穷途末路,早恨不得给袁公自证忠心,闻听此计哪还带犹豫的? 阴暗密室内,只见他嘴角浮现一抹森然,如亡命之徒般恶向胆边生,用力一拍桌案。 “好!此计甚妙,我这便派人前去军营,诏黄忠入府。” 孙权仔细思虑大哥提及这个噩梦时的细节,忽得想到当初那袁公背后可还站着纪灵这等绝世猛将,这才压的大哥孙策不敢奋死一搏。 此时他环顾四周,张羡、桓阶、诸葛瑾,好像加起来就没一个能接黄忠一招的。 这时候如果再调大将过来,容易让人起疑不说,联想到张羡此前那句:黄忠打遍长沙无敌手。 孙权眸光微眯,适时开口补充。 “府君帐下若无有能匹敌黄忠的大将,要行我这计策,还要以防万一。 今可于黄忠所饮用之茶水中下药,以备万全。” 诸葛瑾:“.” 这死孩子脑子里这么多阴谋诡计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桓阶:此子不类父! 张羡却深以为然,颔首曰:“此计甚妙,今日黄忠绝走不出此城!” 未几,城外黄忠本部军马驻扎的军营之中。 “报! 黄将军,张太守说他眼下已经准备好兵马交接之事,请将军入城一叙,他会将长沙郡的调兵虎符于各项事宜尽数交接。” 然而这件拖延了许多时日的大事,终于有了结果,得到传讯的黄忠面上却无半分喜色,淡淡吩咐。 “好,下去吧,告诉太守,我已知晓,一会便至。” 等传令兵下去,黄忠才看向大帐屏风之后,轻笑曰: “拖延了这许多日子,我们这位张太守终于等不及了,蒯先生,您怎么看?” 话音落下,自屏风之后,走出一人,不是蒯越,又是何人? 只见他抚须而笑,“比预料之中,竟晚了这么多天,造反都拖拖拉拉的,以往倒是我们高看了他。 当初我们向主公献此调荆南兵的计策,本就存了试探张羡的意思,他若果断交出兵马,主公宽仁,或许还给他个闲散官职养老。 若是猝不及防,乍然而反,我等也难免措手不及,让他逞一时之凶。 可眼下反又不反,交出兵权又不肯,只以各种理由拖延了这许多时日,他张羡的心思,谁还猜不到。 不过我们在等主公将荆北兵马调拨过来,争取一举覆灭,以免消耗折损,给淮南可乘之机。 他张羡又在等什么?等死吗?” 原来此刻黄忠军营之中,早已不止本部三千兵马。 而是由蒯越断断续续偷运了五千人马过来,只为一举解决,若是再有些时日,兵马只会更多。 闻听张羡之语,黄忠也是略一沉吟。 “大抵是在等零陵、桂阳太守的表态,张羡久治荆南,在三郡深得人心。 拖延了这许多时日,他今日突然就反了,难道说零陵、桂阳已答应了他一同起兵?” “这不可能!” 听黄忠提起这个猜测,蒯越断然否决。 “蔡瑁亲自去了零陵,上次予我书信曾言,零陵上将军邢道荣听说主公对他颇为信重,以他为第一大将,当即欣然应允。 近日里正日拉着蔡瑁将军整日饮酒设宴,酒桌之上甚至激动到袒胸露乳,拍着胸脯保证他对主公的忠义。 黄将军,你知道的,整个零陵郡从将校到军侯,哪个不是邢道荣将军的仰慕者?都是邢将军喝过酒的过命交情。 目下我方已得邢将军倾心相助,零陵太守是得多么看不清胜败形势,还会答应跟着张羡谋反? 至于桂阳郡的陈应、鲍隆不过猎户出身,得了主公加官进爵的许诺,又有我大哥亲自去说,早已动摇。 有他二人相助,便已得了桂阳郡半数兵马,桂阳太守便是相反,也得掂量成败后果。” 黄忠明白蒯越这番话的意思,拖延了这么多时日,张羡早已失了谋反的先手,显然败局已定。 零陵、桂阳两郡的太守,哪怕再糊涂,也不会拎不清形势,跟着必败的张羡谋反。 可既然如此,他张羡还哪来的底气,敢直接动手的? 黄忠皱眉之间,隐隐有所不安,问计于蒯越。 “今日张太守相请,恐怕图谋不轨,欲除黄某于后快。 蒯先生,何以教我?” “张羡黔驴技穷,此小儿之谋,可将计就计。” 二人一番密谋计较,黄忠得了计策,这便领八百人往临湘城而去。 及至城下,当即有士卒于城门口拦之。 “黄将军止步!” 黄忠持刀立马,冷眼觑他,“我奉张太守诏令,赴约而来,何以止步?” 士卒忙告曰: “外军不得入城,太守之请了将军一人。” “笑话!我乃主公亲封中郎将,他张羡亦是主公麾下太守,我与他同殿为臣,何来内外之别?张太守于长沙坐拥万余之众,眼下莫不是还疑黄某,要以区区八百之兵,夺城谋反不成?” 士卒哑然,竟无言以对,只焦急催促,“黄将军少歇,且莫要为难小人了,待我回禀太守请示何如?” 黄忠略一皱眉,似在犹豫,好半晌才微微颔首。 “也罢!你便去告诉张太守,黄某问心无愧,若他心中没鬼,便让某家带兵入城。” 这小小士卒如蒙大赦,赶忙小跑着往太守府传递消息去了。 太守府中,张羡已备了毒酒与五百刀斧手,正等着黄忠上门,这下骤闻黄忠要带兵,众人怎不惊疑。 “不好,他怕不是已有所察觉?眼下该当如何?” “不过区区八百兵马,大不了增派五千刀斧手,一不做二不休,他一入城,即刻动手?” “其武艺高强,或被他逃出城去,恐为不妥。 今可准他带十数亲随入城,已试探其心,若他不肯,便是事情有变,大事已被他察觉。” 这几人与太守府中商议之时,城门口的黄忠已等到了时机。 正是不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的,那由蒯越率众赶来的七千兵马! 见此后援已至,城门处众士卒皆惊疑的望着这支突兀出现的兵马,不知所措之时,黄忠已骤然发难! 只见他朗声高呼! “张羡谋反! 某家黄忠,奉刘荆州之命,讨伐叛逆,挡着视为叛党,同诛九族,诸君莫要自误!” 说着他已挥舞大刀,率麾下八百之众,抢攻城门! 惊见此景,周围士卒之中,自有忠心张羡的将校反应过来,急忙率军来挡。 然而黄忠武勇何其惊人,率众守在城门处,一把大刀舞得水泼不进,如一夫当关,挡着披靡! 不久等蒯越领着七千人赶到城门支援,张羡军再难抵挡,很快便被杀入城中。 当下,太守府中,惊闻噩耗的四人,怎不胆战心惊? 他们还在这里埋伏刀斧手谋划黄忠呢,那边黄忠就带着大军要杀进来了? 其中最为惊惧的,莫过于孙权了。 因为这整个计划都是他提出的,长沙之大好局势,为他毁于一旦。 大哥误我啊!这烛影斧声,怎么和你告诉我的不一样? 完了!人怎么能闯下这么大的祸? 坏了荆南大事,袁公岂能容我? (本章完) 第195章 孙权:无需救出大哥,我将超越大哥 第195章 孙权:无需救出大哥,我将超越大哥! “张羡谋反,黄某奉刘荆州政令讨贼评判,只诛首恶,降者免死!” “只诛首恶,降者免死!” “只诛首恶,降者免死!” 随着黄忠一把大刀纵横冲杀几乎无人能挡,又有身后蒯越带来的七千兵马与刘表大义为名,临湘城的反抗越渐低迷,很快就渐渐失守。 而在黄忠领兵一路杀来的路上,太守府中密谋的几人得了消息,怎不惊惶逃窜? 便是原本信心十足的诸葛瑾,也没想到这张羡办事竟这般不堪,他堂堂一郡太守主官,在黄忠眼里居然连这点信用都没有。 可他又哪里知道,张羡根本不是今天看见他来了才谋反的,而是早就谋反拖延了许多时日,让荆州方面都有了准备,哪还有计策能成功呢? 于是好端端一个赚人入城的计划,却逼得黄忠直接兵变。 他们甚至像一群傻子一样调集精锐来了太守府中,反教城门之处空虚大开,让黄忠将计就计有了可乘之机。 所幸将兵马集中在太守府也不是没好处的,比如逃跑的时候。 几人当机立断,以太守府的五百刀斧手为基础,在得知黄忠自北门杀来后,遂率众往南门逃去,一路上收拢心腹的兵马人手,弃了临湘,头也不回出城而逃。 所幸张羡是太守不是将军,兵败一次,失了治所主城虽然伤筋动骨,但只要人跑出去了,还不至于一蹶不振。 长沙一十三县之中,他还实际控制着其余一十二县,既然黄忠都已经撕破脸来攻打他了,他也便不再藏着掖着。 当即高呼袁公所发天子诏,怒斥刘表天理难容的累累罪行,是日也,长沙一十三县,十二县皆反! 张羡在诸葛瑾的辅助下,收拢十二县郡兵,汇合在临湘带出的兵马,合计七千人与黄忠所部对峙。 黄忠所部在得了蒯越带人来援后,已有八千人,现今攻下临湘又有着刘表这个荆州牧的大义。 在斩杀了临湘城中张羡心腹将校的首恶之人后,轻易就收拢了原本临湘城中张羡的兵马近万人。 如此合计一万八千人,猛攻张羡所部。 兵马又众,又有黄忠这员大将,很快就杀得张羡节节败退,长沙郡各地县城接连丢失。 而在这其中立下大功的,就不得不提到荆州军中的一名新兴小将,正是孙权! 当日临湘城破,众人情急之下仓皇逃命,唯独孙权。 他思及自身铸下大错,袁术又向来对他和大哥这样怀有异心的孙家人存在偏见,只是为了维护他仁德的脸面才优待之。 今次若等到袁术过来,有此大错在前,怎不借此除自己而后快?恐怕绝无生路。 一念之此,不如一错再错! 既然大哥已经是笼中鸟,网中鱼,受笼网之羁绊,再不得脱身自立。 那么他孙权既然有机会逃了出来,为什么不借此成就一番大功业,不负先父英灵呢? 大哥承义子之名,受袁公厚恩,已经脱身不得,那便无需再救出大哥,我将超越大哥! 上承父兄之志,权亦可称为成为孙家家主,脱身自立,重振长沙孙家之名! 念及至此,有些不敢回去面对自身铸下的大错,又思谋未来之路,心神恍惚犹豫之间,脚下步子难免慢上几分。 逃命之时一步慢,步步慢,黄忠重点追得便是张羡带头逃跑的这支人马。 一阵冲杀之下,虽没擒获张羡这贼首,倒把孙权这碧眼紫髯,看着就像敌方重要人物的少年擒获。 孙权:“.” 数日之前,临湘城,太守府。 黄忠、蒯越一看这少年碧眼紫髯,气度非常,就知他身份非同凡响,即便不是张羡之子,也是一条大鱼。 细问之下得知他是袁术第一义子孙策的弟弟,更觉大功一件! 然而听闻孙权的一番投降说辞,二人对视一眼,目光逐渐古怪起来,诧异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受缚而来的少年郎,最终还是蒯越先开口相问。 “你便是江东猛虎孙坚的二子孙权?你说你有袁营机密相告,主动要给我们投降?” “当然!袁公路僭越犯上,枉称摄政,藐视天理,漠视王法,天日昭昭,世所不容。 权自有受父亲教诲,世受皇恩,亦食汉禄,今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 为了大汉,为了陛下,权万死不辞,誓要将袁公路之丑恶行径公之于天下,匡社稷之将倾,续炎汉四百年之国祚!” 其一双碧眼,凛然清正,一身大义慷慨激昂。 蒯越:“.” 黄忠看着他有些怒其不争,似乎骂他江东猛虎怎生出如此软骨头的儿子,我们都没开始威逼利诱呢,你半天挣扎都没有,主动就要投降? 可偏偏孙权这话说的大意凛然,他是为了忠于大汉,忠于天子,眼下他黄忠也是尊了刘表的命令,为了天子而奉诏讨贼呢,根本反驳不了孙权的言论。 欲言又止了片刻,他这才斟酌着用词,问之曰: “可是我听闻袁公待你孙家厚遇有加,视你大哥如同亲子,你为何.” 然而根本不等黄忠说完,就被孙权义正辞严的打断! “休要提我那大哥! 我父亲一世英名,没有他这个儿子! 家父为了大汉征战一生,蒙国朝大恩,天子眷顾,受封乌程侯。 不想我那大哥,不知忠义为何物,视仁孝为糟粕,竟认贼作父,拜那国贼为父,助纣为虐,乱大汉社稷,祸国朝江山。 此等无君无父之人,权羞以为伍,我没有他这样的大哥!” 孙权明面上慷慨陈词,骂的激烈,实则心底暗自对大哥孙策说了声抱歉。 这里倒不是他不想把大哥受制于人,早有怀异自立之心说出,实在是没人会信啊! 以袁术如今给孙策第一义子的待遇,全天下谁不知道袁术厚爱孙策,视之为亲子,以为左膀右臂般重用。 而孙策也知恩图报,为袁术数次征战出生入死,履历战功,甚至他身后都已经聚集了一批以孙家人为核心的势力,要助他争夺嫡子袁耀继承人的位置。 这样一对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亲密父子,现在他孙权跳出来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 谁会相信啊! 指定把他孙权的投降,方成故意过来设计陷害的细作了。 关键这个计谋还是有先例的! 当年夏侯惇和戏志才就是上了这个当,以为孙策受制于袁术,早有反心。 结果约好的出兵之事,遭受孙策背刺,一场大败以致颍川大局就此崩坏,连夏侯惇都投降了。 此等先例在前,他孙权要是再敢行此说法,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而对孙权来说,眼下他铸下大错,毁了袁术荆南三县谋反,血染九郡的大计,回去袁营怕不是就是个死。 而眼前眼前慷慨激昂一副袁氏忠臣的架势,刘表也容不得他。 此刻他唯一的活路,便是大汉忠良! 唯有做出一副早就看不惯孙策与袁术狼狈为奸的忠义之士,无奈此前一直受制于人,眼下得了机会,便要拨乱反正,才有一线生机。 况且这也与他此前思谋的自立之事,不谋而合。 借刘表之势,以抗袁术之威,趁长沙之乱,兴孙家门楣。 当下有刘表这个高个子挡着袁术,他又身处长沙,只有所机遇,未必不能借先父英名,重现江东猛虎之威势! 孙权各种所想,黄忠、蒯越自然不知,只是对于他这套大汉忠良的说辞,黄忠一时间找不到什么错处,竟无言以对。 反而蒯越眸光诡谲,深深看了孙权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 “孙家二郎,你怕不是忘了,你父孙坚,正是死于我家刘荆州之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现在说你要来投靠我们,谁又会相信呢?” 然而孙权年纪虽小,却心思缜密,关于这点也早有应对,其面上之正气,浩然长存! “大义尚可灭亲,国朝君父在前,又何言私仇? 蒯先生莫要小觑于我!今天下分崩,九州离乱,天子有旦夕存亡之危,黎庶有水生火热之急! 值此四百年炎汉,处将亡之兆,四千万黎庶,有丧生之难。 权虽不才,三尺微命,安能坐视? 当此之时,岂为家父之私仇,陷苍生之于不义? 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其朝可着龙服,暮则食九鼎,出即乘六马,令以下诏命! 此等狂悖行径,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刘荆州,虽与我有私仇,然其大汉宗亲,救国保民,名称八骏,威震九州,权亦有听闻。 今当先公后私,先国后家,先奉天子而诛袁逆,再孝先父以报私仇。 此间种种,句句属实,我之投降,日月可鉴!” 孙权如此一番表明心迹,却见蒯越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无动于衷,知晓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会轻易相信这些鬼话。 是以,他嘴角浮现一抹轻笑,谓之曰: “蒯先生可知今日是谁让张羡猝然发难,要招黄将军入府,又是谁先策,是张羡将心腹精锐集中于府,在城门处给了你们可乘之机?” 蒯越皱眉看向孙权,“孙二公子的意思是” 孙权傲然昂首,淡然而笑,“这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黄将军今日能一战平定临湘,皆是我的功劳。 我还知道袁营的情报,本届寿春大比第二的诸葛瑾,现今就拿着袁术的矫诏跟随在张羡身侧,待他矫诏到日,只怕零陵、桂阳很快也会随之起兵。 不久那袁逆大军亦将到来,蒯先生你们会需要我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大哥。 我还可以用孙家的名义,在长沙当地招募兵勇。 想想我的父亲与我那大哥吧,权之才不在他们之下,不日便可再组建一支孙家兵,与刘荆州共抗袁逆。” 黄忠\蒯越:“.” 黄忠被他说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倒是蒯越眼底浮现一抹耐人寻味之色,深深看了孙权一眼。 “我道张羡忍了这么多日,怎么突然发难,原来是中了你的算计,这么说孙小将军倒是与越之计策不谋而合了? 如此也好,袁营势大,我们如今确实需要联合一切抗袁实力。 这样吧,孙小将军既然诚意来头,可先随我军侧,以你孙家的影响力,助我收复长沙,以观后效。” “多谢蒯先生。” 待孙权走后,黄忠才诧异的看向蒯越,“先生以为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蒯越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全然是假话,你倒是信也不要信。” 黄忠哑然,“那先生为何答应” 蒯越见此笑着为他解释,“似他这等莫名其妙的投靠之人,越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 但看在他是孙策亲弟的份上,将他投降之事大似宣扬出去。 纵使不能是袁术、孙策这对亲密无间的父子,就此离心离德,也能在他们之间埋下一根怀疑的刺。 今时今日,看似无用,将来未必不能发芽抽枝,使父子反目。 再者孙家在长沙的影响力着实不小,带着他随我等身侧,确实有助于接下来收复长沙。 至于诈降背刺之事,我本就未曾信他,又岂会为他所骗?提防算计之下,兴许还能将计就计!” 临听了这些聪明人之间的心思算计,黄忠叹服。 “军师深谋远虑,主公大业可成!” 接下来几日,自孙权投降传扬出去不久,他便以孙家的名义,在长沙招募了子弟兵千余人为黄忠助战。 蒯越和黄忠见他只有千人,不足以危害自身,便命他作为先锋攻打张羡,以试探其心。 其实说第一次领兵作战,他心底还是挺慌得。 但没办法,他这次出来是打算自立的,而不是来给刘表当谋士的。 麾下若无兵马,又要如何自立?而有了自家兵马之后,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能领兵。 可没想到,孙权惊讶的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特别有领兵作战的天赋。 往往大将黄忠尚且需要久攻不下的城池,在他面前轻易就能攻破。 往往蒯越都无计可施的死守,在他面前恍若土鸡瓦犬一般。 渐渐地,孙权恍惚的发现,原来像父亲、大哥一样纵横沙场,百战百胜,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不久之前,当他投降刘表的消息传回淮南,寿春宫里隐隐有袁公的朗声大笑传出。 谓之曰:“十万天兵莫自牢,千军万马避仲谋。” (本章完) 第196章 少年若有凌云志,一朝可怜白发生 第196章 少年若有凌云志,一朝可怜白发生 寿春,孙府。 公元197年,建安二年春。 新春佳节的喜庆刚过,寿春城似乎还沉浸在不久前袁公多施新政与寿春科考大比的热闹里,满目欣欣向荣之景。 作为袁公的第一义子,袁营明面上的第一新贵,追随袁公征战南北,履历战功的孙策府上。 这些时日里,来人络绎不绝,现一时显贵之相,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袁营第一相,寿春辅政大臣,阎象! 名满天下,海内大儒,寿春学宫院长王朗! 江东二张,满腹经纶,两郡太守张昭、张纮! 袁家、朱家、步家等世家俊杰贤才 迎来送往,一一接待送走这些曾经孙家难以企及的世家名流,孙策都不由有些恍惚。 好像父亲孙坚努力了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大汉上流阶级,他近乎不费出灰之力,轻而易举就已经踏足。 没有人比他这位父亲最年长的儿子更清楚,曾经的父亲孙坚,拼一腔血勇冲进乱世,拿起手中一把古锭刀,杀得人头滚滚,无人不怕。 世人称之为江东猛虎,为一时之英雄,实则不过是与一帮子老兄弟,拿性命搏一场富贵。 而这样的富贵,在这高不可攀的世道里,恰恰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肉食者们,最瞧不起的。 当了长沙太守又怎样,封了乌程侯又怎样,当父亲双手染血,满身淋漓的冲进这大汉官场。 不过是他们眼里一把带血的刀,一把染血的剑! 当下贱的人们不听话了,便要拿起刀剑来杀人,而贵人们双手干净如新,不沾污秽。 可再锋利的刀剑,又能有多显贵的地位呢? 孙策至今都记得那个雨夜,当时他少时任侠,仗着家父乌程侯的声望,结交好友,行侠仗义,江湖豪杰无不敬服。 然而那天的雨下得很大,父亲自外征战回来,找到了正同豪侠游玩的自己,就那么静静看着,面无表情。 他当时怕极了,因为父亲腰间刀上的血被雨水打湿滴落下来,那怒其不争的眼神里满是对自己的失望。 当孙策以为父亲要拔剑砍了自己这些狐朋狗友之时,默然良久的父亲转身而去。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外面的仗还没打完,他这把剑还得去杀人。 后来他的好友公瑾来劝他,说父亲大抵是不希望自己走上他的老路,希望他多结交像他周家一样世家门阀,文人士子。 然而当时的孙策对此却只有苦笑,一代代当刀剑是没有前途的,策又如何不知? 可是公瑾啊!你不明白,除了你周公瑾这个兄弟。 那些真正高高在上,端坐九重云,视苍生为刍狗的世家贵人,又有哪个会瞧得起他孙郎? 这一点,他从小就知道了,从他声名鹊起,意气风发,前往拜访陆康,却被拒之门外的那天,他就再清楚不过。 那个雨夜,父亲眼底的失望不仅仅是对他孙策,更是对他自己。 太守的官职没用,封侯的爵位没用,除非一刀一剑杀尽洛阳公卿骨,否则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便是上品世家与下品豪强间难以逾越的阶级鸿沟! 举孝廉,需要有名士吹捧,当大儒,需要有名士吹捧,选官任职,需要有名士吹捧,就连卖官鬻爵也要名士为你吹捧造势。 而名士吹捧名士! 大汉四百年之弊病,已经固化了一套世家与名士的共生体系,荀家出生的,就必定是荀氏八龙,袁家出来的不是英明神武,也能是任侠义气,孔家出来的便是让梨之贤,陆家出来的便是怀橘孝子。 可难道偌大的大汉天下,只有他们这样世家门阀里,才出孝子,才出贤人吗? 寻常百姓卖身葬父无人问,门阀一朝让梨天下知。 他孙策便是怀着这一腔不愤,拼着一把刀剑也能杀到贵人前的血气,在缺兵少将的境地里,硬生生顶着寿春的压力围了庐江两年,亲身杀至那位少时高不可攀的贵人太守陆康面前! 一枪一剑,杀尽陆家血,让天街踏遍贵人骨。 他原以为,他这一辈子,就会这么杀下去,像他的父亲孙坚一样,杀得尸横遍野血犹腥,杀到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也要低头俯首,直到杀出一片孙家天下!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了,好像是自那烛影斧声的夜,从他拜袁术为义父的那天。 原来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不用刀剑架在他们脖子上,也会低头。 原来这些曾经高不可攀的存在,也会像少年孙策仰慕他们一样,仰慕现在的自己。 原来人都是会变得。 在互相吹捧的言辞中,送走了这些来访的世家门阀,孙策默然走回里屋,为正在为自己纳新鞋的妻子披上一件裘衣。 袁氏手里的活计不停,只回头倾慕的望着他,精致的脸上巧笑嫣然。 “夫君,贵客们都送走了?他们都是父亲倚重的重臣,你要多多与他们结交。 趁着年节,明日备了厚礼,我再去纪将军府上拜访。 他远在陈国不能归家,你更要替他照顾父母妻儿,他知道后会念你的好,你亲自去有勾结大将之嫌,我一个妇道人家过去就可避免这些。 还有黄老将军他们,他们虽是孙家的旧部,感念孙家的恩遇,但若没有人情往来,慢慢也就淡了。 父亲常说,要你勉励,我一介妇人不懂这些,但我知道,即便不能让所有人都支持你,也该让大家尽量不要厌恶你。” 看着妻子又为自己亲手纳鞋,在自己出征在外时,又始终操持府上与各府的往来,人情联络从未怠慢。 娶妻取贤,孙策都不知道若不是取了袁门贵女为妻,凭他手中一把染血的枪,又如何处理的好与这一众世家贵人间的人情往来。 孙策默然良久,只看着窗外云天,天上剩一只孤雁长吟,在风雪的摧折中奋力振翅,找不到归家的路。 “天冷了,莫着凉。” 幽幽一叹,他最终只道了这么一句。 原来人真的是会变得,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了少年时自己最痛恨的贵人。 他,是高高在上,俯视九州的袁家孙郎! 他是大汉第一显贵的顶级门阀之子! 曾经他少年时仰望的世家大族们,尽皆匍匐在他脚下,仰望他四世三公的门楣! 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拜访陆家,会被避而不见的孙策了,而是陆家尽管心底对他恨之入骨,也得憋着,乖乖的来拜访他。 “夫君,过年省亲的时候,我听父亲在和族老们商议,要将你过继为子,让你改姓袁,看来他是真的甚爱你。 虽然族老们还没答应,但你知道的,父亲一旦有了决断,他们拦不住。 不过,夫君你的意思呢?你愿意吗?” “我的意思.?” 他极目远望,天上那只大雁已被风雪打湿了翅膀,云雾眯了眼目,他还在奋力飞着,可刺骨的寒风,已让他翅膀无力,心底一片冰凉。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鸿鹄又拿什么与天地风雪,同命运相抗争呢? 过继为子,袁公厚爱? 这份爱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或许在旁人眼里,这是通天之阶,是袁公在兑现当年那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的承诺。 只要改了袁姓,则偌大江淮之地,未必不能由他袁策来继承! 莫说旁人了,就连他的妻子都对他孙策寄予厚望,在为他网罗人脉。 可只有孙策这个当事人,才清楚的知道,袁公对他的不是爱,而是深彻入骨的忌惮。 袁公越是要将他绑定亲密,便越是对他忌惮入骨。 【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别提多可笑了! 袁公在世一日,谁又能从他手上夺权? 而袁公一朝身死,必是他孙策死期! 无他,袁公甚爱他,黄泉路也舍不得他,定是要与他携手同行的。 所谓的过继为子,所谓的继承可期,不过是袁公做给外人看的。 以一份前途无量的未来为饵,让从他孙策到周瑜乃至与孙家一系的上上下下,都被死死绑架在袁营这辆战车上脱身不得。 而袁公待他孙策越好,给他越高的待遇,将他捧的越接近继承人的位置,孙策便越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死期。 他跟袁公之父子,真的是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同生共死,千古父子之情,莫过如是。 可他又能怎么反抗呢?又或者说今时今日的自己,还能反抗?还想反抗吗? 一旦过继为子,今后怕是袁公真给他三千兵马领兵出征,他也再无自立之机。 大汉四百年之礼仪孝悌,会如一道沉重如山的枷锁铡刀般,死死压在他袁策的头上。 一旦自立不孝,则千夫所指,众叛亲离,偌大的大汉九州再无容身之地。 “袁策?袁策。” 孙策无声喃喃,“父亲,您曾经仰望的、失望的、渴望的一切,策儿如今唾手可得。 但您在九泉之下,是会像母亲他们一样为之欣慰呢,还是像那个雨夜时一样,看着孩儿默然无言?” 恰在此时,只听一声箭吟声呼啸破空,划过孙策眼底那一抹血丝密布的鲜红。 长箭径直命中天上那在风雪中挣扎的大雁,其翼如折翅燕雀,眸光最后望一眼天上九重宫阙,无力葬于风雪。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 今无九万里之长风破空,策又怎能背负青天,直上九重宫阙?” 孙策眼眸随大雁而垂落,口中呢喃低语间,屋外传来三弟孙翊爽朗的大笑声。 他金弓银箭,提着一只死去的大雁兴冲冲跑来,欢呼雀跃的向他显摆。 “大哥!你看~袁公赏我的弓箭就是厉害,我居然射下了一只大雁诶! 袁公还夸我有大哥你的风范,等我再长大几年,就能跟大哥一样,追随他奉诏讨贼了。” 孙策深深凝视着他手中的大雁,默然无言。 “大哥?” 孙翊有些诧异,孙策收敛神色,欣慰的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谓之曰: “三弟为人刚猛,有父亲江东猛虎之风范,策,远不及矣。 将来可切莫学我。” 孙翊昂首仰望这位带着孙家自低谷之中杀出,走出前所未有之辉煌的大哥。 他倾慕的望着他,如同当日孙策在雨夜里倾慕仰望着孙坚,却怎么也读不懂他眼底那抹无言而复杂的失望。 然而所有的一切,眼前幻灭的安宁美好,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支离破碎。 一袭甲胄按剑的黄盖急急赶来,他此刻再没了往日里一方大将的镇定自若,眼底只有那从未有过的惊惧与彷徨。 黄盖惶恐无地的破开屋门,见了孙策,只有从喉头哽咽出来的几个字。 “少将军,跑!” 孙策皱眉看他,不明其意。 “黄老将军,何事惊慌至此?凡遇大事有静气,临危不乱者谓之将,这还是小时候您教我的。” “孙家完了,全完了!” 这位只身转战南北,百折不挠的老将军虎目含泪。 “二公子仲谋,他他反了。 寿春内外的军队紧急调动,程普、韩当他们尽力给我争取了个脱身报信的机会。 少将军,快跑吧,我只有片刻时间,现在就得回去,否则整军听命之时少了我,程普他们遮盖不住的。” “什么!” 待黄盖讲明了详情匆匆离去之后,孙家上下,无不哗然! “这这怎么可能?二哥他为什么要谋反?” “仲谋,他疯了吗。” “完了,袁公若要杀我们,孙家上下岂有活口?” 在全家人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唯有常伴袁术身侧多时,饱受义父手段针对的孙策,察觉到这其中的古怪。 他久被袁术算计操弄,纵使没有周瑜的才情,可也经历的多了。 正如拥有丰富挟持经验的大汉天子,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朝中谁想图谋挟持他一样。 被义父厚爱的次数多了,孙策也隐隐对此事深感疑窦。 以义父的心机与掌控力,他孙策尚且被拿捏至此,如笼中鸟,网中鱼,仲谋又是凭什么能脱身自立? 若是自立谋反这般容易,他孙策早就反了,哪轮得到他孙权? 除非这一切都在义父的算计之中,是他故意的。 心底隐隐冒出这个念头,他脑海中不由浮现那双云雾缭绕之上,俯瞰九州的乱世妖瞳。 孙策只觉背后一阵发凉,不寒而栗。 (本章完) 第197章 攀上云端,忽坠下来 第197章 攀上云端,忽坠下来 “袁公待我等厚恩深重,权哥儿为何要反?” “二哥,害苦了我们啊,眼下可如何是好?” “仲谋向来是个懂事的,许是造谣陷害,小人谗言?定是我孙家近来蒸蒸日上,动了贵人的利益。” “事已至此,不如殊死一搏!” 听着耳边族人胡乱的议论声,孙策只觉眼前一阵发昏,那条端坐云端的孽龙探首,冷冽的竖瞳睁开,仅仅投来一道森然的目光,就能让已现显贵之相的偌大孙家,在顷刻间轰然崩塌。 他能收我当义子,赐孙家晋升上品门阀的通天之阶,就也能让权为谋反,将所予一切化为乌有! 这一夜孙家惊魂失措者有之;收拾细软逃难者有之;拜访结交之家求一线生机者有之;费重金买通内臣以获消息者有之;甚至还有联络旧部,妄图殊死一搏者.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晴空万里的寿春城上空,仿佛有孽龙垂眸,其兴云布雨,黑云摧城,在闪电劈落之前,雷鸣已震于九霄! 君王一怒,天地之威,已至于斯,凡人又怎不惊惧? 唯有孙策,他没有理会妻子关切的眸光,错过母亲担忧的神色,漠视全族混乱的景象。 这一夜,他一人缓步走至父亲孙坚的灵位前,抚摸着早已锈迹斑驳的故刀古锭,湿了眼眶,双目难暝。 策,熹平四年,生于吴郡富春。 少时任侠,仰先父之英名,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白马长枪,意气风发,为求士林之名,谒庐江太守陆康,不见。 故常怀怨,立志以手中长枪平乱世,一腔血勇定江山! 年十六,父坚死于乱战,家道全然中落,如顶梁崩折,前路迷惘。 策承先父遗志,以少年之身,奔走四方,家国天下,只肩来扛! 然,结交豪杰,豪杰轻视,广纳贤才,贤才讥诮,举目失望,钱粮空耗,徒废年华,而一事无成。 当兵吃粮,养兵用钱,而他不仅无有钱粮,甚至连安身立命之基业也无。 那时策才明白,原来这世道,空有凌云壮志,满腹才情,是成不了大事的,原来在这冰冷现实里,报国无门,壮志难酬,才是常态。 在这风云变幻的乱世,战火纷飞的年间,局势波谲云诡,孙家倾覆只在眼前。 家父一把长刀厮杀一生挣来的这点家业,这份功名,就要断送在他这个长子手上。 为了维系家业,为了让孙家兵之英名不堕,他在母舅吴景与堂兄孙贲的劝说下,像当年的父亲一样,拜在了袁公殿前。 可此时的孙家早已分崩离析,孙家兵马也已被袁公打散整编,收回己用。 对此,他没有一点办法,当兵吃粮,而恰好袁公又有钱又有粮,这等境地,他还拿什么来号令孙家兵呢? 靠父亲留下的那点人情?余荫?还是靠他一张嘴,空口白牙,就要大伙抛弃发钱发粮的袁公,跟他一个毛头小子赌上命来,拼一份未来? 当是时,别说孙家的旧部兵马了,就连母舅吴景与堂兄孙贲都不看好他。 他决定凭自己非凡的胆略与卓越的军事才能,打出一份英名! 父亲的旧部犹在,母舅吴景与堂兄孙贲仍掌握着一定的兵权。 只要再给大家一个希望,只要让众人能在他身上看到父亲孙坚的影子,只要大声的告诉所有人,江东猛虎今犹在! 为了一个共同的梦想,为了曾经同有的追忆,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追随在他身后,就像他们曾经追随父亲。 他会像他的父亲孙坚一样,凭手中长枪,在血与火的厮杀中,杀出一条血路,拿命博一个未来。 于是,他为袁营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从未落后于人,所到之处,敌军闻风丧胆。 他策马扬鞭,恰似猛虎出山,他勇略过人,常奇袭敌营。 终于他等来了一个机遇。 袁公答应他,只要打下了庐江,就表他为庐江太守。 那一天,他仿佛已经预见,占据庐江为基业,收拢孙家旧部以图未来的光景。 然而,命运却总在他意气风发之时,生出波澜。 庐江?庐江! 陆康老儿,你为什么不降! 一座庐江城,靡费无数钱粮兵力,他打了整整两年,打的寿春不断催他回来,甚至再无兵马粮草支援。 打到他弹尽粮绝,打到他才刚彰显的名将之资,此前出身入死才博来的英名之相,骤然消散。 原来江东猛虎孙坚儿子,是个打一座没有外援,缺兵少将的孤城,要打整整两年的庸将。 新仇旧恨!陆康! 在我白马金枪,要以乌程侯之子,搏士林名望的时候,你要阻我,在我血染长枪,要扬名将之名的时候,你又阻我? 老匹夫,真当策手中的长枪不够锋利吗? 那一夜,大火在庐江城中点燃,彻夜不熄,长街踏尽公卿骨,曾经他高攀不起的陆家贵人们,在他的长枪之下摇尾乞怜,人头落地。 可等他挟攻克一郡之功回到寿春,得到的不是嘉奖和夸耀,而是众人对他打了整整两年的指责与讥诮。 曾经袁公允诺的太守之位,也被随手安排给了心腹刘勋,而他孙策呢?他像个笑话一样,浪费了整整两年青春,一无所得! 他清楚的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寄人篱下者,受尽白眼,冷暖自知。 为了摆脱眼前的困境,他将父亲用命换来的玉玺献上,求来三千兵马,以渡江救母为名,要去江东立业。 袁公甚爱玉玺,似乎一切都将照他的预料发展,而他也将迎来崭新的未来。 可命运与现实,又一次将他戏耍。 出城之日,袁公率铁骑赶来,亲救母,看孙郎。 自此一入袁门深似海,他被袁公收为义子,表面光鲜亮丽,为世人艳羡,却如笼中鸟,网中鱼,不得自由。 袁公以爱为名,将他牢牢掌控,他几次挣扎,谋求脱身自立,可越是挣扎,就缠绕越紧。 他成了袁家子,他取了袁家女,他为袁公出生入死,连战连捷,他袁氏孙朗之名,扬于天下,袁公爱他之情,举世皆知。 慢慢的,他已如那离群的大雁般,抬眼望儿时梦想,却在风雨的摧折中,折翼坠落。 少年空有凌云志,不负男儿三尺躯,然鸿鹄振翅九千里,举目而望,有几根铁骨,禁得揉搓? 剩一声长叹,刚要放下,时逢幼弟谋反,举族将诛! 不坠青云之志?这样的世道与现实里,真的有人能百折不挠,不坠青云之志,不论面对怎样的绝境,仍矢志不渝追求那遥不可及的理想吗? 倘使真有这样的人,当他面临这相似的境地时,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走出怎样的未来呢? “呵哈哈哈.” 先父灵位之前,烛光摇曳之下,映照他沧桑的脸,泪怆然而下。 世事蹉跎,早生华发,年方廿二,心却已老。 “袁策?袁策。 从今往后,我名袁策袁伯符。” 他小心翼翼将锈迹斑驳的长刀,还于灵位之前,俯身三次叩首,起身离开暗室,往寿春宫而去。 经过孙家厅堂,看着慌乱的众人,迎着妻子担忧的目光,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青年那沧桑眸子,前所未有的平静,世事总让人磨平棱角,曾经少年那团天真而炽烈的野火,又怎么将江山照遍,把世道染红? 四百哉光阴流转,无数的英杰,无数的志士,想改变这座名为大汉的天下,而他们才情,他们理想,他们所缔造的一切,化作无数斑斓颜色。 最终都在这世道里杂糅成了同一种黑,那是深不见底,将人吃成白骨的黑。 而现在,他孙策也要去同流合污了,天亮之后,他将是高高在上的袁氏贵胄,四世三公长子,贵人袁策! 牵着妻子的手,步至母亲身前,孙策俯身长拜。 “孩儿去了。 娘,别怕,弟弟们会好起来的,孙家也会好起来的。” 话音落下,他孤身一人离家,迎着夜色,踏过霜白月华,敲开了寿春宫的大门。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无比清楚的知道,以袁公的掌控力,若真要孙家覆灭,他会在床上骤然而死,举族皆诛,甚至临死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程普、黄盖等孙家旧部,皆在重点监视之中,又怎么可能有机会通风报信? 袁公和袁氏族老商讨大事?江淮两岸,不过他一言而决罢了,口含天宪,又哪来族老不允?更不可能恰好被一个嫁出去的袁氏女听见。 眼前幻灭的场景,又让他浮现那场噩梦,族人的慌乱吵嚷,母亲妻子的忧心目光,与当夜寿春宫灯爆开,照亮的烛影斧声又有何不同? 而他孙策,一如既往的毫无反抗之力,这么看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不,大抵还是变了的。 这一次他不再咬牙切齿于心底发狠,曾经那对鸱得腐鼠不屑一顾,一心翱翔于九天的凤凰。 终于在饥寒交迫的世道里,攀得云高,忽坠下来,携燕雀同飞,与鸱鸟同食。 一切终又在袁公的算计之中,又只是算计的一部分。 孙策能感觉到,孙权谋反这样大的一个局,绝不是单单只为了逼他彻底就范臣服,可正如那龙隐雾中,能升能藏,能大能小,变化莫测。 他久处局中,能看清孽龙探出的只鳞片爪,可迷雾缭绕,又难窥大局全貌。 “宣! 讨逆将军,袁公义子孙策觐见!” 随着近臣通传,袁公果未寝,于殿中静候。 孙策亦步亦趋,走至殿中,随着铜磬声响,高台之上,云雾缭绕,那人如坐云端,垂眸似孽龙垂首。 “吾儿伯符来了,为父久候你多时。” 似曾相识的话语,似曾相识的境地,两年之前烛影斧声,收为义子,两年之后,滔天之祸,过继为儿。 孙策于殿下长跪,俯身叩首。 “孩儿绝无反心,常感义父厚爱,无以为报,今求义父开恩,过继孩儿为子。 袁策愿今生今世,侍奉父亲,同生共死,结草衔环,绝无怨言。 只求父亲放过孙家。” 是的,今时今日,时移世易,不再是袁术逼迫,而是他来求袁术,也只有他来求袁术,才能为孙家挣一线生机。 袁公养仁德之名,收孙家之心,正常情况下,是做不出灭孙家满门之事的,这会使孙家旧部离心离德,袁营上下惊惶难安。 可偏偏孙权投敌谋反,送了他口实,亲手将杀尽孙家满门上下的剑,递到袁公手里。 这种事可大可小,小则如夏侯惇降袁,夏侯家毫发无伤,大则如乐进降袁,乐家举族皆灭,生死存亡,只在一念。 孙策不知道仲谋是怎么想的?只听说他被俘落入刘表营中。 或许是宁死不屈,如夏侯惇般生不由己? 又或是生死间有大恐怖,屈膝求饶? 再或者是像效仿袁公当年之旧事,只要在寿春的孙家举族皆灭,他孙仲谋就是举着复仇大义的孙家家主? 长拜不起,唯见那双高深莫测的眸子,自云雾间淡漠的俯视自己,君罚如律,雷震百里。 “袁策? 伯符我儿,人这一辈子,可以犯无数个错,但有的错误,只要犯一次,就能让父母长辈几代人的积累,于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恰巧你弟弟就是这样的人,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仲谋他为你们孙家闯下了个滔天大祸!” “父亲! 策儿愿改为袁姓,此生追随父亲,相助大业,至死方休,只求父亲莫要牵累孙家。 至于仲谋? 我没有这样的弟弟!孙家也没有一个叫孙权的族人! 我已将他开革出族谱,断绝一切关系,从此他再非孙家之人。 至于他所闯下的滔天大祸,由我来还! 策请命出征长沙,为父亲收复荆襄九郡,亲斩仲谋之头,悬之于寿春城门,以消父亲心头之恨。 父亲!孩儿求您。 仲谋他耽误了荆南大事,丢了几个郡,几个城,策夺双倍来还! 此去荆州,戴罪立功,血染九郡,不破不还。 求父亲成全!” 铜磬声阵阵,叩首声连连,袁术漠然俯视着,堂下口口声声求着要拜他为父的袁策,一如初见。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似一切皆已改变。 (本章完) 第198章 零陵上将军邢道荣,果真天下无双! 第198章 零陵上将军邢道荣,果真天下无双! 那无言的沉默,在铜磬声里,在云雾绕中。 那高坐云端的贵人,垂眸凝视堂下长跪不起的青年,沉吟良久,轻声笑了。 这一笑,似天开月明,云销雨霁,如雷霆化作雨露君恩。 “我儿说笑了,此去荆南多险阻,为父又怎么舍得你孤身犯险? 孙权小儿忘恩负义,枉顾天恩,朕当亲征擒之。 寿春兵马已经整备,明日一切从简,为你举行了过继礼。 待到三军集结,为父即刻起兵十万,征伐刘表。 你我父子当勠力同心,携手同行。” 一如两年前同行渡江救母,一举平定江东,父子二人将同往荆南,血染九郡。 孙策长拜一礼,泣首告曰: “儿从此后,跟定父亲,相助大业,万死不辞!” 翌日,当孙家人心惶惶,各大世家坐看好戏之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袁公大宴群臣,于众人的见证下,过继孙策为子。 三拜九叩礼成之后,孙策执古淀刀斩断桌案,宣布他将与孙权不共戴天,孙家亦同孙权势不两立! 于是,袁公之爱子的名声更甚,天下无人不晓。 而惊惶失措,一夜难安的孙家人与孙家旧部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他们之中没有不感念袁公宽仁厚爱的,更没有不痛骂孙权无耻鼠辈的! 黄盖追随孙策表态,斥之曰: “仲谋此子,少有城府,心机深沉,碧眼紫髯,盖观他非人臣之相,恨不能早除之。” 程普亦附和,“为一己之私心,弃家国于不顾,早知如此,普当杀之以正天下,免得牵累他人。” 就连吴夫人也满脸含泪,紧握袁公之手,泣曰: “我儿不孝,险些遗害家族,幸得袁公英明,未受小人所惑。 孙家忠心,天地可鉴,袁公大恩,无以为报。 仲谋他.妾身全当没有这个儿子!” 当是时,对孙家上下而言,无论心里作何感想,至少在明面上,骂孙权就是政治正确。 而经此孙权投敌谋反一事,随着孙策过继为袁策之后,袁术与孙家之间不仅没有离心离德,反而使原本还有所隔阂的孙家旧部彻底归心。 袁术也当即表示,发兵十万,讨伐叛逆,兵马集结齐备之刻,便是起兵之时! 唯有一人,全程沉默寡言,默然看着整场过继礼仪,直到结束都不发一言。 终于当明月高悬,宾客皆散,满座只剩一人之时,孙策在酒桌上找到了披头散发的他。 此刻的周瑜哪还有曾经的白衣风华,雄姿英发? 他举杯饮尽,望着过来扶自己的孙策,冷冷发笑。 “伯符?呵哈哈哈,瑜以后是叫你孙伯符,还是袁伯符呢?” “公瑾,你醉了。” “我没醉,我虽然喝了酒,但我清醒的很,你没喝酒,却已醉死在这温柔乡里。” “公瑾,别喝了,策送你回家。” 周瑜一把甩开他来搀扶的手,那双密布血丝的眼底里,满是怒其不争的失望。 “昨天事发之时,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来问我?这是个圈套,这是个阳谋,他在算计你。” 孙策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我知道。”说着继续伸手去扶他。 “你知道?你知道还不来问我!他根本就不敢杀孙家满门!他是仁德满江淮的袁公,他是为百姓谋太平的黄天应元显圣道君,他更是当今四世三公的世家魁首! 他不是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投降逼到歇斯底里的曹操,更不是穷途末路的公孙瓒。 时至今日,你还看不清吗?他是最计较利益得失的人,为一个孙权,就杀尽孙家满门,对他来说弊大于利,会失人心的。 而失人心的事,他从来不做。 可.可你一旦过继为子,改了袁姓,将来就再难有自立之机。 至于说【幼子多疾,汝当勉励】更是一句笑话,袁家上下谁会把你当自家人,别说其他人了,他对你之忌惮,就从来没少过。” “公瑾,我清楚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可就像当夜寿春宫的烛影斧声里,他真的不会杀我吗? 今时今日,你是没看到昨天孙家上下的恐惧惊惶,我的母亲、我的妻子、我的弟妹,他们都眼巴巴看着我呢。 是,失人心的事,他向来不做,可只要他做一次,孙家就满门皆灭。 公瑾,我赌不起,我.也累了。” 孙策说的这些,周瑜又如何不知?他满饮杯中酒,任由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打湿衣襟,已泪流满面。 “忆你我在江东初见,豪情满怀,壮志凌云。 兄长言说若非受制于袁术,恨不能尽取江东六郡八十一城,开创不世之功业! 弟为兄长之鸿鹄远志所折服,虽身在袁营,可理想从未坠下,即便世事艰难,依旧勉力为之。 不世之功,江东霸业,你我始终如一,砥砺前行。 纵使受尽袁公算计压制,遭受他忌惮排挤,终不坠青云之志,可是现在,兄长你告诉我你累了? 呵哈哈哈那我们此前所做之种种努力,谋划之殚精竭虑,又算什么? 孙策!孙伯符! 你知道周家也是袁家的门生故吏吗?我叔父当初的丹阳太守就是受他所表。 这两年以来,家族里有多少次劝我尽心辅佐袁公,为周家谋取晋升之阶。 我只以你是袁公最爱的义子,拿着袁公曾对你说过【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为托词拖着他们。 并假意以你未来未必不能继承袁公的事业为名,为你罗织党羽,收拢人心。 明面上同袁耀派系相争,实则图谋将来率众反正之机。 你知道我这些年扛着多少家族的压力,又多少次与陆伯言在殿前斗法,在为了你初见时给我描述的理想与大业而夙兴夜寐? 早知如此,当日你我早投他袁术,与他一心不就好了?” 周瑜的酒一杯接一杯饮尽,面上也不知是哭是笑,只那双迷蒙的醉眼打量孙策,似熟悉,又陌生。 “当初兄长借兵三千渡江救母,你我志同道合,立誓脱立袁术,立业江东以图天下! 可是今日之兄长,还是兄长吗? 义子不够,为婿不够,到今日过继为子,还不够! 兄长的未来在哪里?瑜看不清了啊! 忌惮之人,受之高位,攀得云端,终坠下来,兄长站的越高,越是脱身不得,而他终有容不下你的一天。 我仿佛已见到,兄长为他陪葬,死期将至之景!” 看着酒醉失态,倾诉衷肠的周瑜,孙策将他搀扶起来,揽过他的肩膀,扶着他亦步亦趋的送回周府。 月华之下,只有他们肩并肩的影子,越拉越长。 “公瑾啊,昨日的孙策已经死了,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是四世三公,袁公长子,袁策! 少年应有凌云志,可人不能永远是少年,我们该长大了。” 是日也,寿春城外千帆过,蒋字大旗迎风飘扬! 正是蒋钦回来了,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那十数艘沉甸甸满载而归的大船。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蒋钦这一回来,直接把出征十万大军所需的第一批粮草物资都给备齐了。 于是乎,刚准备把船上满载的物资卸下来,找主公请功讨赏的蒋钦,迎面就接到了调令。 责令他无需下船,直接带着粮草物资,同十万大军一道征伐荆州。 蒋钦:“???” 不是,主公,我刚在海上漂了几个月,船都不让我下,这对吗? 不过有了蒋钦送来的物资,正在整备十万大军的寿春,当时就是兵马齐备,粮草皆足! 当日,汉大将军袁术,即刻举大义,发天子诏,昭告天下! 【汉贼刘表,枉称宗室,拥兵自重,僭越犯上。 其罪昭昭,天理难容,倾长江之水不足洗清,罄南山之竹难以书就! 长沙太守,羡,久治地方,忠君爱国,不忍表之暴行施虐乡里,不堪表之征发穷兵黩武。 故奉天子诏以讨不臣,为万民之生计而伐刘表,无奈刘贼势大,独木难支。 臣,汉大将军,术,不忍忠臣之仗义死节,以助张羡讨贼之义举, 今,上奉天子,下顺民心,倾百万之众,投鞭渡江,平万民之怨,以救荆襄。 凡九郡之民,当早归王化,王师至日,尽享太平!】 檄文念罢,袁术登台号令点兵,先发由黑山贼所组建之黑山军两万。 由大将张勋统领,汇合庐江郡尉朱治之庐江兵,以庐江太守顾雍为谋主,进伐江夏。 又点水军两万由蒋钦统领,游走长江,策应各方,应对荆州水军。 最后自领去年归来北伐军两万、丹阳兵两万、黑山军一万与招募的新军一万,倾主力兵团驰援长沙。 合计总兵力十万,号称百万,水陆并进,两路齐出,征伐荆州,就在今日! 此时此刻的荆州,虽然黄忠与蒯越谋划得当,一举占据了长沙治所临湘,又伙同孙权夺回了不少郡县。 可张羡毕竟久治地方,深得民心,征发百姓死守城池,以待大将军来援,抵抗的尤为激烈,始终未能尽全功。 而张羡已高举天子诏,表示袁大将军就站在我们身后,号召零陵、桂阳两郡起兵同反。 两郡太守本就是张羡旧部,始终犹豫不决也不过是担心刘表势大,张羡不是对手。 今见有百战百胜,以一己之力,力敌天下诸侯而不败的袁大将军为后援,双方胜败攻守之势易也! 当即躬身下拜,即刻奉诏讨贼! 一时间,荆南三郡皆反,荆襄震动。 所幸由于张羡此前的拖延时日,襄阳方面对此早有准备。 零陵太守刚举起反旗,便碰上了一位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的对手。 零陵上将军邢道荣! 邢道荣上将之名,也非浪得虚名,可以说是打遍零陵,没有对手。 偏偏零陵大小诸将,又常和他喝酒,畏惧他的威名,今更握刘表之命的大义在手。 很快啊! 在零陵太守还没反应过来,疏忽大意之时,追随他麾下的郡县,就已经接连被邢道荣所攻破,大小历经三十余战,未尝一败。 甚至不用十数日,零陵诸县,已尽数被邢道荣收服,就连零陵太守最终也只得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邢将军,何故变心?” 邢道荣朗声而笑,“我忠刘荆州,岂与你这叛贼同流?” “放屁!他刘表才是反贼,我等奉天子诏,得大将军之命讨贼。 你今日杀我,来日大将军天兵至日,尔等死期将至!” “哈哈哈~” 邢道荣仰天大笑,“袁逆也枉称大将军? 他不来便罢,若真敢过来,凭末将手中这把梨开山斧,定教他有来无回!” 笑罢,梨开山斧落下,太守人头落地! 不过十数日,便收复了造反的零陵郡! 要知道这个时候,长沙的黄忠还在和张羡焦灼,虽有优势,但短时间也难以攻克。 而桂阳的陈应、鲍隆更是不堪,他俩在桂阳军中的威信远比不上邢道荣,本事也不过猎户出身,论打虎或许有些能为,但打仗却是一窍不通。 在桂阳太守的反攻下,这两个不通兵法的已现败退之势。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当这等情报送回襄阳之后,刘表震动! 十数日收复零陵全境?零陵上将军邢道荣,果真名不虚传,天下无双。 恰逢此时惊闻袁术发兵十万,号称百万来攻荆州,众人这回虽惊不乱,再无上次满座言降之态。 一来呢,自从上次文聘兵败之后,众人便已料到了这一天,此前也为此做出了诸多调兵征兵的准备。 再者说,上次没打过,那是因为没有能匹敌张勋的大将,而这回他们有了十日平一郡的上将军邢道荣。 刘表当即给邢道荣加官进爵,同时调集他这段时日从各方征调的兵马五万,由刘磐率之,前往汇合邢道荣的零陵兵一万,以邢道荣为大将主帅,总督荆南战事。 又命文聘领剩余的两万兵马,以新招募的壮士魏延为副将,死守江夏,以防张勋。 没办法,虽然眼下荆州所有人都知道张勋的厉害了,但是袁术的主力兵团,显然比张勋更可怕。 而上将军邢道荣只有一个。 当下也只能苦一苦文聘,期望他能在江夏顶住压力,死守不出。 (本章完) 第199章 袁术:我于荆襄最忌惮者,黄忠也! 第199章 袁术:我于荆襄最忌惮者,黄忠也! 至于说如何应对蒋钦的水军方面,对刘表来说,蔡瑁、张允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也一向用着顺手。 不过眼下虽说零陵战事,已经被上将军邢道荣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平定。 然而对于这员外将,刘表也不可能全然信任,眼下既然令他为主帅,执掌数万大军,总督荆南战事,大权在握。 正可让此前去劝说他的蔡瑁,继续跟在他身边,以做监察报信,有这位小舅子看着,刘表也能安心。 况且听说蔡瑁此去零陵,常和邢道荣把酒言欢,为邢道荣口中的辉煌战绩所折服,引以为生死之交。 恰好让他替自己继续拉拢结交这员上将,辅佐他平定荆南。 也因此水军统率便少了蔡瑁,只得张允一人,不过此前派人往蜀中水脉拉拢甘兴霸一事,尚未知成效。 若是甘兴霸愿领锦帆贼赶来相助,则于大江之上,也不再惧怕淮南水军。 如此荆南邢道荣、江夏文聘、水路张允,一一应对之下,襄阳即刻便对袁术的此次进犯做出安排。 另外以防万一,刘表更是派出他麾下有名的高才名士祢衡为使节,前往洛阳,面见曹操求援。 长沙郡。 随着袁字大旗迎风飘扬,六马的车架缓缓驶来。 张羡见此几欲热泪盈眶,他几乎小跑着来至车架前,俯身长拜。 “袁公啊! 羡日盼夜盼,朝思暮想,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您不知道,这些刘表麾下的逆党,一个个奸诈狡猾,目无王法,根本就没把您把天子的诏令放在眼里。 他们不讲武德,他们偷袭!我都没准备好呢,一时大意,竟为他们所趁。 失了长沙大半地界,有负袁公厚望,羡惶恐无地,实在无颜。” 袁术亲自下了车架,亲手将他扶起,宽慰之。 “张太守何至于此? 当今适逢乱世,九州裂而社稷崩,苍生乱而豪杰起。 蔑视天子,窥伺神器者,不可胜数,使天下没有朕,早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当此之时,像张太守这样,愿意随朕一起再造炎汉,奉诏讨贼者,可谓少之又少,已为天下大义之表率。 今不过为敌所趁,失了一二郡县而已,朕又岂会因此些许败绩,就责罚像你这样的义士呢?” 张羡心中暗骂这一口一个自称为朕,却半句不离三兴炎汉,匡扶社稷的厚颜无耻,面上却为之动容,满是终于得见明主之情。 “今见袁公,如见陛下亲临,为匡国保民,伸大义之于天下,羡万死不辞。” 袁术微微颔首,满脸堆笑着将张羡与他还剩下的六座县城与五千兵力收编麾下。 张羡之后是诸葛瑾,他此时也是一脸愧色,缓步来至袁公近前,惭愧请罪。 “袁公临行寄瑾以厚望,今瑾无能,不仅使荆南之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更是未曾照顾好袁公托付于我的孙家二郎,使他落入敌手,背义投降,此瑾之过也。” 然而袁术轻笑间扶起他,紧握其手。 “子瑜何过之有?不仅无过,还有大功! 你此番只身入长沙,不仅说服张太守与零陵、桂阳一同弃暗投明,拨乱反正。 更是为我找出了孙仲谋,这个隐藏极深的贼子。 若非子瑜,我尚不知身边竟隐藏着如此一位野心勃勃之辈,今日他既背义投敌,显然早有脱身自立之心。 子瑜切莫因为他人之过错,归咎己身,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孙策在其后闻听此言,心中真是既无奈又苦涩,您会不知道您身边隐藏着想要脱身自立的人?再没有比您这位袁公更清楚的了! 可这袁营内部个中的弯弯绕绕,初入袁营,刚来就被派来长沙出使的诸葛瑾尚且不知。 闻听袁术此言,怎不感动的眼圈红润,俯身一拜,高呼:明公! “明公厚爱,怎敢相负?虽赴汤蹈火,瑾万死不辞!” 将接受张羡之长沙的事务处理妥当,袁术领六万主力汇合张羡之五千守军入驻长沙诸县,同黄忠所部约莫一万八千人相争。 其胜败之势,显而易见。 原本节节败退的长沙军反攻诸县,收服失地,而黄忠所部的荆州军只得失地退守,等待援军。 临湘城下,眼看袁字大旗飘扬,乌泱泱六万五千人合围而来,即便是蒯越亦面有难色。 “黄将军,那张羡援兵已至,如今袁术大军在前,我等如何对敌?” 黄忠持刀立于城上,远眺城下敌军,见袁军军阵俨然,士卒调度有方,不露丝毫破绽,也不由叹曰: “人言袁公北伐百战百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忠素闻其人轻佻傲慢,原本不信。 今日一观,方知袁营之中,亦有能人,江淮兵马,何等雄壮。 眼下别无他法,也唯有死守临湘,等待支援。” 二人说话间,便听见城下士卒替袁术喊话。 “术,久慕黄将军之名,知黄将军武勇,天下罕有,哪怕是那九原吕奉先,也未敢言胜。 今日我麾下大将纪灵不在身侧,只怕难敌黄将军兵锋。 还望黄将军早日弃暗投明,助我等奉天子诏,以讨不臣之人。” 黄忠闻言,远远望着那座六马车架上之人,眉心紧皱,只觉古怪。 他不明白那位如今名满天下的淮南袁公,这是何意? 哪有兴冲冲带着六万兵马来,结果临至阵前,未战先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所幸身侧的蒯越略一沉吟,似已看穿了这番计谋,笑谓黄忠曰: “哈哈哈 此小儿之谋也!” 见黄忠诧异望来,他淡淡为之解释,仿佛已看穿此计。 “黄将军,有所不知。 我久闻这袁逆所以能北伐数位诸侯,摧城拔寨,攻无不破者,唯擅攻心也! 纵观与他为敌者,夏侯惇、毛玠、杨奉、夏侯霸、乐进等,无一不降。 盖因攻心离间也! 今日所以言此者,无非铺垫造势,离间你与主公,为他将来收降黄将军做准备。 黄将军请放心,无论他放出何等言论,我定上书主公,一心一意以你为将,绝不相负。 只要我等勠力同心,便不会给他离间的可趁之机。” 黄忠恍然,为之叹息。 “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今袁逆以心为矛,攻城拔寨,是故无城不破,无寨不摧,大抵正是这个道理。 蒯先生放心,既然你已点破他之计谋,我等同心协力,必教他无功而返。” 言罢,黄忠与蒯越商量后,同样命士卒喊话曰: “欺君罔上,狂悖无道,忠从未见厚颜无耻似袁公者。 刘荆州,大汉宗亲,为国镇守疆界,久治荆襄,士民殷富,威震九州。 袁公为一己之私欲,无端犯我疆界,此逆天理,悖人望也! 其矫诏乱命,枉称摄政,实为逆贼! 忠羞于为伍,恨不能取你首级,献之于洛阳,报之于陛下,岂会弃明投暗,降你麾下? 要战便战,有死而已,劝降之语,休要再提!” 话音落下,两军就此对峙于临湘。 袁军倒也没有即刻攻城来战,毕竟行军远道而来,自然要休整一日,才好攻城。 而黄忠军人少,以不足两万之众对敌六万余人,他也不敢放弃守城的优势,趁袁军立足未稳,出城夜袭。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以如今袁大将军打出来的威风,出城之后,夜袭不成,反而中伏,为他所趁,岂不正中袁军下怀? 是以,以黄忠的稳妥谨慎,还是决意守城为主,只要他自己不犯错,袁军就打不进来。 反正他也和此前的张羡一样,只要拖延到援军赶来即可。 然而当夜的袁营大帐之中,火光彻夜不熄,唯见袁公紧紧握着桓阶与张羡的手,委以重任。 “此计策就仰赖张太守与桓先生了。” 张羡、桓阶拱手而拜:“袁公放心,我等久在长沙,深得民望,办成此事易也!” 当夜火光大作,喊杀声震天,就在黄忠还以为袁军攻城,赶来城墙之时。 唯见漫天箭雨裹挟无数封书信射入城中,黄忠想到白天蒯越所看穿的计谋,不由大惊失色,心道果然来了。 “此必是袁贼蛊惑人心之计策也!” 于是他即刻命人严查书信,不许私藏,然而当一封封书信被收缴上来,黄忠同蒯越一同观之。 不想读罢这些书信,蒯越打量黄忠的眼神逐渐古怪起来。 黄忠当即涨红了脸,拍案而起,“蒯先生!勿忘今日之言!您不是已经看穿了嘛?此必是袁贼离间攻心之计策!你我勠力同心” 蒯越赶忙抬手打断了黄忠,微微颔首,“黄将军不要激动,我自然信得过你,只是这些书信,也着实古怪。” 他说着目光放在书信上,久久难以挪开视线。 原来这些信件上所写的如出一辙,近乎都是: 【百姓们,将士们,袁公在荆州最畏惧的人,就是黄忠! 请你们看在我这么多年治理长沙,没有恩惠,也有辛劳的份上,千万不要在让他继续担任主将。 否则袁公之王师难以攻克临湘,淮南之太平如何能抵长沙。 ——张羡】 【世家们,老友们,我于袁营之中,常听袁公言:若黄忠在,则荆州难克也! 请你们想方设法,离间黄忠与襄阳,让刘表将黄忠调离,否则虽临湘一县,便能挡十万大军。 ——桓阶】 就这些书信,让蒯越怎么说呢? 如果袁术果真畏惧黄忠的话,不应该随便说个人,比如说前段时间连战连捷,以区区一千人连克数县的孙权。 说他多么畏惧孙权,若以孙权为将,那袁军就寸步难行了。 如此仿效长平赵括之旧事,等着我方把黄忠换掉,然后再大破孙权。 这样的计谋,他蒯越是能看得懂得。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蒯越眼下愣生生看着袁军射来的这些书信,他迷糊了。 别看他眼下镇定自若,好像是在思谋良策,实则他内心已经慌乱如麻。 因为他看不懂了,而当一个谋主,完全看不懂敌方的计谋时,他估计自己大抵就是中计了。 蒯越眼下古怪的视线,倒不是如黄忠所想的那般,因为这些书信,他就开始怀疑黄忠了。 他这个满是疑虑的眼神,他其实是在怀疑自己。 见了鬼了,以他蒯异度的智谋,怎么就看不明白袁军这个计策了呢? 这些书信图什么呢? 袁术以秦国对待赵括的方式对待黄忠,总不能是希望我们更加坚定的以黄忠为主将吧? 可若说要袁术,他这是反其道而行之。 就是要让我们看穿这是在反用赵括的计策,他越是说忌惮黄忠,其实就是越不忌惮黄忠,从而让我们把黄忠换掉,那就更可笑了。 分明是你袁术越是如此做,越是这么针对黄忠而使用这样的计谋。 不就越说明你对黄忠果真忌惮无比,生怕我们继续以黄忠为将。 那么问题不就又绕回来了? 袁术越用这个计策,我们只会越重用黄忠,越发坚定的以黄忠为大将,所以袁术还是希望黄忠为主将? 可他若果真忌惮黄忠,又为什么要用这个只会起到反作用的计谋呢? 无论蒯越怎么推论,都只能得出,袁术这个计谋的唯一结果,只会导致他最忌惮的黄忠,更加坚定不移的坐在主将的位置上。 而一旦得出这个结论,蒯越就被彻底绕糊涂了。 所以袁术到底忌不忌惮黄忠? 他如果忌惮的话,又为何要行此计,使我方重用黄忠? 可他不忌惮的话,又何要用书信言说他忌惮黄忠之事,以此来针对黄忠。 可书信所言,皆是敌军射来祸乱人心之语,岂能轻信?所以他其实不忌惮黄忠? 蒯越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怎么也绕不出来,百思不得其解的诡计迷宫里! 他隐隐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有问题,但他就是想不通。 袁公忌惮? 袁公不忌惮? 袁公希望黄忠为主将? 袁公不希望.? 这几个念头不断在蒯越脑海中互相驳斥,他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了。 (本章完) 第200章 朕纵横天下,尚且未逢敌手,何惧于 第200章 朕纵横天下,尚且未逢敌手,何惧于你? 烛火幽幽,长夜难明。 静对案前纷飞书信,满纸尽是荒唐言。 蒯越,这个自负荆襄才智,谋国可定江山的高才名士。 他平生第一次,居然觉得自己在智谋上技不如人,可是他真的想不通啊,袁公的这些书信究竟意欲何为? 面上他只得维持镇定自若之态,好似成竹在胸,谓之曰: “黄将军勿慌,书信之事,不过袁营计策罢了,我等切莫为它扰乱心神,反为敌军所趁。” 黄忠:“???” 我没慌啊! 反而是蒯先生你这状态,怎么好像很慌的样子? 凝眸打量了蒯越一眼,黄忠试探着宽慰之。 “蒯先生无需多虑,依我看这些书信,其实很简单。 袁贼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这城中定然还是黄某为将。 若他无惧黄某,何需再做这些?之所以做了,显然他就是畏惧黄某! 未曾想黄某一介武夫,上无匡扶社稷之能,下无平定四方之力,竟被他独战诸侯的袁大将军如此忌惮。 此战便与他一决生死,无论胜败,也算大慰平生。” 不想蒯越眉心依旧紧皱,对此却无半点松懈之心,叹了口气,耐心为黄忠解释。 “黄将军,你不是谋士,你不明白的。 这件事的问题就出在这了! 正如你方才所言,袁公什么都不做,你是主将。 他做了这些,只能得出你方才所言的,他忌惮你的结论,你越发是主将! 那他还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忌惮你,害怕你,所以要让我们更加坚定的以你为主将,与他为敌? 他疯了吗? 想不通这点,才是令越所困惑的。 而真正令我所恐惧的,是我在这个过程中,看不清袁公的目的是什么。 他这么做,必定有所图谋,而他的图谋,不可能是告诉我们,他忌惮你,要我们以你为主将吧? 只有他不怕你,才会行此计,而他若行此计,便证明他怕你! 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蒯越垂眸,眼底血丝密布,他扼腕长叹曰: “此城之中,以我为谋主,而如果当谋主都看不清敌方的图谋之时,恐怕我们就要中计了。” 黄忠闻言,悚然而惊,只暗自揣测之。 “许是他想要借此让黄某镇守城中,不敢妄动,趁机分兵袭夺其他郡县?” “敌兵势盛,而我军兵微,若出城去救其他郡县,必为他所趁。 这正是他所期盼的,又怎会行此计,让我等越发紧守城池。” 见蒯越言至此处,这下连原本不为此事头疼的黄忠,也为此心乱如麻。 正如箭在没有射出去的时候,是威慑力最大的一样。 当你明知道敌方用了一个计策,偏偏你又不明白敌方用的是什么计策的时候,才是最令人惊惧难安的。 更何况此刻与他们对敌之人,还是在北边百战百胜,用计如鬼神莫测的淮南袁公。 “以心为矛,不战而敌自溃矣,古今之善之善战者,莫过如是。” 黄忠叹了句,只得以期待的眸光看向蒯越,“蒯先生,今当如何?计将安出?何以教我啊?” 蒯越举火将这些书信付之一炬,烈焰翻飞间,明黄色的光晕映照一张忧惶的脸。 “不能自乱阵脚! 黄将军只安心镇守,我等且静观后效,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现今也只能如此。” 黄忠微微颔首,可安心镇守?明了此中详情,忧惧袁公搭在弓弦上箭矢何时射来,又会射在何处,而心乱如麻的二人,如何还能安心。 翌日,尽管夜里黄忠已经命人收缴书信,可黑灯瞎火之间,袁营射来的又多,怎么可能全然收缴? “听说了吗?袁公在荆襄最畏惧的人,就是黄忠!” “没错没错!只要有黄将军镇守此处,我等可高枕而无忧矣!” “传闻黄将军的武勇,连吕布都远不及他,唯有纪灵才可与之一战。 偏偏眼下纪灵不在袁公身侧,偌大袁营,虽百万众,再无黄将军一合之敌!” 很快袁军畏惧黄忠的流言甚嚣尘上,百姓们、将士们都如同四百多年前,赵国的臣民们仰望赵括一样,仰望着黄忠! 那一道道期待而炽热的目光,黄忠虽半百之年,何曾面对此景? 他只沉默着低下了头,越发用力的握紧手中长刀! 他高高站在城墙之上,每时每刻警惕着袁军来袭,他忙碌的身影从未懈怠片刻,如同一位被世人仰望的战神般,矗立在迎敌阵前! 未几,袁军来了。 依旧是熟悉的喊话,那士卒高声于城下呼喊。 “黄将军?想好了吗?你是我主在荆襄唯一视作对手的人,你若愿降,我主愿以国士待之! 你若不降,即便你再强,我等也唯有奋死一战了!” 这一次,黄忠没有答话,只挽背上雕弓如满月,箭如流星,矢贯坚石! 一箭将喊话士卒洞穿倒地,宣誓着他此战的决心。 袁营之中,众皆哗然。 六马车架之上的袁术惊见此景,一手捂心,痛心疾首。 “此间众将,我之子民也! 黄忠老儿,安敢杀我子! 快,取我缟素来! 今日纵使此城有他黄忠镇守,术哪怕不惜一切,必破此城,誓报此仇!” 言罢,袁术摘下头上发簪,怒掼于地! 只听铮然一声,玉簪四分五裂。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三军将士,听我号令,今日朕亲自为尔等击鼓,当奋勇争先,先登破城! 誓为我子王虎,报此血仇! 敢不用命者,有如此簪! 杀!” 高呼一声“杀”字,袁术再次披上了那件熟悉的缟素白袍,其披头散发,击鼓而鸣,似状若疯魔,恍若痛失爱子的父亲。 三军见此,无不掩涕! ”袁公之爱我等,如爱亲子!” ”袁公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姓?王虎?若是我的名字也能被袁公记住,纵死何妨?” “是啊!只盼我等身死之日,也能得袁公缟素悲哭,击鼓而鸣! 果真得此厚遇,纵魂归九泉,亦复何恨?” “为王虎报仇! 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杀!!!” “公以子待我,我以命报之! 杀!!!” 六万余人齐呐喊,杀声震天犹未休! 此情此景,惊见六万余人血红着双眼,冲杀而来。 城楼之上,黄忠都看得呆了! 不是,我我不就射杀你一个喊话小卒吗?这至于吗? 怎么搞得好像我把你最看中的那个叫孙策的义子射杀了似的? 望着那一位位悍不畏死,冲杀上来的袁军士卒,这一刻哪怕是黄忠,也感心有余悸。 人言道哀兵必胜,可袁军这何止是哀兵?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君视六万人为亲子,则子侍君如生父! 这不仅仅是袁术方才那一番话所致,而是早已酝酿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之中。 袁公发的粮饷从未拖欠,袁公许他们杀敌分田封爵,袁公让他们死后葬于英烈园,家族满门从此都是英雄之后,每年受国祭大礼。 如此恩遇,纵观古今之国主名将,何至于此?他们又夫复何求? 死战之心本就深藏将士心底,此刻被袁公一袭缟素,散发鸣鼓而彻底点燃! 父子君臣勠力同心,这六万江淮子弟兵,试问你黄忠拿什么来挡? 吕公车、投石车、井阑、攻城弩,以及三百甲斥巨资打造的重甲步卒先登而战! 我江淮两年来改革治政,寿春重工积累之物资军械,区区临湘小城如何不破? 喊杀声撼天震地不休,投石车轰鸣如雷似天威罚世,磕着就死,碰着就残! 攻城弩矢似电闪而鸣,摧城拔寨直贯城楼,所过之处血肉模糊! 井阑之上,万箭齐发,箭矢如雨而下,大雨之后,滂沱血洼一片! 三辆吕公车上,径直走下三百重甲步卒,其盔甲俨然,刀剑难伤,手持一盾一刀,于城上齐步而行,挥刀恍如一人,久未经战事的荆州兵卒,又怎么抵挡? 数十辆冲车前赴后继决死冲锋,哪怕只一辆冲至城前,也是一声声訇然作响,城门几欲中开! 云梯一架架攀附,宁为玉碎的六万将士,蚁附攀城,如蝗席卷,前死后继,杀之不绝! 喊杀声、巨石砸落声,弩破惊雷声,箭如雨下声,破门轰砸声,无数的声音交织战场上,一幕幕生死于大地上演,而为之伴奏而鸣的,正是袁公的击鼓声! “咚!咚!咚!” 鼓如雷震,雁阵惊寒,他披头散发,举鼓而歌。 “我本是豪门贵胄,为一腔肝胆来平乱世! 想那日北伐亲征,想那日霜角辕门。 想那日挟剑惊风,想那日横槊凌云。 帐前旗,腰后玺。 天子马,白龙服。 望神州,家国罹难,苍生何辜? 盼杀我九州臣民,盼杀我天下太平。 盼杀我淮南孤臣,盼杀我奉诏讨贼! 石如雷,箭似雨,会挽雕弓如满月! 亲临阵,忆当年,洛阳暖,海晏河清! 六万万人齐呐喊,可怜天下何处是神州!” 高歌唱罢,袁公将鼓槌置于地上,披重铠,着缟素,亲拔长剑斩红缨! 他披头散发,在许褚、周泰与一众亲卫的护卫下,挥舞着长剑,高呼: “杀贼! 杀贼! 杀贼!!! 朕今日奉诏讨贼,奉旨讨逆,挡我者死!” 城下之袁军,惊那披头散发,冲阵而来的袁公,只觉涕泪横流,贵人为天下太平不惜甘冒矢石,他们这苍生百姓,淮南子弟,又何惜一战? “杀!我淮南子弟,何惜一战!” “来来来,请袁公亲看我取敌首级!” “杀!岂能让袁公亲染污血?我等之战线,绝不能落于袁公之后!” “杀杀杀!” 连绵不绝的攻势,无穷无尽的敌军,黄忠一生戎马,从未见军心军势,有盛于此者。 为了那一双双仰望着他,对他充满期待的目光,他在城墙上奔走杀贼,未敢有片刻懈怠。 然而东城之上,有敌军杀入,他赶赴杀敌,西城之上又有敌军杀上城头,他急命后备兵力去拦,可北城很快又来敌军,他只得命亲兵去挡! 未几,南城也有敌军杀来,黄忠东奔西走,如同洪水倾泻之下,带着人马拿命去填堤坝一般,举足无措。 敌势如天地之威,似洪水倾城而下,凡人以血肉之躯又怎么能抵挡? 按理说他有将近两万人守城,对敌六万之众,足以! 可正常的敌军攻城,上面滚石落下,士卒要么被砸死,要么四散奔逃,一波攻势也就化解了。 可这些袁军呢? 你扔礌石下去,下面的人推开上面被砸死的二三子,继续往上爬。 你倾金汁下去,下面的人顶着满身金汁,任由身体被烫的皮开肉绽,如地狱恶鬼般攀上城头。 你砸滚木下去,一排人被滚木砸死,然而后面的人踩着滚木与前人的尸体继续攀城。 更遑论敌军投石、箭矢、城弩同样杀得城上守军为之胆寒。 其攻势连绵不绝,如抽刀断水,如何能挡? 这等煌煌天威倾轧而来的攻势,黄忠闻所未闻,这等视死如归杀意滔天的敌军,黄忠生平仅见。 这一刻,他真想仰天发笑! 袁公忌惮我? 淮南人马,如此雄壮,他袁公路纵横天下莫能与之敌者,又何需忌惮我? 很快,黄忠连奔忙四面城墙,抱薪救火的机会都没了。 只因一个绣袍金甲的男儿杀上城头! 他手持霸王金枪,横眉冷对黄忠,那眼底的平静仿佛压抑着他这一路走来的不甘、心酸与那恨天不公的滔天之怨。 “黄忠?就是你俘获我弟,害他投降,险些令我孙家举族皆灭?” 男儿忽得笑了,“正好拿你头颅,献予父亲,全我戴罪之功!” 言罢,也不待黄忠答话,长枪已霸道扫来,黄忠只得举刀相迎。 未几,黄盖攀上城头,惊见孙策正与之交战,勃然大怒! “你这老贼,定是黄忠,就是你擒了权公子,孙家险些因而血脉断绝。 今日若不杀你,黄某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再见孙老将军!” 说着,提刀杀来! 接着程普、韩当也上得城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即一齐杀来。 当时是,曾经的孙策,现在的袁策与孙家三将勠力同心,齐斗黄忠! (本章完) 第201章 年少万兜鍪,坐断长沙战未休 第201章 年少万兜鍪,坐断长沙战未休 在那尚未发生,也终将不会发生的长沙之战时。 年老的黄忠年逾六旬,尚且能同胯下赤兔马,手持青龙刀的关羽大战150回合,未分胜负。 何况此刻的黄忠才四十余岁,正是武力巅峰的当打之年。 其勇力难当,虽独斗四将,然一柄大刀舞的水泼不进,竟只是稍微落下风。 十合、二十合三十合! 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却依旧未曾战胜,孙策、黄盖等四将看着还在他们的攻势下左支右绌,苦苦支撑的黄忠,眼底隐有骇异之色。 难怪袁公那些书信曾言,黄忠是他于荆州最为忌惮的对手,原来并非全然诓骗这些荆州人。 这玩意说的居然是真的,能在他们四人围攻之下坚持至今,此等勇力恐怕唯有请大将纪灵回来,才能战而胜之。 不过虽然黄忠这里拼上一腔血勇,勉力暂且挡住了四将攻势,然而少了他四处救火,这座岌岌可危的城池,又如何能守? 更何况随着袁术亲身杀来,他随行身侧带上了张羡、桓阶,命他二人登上井阑,众士卒一齐为之呼喝。 “某家是长沙太守张羡\桓家家主桓阶,汝等莫要死战。 袁公已答应,此战之后汝等可重回我等麾下,饷银待遇等同袁军,战后校场发饷。 今又何必为荆州而赴死,不若与我等同享富贵,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袁公还许诺,此战之后,无论敌我,皆可持荆州兵首级,寻他累积功勋,封爵赏地! 二三子,何不随我等反正,共谋富贵?” 临湘城中有约莫近万士卒,本就是张羡旧部,日前他遭黄忠突袭,匆忙逃窜之下留在城中,后被黄忠以荆州刘表的大义收为己用。 这些人若是跟随黄忠,能打胜仗,倒也不至于生出异心。 可眼下局势倾颓,抬眼望袁军好似杀之不绝,临湘眼见终不能守。 此刻闻听老上司在敌军阵中喊他们投降,降过去之后,老上司都帮他们把前路铺好了。 只要此时投降重归麾下,就能等同袁军待遇,战后直接领饷?甚至倒戈之后,还能直接拿首级换爵位。 当时是,这些张羡旧部们有的心生动摇,刀势都弱了几分,有的心思保命,已生退却之心,更有的心下发狠,为图富贵,直接倒戈友军。 惊见此景,张羡也知道今日自己立功表现的机会来了。 当即带着一队喊话士卒,在四面城墙外的井阑上上下下的喊话,动摇人心。 临湘守军总计不过一万八千人,其中将近一万长沙旧部,被张羡说的心生动摇,心思各异,甚至反正倒戈! 如此自身内乱的情形之下,又要如何再挡袁军连绵不绝的攻势? 而杀上城头的袁军士卒,得反正友军与怯战降军之助,更是杀得荆州兵节节败退,再难抵挡。 乱战之中,黄忠只听身后士卒不断急声呼喝,“黄将军,北城上有袁军杀入我等顶不住了。” 未几,又有士卒高呼:“黄将军,南城告急,袁军的攻势太猛了,那些刀枪不入的铁人,我们触之即死,磕着就亡。” 片刻,再有士卒来劝:“黄将军,西城已失,蒯军师命你切莫恋战,临湘已经守不住了,我们撤吧!” 撤? 黄忠闻听此言,只能回以苦笑。 他眼下哪里是在恋战?面前这四将一个个恨不能取他首级而后快,哪里肯放他从容退走? 他双拳难敌四手,勉强支撑至此,已是倾尽全力,想撤又谈何容易。 眼下他也只得发狠下令,“汝等先撤,掩护蒯先生速速出城,我来挡住他们!” 众荆州兵为之动容,急将他的号令传于蒯越,蒯越闻言也是幽幽一叹。 但他也知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得分一部兵力与黄忠一道断后,亲率三千精锐出城急奔而逃。 却说东城之上,黄忠以一敌四,早已伤痕累累,浑身浴血。 他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可想到白日间仰望着他,相信着他,期待着他这个袁公最为忌惮之人,能守住临湘的军民百姓。 他仍然咬牙坚持着,奋命着压榨着最后一分力气,同身侧断后留守的士卒与敌决战。 然而渐渐地,他身侧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满目都是敌军。 随着一声,“策儿!且慢动手!”的命令,孙策虽心有杀机,也不敢违逆袁术的命令,只得领黄盖等人,后退戒备。 随着围攻他的四人渐渐退下,众敌环伺之中,走出一白衣华服之人。 不用猜,已知面前之人身份,黄忠横眉冷视于他。 “要杀便杀,袁公又何必戏弄羞辱于我。” 袁术笑谓之曰: “黄将军误会了,你之武勇,当世罕见,确实是我于荆州最忌惮之人,术又何曾戏言了?” “罢!能得袁公如此看重,黄某也算不枉此生。 成王败寇,袁公,动手吧,要某投降,却是不能。” “是吗?” 袁术眸光晦明莫测打量着他,嘴角泛起一抹诡谲。 “城破之后城中百姓会经历什么,想来久经沙场的黄将军不必我提醒。 黄将军久在长沙,此时此刻,你难道要对那些相信着你,期待你能守护他们的满城百姓,无动于衷吗?” “这” 黄忠骇然看向眼前之人,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不可能!您可是淮南袁公,黄某虽在荆南也早闻您爱民如子,仁德之名满江淮。 你.你绝不可能行此等事,败坏名声,休要又戏弄黄某。” “两年之前,你还听说我为人残暴,征伐无度,使淮南百姓苦不堪言呢。” 然而袁术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冷冷谓之曰: “当时你看错了我,今日你又看错了。 暴虐是我,仁德亦是我,我袁术是何等人,只取决于我想要成为何等人。 话已至此,黄老将军你当真不降?” 闻听此言,黄忠怔然出神。 是啊,过去的袁公、现在的袁公,眼前的袁公,他袁公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黄忠不过听过传闻而已。 眼前才是第一次初见,又怎么能想当然,觉得他是个仁德的人? 回想那一双双仰望自己走上城墙,憧憬而炽热的目光,黄忠满心纠结,张口欲言又止。 也没等他开口,面前之人那阴沉的脸色乍然一变,如云开雨霁,似天日之表。 他朗声而笑,“不过黄将军有一句话说对了,术确实是个仁德的人。 而今日也用不着你降我。” 他说着,抬手唤来诸葛瑾,道了句:“念!” 诸葛瑾会意,当即捧着一份诏书宣读: 【朕以眇眇之身,承高祖之业,临御四海。 本可与天下臣民共享太平,奈何董卓死后,李郭生乱,李郭灭亡,又有国贼曹操,包藏祸心。 其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把持朝野,号令诸侯,纵兵肆虐,残民害物,致使生民涂炭,汉室衰微。 每念及此,朕痛心疾首,夙夜忧叹! 近闻长沙黄忠,武艺高强,忠义过人。 大将军术荐之曰:忠之勇略,不下古人。 今大将军麾下大将纪灵,受命于危难之间,阻敌于陈国之外,时刻欲与曹贼决死而战。 朕遂依从大将军摄令,加黄忠为平北将军,望卿以天下苍生为念,以兴复汉室为己任,即刻奔赴陈国,同纪灵将军共抗曹贼,共克时艰。 破曹之日,朕当裂土封侯,以酬卿之忠勇!如有迁延观望,逗留不进者,国法具在,决不轻饶! 匡扶汉室,仰赖诸卿,望尔等勠力同心,朕于洛阳翘首而望。】 诏书念毕,黄忠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袁术打量着他,轻声而笑,“陛下有诏,平北将军,还不领旨谢恩。” “可这.” 黄忠想说这玩意摆明了是矫诏,演都不演了是吧?陛下远在洛阳,怎么能听你袁术的举荐? 然而没等他迟疑,袁术已冷声斥问: “黄忠,汝是汉臣?还是他刘表之臣?你是汉将,还是他刘表之私兵?” “自是汉臣,自是汉将!” “那现今天子诏书在此,传国玉玺为证。 术更是陛下亲封之大将军,有总督天下兵马之权。 今国贼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僭越之心,昭然若揭,不臣之念,路人皆知。 陛下特传此诏,术亲发调令,征汝往陈国,以兴北伐之志,救天子于水火之中。 此所谓降汉不降袁也,而今你还在迟疑,莫非是要抗旨不遵,为他一己之私,置家国大义于不顾。” 黄忠:“.” 袁公,您跟曹操百步笑五十步的,还有脸说人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不过黄忠眼下还真被袁术这番话说的有些无所适从,他本来是不打算投降的,可现在人袁术也没让他投降啊? 袁公直接发天子诏与大将军令,命他去陈国前线讨伐国贼。 他这根本没给自己拒绝投降的机会,拒绝之后直接是于国不忠,抗旨不遵。 再念及袁术此前言说自己错看了他,与满城百姓相胁之语。 他久在长沙驻守,与当地百姓岂能没有感情,黄忠清楚的知道,若袁术一味威胁相逼,他也只能无奈投降。 可他没有,反而还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降汉不降袁,他黄忠没有投降,只是被天子诏与大将军调令给调走了。 甚至还贴心的把自己调往了陈国战线,不必同荆州同袍对阵厮杀。 表面是一封矫诏乱命,可其间降汉不降袁的体贴关怀之处,纵观此前降袁之夏侯惇、乐进等人,何人能及? 既保全了忠义名声,又保全了自身性命,更保全同袍情意与这满城百姓,念及至此,黄忠怎不动容。 “忠没有看错,袁公,您是仁德的人。” 他说着放下长刀,躬身一拜,“平北将军忠,愿尊天子诏,奉诏讨贼!” “好,将军快快请起,往后匡扶汉室,剿除国贼,还得你我勠力同心才是。” 不想袁术话音落下,黄忠却长跪不起。 “望袁公勿怪,黄某眼下尚有一个不情之请,若袁公应允,这边拍马上阵,驰援纪灵将军。” “哦?” 袁术眸光阴晴不定,面上仍存浅笑,“将军且说来一听。” “刘荆州待黄某有知遇之恩,还望袁公.” “哈哈哈” 袁术闻之摇头而笑,“将军未闻前扬州刺史,今当朝太傅刘繇之旧事吗? 昔日他于江东拥兵自重,苛政虐民,术奉诏以讨之。 其兵败被俘,术尚且未取其性命,今刘表虽妄自尊大,尚怀篡逆之心,但念其大汉宗亲,亦曾有功于社稷。 届时若襄阳城破,术将之送往洛阳,表他个当朝太师,同曹贼相争,以匡汉室,兴炎汉,也未尝不可。” 黄忠闻言舒了一口长气,“诚如是,则忠于陈国愿效死力,身先士卒,万死不辞。” 袁术这边拿降汉不降袁劝服了黄忠,另一边蒯越身边只剩三千人正要出城而逃。 不幸却遭遇了袁军杀出城中的近万人围追堵截,眼看要受困城中,几无生路。 不想此刻斜刺里杀出一部人马,那为首小将,不是旁人,碧眼紫髯,正是孙权。 这兵马虽只千余人,然他们这一路上跟着孙权连战连捷,未尝一败,气势正是鼎盛! 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百人敌,千人敌,勇猛难当,虽前有万军,吾往矣。 那带队来追的袁军将领李丰,惊见碧眼紫髯,当即回想起袁公私下的那道命令。 【十万天兵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紫髯!】 知晓这是自家计策,毫不迟疑,当即开始演。 于是乎,震惊蒯越的一幕就在他眼前上演。 孙权越马冲阵,身后千人相随,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这个少年却指挥自若,视千军万马宛如等闲。 年少万兜鍪,坐断长沙战未休。 他竟率区区千人,破开敌阵,挡者披靡,其剑下竟无人敢与之一战,恍如江东猛虎再世。 当被孙权带着一同杀出城来,此情此景,对比坐拥两万受军,才一日不到就被袁军破城的黄忠,蒯越恍然! “悔不该多疑三思,越中袁贼之计矣!” (本章完) 第202章 祢衡:国贼!安敢冒充曹公,玷污忠 第202章 祢衡:国贼!安敢冒充曹公,玷污忠魂! 碧眸紫髯,长枪铁马纵横! 指挥若定,千军万马谁敌? 少年应有凌云志,自诩人间第一流! 蒯越看着前方引军冲阵,杀出一条血路的孙权,怔然久久出神。 这些时日里,他也常听闻孙权胜绩,然而此子麾下不过千人,纵有得胜,也无关大局,是以他还从未放在心上。 可这一切的过往军报传闻,都抵不过眼下这一刻,真实上演在他面前的冲击来的大。 年少万兜鍪,碧眼紫髯的少年越马阵前,指挥千军若定,视万马如等闲。 千人虽少,然士卒器仗行军无不整肃,所过之处,敌军皆作鸟兽而散,几无一合之敌。 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便是久任汉相,大权在握的曹操,都要被孙权带兵的这幅卖相所迷惑,生出“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叹惋,又何况是此时此地的蒯越呢? 于绝境之中,那道碧眼紫髯的身影,好似一道划破黑夜的利剑,照亮他前行生路。 对比拥两万之众据城而守,反被袁军一日破城的黄忠,两者之间高下立判。 及至此情此景,蒯越怎还不恍然大悟! 哪来的什么忌惮黄忠! 袁术一直想隐藏的,哪怕宁愿对阵黄忠这样一位强劲的敌手,也不愿真正面对的,分明是他眼前这位恍如军神的少年。 所谓多谋者多虑,袁术先前分明就是最简单的一个仿效昔年先秦赵括的计策。 可却利用了自己的多虑疑心,利用了自己深知黄忠绝非碌碌无为庸人的固执己见,反而多想了几层,正中了他的计策,上了他的当! 是啊!他怎么早没想到呢?此前困扰自己彻夜难眠的难题解法,是如此的简单。 碧眼紫髯,天生异相,此子绝非常人!分明就是恍如我大汉冠军侯再世的少年军神。 明明只要派来孙策,就能更好的号召长沙孙家旧部,且绝无二心,可为什么来的会是孙权? 定然是为了出其不意,此子暗渡长沙,定是袁术为荆州准备的一把刺穿心腹的利剑! 只是因自己与黄忠猝然出手,又侥幸俘虏了孙权,恰逢其竟也对袁术心存二心。 这一系列的巧合,才使得这把刺穿荆襄心腹的利刃,落入自己手中! 当时是,有如此想法的远不止蒯越一人。 纵观麾下还心向刘表的荆州臣民,他们在短短时间内信仰崩塌,见证了战神黄忠的猝然兵败。 这一败,败得实在太快,袁军大势似洪水滔天而下,沛然莫御。 可就在这绝境之中,他们见到了新的希望! “孙权! 孙权!! 孙权!!!” 蒯越与孙权合军共计约莫五千人,高呼孙权之名,以势如破竹之军势,冲开层层险阻,杀出城来,往零陵逃去。 城楼之上,袁术远眺孙权策马扬鞭的身影,轻笑间接过孙策递来的蜜水轻啜。 “父亲,为何不允策儿去擒杀那背义投敌的贼子?坏我孙家忠义之名,岂能容他苟活于世。” 袁术闻言抬眸打量着他,他不知孙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至少表面上,眼前已经成为袁策的他,可算有了几分忠心模样。 略一摇头,袁术谓之曰: “不急,饵才刚放下,线不拉长,又怎能钓上大鱼? 仲谋不是赵括,虽有父辈的名声,可他在荆襄毫无根基人望,凭空要将他一降将推上神坛,绝非易事。 唯有旧神陨落,才能有新神诞生,而只有绝境之中,人们才会把心交给希望。” 为什么蒯越百思不得其解袁术的计策,盖应他之计策不在当下,不在黄忠,而在将来未发生之事,着眼于当下的蒯越又如何能看清龙隐其间,这层层云雾缭绕? 孙策略一思量,试探开口,“父亲是说黄忠?确实,有今日临湘一战,那.仲谋他足以接手黄忠在长沙的声望。” “黄忠?” 不想袁术竟嗤笑出声。 “黄将军本事是有的,但即便有我助他强推一把,可这名望上还是差了点。” 说着他抬眸凝视孙策,“知道昔年赵国为什么会把希望交给赵括吗? 因为绝望! 赵国上下全部的青壮,近乎全在长平! 国中的土地已长久无人耕种,粮食却要源源不断的运往长平,长平之战却一日又一日的拖延,仿佛没有尽头。 谁都清楚,拖下去,廉颇足以挡住秦军。 可谁又不明白?拖下去,赵国拿什么耗过奖励耕战,坐拥关中平原沃野千里,又占据巴蜀粮仓的秦国? 正是这份温水煮青蛙的绝望,明知必败的绝境,才促使殊死一搏的赵国,把心和希望寄托在一个初生牛犊的年轻人身上。 而现在.” 他抬眸远望孙权奔逃的方向,一把饮尽杯中蜜水,谈笑曰: “走,袁策,随为父出征! 此去零陵,彻底打断荆州的脊梁,让他们在深彻的绝望之中,祈求希望。” 【可这份希望】 想到自家那位二弟,孙策只觉一阵不寒而栗,他深深低下了头,心底暗叹。 【正是父亲您,为他们亲手送上。】 当日,袁军攻破临湘,因不计消耗强攻城防,袁军死伤近万。 不过入城之后,有太守张羡收降旧部万余人,四舍五入之下,好像没有损失? 未几,太守张羡发书各地,长沙其余郡县,无不望风而降。 收复长沙后,休整五日,袁军兵进零陵。 与此同时,洛阳。 祢衡至,下马被侍者引入丞相府,见众皆端坐,为首一人,身长七尺,细眼长髯,不是曹操,又是何人? 祢衡遂放声大哭,众皆讶然,由曹洪问之: “贵使方至,何以哭之?” 衡曰:“吾奉刘荆州之命,以地方使节之身,入朝觐见。 今入朝无有天子,想来必是国丧,衡久食汉禄,如何不哭?” 为首的曹操闻言就是脸色一黑,不好,有脏东西。 刘表送来这使节是个啥玩意,传出去还以为我把天子弄死了,赶忙示意曹洪。 洪大怒,斥之! “狂言!我大汉尚有圣天子在朝,此乃丞相府也! 尔这狂生,安敢咒杀君父?” 祢衡好似才反应过来似的,抹了把眼泪,茫然四顾。 “原来陛下无事?实属万幸。 可我来朝天子,何引我至此丞相府耶?” 曹洪冷笑,“你出使何来,吾等尽知矣。 汝主所求之事,寻天子无用,唯求之于丞相,才有一线之机。 莫在巧言令色,坏了你家主公大事。” 衡大怒,亦斥之! “吾乃汉朝之臣,吾主大汉宗亲,吾等只知大汉天子,不知丞相何人!” “好胆!汝这狂生,竟敢在丞相府大放厥词,口出狂言? 莫不识得洪手中之刀?” 见洪欲杀之,曹操赶忙出言相劝。 “子廉勿恼,他一狂生耳,何必与他计较。” 曹操说着,露出礼贤下士之态,笑谓祢衡。 “天子坐看九州,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事事亲力亲为? 我等做臣子的,当尽力为他分忧才是。 祢先生莫要着急,凡事有先后,你且先将刘荆州派你所来何事一一讲明。 事后本相自会上禀天子,请天子斟酌汝主之所求。 若先生果真要见天子,待你我先将大事办妥,等天子闲暇之时,本相亲自带你入宫觐见,也未尝不可。” 对曹操来说,带祢衡见天子事小,入朝事大。 因为刘繇、杨彪、徐晃等人时常在朝会上掣肘,所以曹操眼下应司马懿提出的计策,如无必要,他直接就不召开朝会! 连朝会都不开了,天子政令无从下达,纵刘繇、杨彪有通天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 凡国朝大小诸事,他于丞相府与荀彧、司马懿等丞相府属官自决。 这里面是两套不同的官僚体系,而在眼下的洛阳,是丞相府领导朝廷的,丞相府才是真正的权力核心。 这就像袁术在淮南,别看夏侯惇、乐进、黄忠等,封了四征、四平等大汉显贵的将军职。 可明眼人都清楚,挂在袁术大将军府名下的属官如纪灵、张勋等才是江淮真正的大将。 而名为寿春主簿,署(代理)大将军府事的阎象,便是江淮实际意义上封无可封的袁营第一臣。 因此对曹操来说,能在丞相府解决的事,就没必要到朝会上去商议。 毕竟刘表再怎么说也是个大汉宗亲,眼下这使臣又一副慷慨忠烈的架势。 闹到朝堂上,万一他跟刘繇那些人看对眼了,不是没必要的多生事端嘛。 是以,他也是尽量摆出了宽和友善的态度,让祢衡有事说事,大不了咱们事情商量完后,再私下带你入宫看一眼天子的死活。 也好教你知道,曹某人把天子养的白白胖胖,也没虐待他,人活得好着呢。 出去以后,别乱传天子被我弄死了的谣言。 然而祢衡似是完全没有领会到曹操的好意,他一双冷目,死死盯着这位高台主座之上,身长七尺,细眼长髯之人。 在他至清至纯的目光下,一生征战多年,到今日执掌朝纲的曹操,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只见他慨然起身,只听他朗声而问: “衡早年曾听说,我大汉有忠烈之士,姓曹,名操,字孟德! 昔年董卓乱政,祸乱朝野,其把持朝纲,挟持天子,使天下之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敢怒而不敢言。 有义士名曹操者,忠肝义胆,于群敌环伺之中,持一把七星宝刀,单枪匹马,入府刺董。 无奈势单力孤,事败而逃,其逃出洛阳后,为董贼天下搜捕,不知所踪,久未得音讯。 衡闻此事,悲从中来,亲设灵位以祭之,上书:【汉骁骑校尉曹操之灵位!】 于其灵下立誓,衡一介书生,虽无曹将军单刀刺董之豪情,但也要像他一样忠肝义胆,不为强权低头!” 祢衡言罢,朗声而笑,“先将军曹公在天有灵,衡誓不与汝等囊虫同流合污! 今日要我与你们沆瀣一气,共议大事,绝无可能!” 此番话说完,高台之上的曹操早已涨红了脸,眼底隐含杀意,荀彧见之要遭,赶忙出言相劝。 “衡先生谬矣! 汝所言汉骁骑校尉曹操,已是当今大汉丞相,正乃堂上所坐之人! 衡先生许是没见过曹公,又久在荆州,未闻北方消息,家中之灵位且速速撤下。” 然而祢衡不仅没领会荀彧好意,反而大怒斥骂! “奸贼狂悖! 汝这国贼,安敢冒充曹公,玷污忠魂。 若骁骑校尉曹公犹在,必持七星宝刀,如刺董般,刺你于午夜梦回!!!” 曹操霎时面如死灰,张口竟不能言。 荀彧急止之,曰:“明公勿恼,他一狂生耳,何必与他计较? 此等狂生,杀之空污吾等刀斧耳。” 祢衡披发于殿上,仰天大笑犹不能止! “吾为狂生,尚知忠义,汝等真不忠不义如猪狗耳!” 曹操气的咬牙切齿,恨声道,“沽名钓誉,狂生找死,本相今日就成全了你!” 荀攸见之急劝,“明公!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何况于盟友乎? 今刘表与您为盟,遣衡为使,为求援也。 若斩其使,必失其心,倘使他认为您无有救援之心,兵败倒向袁术,后果不堪设想。 且衡虚名甚大,杀之,恐天下认为您不能容人。” “联盟?求援?” 曹操气极反笑,眸光冷若冰寒。 “天下间有他刘表这样的盟友?古往今来有他刘表这样求援的吗? 派此獠为使,分明是他刘表毫无结盟诚意,故意以之气我也!” 众人生怕曹操真杀了祢衡,使时局无法挽回,赶紧几个人上前,亲自将这狂生拖拽下去。 还待再劝曹操息怒,不想司马懿竟然接上曹操的话,与他四目相对,微微颔首。 “主公说的对,刘表就是故意的。” 曹操:“???” 这下别说曹操了,众人也愣怔片刻,只听司马懿为之娓娓道来。 “祢衡自荆州而来,刘表岂能不知他性情? 谁都能来求援,独独派此人前来必有深意。 一者,表达他刘表身为大汉宗亲,这段时日以来对主公的不满,提醒主公收敛一些,以大汉天子为尊,是联盟的前提。 二者,许是他刘表也苦恼此人,又碍于他之名望,不想杀他以失人心,故送之来洛阳,欲要借主公之手杀之。” (本章完) 第203章 曹操:直取寿春,覆灭袁术,就在今 第203章 曹操:直取寿春,覆灭袁术,就在今日! “表达对本相的不满?刘景升狂妄!” 想到方才祢衡一句句诛心之言,如芒在背,曹操就恨的咬牙。 “他凭什么?他就不怕本相故意不出兵,拖延时日,坐看他与袁公路两败俱伤? 若无我出兵相助,我倒要看看他能在袁术的兵锋下支撑到几时!” 司马懿对此淡然而笑,“明公会出兵的。” 曹操默然,那满含杀机的眸光与他四目相对,司马懿却凛然无惧,拱手曰: “请明公以大局为重,莫因私废公以损大业之基。 明公您比任何人都清楚,绝不能坐视袁术据有荆襄,而恰好刘表也清楚您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仲达以为,明公乃当世英雄岂会拘泥小节?” 沉吟良久,直到听见司马懿这句明公当世英雄,曹操才幽幽一叹,话语间仍不免怀恨。 “话虽如此,难道本相就得咽下这口气?” 退一步海阔天空,想一想越想越气! 脑海中祢衡那张慷慨激昂的脸,那一句句笔锋如刀,仿佛要将他身上这件虚伪的相皮,硬生生扒下。 露出其内如董卓般臃肿不堪,被权力支配的朽躯。 犹记二十年前,他举孝廉,时任洛阳北部尉,以曹家门楣,结交袁氏,一条康庄大道近在眼前,汉征西将军曹侯的理想仿佛触手可及。 可当那个心存忠义的少年,攀上九重宫阙,所见得却不是为国为民的朱紫贵人,分明是一群分食天下的乱世硕鼠。 洛阳宫阙上那条腐朽的大汉金龙,已被他们啃食的白骨累累,鲜血淋漓。 为什么会这样? 举孝廉选出来的不都是品行高洁的有德之士?为什么那一场场朝会,恰似满座硕鼠分食天下的盛宴? 当时的他不明白,小小的洛阳北部尉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做了!不计后果,做了他能做之事,只盼为这大汉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立五色大棒于衙门口,申明禁令、严肃法纪,宣称有犯禁者,不论平民官宦,皆棒杀之。 时年,先帝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违禁夜行,少年毫不留情,将其用五色大棒处死。 当时是,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但那个少年也因此被宦官集团明升暗降,调离洛阳。 犹记得十年前,他再一次回到洛阳,时任骁骑校尉。 见董卓乱政,祸国虐民,满朝文武夜哭到明,明哭到夜,徒呼奈何。 青年胸怀吞吐天地之志,欲扶汉室于倾颓,于是他又一次不计后果,毅然决然持七星宝刀刺董于榻前。 此一行,虽未成功,却彰其勇烈! 当时是,天下皆闻其不惜自身、以命诛奸的事迹,于乱世中,如一盏星火明灯,划破阴霾。 然世道如晦,诸侯割据,汉室衰危始终有如累卵,大势倾颓社稷之于倒悬。 当此之时,非雄才不能定乱,非大略不能济世! 南征北战,一路征伐,白骨露野,苍生流离。 此时此刻,他于洛阳高座,置君如尧舜垂拱,大权尽操于己身,好似他真是董卓在世,与李郭之流无甚分别? 错了呀! 你们都错看我曹操! 袁公路篡逆之心路人皆知,袁本初独霸北方占半壁江山,如吕布、刘表、刘璋之流更是割据地方,早生不臣! 使这天下没有我曹孟德,谁还能来匡扶汉室! 若这朝堂无有本相独揽大权,仍旧蝇营狗苟,争权夺利,又何倾举国之力,以敌天下诸侯? 可祢衡他真的看错了吗? 扪心自问,随着祢衡那一句句诛心之言声声入耳,董卓,袁绍、袁术、吕布、刘备. 他这一路走来,一位位故人如在眼前,一幕幕往事跃然纸上。 而在他们身后,一位少年缓缓走出,他细眼长髯,侯服翩跹,及至近前,风骨凛然。 他一手执五色大棒,可打满朝奸邪,一手持七星宝刀,可正清寰宇。 正是大汉征西将军曹侯! 【曹孟德!少年时的理想,还是你现在的理想吗?】 言语如刀,诛心杀人! 曹操恍惚间,只觉一阵头疼眼晕,以手扶额,长长一叹。 “罢!且放祢衡去吧,他不是要求援吗?既瞧不上我,送去玄德处便是。” 闻听此言,司马懿当即拍手叫好,“明公妙计,纵刘备能容他,吕布也必不容他。 此借刀杀人,既不伤明公之德,亦可泄心头之恨。” 曹操:“.” 你小子怎么尽把人往坏里想呢? 他轻揉着额角,眸光似明似灭,谓之曰: “休提此人。 无论祢衡如何,刘景升之求援已至,诸卿皆天下智谋之士,对此次袁公路出兵荆州,有何良计教我? 何不说来与诸君共议?” 见曹操发问,荀彧为首表态曰: “可命兖州之军出陈留,以攻梁国之乐进。 在联刘备、吕布攻陈国纪灵。 主公再亲起大兵攻颍川之夏侯惇! 如此三路齐出,只要有一路攻破防线,必使袁术首尾不得相顾,引兵回援,则刘表之危局,其自解也。 纵使无有大胜,无论于颍川或陈国,我等得一城则占一城,得一郡则据一郡。 趁袁公路主力不在,明公收复失地,总有收获。” 荀彧说完,荀攸为之补充。 “文若老成持重之言,虽然稳妥,然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一正一奇,相辅相成。 文若之计,稳妥有余,可一切都仰赖刘景升能抵住袁术之兵锋。 可若是袁公路顶着我等压力,使刘景升猝亡,再兴主力之兵回防我等,则虽得几座县城,于大局何益?” 荀攸一番分析,众人虽觉得刘景升名称八骏,威震九州,又坐镇偌大荆襄,兵精粮足,不至于顷刻败亡。 但联想到此前袁术与他们作战,去一个大将降一个大将,且百战百胜的战绩,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听荀攸继续为众人娓娓道来,“且夫袁术于颍川,五步一堡,十步一壑,虽倾万众之军,难克城艰,靡费时日也。 至于陈国、梁国之镇守兵力,袁公路未动分毫,又有大将纪灵、乐进为将。 此二者皆世之名将,绝非庸碌之辈,其若一味死守,则纵有兖州之军联合刘、吕,想要取胜,也绝非易事。”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荀攸一番话居然把荀彧的计策驳了个七七八八,正暗自惊异,只听为首的曹操朗声而笑。 “公达言之凿凿,必有奇谋良策,还不道来,更待何时?” “主公明鉴。” 荀攸微微颔首,拱手出谋曰: “今可兴兖州之兵攻梁,另遣一将攻颍,皆引少量兵力,尽是佯攻! 届时有刘、吕之军倾力攻陈,足以威慑袁术,让其以为我等主力便是按文若之计,用求稳之法以援荆州。 而实际上” 荀攸微微一顿,眸光与曹操对上,轻声吐出四个字来。 “假道南阳!” 假道南阳?在场之人闻之不由骇然失色,荀攸乃为众人解释。 “纵观袁术于边境各处之防线,以庐江最为薄弱。 盖因其所备之刘表,主力尽被袁术牵制于长沙,故于庐江,只张勋令两万人佯攻江夏。 届时我等主力若假道南阳,直插江夏,尽灭张勋所部,则庐江唾手可得! 庐江既得,寿春在望,届时莫说逼袁术回援,若是攻势顺利,趁袁术主力在外,一举覆灭寿春,未尝不可? 诚如是,则袁术纵使不亡,亦遭重创,再不为主公所忧虑之。” 此言一出,满座哑然,近乎落针可闻。 我们难道不是在讨论袁术起大兵攻伐刘表,我们怎样才能救援盟友,以稳住南方战局,不使袁术坐大吗? 你这一套直捣寿春,覆灭袁术,就在顷刻的计划,是怎么捣鼓出来的? 不过别说!你还真别说! 众人这么细思深想下去,颍川的夏侯惇兵团三万人,梁国的乐进兵团三万人,陈国的纪灵兵团三万人。 出兵江夏的张勋兵团两万人,同荆州水军争夺长江控制权的蒋钦兵团两万人,再加上袁术征伐长沙的主力兵团六万人! 袁术军之总兵力已达十九万! 若是整整十九万兵力在外被牵制,纵使袁术再怎么兵多将广,寿春又能有多少守军? 只要击破张勋,庐江不过些许郡兵,庐江近侧,便是袁术的淮南腹心。 届时直捣寿春,便是不能破城,在淮南杀戮劫掠一番,也定教袁公路伤筋动骨。 最绝的是荀攸此计是奇谋,假道南阳! 纵使袁公路与他麾下谋士神机妙算,又如何能算的到曹军能神兵天降一般,越过南阳,驰援江夏,随即直抵庐江? 可奇谋之所以是奇谋,便是因为它有着致命的弱点。 在旁人震惊于荀攸的奇谋高妙,仿佛已经预见到攻破寿春,败亡袁术之未来时。 司马懿已挺身而出,朗声呵斥! “荀公达,如此弄险,汝欲置主公于不义乎? 假道南阳?说的好听,可刘景升与我等名为联盟,实则心思各异,一旦他别有所图,将南阳门户一关,则主公与数万大军,皆因你一言而死无葬生之地!” 不想对于司马懿的驳斥,荀攸似乎早有所料,他意味深长,轻声而笑,谓之曰: “仲达所虑,我岂不知? 只是谁说假道南阳,就一定要受制于刘表?” 看着荀攸面前耐人寻味的莫测笑意,司马懿皱眉深思,不由诧异。 “宛城张绣?你有把握说他?” “仲达明睿,虽不中,亦不远矣。” 话至此处,荀攸也不再藏着掖着,将一封书信奉上递予曹操。 “此张绣谋主贾诩贾文和与我暗通之书信也! 诸位不知,贾文和信中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心向汉室。 实则在攸看来,此人最擅自保存身之道。 他眼下见洛阳安定,朝堂稳固,便又想回到大汉中枢。 毕竟待在天子身侧,无论外间诸侯如何争霸,打的风云色变,他也能安之若素。 眼下贾诩已有入朝为官之心,虽张绣还未被他说服来降,但若我等只是假道南阳,其必应允。 有贾诩在其身侧为谋主,则我等无忧于后路也。 倘使果真能一举击破寿春,携大胜之势而归,兴许能就此慑服张绣,再得南阳,犹未可知。 若非得了这封密信,有了十足把握,攸何敢行此险谋,置主公于危难?” 荀攸说着,又看向主座之上的曹操。 “主公明鉴,这贾文和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在这时候来了这样一封密信。 攸私以为此计他亦能想到,故意借攸之口献于主公,乃其投名状也。” 荀攸这样一番话说完,众人之中纵使司马懿也难生反驳之言,但依他本性,依旧觉得此计弄险太甚,不够稳妥,叹而言之。 “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公千金之躯,何置身于险地? 依我之见,遣一大将,提一支偏师,假道南阳,恫吓袁术回军,解荆州之危局足以。 明公实有稳策,何必用奇弄险?” 司马懿说着也取出一封书信奉上,“此汉中五斗米教之教主张鲁与我互通之密信也! 信中言说其早有归附王化,重回汉室之心。 不过懿顾忌他欲假借朝廷之大义,实则图谋进取益州。 故而此前未曾献上,打算待此事有更为稳妥之时机,再将之献予明公,以尽得蜀中地界。 眼下恰逢时机合适,其实明公未必要用公达之险策,懿还有第三条计策献上! 明公可假意行荀彧之三路齐出,佯攻颍川、梁国、陈国,暗度偏师行荀攸之奇谋,进逼寿春以迫袁术回援。 趁此南方大乱,诸侯一片混战之时机,明公尽起大军兵发汉中,联合张鲁,共取益州。 如是,则南方诸侯混战一场,皆有损耗而无所得,反观主公借张鲁之手,能自益州有所收获。 此诚敌消我涨、稳中求胜,徐图霸业之良策!” 然而司马懿此策献上,曹操却久久无言。 半晌,他忽得朗声而笑!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本相征战南北,戎马一生,只知富贵险中求! 袁术势大难遏,若不出奇谋用险,何以胜之? 今天赐良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本章完) 第204章 邢道荣:反反得正,必破袁军! 第204章 邢道荣:反反得正,必破袁军!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我意已决! 假道南阳,宜速不宜缓,贵精不贵多。 由本相亲自领兵,夏侯渊、典韦、荀攸、司马懿、曹洪、曹昂、曹安民等随军,于三军之中精选三万精锐,随我直取庐江,不破寿春,誓不回转! 另命于禁、李典各自引兵一万,多征辅兵民夫,佯做数万大军,佯攻梁国、陈国。 另使祢衡携我书信,赶赴刘玄德、吕奉先处,为他主公求援,以攻伐纪灵。” 如此一番安排议定,曹操微微颔首,“余者如曹仁、段煨等各自率本部军马,谨守地方,以备不测。 我出征之后,朝中大小诸事,悉听文若调遣,诸君万勿有误。” 荀彧得此大任,赶忙躬身下拜,“定不负主公之托。” 其余人等,也各自悉听奉命,唯有司马懿,皱眉凝思之际,还是觉得稳一手。 眼下这个假道南阳,奇袭寿春的奇谋,是荀攸所出,他若跟着过去,除了平白担上风险外,打输了要一同受罪,打赢了也没多少好处。 这正是司马懿与曹营众谋士本质的不同,似荀彧、荀攸、程昱等人,哪怕有私心,可本质上还是先以曹营这个势力能变好,能更好的发展为基础,而出谋划策的。 但司马懿不同,他应对每件事,第一时间考虑的是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和坏处,对自身的长远发展有怎样的影响。 而眼下,类似这种平白冒着可能被人打死的风险,孤军深入敌后,实际上对自己又没多大好处的事,他向来是不做的。 因此在众人悉听奉命之际,唯有司马懿挺身而出。 “既然明公不从我之计策,以汉中之事为主,荀攸之奇谋为辅,今不妨反过来。 前事皆从明公所言,率三万主力精兵奇袭寿春,然亦可使懿一只偏师,往汉中以图后事。” 言罢,见曹操眸光莫测,目露思索之色,司马懿遂乘势言之。 “初平二年,张鲁受益州牧刘焉委派,与别部司马张修击杀汉中太守苏固,自此占据汉中。 兴平元年,刘焉死,其子刘璋软弱无能,张鲁遂脱离刘璋,在汉中建立五斗米教,自号【师君】割据一方。 此前懿为图明公入蜀之大计,与他联络,其所以奉书信者。 盖因朝廷尚未正式任命其为汉中太守,张鲁虽已掌控汉中,然其有实而无名。 眼下不过假意归顺,以博取汉中太守之名,实则其自立一方,早生异心,前可叛刘璋,今又如何不会叛我等。 其更常年同刘璋所部对峙交战于边境,视益州为囊中之物,常怀以蛇吞象,以臣噬主之心,不失为一代枭雄。 今明公引大军与袁术交兵于南,正可松懈其戒心。 将计就计,由懿率一只偏师,携朝廷之任命诏书,明面上使其为镇民中郎将,领汉中太守,通纳贡献以安其心。 假意与他同盟联手,以共图西川,实际上由懿暗中打探汉中及益州之山川地理,说服汉中忠义有识之士,悄然打通明公入汉中之通途。 届时明公携攻破寿春,威震天下之胜势回转,由我里应外合,引明公入汉中,一举降服张鲁,再图进取益州之机。” 待司马懿献策毕,曹操沉吟良久,似在思谋其中利弊,半晌才颔首谓之。 “仲达深谋远虑,所虑者,乃图将来也。 便依你此计,由你领兵五千入汉中,发朝廷之任命,与他结盟入蜀。 你不妨假意告诉他,只要他能尊奉天子,纳贡称臣,待平定西川之日,可任他为益州牧。” 在曹操想来,司马懿这支偏师也不是去和张鲁打仗的,人太多容易引起张鲁警觉。 五千人就在汉中,容易被张鲁轻视,又具备一定的战力,想来足够司马懿为将来入蜀之事布局。 然而令曹操没有想到的事,当此之时,司马懿竟躬身一礼,谓之曰: “懿此去汉中还需一物,请明公赐下。” “且说来一听?” 只听这少年郎吐字清晰,不过寥寥一语,便如荀攸此前那句【假道南阳】一般,令全场鸦雀无声,不寒而栗。 只听他道: “为求稳妥,请赐【封刘璋进位蜀王之诏书】以备不测!” 在场诸人,无不悚然而惊! 司马懿你要干什么?刚要了封张鲁为汉中太守的诏书,现在又来要封刘璋为蜀王的诏书? 疯了嘛?你真是去伙同张鲁打刘璋的吗? 还以备不测,你这是被的哪门子的不测啊? 生怕张鲁是个狂悖无礼之人,敢擅杀朝廷天使?还是怕你在汉中的私下谋划被张鲁发现,你能直接反复横跳,再跑去益州保命? 未虑胜,先虑败,是你这么用的吗?你是不是还怕到时候刘璋不保你,直接拿出封蜀王的诏书砸晕他? 这玩意是不是有点稳妥过头了啊喂! 就连曹操,眸光也饱含深意的凝望着他,“进位蜀王?仲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然清楚。” 司马懿浅浅而笑,似乎成竹在胸。 “昔年太祖高皇帝杀白马而盟天下,立誓:【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今益州刘璋,大汉宗亲,其为刘焉之子,当今陛下之堂兄弟也。 封其为蜀王,一者,未违太祖高皇帝之白马盟约,二者,当今乱世天下分崩,虽无王爵之名,已有王爵之实,更生王爵之心。 与其等彼等自领封王,王爵之名再无殊荣之高位,不若先封刘璋这暗弱无能之人,以为明公图谋益州之地界。 且夫懿求此诏,只为有备无患,非实不得已之处境,未必用之。” 见司马懿如此说,想到曾经与他初见时,那篇取益州连关中,成秦皇、高祖之业也! 曹操揉了揉额角,沉吟良久,颔首曰: “我会去向陛下请此诏书,仲达当慎用之。” “蒙主公厚爱,懿定不相负。” 零陵,郡治泉陵。 当孙权匹马当先率众护卫着蒯越逃出长沙后,每有袁军围堵,亦被孙权率众杀退。 蒯越沿途时也常考校孙权,以试探他到底是真有实力,还是虚有其表。 不曾想孙权上承父兄,博览群书,兵法韬略,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蒯越每问及精深之处,孙权对答如流,常有一般人所想不到的“独到”见解。 尽管这些“独到”见解从未实践过,但蒯越听其言之凿凿,说的头头是道,心中大异之。 更见其碧眼紫髯,绝非常人,他私下已动了收其为学生的念头,遂每日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不想孙权果能举一反三,学习进度远超常人,越心甚慰。 未几,蒯越、孙权一行听闻刘磐公子带五万大军,于零陵郡治泉陵汇合上将邢道荣麾下一万余人,在泉陵县广募兵勇,誓要将袁术之兵锋扼杀在零陵一线。 二人闻之,赶忙引军前往汇合,及至他们抵达城中,泉陵已经聚集了整整七万兵力,与袁术即将抵达的六万余兵力对峙。 闻听参与长沙一战的重要人物蒯良来了,众人忙将他们与孙权一众高级将校引入议事大殿,商议大事。 泉陵县议事大殿,此刻膀大腰圆,膘肥体壮之人高居首座,他高昂着下巴,傲然蔑视在场的所有人。 在他两侧,刘磐居左首,蔡瑁居右首,众人依次列座,审视着缓步入内的蒯越等人。 向来与蒯越在刘表面前争斗的蔡瑁已看着他,面上浮现一抹讥诮,明知故问。 “蒯先生,主公命你于长沙,说服黄忠反正,并收服长沙诸县。 今日不好好于你的长沙坐镇,怎生得跑了出来?莫不是置主公之令于不顾,惊闻袁军大举来袭,畏敌怯战,便逃了出来?” 不等蒯越答话,这些跟着孙权自血战中杀出的将校,就已经不甘心的抢声作答。 “畏敌怯战?孙将军带我等,视数万袁军于无物,纵横来去,未有一合之敌,何来怯战一说?” “就是,袁军攻势甚烈,兵马之雄壮,岂是汝等于零陵欺负那些孱弱郡兵能比?” “若非黄忠无能,空享大名,累死三军,早让孙将军为将,长沙何至于一日便被袁军攻破?” 听着这些前线将校议论纷纷中带回来的敌情消息,满座众人无不胆寒。 “一日破城?怎么可能!” “那黄忠也非庸碌之辈,拥两万之众,坐守坚城,何至于此?” “袁军果真如此酷烈?攻无不克,战无不取,这样如何抵挡?” 倒是另一侧的刘磐,从这些言说袁军攻势之烈,黄忠难以匹敌的话语中听到了另一层意思。 他眸光落在场中仿佛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陌生少年郎身上,见其碧眼紫髯的天生异相,已是慎重三分,斟酌着开口问之。 “你便是他们口中的孙将军吗?就是你带着他们一众残军,杀穿袁军数万人的围堵,一举逃至此地?” 蒯越见状赶忙为之介绍,“磐公子,此乃江东猛虎孙文台之子,孙家二郎,名权,字仲谋。 其用兵之道,颇有独到之处,深得其父遗风。 越所以能逃出重围,再见磐公子,悉数仰赖其之用兵如神,每料算袁军用兵,无一不中,其料敌于先,宛如兵仙在世。” 蒯越说着,一一将孙权如何被俘来投,如何凛然大义,如何连战连捷,如何率众来救等大小诸事一一说之? “哦?” 刘磐闻言甚异之,叹惋曰:“所谓虎父无犬子,我亦知孙文台江东猛虎之名,不愧为一时英雄。 未曾想他生得两个儿子,一位被袁术收为义子,人称小霸王。 一位竟知大义,晓大体,弃暗投明,降于我父,更能的蒯先生一句小兵仙之称,果非常人。” 言罢,他垂眸看向孙权,谓之曰: “今可归我帐下,任一偏将何如?” 孙权见此,自无迟疑,拱手而拜。 “近闻我大哥认贼作父,过继袁术为子。 权愿在将军帐下,只求讨灭袁术,擒杀那无君无父之人,不破不还!” “好志气!此战袁军威名太甚,正需要仲谋你这等无惧袁营之人。” 刘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孙权见之,回首望向蒯越。 蒯越颔首,“去吧,我失了长沙,已是戴罪之身,回襄阳见主公之后自有话说。 你无需管我,同磐公子守住零陵,便是大功一件。” 那边厢蔡瑁闻听刘磐话语,不禁嗤笑出声。 “袁军威名虽盛,然我军亦今非昔比!” 他说着一指上手膘肥体壮之人,“我们邢将军,可是力敌万人的勇将! 今集结七万大军在此,只要邢将军肯拼死一战,袁术必败无疑,又何惧之?” 邢道荣闻言,朗声而笑,“蔡将军过誉了,要胜袁军,只我一人之力可不行,还要诸君与邢某勠力同心才是。” 他说着,眸光不屑的看了眼那些自长沙逃来,不断言说袁军如何厉害,一日破了黄忠防守的士卒。 “汝等方才撤回,便随刘磐将军在这城中镇守。 近闻袁术先锋军三千人衔尾追来,已至城外二十里处。 我料定他们劳师远征,早已疲惫,而我军则以逸待劳,状态旺盛。 今日便趁其立足未稳,由本将率万人出城,破他先锋,先灭其锐气。” 不想他这番话一说完,才刚站到刘磐身后的孙权就一挑眉,出言相劝。 “邢将军,袁术非无谋之辈。 我久在袁营,深知他最喜欢的就是在大军之前,放三千先锋以为诱饵,实则只要支撑片刻,其后大军顷刻便至。 只是他此计策,已用了数次,至今还尚无中计之人,将军还请三思,切莫成了第一个中计之人。” 不想邢道荣闻之,不惊反喜! “诚如是,本将正可出其不意。 他久用此计,至今未成,显然要疏忽大意。 趁此时机,本将猝然杀出,待他反正过来,率大军赶来,本将已尽灭其先锋,飘然而去。 此所谓反反得正,将计就计也!” 说着,他命士卒取来大斧,挺身出城。 “诸位莫慌,凭本将手中这柄梨开山斧,区区三千先锋,等不到他主力来援,便要大败而归!” (本章完) 第205章 巧舌如簧邢道荣 第205章 巧舌如簧邢道荣 零陵郡,泉陵城外。 一行人马缓缓行进,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为后面的大军开道。 为首一面“袁”字大旗下,孙策绣袍金甲,领兵而行。 时隔多年,他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三千人马为先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袁术还是命许褚随他身侧。 这支袁术给孙策暂领的兵马,皆是他精挑细选出的淮南心腹精锐,家眷老小皆在寿春。 若孙策敢有异动,别说这些兵马不会听从他,届时许褚一声令下,还能顷刻之间拿下孙策。 但只要孙策不做出格之事,一心一意扮演好他袁家继子的身份,这些忠心袁术的士卒,就将是他最勇猛精锐的麾下。 此时此刻,大军逶迤前行,“袁”字大旗迎风飘扬,不想却见一面“邢”字大旗招摇,一彪军马足有万人朝他们围杀而来。 孙策久经战阵,小霸王之名也非浪得虚名,虽惊不乱。 既见敌军来势汹汹,遂同许褚一道摆明阵势,布置防御阵型,显然是准备等待援军。 未几,便见敌军之中,一道膘肥体壮的庞然身影越阵而出。 正是邢道荣! 此刻他身披玄铁锁子甲,胯下追风踏云马,手持一把梨开山大斧寒光凛凛。 身后万余人马列阵成林,斧钺刀枪,旌旗蔽空,将孙策这支先锋军围在中央。 “反贼!也敢侵我疆界? 来者何人?某家斧下不斩无名之鬼!” 邢道荣勒马横斧,声如洪钟,不说别的,只这一身卖相与大嗓门,若是寻常人马,早被这威势震慑心神。 孙策见此,也不敢小觑其人,只冷声答曰: “家父袁公路! 吾乃袁公之子,四世三公门楣,袁策袁伯符也。 你这莽汉,既知我家世,还不纳头来降,不日悔之晚矣。” “笑话!” 邢道荣说着就啐了一口,嗤笑出声。 “我道是谁,原来你就是那孙家小儿口中,那个认贼作父,无君无父的大哥。 吾不识得什么四世三公,袁家门楣。 我只知昔年长沙太守孙坚,江东猛虎,一世英名,不想虎父也生犬子,为你毁于一旦。” “贼将!安敢辱我?” 孙策气的提枪纵马,杀出来就要与之一战。 “速速通名,也免做我枪下无名之鬼!” “哈哈哈” 邢道荣闻之朗声而笑,“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吾乃零陵上将军邢道荣! 今日杀得便是你这袁家继子,来日莫说是你这小逆贼,某家还要生擒袁术,献于我主,以彰我英名! 至于你.? 就此受死!” “受死?” 孙策都气笑了,“你可知昔日我于陈国战关羽,纵其温酒斩华雄之勇,亦败于我手。 梁国曹操引十数万大军南下,我引兵冲阵,枪挑匈奴左贤王之子栾提阿骨朵,生擒匈奴左贤王栾提浑突邪。 追亡逐北,破敌军一十三万! 今日,就你这无名之辈,也配叫我受死?” “夸口!!!” 一声夸口,邢道荣朗声斥骂! 他怒目圆睁,挥舞着大斧,涨红了脸。 “休要在此胡吹大气! 谁人不知,陈国之时,关羽关云长三合败于纪灵,指不定还有伤在身,这才为你所趁。 至于梁国大破十三万大军,乃是袁公路调兵遣将所致,与你这竖子何干? 还枪挑匈奴左贤王之子,生擒匈奴左贤王?什么时候我等汉家儿郎,杀些区区异族之人也值得拿来说道?” 策大怒! “是否夸口,看我一枪挑了你便知!” “挑我? 还敢夸口!待邢某取你狗头,再去踏平袁术小儿!” 话音刚落,孙策已杀至阵前,只当邢道荣也要拍马出阵,与他做过一场。 不想敌军阵中突然金鼓齐鸣,随着邢道荣一声令下,其麾下万军一齐朝孙策杀来。 孙策哪里想到,对面这敌将,口气说的如此之大,居然不敢斗将。 眼看敌军万人冲来,孙策不敌,一边气得骂娘,一边竟在邢道荣面前缓缓后撤。 反观邢道荣,他隐隐将万军护至身前,口中洋洋得意。 “贼子,汝中我计策矣,尚不自知,还想枪挑于我? 说你夸口,你还不信,今日定要叫你晓得本将厉害!” 眼看邢道荣不讲武德,派大军杀来,许褚赶忙率军来救孙策,一时间两方人马,便厮杀一处,战做一团。 袁军虽少,但皆是袁术精挑细选的精锐,又有许褚、孙策两员猛将带领。 而荆州兵虽众,却久未经战事,又无猛将来挡住许褚、孙策的杀伐。 一时间,局面竟陷入僵持,唯有两方麾下的人马,不断在厮杀中死伤。 如此景象,看的始终将部将护在身前,因此斧下无有一合之敌的邢道荣,都微微皱眉,暗道不好。 他本以为一万人打三千人,应该轻而易举,纵使不能尽灭敌军,打跑也很容易。 毕竟敌军士卒见他势众来围,心知兵败身死就在眼前,顷刻就该溃逃才是。 只要袁军一跑,他就立刻坐实了这场胜仗,回至泉陵城中,就可以继续宣扬他邢上将军的威名。 可眼前这支袁军怎么回事?你们三千人看见我一万人杀来,不仅不跑,反而还敢反打? 见袁军居然硬顶着惨重伤亡,要将自己拖在此地,情知迟则生变,袁术主力将至的邢道荣,心里已经焦急的催促: 【跑啊!你们倒是快跑啊! 三千人打一万人,耗也能耗死你们的,还挣扎什么呢? 见鬼!伤亡都接近两成了,你们居然还不跑?】 然而在场面上,他只镇定自若挥舞着大斧,口中喊出来的话却是: “汝这认贼作父的小人,还不滚出来受死!” 此刻被万军团团围住,根本杀不到邢道荣近前的孙策:“???” 邢道荣:“袁策小贼!你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 孙策:“.” 邢道荣:“袁策莫逃!众将士冲啊!莫要走了袁策,随我生擒此子,献于主公!” 孙策:“!!!” 孙策一张脸气的通红,手中长枪接连挑飞冲杀来的士卒,双眸却死死盯着远处的邢道荣! 终于,双方鏖战至今,只听周围一声鼓响,黄盖挥舞着大刀自左杀出! “少将军莫慌,袁公大军已至,盖这便来救!” 几乎是同时,程普银枪如雪从右包抄,口中急呼。 “少将军休惊,老臣来也,今日必助你擒杀此獠!” 邢道荣惊见此景,知是袁术主力已至,心中一凛,遍体生寒。 面上却仍不失颜色,自顾自引麾下亲兵朝来路冲锋,假作挥斧迎敌之状,大喝一声。 “来得好!贼将且与某斗上三百回合!” 邢道荣作为零陵第一大将,名满荆州,别的不说,至少手中那把梨开山斧,胯下那匹追风踏云马,绝非浪得虚名! 邢道荣恃之纵横零陵,未尝一败。 如此一幕看得程普、黄盖怔怔发神。 程普\黄盖:“???” 你要斗上三百回合,你到是别跑呀! 我们倒是想和你打,但我们的马追不上啊。 所幸有袁术主力大军源源不断杀来,敌众我寡之势,易也。 有了大量友军相助,孙策终于腾出了手,他红着眼,急催胯下战马朝邢道荣追去。 孙策胯下可是此前同关羽一战之时,袁术所赠之宝马良驹,别人见邢道荣马快追之不上,他可不怕! 有着程普等人率军牵制,加之孙策已盯死邢道荣奋命而追。 两人一逃一追,越行越远。 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马上就能一枪挑了邢道荣,孙策冷笑出声。 “邢将军,别跑呀!你不是扬言要生擒于我吗?且来一战,以分生死!” 及至此刻,邢道荣依旧不失大将风范,只见他陡然回马,举斧高呼: “某家零陵上将军邢道荣,汝难道真以为我偌大威名,只会仓皇逃窜? 此前一切不过是为了诱你孤身至此,小子,你已中计,犹不自知,九泉之下,一路走好!” 话音落下,膘肥体壮的邢道荣,高举大斧,巨大的阴影压来,好似大斧绝杀将至。 孙策悚然一惊,难道是类似回马枪的回马斧?大斧也能使出这招吗? 孙策悚然一惊,赶忙勒马欲躲。 可他勒马躲避之后,眼前哪里还有邢道荣挥舞杀招的身影? 这人已经趁机奔逃,再次拉开距离。 孙策:“.” 眼见如此一幕,孙策真的要气的跳脚骂娘。 荆州是没人了吗? 怎么会有如此的上将军? 他越气,就越追,见他越追,邢道荣就越逃。 好容易再次追上,这会邢道荣好像是真的黔驴技穷了,只得拿出真本事挥斧来战! 斧枪相撞,火星四溅。 不想邢道荣虽然跑技一流,但他毕竟膘肥体壮,倒也力大如牛。 这把上百斤的梨开山斧竟也不是胡吹大气,沉重异常,每一斧都势大力沉。 这要是一般对手,被他胡乱抡上几下,指不定就已骨断筋折,葬身斧下。 只可惜他碰上的对手是孙策,还是策大怒状态,枪走偏锋,专寻破绽。 不过三板斧下来,邢道荣眼见不敌,竟往下一跳,佯做跌下马来,抢声急呼: “今日失足坠马,此天亡我,非我不敌。” 孙策更气,挺抢就要将他刺死,不想邢道荣梗着脖子,只道是: “我有大计,告予袁公,汝受袁公厚爱,尚未回报,今若杀我,有负袁公大业,悔之晚矣!” 袁公厚爱? 邢道荣不提这个还好,越提这个孙策越发来气,正要一枪将他捅死。 邢道荣大惊! 这怎么和他设想的不一样呢? 你袁策不是袁公最爱的继子吗?你不是一心忠于袁公,要报之于大业吗? 这怎么不为所动,还要杀我? 所幸邢道荣一生行事,就凭一张嘴,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我还知道孙权在刘表营中的近况!” 长枪顿止! 虽然孙策也恼怒孙权此前背义投敌,险些害死孙家满门。 可他不清楚这其中有多少是袁术的算计,更何况孙权毕竟也是他从小长大的亲弟弟,哪能真个无情。 不过面上,他依旧大义凛然,恨声道。 “孙权贼子! 几害我满门尽绝,我恨不能取其首级,悬之东门!” 邢道荣闻言惊骇欲死,只觉自家倒霉,连着猜错两次。 然而惊惧之间,便听孙策话音一转,“不过父亲深恨此子,对他尤为忌惮,若有他的消息,这便带你去向他汇报。 父亲面前,汝若敢再像此前那般巧舌如簧,有半句虚言,我必杀汝。” 邢道荣连道“不敢。”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快了,他长舒一口气,暂时活下来了。 暮色渐浓,邢道荣的开山大斧被收缴,寒光黯淡,邢道荣本人也被绳索捆住,由孙策押往袁术军帐。 及至帐中,见上首一人头戴平天冠,身着代表土德的明黄色龙袍,其人龙章凤姿,目光凛冽。 邢道荣不敢对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五体投地拜倒在地。 “荣于零陵,久战四方,只知诸侯乱战,未见圣天子也! 今见袁公,如陛下亲临,始知圣天子近在眼前。 使袁公不登临帝位,则天下离乱,苍生何辜? 望陛下以苍生万民为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营众人:“.” 你一个俘虏,对我家主公称帝之事,怎么比我们还积极? 袁术也是当即勃然色变。 “狂悖无礼! 朕,大汉之忠良也! 汝这俘虏安敢胡言乱语,离间君父,将我与曹操那等篡逆国贼混为一谈? 左右! 拿下此人! 叉出去,斩首示众!” 邢道荣:“???” 传言里不是说袁公路称帝之心,昭然若揭,路人皆知了吗? 而且你一口一个朕,一身的龙袍冠冕,到底是哪门子的大汉忠良能长你这样啊? 传闻误我! 今个是怎么回事?自己这张百战百胜,从未失手的嘴,居然接连失措? 所幸邢道荣的嘴,临机应变,能言善辩,此刻虽惊不乱,赶忙改口。 “荣征战半生,未见忠义如袁公者。 我听闻您好收义子,若公不弃,荣愿拜为义父,里应外合,相助大业,将零陵举郡献上。” (本章完) 第206章 邢道荣: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第206章 邢道荣: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哦?里应外合,举火为号?我又如何信你?” 听邢道荣说了一通鬼话,袁术垂眸冷笑,打量着他。 “若袁公不信我忠义,荣愿愿入赘袁家,为岳父大人鞍前马后。 荣还有把握凭嘴上这条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城中诸将,届时里应外合,举火为号,为老泰山之大军打开城门,尽取零陵。 对!我.我久在荆州,威名日盛,且熟悉荆州山川地理,可为向导,为岳父大人引路,夺取荆襄九郡,若有我之助力,必能事半而功倍。” 大殿之中,邢道荣跪伏在地,一张能言善辩的利嘴,哭嚎求饶,愣是快把黑的说成白的。 可主坐之上,袁术的脸色却越来越黑,没等他发话,一旁孙策已出声驳斥。 “好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父亲义子?阶下之囚,也敢妄想攀龙附凤,登上我袁家门楣? 父亲,此人油嘴滑舌,策观之嘴里没一句实话,请速斩之。” “义父饶命,荣还有用,我能助你们收降零陵,尽取荆襄九郡,我.我好歹也是零陵第一上将,我久经战阵,于零陵未尝一败,极擅带兵打仗之能,一定能帮到” “凭你也配言带兵?休要多言,还是听父亲的,将你叉出去.” “够了。” 袁术淡淡两个字,将二人打断,“邢将军,我之义子,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义父开恩.” 邢道荣心下一片冰凉,还要再求,就听袁术轻笑一声,谓之曰: “不过若你果能依照计策行事,举火为号,于夜里为我打开城门,我寿春黄金台上雅座空悬,未必不能有你一席之地。” 先惊后喜,邢道荣赶忙叩首谢恩。 “老泰山放心,邢某今夜必出生入死,擒下城中众人,举郡来降,定不相负。” “好!姑且信你一次。” 袁术言罢,便要命人松绑,放邢道荣离去,却闻孙策开口。 “父亲,此人说他知晓仲谋那贼子在城中的消息,不妨让他一并说来?” “对对!荣晓得的,那孙权小儿” 邢道荣闻言,哪疑有他,赶忙将孙权已得了蒯越看重,如何入了刘磐麾下等事一一道来。 袁术对此不发一言,只眸光越发阴沉,待邢道荣将之说完,他面上才浮现一抹莫测的笑意,低声谓之曰: “此贼子竟敢背我投敌,邢将军回至城中,务必第一时间,为我诛杀此贼,以泄我心头之恨。 事后有你好处,万勿相负。” 邢道荣连连点头,见有人为自己松了绑,赶忙拍着胸脯保证。 “这贼子竟敢背叛义父大人,老泰山放心,小婿回去就杀了他,今夜便将他人头献上。” 袁术眉头一皱,眸光陡然转冷,“速去,再敢胡言乱语,便将你叉出去斩了。” “袁公勿恼,小荣这便去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邢道荣说着,拿上了他的梨开山斧,骑上追风踏云马,逃也似的往泉陵城奔去。 帐中,望着那膀大腰圆的肥厮遁去,孙策不解,问向袁术。 “父亲,您就不怕他一去不返?策看这厮油嘴滑舌,嘴里没一句实话,只怕今夜不会依计行事。 况且仲谋那贼子.不是事关父亲大计,如何又要让其杀之?不妨待孩儿亲自擒杀了他,斩他首级,悬之东门。” 都不用袁术开口,侍立袁术侧后,只管谋算如何为袁术调度大军,始终不发一言的周瑜,没好气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都知道这个邢道荣表里不一,不会依计行事吗? 以你之谋略都能看的出来,袁公又岂会不知? 袁公越要他杀孙权,则孙权越不会死,瞎操心什么,还不去挑选精锐,准备今夜破城。” 孙策一愣,“刚不是说那邢道荣不会乖乖听话,依计行事吗?今夜还如何破城?” 周瑜都有心把这家伙踹出大帐,还不赶紧走,我给你个台阶你都不会接? 所幸袁术见此不仅没动怒,反而莞尔轻笑,谓之曰: “无妨,公瑾多虑了,仲谋毕竟是策儿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兄弟,他多关心些也是人之常情。 况且,你知道的,朕甚爱伯符,不会与他计较这些许私心小事。” 说着他又看向孙策,“其实无需在意邢道荣到底是是虚情还是假意,今日一败,纵有些许溃兵逃回泉陵,此间守军也不过六万余。 以六万对六万,同等兵力之下,我百战精锐的淮南锐士,难道还怕他邢道荣统率的荆州兵不成? 下去准备吧,今夜你带三百虎豹骑,许褚带三百玄甲军为先锋,只要他邢道荣敢打开城门,便杀入城中,管他什么埋伏陷阱,通通一举扫平。 毕竟只要打开了城门,还能有什么样的埋伏,能比他率六万之众,占据守城之力,要我军强攻破城来的更难以攻克呢? 出其不意,使我等没有防备,他突然倒戈围杀而来,那叫埋伏。 可我已明知他的埋伏地点在泉陵城,埋伏时间是举火为号,埋伏人数是六万,他这就叫被埋伏。” 孙策闻言一时竟无言以对,领命告退。 与此同时,泉陵城中,议事大殿。 蒯越、刘磐、蔡瑁等一众人等,坐在此处焦急等待。 “邢将军出去作战已有许久,不知眼下情形如何,怎么还没有军报传来?” 刘磐在殿中来回踱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放心吧,磐公子,有邢将军出马,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他的本事,您也是知道的,他这定是冲杀敌军杀的兴起。 一时间还没有来得及送回消息,我等只端坐此处,等着他率凯旋便是。” 蔡瑁老神在在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看不妥。” 蒯越摇了摇头,叹之,“邢将军只说去冲杀了先锋敌军,便速速回来,不会与袁术大军交战。 眼下至今未归,只恐出了意外。” 孙权闻之,当即请命。 “不妨由我再率一只兵马出去? 若邢将军已然得胜,我与他一道回来,也无甚损失。 若他不幸被袁军主力缠住,我也好及时接应他回来。” 不想蒯越听闻此话,还是摇头,“若是邢将军还在与袁军焦灼,你此行过去,猝不及防之下突然杀出,确实可以将他救回。 可若是邢将军已然被灭,全军溃逃,你再领兵马杀出,反而要中了埋伏。” 蔡瑁对此就听不下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就是蒯异度你瞎担心。 要我说指不定一会,邢将军就得胜而归,到时候看你还有何话说。” 然而蔡瑁这话还没说完,便见一队衣甲残破的士卒,跌跌撞撞哭嚎着跑来,口中高呼。 “不好了,邢将军没了!” “败了,大败,袁军引数倍之大军围杀而来,邢将军力战不敌。” “邢将军兵败被擒,袁军只恐顷刻将至。” 殿中众人,无不骇然。 毕竟邢道荣这段时间,已经在袁术的威势下,被誉为荆州第一大将,乃是荆襄九郡孤注一掷的最后希望。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大战才刚刚开始,敌军方至,邢将军也只是引兵去杀破其先锋而已。 这怎么的?好像大战就已经结束了,邢将军都兵败被俘了?荆州第一大将,刚出门就败了,眼下这仗还怎么打? 众人之中,对此最不可置信的就是蔡瑁。 不可能,自己跟邢道荣喝酒的时候可是聊的好好的。 当时,邢道荣一口烈酒下肚,各种应对袁军来袭的计谋盘算,都说的头头是道。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这说好的许多计划谋算都还没有实践用上,提出应对袁军之法的邢将军,你就已经兵败被俘了? 他气的当即起身,一把揪住那士卒衣领,咬牙切齿。 “老实交代,邢将军到底是怎么败的?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敢遗漏一个字,我斩了你。” “将军饶命。” 那士卒告饶一声,赶忙与其他人七嘴八舌将当时情形道来。 “起初我们按照邢将军的命令,截住了那支袁军先锋,将他们团团围住,杀得他们溃不成军。” “可谁也没想到,袁军主力的支援来的如此之快。” “邢将军说是迟,那是快,亲自去引开了那位力败关羽,名满天下的袁术继子,小霸王袁伯符。” “对对对,我们当时被袁军围住,只管冲杀突围,看不真切。 只看见邢将军殊死一搏,引开了袁策与他捉对厮杀。” “最后只远远听闻邢将军一声悲呼: 【失足坠马,此天亡我,非我不敌。】 真是令我等扼腕叹息,若非马失前蹄,有邢将军擒了这位袁公爱子,说不定还能带我等再杀将回来,大破袁军。” 闻听此言,怎叫蔡瑁不痛心疾首。 “邢兄弟啊!你怎么就失足坠马了呢? 早知如此,我就该让主公把张武座下那匹神骏非常的卢要来给你,何至于今日之祸也!” 见这荆州最后的撑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零陵上将军邢道荣,就因此天意坠马,猝然崩折。 荆州众人,哪怕是蒯越亦为之黯然神伤,心道莫不是果真天要亡我荆州? 否则为何邢将军早不坠马,晚不坠马,偏偏这等紧要关头坠马失足? 众人之中,唯有孙权对邢道荣的名望没有什么感觉,他适时站了出来提醒。 “诸位,邢将军被俘,今或降已,我等当早做准备。” 蔡瑁和邢道荣可是从零陵太守谋反起,就一路喝过来的交情,加之孙权又是他的政敌蒯越带来,对此怎不勃然色变。 “小儿,安敢有辱邢将军威名? 邢将军忠义,蔡某深知” 没等他说完,孙权就无奈一叹,为之解释。 “我亦知邢将军忠义,可他再忠义,能比得过夏侯惇对曹操的忠义吗? 蔡将军有所不知,那袁公路无耻之极,最擅让人被投降,因此无论是谁,落入他手,无有不降者。” “竟竟有此事?” 众人正为此震撼议论,只听一声轰然乍响,一把沉重的梨开山斧掷于殿上。 一道令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庞然身影,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自外间压迫走来。 “是谁.说本将降了?” “邢邢将军???” 眼睁睁看着这道缓步走来,膘肥体壮的身影,如一道庞然阴影般压迫而来,在场众人无不骇然失声。 邢道荣冷笑,“本将对主公之忠义,天地可鉴,日月可照,虽死不降! 说啊!继续说啊!方才是哪个言之凿凿,说本将投降了的。” 孙权:“.” 孙权也茫然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这不对吧? 从夏侯惇到毛玠、乐进,哪个不是落入袁术手里,不降也降的? 眼前这个邢道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为什么他都落入袁术那个魔鬼的手里了,居然还能再杀回来? 以前荆州这帮人,给他胡吹大气,说邢道荣有多么厉害,孙权只当他们是在夸口。 可眼睁睁发生在他面前的这一幕,真让孙权对邢道荣惊为天人。 以袁术对袁营上下那恐怖的掌控力,怎么可能有人能逃出来,这个邢道荣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忽得,在最初的震撼之后,孙权猛然间灵光乍现,反应过来。 “邢道荣,你不是被投降,你是主动投降! 诸位小心,他已主动降袁,此刻回来,定是为了里应外合,覆灭荆州六万大军!” 众皆悚然,不敢置信望向邢道荣,全场鸦雀无声。 不想在这近乎令人窒息的压抑之中,邢道荣竟朗声大笑。 “好!不愧是袁逆要我回城之后,第一时间就擒杀之人。 一眼看破此计,孙仲谋,难怪你会深受他的忌惮。” 孙权还想继续指责邢道荣果然降袁,可听他这话语里的意思,怎么怪怪的? 不待众人疑惑,邢道荣坦然逼视在场所有人,反问之。 “你们就真以为事情会如此之巧,刚好那袁策追我而来,我便失足坠马? 我故意的! 又或者你们不会以为,凭我邢道荣的偌大本事,会想不到袁军主力及时赶来,我来不及覆灭袁军先锋的情况? 我故意的!” 邢道荣轻笑出声,谓之曰: “诸位勿慌,这一切都是邢某故意为之,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本章完) 第207章 今夜一战打断荆州脊梁! 第207章 今夜一战打断荆州脊梁! 什么? 他故意的! 众人闻听此言,无不骇然失色,可随即恍然。 是啊,这下一切就都说的通了,原来.他故意的! 难怪邢将军的马早不失蹄,晚不失蹄,偏偏在此等紧要之时,让他失足坠马。 也难怪邢将军此前明明听闻了孙权的提醒,袁术大军可能就在近侧埋伏,却仍要一意孤行,引兵出战,结果顷刻兵败。 难道被荆襄九郡寄予厚望的上将军邢道荣,会是个出门就被俘的废物吗? 难道荆州最后的大将邢道荣,会不知兵法韬略,从而在有人提醒的情况下,依旧中伏兵败吗? 可若说这一切原来都是邢道荣的算计与计划的一部分,就都说的通了。 大殿之中,邢道荣正色肃容,坦然自若,见众人皆面露思所之色,显然已对自己的说辞信了三分。 他赶忙趁热打铁,信誓旦旦,为之解释。 “没错,我故意的。 正如诸君所想,邢某就是故意被袁军擒获的。” 众人闻听此言,暗自犹疑不定,蔡瑁忙问之。 “邢将军,你这是为何?你如何就要故意被袁军擒去?” 逃回来的一路上,早都想好了说辞,邢道荣面不改色,从容答之。 “方才我引万军奇袭袁军先锋三千人,不想袁军战力之强,属实出乎预料,心知此绝非久未经战阵的荆州兵所能敌之。 眼见不能速胜其先锋,而袁军战力又强,我等虽拥兵七万于此城拒守。 只怕也难抵袁军兵锋,哪怕侥幸胜了也要死伤惨重,恐为其他诸侯所趁。 是以,荣心生一计,故意示敌以弱,在与那小霸王袁策对战之时,某虽可轻易取他首级,却假意失足,故意被他擒获以面见那袁逆。 待到得中军大帐,说出吾名,吓他一跳,那袁逆竟也知我威名,谓我曰:【使术有子如邢将军,夫复何求!】” 当邢道荣说至此处,在场众人无一不惊,“什么?那袁逆竟要收你做义子?” “正是!” 邢道荣义正辞严,凛然而大义,“邢某当仁不让,直接就拜他为义父。 他当即大喜,许诺放我回来,要我今夜举火为号,与他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举郡来降。 此事若成,他便答应将女儿许配于我,让我来做他的女婿。 邢某欣然答应,此所以能回到此地再见诸位也。” 这整件事一说完,全场哗然,议论纷纷。 “什么!邢道荣,你既已认了那袁逆为义父,今还敢回来,在这里大放厥词?欺我荆州无人吗?” “好好好,卖主求荣,邢道荣,我等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想要举郡降袁,换你袁氏女婿的富贵,也敢这般堂而皇之?” 所幸蒯越在场,当即打断了这些人的胡乱议论指责,他朗声呵斥。 “休要胡言乱语! 你们仔细想想,若是邢将军果真要做那袁逆的义子女婿,暗中谋划,里应外合便是,又何必当中说出。” 一句话喝止住了众人,他这才看向邢道荣,眸光之中浮现一抹激赏。 “邢将军,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故意如此为之,为得就是今夜举火为号,将袁军人马诱来埋伏? 此前蔡瑁将军总说你于如何对付袁军上,有些许多计划谋算,我还只当你是一介武夫,未当回事。 今日一见,能想出此等假意被俘,诈降投敌,佯作里应外合,实则埋伏大军,要一举剿灭袁逆的计划。 邢将军还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智将,荆南有你,主公于襄阳可高枕而无忧矣。” “蒯先生无愧主公智囊,一眼便道破了邢某计划。” 可以说邢道荣此刻的计划确实如此,虽然这计划不是他最初自己想的,但一步步到了如今他也别无他法。 没这个里应外合的理由,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也就无法活着离开袁营。 同样没这个埋伏袁军的理由,他根本就解释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逃回来的,也就无法活着走出这座议事大殿。 至于说到底是里应外合,还是假意诈降,且看今晚之成败。 若袁军攻势难以抵挡,他便是袁公义子邢道荣。 若埋伏大胜,袁军溃散而逃,他便是力挽天倾,以保荆襄的零陵上将军邢道荣! 邢某此计,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就在他见众人皆信了自己的鬼话,正自得意间,却见孙权越众而出,谓蒯越曰: “先生,勿要轻信于他。 袁公路之狡诈,我深知矣,其绝不会轻易放人离开。 虽则邢将军现在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可谁又知道,他不是已经降袁做了义子女婿? 现在所言,也不过是故意借此博取我们信任,为他的举火为号,里应外合做准备。” 蒯越闻言,也不禁皱眉深思,“仲谋所言也确实不得不防.” 没等他说完,邢道荣已勃然色变,“竖子,我若降袁,今日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依袁逆之命杀你,又何来你眼下站在此地,咄咄逼人? 你可知道,那袁逆临行前对我唯一的交代,就是回到城中,便杀了你。 今日见你有此等谨慎多谋,也难怪袁逆对你甚为忌惮。 不过邢某此计一举破袁,就在今夜! 荣已倾尽劝力,诸位若信得过,便来与我同心埋伏,若是信不过我,邢某这颗人头尽管拿去。” 见邢道荣如此慷慨激昂,大义凌然,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蒯越安慰了孙权一句。 “事到如今,袁军大势难挡,不依邢将军之计,奇谋弄险,只怕也难以破敌。 仲谋你且安心,埋伏之事我等与他一同为之,命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纵使他包藏祸心,也绝不给他机会。” 蒯越说着看向邢道荣,“邢将军,你身上通袁的嫌疑还未洗脱,应该不介意吧? 倘使今夜袁军果然依你计策,入城被伏,届时嫌疑自然洗脱,待庆功之宴,越再向你把酒告罪。” 邢道荣本来也没打算整什么幺蛾子,倒也身正不怕影子斜,面不改色应下此事。 此情此景反而令孙权更加疑窦丛生,他此前久在袁营,又常听大哥抱怨,乃是此地对袁术了解最多之人。 按他的想法,若是邢道荣没有真心投袁,以袁术的掌控力,怎么可能放他出逃? 可若说邢道荣暗中通袁,他又怎敢如此堂而皇之,任由蒯越安排监视,一副问心无愧的架势? 可事已至此,眼下之荆州众人,早被袁术的滔天凶威压的喘不过气,此刻听闻邢道荣提出一夜破袁的妙计,如何还忍得住? 况且只要将有嫌疑的邢道荣盯紧了,埋伏之事皆由他们亲自操持。 到时候哪怕邢道荣果真怀有异心,他们也不过是布置了一个陷阱,在城中埋伏了一波,就算不中,又能有什么祸事呢? 面对如此局面,孙权人微言轻,就连蒯越都没有听从他的建议,他哪怕说再多也是难以改变大局。 最终他向刘磐提出,若是众人皆行邢道荣此计,便由他来以防万一,应对不测。 刘磐也以为多一手防备,总也无甚坏处,遂许孙权五千兵马以驱驰。 夜半三更,泉陵城外。 袁术领大军衔枚疾走而来,伏于城外,静待时机。 孙策借着月色,望城上一片黑灯瞎火,不由问之。 “父亲,邢道荣会依计行事,打开城门吗?” 袁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事成最好,便是邢道荣不肯举火开城,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其实计划在邢道荣回到泉陵城后,便已然成功。 毕竟再没有什么比放邢道荣回来当他们的主帅,更有利于我们打下零陵的了。” 孙策闻言,想到几次和邢道荣交手时,对方的操作,也是不由扶额一叹。 父亲说的对啊,把邢道荣这样的主帅俘虏了,或是杀了,那简直就是在帮荆州刘表除去一害。 未几,父子二人正说话间,便见零陵城墙之上有一人高举火把三下,那正是他们和邢道荣约好的暗号。 袁术也不再迟疑,领大军近前,却始终保持在城上弓矢射程之外,缓缓等待。 他心知若所料不差,泉陵城中已布置好了埋伏等自己,那么此刻着急的就绝对不是己方。 那些布置好了陷进的猎人,看见猎物停在陷进外不往前走的时候,心里指定比猎物着急。 反而自己这时候表现的谨慎一点,似乎并没有全然相信邢道荣,心中起疑的样子,才更显得是猎物的真实反应,使城中之人不会生疑。 毕竟他这个猎物抢先生疑了,城中之人所想的当然是如何取信于他,好让他赶紧跳到陷阱里来。 又怎么还会怀疑他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甚至在担心会被邢道荣蒙骗坑害的小小猎物呢? 果不其然,对于袁军的忽然驻足,泉陵城中的众人此刻已吵翻了天。 蔡瑁急道,“这怎么办?他们怎么不往前走了?要不我们打开城门,以示诚意?” 蒯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袁公路自得玉玺后,为人谨慎多疑,眼下事情有些太过顺利,他心中生疑也属常理。 你要是平白无故直接大开城门,黑夜之间,城门大开,寂然无声,谁还敢进来?” 蔡瑁被怼的无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只问之: “那眼下可如何是好?他若不过来,埋伏还如何施行?” 不想被众人派人看押盯着的邢道荣,此时轻笑出声。 “要我说,此事易也。 袁逆所以生疑,无有取信者也。 我曾答应他,回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斩下孙权人头,以泄他心头之恨。 若蒯先生将孙权人头斩下丢出,袁逆必深信我等。” 他说着眸光玩味打量蒯越与孙权,虽说今夜这是他自己的计划,只要成功埋伏了袁军,他邢道荣就将清者自清,成为力挽荆襄的大功臣。 可他也着实没想到,众人为了以防万一,居然防备自己到了这等地步。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我为荆州立过功!你们就是这么防备提出一举灭袁计策的邢大将军的吗? 要蒯越将孙权人头丢出去,当然不可能,他略一思量,深深看了邢道荣一眼,嘴角勾起笑意。 “邢将军,证明你对荆州忠心的时候到了。” 紧接着,暗中被无数弓弩手指着的邢大将军就亲自上了城墙举火。 黑夜之中,火把的光晕照亮他的脸,随着他亲自举火向袁军打出依计行事,这里安全的信号,泉陵城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望着眼前黑暗幽深的城门,仿佛巨兽张开择人而噬的巨口,袁术眸光冷冽,古井无波。 那么便来试试吧,今夜到底是谁埋伏算计谁,而谁又才是真正的猎物,终究还得做过一场。 “我儿伯符何在?” “策在!” “今命你与许褚分别率三百虎豹骑,三百玄甲军入城。 入城之后率先清理其埋伏之弩手,乱其军阵。 另外城中诸将,旁者无关紧要,唯有刘磐,务必擒杀,不得有误。” 根据邢道荣白日被俘时透露的情报,眼下这座泉陵城中仅剩的大将。 除了邢道荣、孙权这两个坑货外,蔡瑁是领水军的,也就刘磐还有带兵之能。 今夜一战,泉陵城破,数万荆州兵沦丧,邢道荣无论生死,都不可能继续担任大军主帅。 一旦刘磐被擒杀,文聘他们又被张勋拖延在了江夏,那么刘表除了孙权,将再无一大将可用! 孙策、许褚当即领命,道了声,“唯!” 见他二人领兵而去,袁术再次吩咐。 “程普、韩当、黄盖何在?” 三人齐道,“末将在!” “命你三人各率精兵三千,分三次入城,务必夺下此门,为我军掌握。” “必不失袁公厚望。” 三人退下,袁术再次传令,“周泰何在!” 袁术身侧,周泰挺身上前,拱手行礼,“周泰在此!” “命你领兵两万,抢攻奇袭北门,破门之后,即刻赶来相援,与我主力前后夹击此门敌军。” “泰领命!” 见众将一一吩咐妥当,袁术这才笑吟吟看向身侧羽扇纶巾,风流倜傥之人。 “今夜有劳公瑾,在我身侧调度余下三万余主力,于此处牵制城中敌军,待周将军破城之后,与我们里应外合,一战打断荆州脊梁。” (本章完) 第208章 动手! 第208章 动手! 泉陵城门大开,眼看着孙策、许褚带三百骑兵,三百步兵进来,城中埋伏的诸人不由面面相觑。 蔡瑁蹙眉问之,“这这眼下可如何是好?我们动不动手?” 刘磐也幽幽一叹,“袁逆在北边打出偌大声名,果非浪得虚名之人,不想有邢将军为内应,他竟还能如此沉得住气,谨慎至此。” “动手?才进来区区六百人,如何动手? 我们就是将这六百人瓮中捉鳖,把他们全军覆没于此。 于袁逆的七万大军而言?又有什么损失呢?对我等目前的局势不会有任何改善,反而邢将军不惜身入袁营,为我等谋求的这个战机,就此错失。” 蒯越不得不再次把眸光看向邢道荣,“邢将军眼下也唯有见证你对主公日月可鉴的忠义了。” 他说着环视一圈,见周围几人。 蔡瑁,他一个水军大将,蒯越实在不敢将如此统率步卒陆战以尽灭袁军的大事,交托给他。 孙权?虽然已经在过往战役之中证明了自己,蒯越也相信他的能力,但他眼下名望不够,实在不足以压住威名久镇荆襄邢道荣。 最后他还是把视线停留在刘磐身上,谓之曰: “磐公子,一会由你看着邢将军,且率众去稳住这些入城的袁军,以给城外的袁逆造成城中安全的景象,诱他入城。 届时你只管随机应变,无论是邢将军,还是这支袁军,一旦有所异动,你即刻号令大军,紧闭城门,将入城之敌军尽数覆灭。 既然袁逆如此谨慎,我们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说能埋伏多少,是多少了。” 刘磐对此自无不可,倒是邢道荣对于蒯越居然如此不信任,他这个今夜埋伏战的最大功臣,而颇有怨言。 但眼下他才从袁营归来,身上嫌疑尚未洗清,因此而受制于人,也无可奈何。 未几,当孙策、许褚二人入只城中,便见邢道荣率一彪人马足有五千人赶来相应。 在蒯越想来,不算他们这些周围埋伏在侧的弓弩与大军。 有这五千人在侧相护,哪怕邢道荣前面说的全是鬼话,临阵倒戈向袁军叫破了埋伏。 入城的敌军也不过区区六百人,刘磐也足以应对任何变故,紧急关上城门。 到时候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今夜白忙活一场,斗智斗勇算计了半天,就消灭了袁军六百人的有生力量。 随着两方接头人马距离越来越近,夜色之中人影绰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双方接触后的结果。 “邢道荣?” 待走近之后,看清对方为首之人那膘肥体壮的典型身材,孙策一语道破身份,低声喊住。 邢道荣闻声望去,见是一道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也是压低了声音,激动道。 “义兄!” 刘磐:“???” 孙策:“.” 眼下局势紧张至极,孙策也没心思理会邢道荣那油嘴滑舌的称呼,忙问之。 “城中如何?可曾依计行事,控制城中局势?” 此时邢道荣方才那一声仿佛见到亲人了般的义兄,好悬没把刘磐的心吓到嗓子眼,差点拔剑。 他此刻紧盯着邢道荣的回话,手已经按在剑柄之上,仿佛只要邢道荣说出告密之语,就会即刻挥剑下令,将邢道荣与入城的六百袁军尽数杀绝。 邢道荣被他与孙策两双灼灼视线盯上,只觉背上寒芒在背,冷汗已浸湿衣襟,只故作坦然答之。 “蒯越、蔡瑁等人皆在郡守府中酣睡,今夜城门由我值守,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眼前这座南城门处,尽数都是我的人。 请义兄速命人通传义父大人引大军进来,占据城池。 届时再由小婿引路走一条小道直抵郡守府,必能出其不意,将蒯越、蔡瑁等人杀之于睡梦之中!” 孙策闻言当即派了一名士卒出城,似乎果真是去传讯袁术进来,面上却再问之。 “不知我那不孝的弟弟孙权” 提到孙权,邢道荣赶忙陪笑,“义兄莫怪,非是小弟不遵从义父大人的命令,实在是以我的身份,实在不好回城就动手斩杀此贼,容易引起旁人怀疑。” “如此.也好,合该由我亲自清理门户。” 二人各怀鬼胎,言辞之间已相视而笑,唯有一旁紧紧盯着这一幕,时刻防备着如有意外就动手的刘磐,他按剑的手心里早已满是冷汗。 忽得,似乎是孙策先前的传讯有了作用,城外已分出了三千人由程普率领入得城中。 于是乎,被寄予厚望负责随机应变的刘磐,又一次陷入了困扰。 动手?不动手? 他们乌泱泱五六万人埋伏三千人指定能赢,但就算打赢了,忙活了这么久,费这么大劲,难道就为了杀伤三千袁军吗? 这玩意对袁逆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啊! 可若不动手,眼下的三千六百人,刘磐带过去五千人可不一定压制的住,倘使出了变故? 看着同孙策侃侃而谈,似乎难辨忠奸的邢道荣,刘磐心生无奈之感。 你要说袁逆没中计的话,他们也实实在在埋伏到了三千多人。 可要说中计的话,光埋伏三千多人又有什么用? 位于同袁军对峙的最前线,刘磐犹豫了片刻,就在他已紧张的不行,决定当机立断,动手以防不测之时。 不想却又听他率众而来的程普,来至孙策近前,谓之曰: “奉主公令,我与韩当、黄盖将各率三千人,入城相助少将军。” 他说着又看向邢道荣,“邢将军,主公说了,既然你已经控制住了局势,入城之人太多反而不便。 今便由我等万人随将军走小道奇袭郡守府,只要趁着夜色将蒯越、蔡瑁等尽数擒杀,零陵郡唾手可得耳。 他将率大军于城外恭贺将军凯旋捷报!” 听闻这样一番话,刘磐拔剑的手顿时又一次被止住,他一边在心中暗骂袁逆果然老奸巨猾,根本不敢亲身涉险。 一面他看着城外似乎还在靠近过来的程普、韩当所部也不由心动。 若是城外袁军主力过分谨慎而不敢入城,到时候只要等韩当、黄盖这些人一入城,即刻大门一关,埋伏尽出。 诚如是,虽不能如最初设想般,一战平定袁逆,但也能剿杀近万袁军,怎么说也是一场提振士气的大胜了。 念及至此,刘磐眼睁睁看着韩当所率三千人已经走入城门,而黄盖所部也在缓步靠近。 他仿佛正盯着猎物一步步落入陷阱的猎人,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而周围在暗中埋伏的蒯越等人,他们此时没办法当着入城袁军的面,与邢道荣、刘磐互通消息,以免惊扰了猎物。 而在他们从旁窥伺者的角度看来,既然亲临阵前目睹邢道荣和袁军交谈的刘磐都没有动手,那么便似乎说明一切顺利? 毕竟,刘磐生为主公之子,总不能也通袁,为袁军打掩护吧? 而之后从程普、韩当到黄盖所部,源源不断的入城袁军,仿佛也更证明了这一点。 就连蒯越也满意颔首,“看来邢将军果真忠义,已经顺利取得了袁军信任。 我等只需稍等片刻,待近半袁军入城,即刻关闭城门,全军杀出。 如此猝不及防,一可杀袁军一个措手不及,二可将剩余一半袁军拦截城外,在城中形成以众凌寡的局面。 如此尽灭半数袁军,则主公荆南之后忧患,解已!” 众皆称“善。”仿佛局面正按照他们期待的大招,形式一片大好。 可此时于城门附近,邢道荣与袁军之间已结束了对峙交谈,双方之间,似乎正由邢道荣领着众人走向一条通往郡守府的小道。 而没走两步,双方之间其乐融融的氛围却陡然转冷,一切只因为孙策似有意无意问起。 “对了,邢将军,你刚才言说蒯越、蔡瑁等人皆在郡守府,却不知那和刘表之子刘磐,是否也在呢? 我料想此人乃此城之中,最不可能投降之人,若是不能一并除去总有后患,不如也分出一支兵马,将他擒杀?” 刘磐:“.” 此言落下,在邢道荣身侧佯做小卒的刘磐冷汗涔涔而落。 他手紧紧握着腰间剑柄,深怕邢道荣一眼不合就将他出卖了。 邢道荣闻言也一怔,余光瞥见刘磐腰间那把仿佛随时就要拔出,高呼除贼,诛杀自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单单这座城门附近,荆州方面就足足埋伏了将近五六万人。 而袁军至今就连一万人都没入城呢,一旦刘磐挥剑为号,埋伏大军猝然杀出,自己与这区区几千袁军必死无疑。 是以他眼下也唯有坦然自若,一本正经骗之,“刘磐当然也同在郡守府,义兄不必多疑,且随我来就是。” 然而这一次,孙策却没有在继续跟上,他只是眸光有些古怪的打量邢道荣身侧始终按剑而行的刘磐,话语耐人寻味。 “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刘磐心下咯噔一声,虽慌不乱,故作镇定答之,“小将第一次跟随邢将军行此里应外合之事,心中自然紧张。 但请将军放心,小将绝不敢耽误袁公大事。” 然而已经晚了。 眼下信息不对等的三方,孙策等人明知此地有埋伏,已经准备动手! 刘磐因为知道袁军主力过分谨慎不会进来,所以还在等着黄盖所部的三千人入城。 暗中隐藏的荆州埋伏众人,却还以为他们谈拢了,计划尽行顺利,再等更多的袁军入城,再骤然发难。 信息差导致时间差,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情况下,袁军竟然抢先动手了! 刚刚走过城门的韩当军三千人骤然回头,与城外刚刚走近城门的黄盖军里应外合,六千人直接抢夺城门。 而孙策、许褚汇合先入城的程普军,更是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 直接将手中的长矛利刃刺向方才还要领他们走入小道的刘磐所部五千人。 任谁也没有想到,被埋伏的猎物,居然敢抢先动手! 眼见刚才还好好说话呢,孙策居然面不改色谈笑之间,直接一枪刺向刘磐。 刘磐当即拔出腰间准备许久的长剑,似乎想要高呼些什么,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杆血淋淋的枪尖,正是洞穿他胸口的长枪。 此时的孙策,当然不知道他枪下刺死的,正是方才谈及的刘磐。 之所以问起也不过是因为袁术提过,今夜务必要杀死刘磐,所以在动手之前,最后跟邢道荣确认一下刘磐的位置,也免得他走脱。 毕竟他也不知道邢道荣回城之后,处境居然如此难堪,还会被人盯着,只当今夜之埋伏,都是邢道荣在布局呢。 他只是见韩当、黄盖已经抵达里外呼应,以抢夺城门的地点,随便找个由头动手罢了。 因此无论刘磐紧张还是不紧张,他此刻都是要动手的,毕竟也不能真跟着邢道荣走进小道里去。 而正好这名小将,看上去像是这五千人中除了邢道荣外,地位最高之人。 不同于邢道荣一会还能排上用场,当下立威之际,不杀他杀谁? 且不说刘磐死的憋屈,边上邢道荣眼看着这一幕,几乎当场都被吓傻了。 他见孙策刚刚提及刘磐,然后当场就把刘磐杀了,怎不惊为天人? 还以为所有一切尽在袁公所料,全然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眼见那孙策又携三百重甲骑兵冲杀而来,骇得邢道荣当即朗声高呼。 “义兄枪下留情,邢某都是被逼的呀! 我对袁公之忠心,天地可鉴! 对对付,我还有用,此地已被荆州大军埋伏,我可为义兄指明道路。” “巧舌如簧,嘴里没半点实话。” 孙策直接一枪抵在邢道荣咽喉,“埋伏的弓弩阵在哪?再敢有半句虚言,父亲处绝不饶你!” “小荣不敢!” 邢道荣赶忙将荆州大军的埋伏点位一一告知。 于是孙策、许褚、程普这些被埋伏的猎物,反而分别向各地的埋伏点冲杀而去。 而随着刘磐身死,邢道荣投降,五千荆州兵即刻群龙无首,邢道荣见此眼神一亮。 “事已至此,二三子,何不随邢某为袁公效死? 拨乱反正,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荆州兵:“.” (本章完) 第209章 邢道荣:我乃淮南上将军! 第209章 邢道荣:我乃淮南上将军! “不好,底下出事了!” 周围在暗中埋伏的荆州众人,都还在眼巴巴等着袁军继续派更多的人入城落入埋伏,然后他们再一起杀出,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落入埋伏的袁军居然敢抢先动手! 他们怎么敢的? “怎会如此?为什么这些入城袁军直接动手了?他们怎么就能笃定城中有诈,邢将军不是真心投降?” 蔡瑁难以置信的望着城下的袁军,直接将刀剑插向毫无防备的刘磐军,不由怒目圆睁。 “难道是邢道荣?难道他竟然真如仲谋所言,早已暗中通袁,这次回来的说辞,皆是在诈我们?” “未必,或许那位袁逆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邢道荣,对他而言,不管今夜邢将军是真降假降,他都准备直接动手,根本不给我们埋伏算计他的机会。” 蒯越摇了摇头,脸色已极为凝重,“况且事已至此,眼下出了此等惊变,邢将军对我们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已经无关紧要。 对他而言,刘磐身死,算计被破,袁军重甲铁骑近在咫尺,若还想要活命,便直剩下假降变真降,假戏真做一条路了。” “不可能!凭邢将军武勇,区区三百铁骑,只要他肯拼死一战,凭他手中那把梨开山斧” 然而蔡瑁话未说完,便见城下的邢道荣已经改旗易帜,高呼“袁公义子”之名,号令四方,要拨乱反正,奉诏讨贼。 “逆贼好胆! 邢道荣!怎敢如此?枉我与主公那般信任于他,未曾想他竟是这样一位不忠不义的奸贼。” 蔡瑁这里气的喝骂,那边蒯越哪里还管这些,忙于其他荆州众人一道,号令埋伏士兵放箭,同时命城门士卒即刻关门。 可事到如今哪里还来的急? 埋伏于周遭的弓弩手放箭,却迎面见到孙策率三百重骑冲来。 箭矢射将上去只会发出叮当金铁碰撞之音,极少有能杀伤者。 反而弓弩阵型,被这些铁骑一冲即溃,血肉之躯,还是负责埋伏的弓手,又怎敌钢铁洪流? 虽然孙策麾下虎豹骑人数虽少,只有三百人,可一旦冲乱了荆州军的阵型,即刻便有程普麾下士卒咬上来厮杀。 另一边,那些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士卒,也被许褚所率三百重甲玄甲步卒盯上。 此地虽然骑兵难以冲将上来,但重甲步兵却是横行无忌,有许褚为锋矢破阵,其后一名以袁公义子自居的零陵上将军邢道荣,一边喝令荆州士卒投降,一边又率已经投降士卒倒戈友军。 而城门之处的争夺,更是血与火的绞肉场。 当蒯越发现事情有变之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关上城门! 然而他的反应足够快了,却架不住韩当和黄盖所部离的近。 他们一个刚有过城门,一个刚走近城门,里应外合之下,硬生生顶住了城门,不让关闭。 于是一方要关,一方要开,双方角力之下,不断有兵马涌来厮杀。 此情此景,城门口内外一片乱相,算计了一切自以为今夜智珠在握的蒯越,怎么也没想到。 明明他是来埋伏袁军的,可被抢先动手之后,加之邢道荣倒戈之下,一时间竟陷入乱战,片刻之间还真难以将这一万袁军,并邢道荣收服的五千人赶出城去。 但也无妨! 为了一战打灭半数袁军,使袁术夺取荆州的战略以成空想,今夜他在此地埋伏了足足五万余人,只要继续调集大军,一起杀出! 于是 “放箭!放箭!放箭!!! 增兵!增兵!增兵!!! 务必夺回城门!夺回城门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随着埋伏在周围的荆州兵涌来越来越多,漫天箭雨朝袁军呼啸而下。 数量差距太大,即便袁军奋死而战,纵使在孙策、许褚、邢道荣等局部战场是袁军占优。 可以大局而言,袁军也已然节节败退,几乎要在潮水般荆州兵攻势下,被赶出城门。 然而,没时间了! 城外袁术大军本就距城不过一箭射程之距,眼见城中孙策等人动手,哪还有迟疑? 最先便是三千轻骑冲入城中,沿着开阔街道,剿杀所遇见的荆州兵。 其次便是整整三万步卒,在周瑜的调度下,次第入城驰援,同蒯越派来的荆州兵战作一团。 虽则荆州兵众,然而两方于城门这狭小处厮杀,都难以直接倾大军一拥而上,反而是互相添兵争夺城门,于城门处成血流成河。 而论起操数万之众,于狭小之处调兵遣将,蒯越远不如周瑜,且袁军将士百战勇锐,荆州之兵却一边打,一边还在不断被邢道荣收降。 对邢道荣来说,既然今夜埋伏的计划,已经被义父老泰山看破。 接下来荆州方面必定认定自个通袁,表面鬼话连篇,实际和袁营里应外合,绝容不下自己。 那么唯一的生路,便是假戏真做,配合袁营的表演,立下大功,表现自身价值,以求一线生机。 所以这一次,他这偌大嗓门,真是卯足了力气,发挥自身能言善辩的长处,蛊惑荆州军投降,以作自己的投名状与晋升之阶。 而以他邢道荣在荆州的威名,又是此间主将,不消说,还真蛊惑了不少士卒倒戈。 此消彼长之下,蒯越统兵又不及周瑜,因此虽是三万对五万,却反而是埋伏于此的荆州兵隐隐有不敌之势,全靠者兵力优势,还在勉励死撑。 惊见这一幕,蒯越怎不心力憔悴? 该死!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分明今夜是于此请君入瓮,准备埋伏袁军的。 可为什么打着打着,直接演变成了攻城战?还是已经进入到城门被破,敌军已然进城,这等最终阶段的攻城战? 在这样的攻城战里,守军已失去了城池防守的优势,有的只是刀刀见血的厮杀,要拿命筑就新的城门,将敌人赶出城门之外。 可偏偏他蒯越不是大将啊! 他虽智谋高绝,略通兵法,可毕竟不是专门带兵厮杀的大将,打奇谋埋伏尚可。 可这等到了最终阶段,最为激烈的攻防守城,却令他捉襟见肘。 每每他安排人堵上一个缺口,另外一处便又有人杀来。 最令他头疼的是,为了加快城门争夺的烈度,城外的袁军已经架起了云梯,推来了吕公车,还要从城墙各处蜂拥杀来。 这个时候,蒯越正是无此怀念孙权,想到他昔日率一千人,带自己杀出重重包围,千军辟易,逃出升天的场景。 蒯越不由心道,倘使有孙仲谋统率大军,领兵冲阵,未必不能解此困局,将入城袁军尽数赶出。 然而偏偏在这等紧要关头,孙权竟不知去了何处,事急至此,蒯越也只得强要蔡瑁这名水军大将出来挑挑担子,负责城墙之上的防守。 然而双方焦灼混战的场面并未持续多久,蒯越便惊闻一桩噩耗,几乎心丧若死。 只听士卒来报! “蒯先生,北门有袁军杀来,守军已不能抵挡! 请求支援!” “什么?” 然而都没等蒯越反正过来,再要做出安排,这士卒背后另一位传讯士卒近乎是紧赶慢赶,追奔着前一位而来。 “北门城破,不必支援! 袁军杀来了,蒯先生速撤!” “什么!!!” 蒯越:“???”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南门这里心力憔悴,顶住袁军攻势,还要应付邢道荣的收降攻心之局。 未曾想他这里还能勉强支撑住局面,反而是北门率先城破,甚至城破之速快到他刚听闻消息,连派兵支援都赶不上。 原来为了今夜的埋伏,本就抽调了大量军队暗藏附近,方才一阵焦灼混战,又是不断抽调兵力而来。 眼下城中六万余士卒,五万有余都集中在此地通袁军厮杀,剩下一万人分守三面城墙。 加之城中已更无哪怕一位大将能抽调出来指挥,北门些许守城士卒,又如何还能挡得住周泰率两万袁军精锐猛攻? 周泰其人更是身先士卒,身中数箭,仍然先登破城,浴血厮杀。 北门守军见他身上插着箭矢,血流不止,犹在砍杀他们如屠猪狗。 其人简直恍如魔神恶鬼,守军无不骇得心胆俱裂,哪还敢战? 反观袁军见自家将领,悍勇若此,更是悍不畏死,蚁附攀城,气势如虹。 于是乎,北门的三、四千守军哪里还能抵挡,不是被周泰吓到,就是被涌上来的袁军杀害。 此地又无大将驻守,那个镇守此门小小的偏将,眼见周泰这浴血魔神朝自己杀来。 而袁军两万来势汹汹,城门已不能守,忙率着亲兵向城内奔逃。 偏将一逃,其余士卒更无战心,溃逃一旦开始,城门近乎顷刻被迫。 此刻,听闻北门城破,要自己快撤的消息,蒯越面上唯有苦笑。 “撤?” 时局凭颓至此,他还能撤到哪里去? 若将这主公好容易凑出来的七万抗袁大军,尽数交代在此,则他一人就算能撤出去,又还有什么意义? 况且当下也根本没有他抉择的余地,几乎是追着那两名奔逃来此的传讯兵。 在城门处浴血厮杀的袁军与荆州兵北面,自城池之内,【袁】字大旗飘扬,一彪袁军正急急杀来。 那为首之人,身被数箭,浑身浴血,却恍若没事人般,冲杀在前挡者披靡。 其后整整两万军心士气鼎盛的袁军,追杀着数千自北门逃窜而来的溃兵,直至装入荆州兵军阵。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仿佛插翅难逃! 这才是真正的里应外合! 荆州众将士卒,惊见从自家后方城池之中,杀出这样一支敌军,无不同蒯越一般,心生绝望,不知今日要如何还能杀出升天。 当此之时,表现最为惊艳亮眼的居然是零陵上将军邢道荣! 只见原本两方焦灼,势均力敌之下,纵使邢道荣再怎么能言善辩,也只能偶尔稀稀拉拉的说服一些荆州兵弃暗投明。 可当此之时,城池已失,两面夹击,荆州兵心生绝望之时,邢道荣几乎是一挥手就能收降一大片,膘肥体壮嗓门又大的他,吸引了战场中心最瞩目的视线。 特别是那名被周泰从北门追到南门的镇守偏将,他和他麾下溃逃的士卒,硬生生被周泰这浴血魔人追了一路,早已是惊弓之鸟,亡命奔逃。 此刻好容易逃来南门主战场,迎面便见老上司上将军邢道荣搁这高声劝降,还说他已是袁公义子,要带领他们奉诏讨贼什么的。 这个逃了一路,一心求活的镇守偏将,哪疑有他? 刚逃到南门战场,就带着麾下人杀向了毫无防备的荆州友军,同时朝身后追来的周泰朗声高呼。 “我乃袁公义子,淮南上将军邢道荣麾下北门镇守陈观! 后面那位将军,别追了,友军勿伤! 我跟你们袁公的义子邢道荣将军还喝过酒呢。 你若误伤了我,邢将军身为袁公义子,定不轻饶了你。” 周泰:“???” 听到这话周泰都愣住了?不是,你丫的刚才还在城墙之上,阻我攻城呢? 我是身上插的这几箭你看见没?是不是你让人射的? 你这玩意算哪门子来的友军? 还有邢道荣? 他是不是我家主公义子,我身为主公亲卫副统领,我还不知道吗? 不过看这厮守城时唯唯诺诺,杀起荆州兵来却重拳出击,毫不留情的份上,周泰还是引兵改道,暂且绕过了这支“友军”,杀向了其他还在奋力抵抗的荆州兵。 而如此一幕,挥手间收服一名偏将,劝降三四千人倒戈,战场中央淮南上将军邢道荣之能,令荆州、袁营两方无不惊为天人! 尽管有周泰自北门杀出里应外合,有邢道荣弃暗投明,劝降众人,可毕竟荆州于此地埋伏囤积之兵力足有五万有余。 眼下虽已陷入绝境,节节败退,仿佛败亡覆灭已经注定,可袁军想要尽数吃下这些人,也非片刻之事。 血与火的厮杀还在继续,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前赴后继的杀来。 厮杀从未改变,改变的是对负隅顽抗的荆州兵,两面夹击的袁军已全面占据优势。 (本章完) 第210章 刘表:什么?袁军越剿越多? 第210章 刘表:什么?袁军越剿越多? 眼看袁军里应外合,两面夹击而来,腹背受敌的荆州兵仿佛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明知败亡将至,纵使此城墙上指挥大军,身为刘表妻弟的蔡瑁,亦不时拿眸光瞥向邢道荣,语气意味难明。 毕竟谁也不想死,特别是他蔡瑁,要知道他和摇身一变,成为袁公义子的邢道荣,这些天相处下来的关系,可是怎么都比那个北门镇守陈观深厚。 既然陈观都可以,他蔡瑁也未必不行? 就在蔡瑁心生降意,蒯越无力回天,荆州众人悲观绝望之际,只听一彪人马,齐声高喊,自泉陵城中杀来。 “诸君勿慌,我来冲阵破敌! 荆州众将随我身后,我们杀出城去,才有生路!” 却见火光之中,为首那人碧眼紫髯,不是孙权,又是何人? 他还不是自己率军来的,只见其军阵之前,牛、驴、羊等在前。 随着他一声令下,士卒举火将牛羊驴等尾部点燃,牲畜发狂之下朝着前方围堵荆州兵的袁军一阵乱冲,倒把周瑜精心布置的军阵给一下冲散了。 火牛阵? 蒯越原先还道不知孙权关键时刻跑哪里去了,若是他在身侧,岂容袁军这般猖狂? 原来是他早看出今夜局势倾颓,居然在大战之中,跑去搜刮牛羊牲畜。 此等纸上谈兵,生搬硬套,举一反三,能气的田单棺材板都压不住的计谋,该说不说也只有孙权能想的出了。 而他也果然没让蒯越失望,只见牲畜冲乱敌阵之后,孙权率领此前刘磐交给他指挥的五千生力军,强势杀来! 这五千人中,竟还有将近三千骑兵,可见方才孙权不仅趁乱抢了许多牲畜,甚至把满城的马匹,也一股脑的掠走。 而又由于袁军早得了袁术安排,是以眼见孙权冲阵,真如千军辟易一般,随着孙权在前面胡乱挥舞长剑,袁军竟如分开道路一般,孙权所到之处,根本无人能挡。 有他在前开道,一行人很快杀穿一条道路,再一次来到蒯越面前。 孙权赶忙停马驻足,探手下来,高呼一声,“老师上马。” 这一声老师,蒯越几乎热泪盈眶,又一次!于绝境之中,居然又是孙权赶来救了自己。 他赶忙连滚带爬扶着上了马,指挥剩余还在听命的荆州兵都跟在孙权之后,万众一心,杀出城去。 就连城墙之上的蔡瑁,眼见逃命有望,哪疑有他,紧赶慢赶率众撤下来,高呼“仲谋等我!” 因孙权一人,剩余各处的荆州兵们,因此而聚集在一起,为了逃生的机会,他们气势如虹,直奔城门,袁军竟不能挡。 不过袁军本来也没打算要挡! 毕竟十万大军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紫髯,可是袁公轻自下的军令。 不过避得也只是你孙权! 当时是,战场之上,孙权一勇当先,他杀到哪,袁军就自行退避出一条道路。 看似好像是他神威无敌,无人能挡,恍如项王在世。 可你孙权,我们要避让,但你身后的一众荆州兵呢? 要知道,荆州缺马,即便泉陵城聚集了七万之众,但孙权搜刮内外也只得了不到三千匹。 换句话说,就算我们让开道路,让你们跑,你孙权带着三千骑兵能跑,后面跟随的数万步卒,又如何能逃? 是以,孙权近乎是以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众人逃出城外。 这等纵横自如,视数万大军为无物的本事,早先在长沙亲眼见过的蒯越也便罢了,其余蔡瑁一行人,对此简直惊为天人。 就这碧眼紫髯的家伙,他还是人? 然而出城之后,杀出了袁军包围,孙权这些有马的冲在第一线,其次是跑的快在前面的,再然后便渐渐将队伍越拉越长。 而此时,袁军精锐才衔尾追来,一口接一口,从后往前,吃掉这只亡命溃逃,毫无反抗之力的荆州兵。 若是早先在泉陵城门,双方血腥鏖战,蒯越心生绝望,已决心殊死一战。 而乌泱泱数万荆州兵困兽犹斗,拼死一搏的话,纵使能覆灭这支荆州兵,但袁军也会因此付出不小的伤亡。 可因为孙权这近乎胡闹一般的操作,带着荆州兵杀出城去,是,他们这些骑马是能跑了,可落在后面已没了死战之心的荆州步卒,已成了袁军砧板上的鱼肉,要切多少,只看袁军愿意追多远。 双方一路追亡至天明,可算跟着孙权甩开了袁军,蒯越此时再看身侧追随之人,收合流散之士,竟然只剩不足万人。 遥想昔日襄阳城中,如何谏言主公征调兵力,好容易凑出的七万大军,怎之一夜之间,便十不存一? 孙权也叹了口气,上前安慰,“老师莫要太过自责,此战实在是谁也没料到,上将军邢道荣,居然会为了袁逆义子的身份而背叛我等。 想来从邢道荣孤身回到泉陵,向我等诉说如何坑害袁军之时,他心里定然已算好了一切。 他背叛之后,不逃反回,不惜深入我营,甘冒奇险,也要为袁逆一夜覆灭我等,以作进身之阶。 邢将军果真不愧为荆州第一大将,此等奇谋弄险,还被他成功了,是谁也料不到的事,老师莫要太过自责。” “我非自责。” 蒯越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实在是连邢道荣都叛去当了袁逆义子,又一夜将兵马精锐近乎覆灭。 越实在不知该如何抵挡袁军兵锋,又怎生还得脸面,回襄阳再见主公?” “这有何难?” 不想蒯越在这长吁短叹,边上死里逃生,自觉重见天日的蔡瑁却朗声大笑。 蒯越勃然色变,“蔡瑁!平日与我争斗短长也便罢了。 今日今日,都落到这般地步,主公大业倾颓,就在眼前,你竟还有心思笑我?你竟也笑的出来?” 不想蔡瑁只看着他,摇头而笑,“我笑你蒯异度自诩智谋过人,怎生今日如此少智? 我笑你平日里慧眼识珠,怎地今日明珠近在眼前,你竟不识?” 言罢,也不等蒯越发话,他已一指孙权,谓之曰: “常言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往日里是蔡某错看了邢道荣那白眼狼,还把他当成荆州庭柱,指望着他能抵挡袁军兵锋。 可事已至此,我等虽遭他算计,蒙此大败,但失去了邢道荣,我等还有孙仲谋! 蒯越,你也不想想,昨夜仲谋不过率领三千骑兵,就能大破袁军数万之众,纵横敌军,如入无人之境。 那倘使给他三万呢?五万!乃至十万! 试问天下,莫说袁术了,又有谁还能挡他孙仲谋?” 蒯越闻言,不由苦笑,“仲谋之能,越又如何不知? 只是先前兵马在手之时,他不过新降之人,资历年纪又浅,邢道荣、磐公子在前,又如何能让他服众,以统率大军? 眼下邢道荣背义投敌,为袁逆义子,磐公子也遭袁军偷袭身死,有你蔡瑁首肯,他自然是得以统领大军了。 可此情此景,你我又哪还有大军,能任其统领?” “眼下泉陵已失,兵马尽丧,零陵势不能保全,不如退往桂阳。 趁着袁逆收服零陵诸县之时,在桂阳配合陈应、鲍龙覆灭桂阳太守的叛军,合兵之后,能有两万兵马。” 蔡瑁说着,眸光深沉凝视孙权。 “至于其余兵马,无需你等操心,我自回襄阳,劝说主公为你等征发兵力。 荆州不似中原乱战,自主公入荆以来,富庶多年,久未经历战事。 当下不过一时兵败,且待我劝服主公强征兵役。 此番纵使耗尽荆州底蕴,民怨沸腾,我蔡瑁也宁背此恶名,为仲谋再募数万兵马来援。” 他说着,紧紧握住孙权的手,言辞恳切。 ”此番定要阻敌于荆南,绝不能让袁逆染指襄阳,仲谋,勿负我望。” 孙权哪里想到,平日里看似小人的蔡瑁,居然也有这样慷慨忠义的一面?赶忙用力回握。 “蔡将军放心,我与袁逆不共戴天,此番不灭袁贼,权誓不回还!” 两人别过,蔡瑁就此只身策马径直往襄阳逃去! 是的,逃。 荆南太危险了,我要回襄阳。 昨夜一战可着实吓坏他了,要不是孙权及时杀出一条出路,他险些真要在城墙之上被前赴后继的袁军围杀至死。 见鬼了,他好端端一个水军大将,为啥要在陆战城池之上,与人搏命厮杀? 可算找到了理由,脱离此战前线,他要即刻就回襄阳,保护自家主公,至于荆南的袁军? 阻挡袁军这样困难的事,当然要交给有能力的人! 昨夜孙权冲杀敌阵,千军辟易的一幕,也确实惊到他了。 既然这个孙仲谋的实力如此之强,抵挡袁军他简直当仁不让,至于他蔡大将军自己,就负责在后方提供兵力支援就好了。 孙权能打过最好,就算实在不敌,被袁军打到了襄阳,他蔡瑁也就可以直接劝说刘表投降了。 反正只要跟着自家主公一块投降,就不算不忠不义。 反观袁军这边,追着孙权杀了一路,又有邢道荣这面金字招牌负责招降,基本上追到哪降到哪。 虽说一路上有逃有散,可足足数万荆州兵,也着实让袁军吃了个饱。 鏖战一夜,原本六万五千袁军,伤亡近万,只剩五万五千人, 可邢道荣却足足收拢了将近三万余荆州兵,虽然这些荆州溃兵战力堪忧,但两相合计,将近九万人。 结果袁术在荆南不仅势如破竹,兵马还越打越多,不声不响又快凑出十万大军。 也不知当襄阳之中的刘表,从火急火燎逃回来的蔡瑁口中听闻此讯,又该是什么心情? 却说袁营之中,泉陵城议事大殿。 许褚侧立袁术身侧,身上缠满了绷带,还在渗着血的周泰,恍如没事人般站在另一边。 堂下孙策、周瑜为首,下立左右文武,而堂中下跪一人,不是淮南上将军邢道荣,又是何人? 他此时泪流满面,竟涕泪横流,以头抢地。 “义父!小荣好悬就见不到您了,您都不知道,蒯越、蔡瑁那些荆州人,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 他根本就不信任我,派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只要我稍有逾越,即刻便是弓弩伺候。 若非我这张三寸不烂之舌,能言善辩,险些.” 邢道荣滔滔不绝说着,眼神却偷偷打量高台之上,见袁术脸色越来越阴沉,他赶忙改口。 “幸得义父天命所钟,庇佑孩儿。 小荣幸不辱命,哄过了荆州众人,里应外合,实现了义父所图谋的大计! 今日只需我发书各地,必使零陵诸县望风而降,方不失当日答应义父举郡来降的许诺。” 高台主座之上,闻听此言,见邢道荣这幅表态做派,袁术也是微微皱眉。 里应外合? 谁不知道里应外合的是从北门杀进来的周泰? 若非早料到了你邢道荣嘴里没一句实话,完全就没安好心,昨夜的计策反而不能成功。 毕竟如果荆州兵没有埋伏,邢道荣果真是来带路的,结果孙策当场倒戈,背刺了邢道荣,两方人打了起来。 泉陵城里那些荆州人,睡着了都得被这事给闹醒。 虽说城门大开,打下泉陵是一定的,但如果没有因为提前埋伏,而使大军被堵在城门,腹背受敌。 蒯越一心带人要跑,大军逃去其余郡县重新布置防守,袁军也就没法取得昨夜这般战果。 由此可见,邢道荣相助埋伏反水的事,是一定的了。 本来袁术正打算就此借这个名义,将之叉出去斩了。 反正彻底失去了荆州方面信任的邢道荣,已经毫无用处了。 可谁能想到,这邢道荣见机如此之快,昨夜事情刚一生变,他便当机立断再次反水,高举袁公义子之名,大肆劝降收服荆州兵,一晚上居然足足被他收拢了三万人。 如此一份大礼献上,反倒让袁术不好直接下手了,毕竟那三万人都是邢道荣劝降来的,他现在就斩了邢道荣,这些人不得胡思乱想,以生兵变? (本章完) 第211章 青云虽高,矢志不渝! 第211章 青云虽高,矢志不渝! 看着邢道荣,袁术眸光晦明莫测,那沉默的压抑,压的邢道荣深深将头伏在地上。 他沉吟片刻,忽而轻笑出声。 “想当朕的义子,可没这么简单。 这样吧,邢道荣,暂且让你名列黄金台,你麾下收降之三万荆州士卒,也暂归你统领。 命其名曰奉天军,其意奉天靖难,为这乱世平定祸乱。 今后便由邢卿为主将,临阵在前,高举奉天大旗,以讨刘逆!” 袁术说着,又看向身边一身是伤的周泰,谓之曰: “幼平昨夜先登破城,功劳不小,便由你为奉天军副将,【协助】邢卿掌管大军。” 分明昨夜周泰立下如此大功,可却只得个副将,名位更在这个滑头的邢道荣之下。 可周泰面上却无半分不满之色,反而面有喜意,急忙躬身下拜,道了声,“唯。” 无他,在袁营之中,副将挟持主将,这是自家主公拿捏人的老传统了。 没看主公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了,你邢道荣,每临战阵,只需高举奉天大旗即可。 主公继子袁策此前已经为众将亲身演示过了,在袁营之中这举大旗,并不是个象征意义的行为,而是个实际意义上的动作。 有了主公这番话,这支三万人的奉天军,基本上就是落入他周泰之手。 往后他也就脱离主公亲卫的身份,转而成为纪灵、张勋那等执掌一个兵团大军的大将了。 虽说在主公身边当亲卫,也是个亲近主公的贵职,可在他之上,毕竟还有许诸这个总能压他一头的亲卫营正统领。 再者说比起时常镇守主公身侧寸步不离,他也是更喜欢去战场厮杀,建立功业。 是以他周泰对主公的这份安排,可以说是求之不得,甚为满意。 而对袁术来说呢,这些人都是邢道荣收降来的荆州兵,数量又着实太多。 无论打散收编,还是动邢道荣这根他们的主心骨,都不是能急于一时之事。 眼下急着追击荆州溃兵残党,继续收取荆州之地,着实没有功夫处理降卒之事。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将这些荆州兵驱策在前,以荆州兵,消耗荆州兵。 有邢道荣在前高举大旗,无论收降,还是震慑荆州人心,都有大用。 而袁军则坐镇在荆州兵后压阵,如有逃窜不效,临阵则斩。 如此只要这支见袁则溃,内战则重拳出击的奉天军,在前方不断收拢荆州流散之士,雪球越滚越大,则平定荆襄九郡之事,易也! 如此看来,这邢道荣也有邢道荣的用法,在覆灭荆州一事上,他或许还真能打出一代名将的风采。 得此妙人之助,又何愁大业不成? 至于说反复横跳的邢道荣会不会又背叛自个,跳回荆州阵营?袁术对此倒是并不担心。 不说他身侧有个随时能砍了他项上人头的周泰盯着,有了昨夜之事的前车之鉴,就算他邢道荣还想再跳回去,荆州又哪还有人再敢信他? 众人之间这般心机谋算,邢道荣却毫不自知,他只听袁术让他名列黄金台,还能统率三万大军,高举奉天大旗,便喜不自禁的领命称是。 恍然不知,袁术让他举大旗,就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举大旗。 不过对于邢道荣的话,听说是这等毫无危险,就能坐收名利的工作内容,他就算知道了,或许也会偷着乐。 与此同时,沛国。 建安二年,春雪初融,春风裹挟着融雪的凉意,呼啸着掠过小沛城头。 祢衡一袭青衫,竹杖芒鞋轻胜马,独自站在城门下仰望着“沛县“两个大字,神色莫名,口中喃喃自语。 “刘玄德? 天下皆称其人以为仁,不知却比那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的曹阿瞒如何? 今日便让衡来亲眼看看,你究竟是一心匡扶汉室的仁德君子,还是也作那乱世称雄,假借刘氏之名的奸贼!“ 祢衡自言自语道,仿佛没有丝毫顾忌,说着便抬手一指守城士卒,谓之曰: “去! 告诉刘备,就说祢衡来此为刘荆州求援。” 城门士卒面面相觑! 求援?你管你这态度,叫做求援?你家刘荆州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求援的,真的不会想打死你吗? 不过见他胆敢如此狂妄,或许真有本事?众人也不敢小觑无视。 立时,城门士卒之中,便走出一人,匆匆跑向城中通传,其余人等也各执兵器,隐隐拦在祢衡身前,暗自戒备。 祢衡对此根本不以为意,视之如无物般,昂首蔑视诸人,安静立于门前静候。 却说小沛城中,刘备听闻祢衡代表荆州刘表求援而来,叹之曰: “我听闻祢衡,乃天下名士,今我之身侧,几无一出谋相商之人,若能得他辅佐,大业可成。” 言罢,便要亲自出府相迎,张飞见之,满脸不忿。 “此人狂妄! 竟敢在城门之前,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非议大哥! 这等狂生,俺老张最是清楚不过,大哥你越是礼遇他,他就越是觉得大哥你人善好欺,愈发的狂妄无忌。” 他说着一把拦住刘备,“按我说,大哥你且安座。 容我老张去迎他,管他什么名士狂生,一通鞭子下来,保管服服帖帖的为大哥出谋划策。 到时候若大哥你怕人议论,只管推说俺老张喝多了酒,管束不住便是。 反正当今天下,谁人不知我喝多了,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今天这事我干的越是出格荒唐,他们越是要相信。 保管叫那祢衡苦口难言,百口莫辩。” “三弟!不可啊!” 刘备大惊失色,赶忙去拦,不想张飞力大,拉扯不住连连望向关羽。 “二弟,速速拦住三弟,绝不让他胡闹! 祢衡天下名士,岂容这般轻慢?果真如此,往后这大汉九州,哪还有名士高才,敢来拜访于我?” “大哥!你不懂,这是俺老张苦心琢磨袁公路琢磨出的道理。 你看看他,管他什么刘烨、夏侯惇,名臣还是武将,逮入了他袁营,就是他麾下的谋臣将相,无有不从的。 看来这世道已经变了,还得是俺老张的这通鞭子管用。 大哥在此安座,只管放心,我今天定让那祢衡辅佐于你,叫他不从也从。” “胡闹!” 刘备又气又急,所幸关羽到底持重些,赶忙上前一把按住张飞,狭长的丹凤眼微睁,冷眸凝视张飞。 “三弟,休要胡闹了,大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你要气坏他不成。” 见关羽也如此说,张飞仿佛失去精气神般颓然低下了头,纵有一身纵横天下的武艺,眼下却化作一声无力长叹。 “大哥之心,小弟如何不明? 小弟只是太憋屈了啊! 从徐州打到鲁国,再到豫州,从陈国厮杀到梁国及至眼前的沛国。 我等兄弟三人相互扶持,一心匡扶汉室,未敢有丝毫懈怠。 可从徐州丢到鲁国、陈国、梁国,一路的失地逃亡,损兵折将,见陪伴大哥一路的简先生与孙先生也接连身死,而我们除了兵败,就是兵败。” 他深深低下的头猛然间抬起,眼底早已潸然。 “大哥,这样的坚持真的还有意义吗? 既然他袁术称帝之心,昭然若揭,都能纵横天下莫能与之争,可见当今之世道已经变了。 群雄逐鹿,终究是强者为尊,既然谁实力强,谁就是道理,那我张飞今日拳头大,如何不能是他祢衡的道理?” “三弟啊!” 刘备一身素色长袍,眼神柔和望着张飞,抬手轻拭他脸上泪痕,只淡淡反问了句。 “难道没有意义,我们就不坚持了吗?” 张飞怔住。 刘备目光灼灼,眼神坚定凝视着他。 “青云虽高,望不可攀,难道我们便要自甘堕落,沉溺于泥沼之中? 志存高远,遥不可及,难道你我便要甘于平凡,流连于杀猪织鞋之业? 三弟,你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立下的誓言吗? 一刀一枪,效命疆场,要在这乱世之中,开辟大业,立不世之功。” 刘备说着自己也自嘲一笑,“是,我知道,咱们戎马半生,流离失所,到而今仍旧一事无成。 当年年少之时许下的理想,立下的豪言壮语,在这乱世现实之中,仿佛永也无法实现般荒唐可笑。 但是难道因为做不到,就要放弃吗? 匡扶汉室! 这四个字,说的轻,却重逾千钧,知易行难。 是,你说的对,当今乱世,时代变了,似袁术这等实力在握,狂悖无道,却无人能治。 若曹操那般大奸似忠,把持朝政,却敢怒不敢言。 像袁绍那样,割据一方,国中之国,使天下畏之如虎。 好像只要有实力,就能胜过一切,好像匡扶汉室这四个字,轻如鸿毛,似袁术、曹操、袁绍之流,都能将之挂在嘴边,自诩忠良。 眼前的现实,过往的惨败,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说明一个赤裸裸的道理: 【我们三个小人物的坚持,微不足道。】 可天下诸侯都这么做,他们的行为便对吗? 若我们三个人的坚持,毫无意义,那我们便要放弃了吗? 非也!” 刘备越说越激动,仿佛也要似先前张飞一般,将这段时间接连战败,困居一隅而积蓄的压力与心里话,宣泄而出。 “正是因为这天下间,有太多人,畏惧他们实力,认为这样的坚持毫无意义,觉得所有人都这样,我这样也没错。 于是心安理得的放弃,才使得大汉天下倾颓至此,使袁术、曹操、袁绍之流,无人能治。 试想一下,倘使天下有识之士,坚定匡扶汉室之志,不曾动摇,则无论袁术、曹操、袁绍麾下,都会有前赴后继的仁人志士,不惜仗义死节,怒斥他们于大殿之上。 则天下苍生万民,争相怒斥他们为国贼,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视其等与董贼何异! 昔日董贼巅峰之时,坐拥三十万西凉铁骑,纵横天下,虽十八路诸侯联手,亦不能战而胜之。 可仍遭天诛,顷刻败亡身死,盖因天下有识之士,心向汉室,为诛董而兴王事,前赴后继,矢志不渝也! 今所以不能者? 董贼之后,还有李、郭,李、郭其后又是曹操、二袁,天下久不慕汉室之德,似你一般以为坚持匡扶汉室毫无意义,是以人心思变,此天命更易也。 备所为者! 逆天而改命,为汉室续复兴之机,匡扶汉室,三兴炎汉。 只要备高举匡扶汉室之旗帜不倒,则天下心怀汉室之人,就不会彻底失望,则万民苍生犹记大汉之名,天命亦不会彻底更易。 是以,我等坚持虽小,我等颠沛半生,虽一事无成,却仍得坚持下去! 三年、十年,乃至百年身死,只要我刘备不死,则大汉不亡!” 说罢,刘备紧握关羽、张飞之手,眼圈早已通红。 “事到如今,这份名为匡扶汉室而又遥不可及的志向,两位兄弟,可还愿与我同行?” 关羽红着脸,紧紧反握刘备之手,“大哥,说的甚么话?当初桃园结义之时,关某便已然立下誓言。 关某之躯,便是刘兄之躯,关某之命,便是刘兄之命,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张飞亦为之动容,“俺也一样!” “仁德无双! 刘使君果如传言一般,见面更胜闻名。” 却在此时,只听一阵爽朗大笑,一人持竹杖,踏芒鞋,缓步而来。 张飞勃然色变,怒斥之,“我兄弟三人叙话,谁敢偷听?” 随着刘备三人抬眸望去,便见这人身侧跟着的一行城门士卒,低着头汇报。 “回禀玄德公。 这人狂妄至极,好生无礼,才等了片刻,见玄德公未曾出来迎他,便骂骂咧咧,一边骂,一边要强闯进来。 我等知他是荆州来使,又是玄德公要见的名士,不敢伤他,是以被他强闯过来。 请玄德公责罚。” “此事与你等无关,是备怠慢了贤人。” 刘备说着安抚了士卒,便朝祢衡拱手作揖行礼,“久闻正平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备之幸也。“ (本章完) 第212章 青云可攀,扶摇登阶 第212章 青云可攀,扶摇登阶 料峭寒风,竹杖芒鞋,祢衡迎风而立,上下打量着刘备。 见他双耳垂肩,双手过膝,确有不凡之相。 关羽一张红脸,站在刘备身后,丹凤眼微微眯起,对祢衡傲然视之。 张飞更是怒目圆睁,瞪着祢衡,钢针般的胡须都竖了起来。 当真是三人满面英雄气! 祢衡心底暗赞一声,面上却依旧冷笑嗤之,继续试探其心,谓之曰: “玄德公仁德无双,却怎么有这么一个不通礼数的弟弟? 还狂言要将衡绑来?现在衡就站在此地,不知张三将军绑是不绑?” 张飞本就对他在城门非议大哥刘备,现在又偷听强闯之事有气,此刻受他一激,哪还忍得住? 吹着胡子,须发皆张,就要动手,“莫说你在此地,便是在你家主公刘表面前,俺又如何不敢?” 祢衡倒也硬气,梗着脖子上前,面对张飞丝毫没有害怕畏怯之意。 “来来来!张翼德你只管动手,只会逞一时之气,误了你大哥功业大事,怕是失徐州那次你还没长了记性。” 他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张飞更是又羞又恼,就要上前擒拿此人。 幸得关羽识得大体,他虽然心底也暗恼此人不会说话,仿佛是来寻衅滋事的一般,但还是探手拦住张飞,眼神示意他看刘备脸色。 “大哥面前,休要胡闹。” 张飞见刘备脸色已黑的如同锅底,哪还不知道这会是真惹恼了大哥,赶忙闭了嘴,只恨恨瞪着祢衡,再不敢多话。 倒是这祢衡至此,竟还不知收敛,他见关羽拦住了张飞,倒把目光觑向关羽看去,嘴角擒起一抹讥讽,轻笑之。 “衡常闻那淮南袁术麾下,有大将纪灵者,武艺盖世通神,可称天下无双。 其曾于临阵斗将之时,不出三合杀败关云长,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可有此事耶?” 真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张飞面前说他丢徐州,于关羽当面问他不敌纪灵之事。 要知道那日陈国一败,可是关羽这些时日以来最为恼恨之事。 若非纪灵滑头,久不出战,大哥又忌惮袁术实力,决意暂时隐忍,不想主动挑衅,招致覆灭,他早就要亲临阵前,将那纪灵阵斩马下,为自己正名。 当下被祢衡以讥讽的语气,言及此事,关羽都忍耐不住。 他松开了拦住张飞的手,冷声曰: “三弟,关某以为你此前说的那些话里,至少有一句还是对的。 这些狂生名士,自诩名流,狂悖自大,或许还真要你那一通鞭子下来,才会拿正眼瞧我等。” 这会却轮到张飞小心翼翼的拿眼神看向一旁,脸色阴沉吓人的刘备,小声劝之。 “二哥,忍住啊!别误了大哥大事,你瞧大哥都气坏了。” 关羽:“.” 刘备此时确实气恼,但出乎意料的事,他并未一如以往的温和有礼,以彰显自身礼贤下士。 反而一反常态,铁青着脸色对着祢衡,冷声道。 “祢先生,备素闻先生文采风流,海内名望,窃心慕之,今日得闻先生到来,得以一见,何等欣悦。 先生若是瞧不上我,理所应当,毕竟备久历四方,饥馑流亡,兵败各地,而无一日安寝,碌碌无为,更无立身之基。 诚如是,备亦德感先生,以礼相送,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先生今日,以徐州之事,讥笑翼德,失去徐州,备都未曾多说我三弟一句,以伤他之心,先生何敢? 借纪灵之胜,讽刺云长,殊不知胜败乃兵家常事,来日备必亲提大军,以讨陈国,使我二弟手刃纪灵,以正声名,又何需先生在这里摇唇鼓舌?“ 令刘备恼怒的并非关羽、张飞二人,而是祢衡。 他这番话也说的很直白,你瞧不上我刘备,骂我、辱我都无妨。 他本是流离失所一孤客,骂他辱他乃至弃他而去。 刘备都能理解,并且以礼相送。 可你祢衡在这里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揭我两位兄弟短处,这不行! 祢衡看向刘备的眼神愈发深沉,他脸色微寒,冷声斥之。 “大耳贼! 衡乃天下名士,士林众望,日前我于洛阳丞相府中,当庭斥曹操为国贼,他也得受着,不敢驳斥一言。 眼下不过说了这马弓手、步弓手两句,你就要赶我离去?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知道今日衡这一走,便能将此事传的天下皆晓,叫你刘玄德不敬贤才的名声宇内共闻! 从今往后,士林贤达,再不会有人踏入你这小沛一步。” 然而刘备对此,不为所动,只是拱手一礼。 “先生好走,备不送。” 如此一幕,怎不叫关羽、张飞为之动容? 他们一左一右,紧紧握紧刘备的手,语气哽咽。 “大哥待关某若此,却教我怎不舍生相报,以全恩义?” “俺也一样。” 刘备只用力回握,温和而笑。 “你我兄弟三人,相约义结金兰,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又何谈恩义? 不必理会这些,只要你我兄弟三人勠力同心,矢志不渝,备坚信着,青云可攀,扶摇登阶!” “大哥!!!” 正当兄弟三人情深义重之时,只听一阵爽朗大笑,自身侧传来。 张飞环眼一瞪,见是祢衡,怒目而视,“你这文生,好没眼见,我大哥话已说尽,怎地还不走,搁这讥笑我等? 莫非还等着俺老张的一通鞭子,亲自赶你不成?” 不想,这位自来时便眼高于顶,话语间不断找茬,以寻衅滋事的祢衡,居然恭恭敬敬朝兄弟三人行了一礼。 “玄德公重情重义,兄弟三人,义气千秋,衡今日拜服。 仁德无双,义薄云天,小沛一行,衡足以慰平生。” 他说着又朝刘备稽首长拜,“先前所言,皆是衡试探之语,如有得罪之处,衡自去领张三将军的鞭子,也未尝不可。 今愿留小沛,共商匡扶汉室之义举,还望玄德公不弃。” 对祢衡这番作态,关羽傲然昂首,冷哼一声,不去看他。 倒是张飞闻听此言都乐了,他长这么大,用鞭子抽了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主动找抽的要求。 所幸刘备赶紧拦住了他,“翼德,先生方才戏言耳,怎可对他不敬?” 得知祢衡方才是在试探考验自己,并非真心讥讽自家兄弟三人,刘备也放下了心结,朗声而笑。 “祢先生将备气的好苦,今夜必得浮上三大白,方才消气。” 说着他抢步上前,将祢衡扶起。 “今得先生,备求之不得,何敢言弃。” 祢衡同刘备双手紧握,也跟着笑了。 “当今乱世,汉室倾颓,大奸似忠,大伪似真。 假匡扶汉室之名,行篡逆割据之实者,不知凡几。 孰忠孰奸,衡实难明辨,不得已行此下策,以试探寻找忠君报国的仁人志士,还望玄德公勿怪。” “先生谨慎,一片忠义之心,满腔慷慨热血,备心生敬仰尚且不及,又何来见怪?” 二人执手而笑,引以为志同道合。 当晚,刘备设宴为祢衡接风,席间,众人共商匡扶汉室之事,祢衡为刘备言之。 “玄德公,衡所来何事,想必你亦有听闻。 淮南袁公路,狂悖僭越,枉称摄政,自发天子诏而昭告天下,发兵十万,以讨伐荆州。 实不相瞒,荆州刘景升,名称八骏,威震九州,实则虚有其表。 其枉为大汉宗亲,只知明哲自保,却视大汉四百年之天下倾颓为无物。 衡常言其过,指摘其失,是故在刘荆州处,亦遭见恨。 实则其自备十万大军以抗袁术,私以为万全,于求援之事并非急切。 所以令衡出使洛阳而求援者,乃欲借曹孟德之手杀我耳! 衡自不惧,当庭斥骂国贼,视之死生为虚诞,但要叫我改口,对曹贼假相之名,挟持天子,视若无睹,却是不能。” 祢衡这番话说完,张飞第一个击节叫好。 他直接满饮一杯酒下肚,豪爽道了声,“好”字。 “曹操那奸贼,数次假天子诏,对我大哥呼来喝去,俺老张早看他不爽了。 此前倒是俺有眼不识泰山,敢在他的丞相府当庭斥骂,祢先生虽是文生,其慷慨忠烈却是相当当的一位义士。” 祢衡笑着拿眼觑他,“怎么,张三将军这会不拿鞭子抽我了?” 张飞面上一阵尴尬,讪讪而笑,“俺老张是个粗人,祢先生就别和我计较了,这杯酒敬先生,此前抽鞭之事,切莫再提。” 祢衡将酒饮了,继续为刘备分析。 “此前我在洛阳,曹操也忌惮我的名声,不敢杀我,所以送我来小沛继续为刘荆州求援。 乃其知衡性情,欲借刀杀人,既假玄德公之手除我而后快,又可败坏玄德公在士林的声望,使天下贤才皆弃之而去。” 祢衡将这来因去果言罢,这才问之曰: “今袁术发兵十万,进取荆州,刘荆州亦陈兵十万以拒之。 今我求援各方,曹操虽心思莫测,大抵也会出兵,于诸侯共讨袁逆之事,不知玄德公作何之想?” 刘备叹了口气,谓之。 “袁公路之心,世人皆知,其矫诏乱命,征伐四方,比之昔日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匡扶汉室,备但有实力,恨不能杀入寿春,尽斩其首,以震天下不臣之人。 然而沛国地少,小沛兵微,备虽举绵薄之力,倾而尽之,也难破纪灵镇守之陈国。 劳民伤财,徒劳而无功,纵使备倾尽全力,纪灵一力挡之,也不能使袁公路回援,而解景升兄之难。 非不为也,备有心无力,实不能耳。” 祢衡微微颔首,“今刘荆州拥兵十万,纵使不敌袁术,自保有余。 玄德公确实无需为此,徒耗自身实力,至于曹操让我带来,命玄德公出兵之天子诏。 依衡所见,今且让关将军引一支偏师,往纪灵城下搦战,想来他必如往日里般守城避战,如此也算全了奉诏联盟之义。 玄德公正可趁此诸侯混战消耗之机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以图将来,匡扶汉室之时。” “先生所言,正合备意。” 几人说话之间,不想却听一传令士卒急报! “报!玄德公,吕将军引兵杀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一不惊! 此时的小沛城外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共计八百骑兵疾驰而来。 为首者头戴紫金冠,身披百战袍,胯下赤兔马,手提一杆方天画戟,不是吕布,又是何人? “玄德贤弟何在?” 吕布在城下高喊,“故人来访,还不速速开城来见!” 刘备闻报,连忙率众出迎,祢衡也跟了出来,站在城楼上冷眼旁观。 见吕布只带了八百人来,刘备长松一口气,略一沉吟,心中已有了计较,却还是看向身侧祢衡,“祢先生可有教我?” 祢衡轻笑言之,“既是故人来访,玄德公何不一见? 其只带了八百人来,小沛又是玄德公大军镇守所在,更有昔日三英战吕布之事,今日何惧于他? 依衡浅见,其必是听闻袁术尽起大军讨伐荆襄之事,以为豫州空虚而无后援,欲图之陈梁耳。” 刘备闻言,不由诧异,“我常闻吕布欲嫁女予袁术子,两家联姻,以结同盟,今其不助袁术,已是万幸,怎欲图之?” 祢衡朗声嗤笑,“吕布小人也,其反复无常,见利忘义。 只要有利可图,义父尚可杀之,又岂会在意什么联姻同盟? 玄德公只与他一见,听他言说,便见分晓。” 二人议定,城门大开,刘关张三人带着祢衡,领兵出迎。 吕布打量着刘备,刘备亦不以为忤,以目视之,拱手曰: “吕将军久未相见,今日一会,备喜不自胜,有失远迎,只不知将军今日,所为何来?“ 吕布对此只笑而不答,“昔日通家之好,今贤弟何必见外?为兄风尘而来,也不领我入府于宴上叙话?” 于是众人入府,宴席上,吕布望着刘备,颇为神伤。 “忆往昔我与贤弟把酒言欢,情深义重,不想今日杯盘依旧,你我却不负当日之情。” (本章完) 第213章 纪灵:危! 第213章 纪灵:危! 闻听吕布此言,刘备略一皱眉,轻笑言之。 “吕将军昔日待备之情,怎敢忘怀,当日于纪灵面前,辕门射雕之情,到今日备还犹记。” 吕布闻言故作动容之状,“既贤弟与我兄弟同心,如今袁术势大,发兵十万讨伐荆州,此你我趁势进取豫州之良机也。 我听闻刘表所遣求援使节,已入小沛,何不请来一见? 你我联手,借此共图大业何如?” 这番话说完,刘备尚未答话,祢衡突然冷笑出声。 吕布循声抬眸望去,见此人似从未在刘备府上见过,问之曰。 “汝是何人?我与贤弟说话,汝方才何故发笑?” 刘备赶忙为之介绍,“这位正是吕将军口中提到的荆州使节,祢衡祢先生。 祢先生高才雅士,天下皆晓。 他先至洛阳见了曹操,后曹操命其携天子诏至此,正欲请备出兵救援荆襄。” 吕布闻言略一挑眉,说话也多了三分礼节。 “原来是祢先生当面,布有眼不识泰山,万勿见怪。 既祢先生先至洛阳,不知可曾得见天子?自昔年长安一别,布对陛下甚为思念,也不知他在洛阳近况如何? 更不知今时之洛阳有何人物,与布当年去时有何不同?” 祢衡抚须淡淡而笑,“不曾得见天子,唯有大儿曹孟德,小儿荀文若对衡执礼甚恭,除此二人,洛阳之中,别无人物。” 吕布闻言悚然,对祢衡更为惊异,问之曰: “想来祢先生高才傲物,见不得凡夫俗子,却不知洛阳人物,比我何如?” “将军似狼生白眼虽有勇力,恨其噬主。’ 霎时间,满座皆惊! 吕布原本殷勤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手中青铜爵已被捏得变形,冷冷看着说话之人。 ”先生这般大放厥词,口出狂言,就不怕我与贤弟因此而不出兵以救援荆襄,使汝主刘景升命丧九泉?” “你这厮见利忘义,反复无常,纵你要救,刘荆州只怕也不敢消受。” 迎着吕布阴沉的脸色,祢衡毫无惧色,凛然起身,直视言之。 “先事丁原,后投董卓,叛而杀之,不是狼生白眼,又是什么? 就你也配同玄德公讨论情意? 昔日你走投无路,来至徐州,乃是玄德公不顾旁人非议,接纳收留的你。 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深受恩遇,不思回报,反而巧取豪夺,强占徐州! 玄德公仁义,不同你这反复小人计较,你今日竟还不知廉耻,敢提昔年情意? 衡从未见过似你这不忠不义,不知廉耻之人!” “狂悖小人! 我与贤弟言谈攻伐袁术,救援汝主荆州之事,你不来相商大事,反在此绕唇鼓舌,巧舌如簧! 汝为他人出使,丝毫不念使节大事,只管胡搅蛮缠,胡言乱语,是生怕刘荆州不失地丧命不成?” 说着,吕布已猛地站起,“留你在此,只会坏了联盟出兵之事,不如杀之,为刘景升清理门户。” 刘备见之,急忙拦在中间,一边谓吕布曰: “奉先息怒!祢先生吃醉了酒,就爱狂言乱语,万勿当真?“ 一面又赶紧劝阻祢衡,“祢先生,徐州之事,实与吕将军无关,乃备自感身无才德以居高位,自愿让之。 吕将军几次要还,实在是备推拒不受,这才作罢。” 吕布犹自气恼,还不罢休,“又是吃酒?昔日你三弟屡次辱我三姓家奴,你便总以吃酒推说。 眼下来了这人,你还说吃酒? 刘玄德,你莫非一直言巧语,实则心底正如这厮所言一般,暗自怀恨我夺你徐州,始终在此哄我不成? 诚如是,这徐州牧的印玺,吕某还你便是!” “吕将军息怒,休说气话,备绝无此想。” 吕布这里不依不饶,那边祢衡也不见饶,怒斥之。 “玄德公,他既给你,本就是你的东西,你便收下又如何? 何必为了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受气哄他。 今日关张皆在,小沛又陈大军,即刻号令士卒弓弩,乱箭将此人斩杀于此,以谢天下。 其后兵入徐州,尽收诸郡,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 “祢先生,莫再说了。 吕将军信任备,这才亲身入城,今若借此杀他,夺他地界,备何以面对天下人心? 人心若失,汉室何兴?” 刘备苦笑连连,夹在两边,两厢劝之。 吕布却已怒极反笑,“刘玄德,你让开! 存心收留这等狂徒,是为了故意羞辱于我的吗? 今日若不斩杀此人,布恐为世间英雄所笑,将来何以立足天下?” “说得好像现在天下人,不笑话你吕布是三姓家奴一般。” 祢衡推开刘备,梗着脖子,“来!杀我!衡今日就站在此地,等你来杀,你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好!吕某怕你不成?” 吕布暴喝一声,正要动手,只听刘备一声怒喝! “够了! 三弟将祢先生带下去,二弟请吕将军出城,备今日酒后失礼,不便待客。” 关羽、张飞各自听令上前,张飞提溜着祢衡将他带了下去,只远远传来他那大嗓门的嬉笑之声。 “祢先生,俺老张之前真是错看了你,你是个人物,这些话我早就想骂他了。 你只管高声骂他,在这小沛城中,且看他能如何。” 闻听这些言语,只令吕布的脸色更黑,不过此时关羽已拦在他与刘备之间,府邸内外因为有甲士调集的脚步声。 吕布心中虽气,但也不可能在小沛城中与刘备反目,为了一个祢衡而刀剑相向。 倒底是咽下一口气,与刘备的联盟不欢而散,恨恨离去。 夜凉如水,刘备至祢衡处,但见他竟因此事与张飞性情相合,正把酒言欢。 刘备苦笑一叹,谓之曰: “吕将军粗鄙之人,不在乎什么天下名声,先生又何苦气他?” 刘备的意思很明白,吕布他跟曹操、刘表他们不一样,可不会在意什么名士之名,心生顾忌而不下杀手。 他算是发现了,难怪荆州刘景升没事要把祢衡推出来出使,故意借曹操之手杀之。 这人是才华横溢不错,但留在身边负面影响太大了,说的好听点叫心直口快,难听点,这不是无端招惹祸事吗? 然而祢衡只抬起醉眼,朦胧看了他一眼,一句话就让刘备怔然无声。 “玄德公不是说,想要兴复汉室,但碍于地少兵微吗? 你方才正错过了一个兴复汉室的良机。 若那吕布在堂上杀了我,则他必失天下名士人心。 那么玄德公同样在堂上杀他,为衡报仇则名正而言顺。 届时尽取徐州,便不会折损玄德公名声,再无一人会因此而指摘半分。 诚如是,则汉室幽而复明,衡亦含笑之于九泉。 这正是我见到吕布毫无防备,竟敢带区区八百人入城赴宴时,而为玄德公出谋的第一道计策。” 刘备怔然良久,近乎不可置信,上前紧握其手。 “先生何至于此?若要以先生之性命,换取徐州,则备成了什么人了? 此事,备绝不为之!” 祢衡幽幽一叹,“正是知道玄德公会作此想,是以衡此前才未敢言明。 衡舍此生,非为徐州,更非为你刘备,乃为匡扶汉室也! 昔年董卓乱政,若伍孚刺董身死,仗义死节之汉臣不可胜数。 时年李、郭大乱长安,百官多避战兵,独种拂挥剑而出,高呼: 【为国大臣,不能止戈除暴,致使凶贼兵刃向宫,去欲何之!】 遂与乱兵交战而死。 射声校尉沮俊,于战乱之中被创坠马,李傕亲自下马问之: 【可愿活否?】 沮俊高声骂贼: 【汝等凶逆,逼迫天子,乱臣贼子,未有如汝者!】 遂遭李傕杀害。 自先帝驾崩以来,尔来八年矣,我大汉尚有仁人志士前赴后继,不惜性命。 眼下,既能助玄德公夺回徐州,使汉室有再兴之机,衡三尺微命,何惜一死?” 刘备动容,与祢衡对坐掩涕。 “先生大义! 然我汉室倾颓至今,便是似先生这等大义之人,接连仗义死节,致使小人当道,奸佞遍野。 望先生务必保重己身,莫使备于匡扶汉室之上,大道独行。” 当夜二人惺惺相惜,秉烛而谈。 自此刘备为自己得一贤才而喜悦,祢衡也为终于找到匡扶汉室的明主而欣慰。 然而好景不长,自荆州传来的一则消息很快打乱了此地的平静。 “什么? 袁术在长沙大破黄忠,黄忠归降,长沙诸县望风而降。 于零陵大破邢道荣,零陵上将邢道荣归降,零陵诸县传檄而定。 现今刘荆州七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袁术剑指桂阳,荆襄九郡,人心思变,此诚危急存亡之时。” 刘备不可置信的念出这份军报,对此就连来自荆州的祢衡,也感到难以想象。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刘荆州不惜聚集了整整十万大军,早做准备,就是为了拒袁术于荆襄之外。 黄忠,忠勇之人,邢道荣,号称荆州第一上将,他二人怎会归降? 七万大军!那可是七万大军啊!才一夜之间,就近乎全军覆没?荆州贤才都是猪狗不成? 蒯越!蔡瑁!一群酒囊饭袋的囊虫,枉我在襄阳时,还见他们人模狗样的为刘荆州献计献策,自诩足以无惧袁术,而今看来,着实可笑!” 对于祢衡的怒斥,刘备也只得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苦笑言之。 “祢先生未曾与那袁公路交手,不晓得他的厉害。 昔日在陈国,备自以为拥数万丹阳精锐,足以恃之横行天下,同样自诩能拒他于豫州之外,现今之结果,先生也看见了。 梁国一战更是足足十三万大军南下来援,也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可见袁公路之用兵交战,不可以常理度之。 现今长沙、零陵已失,袁公路兵进桂阳,刘荆州有旦夕之危,为今之计,先生可有教我?” 祢衡扼腕一声长叹,“我原以为刘景升雄据荆州多年,民富兵强,纵使不能言胜,固守也足以抵挡袁术,因此对求援之事,并不上心。 只未曾想荆州众人虽偌大名声,却皆是碌碌无为之辈,才短短时间,时局竟糜烂至此。 眼下无论如何,绝不能使袁公路尽取荆州,否则其坐镇东南,天下莫能与之敌。” 祢衡说着,朝刘备躬身一拜。 “为今之计,也唯有请玄德公发兵相助,若能攻破陈国防线,以临淮南,或能进逼袁术大军回援。” 时局至此,刘备自然知晓轻重,无有拒绝之理。 眼下情况与先前刘景升足以挡住袁术的情形不同。 为了不使其尽取荆襄,坐大难治,刘备虽兵微将寡,也唯有拼上全力,勉力一试。 祢衡微微颔首,继而言之,“要做成此事,单凭玄德公之沛国一地,难如登天。” 欲言又止间,他还是叹息一声,“谁又能料到事情竟至于此?玄德公,此情此景,我等要做成此事,唯有请吕布联兵讨袁。” “吕将军?” 提及吕布,刘备面上也不由浮现尴尬之色,毕竟不久之前,吕布主动来结盟讨袁,正是被祢衡骂了回去,当下却反要求他相助? 二人皆面有讪讪之色,恰逢此时,只听一传讯兵来报。 “玄德公,吕布麾下军师陈宫有书信至。” 刘备拆开一瞧,面有喜色,谓祢衡曰: “公台是个明事理的,他已应下会说服吕将军,要我即刻整兵,准备一同出兵伐袁,以正天下大义!” 祢衡颔首称:“善!” 几天之后,吕布与刘备响应曹操的天子诏,同盟出兵伐袁,围魏救赵以援荆州刘表。 不过有了此前宴会之上的嫌隙,他二人同盟之间,终究是生了隔阂。 他们并未亲密无间的合兵一处,而是兵分两路。 由刘备率三万兵力攻陈县,吕布率五万兵力攻长平。 而此时,陈国之中,纪灵惊闻此讯,怎不慌乱? 别看他被称为天下无双的大将,好不威风,可论起真本事来,吕布、关羽、张飞,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他都打不过。 现在前仇旧怨,所有人加起来八万大军一起打他一个,陈国却只有三万兵力防守,真叫他有苦难言。 (本章完) 第214章 鲁肃:纪将军,大功已至,你去擒杀 第214章 鲁肃:纪将军,大功已至,你去擒杀刘关张! 然而惊闻刘备、吕布共举八万大军,联盟来攻的噩耗。 除了纪灵故作镇定,心底慌乱之外,陈国的其他人,只道是: “有大将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我家纪大将军横刀立马,天下无敌,哪怕是吕、关、张三英来战,又何惧哉?” “纪灵将军视十万大军如同草芥。 今敌军只八万人来袭,我方只需派出纪灵将军,似刘备、吕布之流,还倒欠我们两万!” 纪灵:“.” 闻听这些流言,纪灵真就是有苦说不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有机会收获当年吕布的待遇。 围殴天下第一,不算围殴。 主公哇,您当初教我如何成为天下无双的名将时,可没告诉我还有这一茬呀? 眼下这可如何是好呢? 眼看着刘备、吕布分兵而来,距离陈国越来越近,纪灵忽得想到一人! 今年寿春科举第一人,状元魁首,如今治陈国的鲁肃鲁子敬。 自鲁肃来陈后,治理地方颇有政绩,纪灵与他配合,也算相得益彰。 眼下时局危急,不去问计于鲁子敬这等高才,更待何时? 然而当纪灵找到鲁肃之时,与纪灵不同,此时的鲁肃一脸喜形于色的样子。 未等纪灵开口,鲁肃就放下手中未处理完的政务,一袭墨色居家常服,兴冲冲迎上来,谓之曰: “纪将军来的正好,肃正要去找你呢,听说了吗?吕布和刘备联合八万大军打来了。” 纪灵面色凝重,微微颔首,“某家正为此事而来,此等大事,非同小可,合该找子敬商议。” 鲁肃紧紧握着纪灵的手,将他拉入房中,深以为然的重重颔首。 “说的是啊!如此大功,送上门来,你我确实要好好商议,唯有一举覆灭刘、吕,为主公尽取徐州六郡,才显你我本事。” 纪灵:“???” 诶?这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个.子敬有所不知,吕布武艺当世仅见,刘玄德仁德之名遍布四野,关羽、张飞亦非等闲之辈。 此次彼等更是联兵八万而来,子敬可切莫小觑他们。” 鲁肃以目示纪灵,浅笑言之。 “吕布、关羽之流又算什么?有纪灵将军在此,料也无妨!” 纪灵:“.” 别无妨了! 谁懂啊?我自个怕的要死,你们却一个个的都以为我能打过? 深吸口气,勉强维持住了自己镇定自若的人设,纪灵尽量摆出一副大将风范的姿态,沉声曰: “话虽如此,可纪某虽强,到底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 若是彼等不要面皮,围攻于我,纵是纪某,只恐也难以言胜,深感有负主公重托。” “纪将军言之有理,彼等人多势众,届时八万大军一拥而上,我等只有三万守军,却要镇守一国之地。 即便有纪将军在此,足以力挽狂澜,守住陈国料也无妨,只恐也要损兵折将。 若是兵马折损过甚,于我等接下来趁势夺取徐州六郡不利。” 鲁肃倒是颇为重视纪灵的话,居然真在纪灵胡扯的三英战纪灵的局面上分析起来。 反观纪灵听到此话,就先为自己捏一把汗,守住陈国,我拿什么守住? 现在还是仅仅损兵折将的问题吗?损兵折将就能守住陈国的话,我纪灵就谢天谢地了,还反攻徐州六郡? 咱们就三万人,对面八万?你要我反攻过去,为主公尽取徐州? 真把我纪灵当十万人算是吧?对面倒欠我两万? 可偏偏这些话纪灵还都只能憋在心底,当所有人都这样深彻着相信他的时候。 他要是跳出来说我很弱,我其实根本打不过吕布、关羽,那陈国众将的人心,才真是彻底沦丧。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继续装出一副视吕、关、张如插标卖首的架势,问之曰: “正是如此! 敌军来势汹汹,依某家之见,咱们行事还是稳妥为主。 不说立下什么大功,守住陈国的同时,能为主公尽量减少些损失也是好的。 不知子敬,何以教我。” “确实。 泼天之功虽好,却也要稳妥行事。” 鲁肃略一思量,这才开口言之。 “今当请纪灵将军集结全部兵力,奇袭刘备!” 纪灵:“???” 稳妥呢?咱说好的稳妥呢? 见纪灵不解,鲁肃轻笑间,为之娓娓道来。 “若刘备、吕布同盟一心,或还可有些威胁。 可将军有所不知” 鲁肃说着,将先前他手中那份政务递予纪灵,原来其上记载的,正是此前祢衡痛斥吕布,刘、吕二人不欢而散的情报。 待纪灵看罢,他继而言之。 “刘备、吕布此前因徐州之事,早生嫌隙,所以未反目者,盖因刘玄德之隐忍也。 此番祢衡一场痛骂,将此嫌隙明明白白摆到了台面上,刘备说他不记恨徐州被夺之事,可吕布他敢信吗? 眼下所以联兵同来攻我,皆为主公于荆襄一路高歌猛进,诸侯畏惧他的威势,而不得意联兵伐陈,以援荆州。 当下,我等若分兵而守,则被其分而击之,若攻吕布,则以刘备之仁德,必来救援。 可若倾全力攻伐刘备,则以吕布之反复,必然不救。 此正是你我取胜之机也!” 鲁肃说着,眼中满含期待,望着纪灵。 “以将军的武勇,只要将军肯拼死一战,什么关羽、张飞之流,如何抵挡? 奇袭敌营,万军之中取刘备项上首级,刘营灭亡,就在眼前!” 纪灵:“!!!” 他真想说鲁子敬,不愧是状元魁首! 若攻吕布,则刘备必救,若攻刘备,则吕布必不救。 此间拿捏人心,计谋算尽一切,覆灭刘备之大功,仿佛真的就在眼前。 可唯一就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他纪某人的实力。 杀穿关羽张飞,于万军之中擒杀刘备? 真当我一招伤吕布,三合败关羽是吧?我上哪去有这个实力呀? 真要照此计策,我这到底是去奇袭刘备的,还是去送人头的? 对此纪灵心底唯有苦笑,面上只绷着脸做沉思状,好半晌才道。 “此计虽妙,然我若率全军出击,吕布那边如何应对?只恐不太稳妥吧?” 鲁肃只朗声而笑,“将军所言,肃如何不知? 然则吕布所攻之处,乃长平,此地尚有昔日主公围刘备时所留营垒深沟无数。 届时只请将军留五千敢死战的精锐给我,我亲自带领他们在第一道营垒前死战不退! 身后又不断添加灶火,树立旗帜,布置疑兵。 吕布对我军的战斗意图本就不强,无非是见主公大军主力,被牵制在荆襄,想来攻破几座城池,打些秋风罢了。 若见抵抗顽强,背后尚有营垒大军无数,自觉难以攻克,必不强攻。 只需稍微拖延时日,待将军于刘备处有了战果,肃自有妙计叫他不战自退。” “不战自退?” 纪灵闻言,当即眼神一亮! 没跑了,就他!他要的就是这个不战自退啊! 只要能不打就让吕布退却,他天下无双的一世英名,就还能继续维持下去,甚至更胜往昔。 至于奇袭刘备,跟关羽、张飞拼命什么的,谁爱去谁去。 无他,去了刘备哪里,一旦野外碰上,甭管他想不想打,关羽必定找他拼命,躲都躲不掉。 可前往长平,抵挡吕布,虽然兵力悬殊,看似危局,但只要守城就好了。 那吕布当世英杰,纵使再厉害,难不成还能亲自下马爬云梯上来,跟自个斗将吗? 只要不斗将,他纪灵就依旧是天下无双的大将! 况且在长平,就算兵败溃逃,他以五千对敌五万之众,兵力差距悬殊之下,即使真的输了,大家也只觉得正常,不会因此就认为是他纪灵不行。 反观奇袭刘备那里,没打过那就是真不行啊! 念及至此,纪灵险些都要开口说:【子敬,就由去奇袭刘备,我来挡住吕布。】 转念一想,这不坑人嘛! 他一个文弱书生,守城尚可,让他去奇袭刘备,跟关羽、张飞阵前厮杀,这仗不输就怪了。 这.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到底该派谁去呢? 忽然之间,纪灵脑海中浮现一号人物,险些拍案而起。 黄忠! 对了,自个怎么把他给忘了? 据荆南的军报里写了,这个黄忠,一人独斗孙策、程普、韩当、黄盖四人,久战不败,武艺惊人! 虽说如今袁营的军报有着某些特殊传统,不可尽信。 但问题是这封军报里的黄忠,当时还是个荆州敌将。 就算按袁营的传统,吹嘘战绩,也应该是孙策他们吹,哪有给敌将吹嘘,败自家威风的? 由此可见,这位黄忠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只不过因为他是降将,且降汉不降袁,因此与陈国众将格格不入,纪灵也并未重用于他。 可眼下,岂不正当其时? 想通这些,仿佛念头通达,纪灵近乎喜不自胜,执鲁肃手谓之。 “子敬有王佐之才,乃主公将来之左膀右臂,匡国保驾,治理九州。怎少得你? 纪某又怎敢让你亲身涉险?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此人绝非浪得虚名,即便是我也不敢轻言胜之,子敬仅率五千人与其五万人死战,又叫纪某如何安心? 休要多言,我意已决,纪某将亲率五千人与子敬一同赶赴长平,阻吕布于陈国之外。” “可是.” 鲁肃张口欲言,就被纪灵打断,“没什么可是的,子敬,在主公心里,你的安危,绝对比区区一座陈国重要。 纪某相信,就算是主公亲自在此,也会做出和纪某一样的决断。” 可不得一样嘛! 纪灵心说,主公可是最清楚我实力的,他只要不傻,就不会真让我去跟刘关张死战,这玩意就是单纯去送死去了。 但对于这些,鲁肃可不知道啊! 他眼下既感动于纪灵如此重视自己安危的温情,同时也有担忧,急着再次开口。 “可刘备那边,若无将军亲往,关羽、张飞,谁能敌之?” “黄忠可以!” 心头计较已定,早有准备的纪灵当即恢复了往日自信,侃侃而谈。 “主公曾亲口言说:长沙黄忠,乃是他于荆襄九郡,唯一忌惮之人。 其武艺惊人,甚至不在我之下。 眼下纪某早已成名当世,不再需要这些大败关羽、张飞之流的虚名,是时候多给像黄忠这样默默无闻的‘年轻人’一些机会了。” 鲁肃:“.” 可是那什么黄忠是主公在荆襄唯一忌惮之人什么的,不是主公编出来哄骗那些荆州人的吗? 这怎么纪将军,您还拿这话骗到自己人头上了? 虽则心底颇为不情不愿,奈何纪灵才是军中主将,主揽军事大权。 当他一心有了决断,鲁肃一个管内政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得颔首应允。 于是乎,纪灵与鲁肃这边领了五千精锐,浩浩荡荡杀奔长平,想法子布疑兵唬住吕布。 另一边,自从来了陈国之后,就因为降将之身,不受重用的黄忠怎么也没想到。 纪灵将军不用他则已,一用他就如此重用! 陈国总计不过三万守军,直接拨给我两万五,然后要我去干掉刘关张? 黄忠:“.” 对此,纪灵倒也不怕他一个降将,带着大军整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因为黄忠新来,又不得人心。 陈国大军之中,除了他纪灵和黄忠之外,也还有不少杂号将军、偏将、校尉等人。 这些人也都久经战阵,黄忠若安分去打刘关张还好,敢有异心,他麾下这支淮南军,第一个诛杀的就是他。 毕竟新降的黄忠,在袁术军中可是半点心腹根基都没有。 于是乎,虽然不明白纪灵为何这般重用自己,但听命行事的黄忠,还是率众朝刘关张杀去。 与此同时,袁术在荆南大破荆州兵七万,连战连捷,长沙、零陵争相归附的消息,也传至曹营。 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吕布、刘备联兵伐袁的消息。 曹操心知时机已到,当即分两路疑兵,佯攻颍川、梁国,牵制夏侯惇与乐进。 自己则亲率主力,假道南阳! (本章完) 第215章 曹操:我从未见过刘景升这么弱的诸 第215章 曹操:我从未见过刘景升这么弱的诸侯 “刘景升!”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曹操简直咬牙切齿! “荆州此等富庶之地,竟为他所有,实在暴殄天物!” 曹操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当世的一方诸侯,可怎么能有人弱到刘景升这个地步? 长沙两万大军,一夜破城。 零陵更是足有七万大军,然后呢? 邢道荣是白天出城抵挡袁军先锋的,而零陵郡治泉陵,是当晚就丢得! 整整七万大军啊! 哪怕你是七万头猪,袁军杀也要杀半天吧? 结果呢,一个照面都没挡住。 更别提,先是黄忠,后是邢道荣,但凡刘表派去抵挡袁术的大将,去一个降一个! 虽然说到这事,曹操自己也没脸,但不管怎么说,他派去的夏侯惇,乐进,那都是正经和袁术有来有回坚持了一段时间,才兵败投降的。 哪像刘表派出去的,这都什么人啊?一天都没挡住,几乎见面就投降了! 送的比他赶去救援都快,并且打着打着,还让袁术的兵马越打越多了。 曹操打了一辈子仗,就没见过这么弱的。 但再气也没办法呀,刘表他是不得不救的,总不能看着袁术尽得荆襄九郡吧? 所幸荆州方面形式一片大坏的同时,沛国与徐州方面,接连传来好讯。 “刘备和吕布都出兵了?那个祢衡不仅没死,反而成了刘备的座上宾,为他一心一意出谋划策,对刘备执礼甚恭?” 曹操微一皱眉,情报里这个祢衡,是他先前认识的那个祢衡吗?这怎么和在丞相府上认识的不太一样呢? 不过区区一个祢衡的生死,对此时的曹操来说也并不重要,反而他居然还真请来了刘备与吕布的联兵,令曹操大为惊喜。 “好! 刘备出兵三万攻陈县,吕布出兵五万攻长平。 眼下袁公路远在荆南,纵使那纪灵果真如传说中般强横,也绝不可能在对战云长的同时,还能抗衡张飞和吕布。 届时纪灵麾下才区区三万战兵,必然要向淮南求援,我之大事可成!” 言罢,曹操吩咐下令,“于禁、李典何在!” “末将在!” “你二人各自引兵一万,佯做数万大军,佯攻梁国、颍川,以牵制夏侯惇与乐进,使彼等无法轻易调动支援” “唯!” “夏侯渊、典韦、荀攸、曹洪、曹昂、曹安民何在?” “末将在!” “你等随本相出征,即刻于三军之中精选三万精锐,假道南阳,直取庐江,不破寿春,誓不回转!” “唯!” 众人见曹操已有决断,及刻发兵赶往南阳。 因忙着直取庐江,攻克寿春,生怕袁术察觉之后,引兵回援,成王败寇,只在顷刻。 是以曹操率众假道而行,一过宛城而不入,并未与张绣人等相见。 此举既是为了让借道的张绣放心,自家没有假道伐虢的意思,也是真的时不我待。 袁术连战连捷的进度实在太快了,要是在他打下寿春之前,似刘表、刘备、吕布这些盟友就先撑不住了。 那可就不是他直取庐江,攻克寿春,而是千里奔袭而来,却被袁术关门打狗,堵在江夏。 所幸他手中正有一名快速行军,擅长闪击战的高手夏侯渊。 他依夏侯渊之法急行,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火速赶往江夏。 此时此刻,江夏郡治夏口城外,有一人不断指挥众将士在挖沟建垒。 此人正是张勋,他奉袁术之命带了两万人来此已有多日。 大将张勋,秉承着他过分慎重的带兵方式,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他自己不出手,就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他所建之营垒,与袁术还有不同,袁术挖深沟,建高垒,那是为了包围敌军,凭借强大富庶的后勤,压倒敌军。 张勋则截然不同! 他建这玩意是围住自己,主打一个以保障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过分慎重。 从庐江过来这一路上,他几乎是五里一垒,十里一营这么建过来的,堪称是步步为营。 对于张勋来说,怎么打仗算是得胜呢? 不是杀了多少敌军,更不是打下了多少地盘,而是是否达成了本次出征的战略目的。 而这趟出征,袁术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牵制文聘! 对于这个战略目标,张勋表示太简单了,已经成为过去的荆州第一大将文聘嘛,他张某人的手下败将罢了。 甚至文聘这个荆州第一大将的名头,都是他张勋亲手打下来的! 于是乎,张勋欣然领命,随后慢吞吞的赶赴江夏。 一路上几乎就是建城,推进十里,再建城,如此一番做派,已经被文聘麾下的荆州兵嗤笑为乌龟将军。 确实也没错,这行进速度堪称龟爬,但胜在是真的稳妥。 反正主公给他的战略目标,只要他这个人能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就成。 毕竟他这么大一个袁公麾下第二大将搁这杵着,文聘还能对他视而不见不成? 只要文聘敢带兵离开江夏,前往支援荆南,那说不得他这个乌龟将军,就要顷刻出手,夺取江夏,进逼襄阳! 可文聘不走,又拿张勋这一身乌龟壳子,没有啥好办法。 毕竟刘表集结的主力兵团,都在荆南抵御袁术,他这里不过两万偏师,又拿什么来打破张勋的乌龟壳呢? 总不能他主动带人出去,攻打张勋的这些营垒吧? 关键是就算这么做了,他此前又不是没领教过张勋的守城之能,以两万攻两万,他也难以攻克。 可以说,张勋这一套绝不出手的乌龟打法,居然还真就硬生生拖住了这员荆州真正的大将文聘,使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打也不是,至于说守? 张勋根本就不打他,天天搁那造营垒,就战略威慑你,搞得文聘真是骑虎难下。 夏口城中议事大殿,一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目似朗星,似关云长模样之人。 正是义阳人也,姓魏,名延,字文长! 此人乃是上回襄阳议事之时,众人举荐的勇猛之士。 刘表请人招募来后,自诩荆南有零陵上将军邢道荣在,无需多虑。 反倒是文聘这里,曾是张勋手下败将,担心他抵挡不住张勋这员不在纪灵之下的名将。 是以命魏延在文聘麾下听令,辅佐他镇守江夏,文聘见他武勇过人,倒是带在身边,颇为重用。 此刻,大殿之中,见文聘脸色难看,显然是收到了不好的消息,魏延忙问其缘故。 文聘幽幽一叹,将手中情报递给他,语气不免悲怆。 “败了,又败了! 继黄忠和长沙之后,邢道荣也败了,眼下怕是零陵也要丢。 零陵既失,桂阳何以保全?荆襄危矣。” 待魏延读罢军情,不由脸色气的涨红! “胡闹!邢道荣出城一战,兵败降袁?回城又假作诈降欺骗众人,最后连夜打开城门,引袁军入城,整整七万大军尽溃? 简直胡闹!” 魏延不明白,这仗怎么能有人打成这个样子?就这玩意,他会打仗? “那可是七万大军啊!” 魏延扼腕叹息,目视文聘,“倘使刘荆州不因传言而误信邢道荣,始终使您为大将,统率此七万大军,局面何至于此?” 面对魏延的叹息,文聘摇了摇头,“一个张勋,都已让我骑虎难下,进退不得,何况于袁术乎? 纵使我去荆南,也不过多撑些时日罢了。” “张勋!” 又是张勋,提及这个这个名字,魏延就恨得牙痒痒。 他本来这次被刘表征辟出山,正准备大展拳脚,建立一番大丈夫的功业。 可怎么想到?出山之后遇到的第一位对手,居然是一门心思做乌龟的张勋! 这却教魏延纵有一身通天本领,也如打在了上,毫无用武之地。 念及至此,他忽得拱手一礼,向文聘请命曰: “眼下黄忠、邢道荣接连投袁,长沙、零陵诸县尽皆沦丧,七万大军几欲毁于一旦,此成危急存亡之秋也! 唯有将军回去主持大局,或能力挽狂澜。” 文聘闻言苦笑,“文长所言,我又如何不知? 然而荆南需要我主持大局不假,眼下江夏又怎么离得了我?使我一走,张勋来攻,谁人当之? 江夏一旦有失,张勋进可进逼襄阳,退可援助荆南,进退自如,再无人可制。” 文聘说着,似是想到什么?眸光深沉看了一眼魏延,轻叹谓之曰: “我亦知文长能为,可你毕竟新来,眼下有我在此,尚可镇压诸将,对你委以重任。 使我一旦远离,哪怕我同意将这江夏予你镇守,军中诸将如何心服? 届时上下尚且不能一心,军中不能令行禁止,假若张勋来攻,纵你武艺惊人,一人又怎挽狂澜?” “将军谬矣!延岂是此等趁虚而入,讨要兵权的小人?” 魏延勃然色变,为文聘解释。 “我有一计,定破张勋! 事到如今,袁术兵力同样捉襟见肘,当下只要我等能击破张勋,尽灭其部众,则江夏无忧矣。 江夏无忧,将军自可前往荆南,稳定大局。” “哦?你有良策,以破张勋?” 文聘愁苦的面上浮现喜色,赶忙催促。“既有良策,文长还不速速道来?” 魏延也不卖关子,微微颔首曰: “今张勋所以难破者,盖因其龟缩营垒,从不出手。 彼等易守而难攻,将军若出城去攻,反到合张勋心意。” 魏延说着,面上浮现一抹笑意。 “张勋此法,看似牢不可破,实则却有一个最大的弊端。 首尾不得兼顾! 其从庐江一路建营垒而来,倘使我率一支奇兵,绕过其先头部位,直击其尾。 张勋畏惧后路断绝,必然回首而救,当此之时,将军再带大军掩杀而来,当能击溃其军,乘势进取庐江。 若能打下庐江,进逼淮南,则袁术大军必然回援,荆南危局,不攻自破。” 文聘闻言也对魏延此计颇为惊异,他沉吟苦思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此奇谋弄险,恐为张勋所趁,再者,眼下城中两万士卒,皆被张勋斥候盯梢防范,又如何能发一支奇兵,而不被袁军发现呢?” 魏延闻言也是深沉一叹,他本想说,事已至此,拖延不过等死,眼下不如放手一搏。 然而注意到文聘那日渐憔悴的脸色,显然已是为了荆州之事,操碎了心。 没办法,两万荆州兵,都被袁军盯上,倘使想要调动兵马偷袭的话,必然会被发现,又哪里能弄来一支奇兵呢? 恰在此时,只听一声传令兵报曰: “曹丞相亲帅朝廷援军三万自南阳而来,已抵达附近,遣人询问城中情况。” 此言一出,殿中两人眼神齐齐一亮,对视而笑。 奇兵已至! 文聘当即命人将城中近况回报曹操,并将魏延方才的计划告知。 曹操本就是为了直取庐江而来,眼下竟得了魏延这等奇谋妙计,哪有不肯的? 当时是,他便与文聘一拍即合,趁自己新来,还没有被袁军发现,继续昼伏夜出,隐匿行军。 直到兵马抵达张勋所建营垒的尾部,曹操当即下令出兵强攻。 张勋此刻大军都在前方防备文聘,此地又能有多少守将?很快就已岌岌可危。 另一边张勋听闻曹操率重兵杀到自家后方去了,简直惊为天人。 他不明白,这样一支朝廷大军神兵天降,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这许多,急忙率军回援,决心赶在曹军攻破庐江之前赶到。 然而他这才刚一动身,原本同样龟缩城内的文聘便提大军杀将过来。 两相交战,文聘也不和张勋拼命,只维持着张勋又能逃,自身又能不断追击的节奏进攻。 偏偏张勋心急庐江,又不得不退,这种心急如焚却始终被拖着的感觉,好似和先前被乌龟战法恶心的文聘般,似曾相识。 终于紧赶慢赶,当他赶到庐江之外那几个自己最初建立的营垒,里面果然已经被曹军占据,正对自己严阵以待。 退路被断! 张勋深深叹了口气,他从未想过这些一开始自己亲手建立的营垒,会成为隔断自己退路的天堑。 (本章完) 第216章 回援?挥师转进,直取襄阳! 第216章 回援?挥师转进,直取襄阳! “张勋小儿,看你还能往哪里走?让我夏侯渊再来战你!” “张勋?听说你号称纪灵之下,第一战将,来来来,让典某会你!” “张勋休走!今日你死无葬身之地,我曹洪来也!” “吾乃大汉丞相曹操之子,曹昂是也! 张勋速来,与我一战!” “吾乃大汉丞相曹操之侄也! 曹安民在此,兀那张勋,速来让我堂兄曹昂战你!!!” 一声声呼喊,振聋发聩,张勋又哪里敢战? 他自己的本事他自个知道,也就那个喊着要让堂兄来战的曹安民,他或许能欺负欺负。 见鬼了!曹操亲自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他麾下最为精锐的主力兵团,堪称猛将如云,战将如雨。 此刻前有曹军,后有文聘,张勋只觉天高地迥,哪有生路? 眼下唯有逃窜!!! 刚躲过去夏侯渊,又逃得了典韦,刚避过去曹昂,迎面来了个曹安民! 张勋眼神一亮,这个他敢战! “贼将,可识得我淮南张勋?” 曹安民哪里想到,面前这个见谁都跑,四处逃窜的敌将,看见自个杀来居然不跑了? 眼见奋起全力,向死一战的张勋已杀至面前,看着他手中那把在成名之后特地打造的,纪灵同款三尖两刃刀! 三合败关羽,一招胜吕布的,那是纪灵。 可眼前这位淮南第二大将,传闻不在纪灵之下。 纵使传闻夸大其词,但夏侯渊能挡住,典韦能挡住,他曹安民啥本事没有,全凭讨伯父欢心,才有今日地位。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挡住奋死力的名将张勋吗? “安民!拦住他片刻,堂兄即刻便来助你,今日便要让这袁逆手下大将受死,断他一臂。” 耳边传来堂兄曹昂焦急的呼喊,可曹安民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同张勋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一般,曹安民同样清楚自己的本事。 跟着大军混一混战功还可以,上前挡住张勋这等比肩纪灵的大将,他不要命了吗? 眼看着张勋怒目圆睁,那血红着眼的狰狞面目,曹安民近乎胆寒。 他也想跑,可想到自家伯父的无情军法,还是硬生生忍住了退后的脚步。 “安民!你还在犹豫什么?快拦住他,典某,马上就到!” “安民!绝不能走脱了张勋逆贼,别怕,夏侯叔叔就在你身后。” “安民,支撑片刻,洪叔护你周全。” 耳边一声声催命的呼喊,近乎让曹安民耳朵发闷,脑袋发涨。 护?你等又不在我身侧,拿什么护?届时张勋是挡住了,我却死了,我曹安民的命,又谁来还? 见他畏怯不前,就连远处的荆州兵团之中,都有一众军士,奉文聘之命齐声高呼: “曹营的友军,务必挡住! 我等已杀散了张勋后军,即刻赶来相助,切莫走脱了张勋逆贼!” 曹安民:“.” 身后更有一声令他亡魂皆冒的死令响起。 “后退者死,勿负我望!” 正是向来最喜爱他的伯父,曹操! “张贼,受死!!!” 多方压力之下,曹安民似乎抛下了一切顾忌,他心中大恨,兀那贼子张勋,明明四处拦截你的敌将这么多,怎么就偏偏非要选我这里突围? 说时迟,那是快,曹安民策马而来,怀恨一刀向张勋杀去。 张勋大叫一声来的好,同样一刀迎上!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仅仅是双方兵器金铁交击一下,曹安民竟双腿一蹬,好似被一股难以匹敌的巨力击中一般,借着胯下战马冲势,被“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足足滚了十数丈之远! 能不远吗?摔近了怕被张勋顺手补刀。 甚至沿途“击飞”之中,曹安民更是狠心咬破舌尖,硬生生喷出一口血箭来,堪称演的淋漓尽至。 如此一幕,惊天伟力,从曹军到荆州军,乃至袁军,无不骇然失色,全军哗然。 “张将军,不愧是我们淮南唯一能比肩纪灵将军的猛将!” 袁军对张勋惊为天人,军心大振。 “这就是袁营第二大将的实力?不在纪灵之下,淮南张勋,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曹军对张勋心生畏怯,除了夏侯渊、典韦等大将外,少有敢战者。 此刻别说旁人了,就连张勋自己都懵了,我.见鬼的,原来我这么强? 一招! 才一招我就把人打飞的滚出去十数丈远? 难道我真是那什么,像纪灵一样,天下无双的大将之才? 放屁!年纪大了,我张某人这两年提个石头墩子都费劲。 张勋深深看了一眼,已经滚出去十数丈外,重新被曹军保护起来的曹安民,没再去追,而是趁势高呼: “突围!!! 三军将士,今不奋死,更待何时?随我突围!!!” 曹军原本天罗地网的围追堵截,就这么被张勋凭借一腔“神力”,杀出一个缺口。 张勋再不敢回头,亡命奔逃。 曹军汇合荆州军从后掩杀溃兵,双方一追一逃,直至庐江城郡治舒县,提前得了消息的郡尉朱桓,开城接张勋残部入城。 其后,朱桓一面聚众拒敌于庐江之外,一面急往寿春方面与袁术处求援告急。 当袁术收到相关军报之时,张勋的江夏逃窜战,已落下尾声。 被文聘、曹操共计五万大军前后夹击,围追堵截,张勋麾下的两万人近乎全军覆没。 张勋率众突围,兵马损失惨重,仅已身免,现今与庐江太守顾雍,郡尉朱桓汇合,共守庐江。 由于张勋出征之时,本就抽调了庐江兵力,眼下哪怕朱桓紧急征调,也只得凑出了三千人马,与张勋剩余的两千残兵加一块,也不过五千人。 庐江这座淮南之外的最后屏障,仿佛岌岌可危。 而袁术手中军报的其中一份,正是张勋言辞恳切的请罪书。 同时送来到他手中的,还有吕布、刘备联兵攻打陈国,于禁、李典分兵攻打梁国、颍川。 一时间烽烟四起,诸侯围攻,从淮南腹心之地,乃至势力边境,到处都在交战,大好局势,仿佛一朝倾颓。 袁术中军大帐之中,氛围压抑的令人心头发寒。 自兵进荆南以来,大军所到之处,连战连捷,从黄忠到邢道荣,主公兵锋所指,敢不臣服?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此等大好形势之下,居然危机暗藏,诸侯围攻,谁人挡之? 见众人都不说话,身为谋士的诸葛瑾,诧异的看了眼左手为首,好似袁术心腹谋主的周瑜。 见其眼观鼻,鼻观心,对此不为所动一般,诸葛瑾这才挺身而出,出谋曰: “主公!依瑾之见,此败也不能全然怪罪张将军。 曹军天降江夏,这是谁也不能提前预料的事。 当下刘表、曹操、刘备、吕布,显然已经联盟相助,四路诸侯其攻,要一举覆灭主公。 为今之计,唯有尽快回援寿春,我军一撤,刘表此时损失惨重必不敢追。 没了刘表牵制之后,我军主力只需分兵两路驰援,挡住曹操、刘备与吕布的进攻即可。 至于颍川和梁国,瑾料定,此前连番兵败于主公,曹操麾下兵力捉襟见肘,此举必是佯攻,有夏侯惇、乐进将军镇守足以。 此番出征,尽夺长沙、零陵两郡,只要接下来守住这次的诸侯反扑,便是大胜。 至于荆襄其余诸郡,今日夺五城,明日伐十城,时间与天命尽在主公,且看他刘景升下次又拿什么来挡。” 他这一番话说完,落针可闻。 在场的袁营老臣们,都以一种看新人的眼神关爱着他。 而诸葛瑾也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周围诸人,包括那位看似谋主的周瑜,从始至终都不说话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特别是当蒋钦都亲自在幽州见过了郭嘉,时至今日,众人对袁术的态度早已改观,而也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主公他好像从来就没有那个所谓的谋主,或者说主公他自己就是袁营最大的谋主! 好家伙!别人家主公还在招贤纳士,寻求顶尖谋主的辅佐,自家主公呢?他压根就不需要! 他自身就是天下有数的智者,玩弄人心的旷世谋主。 正是以这样一位谋主为主公,配合他随身必带的统率周瑜,加上武将孙策,肉盾许褚。 辅助如此前的蒋干、邢道荣之流轮着换,辅以兵精粮足的富庶淮南为后勤。 如此一个顶尖配队为核心,这才打出来他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绩。 因此,献计献策?多余了,咱们袁营可已经是有成熟的主公了,他会自己给自己出谋划策。 话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众人不由又一次回想起自家主公得到传国玉玺的那天,看来果真是天命啊!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在诸葛瑾说完对策之后,高高在上的袁术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 “为什么要怪罪张勋?张爱卿,立有大功啊!” 诸葛瑾:“???” 中了敌军包围埋伏,两万士卒近乎全军覆没,导致庐江岌岌可危,寿春危在旦夕。 此情此景,主公你管他叫立功? 见他不解,袁术一指挂在身后的荆州舆图,谓之曰: “假道南阳,抢攻庐江,进逼淮南? 曹孟德可真是自寻死路。 回援寿春?又或是继续攻打荆南三郡最后的桂阳?非也!” 当初点将出征,分兵作战之时,就属张勋实力兵力最弱。 但因为庐江临近之地,只有江夏和汝南,除了文聘以外,张勋根本遇不到其他厉害的对手。 而荆州的大军主力,必然被自己在荆南牵制,没了兵力优势,文聘基本上很难奈何张勋的乌龟战法,足以实现战略牵制。 可就连袁术也没想到,曹操居然会假道南阳而来,直取淮南腹心? 南阳? 念及至此,袁术都笑了。 “三军听令,放弃桂阳,大军挥师转进,直取襄阳! 我要生擒刘表,断了曹操归路!” 当初定下优先攻打荆南三郡,就是因此三地有着张羡的人望,更得人心。 且因为张羡造反,荆南三郡聚集了大量荆州精锐,如不攻克,只恐威胁后路。 可眼下时局有变,既然荆南三郡之中兵力最盛的零陵兵团,已被邢道荣一朝断送,曹操来的又急,那便正好,直取襄阳,将刘表、曹操之流一网打尽! “至于庐江?” 话音至此,袁术眸光陡然转冷,“传我诏令,以张勋为主将,朱桓为副将。 命朱桓便宜行事,悉决大小军事,庐江上下具都听令,不得有误!” 众人闻听此令,相视一眼,不由看向新来的邢道荣,以及他身侧的周泰。 这熟悉的感觉,没跑了,是咱们袁营熟悉的:副将比主将大。 没等众人多想,就听上首袁术的声音越来越冷,直教人不寒而栗。 “告诉张勋,用他那乌龟战法给我死守! 庐江守不住,就守淮南,淮南守不住,就守寿春,寿春守不住,那他就死在寿春! 告诉淮南,他们没有援军,有的只有攻克襄阳,来与他们前后夹击,将敌军瓮中捉鳖,一战覆灭曹操、刘表的凯旋之师!” 话音落下,众将拱手行礼,皆称:“唯。” 唯有诸葛瑾,毕竟新来,细思此计之后,不由大着胆子提出异议。 “主公此计甚妙,只是还有缺漏之处。 单单攻下襄阳,恐怕难以实现此瓮中捉鳖的战略。 纵使寿春能挡住,可倘使曹操得知襄阳已失,必然心生畏怯,若他原路返回,自南阳而走,岂不功亏一篑?” “来不及了。 南阳不似刘表,麾下有大将孙仲谋,不过冢中枯骨耳。 反观南阳,武有张绣,谋有贾诩,难以速胜的话,寿春撑不了那么久,反而得不偿失。” 袁术说着,眼底泛起一抹耐人寻味,浅浅而笑谓之曰: “且兵法云:围三阙一,给曹操留条退身之路挺好,也省的他困兽犹斗,与我拼死一战。 至于南阳,他若不去还好,他若入了南阳,只怕全军覆没,麾下众将伤亡惨重,就在眼前。” 诸葛瑾闻言诧异不解,却见周围袁营众人,皆是一副理所当然的颔首。 诸葛瑾:“.” 袁营老臣:咱们主公谋主能事事料敌于先,你不知道? 诸葛瑾:“???” (本章完) 第217章 瑁举荐一人,足以挡住袁逆十万大军 第217章 瑁举荐一人,足以挡住袁逆十万大军! 襄阳,议事大殿。 “主公!最新接到豫州战报,祢衡不负众望,刘备和吕布已经被他说服出兵,共计八万大军,齐攻陈国! 以八万对三万,如此兵力优势之下,只要他们能击破纪灵防线,逼进淮南,袁军主力必然后撤回援,我等可不战而敌自退矣。” 已经回到襄阳的蒯良,捏着最新战报手捻长髯为刘表汇报。 “好!好啊!刘玄德是个厚道人,吕布更是忠君爱国的典范,这世间还是忠于我大汉的好人多啊!” 刘表近乎连道三声好字,天晓得在蔡瑁逃回来,告诉他寄予厚望的大将邢道荣投敌,跑去当了袁术的义子。 好容易辛辛苦苦凑出来的七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时,他内心得有多绝望。 这不完了嘛? 面对势如破竹的袁术,自己的覆灭好像就是个时间问题。 所幸就在他心灰意冷,深感绝望之际,刘玄德!吕奉先!特来相助! 不说击败袁术,只要他能拖住,拖到刘备、吕布打进淮南,袁公路除非是疯了,否则绝不可能拿寿春,来跟他的襄阳对换。 希望! 这种只要再坚持坚持,我还有机会的希望,对刘表来说太重要了。 好消息还不止一个,只听蒯良翻看着手中军报,继续为他娓娓道来。 “朝廷也出兵了。 大汉丞相曹操,奉天子诏,急令于禁、李典领兵出征,兵分两路,讨伐梁国、颍川。” 说着这些接连不断的好消息,就连蒯良也颇感振奋。 “朝廷出兵的可谓及时,有此两路大军牵制,则夏侯惇与乐进兵团就不得轻动,纪灵再无任何支援。 只待刘备、吕布齐头并进,击破纪灵,便是袁术退兵,主公您重整旗鼓之日。” “好!好啊!” 刘表泪目,当陷入绝境之时,看到这种自身有难,八方支援的场景,是怎样令人动容。 “陛下还是记挂老臣的! 自朝廷命我牧守荆州,自出任以来,久历地方,还未曾见过陛下一面。 想陛下幼年登基,命途多舛,老臣能力有限,有心无力,从未能帮上什么忙。 不想时局危难之际,还是陛下与朝廷出兵,救援老臣! 陛下啊!!!” 刘表老泪纵横,简直听着伤心,闻者落泪,好似他是什么忠心天子的大汉忠良一般。 可实际上,在座谁人不知,这所谓的天子诏与朝廷大军,完全就是曹操一手把持,与其说是天子要救刘表,不如说是曹操要救。 但,政治正确。 身为大汉宗亲的刘表,无论何时都是不可能感念一个挟持天子的国贼的。 然眼下双方既是盟友,荆州更指望曹操发兵救援,除了已经被送走的祢衡,大抵谁也不会在这时候把窗户纸捅破,指着曹操斥骂国贼。 反而有了刘表这番表态,等于其身为一方诸侯,已经承认了由曹操把持的洛阳朝廷正统性。 天子诏自然就是天子的意思,朝廷也还是大汉的朝廷。 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毕竟这时候的刘表是真的很急需曹操救援。 至于说实际上,曹操到底有没有挟持天子,把持朝政?与他刘表何干? 反正大汉天子生来就是要被挟持把持的,这是他们自大汉中兴以来,两百年里的老传统了。 不是被外戚把持,就是被宦官挟持,现在的曹孟德嘛?一个阉宦之后,就当他是宦官好了,让他把持一阵子朝政合情合理。 反正等天子成年之后,不是天子把曹操弄死,就是曹操弄死了天子,然后换一个天子,继续上演着大汉中兴两百年以来的循环往复。 这些中央朝廷里狗屁倒灶的破事,和他一个封疆大吏的大汉宗亲有什么关系?只要天子还姓刘,这大汉的天,就塌不了。 从先前绝望,到此刻充满希望,原本神情萎靡,面上一脸灰败之色的刘表,仿佛再次充满了活力。 恰在此时,蒯良手中的一则则消息,还没念完。 只见他双眸紧紧盯着手中情报,握着的手近乎都在颤抖,见他这幅神情,刘表的心一下就悬了。 “怎么了?异度,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是桂阳也丢了吗?不妨事的,你且说来一听,我现在撑得住。” 在刘表想来,事情怎么可能一件接一件都是好消息呢,越是这样他这心里怎么越七上八下的,隐隐不安呢? 可他没想到,居然还真是好消息。 只见向来沉稳的蒯良,居然喜形于色,他快步上前,将这份情报亲自递到刘表手中。 “主公,大喜啊!!! 荆州得救了。” 是得救,不是有救。 只因这情报上写的正是,曹孟德瞒天过海,亲领主力兵团,假道南阳,奇袭庐江,配合文聘在江夏尽灭张勋所部。 曹孟德现已汇合文聘,总计五万大军,将欲强攻守军不足五千人的庐江。 庐江这道最后屏障一旦击溃,其后下淮南,抵寿春,几乎一马平川!!! 现在甚至都不用等刘备、吕布攻破纪灵防线了。 因为在淮南左近的庐江,已经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兵力缺口! 这种局面之下,他们荆州这里估计都不用再打了,袁术只要还没疯,就必然得倾主力回援,以填补这个足以直达寿春的兵力缺口。 就连自零陵回来,就一直心有余悸,心神恍惚的蔡瑁,得知此讯也兴奋的快步上前。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天佑荆襄! 只等这道消息传至袁术手中,他就必然撤兵,或许他情报来的比我们还快,已经撤兵了也说不定。 荆州保住了!” “是啊,荆州保住了。 好!好啊!” 短短五个字,道尽刘表心酸泪。 从袁术这个近邻崛起,时刻威胁荆州,四处人心惶惶,到孤注一掷,筹集兵马以防备袁术,结果将张羡逼反,致使大战一触即发。 从文聘、黄忠乃至寄予厚望的邢道荣,一败再败,损兵折将之下,仿佛看不到半点希望。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皇天不负苦心人,荆州,他刘景升保住了。 虽说丢了长沙、零陵,但荆南那几个郡,本身就听调不听宣,丢了也不疼不痒。 襄阳等腹心之地还在,未来就还有崛起之机。 除了刘表,荆州众人闻听此讯,无不长舒一口气,要知道在今天之前,他们可都准备劝刘表投降来着。 第一大将邢道荣投降,七万大军十不存一,零陵郡治一夜沦陷,这仗还怎么打的下去? 哪怕再能凑出来七万大军,众人也没有信心了,因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他们荆州这些久未经战阵的人,根本不是袁术的对手,反而会让袁术的兵马越打越多,这还打什么呢? 所幸友军给力,时移事易,当下如果只是拖延一二,就能令袁术撤军,从而“大胜”,那他们荆州人,还是很擅长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随着一骑八百里加急,快马入城,传讯士卒跑着冲进议事大殿。 霎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他们面上的笑意,仿佛还凝固在脸上。 只因这军士高呼: “八百里加急,前线蒯军师紧急军情! 袁术大军转进,现已舍弃桂阳,约莫九万大军,径直往襄阳而来! 他与孙权将军,已经诛杀了叛乱的桂阳太守,汇合了陈应、鲍隆两位将军,凑足两万人马,急急赶来驰援,但只怕兵微将寡,难抵袁军兵锋。” “什么!” 这一刻的大殿,落针可闻,只有刘表的喃喃自语,清晰无比响彻众人心头。 “不可能! 为什么? 袁公路你疯了吗?我又没招你,又没惹你,明明一直是你在打我啊! 现在得了零陵、长沙两郡我也不管你要了,你就回去嘛。 至于吗?就非得跟我玩命?” 是的!玩命! 袁军的战略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九万大军转进襄阳,比一比襄阳还是寿春,谁先沦陷! “疯了?疯子! 他袁公路就是个疯子,大家都是一方诸侯,坐镇地方,天高皇帝远的,你好我也好的享享清福不好吗?怎么就非得拼命?”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心头如蒙上了一层阴霾般,压抑难言。 九万大军! 还是九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袁术核心主力! 就算刘备、吕布能击败纪灵,就算曹操能攻破寿春又如何? 一旦襄阳城破,荆州沦丧,袁公路占据着襄阳,尽收荆襄九郡与江东六郡连成一片,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可他刘表还剩下什么呢?一无所有。 满座荆州重臣,神情压抑凝重,心说:要不还是按第一个方案,劝主公投降吧? 到底还是蒯良叹了口气,缓步上前。 “主公休要慌乱,当下最主要的是挡住袁术! 接下来会是袁军最猛烈,但也是最后的一波攻势了。 局势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袁术麾下,大多都是淮南子弟兵,淮南更是他根基所在,他是绝不能失去淮南的。 只要我等能稍稍拖住其进攻的步伐,撑到淮南、乃至寿春告急的情报传来。 则其大军必然回撤,绝不可能以自身之根基,来对换主公之襄阳。” 似乎在蒯良平静的出谋划策里,刘表稍稍定下心神,回过神来。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挡住袁术,对!异度你说的对! 传我军令,命文聘即刻回转,回援襄阳.” “不可!” 然而没等刘表说完,蒯良已经抢声打断,“主公,文聘将军此刻至关重要,正是此战成败的关键,无论如何,都不能撤回文聘将军啊!” “不可?” 刘表双眼已密布血丝,怒视蒯良。 “有什么不可的?襄阳都要丢了,还不让他回援? 若是襄阳丢了,他就算打下了寿春,又有什么用,曹操在那呢,寿春能是我的吗? 只有襄阳,才是安身立命之基业!” 然而对此,蒯良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文聘将军能撤回来救援,但绝不是现在。 主公,我请问您一句,调回文聘将军,能打退袁术,让他撤兵吗?” 刘表默然,纵观袁军此前的战绩,答案已经不言自明,谁也不对文聘能打退袁术这件事抱有希望。 蒯良似乎也没真要刘表将这个答案说出来,只是自顾自继续为之解释。 “但继续让文聘将军抢攻庐江,进逼淮南,兵临寿春,却可以令袁术退兵! 眼下袁术孤注一掷,他和我们都在抢时间! 三万人和五万人对淮南方面的压力是决然不同的! 若是撤回文聘将军,只凭曹操的三万人,纵使能攻克庐江,但也要耗费时日。 五万人则不同,看似只多了两万人,或许就是压死庐江五千守军的最后稻草。” 刘表闻听皱了皱眉,语气不似先前强烈,只苦恼谓之。 “纵使如此,可眼下缺兵少将,若无文聘,谁又能担任大将,往前线拒袁术于襄阳之外?” “这” 这一句话,倒把蒯越问住了,眼下荆州大将死的死,战的战,又哪里还有大将,能统率大军,对敌袁术的? 他眸光四下在殿内中人逡巡,在场之人无不垂手低眉,不敢与之对视,生怕会被选上的。 忽得,他眸光定格,落在一人身上,不由轻笑谓之,“时局艰难,蔡将军可愿为主公分忧?” 正是蔡瑁! 刘表是名士,结交的也多是高谈阔论的风流之辈,是以眼下议事大殿之中,想挑个会打仗的都难。 水军大将蔡瑁,落在在场这群人里,简直是鹤立鸡群,他不上,谁上? 闻听此言,刘表也将目光落在蔡瑁身上,似乎深以为然。 在场之中,若非要挑个能带兵打仗拖住袁术的,除了蔡瑁,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特别是蔡瑁还是自己的小舅子,在刘表看来,更没有人比他值得信任,让他带兵,总不至于如邢道荣般无端端的背义投敌,跑去当了袁术义子。 然而此时的蔡瑁,恨死蒯越的心都有了。 泉陵城一战,他可是亲眼见证过袁军战斗力的,让他去挡住袁军,那跟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只见蔡瑁大义凛然,挺身而出,“为主公分忧,在下当仁不让。 瑁举荐一人,足以挡住袁逆十万大军!” (本章完) 第218章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第218章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瑁举荐一人,定能挡住袁逆!” 话音落下,蒯良讶然,刘表也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不明白都这时候了,你这亲舅哥不出手帮我,还举荐什么呢? 纵观满座诸人,有比你更能带兵打仗的吗? 迎着众人目光,蔡瑁昂首视之。 “主公有所不知。 长沙、零陵一战,看似我军大败亏输,实则败中有胜,万军皆溃,独一人得胜,视袁军如同草芥! 长沙城下,黄忠败降,三军溃散,有一人,仅率不足千人,突出重围,于袁军之中匹马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零陵城中,邢道荣投袁,三军心死,有一人,引火牛冲阵,率众突围,在袁军之中挡者披靡,堪称千军辟易。 也正因还有此人在,我等才能一次又一次,自袁军重围中得活,险死还生。” “我军之中,竟然还有此等人物?” 刘表简直难以置信,他不敢想,自个跟袁军打仗,结果已经输成这样了,结果军中居然还有个打起袁军来,就跟袁军打自个一样的狠人? 他皱眉催促,“蔡卿,军中既有此等人物,你何不早说?若早将他统率大军,零陵一战,何至于此?” 对此,蔡瑁唯有苦笑,“主公啊,非瑁不言,实在是若非零陵之战,我也只以为那邢道荣便是无双上将般的人物,足以保我荆襄,哪还有旁人得以入眼? 然而也正是零陵一战,邢道荣背义投敌,三军心丧若死,唯有此等穷途末路之际,才见能力人心。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江东猛虎孙坚之子,孙家二郎,孙仲谋! 当夜泉陵城门,其人单枪匹马,杀散袁术数万大军,千军万马,避之不及,瑁亲眼所见。” “竟是此人?” 刘表闻听这个名字,眼底喜意消散几分,颇为疑虑谓之。 “孙仲谋此人,我亦有听闻,然而不说其人是否果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便是当真如此,又如何敢深信于他? 孙家在淮南如今是什么地位,你又不是没听说过,特别是他那大哥孙策,现都过继给袁术,成了袁策,孙家威势,只会更盛。 这样的人,你敢相信他是真心来投?蒸蒸日上的大哥,淮南鼎盛的家族,他这些都不要了?” 见刘表迟疑,蔡瑁赶忙趁热打铁,“主公多虑!你在考虑这些的时候,唯独忽略一件事,少年志气!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孙仲谋他还是个年轻人,正是心比天高的年纪。 此时让他得见袁术自孙策手中拿了其父孙坚用命换来的传国玉玺,孙策更是认贼作父,改姓为袁策。 此情此景,他正值血气方刚,如何能忍?” “话虽如此,但孙坚之死,毕竟” 刘表话音微顿,再没有说下去,可在场谁都知道,孙坚之死,和他们荆州,或者说和他们的主公脱不开关系。 这个时候去指望孙坚之子,来力挽荆襄?未免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可蔡瑁对此,似早有准备,一指蒯良,朗声问之。 “主公,你信不过孙权,难道还信不过蒯子柔? 蒯子柔可以为孙权作保!” 刘表:“???” “主公有所不知,那孙权已拜了蒯氏兄弟中的蒯越为老师。 对他究竟有无本事,又是否忠心,再没有比他们蒯氏兄弟更清楚的了。” 蔡瑁说着,抬手示意蒯良,“子柔,别愣着呀,快给主公说说,我此前所言,可有一句作假?” 蒯良:“.” 蒯良对此也唯有苦笑,朝刘表拱手曰: “蔡将军所言,倒也并非虚言。 从异度寄来的信看,孙仲谋却有其乃父之风,颇类江东猛虎。 至于说能否信任之事,此前因其被俘投降,脱袁自立,误了袁术于荆南布局一事,淮南的孙家人险些为此而举族尽灭。 眼下他在袁营之中,已无存身立足之地,可以说蔡将军投降的可能,都要比他来的大。” 蔡瑁:“.” “休说胡言,我同主公乃是一家人,岂会投降?莫名提及此事,我看莫不是你蒯子柔想投降了。 “那先前我举荐蔡将军之时,将军怎不敢死战?” “我这不是为了主公大计,举荐更合适的人吗?否则我身死是小,坏了主公大局事大。” 眼见都什么时候了,二人还在争吵,刘表摇头打断他们,谓之曰: “袁军势大来袭,我尚且不能自保,心存投降苟全之念,又何况于诸位乎? 此诚时穷局困之时,表不敢言诸君勠力同心,但至少请诸君与我共战至最后一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绝不轻言放弃。 襄阳不只是我的,也是你们的!” 刘表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是蔡瑁所代表的外戚阵营,还是蒯良背后的世家阵营。 倘使襄阳真的丢了,为袁术执掌,无论你们这外戚还是世家,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谁还能保住你们现在惬意的生活和地位? 果然,此言一出,蒯良和蔡瑁也收敛神色,不再争执,刘表见此,这才出言: “这么说孙仲谋果真可堪一用?” “据异度所言,孙仲谋之战力,只怕不再纪灵之下。 此前所以接连失败,盖因以兵微将寡,对敌万胜之师,焉能不败? 不过我还从未亲眼见过其人,所见所闻,皆从异度书信,主公若要尽知其人,只怕还得等异度归来。” “等他回来,哪还来得及?” 蔡瑁大手一挥打断,“眼下危急存亡之时,何需顾忌小节? 主公!孙权的本事是我亲眼所见,今又何必迟疑。” 刘表默然,半晌才欲言又止。 “事急从权,若要用他,倒也并非不可。 只眼下袁术麾下大军已气势汹汹而来,纵使任用孙权,又要如何应对?” 为了不自己上战场,蔡瑁早就为此想好了一切,胸有成竹。 “主公放心,孙仲谋与蒯异度,现今本就在驰援襄阳的路上。 距袁术大军抵达襄阳,中间还有不少仍在我们手中的郡县,以之拼死一战,多少也能拖延一二,有此迟滞,足以令沿途畅通无阻的孙仲谋他们,及时赶回襄阳。 届时他们带回两万精锐援兵,我再为之多多征发兵士。 倘使能有数万,乃至十万天兵在手,交由孙仲谋统领,不说让袁军有来无回,至少坚持到寿春告急之日,总来得及。” “征发士卒?数万,乃至十万大军?” 刘表闻言愕然,茫然谓之曰:“上次才征发过一次,这才凑足七万大军于荆南,不想才刚征兵备全,结果就被邢道荣一朝断送。 眼下如何还能征发,只怕民怨沸腾,反生内乱。” “哎呀,我的主公啊!眼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意您那名声。 这一战,若是撑不过去,就没有以后了,你还管他的民怨沸腾? 这些兵马此时不征,难道还留给袁术吗?” 刘表真被问住了,是啊,如果没打赢,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襄阳都要没了,哪还管这些? 若是打赢了,那民怨再怎么样沸腾,哪怕怨声载道,也总比被覆灭了强。 刘表深深叹了口气,这位名士自始至终都放不下那副自命的清高,下此等败坏名声的政令,当即一言不合,甩袖而去。 “好好好,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那便尽依你们的便罢。 此间大小事宜,尽数交予蔡瑁、蒯良操持,是胜是败,我不管了!” 且不说刘表走后,蔡瑁是如何为孙权筹集兵马,准备多多益善的。 与此同时,庐江。 “文聘将军留步!” 曹操几步上前,紧紧抓住文聘的手,谓之曰: “当此之时,剿除国贼,毕其功于一役,只在顷刻。 正值功成之际,文聘将军怎可轻易离开,致使讨袁大业,功败垂成?” “讨袁大业,功败垂成? 昔日你我所以一同夹击张勋,私以为兵进庐江,便可迫袁术退兵,以解荆州困局。 然而眼下,局势不仅没有半点好转,反而袁术主力转进,直取襄阳。” 文聘语气坚定,话语间冷笑出声。 “襄阳若丢,荆州沦丧,别说庐江了,哪怕我打下了寿春又有何益?届时怕不是还得投在曹丞相麾下,寻求庇护。” 曹操被点破了心思,也不尴尬,正要开口再劝,恰这时魏延抢步进来,将手中军令急急递给文聘,脸色涨的通红。 “襄阳的最新命令,将军,不撤了! 主公命我们拼尽全力,强攻庐江,直抵寿春,这一战会震惊天下的。” 对于魏延来说,襄阳丢不丢,刘表又是生是死,关他什么事? 他才刚被征辟,对刘表可谓毫无半点忠心可言,之所以来此,便是为了建立一番前所未有的大功业,而还有什么功业,比得上奇袭淮南,攻克寿春的? 乍然闻听此讯,曹操怎不惊喜? 他非要留下文聘,倒也并非全然为了他这员大将,主要是文聘手下剩余的两万精锐荆州兵。 三万兵力攻城和五万兵力,根本就是全然两个概念。 眼下所有人都在抢时间,而一旦文聘走了,他进攻庐江、乃至寿春的进度也会骤减,给袁营喘息应对之机。 当下得知此讯,曹操朗声笑之。 “刘荆州还是个明事理的。 怎么样,文将军,现今有了你主公军命,可还要回援襄阳吗?” 文聘默然。 襄阳告急,可主公好像不需要他了? 唉!糊涂啊! 若是自己能回去,尚且还能挡住袁军一时片刻,可眼下没了自己,就襄阳城中哪些人,又拿什么来抗衡袁军呢? 沉吟良久,文聘最后之淡淡道了句: “三军集结,攻城!” 见文聘心急之下,已经急着要发动今日份的进攻。 曹操也不藏着掖着,吩咐三军,“全军配合文将军进攻庐江,天亮之前,誓破此城!” 庐江保卫战,第十五天。 “这已经是最后的箭矢军械,兵马也所剩无几,守不住了。 朱副将,撤吧,退往淮南,还” 然而没等张勋说完,朱桓已满目狰狞的瞪着他。 “撤?后面就是三军将士的亲人故土,淮南! 这里不仅仅是淮南的最后一道防线,更是我同顾雍数年来的心血结晶,岂能言弃?” 他说着高举右首刀剑,朗声呼喊! “今日,我等与那曹贼不共戴天,不胜则死! 主公纵横大江南北都未尝一败,其百战百胜的战绩,绝不能因我们而断送。 没有箭矢了,就用滚木,没有滚木,就用礌石,礌石也没有了,就随我拿起刀剑,冲杀敌军! 今日我与诸君同生,亦与诸君共死! 大不了众将士随我杀出城去,直面那位大汉丞相,同曹军主力一较高下。 我死之后,主将张勋继之,主将死后,偏将继之,偏将死后,校尉继之,如此以至什长,伍长,诸君亦当奋勇向前! 为了身后淮南家国,诸君,你我九泉相见! 杀!!!” 张勋:“.” 你还知道我才是主将呢? 不过有了朱桓的带头冲锋,袁军士气一振,勉强又挡住了一阵进攻,然而好景不长。 荆州兵才退下,曹军又至。 敌军山呼海啸而来,连绵不绝,反而自己身边,人数越来越少。 已经十五天了,对于袁军来说,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乃至于守城军械,都已到了极限。 眼看周身只剩不足五百人,张勋同朱桓相视一眼,这会不用人提醒,也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而也就在这濒临绝望之刻,只听一声声高呼,由远及近,响彻战场。 “帝星北辰,振宇策而抑长空! 诸星萤火,携众生以证黄天!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生黎庶,我等来援,助袁公挽天倾,匡大业!” 无数百姓,漫山遍野,执锄头镰刀,头戴黄巾,蜂拥蚁附而来。 当先一人,一身道袍飘扬,正是太平道,于吉! 黄天不死,大贤良师,旗帜不倒! 万民心中向往太平,黄天信仰永世长存! 既然袁公带给我们太平,那么敢动袁公之黄天大业者,便是在坏我等太平根基。 则万民虽死,前赴后继!!!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然韭亦有腥辣之怒,雄鸡一鸣天下白! 你们最大的错误,便是将战场选在了淮南! (本章完) 第219章 请大汉赴死! 第219章 请大汉赴死! 十数日之前,寿春。 看着手中一封庐江急报,一封主公袁术传回的死令,阎象陷入了沉默。 他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万万顷良田里,茁壮成长的新苗,田野间是万民百姓一张张期待丰收喜形于色的脸。 有了曲辕犁,有了筒车,甚至是已经更新换代,准备等秋收就投入使用的耧车,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的粮食收成将远超以往。 而对平民百姓而言,一口粮食一口命。 特别是这两年通过对世家使用土地兼并,与对百姓分租田制度的大规模推行。 不少人都分到了袁家的租田,已经是淮南第一世家袁家的佃农。 身为袁公的佃农,他们当然也是要交租子的。 可问题是,如今淮南的天是太平黄天,而淮南的袁公正是黄天之子。 于是乎,分到袁家租田的百姓们忽然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给袁公交租之后,可以得到免税卡,袁公来了不纳粮。 身为高贵的袁公佃农,他们享有特权,交租不交税。 虽然表面看上去,好像交租子和纳粮交税没区别,但这其中的差别便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地是袁公的地,交得是袁公的租,地主老爷们再也没办法来强买他们的土地,让他当佃农剥削他们的粮食了。 今后再碰见来抢田地的地主,直接就是一句,“我耕的是袁公的地,要买地你跟袁公去谈。” 就能把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地主老爷们,逼得没脾气。 至于说这些地主老爷们用其他手段欺负他们? 不好意思,咱现在可是高贵的袁家佃农,是袁公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 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自这批分到租田的百姓,试点性的改税为租之后,淮南税制清明了不止一星半点。 毕竟税收里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弯弯绕绕,藏污纳垢之甚,想要查清整顿,实在太难。 从世家大族,但地方小吏,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是这利益链中的一环,想要把他们整顿了,堪称大汉四百年来之难题。 但袁公居然另辟蹊径,交租不交税! 给部分特定人群,颁发免税,减税的特权,这玩意是有先例。 当年太祖高皇帝称帝后,对沛县父兄说: 【“游子一想到故乡就感到伤悲,我虽然在关中定都,死后我的灵魂还是乐念沛县。 而且我是由沛公的地位来诛暴讨逆,才得到了天下。 因此要把沛地作为我的汤沐邑,免除沛地百姓的赋税徭役,大家世世代代不必纳税服役。”】 当年的太祖高皇帝,是大汉的天,而如今袁公就是淮南的天。 所以当那天袁公在寿春大朝会时,以手掩涕,谓之曰: 【“家主一看到手中的粮食,就会想到为此而辛勤耕种的佃户。 我虽然从不耕耘土地,但我的心里始终惦念着耕耘这片土地的百姓。 因此免除袁家佃农的赋税,使他们不必因既交租又交税而生活窘迫。”】 于是,群臣皆称此举为善,天下皆称袁公以为仁。 没办法,口含天宪,自称为朕的袁公,他要淮南颁发免税特权,几乎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没有理由啊!拿什么阻止他?实际身份相当于淮南天子的袁公,根据个人喜好发放点免税特权怎么了? 只不过得到这些特权的,不是他的乡亲,不是他的门生,不是他的亲友,而是一群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佃农。 而当淮南因此而实行了交租不交税之后,原本在收税方面神通广大,几乎无人能治的一整条利益链上的人,当场就傻了。 收租子这玩意跟他们就不是一个系统的,根本就插不上手。 袁家的田,袁家的佃农,袁家的租,而管理这一切的正是铁面无私,拿着佩剑专斩贪官污吏的袁公大管家阎象! 这玩意,他们连伸手进去过问的理由都没有。 至此,袁公于淮南,名非天子,实为天子。 因天子者,收租天下者也! 土地袁公化,交租不交税,自从没了中间商赚差价,百姓们发现自己不仅能吃饱饭了,甚至手头都有余粮了。 这世道让百姓饿殍遍野,甚至卖儿卖女的,从来不仅仅是天灾,而是层层盘剥的人祸。 自此革清了税收,整顿了吏治,分发了土地,改良了农具,淮南的天前所未有的清明,而所有人都相信着,太平就在眼前! 那个由张角所编织,耕者有其田,百姓丰衣足食的太平幻梦,仿佛真的有可能实现,哪怕这一切渺茫而遥不可及,哪怕所有的美好都将如昙一现般逝去。 可至少现在,苍生黎庶,他们正在田野青苗间,祈求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的庇佑,让来年风调雨顺而喜笑颜开。 显圣道君啊,哪怕您只是带我们做了一场名为太平的流离幻梦,我们也宁愿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而这一刻,城楼之上的阎象俯瞰着这一切,目光好似遍揽淮南治下万民,轻笑摇头。 “主公要我死守寿春?可敌军都入不了淮南,我又该怎么死守寿春呢?好难办呢。” 话音落下,他即刻命人去八公山上去请于吉老道。 现今约莫二十万常驻兵团,分别在陈国、梁国、颍川、庐江、荆州,同各路诸侯作战。 曹操无论是时机拿捏,还是战略判断,都卡的很准,现今之寿春,精锐士卒连一万人,想要征发出来都够呛。 不过虽然没有精锐士卒,但在这片以太平道为国教,以袁公为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的土地上,黄巾军是要多少就能拉出来多少。 于是乎,第二天,身为于吉弟子的太平道人们,就在这片太平道的土地上,开始奔走四方。 “什么?朝廷的大军打来了?那些地主老爷又要来让我们交税了?” “这朝廷天子,怎么就见不得我们好?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就要来打我们?” “不行,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位大贤良师,现在绝不能再失去黄天应元显圣道君!” “身为高贵的袁家佃农,我将誓死捍卫袁公的土地! 想来抢袁公的地盘?先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在于吉与他徒弟们的蛊惑下,百姓的情绪还是很好调动的。 毕竟就算不论其他,不为别人,但为他们自己。 他们现在都是袁公的佃农,一旦袁公败亡,他们的土地也就没有了,免税的特权也得不到朝廷的承认。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于吉就给阎象招募来了十万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的信徒。 一个个的斗志昂扬,只因在他们眼底,今次一战是神圣的! 是淮南与朝廷,是苍天与黄天,是苍天之子刘氏,与黄天之子袁公之间的封神大战! 他们都是要作为天兵,载入后世太平道书里的。 就这人数,还是在踊跃报名之后挑挑拣拣,抛去了老弱妇孺之后的情形。 不过光有人数没用,乌泱泱乱冲一阵,敌人没打死,自己去先踩踏死伤了。 有了天兵之后,还需天将! 阎象又将眸光投向了寿春城中,一处金碧辉煌之所。 正是黄金台。 杨奉!夏侯霸!毛玠! 跟襄阳居然会陷入无将可用的境地不同,他们寿春是有后备隐藏人才储备的。 至于说这些人不一定值得信任?会不会临阵倒戈? 没有人能在十万黄天信徒面前,倒戈他们的黄天应元显圣道君! 而有了这些人作为统率主干,加上这些年在军中立下战功,领了爵位,就退伍赋闲的大量老兵,充当枝叶。 一支十万人的黄巾军当即被拉了出来,虽然说黄巾军的战斗力属实堪忧,并且即便是寿春重工,一时间也难以筹备如此数量的武器军械。 因此阎象从吩咐于吉去招人后,就早早吩咐了,全力准备一件武器:弹! 《弹铭》记载:【昔之造弹,起意弦木。以丸为矢,合竹为朴!】 不像弓箭,不仅制作困难,还有使用门槛,普通百姓都用不了, 弹,这玩意不仅制作简单到可以让百姓自备,也没有任何使用门槛,简直是天生适合黄巾军使用的武器。 毕竟别看这十万黄巾军人数虽多,但确是不能和正规军打硬仗的。 看前车之鉴张角,其一举反旗,遂八州皆反,百万黄巾,何等壮烈? 然而一被朝廷正规军围剿,很快便覆灭陨落,因其只有心中一口胆气支撑,顺风依然愈演愈烈,倘使近身交战,因为见血死伤而胆气被夺,黄巾军的弊端就会暴露无遗。 所以在阎象的设想里,这十万黄巾是不近前打硬仗的,就远程用弹,发起进攻。 届时十万颗石弹砸将下来,也崩管准头了,曹军就算不死,也得被砸个踉跄。 关键这玩意射速还快,弹药近乎无限,就地随手就能补充。 由此,当寿春方面,将一切都准备就绪,庐江便上演了当下这一幕奇景。 望着眼前乌泱泱蜂拥而至,一望都望不见尽头,无数头戴黄巾的百姓。 曹操:“???” 文聘:“.” 历史仿佛隔空变换在眼前,我怕不是还活在十年前? 这嘛玩意啊? 张角复生?黄巾军卷土重来? 这股仿佛无穷无尽,头戴黄巾的汪洋大海,曹操只在十多年前跟随名将皇甫嵩镇压黄巾时见过。 “帝星北辰,振宇策而抑长空! 诸星萤火,携众生以证黄天!” 于吉一身道袍飘扬,向军中那面【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的大旗,拱手一礼,请出一剑来。谓之曰: “今苍天余孽,妄图赴死! 太平道弟子于吉,向显圣道君,请太平剑,以开杀戒!” 言罢,他高举手中之剑,朗声高呼: “谢黄天赐剑! 万民呐!此乃显圣道君佩剑,他正看着我们呢! 谨以袁公此剑,开万世太平!!!” 话音落下,万民齐呼: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于是张弓搭弹,十万石块弹丸,如雨而落,砸得正在攻城的曹军头破血流。 一脸懵逼的曹军,被彻底砸蒙了。 纵使弹的威力远不及弓箭,但胜在量大。 十万颗石弹,胡乱抛射之下,当真砸死了不少曹军,剩下没死的,也头破血流,被砸了个踉跄。 活见鬼了! 十万远程兵?谁想出来的鬼主意? 曹操当即反应过来,比远程他们这就只有几千弓弩手,几千支箭矢在十万弹药面前,简直如螳臂当车一般可笑。 遂第一时间下令大军调转进攻,全速近身接敌,只要能近身,这十万远程兵,就是待宰的羔羊。 他定要让那个想出来十万远程兵的混账,知道知道什么叫兵法,哪有人这么用兵的?简直暴殄天物。 可其实对想出这玩意的阎象而言,甭管远程不远程的,反正没打过仗的黄巾军本身被近身之后,也是待宰的羔羊,还不如远程能多打点伤害。 只可惜让曹操没想到的是,这帮子远程兵的射速极快,毕竟比起弓箭还要张弓搭箭不同,这玩意把石弹放上去就射,咻咻咻的。 每一轮都是铺天盖地的十万石弹,砸将下来,完全就是一整片弹雨,谁冲的过去啊? 关键它虽然伤害不如弓箭,但侮辱性极强。 搁弓箭,你一箭把人射死了,后面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何等肃杀肃穆,气势俨然。 可现在呢? 前面的战友不仅没死,就搁前面被砸得嗷嗷怪叫挡路,这上哪说理去? 后面的人看前面的疼成这样,心生畏怯,还更加不敢上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弹这玩意攻击距离短,曹操眼看士卒冲不过去,遂命夏侯渊,典韦率队,举盾冲锋! 有两员大将带队,又有盾牌相互,曹军终于杀入敌阵,但同时也陷入了十万百姓的汪洋大海之中。 是,正规军杀黄巾军,是如杀鸡宰羊一般,无数的百姓前赴后继而来,又前赴后继的死去,如同送上刑场的囚犯般,一颗颗大好人头滚落,一具具死尸倒地,血洒当场。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十万万人齐赴死,只为他许下的那场名为太平的黄天大梦。 纵使十万鸡羊,亦能殊死一搏,百姓手中的锄头镰刀,不仅能种地,同样也能杀人! 那一日,庐江城下,于吉一袭黄天道袍,看数万万百姓赴死!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黄天大纛飘扬,今日请大汉赴死! 这正是当今天下之人心,烧了整整四百年的野火! (本章完) 第220章 对峙汉水,半渡击破袁军? 第220章 对峙汉水,半渡击破袁军? 惨烈,太惨烈了。 凡被夏侯渊典韦率军突入的地方,往往都是屠杀。 普通百姓聚集起来的黄巾军,在面对正规军时,几乎是一面倒的战局。 所幸袁术治下早早就推行了军事演练,这些人又都是精挑细选后的青壮。 在面对曹军的屠刀之时,不少人因那血腥一幕,而心生畏怯,恐惧后退。 但也有人握紧手中武器,选择了反抗! 如果这支大军是征发兵役,或者裹挟百姓而来的话,此时此刻,在夏侯渊、典韦率军杀入之后,早就该如曹操所预想的那般在血腥的杀戮下,四散溃逃,顷刻败亡。 但并非如此! 他们自愿来到这里,在来之前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向家中交代了后事。 他们追随黄天的大旗,所以赶赴此地,为了不是强征兵役的恐惧逼迫,而是心中信仰的那场名为黄天太平的大梦,而是身后誓死也要守护,正于家园安享太平的家人。 他们的家园,黄天许下的太平家乡,淮南! 就在他们身后,而他们身处的庐江便是淮南最后一处屏障。 如果君王视臣民如草芥,以刀剑强行征发民夫,以死亡逼迫他们抵达战场。 那么臣民视君王为仇寇,两军交战之时,当同样面对了死亡的威胁,他们轻易就会溃逃。 因他们为贪生惧死而来,面临生死抉择之时,自然求生。 但若君王视臣民如手足,以优渥的条件,远胜四方的太平生活来照顾他们,使百姓因爱戴他而自发赶来参战。 那么臣民视君王为仇寇,两军交战之时,即便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们也不会轻易后退。 因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面临生死抉择之时,念及身后的家园无亲人,他们不惜求死。 因此,当曹军杀入,有人贪生怕死,亦有人向死而生! 支撑曹军的,是发下的军饷,是许下的富贵,是为了建功立业,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可支撑这些黄巾的,却是家中的余粮,亲人的安逸,是已经得享太平者对现有生活的守护。 当曹军还在追求功名利禄之时,这些黄巾信徒来此为得却是信仰和守护,对抗的是入侵者的不义之战! 死! 无时无刻不在死伤,头裹黄巾的尸体一具具倒下,献血几乎染红了整片大地。 可一如那首歌谣: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他们命贱,可正因命贱,才能前赴后继,络绎不绝! 前面的倒下,后面的通红着双眼顶上,而曹军也是人,是人就会死。 当曹军一次次将兵锋刺入他们身体的同时,只要有一次失误,镰刀锄头同样也能是杀人利器。 尽管如此,在典韦和夏侯渊领兵杀进来的战场上,黄巾百姓们也依旧是几乎在以数比一,乃至十比一的战损比,挡住曹军的屠杀。 可也仅止于此了。 能举着盾牌跟典韦、夏侯惇杀进来的曹军毕竟是少数,在更广阔的战场上,数量众多的曹军,面对着那毫不停歇,近乎是从天而降的弹雨,几乎无能为力。 冲进去哪怕不死,也要头破血流,伤筋动骨的,这谁愿意冲? 根本就走不到敌军面前,自己先被砸个七荤八素,关键是这等十万数量级的远程攻击,躲都没法躲,只要往前冲过去了,几乎不死也残。 这要是弓箭,还有前面的人冲第一波,后面的人就可以趁机赶紧杀过去。 但弹这玩意几乎就是不间断射击,你不管什么时候冲,都要被砸个半死。 就算派骑兵冲锋突进,冲一半战马被砸个兜头满脸,当场就要应激发狂。 而派弓箭兵对射呢?这次过来就带了几千弓兵,虽然弓箭距离远,但弹是可以跑射的。 一轮几千支箭射进十万人里,石沉大海,弯弓搭箭没等射第二轮的功夫,人已经跑过来十万石弹铺天盖地下来了。 但兵种有相克,因为弹的攻击威力与距离不如弓箭,像方才典韦、夏侯渊带着冲过去的盾牌兵,很轻易就能杀入敌阵,展开屠杀。 可曹操是带人来奇袭庐江的,轻装急行都嫌不够,上哪会准备那么多盾兵? 因此没有盾牌,着甲率又低的曹军士卒,可遭了殃。 弹这玩意极其轻便,黄巾军漫山遍野铺散开来自由射击,一边追一边射,十万数量级的漫天弹雨砸得曹军近乎抱头鼠窜。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曹操打了一辈子仗,就没受过这屈辱,被一群刚拉上战场的百姓,拿着弹追了一路。 “气煞我也!真真气煞我也! 盾兵呢?举盾,给我杀!” “丞相!我军所有的盾兵,共计三千人,已经都跟典将军他们陷在敌阵之中厮杀。 此行千里迢迢,疾行奇袭,实在带不得太多的沉重军械。” “真真岂有此理,难道就看着他们如此猖狂?” “可以就地打造!” 见曹操给气的不行,头风病都要出来了,荀攸赶忙上前献策。 ”丞相莫急,敌军所用之弹,伤害有限,我军只需就地伐木,制备些简易木盾。 三军上下一齐动工,不过一日就能各备木盾,届时持之以杀入敌军,此黄巾人数虽众,可轻易破之。” “好!” 曹操看了远处敌阵之中,典韦、夏侯渊虽然带着人如虎入羊群一般展开屠杀。 但毕竟人数有限,三千人陷入十万人的汪洋大海之中,不断消耗,再深入下去,也有被合围耗死的风险,因此恨恨瞪了黄天大旗下,那名太平道人一眼,咬牙下令。 “鸣金收兵!” 这边厢曹军回去砍木伐树,制备防具,待明日再来厮杀不提,张勋、朱桓赶忙开城相迎,将于吉与一众黄巾请入城中。 之前不开城,是因为曹军五万大军合围,四面攻城之下,若不能暂且击退曹军,打开城门曹军进来的只会比援军更快。 待见到了张勋,于吉老道可算是松了口气,拱手谓之曰:“将此新军送至将军处,老道此行可谓圆满。” 于是几人叙话,于吉言说阎象要他们拒敌于淮南之外的要求。 朱桓也提出可以连夜拆除城中房屋石料,十万人在城上投石以阻曹军的方案。 至于张勋?不管谁提的建议,他也不管听没听懂,只当即拍板,口称妙计。 与此同时,袁术九万大军兵进襄阳郡,先克华容、枝江、其后进取当阳,宜城,一路连克十数县,普通郡县根本难以抵挡。 反而这一路上,有邢道荣高举大旗招降,奉天军扩军直四万。 于是乎,整整十万大军进逼襄阳城,威势一时竟无人可治。 好在有这些沿途郡县拖延,孙权与蒯越,总算率领陈应、鲍隆等两万人赶至襄阳城外汉水。 孙权当即整顿兵马,临河布置防线,建立营寨,准备待袁术大军渡河,对袁军实行半渡而击的计策。 “孙将军,眼下袁逆已攻克了当阳,聚兵十万,离我军近在咫尺,不知眼下可如何是好?” “是啊,我等只有两万兵马,即便半渡而击,又真能抵挡袁逆十万之众吗?还望将军早做决断。” 面对陈应、鲍隆二人的问询,孙权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内心也颇为紧张。 毕竟众人称他为一代名将,守住荆州的最后希望。 可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前连战连捷,都不过是率领几千人的突围战。 这等拥兵数万,排兵布阵的正面战场,他还是第一次。 不过,紧张归紧张,孙权却对自己有着莫名的信心。 无他,通过这段时间的遭遇,他已经明显察觉出来了! 这袁军之中,绝对有他的内应!!! 没错!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打仗神乎其神也便罢了。 孙权自己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一人冲阵,千军辟易,自己那大哥小霸王孙伯符都做不到,自个在家又不是没被大哥揍过,何德何能来了荆州竟有此等实力? 不消说,定然是敌军之中,有他的内鬼! 而这个人,除了公瑾,孙权在想不到别人。 而如果是公瑾的话,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全天下除了自己,也就公瑾一门心思想帮助大哥,摆脱袁术的控制,脱身自立。 眼下既然大哥被袁术过继为子,断然不能脱身。 那么帮助自己立足荆州,将来倘使袁术有个万一,完全可以由自己出奇兵,作为外援,里应外合帮助大哥夺取袁术家业! 不愧是公瑾妙计,能想出此等足以布局十年的奇谋。 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公瑾又是大哥的好朋友。 想自个当初去长沙,也是得了公瑾嘱托,要为大哥的脱身自立做准备,现如今局势至此,他不帮我孙权,还能帮谁? 而久在袁营,亲近孙策、周瑜的孙权,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袁术领兵所以能百战百胜者,真正统率大军的公瑾功不可没。 今时今日,能让暗中操控大军,让自己连战连捷,挡者披靡的,除了公瑾,孙权想不出第二个人。 甚至连近日来那些不断为自己造势,将自己吹成神乎其神小兵仙的,定是也是公瑾的手笔。 毕竟大哥和公瑾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知道自己的本事,可那袁术老贼总共都没见过自个两面,定是不知道自己真实实力的详情。 公瑾这样明着给自己放水,袁术老贼定然察觉,可若将自己吹的神乎其神,大军由皆由公瑾统率,他再故意放水。 于是,他一骑当千,如入无人之境,就显得合情合理,此番里应外合,堪称神不知鬼不觉。 想通了这一切,孙权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真的真相了,要不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这般厉害。 而这也是孙权凛然不惧,接过这个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荆州大将之位的底气所在。 敌军实际意义上的最高统率,是我内应,敌方冲阵的主将,是我大哥,就问这仗,我还怎么输? 此刻陈应、鲍隆询问怎么办? 他哪知道怎么办?到时候两军开战,等着公瑾给自己演呗。 不过他对此也是多少做了些准备的,因此故作淡然,回复二人: “两位将军勿忧,日前蔡将军书信问我能掌多少兵马,我谓之曰:【多多益善!】想来不久襄阳便有大量兵马送来。 趁袁军半渡,我等率大军掩杀,必能得胜。 届时还需仰仗二位将军效力,随我大破袁军。” 闻听此言,陈应、鲍隆面上忧色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显忧虑。 “多多益善?孙将军领兵之能,我等自无疑虑。 只这荆州上次征兵之后不久,眼下真的还能筹集出足以对抗袁军的大军吗?” 孙权闻言略一皱眉,冷冷看他一眼。 “大战在即,安敢在此乱我军心? 兵多有兵多的胜法,兵少也有兵少的战术,如此对敌,本将自有定计,何须你在此摇唇鼓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小将不敢。” 见孙权生气,陈应赶紧拱手行礼,连连告罪,“应只是见敌军十万之众,忧心战事,绝无心怯畏战之意。” 其实孙权倒是没有生气,他只是编不下去了而已,毕竟此间内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对他来说,兵多兵少无所谓,反正有公瑾配合,哪怕只有一千人,他也会像往日里般,暗中放水,使自己得胜。 但那样的放水,就显得太假了,很容易被袁术看穿,他之所以管蔡瑁要【多多益善】,是心存为周瑜打掩护来着。 几人说话间,只见传令兵闯入进来,朝孙权回禀。 “报!蔡将军来了,他还自襄阳带来了漫山遍野的人马。” “好!” 孙权微微颔首,忙领几人去迎。 军营之外,蒯越正同蔡瑁叙话,显然已经在清点造册这支兵马。 在他们身后,乌泱泱的人海络绎不绝,足有数万之中。 但显得颇为古怪的是,这支兵马竟由约莫一万人的精锐押送过来,其身上手铐脚镣鞭痕累累,令人侧目。 见孙权出迎,蔡瑁朗声大笑谓之曰: “襄阳城最后的守军一万,押送荆襄刑徒劳役七万,就交给仲谋了。 合计你麾下本有的两万大军,共计十万人马,抵挡十万袁军,莫负我与主公之望!” 孙权见之皱眉,“将军上哪找来得七万刑徒?” 蔡瑁笑了,眼底冷意意味深长。 “胆敢抗拒兵役,不是邢徒,也是邢徒。” 孙权:“.” 蔡将军你莫不是要害我? 讲道理,要不是知道对面公瑾会给我打假赛,你给的这兵我哪敢用哇? (本章完) 第221章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第221章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时建安二年春夏之交,积雪消融,春雨绵绵,化作滚滚汉水东逝去。 刘表以孙权为大将,领兵十万屯于汉水之北,欲拒袁术于南。 然,看着蔡瑁强征来的七万刑徒,其皆心怀怨愤,军纪涣散,将校虽严加约束,士卒仍多有逃亡,众人无不以为难堪大用者。 唯有孙权,不知为何,似乎心中早有定计,对此不以为意,反而信心十足。 众人问其缘故,有何应对之法,权只笑而不语。 蒯越为此心中忧虑,遂在孙权议事大帐,召众将商议。 “袁术兵精粮足,麾下孙策、许褚、周泰皆万人敌,可谓猛将如云,谋士如雨,自兵进荆州以来,攻无不克,难有抗之者。 今我士卒皆强行征发而来,人心未附,不如临汉水而深沟,建高垒,待其师老兵疲,拖到寿春有变,其自退之。” 众人皆称善,以为老成谋国。 孙权心思要和内应周瑜配合,打一场大大的胜仗,一举击溃袁术呢,闻听此计,当然不喜。 深沟高垒?这种呆傻的攻城战,周瑜就算想给自己送可都没机会。 毕竟这种呆仗,硬仗,怎么打,打的什么样,几乎一目了然,周瑜就算想配合自己都没机会。 是以没等蒯越继续说下去,孙权已经摇了摇头,“老师谬矣。 正因袁术攻无不克,是以其骄横非常,所谓骄兵必败者,是此理也。 其必轻我兵少,草率进军,若待其渡江半渡而击之,可获大胜! 若能将袁术大军尽灭于此,我等可高枕而无忧矣。” 孙权沉吟良久,将之娓娓道来。 蒯越听此计策,也是皱眉深思。 “半渡而击?袁术用兵多年,近年来更是常有胜绩,我等能想到半渡击之,他如何不知?倘使他不中此计?” “他会中计的。” 孙权对此似乎信心满满,“他若不中计,他就过不来,我们就成功将他挡在了汉水之外。 可他只要渡水,又不可能一次将十万大军都送过案,必然就会被我等半渡击破! 至于他猜到?他猜到又如何,此乃阳谋,他还能不渡水不成?” “话也倒是此理。” 毕竟那么大一条汉江就拦在中间,只要渡水必然会被半渡而击,孙权硬要这么说,蒯越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只得暂且压下心头忧虑。 见蒯越神色不佳,孙权又不好向他明言周瑜为内应之事,只得再做吩咐。 “虽权已有定计,但老师老成持重之言,也不得不听。 我意趁袁军未至,在准备半渡而击的同时,命刑徒多造营垒,以备不测。 届时倘使半渡而击,真有意外,我等亦可退守营垒,以御袁军,如此可保万全也。” “如此甚好,两手准备方可万无一失。” 见孙权当上荆州第一大将后,还是重视自己这个老师意见的,蒯越颇感欣慰,而有此两手准备,众将也为之心安,人心稍定。 见计策众人皆已应下,陈应、鲍隆之流,更是对自己马首是瞻,孙权当即下令。 “陈应、鲍隆何在?” ”末将在!“ “令你二人各引两万大军,伏于江岸两侧,只待袁军半渡,便万箭齐发,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随后引兵杀出,奇袭其两翼,将袁术十万大军,拦江截断。” “喏!” 孙权颔首,谓之曰: “你二人只需暂且纠缠住袁军,其余众将随我亲率六万大军随后杀出! 今次定要一举击破半数袁军,使袁术老贼伤筋动骨。” 众将以为然,拱手行礼,“谨遵将军令!” 与此同时,袁术营中。 诸葛瑾拱手告曰: “回禀主公,汉水之后便是襄阳,孙仲谋已摆明了是要半渡而击。 此计阳谋,恐难以破之,今唯有多遣精锐士卒,渡河结阵而守,待坚持到大军尽渡,再破敌军。” 对于诸葛瑾所言,袁术深以为然。 就当众人以为他要挑选一名无双上将,率领精锐渡河破敌之时,谁也没想到,他的目光居然落在了邢道荣身上。 只见其轻笑谓之,“邢将军乃零陵上将,号称荆州第一人,自入我营中,却未有大功立下。 不知今次可愿精选麾下奉天军八千人出战,为我抢渡汉水,击破敌军呢?” 这一声问话,别说旁人了,邢道荣自己都懵了。 我? 袁公您没听刚才那诸葛瑾说吗?孙权已经摆开阵势,准备半渡而击了。 这时候无论谁先渡河,那必然是要以少量精锐兵马,顶住对面十万大军合围的压力。 就这种活?您让我老邢,和那帮子奉天军去? 不管是他还是一门心思投降的奉天军,他们加一块又有什么战斗力? 就这您还不让我把奉天军都带去?就带八千人过去,这不送人头吗? 不过都没等他答话,周泰就抢着应下。 “谨遵主公之命,主公放心,邢将军保证完成任务,定不使主公失望。” 邢道荣:“.” 周泰都帮他应下了,他又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当即满脸堆笑,拱手称是。 “义父大人放心,凭小邢手中一把梨开山斧,定教那孙权之流,人头落地。” 袁术满意颔首,“邢将军乃是天下无双的勇将,只要你肯拼死一战,此战可无忧矣。” 言罢,他这才吩咐周泰。 “奉天军皆来自荆州,当有多擅水性之人,你精选八千水性最好的,到了对岸,若敌军杀出,便率军结阵而守,等待援兵。 若敌军不动,就原地挖深沟,建高垒,为大军渡河打造桥头堡。” 袁术此言一处,诸葛瑾不由拍案而起,“主公果真妙计! 只遣八千人先行,孙权若动,只能半渡击此先行部队,待其伏兵一处,我等大军随后渡河掩杀,当不会受制于人。 孙权不动,眼睁睁看着这八千人挖深沟,建高垒,搭建桥头堡。 则其所谓半渡而击之计,不攻自破。 此计定教他进退不得,不知所措!” 袁术对此只笑而不语。 因为蒋钦的水军仍在与张允的水军对抗,甚至因为锦帆贼与甘宁的加入,使得他陷入劣势。 如今勉强挡住荆州水军不来捣乱,已倾尽全力,实在没有能力再分兵支援。 是以,袁术一面吩咐众人搜山检海,大量寻找船只,准备渡河,一面却暗中留下许褚,谓之曰。 “仲康,自谯县相见,你随我已有多年。 可惜以你之才,却始终束缚于我之身侧,多有埋没。 还记得当日我对你的承诺吗? 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今日我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以成你千古功名。” “自随明公,成就大业,褚无怨无悔。” 许褚脸色郑重肃穆,自来营中,贴身护卫,从来一丝不苟。 “明公但有所命,尽管吩咐。” “好!” 宽敞的大帐之中,只剩他们二人,云雾缭绕间,袁术隐现的双眸陡然转冷。 “我要率万人借搜集船只之名,潜伏上游,掘开汉水,待我一声令下,水淹十万大军,彻底击溃刘表再战之心。” 水火无情! 春雪消融之际,春雨绵绵,正是汉水会有所上涨,却有不会像夏秋暴雨洪涝之时,太过伤及无辜。 用兵征战,风雨雷电,山川火海,草木之灵气,皆可为兵。 许褚此时哪还不知道,什么邢道荣,什么八千渡江先锋,什么在对岸挖深沟建高垒,让孙权打也不是,退也不是? 合着全是骗人的! 难怪要让邢道荣挑八千个擅水性的,到时候被淹了还能救上一救是吧? 主公真正的目的,居然是掘开汉江,水淹襄阳! 水淹十万大军,一举成名,许褚心中震骇间,赶忙拱手称是。 “主公放心,褚必不教您失望。”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袁术说着,继续吩咐,“刘烨最是擅长此类天文地理,奇技淫巧,你带上他一块去,让他计算一个最合适的决口。 从旁再准备分流与泄水的掘道,待第一波水势冲过去,就掘开分流,分批次将余水引会汉江。” 虽然说刘烨贼心不死,心在曹营,但眼下自己的对手是刘表而不是曹操,他就算想跟对面暗通消息,里应外合也没有门路。 而现在让他做的,也是拯救亿万生灵黎庶之事,他没理由不尽心尽力。 对袁术而言,让刘烨带着许褚看着点掘,泄一波水淹一下,吓唬吓唬孙权就行,他可没真想把襄阳淹了。 毕竟过不了多久,这就是他治下的襄阳了,真打烂了也不太好修缮治理。 虽然这样做也不可能完全避免水淹襄阳对当地的伤害,但也算尽力而为吧。 实在是曹操那边逼得太紧,有关庐江送来的最新军报他都看见了,那所谓组织起来的黄巾军,除了第一波出其不意,打了个措手不及。 其后完全就是在拿百姓的人命来拖时间,现在每在襄阳多拖延一天,庐江那边就多一天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袁术不想自家的淮南百姓,血洒庐江,用鲜血筑起最后一道城防,那就只能对不起面前这些拦在自己兵锋面前的襄阳百姓了。 于是,许褚领命而去,袁术也暗中将部分舟船不够装载的大军,趁夜转移至地势高处,岸边营寨里只多设灶火,多立旗帜,每天鼓噪声势。 反正荆州兵知道了,也只会以为,他把兵马都派出去搜寻船只了,不会因此而起疑。 而很快,袁军广撒人马在南岸到处搜集船只的事,就传到了北岸孙权的大营里。 众人对此不以为意,甚至以为袁军这是果然准备强行渡河,是时候用孙将军的半渡而击,给他们以迎头痛击! 终于,探马来报: “袁军已备齐船只,开始渡河!” 众人心道一声来了,遂同孙权一道向南岸眺望,果见对岸战船林立,百舸争流。 只见袁军在邢道荣高举的奉天大旗下,井然有序地登上战船,朝着汉水北岸进发。 战船在江面上一字排开,旌旗飘扬,鼓角齐鸣,气势恢宏而来。 然而一见此景,蒯越先道了声不好,忙谓孙权曰: “仲谋,事情有变!” 孙权不由诧异,“老师何出此言?” 蒯越抬手指着先锋大将邢道荣所率上百艘轻舟小船,为之解释。 “你看,来者只是这些轻舟小船,而袁军的大船呢?他们搜山检海数日,为何一艘大船都未曾见到?难道是没找到吗?” “这” 此言一出,众人惊疑,这事说来确实古怪,孙权凝思片刻,试探着分析。 “难道他们是打算从别处暗中渡河? 届时等我们半渡而击,与这支先锋兵马交战之时,再突然杀出,反将我等埋伏伏杀在此?” “如今看来,也只能是如此了。 袁术用兵,岂能不知半渡而击之理?必然有所防备。” 得知袁术真正的大军还未出手,甚至可能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手,众人的心头不由浮现一层阴霾,隐隐不安。 而同样的,在他们对面高举大旗,领兵过来的邢道荣,心底实则慌得一匹。 只有他知道,身后那个袁军大营根本就是个空营! 这些天主公每天都会把一批人调走,至于去了哪里,邢道荣根本不知道。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光了,就剩下自己这点人去进攻对面十万大军? 特别是当昨天晚上,就连他的副将周泰都走了,还是带着剩下的三万两千奉天军走的,说是主公另有重任给他。 邢道荣:“???” 完了,完了,主公不是要卖了老邢我吧? 听说淮南那边好像也打的厉害,难道主公是把我丢在这牵制敌军以混淆视听,实际早就统率大军回援淮南去了? 眼看着脚下轻舟不断驶近北岸,邢道荣便越发的心下难安,只觉好像有什么大恐怖之事将要发生一般。 主公?义父啊!你说好的援军,可不能骗老邢我啊! 心中慌乱如麻,要不是眼下即便他高举白旗,言说投降,对面吃过一次亏的蒯越、孙权也指定不信的话。 惶恐难安的他,都恨不得再拨乱反正一次。 可事已至此,他也再没了后退余地。 邢道荣咬了咬牙,奋力挥动奉天大旗,邢道荣朗声高呼: “渡河!上岸!!!” (本章完) 第222章 掘一江之水,倾大河之怒 第222章 掘一江之水,倾大河之怒 然而当邢道荣挥舞着梨开山斧上岸之时,想象之中敌军半渡而击的袭击却并未发生。 此时荆州营中尚还在纠结是否命伏兵尽出,剿灭这支渡河部队之事。 正如诸葛瑾此前分析,当袁军只遣八千人渡河,荆州兵反倒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打吧,暴露了自身位置,又陷入了战团,此时遭受袁军后续部队来袭,反遭大败。 可若是不打的话,所谓的半渡而击就成了个笑话。 众人正迟疑间,却见那邢道荣见没人来打他,居然带着麾下当场挖深沟,建营垒,打造起临时营地来。 得见此景,荆州众人再按耐不住,陈应忙劝说孙权。 “孙将军,不可再犹豫贻误战机。 若任由这些人将临河营寨打造完成,届时袁军渡河再无阻碍,我等麾下尽是强征刑徒,恐难抵挡。” 然而没等他说完,鲍隆便反驳道。 “不可贻误战机,谁人不知? 问题是眼下袁军只派出了这区区八千人,其后九万大军还未有动作。 若是其暗中从别处渡河,趁我等埋伏尽出,陷入战团之时,奇袭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更何况我等十万大军,在此埋伏多日,只为这区区八千敌军?岂不笑话?” “这” 陈应被问的哑口无言,也只得看向孙权,“不管如何,总不能在此空耗时日,任由敌军准备万全,还望将军早做决断。” 早做决断? 此刻的孙权哪有什么决断? 在他想来,按照自己和周瑜以往的默契,自己半渡而击的意图都这么明显了,周瑜不应该主动配合一波,先送个几万袁军过来,让自个一如既往的千军辟易,打出威风? 这只来了八千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和以前那些给自己刷人头,刷战绩的打法不一样了? 难道是公瑾怕自己牙口不好,一次送来太多会吃不下?打算八千、八千的来,小口小口的喂? 想想也不可能啊! 这种对面以前拿脚跟自己打的有来有回,突然之间就换上手了,不仅换手了好像连对手人都换了的感觉,令他心底隐隐浮现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 怎么回事? 难道公瑾之前那几场战役里,暗中配合自己做的太明显,被发现了? 难道他已经被袁术老贼抓起来了? 遥望对岸的袁军营寨,一片死寂之中,却仿佛一只吞噬人心的巨兽,不由让孙权回忆起那几次直面袁术的恐惧。 那道端坐高台,云雾缭绕的身影,从来都是这样,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而正是这份捉摸不透,才最是令人恐惧。 是了! 孙权想起来了! 只派了八千人不明觉厉的过来,这种看不真切对方目的,却又极度令人不安的感觉。 是直面袁术时的感觉! 周瑜出事了。 孙权不知道袁营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对手确实换人了,换成了那条盘踞在淮南大地之上的乱世孽龙! 当认清了这一点,这个碧眼紫髯的少年长长的深呼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当下他再没了对面有自己内应周瑜,从而连战连捷的优越感,反而恭恭敬敬朝蒯越行了一礼。 “事已至此,不知老师可有教我?” 蒯越一捻长须,皱眉深思,“袁军此举,形同钓鱼。 无非以这八千人为饵,吸引我等注意力,借之从其他地方渡河登岸,又或者等我们伏兵尽出,与之交战之时,再从正面渡河强攻。 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不得不防。” 他分析一二,为之定计出谋。 “为今之计,无非加派士卒,快马巡视汉江上下,以备袁军渡河,若有发现,即刻调派大军前往截杀。 其次,眼前这八千人也不能不管,否则其一旦将渡河之桥头堡建城,我等恐将再难拦截袁军。 而若要应对袁军趁我军伏兵尽出与之交战时,派兵奇袭或者渡河强攻,此事倒也不难。 袁军可以分兵,我等亦可! 今敌军不过八千,仲谋你只需派陈应将军所部两万伏兵杀出,足以将之剿杀。 我等其余八万人依旧暗藏埋伏,届时无论袁军是从别处渡河,又或者要引出伏兵,再抢渡登岸。 我等皆可从容调兵应对。” 孙权闻言,深以为然。 “老师所言,正合权意!” 他当即命埋伏在左侧的陈应,率两万大军杀出,合围邢道荣。 一时间汉江北岸,鼓角齐鸣,伏兵杀出。 不料邢道荣见此,竟还强装镇定,显露一副早有防备的架势,对着率伏兵杀出的陈应,朗声大笑曰: “陈应小儿,汝中吾之计矣,今日必死无疑!” 言毕,八千人在他挥舞的奉天大旗下,向陈应麾下发起冲锋,打出了气势。 陈应此前听荆州众人之分析,早就觉得袁军此举必然有诈,却不知诈在何处。 此时惊见此景,哪疑有他? 一时间被邢道荣吓住,竟不敢轻举妄动。 可谁曾想,他忌惮的袁军不知会从哪里杀出的埋伏,并未出现。 反而是面前的邢道荣,已经趁势率领士卒冲杀到了自己面前,手中那把百余斤重的梨开山斧,被他舞的虎虎生风。 “兀那陈应,你邢爷爷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陈应:“!!!” 人的名,树的影,桂阳郡就在零陵郡边上,他平日里可也没少听零陵上将邢道荣的大名。 此时一时不查,被邢道荣冲至近前,光看着那柄大到夸张的梨开山斧,他便已心生退意,只急命士卒挡住。 那边邢道荣麾下的奉天军,本就仰慕邢道荣的大名,此时惊见邢将军果真如传闻中一般武勇,杀得对面敌将不敢应战,更是军心大振。 反观陈应麾下,不过是些强征而来的刑徒之流,尽管仗着人数优势围住了奉天军厮杀,但一时片刻之间,也没能占据绝对优势速胜。 这边见陈应被自己吓得到处乱窜,邢道荣乐了! 好!逮住个孬种,这波稳了。 这才是他邢道荣在零陵打出上将之名的战法,先积攒一波名望,随即吓住对面,借此杀败敌军,而自身名望也会因此更盛! 这正是他邢道荣如滚雪球般越战越勇,名声越来越大的无敌威势。 只可惜敌将不止陈应,敌军也远不止这两万人。 此刻吓住了个孬种,他还能勉力支撑一段时间,可若是拖得久了,必然败降。 要知道他麾下这支奉天军,跟对面也是半斤八两,没强到哪去,不然又岂会被他轻易说降。 因此一边挥舞着大斧,继续呼喝吓唬陈应,一边邢道荣也只能期盼袁公许诺的援军尽快赶到战场。 这一套吓唬流打法,他自个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陈应这边被邢道荣追着打,两万人杀出,居然一时间还没能杀败那区区八千人,如此一幕不由让荆州众人面面相觑。 “这” 鲍隆略一犹豫,还是为自己的多年同袍开脱。 ”邢道荣将军,果真不愧是荆州第一大将,以八千敌两万,不落下风,实力恐怖如斯。” 是的,这绝不是陈应太弱,而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一定是邢道荣这个荆州第一大将太强。 众人:“.” 不过陈应带两万人去,依旧没能拿下邢道荣,孙权不由再次看向蒯越。 没等他发问,蒯越已叹了口气。 “邢道荣之能,竟为袁逆所用,实乃我荆州大患。 眼下也唯有加派兵马,尽快将之除去,以逼袁军后招。”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他们此刻最大的难点,便是不清楚袁军的目的意图是什么? 唯有吞下邢道荣这支兵马,逼袁军继续出招,才能应对。 孙权颔首,又吩咐鲍隆,“请鲍将军率两万人从右侧杀出,配合陈将军,务必击破邢道荣。” “将军放心,我与陈将军配合多年,联手对敌之下,当不惧邢道荣。” 随着鲍隆也领命而去,杀入战团之中,没等众人看他如何与陈应联手,杀败邢道荣呢。 便见一骑快马来报,其上士卒神色惊惶,正是此前派出,于汉江上下打探袁军是否另觅渡河的斥候。 “报!将军,速撤!速撤!!!” “怎么了?慢慢说! 可是袁军趁机另觅渡河之处,已经上岸杀来了? 不要慌,我等对此早有应对,大不了躲入此前建造的深沟营垒之中,足以拒敌。” 面对孙权的宽慰,士卒脸上惊惧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声嘶力竭的大喊,惊惶无措的哀嚎,仿佛一个清醒的人,在喊醒一群做梦之人。 “逃! 快逃! 大水来了! 龙王爷发怒了!!!” 龙王爷? 什么鬼? 大家伙不是在和袁军交战呢吗?让你去打探敌情,你怎么打探到龙王爷那了? 众人茫然无措间,只有蒯越像疯了一样扑到孙权面前,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面目狰狞。 “水攻?临江低洼列阵! 你为何在此地列阵,你你在此列阵,居然还没有派兵每日巡视上游,以防备对方水攻?” “什么临江低洼列阵?因为袁军在对岸结寨,我等在此半渡而击,以截杀袁军。 老师这不是咱们早就商量好的计策吗?” 孙权一脸茫然望着蒯越。 这是一个只有他这种从未真正担任主帅,从没有带领十万人之军,对阵打仗之人才会犯的错误。 孙权以前所率之军马,不过千余人,从来不用考虑这些,因为不会有人用大河之水,来对付他这区区千余人马。 而在他当上十万人之主帅以后,碧眼紫髯威严,登台号令从容,加上他此前打出来的那些光辉战绩。 即便是蒯越,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去追问孙权每天都下了怎样的命令,做了多少安排。 说到底,他们这些谋士、偏将,主帅问到你或者给你下令的时候,你再答话,哪有他们对主帅指手画脚,事无巨细教主帅如何带兵打仗的? 因此这些人不说有没有人能想到袁军可能用水攻。 便是真想到了,也没人想到被吹成多多益善小兵仙的孙权,居然对此没有丝毫防备。 直到此时,听闻此斥候传讯,众人才真的慌了。 这会也没人还顾忌等着孙权下令了,赶紧自己一边跑,一边喊着麾下士卒一道跑。 还剩下六万大军的大营一时间就此大乱,踩踏挣命者不计其数。 唯有蒯越徒劳的瘫坐在地上,双眸无神注视着面前的孙权,惨然而笑。 “纸上谈兵,累死三军,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令袁术真正‘惧怕’的人,根本就不是黄忠,而且你孙仲谋啊! 原来他竟从那时候起,就在算计我,我早就身处他的局里,犹不自知。” 他说着说着望向袁营方向,几乎落下泪来。 “袁公啊!越心服了!愿亲自入襄阳劝说主公将荆州献上,求您! 越求您了! 我蒯家于荆襄苦心经营多年,难道要就此毁于一旦乎?” 水火无情,龙王一怒,洪涝千里! 个人身死他不怕,面对袁军的十万大军,他也不怕,可一想到那大水倾覆,家族千年经营尽成泽国的一幕,他是真的怕了。 可他的这些话,袁术终究是听不到了。 而到了这一步,孙权哪还不明白要发生什么,什么邢道荣,什么八千兵马,什么渡河来战,全都是假象,全都是用来吸引他们注意力的骗局。 半渡而击? 别可笑了! 袁术根本没打算渡河,而是要裹挟一江之水,倾龙王之怒。 想明白这些,孙权赶紧牵来一匹快马,拽上蒯越。 “老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岂能向袁术老贼投降? 你别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权绝不因一时之败而消沉,待我们逃出生天,重整旗鼓,再来与袁贼一决高下。” 看着此时还记得拉上自己一块跑的学生,蒯越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傻孩子啊,还不不明白,你就是袁贼最喜欢的对手,他怕不是巴不得你为天下诸侯带兵,一家一家与他征战。 孙权大营里的乱局,当即吓坏了正在岸边交战的邢道荣与陈应、鲍隆。 原本邢道荣被他们两人不讲武德,率四万大军围杀,已经坚持不住,眼看败亡身死,只在顷刻。 惊见此景,他当即灵机一动,朗声大笑。 “吾早言汝等中我之计,犹不自知,现今悔之晚矣!” 陈应、鲍隆:“!!!” (本章完) 第223章 生子孙仲谋,文台当含笑于九泉 第223章 生子孙仲谋,文台当含笑于九泉 “吾早言汝等中我之计,犹不自知,现今悔之晚矣!” 陈应、鲍隆二人,闻听邢道荣此言,又见自家后方大营之中的乱象,怎不惊惧。 “该死?难道袁军主力早已从别处渡河,眼下已经奇袭孙将军的主营不成?” “若非如此,大营岂会大乱?面前这个邢道荣就是个诱饵,实则调虎离山,我等当速速回援孙将军!” 眼下即便能全灭邢道荣这八千人,对袁军也根本算不上伤筋动骨,而一旦孙权那的主力六万人被袁军击溃,则大势去矣。 是以陈应、鲍隆也不敢迟疑,率众急急回援相救。 他们这里回来要救,孙权营里的出来要逃,拥堵之间又是一阵踩踏。 直到陈应、鲍隆也从出逃乱军之中,听闻大河将至的消息,当即骇然失色,用远比刚才赶回来更快的速度向外逃去。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掘一江之水,倾大河之怒! 天威之下,凡人如蝼蚁仓皇逃窜。 当时是,只听得万马争奔,震天动地。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巨响,好似天河崩塌,震地撼天,众人遥望汉江上游,只见浊浪排空,似银汉倾泻,水势汹汹,若地维绝裂。 其浩浩汤汤,如白龙走水,正是龙王之怒! 滔天的怒浪,裹挟泥沙,沿途的树木连根拔起,顽石亦为之奔徙,发出雷鸣般的怒吼,自天边地平线上席卷而来,威势越来越盛,沛然莫御。 蓄积已久的汉水咆哮着、怒吼着倾泻而出,刹那间,以排山倒海之势奔涌向前,所过之处,摧城拔寨,摧山崩岳。 “发大水了!龙王爷发怒了!” 凄厉的呼喊声如惊雷般响彻孙权的军营,正磨刀霍霍,衣甲齐备准备埋伏袁军的士兵们惊恐地回头,皆见那滔天巨浪宛如一堵接天连地的高墙,铺天盖地压来。 士兵们丢盔弃甲,四处奔逃。战马嘶鸣着挣脱缰绳,在营地里横冲直撞,帐篷被狂风卷起,兵器丢弃一地,人、马发足狂奔。 孙权大惊,面色惨白,他与蒯越奔命于马上,回头望去,洪水的咆哮声、士兵的哭喊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他的十万大军在洪水将至的恐惧中苦苦挣扎,凄厉哀嚎。 大水骤至,三军乱窜,大水未至,而踩踏死伤者已不计其数。 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只因为一个失误,一个他自认为第一次身为大军主帅都应该会犯的小小失误。 只不过他这一次失误的代价是十万大军! 可现在,他也没时间懊悔和哀怜士卒了。 逃,所有人都在逃命,主营里的孙权大军在逃命,主营外刚回来支援的陈应、鲍隆也在逃命,甚至还在岸边好容易摆脱包围的邢道荣所部也在逃命。 此时早没了什么袁军、荆州兵之分,再没了主帅、小卒之别,天威之下,只存在一种分别,活人或者死人! 而区别这个分别的,便是挣命! 有马的将军骑上马就要奔逃,没马的士卒扑向马身,抱住马腿,拖拽马尾也要抢夺这过命之机。 而马上将军的神色一冷,将手中大刀砍向了这些麾下的士卒。 大营彻底一片混乱。 岸边的邢道荣看着天边滚滚而来的怒涛,更是彻底懵了。 “义父啊!您说的援军不会是它吧?这不是坑老邢我吗?老邢我为袁氏立过功,流过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嘴里抱怨着,但他这里比起孙权大营里那些人逃起命来还是有优势的,袁术并没有完全就让他们来送死。 首先他麾下都是袁术让他精选的水性绝佳之人,其次他们有船! 刚渡河用的船就在他们身后,这可太重要了。 只要上了船,随着上游巨浪袭来,他们也会随波逐流被往下游推去。 虽说这等情形之下,区区轻舟,容易倾覆,恐也难保万全。 但到底比那些只能靠双腿奔逃、或是骑马逃亡的强上许多。 然而水火无情,天发杀机,随着怒涛接天连地而来,白浪滔天,随波逐浪者不计其数,哀鸿遍野,惨叫嚎哭者遍地都是。 在袁公手执玉玺,号令天威倾轧之下,孙权大军有的被巨浪瞬间淹没,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有的抱着残破的木板或兵器,在汹涌的波涛中起伏,拼命呼喊着救命;还有的士兵相互拉扯,却被无情的洪水裹挟冲走,转眼便消失在茫茫水幕之中。 孙权与诸将这些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又皆乘快马,得以各登小山避水逃命,十万大军却在他们脚下随水漂流,莫不丧命。 望着那巨浪滚滚而过,平地水深半丈的恐怖场面,众人无不心有余悸。 水中上下,此起彼伏的呼救声传入孙权耳中,眼见他亲自率领,恃之欲与袁术老贼一决胜负的十万大军,就此毁于一旦。 他心痛如绞,却又无能为力。 洪水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惨状,襄阳大地已成了一片泽国。 所幸袁术在命许褚决开汉水之时,便已命刘烨随行,提前开掘了泄洪分流的水道,此时又非夏秋大雨倾盆之时,是以当许褚那边在上游又决开分流之渠,倾泻而出的汉水在第一波最盛的水势冲垮孙权军之后,水势渐小。 而在这洪水过后,水势渐渐趋于平缓的泽国之上,随着战鼓雷鸣响彻,一众楼船、轻舟,自上游绵延而来。 孙权抬眼望去,只见无数蒙着玄色帆布的楼船破浪而来,桅杆大旗猎猎作响,绘五爪龙纹,上书一个“袁”字! 龙船之上,袁术道袍鹤氅,大袖飘摇,啜一杯蜜水,谈笑间俯瞰战场。 他身侧侍立许褚、周泰两员魁梧大将,身后各处楼船合计数百位赤膊上身,头戴黄巾的黄天力士,擂动鼓声如雷。 这些船只一一将各处小山上的荆州残兵败将围住,随着袁术挥袖示意,楼船上万箭齐发,火箭飞矢如蝗掠过水面。 将高处山头之上,洪水未能触及的枯木杂草瞬间点燃,火蛇翻滚,烧灼滔天烈焰,水火无情的绝境,震慑荆州众人心神。 在这洪水翻滚于焰浪席卷之间,他将杯中蜜水轻投掷于地,轻笑谓之曰: “袁军已至,勿动! 动则死。“ 其后自有袁军士卒将袁术的意志传达,各处小山之上,似陈应、鲍隆等将。 其等见水火双重围困,四下无路,左右止有数百人,料不能逃,齐呼: “愿降!愿效邢道荣旧事,拜袁公为义父!” 袁术脸色一黑,怒斥之,责令尽去衣甲,收押入船舱。 独孙权并身侧近千人,立在山头之上,踌躇不降。 孙权自忖世人皆可降袁,独他不能。 盖因他这些时日所做之事,袁术断不能容,今降亦死,不降亦死,举大计何如? 心中怀此死志,孙权望向周身,从蒯越到普通士卒,所有人无不眼巴巴望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投降? 孙权:“.”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别说自己是小兵仙了,此等绝境,哪怕是项王在此,也得折戟成沙。 所幸恰在这时,袁术的船只靠近过来,其上那道头戴平天冠,君心莫测的身影,居然朝他笑了。 “仲谋做的好大事! 此来荆襄,不负我望,为朕立下如此大功,今能一战平定荆襄九郡,皆仰赖你之功劳啊!” 孙权:“???” 孙权这里茫然失色,不明其意,可周围似蒯越与其他荆州人等看向孙权的目光却彻底变了。 蒯越失望痛心,凝视着孙权,话语近乎声嘶力竭。 “孙仲谋!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以你这等连行军打仗的常识都不知道的水平,却能每次连战连捷,一碰到袁军就能千军辟易。 难怪以你孙家在淮南的地位,却投降如此之快,丝毫不顾及可能会牵累孙家满门皆灭。 原来是你,从始至终一直在欺我! 甚至你此前几次救我,定然也都是有袁军配合,否则岂会每次都如此顺利?为得就是借我之口,将你推上大将之位。 是我蒯越无谋,错信于你,误我荆襄。 我明白了,你定是要报孙文台当年万箭穿心之仇! 以我荆襄黎庶百万之血,雪你一人杀父之仇,好,孙文台当真是虎父无犬子,生了好儿子。” 说通了,全都说的通了! 孙权:“.” 察觉就连自己最亲近的老师,周围这些跟随自己一路逃命至此的亲兵,都隐隐拔出刀剑对准了自己,孙权心丧若死,只是无力呢喃。 “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事已至此,又有谁还会信他? 袁术乘势也赶紧吩咐孙策登岸。 “你弟弟今次立下如此大功,我儿还不上去将我们的大功臣迎回来? 眼下伯符你已过继我名下,这样吧,便封仲谋为乌程侯,继承文台遗志,赐寿春豪宅一座,终生受享荣华。” 闻听袁术此言,荆州众人哪疑有他? 试问如果孙权果真背叛袁术,对袁术恨之入骨,那袁术怕不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岂会受此封侯之赏? 事情还不够明显吗? 他孙权就是故意的! 假意投降,其后一直和袁军配合,直到袁军将荆州能打的大将一一剿除,最后不得已以他为将,一战倾覆十万大军。 此时此刻,从蒯越,到周围众将,无不对孙权深之入骨,要不是被袁军万箭指着,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 而这等被误认为背叛,被之前最亲近之人深恨,又根本无从解释的诛心之刑,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特别是袁术的那番封赏,蒯越这些荆州人听不明白,久在袁营的孙权却是再熟悉不过。 什么赐寿春豪宅一座,终生受享荣华?分明是要将自己终身圈禁。 至于所谓的乌程侯,继承先父遗志,更是用心险恶。 为得就是将自己假意诈降,牵累荆襄九郡,将十万大军毁于一旦之事坐实。 只要此事一旦坐实,试问就连他孙权这样,降敌之后,履立战功,口口声声跟袁术不共戴天,甚至用杀败袁军的行为,证明自身忠心的人。 都能是袁术草蛇灰线,从久远之前就巧妙埋下的暗子。 试问天下诸侯,还有谁敢用,敢信袁营投降之人? 因为无论这个人杀败了多少次袁军,立下了多少功绩,都有可能是为了更深远的图谋。 当其在关键时刻揭开面目,一朝反水,便使千秋大业一兮倾覆。 袁术这是要借自己为榜样,彻底断了袁营上下所有人的投降之机! 因为没人知道,眼前投降之人,会不会又是袁术布局深远的算计。 孙权此刻当然可以大声斥骂袁术,乃至以死明志,破了袁术的计策谋划。 可这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眼下同样也是袁术给他的机会与交易,是选择配合袁术完成布局,从此当个被圈禁的乌程侯,在寿春了此残生呢? 还是选择死。 孙权当然不想死,他才十几岁,他还没娶妻生子,还有大好年华没有活过。 今时今日,孙权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大哥在直面袁术算计时,那种束手束脚的无力感。 他此前总瞧不起大哥,觉得他认贼作父,甚至过继给袁术为子,而不知道反抗。 可.是不想反抗吗? 他孙仲谋可算体会到了,轮到他头上,也是一样。 操弄人心,如提偶绳,困兽囚笼,如蛛结网。 非不愿反抗,实不能耳! 这个心比天高的少年,在蒯越、亲兵这些曾经相信他,如信神明,如今憎恨他,恰似厉鬼的怨恨目光下,一夜之间从少年长大了。 他低下了高高昂起的头颅,在大哥亲自过来的迎接下,朝楼船之上的袁术长拜一礼。 “得蒙袁公厚爱,权.幸不辱命。” “仲谋无需多礼,我与你父旧交为友,眼下文台已逝,其妻子,吾当养之。 今日有你之助,倾覆荆襄九郡,以报之血仇,想来有子如此,文台兄在天有灵,亦能含笑于九泉。” 孙权在孙策的搀扶下起身,兄弟二人相视一眼,也不知似哭似笑。 “大哥,你说父亲知道了,他会欣慰吗?” “仲谋.我们回家。” (本章完) 第224章 袁公路,威震华夏! 第224章 袁公路,威震华夏! “好!有伯符、仲谋你们两兄弟倾力之助,何愁大业不成?” 由孙策接回了孙权,袁术这才将眸光落在一副对孙权失望透顶的蒯越身上,轻笑谓之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蒯先生何作此女儿态? 成王败寇,今刘景升败局已定,术久闻先生高才,名冠荆襄,眼下何必为一冢中枯骨而效死力,空负一世匡国辅政之才情? 纵使先生果真忠义刚烈,目下襄阳已成泽国,成千上万的百姓尚在水生火热之中。 先生一己之名节,比之苍生何?还望先生以襄阳黎庶苍生为重,辅佐我救济安民,以保荆襄。” 蒯越:“.” 袁术这一番话说完,蒯越那表情极为复杂,看向他的眼神的古怪起来。 襄阳一片泽国?百姓水生火热? 是吧,襄阳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这玩意是谁导致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现在你拿这玩意道德绑架我投靠你,来帮你救济灾民? 越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此人之厚颜无耻,居然比之邢道荣更甚! 他此前以为,邢道荣已经是此道高手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难怪邢道荣只是义子,您是义父了。 似乎注意到他古怪的眼神,袁术脸不红心不跳,淡然视之。 “水淹襄阳,非我本意。 此刘子扬之谋也,术实不知。 竟敢私自谋划此等毒计,蒯先生放心,待尽取荆襄九郡,吾必斥之,让他绝不许再做这样的事。” 袁术说着,抬眸看向跟在身后文士间的刘烨。 术大怒,斥之! “刘子扬,枉我对你如此信任重用,未曾想你竟背着我私自做下这样的事,你.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记住,下次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再行此等毒计。 这次嘛,就贬你为救灾一小吏,负责此次水患赈灾事宜,亲力亲为救济每一位百姓,以赎前罪。” 刘烨:“???” 好好好!难怪何时堵塞水路,何时掘开河道,许褚一人即可完成,他还说袁公为啥非要让自己一块过去。 还美其名曰计算分流泄洪之渠,以减少百姓伤亡,让自己不好拒绝。 结果原来在这等着自个呢? 袁公路!此等过河拆桥,坑害谋臣之举,你就不怕我因此寒心,从而生出异心吗? 等一下! 他自个好像本来就身在袁营心在曹,本就满怀异心来着? 这次不过是被他用苍生黎庶所绑架,这才勉为其难帮他操持汉江决口之事。 嘶~袁公路这家伙好像根本就有恃无恐,已经怀有异心的就根本不怕生出异心,我刘子扬这个哑巴亏,难道还吃定了? 不止如此,自己好像还得继续帮他救治灾民,以安荆襄人心? 至于说故意在救治灾民之事上添乱? 想要这些百姓都是因为自己而沦落到这帮境地,念及那一双双望着自己祈求活命的眼神,他又哪还下得去手?又怎不尽心竭力,以安良心? 可恨!着实可恨! 合着自个不仅被他坑了,还得给他擦屁股。 袁公路,简直欺我太甚! 烨回去就写书信发往寿春,接下来袁耀的学业功课加一倍,不!两倍! 等打完仗回去,老师我就亲自抽查! 不提刘烨这里敢怒不敢言,甚至都不敢怒视袁术,只低着头咬牙发狠,要把怒火宣泄在袁耀的功课上。 却说袁术说完,便重又看向蒯越,谓之曰: “如此惩处,蒯先生可还满意?再有疑虑,先生尽可说来。” 满意? 袁术将之推得一干二净,他蒯越还能说什么呢? 话都已经被他说尽,刘景升冢中枯骨,而良禽择木而栖。 即便是背义投敌,影响名节之事,袁术都贴心的为自己准备好了理由。 他蒯越不是自己要投降的,而是为了襄阳之中水生火热的苍生黎庶而投降的。 就连条件都已经摆明,眼下的一片汪洋泽国的襄阳,他袁公路还需要自己一身匡国辅政的才能,辅佐他治理,如此想来蒯家也能保住。 甚至于就连自己投降袁公路这么一个水淹襄阳大魔王的负面影响,袁术方才一番话,也已给出了明面上应对舆论的说辞。 仁义如袁公,岂会行此等丧心病狂之恶事?都是刘子扬误我! 袁公毫不知情,袁公也是受害者啊! 蒯越:“.” 想通此间因果内情,对此人之厚颜无耻,他几无言以对。 袁公前后两番话,已经将自身、家族、名声、条件,安排的明明白白,他蒯越只要不是那等愚忠邀名的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 而他是吗? 蒯越惨然而笑,此身从非他一人之有,他也从不是单单之代表自身的蒯越,而是蒯家蒯越。 蒯越可以为一时气节意气用事,但蒯家不行,代表了蒯家千年传承的他,得权衡利弊,凡事以家族传承为先。 最终他还是幽幽一叹,朝袁术拱手长拜。 “蒯家蒯越,拜见主公。” “好!今不喜得荆州,喜得蒯异度耳。” 袁术说着忙让人将他请上船来,待站定袁术身后,与早来一步的孙权相见,这对师徒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孙权:你也来了。 蒯越:仲谋误我! 至此,此战大捷,正当大喜之时,不想耳边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呼喊声。 “义咕噜咕噜父! 义父咕噜咕噜救.咕噜救我! 义.咕噜父.” 袁术:“???” 这是我哪个义子,正在唤我? 众人寻声找去,很快便在楼船之下,寻见一人正抱着轻舟撞毁的残木,或沉或浮,不是腆着大脸自领袁公义子的邢道荣,又是何人? 袁术:“.” 这都不死?也真是算你命大。 看在以后再有这种九死一生的立功机会,还可以派出邢道荣,与敌军行同归于尽之策的份上。 毕竟这等活还非他不可,你看像周泰、许褚之流,派来执行今日这般的任务,万一死了,岂不痛心疾首? 可若派些没有名气的无名小将,又难以吸引住敌军。 偌大个营寨里,连个叫的上号的将军都没有,敌军只要不傻,都知道你们跑的有问题。 但邢道荣不同! 世人皆知他威名,都晓得他是足以坐镇一方的大将,有他留下吸引敌军,敌军就不会起疑。 到时候,任务完成,要是活着,就可以下次再用,就算一不小心用死了,那也不亏。 对于此等不要面皮的反复小人,袁术用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甚至于还不用担心他会因为危险而临时反水,背义投敌。 盖因等此番荆襄之战的详情传出,以他反复横跳诈降的名声,加上孙权与他分别“诈降”的前车之鉴,试问天下诸侯,谁还敢用他邢道荣? 谁又不怕他邢道荣,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专门布置的后手呢? 念及至此,感觉再某些特定场景之下,邢道荣高低也是一把拉着敌军同归于尽的利刃,袁术还是微微颔首,赶忙吩咐众人将之救上来。 才来到船上,也顾不得剧烈咳嗽,邢道荣一身落魄,急急来至袁术面前叩首。 “义父老大人,小邢差点又见不到您了! 小邢幸不辱命,以八千兵马,牵制十万敌军,不曾动摇,没有让义父您失望。” 看他这浑身湿漉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德性,袁术哪还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眸光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啊笑了。 “小邢啊,你此事办的不错。 可要说怎么奖赏你呢,想来四征、四镇这样的将军职,你也瞧之不上。” 什么!!! 四征?四镇? 邢道荣就差激动的都要打断袁术,告诉义父他不挑,他瞧得上,哪怕是个四安,四平他也没问题啊! 然而只听袁术继续为他娓娓道来,“你心底最想要什么,我已尽知。” 邢道荣:不,你不知道,我就要刚才的四征将军之一就可以。 然后他就听见,袁术信誓旦旦的告诉他。 “你心中所最渴望的,无非就是成为我的义子。 看在你这次功劳卓著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邢道荣:“???” 四征将军?他的四征将军就这么没了?所以是自个天天叫嚣着义子,把自己坑了?但要是真能当上袁公义子的话,好像不仅不亏,还能血赚? 可没等他乐呵谢恩呢,袁术已经话锋一转。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机会,要知道想当我之义子,可并不容易,你可想好了吗?” 这些话听在边上的孙策耳中,翻白眼的心都有了,是,可太不容易了,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人当义子,不想当都不行。 而邢道荣呢?听袁术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可能这时候拒绝说不想了,只能俯首叩地,涕泪横流。 “小邢拜谢义父大恩,从今往后,跟定义父,相助.” “别拜这么快,我说了,只是一个机会。” 袁术一面命人将邢道荣扶起,一面将一本撒上金粉的五色笺纸中的金色纸簿示意给邢道荣。 “此册今后便是你的专属功劳簿,专门记载你累积成为我之义子的功劳进度,代到功成圆满,便是你我父子相认之时。” 周瑜:“.” 这会是边上的周瑜听得愣神,不是,这玩意我怎么这么熟悉呢?这和我先前累积进度,辛辛苦苦要上伯符自立,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累积进度,每次都会差一点,攒着攒着伯符就成袁公继子,再也用不上了。 而邢道荣呢? 虽然对比能直接成为袁公义子,略有失望。 可这叫什么?袁公义子候选人! 总比此前一直被袁公一口回绝,有了盼头,至于说累积进度嘛? 想来以他邢道荣的本事,多立几次功勋,也就攒够了,料也无妨。 周瑜:“???” 见邢道荣这幅信心十足的神情,此前持有专属功劳簿的前辈周瑜,对此存疑。 了结了邢道荣之事,袁术率舟船四处营救类似邢道荣这般被冲在水里浮沉的士卒,待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拨船转向,朝襄阳进发。 是日也,水淹十万大军,兵进襄阳,袁公路,威震华夏! 此时的襄阳城中,被汉水倒灌,冲的水泄不通,洪水滔滔,城内不少的房屋被淹,街道变成了三尺深的河流,各种物品在水中漂浮。 群臣已急急逃窜至刘表议事大殿处商议,无人脸上神色不惊惶的。 “主公!完了,十万大军又没了! 顷刻就没了! 他有天命在手,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主公,袁术已击破孙权,孙权、蒯越皆已投降,十万大军不日便至,请早做打算。” “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但凡能拉出去打仗的,全被蔡将军征发尽了。 眼下城中只有五千守军,并老弱妇孺无数,还早被先前的洪水吓破了胆。 眼下四面围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都没地方逃,你告诉我,主公他还能有别的打算吗!” 听着殿内一众名士议论纷纷,刘表神色恍惚,几乎不可置信。 又没了? 那可是整整十万大军啊! 一个又字,几乎道破他此间心酸。 关键不止是大军,从黄忠到邢道荣,乃至此刻的孙权。 为什么?只要他寄予厚望的大将,去一个就降一个,这仗他到底还要怎么打下去? 忽得,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问计于众人。 “对!还有曹操!还有刘备联军! 诸君,虽然只有五千人,可能否在守上一守?寿春那边一定也不好过,只要坚持到曹操攻破寿春,我们我们还有机会的。” 他喃喃自语间,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蔡瑁。 “蔡将军,你力挽狂澜的时候到了!这等关键时刻,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蔡瑁深深低下的头,以及那轻描淡写的一句。 “主公,降了吧,我们已经败了。” “败?不!我没败! 我还有盟友!曹操、刘备、吕布、张绣,这些九州诸侯,乃至天子都站在我这一边。 况且荆襄九郡我也只丢了三郡,还有六郡尚在我手! 只要不惜一切,我还能再征十万大军,誓与袁贼一决雌雄! 降?你也要降?蔡瑁!就连你也要背弃我,弃我而去不成?” (本章完) 第225章 主公,您误会我们了,我们可都是忠 第225章 主公,您误会我们了,我们可都是忠良啊! “主公啊!非臣不忠,实在是今时今日,不若早降,还能得袁公礼遇厚待。 倘使襄阳城破,再要言降,只怕生死性命,尚不由人。” 蔡瑁以头抢地,泣首告曰: “瑁之一片丹心,可昭日月,所言降者,实实在在,是为主公之身家性命考虑。 倘使有半分不臣之心,便使我此时此刻,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证清白!” 话音落下,众人竟真见蔡瑁一头往大殿石柱上撞去,不过对此,大家也没有意外。 毕竟真正撞死在大殿上的人,是不会提前朗声高呼诸如:“我要撞死”之语的。 是以此刻,大家提前得了蔡瑁提醒,本身见袁军势大难敌,也都有劝降之意。 自然也就配合蔡瑁,众人一拥而上将他拦住,同时悲哭哀告,谓刘表曰: “主公!事到如今,您难道还要怀疑蔡将军之忠心吗? 当年您单人独骑,孤身入主荆州,独木难支,幸得蔡将军许妹以配。 多年来一力匡扶,征战于大江之上,保您荆襄安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您都忘了吗?” ”主公啊!眼下,若您连蔡将军这等股肱重臣之心,都要怀疑,那我们又算什么? 是否我们今日劝您一句降袁,便也各个都是通袁之人? 果真如此,还不如今日我等同蔡将军一道,触死这大殿之上,忠心以昭日月,清白以留青史,不失为一桩千古名臣美谈。” ”主公啊! 倘使荆襄还有一战之力,莫说是您,便是我等,谁又安忍降袁,将家族千载传承,寄托此野心狂悖之辈? 实非我等心向袁氏,实在城外十万天兵顷刻便至。 如今满城洪涝,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区区五千,谈何言胜? 若您一意孤行,也不过是使荆襄之血白流尽,万民之泪何时干? 此刻不降,悔之晚矣,还望主公早做决断!” “莫说今日之襄阳,已招不出十万守军,便是果真有十万人守城,袁公面前,又有何用? 长沙两万人,一夜破城,零陵七万人,一兮败亡,便是不久前襄阳城外,十万大军,亦不过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纵再有十万人,难道就守得住此城吗?切莫意气用事,还望主公早做决断。” “望主公早做决断。” “望主公早做决断!” “望主公早做决断!!!” 望着大殿之上,一位位要以头触死的忠臣烈士,看着那众人劝阻拦着的一片乱象,耳闻那一声声“要他早做决断”的呼喊。 群臣俯首掩涕,长拜不起,刘表又怎不动容? 败了? 我真的败了? 败的如此之快。 刘表惨然而笑,群臣触死大殿,以证忠烈?这哪里是在劝他,分明是在逼他! 真要走到这一步,你们是成千古名臣美谈了,可我这个逼死一众忠臣义士的主公,在青史上该成什么了? 望窗外月光长长长,照遍襄阳,初春晚风冷冷冷,寒凉刺骨。 刘表潸然一声长叹,将最后希冀的目光望向蒯良。 “成王败寇,今诸公皆欲弃我而去,子柔也与他们同行吗?” “若襄阳没被大水围困,臣见主公百折不挠,只幸甚得遇明主。 一时之胜败不算什么,荆襄九郡大半犹在主公之手,臣携主公退往南郡。 届时倾主公久治荆襄之人望,号召六郡人心以讨贼,平叛讨逆,良愿随主公亲冒矢石,重整河山。 然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已将一切断送。 围水困城,以天地为兵,四门尽是袁军舟船,巡视内外,即便护主公轻舟出城,也是明晃晃的靶子,如何能逃? 而若主公失陷襄阳城中,四面围水,内外隔绝,消息不通,我等纵有荆襄六郡,徒呼奈何? 主公已失,即便荆襄倾万民之死生,再征百万之众,又有何用? 至于主公先前所言,似曹操、刘备、吕布之流,岂不闻远水不解近渴?人之将死,难道还指望千里之外的水井,能打上水来? 况且若良所料不差,袁公水淹十万,兵困襄阳之事,足以威震华夏。 惊闻此讯,曹操只恐早吓得的坐立难安,恨不得插翅而逃,又哪里还会再有进攻寿春之心? 当下不逃,待袁公收拢襄阳诸县,兵进南阳断他归路,他这大汉丞相,也得若今时坐困愁城的我们,成瓮中之鳖,只剩困兽犹斗罢了。 曹操一跑,刘备、吕布之流,又还有什么能指望的呢? 所以啊,主公,非臣等降袁,实在是.真的败了。” 蒯良诚心实意一番话说尽,缓步走至群臣之首,与众人一同拱手长拜。 “非是弃主公而去,而且臣等携手与主公.同行!” “好好好你们说的都有理,你们都对。” 刘表此刻已是涕泪横流,回想他当年奉诏以镇荆襄,孤身一人单骑入荆州,左右逢源执掌大权,到而今已历七载寒暑。 他一心治理地方,偏安一隅,谨小慎微,除了孙坚私藏玉玺之事,他身为大汉宗亲不得不出手。 从董卓到李郭,乃至天子出逃,他从不敢真正涉足中原争霸,只图自保,以享晚年。 今次若非袁术势大,又在左近,且侵略意图,昭然若揭,他也不会出手。 可谁想到只是出手了这一次,他这位如履薄冰,明哲保身了一辈子的荆襄之主,便失去了荆襄。 “从文聘、黄忠到邢道荣,乃至孙权! 表自入荆州已历七载,虽薄德匪躬,上无匡扶社稷之能,下无保境安民之德。 致逆贼袁术直逼襄阳,此皆尔等诸臣之误我也! 今降,而无面目见陛下之于洛阳,更无颜面见先帝之于九泉。 今诸卿皆可降,唯我大汉宗亲刘表! 誓不从贼!” “主公不可啊!” “主公怎能意气用事?” “主公当以大局为重!” 群臣闻听此惊人之语,怎不如丧考妣,哭嚎相劝。 刘表默然不语,他最后再望一眼殿外月华如水,流照世人。 想昔日初来襄阳繁锦簇团似锦,此刻剩满城积水,断景颓垣,唯百姓哭嚎怨诉,沸反盈天。 更闻城外擂鼓声响,火光映天,只听士卒一声是水,急急来报。 “报!回禀主公! 袁贼令大将邢道荣,率奉天军之死士,驾火船顺流而下,直冲襄阳南门城防。 霎时间,城外水面火光冲天,城防各起大火。 其子袁策、其将周泰,更身先士卒,率精兵重甲,趁乱暗渡,绕至襄阳东、西二门,突然杀出。 我军无大将指挥,因而顾此失彼,阵脚大乱,袁逆十万大军乘势掩杀,城门已不能守。 我军闻袁色变,见敌势凶猛,纷纷弃甲溃逃,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还望主公早做决断。” 群臣趁势再拜! “望主公早做决断,悔之晚矣!” “诸公且去,自谋前程富贵。” 刘表之惨然闭上双眸,唉声一叹。 “大汉倾颓至此,天下分崩难宁,僭越狂悖者众矣,以至有篡逆如袁术者! 自袁逆兵出寿春以来,未闻有为讨袁而流血之大汉宗亲,此所以其能自诩忠良,而天子不能举国之力以诸此獠者也。 今叫他为天下共击之,背乱臣贼子之名,自表始也!” 说至最后一句,刘表已满目狰狞,咬牙切齿。 ”诸公皆从贼,独我刘氏,宁死不降!” 是,他是只想明哲保身,是,他可以对董卓、曹操之流把持朝政视而不见。 但那是因为无论这些权臣如何轮转流换,中兴二百年来,这大汉天子始终姓刘。 说实话,如果袁术也是以大将军的身份,在中央朝廷把持朝政,刘表根本懒得去管。 因为大汉二百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袁术也是人,是人就会死。 他再怎么大权在握,执掌朝纲,也不过十几、二十年光景。 而刘氏哪怕一个接一个,只有幼年天子,可数十载后,如袁术、曹操、董卓之流死日,这天下依旧姓刘。 这样的事情二百年来发生的多了,也就不足为奇。 但现在的袁术不一样,他公然违背了大汉中兴两百年来的潜规则! 不在中央,而是以地方之身,携大军之势,驾六马之辇,着五爪之服,口含天宪,矫诏乱命! 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 更何况今时今日,刘表亲身试过了袁术之军力,何等强盛难敌?他是真切感觉到了,刘氏之大汉,有倾覆之危。 就像当初他明知江东猛虎孙坚之名,知道他打遍诸侯难逢敌手。 可当得知他竟敢私窃传国玉玺后,刘表不惜亲启战端也要将之明正典刑,让他万箭穿心的誓言成真。 今时今日! 似袁术这等欺君罔上、横行海内之、败伦乱纪之逆贼!狂贼!国贼! 他刘景升纵死也绝不让他好过! 主要也是在刘表想来,自己就算降了。 满座诸臣都能在袁术麾下再谋富贵,唯独他这等大汉宗亲,纵使不死,圈禁终生也绝跑不了。 甚至不知什么时候,或是毒酒、或是白绫、乃至于让自己猝然“病死”。 这等生死不由人的可悲境地,他堂堂大汉宗亲,一州诸侯,还不如给自己个体面。 届时青史之上,他刘景升之忠义,与这满座降臣形成鲜明对比,必成千古美谈。 他刘景升名称八骏,一代名士,若不留名青史,安受逆贼之辱? 可他这番态度,却急坏了荆州这些群臣。 刘表是名士,他麾下幕僚重臣也多为名士。 就像先前他们一群人言说触死大殿,以证忠烈,成千古美名一样。 他们成美名了,刘表就是恶名。 现在局势倒过来了。 你们不是要投降吗?你们投降好了! 你们都去投降,我这个主公宁死不降,以证忠烈,成就美名。 这可就坏了呀。 刘表成美名了,他们这帮降人就是恶名。 大家伙这会可急坏了,赶忙或抱、或护着相劝,生怕刘表当场死这了,那他们的名声可就臭了。 “主公切莫如此!” “是啊,是啊,不要意气用事。” “主公,您真是误会我们太深了。 我等誓与主公共存亡,绝不弃你而去以求富贵。” “说的对!主公你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局势不一定就到了这地步。 蒯子柔,你平日里点子最多,快想想主意,不能再这样下去,外面的袁军可就要打进来了!” 被点名的蒯良真是苦笑,他哪里不明白众人的意思。 方才群臣以命死谏,想用名声绑架刘表投降,哪里想到刘表跟他们在荆州斗了这么多年,可太懂他们了。 直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忠烈殉国之名,反向用名声绑架群臣。 这些招数对不在乎名声的人,丝毫作用没有,可偏偏今日之大殿上,从主公到群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名士】! 真名士,自风流,刘表真要这样做了,那在场的名士,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得在赔这里跟着殉国,这成什么事了?何至于此啊! 刘表与群臣就搁这僵住了。 就带着这么一帮人,蒯良心累啊! 袁军都要打进来了,还在这里玩名士游戏,荆州上下若此,真教是不败都没天理了。 他一边帮着众人一道劝说刘表冷静,一面趁乱凑近在场唯一一个不是名士,不用顾及名声的家伙。 正是蔡瑁。 耳语谓之曰: “将军,我且在此拖住主公,今主公与众臣之性命,皆系于你一人之身。 在场只有你能无所顾忌,出迎袁公入城,届时只将殿内之事尽数告知。 我荆州上下非不愿降,实为声名牵累至此。 乞袁公给一两全之法,成全主公与群臣之名声,则荆襄九郡,我等双手奉上。” 蒯良言罢,犹自叮嘱,“话出我口,入得你耳,将军自去办事,事后这些言语,良是不认的。” 蔡瑁:“.” 什么叫在场只有我能无所顾忌,出迎袁公入城? 得,你们都是名士,你们都要脸面,就我蔡瑁,是个不要面皮的是吧? 但转念一想,第一个开城喜迎袁公,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在袁营还能借此投名状,混个体面官职与袁公的好映象? 念及此间实际好处,蔡瑁欣然从之! “子柔兄放心,主动投降这事找我,你可就找对人了。” 对,没错! 蔡某没有面皮! (本章完) 第226章 难不成袁公路,他还真是大汉忠良? 第226章 难不成袁公路,他还真是大汉忠良? 襄阳的城墙屹立在荆州大地上,不动不摇,千百年来如是,今朝亦如是。 城上是翻腾的火海,是刀口舔血的厮杀,杀到人头滚滚,杀得仓皇逃窜。 城下是汹涌的洪涝,是一具具尸体从城上倒下落水,是裹挟着满城的鲜血滚滚东去,是流血漂橹,亦是血流成河。 文聘败了,黄忠降了,邢道荣降了,孙权降了 从对上袁军开始,荆州兵们就从没听到过任何好消息,但凡被他们寄予厚望,推上神坛的将军,只会让他们一次次失望,乃至于绝望。 今时今日,水淹襄阳,当袁军顺江而来,火船映红了襄阳半城穹天的时候。 这些荆州儿郎们,刘表恃之以拒袁术的最后守军们,他们又哪还有战心斗志,敢与袁军为敌? 心丧若死而无丝毫斗志,恐惧惊惶以至于失望透顶。 在襄阳城迎接袁军兵锋的,已经不再是曾经刘表麾下最精锐的将士。 现在的他们,只是一群挥舞着武器强装镇定的待宰羔羊而已。 城破的很快,几乎在蔡大将军骑马渡过三尺高的积水,一路涉水而来尚未赶至城门时,襄阳成就已经破了。 这座荆州第一大城,坚城,囤积军械粮草无数,兵精粮足,哪怕剩一座孤城,也能坚守数月乃至数年的荆州治所,就这么基本没什么抵抗的就破了。 水淹十万大军,满城洪涝满安,几乎谈袁色变的荆州士卒们,又还能拿出什么,来抵挡面前这支一次又一次,击败他们心底信仰军神大将们的袁军呢? 从文聘、到黄忠以至于邢道荣、孙权,他们不是没有拿起武器反抗,可得到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既然反抗已经毫无意义,既然城外已经用十万人的鲜血书就袁公威名,那么他们也只能接受。 或降或逃,袁术很轻易就让邢道荣收编了这些襄阳守军,随后在他们的指引引路下,乘轻舟率军往城内的州牧府行去。 而在半路上,迎面撞上了正在策马艰难渡水而来的蔡瑁。 惊见龙旗招摇,白龙鱼服的贵人乘舟而来,蔡瑁赶忙在马上行礼拜见。 “荆州水军都督蔡瑁,参见袁公。” “竟是蔡将军当面?” 见到蔡瑁一身是水的的狼狈模样,袁术都笑了。 “怎么?蔡将军这会才想着要赶来守城是不是来的也太迟了?” 他说着挥手就要下令,“我儿伯符何在?替为父将这位姗姗来迟的荆州最后守将斩了,以尽全功。” “孩儿在此!” 孙策在船上挺抢出列,“谨遵父亲将令。” 什么? 一听袁公见面就要砍自己?蔡瑁当时就慌了,不是这剧情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对了! 自个心里是计划着出来开城投降的,但袁公不知道啊。 都没等自个开城呢,人已经打进来了,看自己这一副火急火燎赶去城门的架势,还以为是忙着守城呢。 这误会可大了去了! 眼见孙策已经挺枪朝自己刺来,蔡瑁又哪里敢接? 好忙高呼求饶,“伯符公子枪下饶命,袁公误会啊! 瑁对袁公倾慕已久,身不能至,心向往之,恨不能随侍袁公身侧,甘为义子,相助大业,跟定袁公,至死不渝! 我之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天地为证,瑁赤胆忠心,私自逃出了州牧府议事,特来为袁公开城,以迎王师。” 蔡瑁一边喊一边躲,“伯符公子,我是自己人,不要误伤友军,枪下留情。” 蔡瑁这番话说完,别说旁人了,袁术自己都无语了。 得,又一个来拜义父的。 把我这当什么了?垃圾回收站吗?咱也不是是个人就收啊! 不过往好处想,这不也正体现了他淮南袁公已经深得人心,众人争相拜为义父。 想到才刚被拒绝的邢道荣,老这么拒绝的话,未免寒了心向于自己的人心,但收又不能都收。 确实不能这样下去了,袁术略一沉吟,谓之曰: “义子之事不急,最近要拜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决定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义子候选人的考评。 具体积累功勋的细节,你一会去问邢将军,我刚给他讲过。 等你报名拜义父了之后,领一本和邢将军同款的功劳簿,到时候你们还能互相砍拉一把,加快累积功勋的速度。 总之你们之中最先累积满功勋进度的,才有拜我为义父的资格。” 是的,丢去一块当候选义子拼义父,拉一把吧。 不仅省事,并且有竞争,有压力还能调动积极性。 很好,以后再有这种乱七八糟也要拜义父的,通通丢进去拼义父。 袁术这边对自己这个方案感觉心满意足,蔡瑁那里却闻言一怔! 什么? 原来邢道荣还不是袁公义子? 搞半天他也只是个和我差不多的什么义子候选人,在积累功勋进度阶段? 虽然蔡瑁这里听得半懂半懵的,但有一个意思他还是听得再明白不过了。 眼下之时机机遇,大有可为! 说不定功勋进度积累的快,他蔡某人还能奋起直追,超到邢道荣的前面去,当他的义兄。 脑海中已经浮现自己当上袁公义子后的种种好处。蔡瑁一下就充满了干劲。 只见他抬手朝袁术躬身一礼,朗声谓之。 “袁公明鉴! 若是如此说的话,瑁此来正有大功一桩,要献予袁公。” 说下他就把先前襄阳城议事大殿上,荆州群臣与刘表间的一桩桩一幕幕为袁术细细道来。 待前事言毕,蔡瑁更进一步,继而言之。 “袁公,今众人皆有降意,只面子难堪。若能全之颜面,则荆州群臣,无不箪食壶浆,以迎袁公。 而得众人之助,无论是后续传檄而定其余六郡,亦或是接受荆州事务,救济灾民灾情等,都将轻松方便许多。 荆襄九郡,举州而降,袁公既来,我等拱手相迎。” 听完蔡瑁的阐述,袁术不由嗤笑出声。 “荆州刘表,宁死不降? 区区一个冢中枯骨,马上为我所擒,也敢大放厥词? 我竟不知,他刘景升还有这志气胆量,这等刚烈?” 蔡瑁见此,赶忙要劝,“主公,刘荆州他” 袁术:“.” 他抬眸看了这个不动神色之间,就自觉成了自家臣子的家伙,配合的营业式笑了。 “好了,蔡卿的意思,我已尽知。 不管刘景升是真是假,以他那名士的傲气,不去管他的话,就算他本来不想死,也会为名声所累,被逼上绝路。 他要是死了,等于就是在逼着荆州群臣一同仗义死节。 事情真要这么演变,不得不说还真有些麻烦。 毕竟术也不是什么坏人,这一来荆襄就逼死了大汉宗亲和他麾下群臣的名声,可好说不好听。” 他话音一顿,意味深长看向蔡瑁,“蔡卿,你说,他们要都是仗义死节的忠烈义士的话,我成什么了? 拥兵自重,割据地方的反贼吗? 嗯~?” “当然不是。 主公大汉忠良,公忠体国之心路人皆知。 刘景升此等污名化,魔王化主公您的行径,简直天理难容!” 嘴上如此说着,蔡瑁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偷偷往城外瞄。 还什么您不是坏人?城外十万将士可还在水里泡着没干呢。 好似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袁术冷若冰霜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在他耳畔。 “蔡卿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然而根本就不用他问,袁术就主动开始解释了。 “城外大水,非我所愿。 此刘子扬之谋耳,术实不知。” 蔡瑁:“.” 主公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蔡瑁当然知道怎么做,当即拍着胸脯恨声表示。 “瑁以为刘子扬此等行径着实可恨,败坏主公名声,简直天人共愤! 主公放心,瑁回去就要将此事公诸于世,让荆襄九郡的百姓都知道是谁害了他们,绝不教刘子扬好过!” 袁术拍了拍蔡瑁的肩膀,以示亲近。 “很好,像这样的事,还是蔡卿这样的地头蛇来办,令我放心。” “相助大业,万死不辞!” 刘烨:“.” 那个,我还在呢,你俩密谋的时候,就不能小点声? 寒心了,真的寒心了,曹公,烨来的时候,您也没说当卧底这事,还要被千夫所指,万民共愤呐! 袁营太难活了,我要回曹营。 襄阳,议事大殿。 当蔡瑁辞别袁公,领了任务,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 他已经不再是什么刘表麾下的荆州水军都督,而是高贵的袁公义子候选人。 看着大殿之上,群臣夜哭到明,明哭到夜。众人拉拉扯扯,要死不死的乱相。 蔡瑁清了清嗓子,朗声喊话曰: “大将军有诏,罪臣刘表还不近前接旨?” 一瞬间,原本还又哭又吵,闹哄哄的大殿顷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他。 蔡瑁旁若无人,只自顾自宣读: “【奉天承运,大将军诏曰: 朕闻天日昭昭,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人臣之道,忠君护国,守土安民。 今荆州牧刘表,背德弃义,天人共愤,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其身为宗亲,值此天下分崩,大汉衰微之际,上不思匡扶社稷以保宗庙,下不为勤王事而奋义举。 坐拥荆襄九郡,营图享乐,置宗庙安危于不顾,视黎民倒悬如罔闻。 穷兵黩武,徭役频兴,致使民不聊生,饿殍遍地。 年久失修,疏于水患,以至汉江泛滥,哀鸿遍野。 目下百姓之苦不堪言,民生凋敝,皆刘表之过也。 】 荆州众人:“.” 刘表:“???” “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刘表气的涨红了脸,奋力甩开众人。 “诸卿莫要再拦! 年久失修?疏于防水? 是我耽于享乐,以致荆州今日之民不聊生? 袁公路你欺我太甚,不当人子! 诸卿千万不要再拦我了,我为大汉刘氏,宁死不降。 我今日就是死,也绝不让他好过,你们都记住了,是袁公路害我死!” 荆州群臣:“.” 就在众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而刘表碍于名声,好像真的要走上绝路之时,就听蔡瑁犹自宣读。 “【虽则荆州牧刘表,据守荆州,自置官吏,私设武装,隔绝朝廷,不通内外,割据一方,藐视君王,名为汉臣,实怀不臣,裂土分疆,大逆不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众人听闻这一段的时候,心底莫名有种熟悉感,袁大将军,你确定这说的不是您自己? 而很快,接下来的内容更是让众人的表情,越发古怪。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蔡瑁的宣诏声义正辞严,振聋发聩。 “然我大汉尚有圣天子在朝,其仁德宽厚,如日月照临。 天子念表忝为大汉宗亲,不忍加诛。 今特降恩诏,着刘表即刻赴洛阳面圣请罪。 若其诚心悔过,天子当既往不咎。 朕犹以为可委以重任,表之为太师,未可尽知也。 望卿痛改前非,恪尽职守,以报天子圣恩,勿负朕望。” 这段又是天子又是朕的诏书,听得大家表情都古怪的难以形容。 咱们大汉朝现在是有两个天子了是吧?并且你俩感情还老好了,凑一块探讨怎么处置刘表是吧? 你说天子既往不咎,他就既往不咎?还给表为太师? 好家伙,合着打了这么半天,咱主公还高升了。是不是还得谢谢您? 当众人聆听这封除了传国玉玺的盖章外,假的不能再假的诏书之时。 “天日昭昭! 欺人太甚! 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诏书,都不敢如此儿戏。 无君无父,无法无天!!!” 刘表气的高声骂贼,宣读完诏书的蔡瑁,却已缓步走至他身侧。 “主公,领旨谢恩吧。 大将军有句话让我告诉你: 【你现在死了,就是白死了,有没有你,诸侯都会对他群起而攻,此乃大势所趋,非一人之存亡可易也。。 相反,你活着,才能做些有意义的事,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大汉的病是坏在根子里的,你与其跟他争抢树上腐烂的果实,不如去洛阳,到天子身侧辅佐他治理病根。】” 刘表闻言,皱眉不解。 这语气,这口吻,难道袁术真是大汉忠良? 可是,这怎么可能!!! (本章完) 第227章 人若无心,犹可活否? 第227章 人若无心,犹可活否? 襄阳大殿,烛火昏黄,人影摇曳。 袁公路是大汉忠良? 不可能,此事绝无可能! 那他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刘表迟疑之间,便见一人持剑,携众甲士入殿。 其人龙章凤姿,锦衣华服,不是袁术,又是何人? 惊见来人,蔡瑁赶忙躬身下拜,赔笑答之。 “刘荆州犹豫不前不愿接旨,瑁办事不力,区区小事,还劳主公亲临,有负主公之望。” 袁术抬手示意他起来,不必多礼,随即一双冷眸,已然盯上了迟疑踌躇的刘表,冷笑谓之曰: “景升兄抗旨不遵,篡逆耶?谋反耶?” 话音落下,其后一众甲士刀剑出鞘,寒光凛然。 群臣噤若寒蝉,莫不敢言。 刘表亦看得心底发怵,可为了自家面子,毕竟前面还要慷慨赴死,总不能袁术一来,就纳首言降? 果真如此,世人将以什么样的眼光看他?倘使这般丢了脸面,那他还不如立时就死了一了百了,也绝不能受此奇耻大辱。 因此,尽管已然怕得要死,刘表面上仍故作镇定,犹自梗着脖子,朗声斥贼。 “抗旨不遵?我抗的是谁家旨意,谋得又是谁家的反? 袁贼,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言巧语,任你口舌如簧,纵使苏秦张仪再世,要我同流合污,与你狼狈为奸,绝无可能!” 不想,见刘表如此大义凛然一番表态,袁术没忍住笑了,他一边笑,一边击掌赞曰: “好一个大汉宗亲,汉室贵胄,景升兄之慷慨忠义,果然没让术失望。 如此看来,你我才是同道中人,只恨景升兄为那曹贼所惑,对术误会至此。” 刘表:“???”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 你都自称为朕,明发矫诏了,我跟你之间,还能有什么误会? 见他不解,袁术轻笑谓之,“景升兄可敢听我一言?” 刘表看了眼周围团团围住的甲士与刀剑,咽了咽唾沫,兀自强撑,“有何不敢?” 袁术面有悲意,一声长叹,为他娓娓道来。 “君不见殷商末年,天下大乱,九州离散,亦如今朝。 国之将乱,必有妖孽,时年有妖狐入朝,假后之名,挟天子以令诸侯。 名相比干,大商宗亲,有力挽天倾之志,怀济世安邦之才。 妖后忌之,挟人王命,借比干七窍玲珑心一用。 比干素来忠义,自剖其心,问之曰: ‘人若无心,犹可活否?’ 答:‘人无心则死。’ 比干遂死,以全臣节。 其得以名垂青史,流传之于后世。 惜比干一死,妖后祸国,再无人可治,殷商就此灭国,岂不哀哉?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千载之大商,如今时之大汉,乱世之妖后,恰今日之曹贼! 其挟天子以令诸侯,假王命而号天下,祸国殃民,把持朝政,使国将不国,与妖孽何异? 若汝刘表,大汉宗亲,汉室贵胄,经纶满腹,韬略满怀,岂不似昔年之王叔比干? 使君空有一身力挽朝纲,辅佐天子,三兴炎汉之才情抱负。 却若为一时声名所累,以死全节,图逞一时之快,与大汉何益? 正如太史公所言,此之谓,死如轻于鸿毛者。 至于汝所言术之为贼者,盖因天下人不惮以恶意度之,实误会我之深矣! 试想纵术尽得荆襄九郡,坐镇东南,半壁江山,划江而治,又能如何? 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以臣侍商。 今术虽累世恒昌,未若有周之盛,时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 使圣天子能重振朝纲,王命行之四海,政令下于九州,术安敢不臣? 倘使不臣,则天下人心,亦使我败于顷刻,身败名裂焉能长久? 由是观之,灭殷商者殷商也,非周也;亡汉者汉也,非术也。 嗟乎!使王命出之于朝歌,行之于四海,则诸侯不敢妄动。 使人王亲贤臣远小人,攘除奸凶,还世太平,则殷商再兴四百载可至千秋而万世,谁得而国灭也? 商人不暇自哀,而汉人哀之;汉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汉人也!” 袁术泪眼潸然,好似真情流露,紧握刘表之手。 “景升兄,比干曾问:‘人若无心,犹可活否?’ 今术也问你一句,国若无心,尚能存否? 京畿中枢,洛阳朝廷,已败坏至此,妖孽横生,人心沦丧,才使有今朝。 试问你我之相争于荆州,无论成败,于大汉何益? 使景升兄慷慨忠烈,为社稷不惜一死,又何惧入朝除贼? 景升兄,为己身之名节,汝欲效殷商之比干,以死全节,而至国灭否?” 袁术一番话句句在理,甚至引经据典,以史为鉴,乃至于声情并茂,刘表怎不动容? 未等他细思其间真意,袁术以目视群臣,当即便见荆州群臣对刘表一拥而上,连声劝谏。 “主公,大将军所言甚是! 国中妖孽未除,当先以京畿天子为重,何需在意地方小节?” “正是此理,我大汉尚有圣天子在朝,只是近年来似董卓、曹操之流,妖孽频生,以至有此乱象。 当此国朝倾覆的用人之际,主公与其仗义死节去,不如苟且图社稷。” “所谓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此前事之师也! 使比干能忍辱负重,暗中积蓄力量,剿除国中妖孽,再拨乱反正,辅佐圣天子以御四海,政下八邦。 则九州宾服,虽以周之盛,犹未能反。 主公何必争一时之气,轻置死生?” “以主公之才,可再效此前单骑入荆州之事,孤身闯洛阳。 匹马单枪,匡国保驾,天子见之,怎不大悦,以为股肱?” “诚如是,主公上对得起大汉江山社稷,下亦可见历代先帝。 留待有用之身,以图日后,岂不比今时死日,更传之于后世?” “这” 刘表本来是打算,不管袁术说什么,他都要怒斥之! 然此刻听袁术剖心之言,闻群臣苦劝之语,他亦越发迟疑。 刘表本以为落入袁术手中,今日哪怕不死,也逃不过终身圈禁,受一世之辱。 可哪里想到,袁公路不仅不杀他,还要放他回洛阳,行比干之事,相助天子,匡扶大业? 他难道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 就不怕得自己相助,天子果真执掌洛阳,尽吞关中,持大义称霸北方,再拥百万北地甲士,席卷南方,来找他报仇,讨伐他这个叛逆? 这不可能啊,如此浅显的道理,他又岂能不怕?袁公路应该还没这么愚蠢。 还是说,排除了一切错误选项之后,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其实是真的。 袁公路真是大汉忠良?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怕,甚至乐见其成! 所以他不怕自己当那王叔比干相助天子,更不怕天子在北方做大做强。 因他本就忠良,又何惧大汉强盛? 难不成他所谓的口称朕字,矫诏乱命,僭越不臣等等诸般罪状,其实都是一片苦心? 他是故意如此,只为聚集乱臣贼子于身侧,恃之以无敌之势横扫诸侯。 最后再主动败亡,被天子一举击溃,将乱臣贼子悉数送走,成全三兴炎汉的匡国伟业。 他宁背负万世骂名,也要全袁家四世三公忠贞之节? 惊! 若果真如自己所想这般,袁公路之大汉忠良,简直令他这个大汉宗亲,为之羞愧汗颜。 此等气节,虽商末隐居于首阳山,耻食周粟,采薇而食之伯夷、叔齐亦莫能至。 可是话又说回来,世间真能有这等忠义之人,为了挽天倾,孤身逆乱世,筚路蓝缕,宁满身荆棘,只为成全大汉? 嘶~ 回想此前袁术所发表的每一封矫诏里,都自诩忠良,言说其匡扶社稷之志,保驾勤王之心,刘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对此,诸侯嗤之,只以为笑谈。 可转念一想,以袁术如今坐镇东南,横扫天下的气势。 甚至袁公路之心,早已路人皆知,他又何必行此小儿言行,贻笑大方? 除非他说的其实都是真的! 否则刘表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放过自己这么一个心腹大患,放虎归山,让他去洛阳匡扶天子,成为后患。 特别是方才一番剖心之言,堪称苦口婆心,鞭辟入里! 世间但凡有识之士,谁都知道,今日之大汉早已沉疴难返,可这病不是坏在各镇诸侯这些九州枝叶。 而是坏在京畿,病在洛阳腹心。 试问:【人若无心,犹可活否?】 再问:【国若无心,尚能存否?】 刘表默然不语,答案不言自明: 【国无心则亡!】 是啊,在这里和袁术争荆州一时一地之短长,于大汉何益? 便是袁术未曾攻来,此前荆襄九郡一直握在他的手中,大汉天下之倾颓,便能好转吗? 非也! 唯有入洛阳扶龙,剿除国贼曹操,还政天子,王命行之四海,政令下之九州,才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念及至此,刘表最后将目光望向蒯良。 蒯良见他眼底有询问之意,知主公已然心动,赶忙趁热打铁,劝之曰: “主公无需忧虑,袁公所言并非诓骗之语,此事是有先例的。 主公犹记得扬州刺史刘繇吗? 刘繇亦是大汉宗亲,人生际遇与主公之今日不尽相同。 其也是与袁公征战于扬州,兵败被俘,袁公感其忠义,送其入洛阳请罪。 不想时逢李郭大闹洛阳,一人挟天子,一人质公卿。 其后天子出逃,刘繇一路上匡国保驾,力挽狂澜,可见忠义。 最后天子入洛阳,更拜其为太傅,事事相询,以师侍之,乃是中枢汉臣对抗国贼曹贼,一面不倒的大旗。 以主公之才,若入洛阳,地位当不在刘繇之下。 又得袁公表荐,升任太师,待剿除国贼曹操之后,为国之柱石,代天子辅政朝野,重整九州之天下,犹未可尽知也!” 刘表闻听此言,眼神一亮! 此事居然当真不是袁术虚言哄骗,还是有先例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他刘表当然也不会求死。 既然不仅不会被圈禁,甚至还能在洛阳大有可为,那么好像也不用为之拼命了? 一旦去了洛阳,成就匡国大业,若袁术果是大汉忠良,在忍辱负重而背负骂名,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即便不是,哪怕他包藏祸心,今日说的都是假话。 那待自己相助天子,重振朝纲之后,也可以举国之力,再讨伐他! 大不了跟他做过一场,再论个输赢。 反正自个也没投降,乃是兵败被俘,像刘繇一样,被送去洛阳请罪的,于名声丝毫未损。 甚至等自己大业功成之日,忍辱负重之举传出,名声只会更上一层楼。 脑海中念头纷至沓来,刘表从蔡瑁手中接过诏书,朝洛阳方向,下拜行礼。 “臣荆州牧刘表,领旨谢恩!” 见此一幕,荆州群臣,纷纷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不用跟着主公仗义死节了。 便是袁术见此,也满意颔首。 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倒也不是不能强杀刘表,但没必要。 别说刘表了,便是一个名士祢衡,就让刘表、曹操投鼠忌器,杀又杀不得,留着又头疼。 而刘表呢?他又是名士,又是大汉宗亲,等于一个大号祢衡。 今时今日,袁术将刘表送去洛阳之举,简直和当初刘表送祢衡入洛阳,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等颇为麻烦的棘手人物,就该留给曹阿瞒杀,反正他名声屠徐州那会就臭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反观袁术对刘表说的这番剖心之语,看似真心实意,实则是留了坑的。 让你效殷商比干,不要一死全臣节,而是重振大商。 这前提是,你真有当比干的能力。 否则,不过冢中枯骨! 即便天子果真攘除曹操,执掌朝纲,那他重用你刘表,亦不过又一孙仲谋耳,袁术笑都来不及,又有何惧? 更何况去了洛阳,光曹操这个坎,首先就过不去。 也不指望别的,若曹阿瞒果如所料的兵败宛城,景升兄你能发挥股肱忠臣的作用,多给他添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毕竟在曹操和刘表之间选一个对手,当然是选景升兄你了。 可这其中辛秘,各中内情,刘表一无所觉。 人就是这样的,总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 别人不能在洛阳匡国保驾,有一番作为,辅佐天子,重掌朝政,那一定是因为我刘景升没来! 区区比干,又算什么? 我刘景升之才,当远胜于他! (本章完) 第228章 血光映天三万里,扶摇直上太平天! 第228章 血光映天三万里,扶摇直上太平天! 荆州一战,袁术败黄忠,降邢道荣,擒孙权,水淹襄阳。 自他入荆以来,共计约莫二十万大军被他尽数击溃,关键是时间。 从长沙到零陵乃至襄阳,所过之处,哪怕易守难攻的坚城,即便是数万乃至十万的大军,一位位被荆州名士鼓吹封神的名将你方唱罢我登场。 无一例外,一触即溃! 攻无不克,所向披靡,袁军于荆州之威势,犹胜于此前在豫州。 自正月荆南三郡反叛,袁术出兵相助以来,眼下刚近五月,襄阳已经沦陷,刘表举州而降。 大将军之军威,竟至于此,荆襄九郡,敢不惊惧? 整个长江沿岸,因为袁公兵锋之威,而躁动不安。 除了已入袁营治下的长沙、零陵、襄阳三郡。 南郡、桂阳、武陵、章陵四郡,即刻上书请降,纷纷响应袁公的号召,表示愿尊摄政大将军诏令。 除了尚在文聘手中的江夏,与握在张绣手中的南阳外,荆襄九郡传檄而定。 是日也,大将军,术,威震华夏。 数月之间,尽溃荆州二十万大军,决大江之水,倾覆襄阳。 如此滔天凶威,即便是犹未纳首受降的江夏与南阳二郡,惊闻此讯又怎不胆寒? 庐江,这座曾经抵挡了孙策整整两年的坚城,又一次染得满城鲜血。 整座城墙上,到处都是血渍与坑洼,彰显其这段时日所经受的摧残。 城外军营,血战至今,曹操咬牙冷笑。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刁民!贱民!反民!!! 这群反民真如杀之不绝,除之不尽一般。 这些时日以来,我们攻城杀多少,寿春就会送多少人来送死!” 他是真的来气,在就地打造完盾牌与攻城器械后,曹军以刀盾兵在前,弓箭手在后,列阵杀敌。 连日来可谓杀得这些没见过血的乌合之众们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可再怎么能杀,也架不住寿春那边能送啊! 今天杀三千,明天来六千,天天杀,天天来! 这玩意就像你是在砍一个不会动的城池血条,可曹军这边砍多少,寿春那边奶多少,甚至曹军越是杀,庐江城这血条还越奶越多。 这事简直就没天理了! 人这一生可能经历过许多次绝望,但人可能不知道,这份绝望才刚刚开始。 兴冲冲千里奔袭而来的曹操,此刻就在这座久攻不下的庐江城下,切实的感受到了绝望。 他也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始终在此地拖延不前。 可寿春送来这人海般的黄巾军,在他们的朝廷官军面前虽然不堪一击。 但若是他们始终不惜性命,硬生生拿人命来拖延时间。 在占据守城之利的情况下,即便是曹军也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 当然,时间若是拖下去,曹军这样每天成千上万的杀,几个月就能把江淮的人口杀尽杀绝,杀得袁术底蕴尽溃,再无征战之力。 问题是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双方都在抢时间,这也是袁术哪怕决汉江之水,不惜襄阳糜烂,也要在最短时间击溃孙权那十万大军的原因。 寿春臣公,自阎象以下,江淮臣民,自贩夫走卒以上,为了支撑他抢攻襄阳的战略,所有人已拼尽全力,乃至拼上性命。 而他淮南袁公也绝不能让淮南臣民失望。 此时此刻,水淹襄阳,刘表奉诏受降,入朝请罪的消息已经在传来的路上。 尽管曹操当下还没有收到襄阳方面的消息,可细数袁术往日战绩。 他亦知道情形绝不乐观,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心念至此,他不由催问众人。 “诸卿皆善战之将,智谋之士,目下困局,可有速破庐江之策?” 夏侯渊闻听此话,当即拱手答曰: “回禀主公,庐江城池虽坚,但已无精兵强将相守,所依仗者,不过黄巾民夫,悉乌合之众耳! 只要我等继续强攻,多杀一些,杀得这些人胆寒,杀得他们畏惧。 没有人不怕死,这些刁民反民,最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杀得他们怕了,此城不攻自破。” 然而他这番话才刚说完,就遭荀攸反驳。 “谬矣。 使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夏侯将军此法,对付那些离散在九州各地三十六方渠帅领导的黄巾军,可轻易破之。 对付面前这支黄巾,不行。” 他说着抬眸望向庐江城上迎风飘扬的那面黄天大纛,眸光幽沉深远。 “夏侯将军,你也曾追随主公参与过昔年讨伐黄巾之战,可知黄巾与黄巾亦有不同。 不过是些从未上过战场,拿着锄头镰刀,不着甲胄,更不通兵法,不知列阵的乌合之众罢了。 当年张角高举黄天大旗,号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一时间大汉一十三州,八州皆反,贼兵以百万计,声势浩大,远胜于今。 可结果呢? 各州各地之叛军,在朝廷精锐的围剿之下,不过是功劳簿上的数字罢了。 一群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拿什么抗衡兵甲齐备的朝廷天兵?” 荀攸自问自答,语气越发低沉。 “拿命! 在天下八州百万黄巾都挡不住汉军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却挡住了。 正是张角所在的巨鹿! 一群从未上过战场,未曾见过血的普通百姓,其防守之烈,进攻之悍勇,教人胆寒。 以一城一地与名将卢植麾下的大汉精锐对峙数月有余,不落下风! 当时攸忝为黄门侍郎,近在先帝身侧。 当年的先帝也和将军你此刻一样感到困惑。 不就是一群【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的反民吗? 只要进攻,强攻!杀到他们怕,杀得他们逃,不就行了? 为什么天下八州之黄巾,在汉军面前尽皆溃败,唯独你卢植久攻不下? 于是卢植被调回洛阳受审,董卓接替卢植负责冀州地区与黄巾军的战事,征战巨鹿。 是的,就是那个凭借西凉铁骑,纵横天下,对阵十八镇诸侯游刃有余,祸乱天下的太师董卓。 然而,董卓败了! 以朝廷精锐之师,强攻张角麾下一群绑上黄巾的草民两月有余,久攻不下,同样回洛阳受审。” 因为曾追随曹操多次讨伐黄巾,且在青州轻易平定过百万黄巾之乱,所以从未将这些头绑黄巾的泥腿子放在眼里的夏侯渊与曹营众将们。 此刻,真正听闻荀攸这位于黄巾之乱发生时,近在先帝身侧的黄门郎,细数当年旧事,才感到一种无言的震撼。 一帮没有兵器,没有甲胄的泥腿子,正面硬抗大汉精锐数月不败,甚至连败卢植、董卓两位大汉名将? 可是,他们只是一群泥腿子啊?他们凭什么? “许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卢植与董卓应对黄巾时用的战法不对? 我听闻在董卓之后,朝廷又换上了皇甫嵩将军接替战局,很轻易就平定了黄巾之乱?” 听闻曹洪此言,荀攸忍俊不禁,他以目视众人,话语里的深意却叫人不寒而栗。 “皇甫嵩比起卢植、董卓又哪里强了多少?他能平定黄巾之乱,只是运气好。” “运气好?” 见众人不解,荀攸话语幽幽,娓娓道来。 “是的,运气好。 因为董卓前脚刚走,恰好张角就病死了。 张角一死,巨鹿黄巾没了信仰支柱,败亡本就是时间问题。” 曹安民闻听此言,眼神一亮,当即拍案而起。 “军师的意思我明白了,夏侯将军今日攻城,你就找机会射杀那个于吉老道! 只要那老道一死,这些贱民没了信仰,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荀攸:“.” 没好气的白了曹安民一眼,他摇了摇头。 “没用的,眼前的淮南黄巾与当年之事不尽相同。 于吉老道不过是这份信仰的代言人,而今时之大贤良师,正是犹在抢攻襄阳的袁公路。 你是能指望刘景升奋发神勇,阵斩了袁术,还是盼着我们也运气好,能赶上袁术病死? 倘使袁术不死,单杀一于吉,又有何用?” 话已至此,荀攸这才向曹操长施一礼,躬身请罪。 “主公,攸未能料想袁公路于淮南之人心大势,比之昔年张角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以一时失察,提出假道南阳之策,以致今日之祸。 如今庐江城中有于吉道人妖言惑众,蛊惑众生。 我听闻近日城中守军,提倡为黄天而殉道,死得越惨烈,越能得黄天庇佑,死后升太平之天。 其更有诸如:【身受重创,流血而死是挂红升天;斩首而死是披大红袍升天;满城浴血厮杀乃至血流成河,是红光映天三万里升天】的说法。 类似的还有:【黄天信徒得应元显圣道君庇佑,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之能。 若是死了,便为不虔。】之语。 此等歪门邪道,只恨满城愚民,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如夏侯将军所想的,将他们杀怕、杀退,几无可能。 他们面对你的刀剑,不仅不会逃,还会为了能获得无上荣耀,得以挂红升天,永享太平,而跟你血战拼命。 而如攸所料不差,当年张角能以一众百姓,力敌汉军精锐而不败,亦是此理。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这” 闻听此言,夏侯渊怎不惊疑斥骂。 “这些百姓疯了吗?这等鬼话他们也信?愚昧!愚蠢!果真贱民,愚不可及!” 荀攸则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抹震撼与揣测。 “如此浅显的鬼话,或许骗不了人。 但可能他们.大抵是愿意去相信的,因为他们所渴求的太平不在天上,而正是他们身后的淮南。” 言毕,他朝主座之上阴沉着脸,不发一言的曹操,再拜曰: “主公,退兵吧。 淮南上下皆存死志,以我军目前之军力,强攻此城别说打上十天半个月,便是拼上一年半载,恐也难破。” 曹操默然,他只凝视着荀攸,眼底意味难明,冷冷道出一句。 “公达,汝亦向袁否?” 惊!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噤若寒蝉。 是啊! 诸将仔细一想,你道是,向主公谏言,驳斥了司马懿的求稳之策,引精锐大军甘冒奇险,深入此地的,正是荀攸。 结果呢?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打过来了,才攻城没两天,结果你荀攸又跳出来,说什么: 【此城难破,就算打上一年半载也破不了,我们回去吧?】 在这里长他人志气,乱我军心? 闹呢! 说来打的是你,说撤回去的还是你,好赖话全给你一个人说了,立于不败之地了是吧? 一时间,众将看向荀攸的目光都颇为古怪。 众人想法荀攸又岂能不明? 此刻他也颇感尴尬,问题是来之前,他也不知道袁术麾下还能拉出来这么多无甚战力,但就是能拿命拖延时间的黄巾军啊! 尴尬羞愧之间,正要出言解释,以证清白,不想主座之上的曹操忽而笑了。 “公达勿需多想,适才相戏耳。” 荀攸:“.” “不过我大军千里迢迢,劳师远征而来,若是一无所获就无功而返,恐为天下笑。 还望公达能出奇谋,多少有些战果,于刘表、刘备乃至于陛下处,也有交代。” 荀攸苦笑,正要为了曹操的面子,出谋划策以取得些说得过去的战果,不想却听不远处的庐江城中,万民欢呼雀跃,声闻于天。 只远远听闻,好似是什么: “道君大将军神威,以通天道法,倾天河之水倒灌襄阳,挥袖间,十万大军尽成齑粉!” “这就是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的神通道术,传闻当年大贤良师能驱雷掣电,我等已惊为天人。 未曾想大将军仙法之下,教千里之地,顷刻化为泽国。” “真龙一怒,伏尸百万! 此非天命,谁能当之?” “城外曹军,不过冢中枯骨耳,待大将军凯旋,神通之下,汝等败亡,只在顷刻!” 曹营众人:“.” 这帮子黄巾军,到底是些什么鬼玩意? 从当年张角的驱雷掣电,到前段时间海公将军的飞天遁地,现在越传越离谱了。 什么天河倒灌,真龙发怒都出来了? 转念一想,这都是群要红光映天三万里升天的狠人. 嘶~那没事了。 然而没等他们惊疑,随着一则荆襄最新战报传来,曹营众人陷入沉默。 (本章完) 第229章 此谎弥天! 第229章 此谎弥天! 当袁术水淹襄阳,威震华夏的消息传来。 这一刻,曹营众人终于知道庐江城中那些人在欢呼什么了。 刘表败了? 依袁军此前的战绩来看,这并不意外,可问题是怎么会败的如此之快? “刘景升!” 出乎意料的是,令曹操此时最为咬牙切齿的,竟然不是袁术,而是刘表。 他是真恨呐! 他不恨袁术太强,唯恨刘表太蠢! 当初派祢衡来求援之时便是,自诩准备了十万大军,无惧袁术,求援都派出祢衡这等恶心人之辈。 可结果呢? 十万大军一夜败亡,袁军尽取荆襄之势已势不可挡,逼得自己不得不采取速胜之策,假道南阳,进逼淮南。 仅仅是如此,也还罢了,毕竟抢攻寿春之策一旦能成,足以重创袁术这个心腹大患。 可现在呢? 他还在这里费尽心机,要和庐江城里这无穷无尽的黄巾军鏖战。 尽管荀攸已经言明庐江难破,他也仍然没放弃,还在努力想办法。 偏偏他这里没放弃,求他过来救援的刘表居然先投降了? 彼其母之! 早知道你刘景升弱成这样,还等什么袁术?自己之前也别去打什么徐州,直接来荆州,荆襄九郡尽归我曹孟德得了。 这一刻的曹操深感心累,只觉自己这一路走来真挺难的。 当年和袁绍一起帮何进除宦官,结果何进身死,引来了董卓,不得不抛弃大好前程,刺董之后逃离洛阳。 发矫诏会盟十八路诸侯讨董意气风发,结果联盟中道解散,自己孤军追击董卓,还落得全军覆没。 前段时间打个徐州,白费半天劲,半点好处没有,自个家还差点被吕布所夺,结果被刘备捡了便宜,不费一兵一卒,白得徐州六郡。 再看袁术呢?董卓之乱时,他早早得了个后将军的官职,跑去了南阳圈地。 诸侯讨董后,他成了袁家家主,尽吞孙家兵马。 前段时间又在颍川、梁国杀得自己节节败退。 好容易这次以为刘表能和他有一番龙争虎斗呢,不说打赢,至少刘表也能消耗他一些实力吧? 可谁能想到,所谓名称八骏,威震九州的刘景升,不过是外强中干,好似银样镴枪头。 袁术刚打没两天,刘表就被攻破襄阳,直接降了。 说实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曹操甚至都要怀疑刘表怕不是收了袁术给的好处,专门来坑他的。 你说被袁术打了,要我救援。 好,现在我千里迢迢冒大风险跑过来救你,转头你就投降了? 这还打什么? 你怕不是专门来送人头给对面刷战绩,送钱粮兵马的? 为什么自己一路走来艰难困苦,换了袁术就顺风顺水,得荆襄九郡如探囊取物一般? 等一下! 这一瞬间,曹操脑海里好似有个念头炸开了般,头风病也不疼了,顷刻间头脑无比清明,因这个一闪而逝的灵感,他隐隐好似抓到了什么。 从何进到讨董乃至于今的诸侯乱战,袁术的阴影好似伴随他一生走来。 可他分明从未将这个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放在心上,只以为他是冢中枯骨,必为自己所擒。 可为什么? 为什么眼下接连兵败的是自己,而那个从未被放在心上的冢中枯骨,却似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亘在自己身前? 换句话说,难道刘表真的就这么弱吗? 果真如此,他也不可能于乱世之中活到现在,荆州亦早为他人所得。 荆襄九郡都丢了,刘表跟袁术串通演戏就更无可能。 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也只能是真相。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袁术他真的很强! 不是兵马,不是家世,而是他袁术这个人,强的可怕? 细数往事,一个令他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念头浮上心头。 曹操的脸色,一刹那间煞白! 就在他脸色惨败,几次张口竟说不出话之际,曹营众人已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为这消息而骇然失色。 “什么? 袁术决汉河之水倒灌襄阳,孙权败降,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荆州大半地界已尽数沦丧,襄阳已失,刘表受降?” “这不可能!袁公路岂有此等实力?就算是那鬼谋郭奉孝也不行。 此前在颍川,还能说是郭奉孝提前设局布置,故意引人上当入局,所以能事事料敌于先。 可荆州之战,绝不可能。” “是啊,荆州之战,实时发生,因时变化,凡人肉眼凡胎又岂能算尽? 那郭奉孝先前在颍川之战所以能料敌于先,盖因其数年布局所做的准备,早已事先算尽变化,等着人入坑。 此举大抵类似提前摆好了棋盘上的死局,随后将算好的棋谱路数告诉袁术,再等一个倒霉的有缘人罢了。 可他再多的准备布局,此前颍川之战早已用尽。 其人眼下遭我等算计,被阻于幽州,更有程仲德盯着。 千里之远,沟通困难,仅靠书信往来,就能帮袁术算尽一切,短短时间覆灭刘表,其人当真是仙人手段不成?” 正如这些言论所说,仅仅是当初的颍川之战,他们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甚至都用不着书信往来,当世顶级谋主提前算计好一切,给主公留三个锦囊,按时拆开就能破敌的境界,他们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但荆州之战就恐怖了,这玩意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范围之外。 在颍川之战辅佐袁术大胜诸侯联军,用尽手段之后。 人还远在幽州,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布第二个局。 仅靠着书信往来的滞后消息,就能指挥袁术打赢荆州之战?还打得刘表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人能办到的事? 也别鬼神莫测郭奉孝了,直接和外面的黄巾军凑一块,高呼:仙法通玄郭奉孝得了。 “够了!” 众皆哗然吵嚷之际,曹操脸色已然苍白如纸,他语气又惊又怒,好似为了宣泄脑海中那个疯狂的念头般,大声斥骂。 “愚不可及! 无可救药! 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 什么谋主奉孝,什么被公孙瓒绑在幽州回不来,都是骗人的。 哪怕是太公复生,张良再世,也绝无可能隔着千里之遥,策定乾坤。 我们都被过去的成见与固有印象给骗了,袁术他.不一样了!” 一边骂醒众人,一边喃喃自语,曹操好似也借此想通了许多事情,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难怪志才死前遗言说袁营多出了一位绝世谋主,可却怎么也找不到这多出的一个人。 因为根本就没有多出人来! 人不能凭空多出来,但是身份可以重合。 如果有一个人,既是当世明主又是绝世谋主的话,此前所有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是啊,若郭奉孝果真如此重要,又怎么可能有人不把他带在身边?甚至对他身陷幽州,不管不问?” 曹操眼底满是心有余悸之色,声音分明不可置信,语气却又坚定无疑。 “操此刻回忆半生,只觉毛骨悚然! 这分明就是一场足足布局了数十年的弥天大谎,袁公路他欺骗了当世所有人。 他分明有着绝世谋主的智谋,却自小隐藏不露,甚至以任侠仗剑,来伪装自己。 更是从小就表现得目中无人,纨绔无脑,让所有有识之士都觉得他这个袁氏嫡子,当世第一贵胄不是明主。 可实际上,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示敌以弱,故意让大家不把他当回事吗? 细思极恐! 这分明是在扮猪吃虎,以四世三公嫡子的身份假装肥羊,暗中却要食人! 诸位!想想吧,一个当世顶级的智者,从始至终假装纨绔,数十年隐藏在暗中,潜伏于身侧,是何等恐怖之事?” 仅仅听曹操简单形容,众人看着袁术这段时间以来的显赫战绩,再想象着他可是打小就跟自家主公以及袁绍是发小玩伴。 可却从小到大一直伪装成那副目中无人,不学无术的纨绔架势,从无一人察觉。 果觉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空怀惊世之才,隐忍数十年如一日,简直惊世骇俗,骇人听闻!!! 更恐怖的是,曹操越是回忆,越是觉得有理,一桩桩令人细思极恐的往事,自他口中娓娓道来。 “如此想来,大汉天下会有今日社稷倾颓,九州分崩之局势,每一件大事都有他袁公路的影子潜藏,分明就是他在幕后操纵! 当年大将军何进谋诛宦官,看似是我辅佐袁绍的手笔,可那时候的我与袁绍不过是西园八校尉,掌管京师附近一些兵马罢了。 可当时的袁术呢? 他已是虎贲中郎将,负责统领虎贲禁兵,主掌宿卫,是先帝身边的亲军首领,负责保卫皇宫和先帝的安危。 他同样也跟在何进身边全程参与此事,甚至说如果没有他掌控的虎贲禁兵。 无论何进想要诛杀宦官的谋划,包括我等在何进死后,想要打入皇宫,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可事后呢?何进身死,董卓进京,我与袁绍还在洛阳直面董卓的滔天凶威,没搞明白局势呢。 他袁术已经第一时间升任后将军,逃离洛阳,跑去占了南阳这块九州膏腴之地。” 嘶~ 众人闻听曹操此言,怎不头皮发麻? 是啊!西园八校尉总共有八个,当年何进之事,哪怕没了曹操,也有袁绍,没有袁绍,甚至淳于琼之流也可堪一用。 唯独时任虎贲中郎将,执掌皇宫禁军的袁术,是整件事中最不可或缺的角色。 而事后,除了董卓外,他又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甚至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在袁绍这个明面上何进之死,董卓进京整件事的主导者,都还在洛阳跟董卓比比谁的剑更锋利呢,他袁术就已经跑去南阳抢占地盘了。 试问天下诸侯,有谁的反应跟他一样快? 偏偏所有人都因为此前对袁术的固有印象,把他这么一个整件事的核心关键人物,自然而然的忽略了。 这种料敌于先,抢占最大好处,明明算尽一切,却还要推个挡箭牌,假装不是他干的既视感。 没跑了,这很袁术! 纵观前尘今朝,当年的袁绍,岂不是和此前的郭奉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默默帮袁术扛下了所有,背尽了骂名。 单只此事,就已经让众人惊恐莫名,而曹操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众人心胆皆颤。 “再看当初十八路诸侯会盟讨董,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盟主袁绍身上,可袁术这个负责诸侯粮草的副盟主,才是讨董必不可少的关键人物。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拿捏着诸侯粮草,我等十八镇诸侯百万大军,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不打,只在他一念之间。 想想吧,十八路诸侯讨董联盟,是因为什么事件,而有了解散的预兆?” 众人咽了咽唾沫,答案不言自明! 【袁术断了孙坚粮草!】 “再想想吧,十八路联军讨董之后,我们得到的结果又是什么?” 【诸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孙坚得传国玉玺,身死。 孙家军尽入袁术掌中,传国玉玺亦为他囊中之物。 洛阳袁氏满门尽灭,袁术为袁家家主,尽享四世三公之余荫。】 满座群臣:“.” 此时无声胜有声,满座群臣仿佛被堵住嗓子眼般哑然无声。 恐怖如斯! 袁公其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关键是这些事,居然从来没有人发现乃至于察觉。 为什么? 因为他从小到大的隐忍,数十年如一日始终一副目空一切,纨绔子弟的做派。 此谎弥天! 数十年间,这样一个绝世智者,始终以一个纨绔子弟的身份,出现在大汉倾颓的各大事件之中,片叶不沾身。 明明主导了一切,谋取了最大好处,却始终隐藏于幕后,不为人所知。 甚至于近来,他已经逐渐展露自身绝世智谋,世人也不敢相信是他所为,再次因此前固有印象而为他所欺骗,导致一次又一次的惨败。 示敌以弱,扮猪吃虎。 明明强的可怕,却偏偏要以一个纨绔蠢货的身份,出现在各大事件之中。 汝是人啊? 袁公的心是黑的吗? 人心怎么能坏成这样? 如果说当初的赵云,匹马单枪,于万军之中七进七出,是让世人在武力上感受到了非人的境界。 此时此刻,经过曹操这一番“鞭辟入里”的艺术加工,世人第一次在智谋上,直观感受到了非人的恐怖。 惊世智慧! 袁公之智有大恐怖,岂是人力可敌? (本章完) 第230章 唯怀不可告人之秘,暗藏吞吐天地之 第230章 唯怀不可告人之秘,暗藏吞吐天地之志! “主公所言,合情合理,我等仔细想来,当真细思极恐啊!” “是啊,我等此前竟未起疑,眼下想来,袁家四世三公,代代皆出人杰,底蕴深厚,岂会培养一目空一切的纨绔子弟为继承人? 经主公这么一番分析,隐藏暗中,城府极深的惊世智者,才符合门生故吏便天下的袁家门楣。” 确实,像弘农杨氏从杨彪往上数,杨彪之父杨赐、祖父杨秉,乃至高祖杨震,有“四世太尉”之称,甚至杨彪之子杨修也有神童之称,可谓代代皆出人杰。 袁家也是一样,从袁术、袁绍往上数,父辈袁逢、袁隗,祖父辈袁汤,曾祖父辈袁京、袁敞,高祖父辈袁安,四世三公,人杰地灵。 其他如荀家,上一代有荀氏八龙,这一代也有荀彧、荀攸叔侄俩。 诸如陈家、周家亦复如是。 盖因如今这个时代,人才悉出世家大族,世家大族也有深厚的底蕴,有专门的人才培养。 除非真就倒了血霉,继承人天生智力有缺,否则但凡能走出来当继承人的,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关键当世的名声舆论又掌握在这些世家大族的手里,因此也不用这每一代的继承人真就各个都有超凡脱俗的智谋,只要能力勉强说得过去,自然就能被吹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反观袁家这一代呢?确实颇为古怪。 法理上应该为继承人的袁术,唯一能值得拿出来吹捧的居然是他任侠义气。 不是?你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四世三公袁氏的继承人,优点是任侠义气? 反而是袁绍被传的神乎其神,英明神武,为一代英主。 可曹操麾下这些人大多都是荀彧好友,自然早已从荀文若这个自袁绍处来投之人口中知晓。 袁绍果然就是世家那一套名声吹捧出来的,实际为人见利忘命,优柔寡断,并非明主。 可既然袁家能吹出一个袁绍,袁术这个继承人反而不行? 很显然,所谓英明神武的袁本初,不过是袁家推在明面上,作为隐藏袁术的挡箭牌! 要说此前,众人还会怀疑或许袁术就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类型,实在没什么优点,袁家想吹都吹不起来。 可眼下在一份份赤裸裸的战绩面前,谁还敢再小觑这位淮南袁公? 所有人都知道,智谋这种事,是长时间从小到大积累而成的。 人不可能一蹴而就,突然就从一个蠢货,变成旷世枭雄,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啊! 至于说什么得了传国玉玺,天命所归,所以脱胎换骨,恍如换人了一般。 这等说辞更是只能骗骗庐江城里那些头绑黄巾的愚昧百姓,他们真要是信这个,那还不如连袁术会仙法神通一并信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曹操方才所言的唯一一种可能了。 袁术从始至终,都在藏拙! 而什么人需要这般隐忍数十年的隐藏自己? 【唯怀不可告人之秘,暗藏吞吐天地之志!】 这是一个持续了数十年,阴谋布局天下的弥天大谎。 数十年来,袁术一直以各种各样的身份,隐藏在历史进程的关键节点之上,作为大事件的幕后推手。 作为何进身边的心腹幕僚之一,暗中推动何进谋诛宦官的是他。 执掌皇宫禁军的虎贲中郎将,传递消息引导十常侍诛杀何进,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身为袁家嫡子,操控庶出的袁绍,假他之手实现董卓进京,断大汉根基的还是他! 任十八路诸侯副盟主,掌大军粮草,假董卓之手,消耗孙坚实力,操弄联盟解散,给刘表传递传国玉玺的消息,导演孙坚之死,最终吞并孙家兵,掌传国玉玺!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一点一滴,一场场阴谋布局,惟愿请大汉赴死,再造袁家天下! 恐怖如斯! “我听闻当年王莽篡汉之时,便是如此! 传闻其在篡汉之前,孝亲恭俭,为当世道德楷模。 广施仁义,收买人心,有匡扶之志,时称其为救世贤才。 可篡汉之后,原形毕露! 如今细思袁公往事,其假做纨绔,隐藏自身数十年如一日之举,与王逆假做谦恭,同样隐藏了数十年。 此等行径,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摸一样! 可恨!可悲!难道我大汉每隔两百载,凡历十二帝,就得出现一位似王莽,如袁术的乱世妖孽不成?” “此等妖孽之心机城府,恐非我等常人能以理揣度。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当年先帝久不立储,常在弘农王与陛下之间犹豫,便有此人手笔!” “呵!我看昔日王美人之死,何太后与董太皇太后之争,未必没有他的算计。” “不止!十常侍之乱,几次党锢之争,定是此人主导,以奠定袁家权势,为后事布局。 否则为何当初满朝诸公,不是被贬黜,就是被诛杀,反而他们袁家的核心人物,以领导群臣,抗衡十常侍为由,在朝中地位越发稳固?” “要这么说的话!张角的黄巾之乱,定是他所为,目的就是为了祸害我大汉天下,为了实现他那称帝的野心。 否则你看庐江城里那些百姓,就算张角复生,惊见此景,都要怀疑自己和他,到底谁才是黄巾正统。” “还有李郭之乱! 怎么就那么巧,李郭刚一大闹长安,他就把刘繇送了过去,天天在那鼓吹他袁术是大汉忠良? 若非主公出手迅速果决,救陛下于危难,否则天子已落入他手,为此贼子阴谋得逞。” “此獠亡我大汉之心不死,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着实可恨,可怖,可畏!” 众人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就好似所有一切的坏事,都是袁术阴私谋划。 以一己之力,一步步推动天下大势,谋划数十年,将大好汉室天下,算计成当下九州分崩,诸侯争霸的局面。 甚至他袁术已是当今第一诸侯,足以南面称孤,此等布局能力,智谋算计,简直骇人听闻。 可怖!可敬!可畏! 现在大家伙也明白为啥袁术总能先人一步,料敌于先,压着天下大势滚滚向前了。 经过众人这么一分析,当今之大汉九州局势,之所以会演变至此,完全就是袁术一手促成。 作为当今天下局势的缔造者,能压着天下大势,料敌于先,不是理所当然的应有之理吗? 倒也不是没有人有不同意见,比如也有人提出党锢之祸时,袁术年纪尚幼。 当时还不过是个少年人罢了,焉能操弄袁氏,提线天下如偶绳? 然而这等不符合主流,没有政治正确,更非大众所喜闻乐见的言论。 即刻就被众人嗤之! “汝不闻先秦甘罗十二岁拜相?” “汝不见当今陆逊十四岁已掌梁国,力抗我军?” “便是杨家杨德祖也有神童之名,据说杨彪和刘繇在朝中几次给主公添乱,便是出自此人之谋。” “似袁术这等王莽再世,我大汉二百年一出之妖孽人物,岂能以凡人常理度之?” “就是,换了你,你能身怀旷世韬略,却数十年如一日隐藏自己,而不为人所知吗?” 面对一阵嗤笑反驳,怀有不同意见的人,即刻被说的怀疑自己。 他们很快也就被说服,也加入了主流的袁术阴谋论之中,继续为袁术在这数十年间可能做过的阴谋布局添砖加瓦。 就在这番政治正确的认知认同下,很快曹营众人就喜闻乐见的达成了共识,朝曹操躬身下拜。 “汉室倾颓,苍生离乱,竟为此妖孽祸国! 当今之世,恐怕也唯有识破此人伪装的丞相您,才平定乱世,力挽天倾!” “是啊!我等必将此人妖孽行径,公诸于世,好教世人都知道此人祸乱大汉的鬼谋行径!” “对!必将揭露袁术的真面目,好教天下人所知!” 众人言罢,荀攸上前,躬身一礼。 “今事事急至此,丞相切不可在淮南耽搁,当速回洛阳,将此贼行径,诉诸朝堂,告知天子于满朝诸公!” 曹操颔首,“今非不敌,而是此事事关重大,诸公所言甚是,当以回朝向天子揭露此人为要。” 是的,之前打的好好的,平白无故撤兵,劳师远征而一无所获,有损他大汉丞相军威。 再加上朝中本就有刘繇、杨彪之流,处处跟他不对付,果真兵败回去,洛阳朝堂难免人心浮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袁公路这个王莽再世的妖孽,回朝之后,必将同仇敌忾! 因为政治正确,得知大汉之所以会有今天这个局面,都是袁公路一力祸害,哪怕是天子,也得被彻底绑上讨袁战车。 而九州向汉之士,当天下共诛此獠! 见曹操应允即刻撤兵之事,荀攸进而言之。 “目下襄阳已为袁术所得,荆州皆向袁逆。 为今之计,主公唯有自江夏退南阳以归。 而一旦荆襄尽为袁术所得,南阳便是我等抵御袁军至关重要之屏障,如此要地,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曹操闻言,眸光微沉。 荀攸的意思他明白,有了刘景升这个前车之鉴,实在是不能再相信这些队友在袁术面前的战斗力了。 张绣镇守南阳,看似能以为屏障,隔绝袁术。 可荆襄九郡那么偌大的屏障,短短时间就被袁术打没了。 真要指望张绣,指不定哪天袁术发起进攻,然而张绣败降,南阳尽失,袁术直接就兵指洛阳了,这上哪说理去呀? 现在这些盟友,是真指不定靠不靠得住,这等至关重要之地,还是得自己握在手中为要。 曹操对此只略一沉吟,心中似乎已有计较,但不适合由他这个主公来说,遂问之曰: “公达所言甚是,不知何以教我?” 荀攸轻笑开口,为之微微道来。 “假道伐虢! 此前我等假道,秋毫无犯,此行返归,张绣定然毫无防范。 城中谋主贾诩,或能看破此计,但其人心向朝廷,不仅不会提醒张绣,说不定还会暗助主公。” “善。” 而就在曹营上下达成袁术阴谋论的共识,匆忙撤军之际。 只见一队兵马赶来,打出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文”字。 正是文聘赶来,求见曹公,曹操允之,及至近前,行礼拜曰: “丞相何撤军之速也?” 毕竟是同盟友军,不想不靠谱的刘表,文聘和他一路上杀败张勋,合作还是颇为愉快的。 此时仓促撤军,被友军问及缘由,曹操面上浮现悲戚之色,正要解释刘表兵败之事,不想文聘已经泪眼潸然,抢先开口。 “丞相不必多言,我主兵败受降一事,我已尽知。 然此事定是他受袁逆逼迫所为,言降绝非我主本意。 大汉倾颓,天柱崩塌,还请丞相出手挽天倾! 请兵发襄阳,解救我主于危难,相助我主夺回荆襄九郡,聘当悉听号令,我等与袁逆再战不迟!!!” 曹操:“.” 还救? 都坑成这样了,还救他个鬼? 若是再救他刘表,万一过两天传来袁术一战破南阳,张绣败降的消息。 到时候荆州、豫州连成一片,把江夏围在中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接得把自个这支孤军一块搭进去。 但毕竟眼前这是位,手握两万重兵的荆襄最后一员大将。 况且江夏还在文聘手里,真闹翻了,别说回洛阳,自己连江夏都过不去。 暂且压下情绪,曹操对文聘连声哀叹。 “文将军啊。 此事非我不愿,实不能耳。 汝主已经投降,据说袁术并未杀他,而是将他送往洛阳向天子请罪。 眼下消息传到我们这里,刘景升说不定已经在前往洛阳的路上了,此事去救襄阳,不说坚城难破。 只我等孤军深入,无汝主刘景升于荆襄做后援,便是打下襄阳,也是一处飞地。 皆是四面皆为袁军所围,坐困愁城,徒乎等死耳!” 曹操将难处道出,文聘也非不同兵法,不明事理之人,可事已至此,主公都降了,他这在外大将实在无所适从,不知何去何从。 曹操猜出他心思,不由大喜,但也知眼下还不是直接收服文聘与他麾下兵马之时机,心生一计以徐图之,遂谓之曰: “既然景升兄已去洛阳,文将军不如随我同返洛阳,寻到景升兄,再做计较。 文将军放心,当今有圣天子在朝,更有我这丞相作保,朝中岂能认那袁逆所谓入朝请罪之语? 待寻到景升兄,我等养精蓄锐,将来未必没有兵出南阳,反攻袁逆,收复荆襄之时。” 在他想来,眼下把文聘哄去了洛阳,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至于说刘表?他都弱成这样了,到了洛阳不就是个任由揉捏的软柿子?真要有能耐,他能被袁术打成这样? “去洛阳寻主公?” 文聘略一寻思,只觉有理,当即颔首。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本章完) 第231章 久闻曹贼好人妻,将军可敢试探人心 第231章 久闻曹贼好人妻,将军可敢试探人心? 荆州,南阳宛城。 听闻袁术水淹襄阳,数月以来连破数郡,横扫荆州,共计杀败荆州兵约莫二十万,荆襄诸郡望风而降,威震华夏! 当这个消息传至张绣耳中,其人怎不惊惧? 要知道此刻袁术大军就在襄阳,离南阳已近在咫尺,随时可能来犯。 见周围其他州郡已接连上书请降,唯独自己这边迟迟没有动作,张绣可谓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袁术一怒,兴大军来犯。 说实话,他心底也有投降之意,只是几次问贾诩计策,他都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告诉自己再等等看。 其言语间似有奇货可居之意,张绣这才暂且按耐不动。 在厅堂内来回踱步,眉宇间愁眉不展,张绣心底焦虑难耐,忙吩咐侍者。 “快,速去请贾先生来。” “唯。” 侍者退下,未几,来人身着一袭玄色广袖长袍,垂坠如墨,不是贾诩,又是何人? 他眼睑微垂,嘴角噙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负手上殿,朝张绣行了一礼。 “将军,昨夜可曾安好?” “贾先生,您可来了。” 张绣赶忙上前,扶之落座。 “如何安好?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袁术十万雄兵,就在左近,我又岂能安寝? 倒是先生,为今之计,究竟如何? 绣几次问你,你只道静待天时,这数日时间过去,却不知天时又在何处?还要几时能到?” “将军莫急,诩自有计较。 先将军与我相交多年,以为信重,将军每临大事,亦对我唯命是从。 如此恩遇,诩又岂会坑害将军?必为将军谋一场富贵钱财,只眼下时机未到,切莫着急。” “时机?又是时机!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那曹操过去,当下悔之晚矣,只教我追悔莫及。 眼下袁术大军在侧,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你却教我如何不急?” “将军.” 贾诩正要开口,为他继续解释劝说。 不想此时,只听侍者急急来报! “将军! 喜事!大喜啊!!!”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事已至此,存亡只在旦夕,又哪来的什么大喜?” 见侍者不顾体面,匆匆忙忙跑进来大呼小叫的,张绣当即冷声呵斥。 侍者遭这一斥,似乎冷静下来,赶忙恭敬行礼,回禀曰: “数日之间,唯见将军愁眉不展,小的虽不通天下大势,却也知将军在忧虑袁兵。 将军勿忧,城门来讯,言说袁公使者,其意似要收将军为义子,两家通好,再无兵祸。 将军此前便为那刘景升镇守南阳,眼下不过换成为袁公镇守南阳,小的私心以为两者并无不同,窃为将军喜之。” 什么! 袁公路的使者已经到了? 还要收我为义子? 张绣大喜! 太好了,不仅不会因为私放曹操过境而遭受袁军报复,甚至还有一场泼天富贵等着自己,他又怎不惊喜? 他不由紧握贾诩之手,朗声而笑。 “原来如此,先生所言之天时已至! 原来先生不让我如其他郡县般,主动上表请降,竟是为了等袁公派人来劝。 如此主动权在我等手中,便可谈更多的利益与余地。 先生果真大才,此计我已明了,绣这便去了。” 贾诩:“???”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乱来啊,计划不是这样的! 他反应过来,正要去拦。 可张绣已为此焦虑多日,一时惊闻喜讯,本身又武艺高强,龙行虎步,他一文弱儒生,又哪里能拦? 眼见张绣已焦急出了府,往城外迎接使者,他也只得急急追去。 宛城,城门。 蒋干在此等候通传,不久,便见一面容冷峻的将军,龙行虎步而来。 “敢问可是骠骑将军张公之侄,张绣将军当面?” “正是张某,敢问先生?” “在下蒋干。” “哦~可是那在颍川行盗书计,一计害志才的蒋先生当面?” 张绣满脸堆笑,他本就有意结交袁营使节,此刻更是绞尽脑汁,为之吹捧。 ”先生之才,将曹营谋主戏志才,骗得吐血三升,不治身亡,相助袁公,夺取颍川。 此事迹绣早有听闻,对先生可谓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蒋干:“.” 咱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不提这事咱们还是好朋友。 那玩意是我骗得吗?我纯纯蒙在鼓里,别说的我好像故意当内奸,背叛曹营似的。 当年之事,我也是受害者,谁为我发声啊! “那个.” 蒋干斟酌了片刻用词,勉强维持一抹笑意,答之曰: “此皆主公之功,干不过略尽绵薄之力。” 张绣闻言,面上当即浮现一抹“我懂”的微笑,你们谋士都这样,这套路我熟。 贾先生也常这样,每次靠他出谋划策,然后打仗赢了,他就都说是我的功劳,和他没关系。 你们就喜欢隐藏在幕后,深藏功与名,我懂得。 “先生谦虚了。 袁公英明神武,天命所归,所以有先生这样的大才帮扶,我亦知矣。” 蒋干:“.” 算了,感觉自己故意坑害旧主的名声,在张绣这里是洗不清了。 蒋干遂摆手,转而言及正是。 “将军有所不知,我此来南阳,正为救将军性命。 此前我主奉诏讨贼,明奉天子诏,以诛不臣,讨伐刘表,以安荆襄。 将军不相助大义,反欲从贼,私放曹军,奇袭庐江,是欲谋反乎? 试问将军兵马之盛,比刘荆州何如? 再问将军钱粮之富,比荆襄九郡何如? 三问将军南阳城坚,比襄阳城何如?” 话音至此,蒋干神色已陡然转冷,斥之曰: “三者皆不如,而刘表已受缚请罪。 将军今稳坐南阳,是自诩精兵强将,欲以一郡之地,抗袁公天威,携一城之民,拒江淮百万之众乎? 将军死期将近,而身将大祸临头,犹不自知,干为将军哀之!” 蒋干为江左名士,辩才无双,这正是舌辩之才,出来谈判,开场的常用伎俩。 讲究一个先声夺人,出言恫吓,然后不出所料,面前这位张将军即刻便要大怒,呵斥自己,用鼎烹来威胁。 接着自己只要表现出一副不惧死生的气魄,凛然大义的为他娓娓道来。 最后张将军动容,被自己的慷慨忠义所折服,听从自己的劝降。 正常来说,他们这种出使就是这么各流程,史书上都是这么教的,他蒋干打小就为之学习努力。 上次去袁营出使,完全就是意外,那袁公他不讲规矩的,都没见面呢,入营就要把自己烹了。 然而就在蒋干信心满满,备好了说辞,准备按照多年苦读学来的说客教程走的时候。 不想他面前的张绣不仅没有大怒,他.他居然紧握自己的手,潸然而泪下。 “先生所言,我岂不知? 袁公天威,威震华夏,荆襄九郡,莫敢不从,绣兵微将寡,居一城之地,苟且安身,又岂敢冒犯天威? 先生不知,我亦为曹贼所欺,放之通行,非出本意。 今日得见先生,如见亲人,绣可以安心矣。” 蒋干:“???” 书里都是骗人的吧? 我还没劝呢,威胁一句,你.你就降了? 不过总算能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务,也是好事,蒋干事先准备大义凛然的脸色凝固在脸上,勉强挤出欣慰的笑意。 “善。 将军能有如此觉悟,甚好。 未曾想将军这般深明大义,通情达理,早有投袁之意,倒是干枉做小人,白跑一趟。” “听闻先前先生谓侍从曰:袁公欲收绣为义子。 不知可当真否? 降袁之后,南阳之郡县兵马,可还归绣统辖? 果然如此,则相助义父,成就大业,绣莫敢不从。” “义子之事,涉及主公,未得应允,干岂敢虚言? 至于南阳所属嘛” 此刻双方意向一致,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接下来谈及利益分配,蒋干眸光微沉,语气也耐人寻味起来。 “将军若为主公义子,镇守一方,牧守南阳也未尝不可。 不过麾下兵马嘛.” 见张绣神色有异,蒋干赶忙解释。 “非是强夺将军兵权,而是我家主公麾下兵马,自有规矩。 其军纪严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为百姓子弟兵,为守护百姓而战等等。 将军麾下尽是昔日董卓带来之西凉兵,恐难遵我家军纪军法,需调之寿春,接受主公所言之【思想教育】,严加训练,为期三月。 训练期间,主公会新调同等数量的袁军精锐于将军麾下,暂且镇守南阳。 待训练期满,将军麾下,当完璧归赵,如数奉还。” 当蒋干说出此话,都不由于心底暗叹主公高妙。 张绣南征北战,为一方军阀,强要夺他兵权,其必难从。 但眼下并非是夺他兵权,只是他麾下士卒军纪不好,暂且调过来训练一番。 届时以这些兵马为质押,张绣麾下又尽是袁家兵马,管他真降假降,却是不降也降! 至于说三月期满了怎么办?根据蒋干这段时日对自家主公给邢道荣、蔡瑁他们的那份功劳小册子来看。 这三月之期,恐怕总会差点什么?诸如训练不合格,先把训练通过的千人还你,剩下的人再等三月,看你表现。 如此三月复三月,三月何其多? 而倘若张绣连区区调兵三月都不答应,那也不用谈了,回去喊主公派大军来吧。 此人毫无诚意,必是假降。 蒋干心中所想,张绣自然不知。 本来听说袁公要调走他的兵马,张绣心下便是一沉。 其后闻之,什么?只调走三月? 具体思想教育之类的是什么意思,张绣也不懂。 但大抵就是严加训练,严明军纪之类的,区区三月,那不眨眼就过去了吗?这能叫事吗? 张绣欣然,正欲请蒋干入城,设宴详谈细节。 恰在此时,便听一声冷笑,朗声答之曰: “请归谢袁公路,兄弟不能容,而能容天下国士乎?” 蒋干诧异,张绣色变,二人视线望向来人,正是贾诩。 蒋干冷眸视之,“敢问先生?” “在下贾诩。” 蒋干悚然,此人可是临行前主公千叮万嘱之人,他当下又怎敢大意,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主久仰先生大名,常叹曰:使术有谋士如文和” 没等他说完,贾诩嗤笑之。 “袁公路【使术有子】之大名,诩亦久仰,今哄我家将军为义子不成,莫不是还要哄我?” 他说着,眸光冷冽如刀剑,寒声道。 “假训练之名,调兵三月,袁公路是欺我军中无人,戏耍我家将军不成? 只恐有去无回,有调无还,而以一义子之名,将我家将军之身家性命,尽系于汝一篡汉之辈,来之死日,犹负天下骂名! 况且,汝主袁公路,连他自家兄弟袁本初,尚且不能相容,又岂能容天下英豪? 挟义子之名,假孝道以令英雄,我家将军若入袁营,从此怕是命运不由人。 他袁公路之谋,哄得了天下人,却哄不了我! 再不离去,今必斩你!” 蒋干被骂得哑口无言,只抬手怒指贾诩,讷讷无言。 忽而,他眸光变化,眼前之景,岂非主公临行前叮嘱的另一种情形。 当初主公一共教了他两种应对,一者张绣愿降,自然皆大欢喜,便是方才那番所言。 二者,张绣不降,自有另一重应对。 念及至此,蒋干心下顿时不再慌乱,小小贾诩,可笑可笑,狂言看破主公之谋,实则已入主公之局,犹不自知。 蒋干遂继续故作勃然之色,问张绣曰: “张将军也是这个意思?” 张绣看看蒋干,看看贾诩,犹豫不决,满脸陪笑。 “那个.蒋先生莫恼,贾先生他不是这个意思。 贾先生你别急,要不我们再谈谈?” “将军休听他妖言惑众,诩受张老将军重托,为你谋划前程,还能害你不成?” 言罢,呼喝士卒,驱逐蒋干。 蒋干见此,便知主公另一种应对的时机已至,一边被驱逐,一边怒喝之。 “贾诩不从我主,必是心向曹贼! 张将军为其所害,悔之晚矣! 我久在曹营多年,深知此贼秉性,最好人妻。 今闻张老将军遗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风华绝代,美艳无双。 诚恐为曹贼所欺,使将军有负于叔父,一世英名将为天下笑。 届时图谋南阳是小,图谋将军叔母美色是真! 将军不信,尽管与那曹贼一试! 尽管一试,勿谓言之不预也!!!” (本章完) 第232章 先生何故迟疑?莫不是心向曹营! 第232章 先生何故迟疑?莫不是心向曹营! 荆州,襄阳。 “主公,干有负重望,为贾诩所阻,未能说服张绣举郡来降。 ” 云雾缭绕的静室内,蒋干恭敬下拜,将不久前于宛城下发生之事,一五一十仔细道来。 袁术对此似乎不以为意,微微颔首请蒋干起身。 “蒋卿不必如此,请你往宛城一行,不过稍作尝试。 话带到便好,接下来我当亲启大军,赶赴宛城便是。” 他说着,吩咐蒋干退下,心中对贾诩、张绣之事,早有所料。 虽则贾诩此人,最擅自保,可袁术从未想过,单凭自己如今横扫南方的威势,便能让他改变想法的。 要知道历史上,于官渡之战前兮,袁绍横扫北方,独霸天下,同样连战连胜,拥数十万之众,未有能敌之者。 他发信要张绣共讨曹操,张绣因此前宛城之仇,欣然应允,却亦遭贾诩所阻,力劝他降曹。 可在官渡之战前,莫说旁人了,连曹操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赢。 在官渡前双方实力差距如此之大,袁绍又向来有英明神武的名声,这种情况下,贾诩依旧要力劝张绣降曹。 袁术眼下自然也就不对凭借自身军力威慑,就能迫使贾诩主动来降抱有期待了。 说到底从董卓、到李郭、乃至于后来各种劝张绣心向曹操,就可以看出一个规律。 贾诩可不管你是用胁迫、威逼、绑架等等非正常手段,反正谁控制中央朝廷他就跟谁。 何也? 因为造反是个高危职业,就算强盛如王莽,开辟新朝,一朝事败,党羽尽数株连。 但跟着中央朝廷却不一样,从董卓,到李郭,乃至曹操。 不管他们是如何挟持天子,哪怕是他袁术真打过来了,要行篡逆称帝之事,总也得走禅让吧。 既然是禅让,就不会清洗所有人,反正见风使舵的快,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别头铁,一般意义上基本不会有什么生命安全。 说到底无论是董卓、李郭,还是曹操,他贾诩从来就没真心投靠过谁,不过是他托庇于中央朝廷,自保存身的工具人罢了。 不过对付这类一心自保的人,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了。 云气升腾间,袁术嘴角噙着笑意,眼底晦明莫测。 只要攻破了宛城,将之擒于帐下,想来刀斧加身,文和先生还是很愿意心向大袁的。 毕竟比起反贼株连,当然还是颈上寒光,更来的直接有效。 至于说此行所以让蒋干走这一趟,一来是尝试一二,万一张绣真降了呢? 二来便是为了蒋干最后就给张绣的那番话。 当下时移事易,若张绣果真降曹,袁术也不能保证接连惨败的曹操。 他是否还有兴致,会像历史上一样吩咐曹安民在城中搜寻妓女,导致宛城惨案的重演。 这多少得赌一点运气成分在里面,而袁术向来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他让蒋干给张绣留的话,大致类似于某闺蜜给女主谏言曰: 【我听闻你男友有不轨之举,恐怕并非良人。 什么?你不信? 你不信让我来试他一试!】 而人心往往是最经不起试探的,于是惨案就此发生。 此计唯一的破绽,便是张绣对曹操足够信任,他们之间的羁绊经得住考验,未起试探之意。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一对仓促被贾诩撮合的主臣之间,能有个鬼的信任? 主上疑臣,臣亦疑主。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哪怕这计策被贾诩看破,他也不可能拦得住张绣的疑心。 毕竟试探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曹操是好人,自然皆大欢喜。 而一旦曹操中招,果然对他叔母下手,那好! 那我可就试探对了! 幸好我试探了! 否则焉知你曹孟德是此等禽兽不如之人?今日方降,便无所顾忌对我家淑母下手,显然没把我张绣放在眼里,来日在曹营之中不知还要受多少折辱。 脑海中思绪纷飞,袁术嘴角笑意越来越浓。 “文和先生,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在帮张绣将军择选明主呢。 你就算明知此计,也教你满盘算计,无处施展。 毕竟试探一下,又不会损失什么,当我好心好意的站在张绣这边。 文和先生你要是还拦着,破坏此事。 可就彻底站在了张绣的对立面,小心被他当成心向曹营的细作,而使张绣彻底倒向于我。” 与此同时,宛城,议事大殿。 张绣惊惧,满脸苦涩,谓贾诩曰: “先生何至于此? 就算不从袁公,也没必要将使节驱逐,暂且请入城中,好生招待一番,留有余地也好。 今事至此,再难缓和,袁术大军不日便至,又当如何?” “将军所言甚是,为今之计,不如降曹。 袁兵若至,自有曹兵来敌。” “降曹?” 张绣闻之,不由诧异。 “如今袁公常胜,而曹公常败。 袁公势盛,而曹公势弱。 先生何以劝我弃胜而从败,降弱不降盛哉?” 见张绣问起,胸有成竹的贾诩这才为他侃侃而谈。 “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名正言顺,降曹非降曹,乃归顺朝廷也。 反观袁公,矫诏乱命,篡逆之心,路人皆知,降袁非降袁,乃从反贼也! 此其宜从曹公者,一也。 术势强盛,天下莫能与之敌,扬州、豫州、荆州,连跨三州之地,三分天下有其一,兵马二十万众。 将以两万之众,携一郡之地从之,其必不以汝为重。 至于义子之名,我听闻那荆州邢道荣,乃至蔡瑁,亦有机会争夺,实在有名无实。 将军天下英杰,难道要和此等于荆州拥十万之众,却背义投敌,导致刘表一朝倾覆的草包同为义子吗? 曹公则不同,正因曹公势弱,其得我必喜,将来必以将军为重,所谓锦上添与雪中送炭之理也。 此其宜从曹公者,二也。 前者假道南阳,已罪袁公,今闻庐江城外,淮南民众为阻曹军而死者,不可胜计。 纵袁公怀霸王之志者,愿释私怨,以明德于四海。 然淮南百姓,皆怨将军,倘入袁营,岂能善终? 此其宜从曹公者,三也。” 将此间谋算,一一讲明,贾诩才幽幽一声长叹。 “如此三者,诩煞费苦心,皆为将军谋之。 望将军无疑!”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 经贾诩这么苦口婆心一劝,张绣倒也被他说动。 确实啊,袁公现今如此强盛,降了也不一定用的上自己。 别说历数袁营大将如纪灵、张勋等,便是排义子,都不知道得排到多少位去,怕是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反观曹营这些年损兵折将,自己降了,便是雪中送炭,定然得到重用。 何况自己和袁营还有此前放曹军假道南阳的血仇,此等深仇大恨,可不是单单袁公说不计较,便能轻易化解的。 “当真是我此前想的浅了,还是先生心思缜密。” 张绣微微颔首,转念思及蒋干临行所言,复又言道。 “不过那蒋子翼所说,曹公最好人妻,我若归降,其便要辱我叔母? 不知先生可知此事?” 贾诩眉头微蹙,显然亦为此皱眉不解。 “我亦不知此间有何用意,想来曹公当世枭雄,岂会偏好此道? 为一女子而失将军,绝非明主所为,依诩之见,曹公断不会行此道。 至于蒋子翼临行之言,恐是胡言乱语,要乱将军心神,让将军与曹公生出嫌隙。” 张绣闻言,深以为然。 “先生所言甚是,我亦如此想! 只此计端是歹毒,若无先生点醒,绣险些中他算计矣。” 正当贾诩闻听此言,刚要松下一口气时,却听闻张绣微眯的眼缝里,泛起一抹冷冽。 “只若是其所言为真,曹公来后,果对我叔母下手,又如何? 绣以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啊! 先生以为呢?” 贾诩:“.” 见鬼的你险些中他算计矣? 你现在这副态度,分明是已经中他算计了啊喂! 清醒一点啊!绣将军!!! “嗯?” 张绣冷眸微睁,诧异的看了贾诩一眼。 “先生何不发一言? 是觉得绣之所想,不对吗? 莫不是以为我就该不做丝毫防备,如那砧板上的鱼肉,供他曹公予取予求,连自家叔母也要献上?” 贾诩:“!!!” 嘶~贾诩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暗道一声坏了。 只试探着谓之曰: “将军所言有理,些许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 要不我们将邹夫人隐藏保护起来,不为曹公所知,也就无此忧虑了。” 张绣闻听此言,连连摇头。 “不妥!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入曹营,非是一时一日之功,往后数十载,皆在曹公麾下。 叔母艳名,连那蒋干都有听闻,又何况于曹公乎? 倘使来日稍有疏忽,叔母岂不为其所趁?” 张绣说着,盯着贾诩,脸色越发阴沉。 “况且贾先生以为,绣所忧虑的,当真只是叔母之事? 我所虑者,唯曹公也! 若他欲欺我叔母,使绣蒙此大辱,岂非根本就没将绣放在眼中。 果然如此,则先生此前所言,雪中送炭之语,不过笑话! 我又如何还能在曹公麾下得到重用,有所作为呢?靠进献叔母吗? 绣堂堂大丈夫,如此晋升,断不为也!” 张绣言罢,双眸已陡然睁开,冷冷盯着面前贾诩。 “绣欲行试探之举,以试曹公之心,望先生为我谋之。” “这将军何至于此啊! 此袁营之谋也,将军如此行事,岂非其计策? 今一切不过私心揣度,事情未必就会走到这一步。 将军且容诩再想想,或另有破局之策” 然而这回没等贾诩说完,张绣已然打断了他。 “犹犹豫豫,踟蹰不定,贾先生,这可不是你平时作风。 我欲试探曹公,又非埋伏曹公,岂不闻古语有云:君择臣,臣亦择君。 这只是一个考验,若曹公果真明主,没有丝毫歹心,自然会通过试探,则绣诚心来投,自此君臣相得。 可若曹公没能通过考验,那便是他本就包藏祸心,如此岂不是幸好我试探了一下,否则岂非为他所害? 此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先生何故迟疑?莫非先生也知曹公好人妻之事,以为他通不过此试探,所以在这里为他遮掩? 果然如此,则先生此前坏我投袁之事,又力劝我降曹,恐非为我谋之,而是先生心向曹营! 贾文和! 你为我张氏两代谋主,叔父与我皆对你言听计从,今不为我谋之。 汝究竟是我之谋主,还是他曹操之臣?” 见张绣眼神越来越冷,话语一句比一句严厉。 贾诩这会冷汗都下来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此计歹毒! 也不知道是袁营哪位谋主杰作,此计之阴险歹毒,竟然让他贾诩都感到难以招架。 只因此计,算在人心,完全站在张绣的立场上谋划,操张绣如提偶绳。 他贾诩就算看破此计也半点反驳不能,他总不能劝张绣不要防备,给曹操当鱼肉吧? 毕竟张绣也不是主动要去谋害曹操,他行此计,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自己而已啊! 只要曹操没有歹心,能对张绣的叔母保持尊重,张绣自然感他诚意,纳首来降。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袁营信誓旦旦,敢堂而皇之行此计谋,又教贾诩如何不慌? 这?该不会曹公真好人妻,把持不住吧?这却教他如何是好? 偏偏这时候他还不能跟张绣反着来,否则他贾诩在张绣眼里成什么人了? 【你为什么劝?你是不是知道曹公德性,故意瞒着,要哄骗我去投效曹公?】 张绣此话一问出来,他根本就无言以对啊! 【那曹操要是好人,他根本就不怕试探,你又何必劝我? 你越劝我,曹操越不是好人,我越是得行此试探之计,并且你贾诩好像心怀鬼胎,做贼心虚!】 以贾诩之能,诸如以上这些,张绣从一开始话语温和相询,到现在冷言冷语,语气坚定的心态变化,他猜都猜得到。 可问题是,越是猜到,越是无解。 他越是劝说,张绣越是怀疑,就越不会听他的,越要中袁营算计。 可他要是不劝,张绣直接就中袁营算计。 甚至贾诩发现,自己连通风报信,提醒曹公的机会都没有! 在场密谋这个试探计划的,就他们两人。 一旦消息泄露,张绣都没有别的怀疑对象,指定就是他贾诩走漏的。 那还说什么呀? 他直接要被打成曹营走狗,而一旦张绣将他看成心向曹营之人,那么他此前劝之投曹的所有说法,都将站不住脚。 因此,察觉被骗的张绣,就必然投袁。 歹毒! 竟不知袁营之中,还有此等毒士? 明明是阴谋诡计,却用的比阳谋还堂皇正大,让他贾诩,明知此计,竟生无力之感。 (本章完) 第233章 适才相戏耳 第233章 适才相戏耳 却说曹操自得知袁术占了襄阳后,哄过了文聘同归洛阳。 双方共计四万大军,弃了江夏诸县,急急撤往南阳。 所幸张勋麾下尽是百姓簇拥之黄巾军,人数虽多,但守城尚可一战,出城野战追击,却是不能。 遂急往袁术方面送信,一面待曹军撤后,其每撤一地,便占一地。 曹军不知张勋底细,见他追来,诚恐被他拖住,倘使袁术合围之前,尚未逃至南阳,则上下尽成困兽。 是故张勋追之愈紧,曹军逃之愈急,于短短数日之间,竟被他依次占领江夏全境,一副撵着曹军仓皇逃窜之势。 于是,捷报频传,称张勋于正面击溃曹操、文聘联军,曹、文逃窜,江夏大捷。 张勋防守反击之能,名传天下,世人皆称其以为善守。 是日也,曹操大军行至淯水河畔,曹操立马河畔遥望宛城,谓荀攸曰: “我等兵马劳顿,需入宛城劳军的书信,可已送至城中? 张绣方面可有回应?” 提及此事,荀攸微微颔首,笑答之: “回信尚未送来,但听闻不久前袁术也派使者来此,却被贾诩骂出。 又有明公此前一过宛城而不入,秋毫无犯的先例在,想来此事不难。 目下我等已至城外,只稍待片刻,想来张绣必派人来迎。” “如此甚好,看来这贾诩倒还是个忠心之人。” 曹操眸光微沉,语气颇为凝重。 “我等自庐江铩羽而归,此行无功而返,反而仓皇逃窜至此,军心士气已入低谷。 当下切不可同张绣军久战,当趁其迎我等入城,毫无防备之时,骤起发难,一举将之击溃!” 说着,他忙唤来典韦、夏侯渊等,安排埋伏事宜,约定三军众将以他拔剑为号,务必看他眼色行事。 众将无不称:“唯!” 未几,忽闻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报!” 一名传讯士卒滚鞍落马,高声回禀。 “闻主公将入城劳军,张绣并无推拒之色,现携贾诩已出城来迎,还请主公入城。” “好! 众将听令,随本相去会他一会。” 曹操浓眉一挑,挥手下令,即刻率大军前行,果在宛城城外,见一员大将,银枪白马,率众来迎,不是张绣,又是何人? 见张绣满脸堆笑,率众迎上来,看似毫无防备。 曹操心知时机已至,他眼底寒光一闪,手指轻叩腰间剑柄,正要拔剑为号,责令三军动手! 此时此刻,典韦、夏侯渊也已暗暗率军,到了既定位置,目光紧紧盯着曹操按剑的手。 似乎只等他拔剑出鞘,发号施令,立马就发起冲锋,趁势斩下张绣首级。 然而恰在此时,只见张绣下马而来,行礼参拜。 “骠骑将军张济之侄,建忠将军绣,拜见曹丞相。 久闻明公奉天子以令不臣,绣仰慕已久。 今特率南阳上下,愿举郡归顺朝廷。 若蒙明公不弃,绣愿为先锋,讨伐袁术,以死效命! 此后为王前驱,赴汤蹈火,绝无二心。” 曹操:“???” 他按剑的手顿住,周围如典韦、夏侯渊等险些都要率众杀出了,一时间曹军上下,静默原地,气氛一度诡谲。 曹操这会是真有点懵。 不是,我正假道伐虢,打算埋伏你呢,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先投降了是怎么个事? 但不管怎么说,能不费一兵一卒,达成战略目标,总也是件好事。 不过张绣突然就要投降,曹操也不敢直接毫无防备的下马相迎,万一诈降要生擒自己呢? 是以他索性高居马上,朗声答曰: “张将军何至于此? 久闻骠骑将军为天子东归一事,呕心沥血,死而后已,操本还有所不信。 今见张将军之忠义,方知你张家满门忠烈,世代忠良,是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张将军既欲重归王化,此皆大欢喜之事,岂有不允? 想来天子得知,必然大悦。” 曹操这一番话也算投桃报李,以朝廷的名义,把张济护送天子东归,结果半道甩下天子自个跑了之事揭过,将张家定义为满门忠烈。 不想张绣心底本就因蒋干临行之语,对曹操怀有疑虑,此刻又见他高高在上,端坐马背,更觉他毫无诚意,对自己没有丝毫尊重。 特别是余光瞥见典韦、夏侯渊不知何时,以暗中率军,隐隐将自己围住,似有动手之意。 他不由警兆大响,大惊失色,手指二人,怒斥之。 “曹丞相! 张某诚心来投朝廷,举郡而降王室,一腔热血,满怀忠烈。 丞相这是何意?欲取某项上人头,而寒天下人之心乎?” 曹操:“.” 本来按理说,他这个时候,早该拔剑出鞘,责令大军合围,斩杀张绣首级来着。 但莫名其妙被张绣抢先一步投降,他还真为之尬住。 现在杀肯定是不能杀了,人好端端的来投降,趁机把人斩了这叫什么事呀? 天下人该怎么看他曹孟德,以后哪还会再有人向他投降。 况且之所以要杀张绣,也就是为了夺南阳,当下张绣既献南阳,更无杀他的理由。 因此曹操也只能厚着脸皮陪笑,勉为其难给张绣解释。 “三军跋涉多日,急行至此,休憩之心甚切。 我谓之曰:将于宛城犒赏三军,酒肉管够。 于是三军再生力气,不觉疲惫,此乃我【望宛止累】之计策也。 今宛城在望,众将士心急,故越过我等走的快了些,此人之常情。 将军勿疑。” 曹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脸上毫无尴尬之色,同时不断以目视典韦、夏侯渊二人。 二将得他眼色,自知如何行事,当即命士卒故作丢盔弃甲等懒散之状,只鼓噪生事,言说要入城犒赏之语,继续往城门拥挤而去。 曹操见此,趁势吩咐张绣。 “想来张将军也看见了,这支兵马疲于奔命至此,其中半数更是荆州文聘之兵。 其等此前得我许诺,当下怨气已生,唯犒军可解,即便是我也难以强令之。 既然将军已降,何不放我等开城劳军?” 张绣闻之,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曹操话已至此,说不定真是一场误会,他也不好当场发作。 反正之后已经准备了试探计划,足以试曹操之心,此刻也不必急于一时。 是以张绣面上继续维持着虚伪的笑意,主动将曹操等人迎入城中。 而曹操本意就此趁机斩杀张绣,控制宛城之军,偏偏张绣主动来降,具体宛城军队如何处置,还得容后协商。 他此刻同样也不好急于一时,直接就要夺张绣兵权,果真吃相如此难看,只会将人当场逼反,好事反成坏事。 于是曹操、张绣二人都等着从长计议,各自笑脸相迎,又各怀鬼胎,携手共入宛城。 宛城,曹营临时府邸。 “你们说张绣小儿,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还没动手呢,他又怎会突然投降,莫不是以诈降之计,诱我入城,打算埋伏于我?” 大殿之中,曹操来回踱步,面上困惑之色欲甚。 他不觉得天上有掉馅饼之事,眼下越是顺利的出奇,他就越觉得不安。 荀攸却抚须而笑,“主公,何须忧虑?果真有埋伏,在我等入城之时,便已然杀出,又何需等到现在? 况且贾诩早有归顺朝廷之意,前些天又骂走了袁术使臣,想来张绣彻底得罪了袁术,走投无路之下,被他说服也说不定。” 曹安民因上次走脱了张勋之事,为曹操所不喜,闻言也顺着说些好听的话,出声讨好。 “是啊,叔父有什么好忧虑的? 当年刘备尚且能白得一徐州,今叔父白得一南阳又如何? 依小侄看,此是好事,乃叔父威名之声,德被苍生所至。” “汝等所言有理,只我到底心里不安,总觉不妥。” 见曹操面上终有疑虑之色,荀攸劝之。 “既然主公不放心,何不将那贾诩唤来,届时张绣为何投降,主公一问便知。” 曹操颔首,称:“善。”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张绣府邸,张绣同样在殿中踱步,于贾诩密谋。 “今我观那曹操,倨傲非常,只在马上与我说话,只怕未必真心将我放在眼中。 且那典韦、夏侯渊二将,行军诡异,恐有害我之心,果真不得不防。 先生此刻,可还要劝我乎?” 张绣此前因蒋干之语,本就对降曹之事怀有疑虑,此刻又逢曹军举止诡异,警兆大生之下,贾诩已知其心意,自己又哪还劝得住他? 当下也只得深深叹了口气,心下暗自期望曹公能经得起考验,不负枭雄之名。 面上则对张绣长拜一礼,“诩受张老将军托庇之恩,又得将军信重,每临大事,言听计从。 今时今日,到了我还张家恩义的时候了。 请将军放心,此前劝将军降曹,只为替将军于朝中谋一处安稳前程。 袁营此时如鲜着锦,烈火烹油,虽能博一世富贵,但其成败尚未可知,或可腾蛟起凤,亦或忽坠云端,终究并不安稳。 罢了,罢了!既然将军已决心试探,接下来且听诩安排。 他曹孟德到底是龙是蛇,你我且试他一试。” 张绣闻之大喜! 这段时间以来,贾诩在劝说他,他又如何不在劝说贾诩? 毕竟这等试探人心的诡计,他张绣又不擅长,由他亲自来难免疏漏,交给贾诩,必然无虞。 这里面唯一的问题,就是得说服贾诩真心帮他,而凭着张家两世在贾诩这积累的人情,可算成功说服这位先生帮自己这一次。 于是,宛城这盘棋,便已然成了袁术落子布下大局,贾诩操盘以控小势,张绣为白,悉听配合,而曹操执黑,大龙将困,犹不自知。 毕竟无论荀攸再怎么心思缜密,又怎么能想到,近来常与他书信往来,言说要劝张绣来投,甚至已经让张绣做出假道南阳,举郡来降等实际行动的贾诩。 居然在因缘际会之下,配合袁术布局,里应外合,合伙试探曹公? 恰在此时,只听殿外侍从来禀: “将军,曹营那边邀贾先生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 张绣微微颔首,看向贾诩,贾诩会意。 “将军放心,诩知道该说什么,今晚便能安排好一切。” “得先生倾力相助,我无忧矣。 先生放心,绣亦知自己才薄力微,非先生久留之地。 只待先生助我这最后一次,若试出曹操果真明主,则你我诚心降他,先生可自入曹营,勿以绣为念。” “张家两世恩遇,诩必不负将军所托。” 贾诩长拜一礼,起身往曹营而去。 曹营临时议事大殿,惊见一儒雅文士缓步而来,曹操凝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亲手扶其手。 “文和先生大才,曹某早有耳闻!今得相助,如虎添翼!” “曹公大名,诩如雷贯耳。” 二人互相吹捧寒暄一旦,曹操这才提及正事。 只见他轻抚长髯,凑近贾诩耳畔,忽得低声相询。 “张绣假意来降,实欲还是诈降图我?今已被我识破,贾先生来此还不直言相告,是于那张绣同谋乎?” 贾诩万分诧异,神色间惊骇欲绝。 “我家将军诚心来投,曹公何出此言?” 曹操故作冷笑,“汝等与他袁术使者,演苦肉计,假意骂走,实则同谋害我。 此袁公路之惯用伎俩耳! 恰巧近来我营中上下,无论文武,皆深研袁公路之用谋,已熟他秉性,是故此计已为我等看破,先生休要再装。” “可是有小人蛊惑,欲离间曹公与我家将军?不妨将之请出,诩可与之对质。” 贾诩诧异非常,皱眉不解,斥之曰。 “无端揣测,当有凭证,望丞相将理由一一道来,容我辩之。” 曹操仔细辨他神情,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好似真没与那袁术同谋要害自己,这才朗声而笑。 “适才相戏耳!” 贾诩:“.” 见贾诩冷了脸色,经常跟他通信的荀攸赶忙笑脸相迎。 “实在是张绣将军无端投降,我等心下不安,这才试探一二,绝无害人之心,还望先生勿怪。” 贾诩面道“无妨”、“理解”之语,心下已然冷笑。 我亦无害人之心,今当试曹公,不过相戏耳,亦望汝等勿怪! (本章完) 第234章 此等绝世凶人,诩疯了上汝等贼船? 第234章 此等绝世凶人,诩疯了上汝等贼船? “丞相多虑了。” 待荀攸道明因果,贾诩心中虽另有计较,却面不改色,只拱手作揖,将自己先前劝说张绣归顺朝廷之三大理由一一说出。 “. 如此三者,张将军信之。 再者袁术使臣此前已为我喝骂驱逐,张将军深罪袁公,终日惶惶,今不降曹公,又有何出路? 前因若此,张将军降会选择归顺朝廷,也就不觉得意外了。” 因为这些确实都是真实发生过得事,贾诩每一个字,没有半句假话。 曹营众人细思之下,也觉合理,面上倒是并未起疑。 况且就算他们起疑调查,贾诩也丝毫不怕,因为他说的这些,本来就都是事实。 果不其然,曹操对此朗声而笑。 “锦上添与雪中送炭吗?贾先生果真是心向朝廷的忠烈义士。 先生放心,待此行安稳回朝之后,本相必然上表天子,让先生入尚书台,匡国治世,满腹才华,不至于埋没。” 然而贾诩对曹操许诺的好处与未来,似乎并不在意,只谦逊道: “无才无德,寸功未立,安敢受此恩遇? 诩性子惫懒,不敢奢求高官显爵,当一富家翁,安享晚年足以。” “先生说笑了。” 曹操眼底闪过一抹隐晦,什么意思?性子惫懒?不肯为我出力? 何况你这等大才,携劝降张绣如此大功,回了洛阳就当一富家翁? 这已经不是出不出力的问题了,对比袁术对降臣降将动不动四征将军级别的封赏,以及寿春那座黄金台的恩遇。 我要只给你当个富家翁,往后谁还来降我?全降袁术去了。 真要只想当富家翁,此前又何必劝张绣?怕不是想当富家翁是假,以此威胁谈条件是真! 是觉得尚书台的条件太低了,没看上?也是如尚书令,尚书仆射等尚书台核心要职,必然是荀彧一系老人,不会轻动。 他一个新近降臣,即便入了尚书台也进不了权力核心,所以果然没看上! 曹操只略一蹙眉,自以为猜透贾诩心思,遂许之。 ”大丈夫空怀济世安邦之才,而不为国家出力,与朽木腐草何异? 此事不急,待回了洛阳,天子自有定夺,以先生之才,纵不得三公之位,亦当领九卿高位。” 贾诩:“.” 你这人.我.我是真心想当富家翁啊!!! 不过眼下曹操以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多言。 而解开了张绣无端投降一事的误会,以贾诩之能,自然八面玲珑。 众人又皆知他早有降意,等回了洛阳,定了职司,便是曹营一党的自己人了,遂也未曾防备。 于是从荀攸、夏侯渊到曹昂、曹安民等曹营众人,也很快与他互通两方消息,相谈甚欢。 曹操只安静笑看此幕,此举也算是让贾诩与曹营众人熟络,好尽快融入。 不过曹营众人却不知,贾诩他今日可是奉了张绣将令而来的,心怀鬼胎之下,透露的都是些寻常消息,并未引起众人在意。 可从曹营这里得到的消息,却令贾诩惊骇欲绝,说实话,踏入此地之前的他,是打死也想不到,今日会听到这般劲爆的消息。 单论这些消息的劲爆程度,骇得他恨不得堵住耳朵,剜掉双目,只当今个未曾来过。 张绣将军,你可真是害苦了我啊,我怎么就听信了你的鬼话,要来曹营执行那什么计划,眼下听了这些隐秘,真真悔之晚矣。 见贾诩目光呆滞,似在出神,曹安民犹自滔滔不绝,为他分析。 “贾先生何不发一言?料也是为此隐秘所惊骇吧?想当日我初听叔父分析此事,也觉通体冰凉,有毛骨悚然之感,许久未能缓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自个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被吓个半死。 可曹安民此刻说出这些隐秘,见贾诩也和此前的自己一样,被骇得目光呆滞,怔怔出神。 忽然他也就不怕了,甚至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的兴致勃勃,信誓旦旦。 “先生有所不知! 其实当年的十常侍之乱,乃是那袁公路在背后阴似谋划。 他凭借执掌皇宫禁卫的便利,私通何皇后,淫乱宫廷,十常侍为其爪牙,满朝文武皆袁氏旧臣,为其羽翼! 所谓的党锢之祸,不过是其自导自演,用以蒙蔽世人,使天子权威沦丧,令大汉失大义于天下之开端!” “什么?怎有此事? 袁公路?这怎么可能!” 贾诩震惊! “说出来先生可能不信! 那袁公路其实是一位隐藏极深的旷世谋主,只他最喜示敌以弱,扮猪吃虎,为人极其险恶! 当年” 见贾诩疑虑不信,曹安民继续把众人这些天讨论下来,越来越完善,已臻巅峰的袁术阴谋论为他娓娓道来。 其中列举的诸如黄巾之乱,张角只是袁术推出的代言人,十八路诸侯讨董,袁绍只是他手中的挡箭牌等等。 一桩桩一件件,条理分明,有理有据,毕竟以现在淮南黄天太平之景,就算张角复生,站在袁术面前,也不敢称自己一句大贤良师。 在最初的怀疑、不信之后,即便是贾诩也被这套近乎无懈可击的袁术阴谋论说的神思恍惚。 怀疑袁术、理解袁术、认同袁术. 嘶~贾诩忽得暗吸一口凉气,他好像知道那个一句【请试曹公】,就逼得自己竟无还手之力,只能照着张绣的命令,来此布局的谋划是谁的手笔了。 若袁术果然如此妖孽,有祸乱大汉,颠倒乾坤之能为,那自己被他一条计谋压住,好像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就都说的通了。 在加上主座之上的曹操,对这些袁术阴谋论不发一言,似乎默认。 而从曹安民口中得知,此番袁术真相的最初揭露者就是曹操! 要知道,在袁家满门于洛阳被灭口之后,大汉九州之地最了解袁术过往,和袁术的过去走的最近之人。 除了袁术的庶兄袁绍外,便是眼前这位自小和袁家两兄弟一块长大的曹公了! 这番袁术阴谋论出他之口,贾诩又对照自身经历,与当下时局之中袁术与过往判若两人的变化,只觉此事岂能有假,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而当确认了袁术阴谋论的真实性后,贾诩顿时感到一阵心慌。 完了! 知道了如此多得隐秘,袁公岂能容我? 好好好,难怪曹公对曹安民之举不发一言,似乎默认,原来是要借此拖我下水,拉我上你们这艘必亡的贼船? 人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曹阿瞒,你简直用心险恶,实在歹毒。 要说之前,贾诩心向朝廷,只以为袁术不过是一介反贼。 当下诸侯争霸,袁术能不能真正成大事都不一定,况且就算真成了,也离不了中央朝廷为他治理天下,贾诩只要混在朝廷,当一小官,自保无虞。 可现在呢?在袁术阴谋论的描述里,袁术从党锢之祸,就开始操弄天下如提偶绳,使万民遭水深火热之难,令大汉失大义于天下。 随后假张角之手,传教天下,携太平之愿,撼一家王庭,使九州分崩于诸侯。 接着又借宦官之手除何进,为何进报仇除宦官,以袁绍背负董卓进京之罪,从此大汉中枢动摇,王命不能行于四海,联十八路诸侯兵进洛阳,彰大汉衰微之相,离散九州人心! 最后收孙家,得玉玺,讨刘繇,退曹操,败刘备,吞刘表,一步步促成今日他连扬、豫、荆三州之地,尽得大江以南,三分天下有其一,足以南面称孤的局面。 如此数十年如一日,伪装纨绔之隐忍,此等凭一己之力,为称帝之志,布局数十年,分崩大汉一十三州的绝世凶人! 你们现在告诉我,我们的对手,是这样一条乱世孽龙??? 昔二百载前,王莽隐忍数十载布局,一朝开辟新朝,大汉为之离析。 今二百载已逝,大汉又出一王莽,而世祖光武皇帝,而今安在哉? 若无世祖皇帝戡平乱世之能,此等绝世凶人,谁能敌之? 讲道理,贾诩现在已经想跑了,主要是他才刚体验过【请试曹公】这一计的厉害。 本来光凭这一计也说明不了什么,但再加上曹营这里绘声绘色,有理有据的给他分析袁术阴谋论,他焉能不怕? 其实这也不怪曹营这些人,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贾诩一天天的这么热情想来投靠他们,居然是为了进朝廷混个闲职苟命。 看贾诩又是来信言降,又是主动劝说张绣归顺的,表现得这么积极,还以为他真是那等心向汉室的忠烈之士。 况且他贾诩还是有先例的,当时李郭之乱,天子险死还生,幸得贾诩隐藏在李郭营中营图反正。 天子好几次得他出谋划策,才得以自保。 后来天子能成功在李郭手底下脱身,东归洛阳,也多赖贾诩出力。 这样一个人,你说他不是大汉忠良? 而此刻他们言说袁术祸害汉室的累累罪行,也是想投其所好,引得贾诩这位大汉忠良,对袁术同仇敌忾。 这也就是贾诩不知道曹营众人对他误会之深,否则: 【贾诩:你说李郭之乱?别提了,那俩坑货险些害死我。 我当时是李郭谋主,倘使天子真死他俩手里,诩今日焉有命在? 贾诩:你说天子东归?当时可吓坏我了,李傕叫我帮他出谋打郭汜,郭汜喊我为他划策揍李傕,偌大长安,一片乱相,几无诩立锥之地。 要不是跟着天子一道逃出来,险些小命都交代了。】 不过此时此刻,贾诩也确实是这么演的,虽说他惊惧袁术凭一己之力,倾覆大汉的屠龙之能,心下已拉满了求生欲。 面上尚且不能表露出来,毕竟投靠朝廷营图苟命这种事实在不好对人言。 做戏做全套,他当下在众人面前,也不得不表现为一位地地道道的“大汉忠良”,跟着曹营众人一道怒斥袁术恶行。 终于,见时间差不多了,贾诩言说告辞之意。 对于他这位跟刚才大家站在一个战壕里,痛骂袁术祸乱天下的战友,曹营自无不允。 临行前,贾诩谓曹操曰: “犒赏三军之时,张将军已经吩咐下去,将于城中大摆宴席,供曹军将士们恢复军心斗志。 宛城防务,暂仍由我军负责,待宴席结束后交接,曹公不必担心。” 曹操闻言,眸光微凝,深深看了贾诩一眼,但未发作,只道了句。 “张将军有心了,此间事宜,本相皆会上表天子,待回了洛阳,自有封赏,不负他望。” 贾诩颔首,这才道出此间真正来意,轻笑曰: “张将军久慕曹公之名,有幸得见,斗胆今夜,于府中略备粗肴,敢请丞相大驾,幸垂清听,言谈南阳诸县归顺之具体事宜,无有不从。” 曹操忽而笑了,颔首答曰: “张将军有此厚意,本相求之不得。 今夜定当赴约,共谈国事,同赏风月。” 这是没办法的事,贾诩既然说了张绣要于今夜晚宴上商讨归顺细节,便有暗藏逼迫曹操不得不去之意。 毕竟张绣都已经投降了,请你吃顿饭,商讨一下之后的细节,真要是拒绝不去,张绣不得胡思乱想? 到时候真降,也得被逼反。 见目的达成,贾诩拱手而退。 “诩告退。” 望着贾诩离去的背影,曹操眼底晦明莫测,问之荀攸。 “公达,你以为此人所言,几分真,几分假?张绣此人,归顺耶?诈降耶?” 荀攸略一沉吟,轻笑答之。 “降耶?诈耶?今夜赴宴,一试便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右不过一场鸿门。 我等既已入城,兵力两倍之于张绣,只要提前有所防备,此间此此已容不得他张绣不降。” 曹操领会其意,当场吩咐众人。 “传令下去,警惕张绣送来的酒食,三军上下今夜假做饮宴,如张绣军有所异动,即刻动手来援。” 最后他又看向典韦,问之曰: “恶来! 今夜领八百锐士,披坚执锐,可作吾之樊哙,护我出此鸿门?” “宴会之上,五步之内,张绣敢有异动,典某飞戟顷刻之间,取其项上人头! 主公勿忧!” (本章完) 第235章 袁伯符为之,我袁绣未必不能! 第235章 袁伯符为之,我袁绣未必不能! 宛城,月凉如水,洒满庭院。 张府灯火通明,宫灯夜宴。 张绣恭敬侍立门前静候,贾诩从旁作陪。 未几,长街之上,马蹄滚滚,便见一队骑兵整八百人,踏破烟尘而来。 那在一众将领簇拥之下,锦绣衣冠者,不是曹操,又是何人? “劳张将军久侯,今来迟耶?” 曹操下马,昂首阔步走来,典韦贴身随行,手隐袖中,按戟不发。 张绣讶然,见曹操率八百人披坚执锐,兴师动众而来,心底闪过一丝阴霾,只按下不发,面上言笑。 “丞相愿来,府中蓬荜生辉,何言迟也?” 说着他目视曹操随行的典韦与八百甲士,故作戏言,明知而故问。 “只不知丞相来此,兵马齐备,樊哙在侧,视绣西楚霸王耶?太祖高皇帝耶? 可需绣将麾下项庄请来,于宴上舞剑助兴?” “张将军戏言! 你我同归朝廷,来日同殿称臣,何必如此见外。” 曹操笑着将此事揭过,“这些将士乃是此行伐袁,随我出生入死,久历战功之人。 今夜将军有宴,故带他们不请自来,只为同享荣华,共赏风月。 将军言太祖高皇帝之旧事,实错看操之深矣。” 张绣:“.” 喊你吃个饭,你带这么多人来,咱俩到底是谁在见外? “丞相想与麾下同享荣华富贵,绣安敢不允? 只绣府邸狭小,诚恐容之不下。” “见外了!将军见外了!” 曹操言笑晏晏,丝毫无有尴尬之意,吩咐众将曰: “汝等分三百人与我随行入府吃酒,五百人在府外静候,届时张将军自有酒肉送来与你等吃食,只管席地而坐,不必与张将军见外。” 言罢,他这才看向张绣,轻笑问之。 “张将军以为,这般安排,府中可能容否?” 张绣:“.” 在我府门口席地吃酒?稍有风吹草动怕不是就要破门而入? 丞相大人,您这可太不见外了! 他暂且咽下这口气,只陪着笑。 “只三百人,倒也容得,既是丞相有命,绣安敢不从?” “善。” 两方相谈甚欢,入府之后自有小厮引曹操等人入宴会大殿。 于殿前,曹操麾下三百人又分出二百余人,在殿外张府临时摆的露天席位安座,随时侧应大殿动静。 只典韦并三十六位精锐之士,随曹操入殿落座。 而张绣、贾诩则假托安排这些意料之外的甲士饮宴之名,暂且脱身。 待离开曹营众将视线后,张绣拉过贾诩,附耳言之。 “所谓持身正者,不怕影斜。 今我已举郡而降,倾我之所有以归王化,曹公却仍防我之甚,何也? 必是做贼心虚! 否则绣已言降,他若别无所图,何必防我?” 从曹营归来之后,贾诩这次也不似先前那般顾左右而言他,意欲缓和两方。 他微微颔首,似对张绣之言,深以为然。 “将军所言甚是,但请放心,诸事诩已安排妥当。 只按定计,观他后效便是。” 二人密谋议定,遂出暗室,缓步来至席间。 此刻,宴会大殿之内,已摆满了丰盛酒席,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张绣入,见操陪客席,故作骇异,忙请操上座。 曹操推辞不过,无奈受之。 众人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曹操见时机合适,言及关于张绣投降诸般细节事宜。 其间隐隐有要求张绣率军随他一同北上洛阳,等候天子安排。 至于南阳则留给夏侯渊,由曹军分兵驻守。 张绣这边自有贾诩帮忙应答,多以虚言哄之,大有拖延之意。 宴会之中原本热烈的气氛,仿佛戛然而止,在双方谈之不拢,氛围骤降。 张绣举酒敬曹操,“绣既已降,丞相何急于一时? 今夜良辰,莫辜负了美景佳人,绣特地为丞相准备了歌舞助兴,投降事宜明日再议不迟。” 言罢,随着他拍手示意,当即便见一群身着彩衣的舞女,轻盈步入殿中。 曹操本就当做鸿门宴来的,自然也没觉得今晚上就能把事情谈妥,见张绣已上了歌舞,遂从之。 “如此也好,今夜本相与张将军只谈风月,莫论国事。” 随着悠扬的钟磬,一众舞女翩翩起舞,其中为首一人,寒纱遮面,绣衣罗裙翻酒污,纤姿婀娜,一曲舞罢歌声绝。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引得众人目不转睛,曹操亦看得兴起,神思为之摇曳,但他自以为这是场鸿门宴,一直在等着对方出招。 是以当下小命为重的曹操,还是强自压下遐思,不动神色,与典韦暗自戒备着张绣随时可能的出手。 不想宴会笙歌不绝,一曲接着一曲,只有好酒好宴,直到月上中天,都不见张绣动手。 曹操惊疑! 可这种事他又不能明着询问张绣:你怎么还不动手? 按耐不发间,却见张绣忽得起身,举杯握在手中,曹操眼神一凝,暗道一声,来了! 反正从殿里到殿外,乃至府外与城内大军,他皆已有所布置,此刻丝毫不惧,只以目视典韦。 典韦会意,于案下执小戟握于手中,只等张绣敢有摔杯之举,便一戟取他项上人头。 千钧一发之际,便见张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绣,敬丞相! 今既请降,日后于天子面前,绣人微言轻,还望丞相提携。 今天色已晚,绣不胜酒力,就不耽误丞相安歇了。” 曹操:“.” 曹操本来目光死死盯着他握杯的手,紧张了半天,好悬没被气死。 不是,你 这你不动手?你到底还动不动手? 要说你降,结果我跟你谈投降细节,你说明天再说。 可要说你不降,等了半天的鸿门宴,其实是我自己吓自己? 所以你今晚上到底喊我过来干嘛的?总不能真就是吃顿饭喝顿酒吧? 尽管曹操心中疑虑横生,百思不得其解,但张绣都已送客,他也没理由再留。 于是,一夜无话,吃好喝好,各回各家。 翌日,曹操一觉醒来,令他大无语的事件发生了。 贾诩又来了,又是和昨天一摸一样的说辞,张绣又要给曹军发酒肉犒赏,又一次请曹操赴宴商谈大事。 曹操:“???” 我昨天到底过没过? 不敢疏忽大意,当夜曹操又领八百兵马,典韦随行,小心谨慎来至张府。 按理说,你张绣今天可算要跟我讨论投降事宜了吧? 可回应他的,只有张绣满脸堆笑的举杯,“丞相,喝酒!莫谈国事。” 曹操:“.” 那你今天总归是鸿门宴了吧? 可直到吃好喝好,再度回府,张绣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好似真的只是找他喝酒一般? 于是,第三天,令曹操更无语的是,贾诩又来了! “丞相,将军请您过府饮宴,商谈大事。” 曹操:“.” 就此,曹操在宛城的生活就便成了。 【一日:应邀往张绣府赴宴。 二日:应邀往张绣府赴宴,酒宴乏味,唯张府舞姬,尤美。 三日:赴宴,那美人今日多看了我一眼,想来也听过本相威名。 四日:赴宴,美人。 五日:连日赴宴,或以声色,或赏美人,不妥! 此必张绣使我疏忽大意,或将暗藏杀机,今当警之,不可如此! 夜,率八百精锐.赴宴! 六日:赴宴。 七日:已久赴宴,竟不知美人何名,今当再赴。 八日:通宵赴宴。 九日:荀攸劝之,我以为然。 今与众臣相戒,不复赴宴。 夜,绣不见我至,亲自来请。 遂,赴宴。 十日:赴宴,邀之同饮,美人从之。 她必也心许本相! 】 如此十余日,张绣日日相请,曹操夜夜赴宴。 曹操始终警惕张绣杀机,不敢疏忽大意,每临张府,必带八百锐士,典韦随行,以备不测。 可张绣十余日都没有动作,也确实让他愁眉不解,遂谓来劝阻他赴宴的群臣曰: “张绣此举,必有深意,且容我赴宴,以试其心,本相绝非沉溺声色之人。” 群臣:“.” 丞相啊!曹安民都给我们说了,您近来让他打探那位张府美人的身份名姓,您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可他曹公,只是去赴宴和张绣商谈大事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群臣又如何能劝? 另一边,张绣、贾诩也互相对座,面面相觑。 “我观曹公好像除了每次赴宴,都要带一众甲士,特别警惕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坏心思? 难道真是我为蒋干所欺,多虑了?” 贾诩亦蹙眉,“未必!我近来察觉,曹公麾下,名曹安民者,整日于张府附近,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似在打探邹夫人名姓。 且再看几天,左右不过多些酒肉,置办宴会罢了。 若其果真枭雄,不为美色所动,我等当诚心降之。” “善。” 是日,曹操赴宴而归,酒醉,退入寝所,惊见一人,探头探脑,不是曹安民,又是何人。 安民知操意,不待他问,乃密对曰: “小侄连日打探城中消息,已知叔父所言美人,不住张府之中,乃居张家馆舍之侧,生得十分美丽,艳名远近闻名。 问之,即绣叔张济之妻也。” 操闻言,朗声而笑。 “难怪连宴十余日,绣皆不动声色,只一味教我赴宴。 我此前始终不明其意,今日观之,原是这个缘故。” 曹安民诧异,问之。 曹笑答之,“其必欲将叔母进献本相,以讨朝廷封赏,又不好明言。 试问以他张济之侄的身份,麾下尽是张济旧部,如何明为此事? 故假作美人,十余日献舞,乃请本相自取耳!” 曹安民恍然,只以为有理! 曹操早就迫不及待,碍于不明白张绣什么意思,连忍了十余日,没想到竟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在他想来,此美人既是张绣叔母,若张绣果真在意,又岂会让他假做舞姬,为自己连舞了十余日? 如此行径,不是在暗示进献叔母,以讨好自己,还能是什么? 遂令安民领五十甲兵,往馆舍取之。 却说馆舍附近,早有张绣安排耳目,等了十余日,可算等到了曹军要来拿人,赶忙回禀。 张绣方入寝,闻知此事,急请贾诩商议。 绣大怒! “十余日无有动作,险些真当他是个好人。 曹贼可恨,明知邹氏乃我叔母,仍敢强掳之,果未将我放在眼中,袁公诚不欺我!” 贾诩闻言,虽然心下觉得被你拿邹氏这样的美人,连续勾引了十余日,好像. 不过他亦知自己劝不动听了袁营之言,始终怀有成见看曹公的张绣。 当下曹公果然中计,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再多张绣也只会觉得自己试探对了,幸好多试探了几日,否则曹公居然隐藏如此之深,又怎看穿他禽兽本性? 所幸此时的贾诩,此前听了那骇人听闻的袁术阴谋论,本就没有再与袁公为敌之意,故顺着张绣的话,进而言之。 “此事不可张扬。 所幸这十余日间,我等早已布置妥当。 十余日来,将军天天犒赏曹营军士,彼等初时谨慎,心存防备。 今十余日无事发生,渐渐尽饮酒肉,营中松懈。 反观我军将士,早已等待多时,只待将军一声令下,顷刻便能大破曹军!” 张绣颔首,决意即刻举事,救出叔母,人赃并获,使曹操为天下笑,以泄心头之恨。 乃传偏将胡车儿,随之引军,急攻曹营。 那胡车儿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乃异人也。 当下献计于绣曰:“只可惜典韦勇猛,急切难近,而他因每日陪曹公赴宴,为亲兵护卫警惕非常,未能饮酒。 否则,趁其酒醉,取其双戟,杀之如探囊取物。” 绣亦为之蹙眉,“今其未醉,奈之若何?” 贾诩笑之,“任他武力通神,不过一人耳。 若曹公全盛之时,率十数万大军而来,我等猝然偷袭,不过一击之力,倘为典韦所阻,则事难成。 然今时不同往日,今曹公屡战屡败,兵疲将溃,总计不过四万之众,其中两万还是文聘所部荆州兵,一旦事发,只图自保,必不救援。 其余两万,于营中大醉,插标卖首耳。 届时曹军尽溃,典韦一人虽勇,何敌我两万大军? 况且今欲杀者,亦非典韦,命人引开困之即可。” 张绣称:“善。” “若能取曹贼项上首级,献于袁公,绣或可为袁公继子,一步而登天! 常听人言【幼子多疾,汝当勉励】。 本将自诩武艺才情,不弱于人,袁伯符当之,绣未必不能当之。” 贾诩:“.” 好好好,我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原来上次我劝了你袁公义子众多,当了也排不上什么。 结果你倒是听进去了,搁这惦记上当袁公继子了? (本章完) 第236章 宛城之战 第236章 宛城之战 须臾,邹氏被取到府中,操见之,大喜! 果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 烛火光晕昏黄,曹操仔细端详美人,轻笑问之。 “夫人可识吾否?” 邹氏答: “久闻丞相威名,今夕幸得瞻拜,如何不识?” “吾为夫人故,特纳张绣之降,不然宛城上下,尽屠矣。” 邹氏恭谨有礼,拜曰:“宛城上下,实感丞相再生之恩。” 曹操对她恭顺的态度甚为满意,图穷而匕见。 “今日得见夫人,乃天幸也。 今宵愿同枕席,日后随吾还都,安享富贵,何如?” 邹氏:“.” 无端被绑来此地,她自然知晓曹操的意思。 反正张济死后,她寡居久矣,今得与闻名天下的大汉曹公,同享鱼水之欢也未尝不可。 但问题是现在不行。 作为张绣、贾诩他们计划的主要执行人。 她再清楚不过,当自己走出馆舍之时,大汉曹丞相的所谓威名,就已经步入尾声。 这个时候她疯了能答应曹操干这事,到时候让张绣捉奸捉双,岂不全完? 至于说提醒曹操也来不及,不说张绣是夫君张济之侄,是亲,曹操一介外人,所求不过一晌贪欢,是疏。 便是满营曹军,大多都因连续十余日的酒肉安逸而松懈。 贾诩亲自操刀,杀机隐于潜移默化之间。 十数日布局,从张绣到贾诩,乃至胡车儿等心腹将官,日日夜夜陪着曹军饮酒笙歌,只为一朝事发。 昔日张飞一醉失徐州为天下笑,又何况于今乎? 但也不能彻底激怒曹操,否则从张绣拿自己来试探曹公,便可见其心。 他大抵会帮自己报仇,而不会帮自己保命。 说到底他张绣在意的也只是叔母是否为人所欺的名声,与是否能得曹公看中尊重,将来在曹营的前程罢了。 是故,邹氏心知出馆舍之时,张绣便该得了消息,当下兵马随时将至,只需虚与委蛇,拖延片刻即可。 她拜谢不受,恭顺答之。 ”妾乃张济之妻邹氏,残败柳之身,何承丞相天恩? 恐污了丞相身子,有损丞相英名。” “夫人多虑! 夫人身份,我岂不知? 本相甚爱夫人,岂会在意小节。” 听邹氏提及此事,曹操都笑了,我的夫人呀,优点你说了,那么缺点呢? 见曹操听闻此事,丝毫不在意,甚至更为意动,探手过来似要动手动脚。 邹氏惊了! 故作受惊小鹿之状,步步后退。 “丞相,馆舍之中,有下人照顾妾身起居。 见我久不归,绣必生疑,倘来要人,无端为我一女子,令你与我家侄儿生了嫌隙。” 曹操朗声大笑,就要将邹氏揽入怀中,“夫人连日为我献舞十余日,尚不明张将军深意乎? 诚恐其早欲将夫人献之于我,闻之此事,乐见其成也。” ”丞相误会。” 计划持续了这么久,为保小命,邹氏早已准备了应答脱身之词。 “此乃妾久闻丞相威名,心向往之,遂自荐献舞。 尝谓绣曰:由妾亲自献舞,可表降之诚意,遂许之。 然今夜之事,绣毫不知情。 丞相有所不知,我那侄儿是个急性子,眼里最是揉不得半点沙子。 倘使听闻你我之事,大怒之下引兵来攻,如何是好? 丞相不如放我回去,来日与你从长计议,可好?” 邹氏说的楚楚可怜,但都这个时候了,曹操怎么可能放她走,冷笑斥之。 “他敢? 既然夫人与操同心,又何惧之? 他不来还好,倘若敢来,操当尽灭其部,血洗宛城。 方才所言,为夫人故,特纳绣之降,不然尽屠宛城上下! 夫人犹不信乎?” 曹操话语里,已有威胁之意,逼她不得不从。 “那好,既然丞相如此说。 倘使绣儿大怒之下,果真杀来,丞相可要保护妾身。” 见邹氏屈从,曹操怎不大喜? 至于其所言张绣是个急性子,大怒之下会引兵打来?他是真没把这话当回事。 急性子?我跟他喝了这么多天酒,我怎么半点没感觉出来? 大怒之下引兵来攻?张绣能不能发现都不一定,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一定会为了你一个妇人,就敢和我开战。 就算他真气不过要开战,仓促之间他又哪来的时间安排调度兵马? 就算他真调兵来攻,在这城中,我足有四万兵力,张绣只得两万,他也不一定打的过我。 所以曹操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出于素来的谨慎,他还是吩咐殿外看守的曹安民,传令三军小心防备,警惕张绣来攻。 然而哪还来得及? 以有心算无心,提前布局这许多时日,即便再警惕,曹军的反应也根本跟不上张绣军杀来的速度。 都没等曹安民跑出去传令,在府邸大门便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荀攸。 这个文弱书生,一把擒住了曹安民的衣领,面目因紧张而尽显狰狞。 “主公呢?主公何在?” “叔父他” 知晓叔父将要做大事,不好叫人打扰的曹安民还想帮着遮掩。 哪里想到他只一瞬间的犹豫,面前这位自家军师,居然顷刻拔出了腰间那柄装饰用的佩剑,冰凉的剑刃直抵咽喉。 “主公可是与那贱人在一起? 他果真绑了张绣叔母?” 安民不答,但从他的眼神里,荀攸已确认了猜测,不由怒斥之。 “汝不知,那张绣冲关一怒为叔母,大军顷刻至矣。 贼子!安敢坏江山社稷,千秋霸业将毁于汝手!” “我正奉命欲通传三军防备,怎.怎来的如此之快?” 惊闻此讯,曹安民吓坏了,这口滔天黑锅,他可不背! “是叔父强要我做的! 叔父有命,安民不得不从。 且夫打探美人之事,诸公亦有听闻,昔不谏之,今欲罪之于我乎?” 荀攸似被他这一语怼的哑口无言,是啊,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曹营上下所有人十来日间的逐步松懈,都有责任。 “我等怎知你为主公寻的美人,是他张绣叔母? 汝既知她有如此身份,早该报我来劝!” “报你?” 事已至此,打定主意不背这滔天黑锅的曹安民也是梗着脖子,冷笑曰: “汝为相耶?叔父为相耶?” “事急矣,攸没时间同你争论! 主公何在?” 曹安民也知不能再逼急了荀攸,忙指明方向。 荀攸掷剑于地,恨声道。 “难怪阵前汝不堪张勋一击,今尚不敌我一书生耳!” 言罢,荀攸匆匆而去,急切推开曹操寝所大门。 “荀攸,你大胆!” 曹操先前被邹氏欲拒还迎拖延了许久,这会正欲撕扯她衣裳呢,忽然间房门大开,怎不惊怒? 然而荀攸只冷冷一句话,便让他如兜头浇下一盆冷水,通体冰凉。 “张绣顷刻杀至,主公且随我避他锋芒。” 曹操:“!!!” 邹氏你乌鸦嘴吗? 见鬼的说打来就打来啊?要不要这么快? 曹操惊问详情,只见荀攸一边拉着他出逃,一边忙答之曰: “据说张绣刚欲寝,惊闻安民劫他叔母,遂大怒。 当即尽起宛城之兵以攻之,夏侯渊诸将酒醉惊厥,仓促之间毫无防备,为其偷袭所趁。 今满城厮杀混战,我军酒醉酣眠,营中诸将只来得及调集身边左近兵马仓促迎敌,根本来不及整军。 现今,将寻不见兵,兵寻不见将,我军抵敌不住,已节节败退,死伤不可胜计。 主公若再迟疑,绣恐将至矣。” “所言甚是,当速走矣!” 然而早由贾诩算计好一切的张绣,怎会放他出逃? 已分兵率小队精锐人马,摆脱了夏侯渊等曹营大军,奇袭曹府。 当时是,只听外间一声怒斥。 “曹贼! 汝不当人子! 十余日来,绣以诚心待你,举郡而降。 今汝见色起意,强掳我叔母,欲行苟且之事,实在欺人太甚! 纵绣能忍,叔父之于九泉,亦不能忍! 我必取汝首级,敬告灵位,以谢叔父在天之灵!” 眼见府门之外,银枪白马的将军率众杀来,不是张绣,又是何人? 而曹操因欲行隐秘事,今夜守府的大将,正是曹安民! 这.光看曹安民指挥近卫士卒冲杀,在府外拦住张绣军马时,那握剑的手都在发颤,便知他抵挡不了多久。 曹操骇然间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只喃喃自语,急问荀攸。 “这可如何是好?”;“怎来得如此之快?”;“这张绣怎如此性急刚烈?” 恰在此时,邹氏缓步而出,谓之曰: “丞相因我而招致此祸,此妾之过也。 然绣儿左右不过一时冲动,他与丞相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妾愿为丞相说之。 今我只推说来为丞相献舞,并未行他事,一切都是误会,或可消弭兵祸。” 当下张绣都杀到眼前了,曹操焉能不允? 总不能当面杀了邹氏,这也没有意义,况且这就真的再无缓和,结下死仇,张绣必杀自己。 所幸也因张绣来的太快,曹操确实还啥也没来得及干,说不定真能糊弄过去? 时局至此,曹操也只能心存侥幸,指望邹氏了。 “操之性命,皆系夫人一人。 曾许洛阳富贵,万勿相负。” 邹氏拜曰:“曹公放心,妾必不负。” 言罢,邹氏知事情紧急,情急之下小跑着出府。 曹营兵马自然不阻,张绣麾下听她道明身份,也不敢拦,两军厮杀血战,竟一时为之消弭。 见到此景,曹操不由心底生起希望,邹氏更是动情,跑到张绣近前,泪眼已潸然。 她手指曹操,朗声曰: “妾既已为人妇,岂能再侍他人? 此贼子将妾强掳至此,欲行不轨,幸得绣儿赶来相救。 否则为全清白之身,妾已自戕以寻亡夫去矣。” 绣大怒! “曹贼!汝还有何话说? 欺我叔母至此,绣必杀汝!” 曹操:“.” 艹!!! “三军听令,擒杀曹贼首级者,可为我张绣义子! 待我当上袁公继子,汝便为袁公之孙矣!”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赏赐的也不过钱粮官爵。 但现在张将军拿出赏赐的是什么? 袁公之孙? 这是他们这些底层士卒能指望的吗? 这是一步登天啊! 张军士卒如同打了鸡血般,死死盯着曹操首级,眼冒红光。 曹操怎不惊怒。 “张绣尔敢! 原来你早有降袁之心,故意使贾诩来诈我。” “笑话! 分明是你这曹贼,辱我叔母在前,绣不堪受辱,决意弃你而去在后。 休要在这里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曹操:@*#&! “叔父!此地近卫士卒不多,府门将不能守,今当何为?” 眼看府门将要失守,曹安民第一个撤回来,隐隐将叔父护至身前。 曹操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中长剑,“事已至此,唯死战耳。 安民,你带人护着我突围。” 曹安民:“???” 不是,叔父! 你没看见吗?那张绣他骑马来的。 您让我步战护着你突围? 嘶~ 要不咱跟张绣再商量商量呢? 没等他多话,曹操已率众突围,张绣见之,厉声曰: “操贼休走!” 一枪直刺操前胸,操急闪过,右臂已中一枪。 府中近卫皆贴身死士,不顾性命抢过曹操,护之再逃。 张绣欲追,只听一人急呼: “休伤我主!” 随即一只小戟飞掷,待张绣反应,已避之不及,险之又险,抬手去挡。 他左手将飞戟握住,掌心已鲜血淋漓,冷冷望着来人,恨声咬牙。 “典韦!汝欲替曹贼而找死乎?” 来者面目狰狞,形同古之恶来,正是典韦。 其所率八百精锐,每夜陪同曹操赴宴,警惕非常,不曾饮酒。 若非曹安民欲献张绣叔母,乃机密事,他本该在府内护卫。 可即便暂离,也在曹操左近,是以事发之时,最先赶来。 “典韦在此,主公速走!” 曹操赖典韦率精锐挡住府门,乃得由曹安民护着,随荀攸从府后上马逃奔。 “休要管他,不可走脱了曹贼。” 张绣率众欲丢下典韦不顾,急追曹操,典韦见状大急,一人杀入敌军,挡者披靡,近至张绣身前。 “欲杀我主? 我先杀汝!” 言罢,一双铁戟,急取张绣。 绣骇然,急呼: “胡车儿何在?” (本章完) 第237章 北地枪王,枪法通神,百步飞枪,名 第237章 北地枪王,枪法通神,百步飞枪,名不虚传! 此时典韦持双戟杀来,又不曾饮酒,端的厉害非常。 且随行八百甲士,乃每夜护持曹操赴宴之精锐。 反观张绣,只引一支奇兵,急切来取操首级,大军仍在后方,正不断杀溃曹兵,逐渐汇聚而来。 虽于大局之上,张绣军胜势已定,久战之下,典韦已陷死地,可在这一时片刻之间,只以他当下手头这些兵马,相要速胜典韦,却也不能。 正因知晓此间情形,是以张绣才决意暂且丢下典韦,速追曹贼为要。 可又哪里想到,他想放典韦一马,典韦还敢不知死活,贴身杀来,及至近前,竟想凭一己之力,于军阵之中,杀败他这位北地枪王? 特别是看典韦来的仓促,居然连匹马都没有! 张绣都笑了。 步战入我阵中,还妄想万军取首? “找死!” 尽管典韦持一双铁戟,好似挡者披靡,在自家阵中,杀的人头滚滚,浑身浴血。 但张绣自恃马力,又有枪法傍身,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也好! 既然你不惜拼死也要救那曹贼,便由你先留下命来! 据闻袁公名下陈到、徐盛两位义子,多赖你成就威名。 今日正取你首级,以向袁公邀绣无双继子之名。” 话音落下,张绣跃马横枪,杀向典韦。 可他哪里知道,今时之典韦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 当日与陈到等人交战,典韦身为大将,心中顾忌颇多,一来顾忌着战局胜败,二来顾忌着麾下士卒性命。 他既要为曹公赢下战事,又要尽力保全曹公兵马,对于他这样不擅统率的人来说,与自缚手脚何异? 是故当日陈到要他上来一战,典韦不敢,非不能敌,唯虑一旦失策,使曹公精锐尽毁耳。 无论是面对徐盛,还是陈到,典韦当时想的都是如何保全曹军,不使误了曹公大计。 正因如此,反而让他心存顾忌,难尽全力。 但今日之典韦,截然不同。 战事倾颓至此,他已无所顾忌,所思所念者,唯: 杀死张绣! 更快杀死张绣! 最快杀死张绣! 这一刻,他仿若枷锁尽去,唯剩: 彻底疯狂! “为救曹公性命,典某何惜一死? 杀了你,主公必能反败为胜! 张绣,汝死期至矣!” 说时迟,那时快,迎着张绣刺来的长枪,典韦竟不闪不避,任由枪尖刺中左肩,随即右手连抽三枚飞戟,以间不容发之势急射张绣。 绣惊惧! 忙要提枪来挡,竟提不动。 原来典韦右手竟死死握住他的枪头,将枪尖按在他左肩的伤口上,任由鲜血淋漓滴落,朝张绣狰狞冷笑,形如古之恶来。 “死吧! 你死了,就再没有人能伤害主公,此战大局乾坤,由典某只手来逆!” 他竟是要以伤换命,于顷刻之间,速杀张绣,借此颠覆战局。 绣骇然无地! 一时抽不回长枪,他堂堂北地枪王,一身武艺竟无用武之地,张绣又惊又怒。 所幸他也是果决之人,眼见飞戟来势愈急,又是三连齐发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他索性弃了长枪,将双臂挡于身前,在马上尽量蜷缩起来,护住面门胸腹等要害。 “铛!铛!” 三戟之威,力透甲胄! 一戟命中大腿,一戟命中左臂,唯有一戟被张绣的蜷缩动作,险之又险躲过。 也幸有甲胄阻隔,飞戟虽扎得他鲜血淋漓,到底只是皮外伤,他张绣征战多年,这样的伤没受过几十处,也有十余处。 就此也想杀我?简直狂妄! 躲过性命之危,张绣长松一口气,暂且忍下伤痛,正要再寻典韦晦气,命大军围杀他,以泄心头之恨。 可典韦人呢? 张绣抬眼一扫,浑身汗毛乍起。 近!太近了。 原来典韦出招,早有后续。 见张绣弃枪,典韦仿佛不觉疼痛一般,直接用手拔出枪头,于浴血之中抢身而上! 等张绣看来,他已至近前,根本不等张绣反应,抬手一戟便斩断他座下马腿。 战马吃痛,胡乱挣扎倒地,将张绣摔下马来。 惊变猝然,都不等张绣从地上爬起,那个浑身浴血,形同恶来的怪物,已持双戟,朝他一步步走来。 每行一步,都有张绣麾下甲士涌来相救,但在那双索命铁戟面前,只有一个个人头落地,化作他脚下殷红血水。 他双眸似血鲜红,欲血的恶来踏在血河里,双戟滴答渗血,那一路走来的血脚印,正是张绣性命的倒计时。 典韦杀得太快了,沿途的甲士根本挡不住他片刻,张绣甚至都来不及起身,长枪也早不在手中。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张绣在北地纵横无敌,自诩也是一代枪王! 可北地根本没有这样的对手! 看着眼前浑身浴血的恶来,他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那道击溃他全部信念,恍如魔神的身影。 当年他追随叔父张济,同李、郭反攻长安,那个被称作吕奉先的男人,就是这般跨下赤兔马,一杆方天画戟,杀穿了他们西凉十数万大军,扬长而去,无人能阻。 可纵吕布之勇,也要骑马的吧? 为什么你连马都不骑,就能强如怪物?这你要是骑上了马,岂不是比吕布还强? 若是典韦知他心中作此想法,必要冷笑嗤之:【马?此等累赘,要之何用?今日可算解脱!】 此时此刻,面对典韦越来越近的步伐,张绣只得徒劳抽出腰间长剑,使出他身为北地枪王的最强绝学! “胡车儿救我!” 那胡车儿,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乃异人也。 此时见张绣命危,其实不用他喊,胡车儿也早已急急赶来相救。 “将军勿忧,胡车儿来也!” 只听一声大喝,便见一人推一辆大车,其上满满当当,垒满了守城时所用的礌石,目测不下四五百斤,径直朝典韦撞去。 如此惊人一幕,便是彻底疯狂的典韦也为之心神骇然,再顾不得杀张绣,不得不暂避他锋芒。 你道如何? 原来那胡车儿惊见典韦于乱军之中,步战杀来,也能取上将首级,神挡杀神的一幕,亦为之惊惧。 他情知自己虽然天生力大,但武艺不精,对付寻常好手自然不在话下。 可真碰上典韦这等绝世猛将,也没有万全把握,自觉难以言胜。 倘使仓促冲上去,不仅救不得张绣,反而还可能把自己交代了。 所幸他这人向来脑瓜子转的就快,决心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方才久未至,乃推大车也! 这样一车四五百斤礌石,被胡车儿以日行七百里的全速推来,顺着惯性劈头盖脸倾倒而下。 纵使疯魔如典韦也难抵他锋芒,霎时间节节败退,足退出去数十步躲避礌石,仍有不少避之不及,被砸的青一块紫一块。 见典韦被这一击逼退数十步,命悬一线的张绣可算缓过口气。 胡车儿一面搀扶他,一边嘟囔抱怨。 “将军啊!您看我说什么来着?典韦无双戟,双戟不可敌。 按我说咱们就不用着急,且先等他一日,待我明朝将他灌醉,偷出双戟,何至于此?” 张绣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语重心长。 “胡车儿啊! 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你总是太过谨慎,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没有万全把握就不出手。 可行军打仗,战机稍纵即逝,岂能顾惜己身,而贻误战机? 临阵于前,绣尚且不顾死生,与之血战,何况于汝乎? 速去,斩典韦首级,悬之东门,莫负我望。” 胡车儿眨了眨眼,似乎被张绣说动,深以为然! “将军放心,此等凡夫,怎敌吾千钧之力? 胡某一刀下去,五百斤的功力,他如何抵挡? 将军自去追曹贼,此地典韦,交由我便是。” “好!” 张绣等的就是这句话,正好这段时间此地也不断有麾下部队支援赶来,张绣当即分兵,换了匹马,再引一军,急追曹操去了。 且说胡车儿这边,见张绣走远,这才长舒口气,好似也松开了某种枷锁一般,冷眸看向典韦。 而典韦呢,眼见张绣要去追曹操,愈发疯魔,不断在重新围上来的张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沿途血衣血水翻飞,好似魔焰翻腾。 所幸胡车儿对此,早有定计。 正如张绣所说,他胡车儿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若能提前偷了典韦双戟,自然皆大欢喜,若不能?自有另一番准备! 至于说凭自己一把子力气,上阵与典韦血战厮杀? 不妥,不妥,太危险了,胡某不为也! 只见随着胡车儿一声令下,百骑军马,各挺长枪,抢攻而来,直刺典韦。 典韦陷入疯狂,奋力向前,持戟砍死三十余人。 马军方退,步军又到,两边枪如苇列,典韦复杀数十人,几无人能挡。 然典韦虽勇,也只他一人,这两波攻势下来,他左近曹军,已死伤殆尽,无再战之力。 且也因这几波攻势,典韦身上的甲胄也有多出破损。 胡车儿见时机已至,这才淡笑吩咐曰:“放箭!” 于是张军远远以箭射之,箭如骤雨。 典韦身被十数箭,死战不止,欲只身杀入弓箭军阵,却为阵前刀盾兵所阻。 典韦奋力杀入,与刀盾兵战作一团,弓箭乃止。 胡车儿见之,又调长枪兵来围,一时间斧钺刀枪,不断围杀而来。 典韦兀自死战,身被数十创,乃大喝曰: “主公! 典某再不能护持左右,为主公奉诏讨贼! 唯愿主公霸业,千秋万世!” 遂,血流满地而死。 却说曹操在曹安民的护卫下,自后门取了马匹,仓皇逃窜。 无奈宛城之中,曹军大溃,满目皆是流窜的小股张绣军。 众人又杀又逃,且战且退间,逃不多远,便听身后一声大喝。 “曹贼休走! 敢辱我叔母,留下命来!” 不是旁人,正是追来的张绣! 他此时虽受了典韦两飞戟,但都不是要害,匆匆包扎止血,念着杀曹贼,当上袁公继子的大功,也不顾身上疼痛,一心急急追来。 曹操大惊,忙命曹安民去阻! 曹安民:“???” 迎着曹操血丝密布,恍要杀人的眼神,曹安民哪敢拒绝? 叹了一声,“叔父,侄儿去了!” 曹操默然。 却说那边张绣,陡然间,又见一员曹军大将,不要命般浴血杀来。 有了此前典韦的心理阴影,张绣念及自身伤势,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都还没等他想好,要怎样出招以应对这员将欲死战之敌将呢。 不想双方犹距百步之外,对面这员曹将竟好似陡然间被一枪巨力刺中一般,朗声痛呼。 “北地枪王,枪法通神。 百步飞枪,名不虚传。 安民再不能随侍叔父左右,侍奉汤药。 唯愿叔父霸业千秋,天下归心。” 言罢,他被“击飞”,滚入街道角落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张军见此,惊异之,气势大振,齐呼: “将军枪法通神,神乎其技!” 张绣:“.” 曹操远远闻听此言,怎不惊惧? 诚恐为张绣百步飞枪所杀,只一味仓皇逃窜,不忍回头再看。 有了曹安民的“牺牲”,张军士气暴涨,几乎没有丝毫阻碍,就继续追击曹贼,距离越来越近。 张绣眼看距离合适,当即弯弓搭箭,以射曹贼! 不想他因为先前左臂为典韦所伤,射之不准,只射中了曹操胯下马匹。 战马吃痛之下,反而速度暴增,带着曹操猛然逃出去老远。 张军皆以古怪的视线望他:【将军何不以百步飞枪,斩杀曹贼?】 张绣:“.” 而曹操这边呢?也正叫苦不迭。 虽说战马吃痛之下,速度暴增,暂无被那百步飞枪斩杀之忧。 但很快战马就因血流不止,力竭倒地。 曹操只得弃马步行,眼见张绣追之愈急,且手持长枪,已近百步之内,似乎随时就要飞枪斩他,简直吓得肝胆俱裂。 只觉天要亡他,今日死期将至。 “休伤我父,曹昂来也!” 千钧一发之际,便见曹昂引一军赶来相助。 见父亲受伤无马,曹昂乃扶操上马,自己步战来阻张绣。 曹操泪流不止,掩面而走。 (本章完) 第238章 无人扶我青云志,义父代我踏山巅 第238章 无人扶我青云志,义父代我踏山巅 “竖子,找死!” 有过先前曹安民的经历后,张绣也大抵放下心来。 毕竟连曹安民这等派出来不仅不能阻碍敌军,甚是会壮大敌军声势的“上将”都派出来。 可见曹操当下是真的穷途末路,再不会跳出一个典韦之流的怪物来阻挡自己了。 由此,重拾信心的张绣此刻再看面前这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也敢步战挡他的曹昂,心中杀机已生。 真当我北地枪王不要面子的吗?什么阿猫阿狗也想步战杀我? 众将只见他长枪在手,眼神轻蔑,道了声。 “着!” 接我百步飞枪! 说实话,他张绣会个屁的百步飞枪,但没办法,三军将士都看着呢,大家都期待着他能再露一手此等神乎其神的枪术。 张绣:“.” 百步飞枪什么的咱不会,但百步丢枪,绣还是有两下子的。 当然,这一手也是他张绣的试探。 若来者果然是个如曹安民似的废物,自然会被这飞枪扎死。 而倘若一旦失策,来的是个能接住飞枪的高手。 有了此前碰见典韦的前车之鉴,他堂堂北地枪王,将不会再给此等凡夫近身之机。 他会立刻拍马冲锋,将大军护在身前,等此人被乱枪捅死之后,再来取他首级。 所幸,正如张绣所料,尽管曹昂的本事比曹安民强出一筹,但并不多。 毕竟作为曹操继承人,曹昂虽然也能征战沙场,但明显和曹操一样,虽然会一点,但也并不以武艺见长。 因此在曹昂看见此“百步飞枪”后,大骇! 他哪里想到,两军交战,尚未短兵相接之际,先把主手武器丢出来的打法? 就不怕万一我躲开此枪,没了武器,你又如何再战? 可惜,没有万一。 尽管曹昂已尽力去躲,可他只是步行而来,张绣的百步飞枪却有马力相助,可以说才看见飞枪,就已至眼前。 曹昂勉强躲开了要害,仍被一枪贯穿左腹,枪尖透体而过,将他钉在地上,枪杆微微震颤。 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痛的曹昂几乎要痛呼惨叫,然而多年来身为曹家长子的教养,却绝不允许他在敌军面前如此失态。 最后那声嘶力竭的惨号,变成了一声近乎扭曲的呼喊。 “骨肉之恩,当以骨肉报之! 倾孩儿之血,筑万世霸业! 父亲,一路.走好!” 曹操闻此噩耗,泪不能止,急摧胯下曹昂战马,掩涕而遁。 反观曹昂,已经出气多进气少,鲜血沿枪杆淋漓而下。 未等他气绝,白马银盔的张绣已策马而过,顺手握住枪杆抽出,继续追击曹操。 整个过程,一套百步飞枪,可谓行云流水! 引得张绣麾下大军朗声齐呼。 “北地枪王,乱世不败! 百步飞枪,谁与争锋!!!!” 听着这一声声呼喊,张绣表面不发一言,好似只道是寻常。 实则冷汗都下来了,好险,差点就被他躲过了。 不行,今当引以为戒,以后这招百步飞枪,除非碰见曹安民那等层次的对手,否则绝不可轻易示人。 对!还要在背后多背几柄短枪! 果真如此,今后每一位临阵对敌之人,畏我飞枪,心生忌惮之下,未战我已胜上三分。 而有了张绣再现“百步飞枪”之战绩,此消彼长之下,曹昂带来的阻截部队,又怎是张绣军的对手? 随着他们很快杀穿曹军,急急追来,不久之后,曹操又一次听闻那熟悉的索命之音。 “曹贼休走! 诸军奋死,休要走脱了曹贼!” 曹操正慌走间,正南上一彪军到,乃夏侯渊引军来救! “主公速走,有我在此!” 夏侯渊这支兵马,乃是整合流窜之士,为当下宛城之中,最大也是最精锐的一支曹军。 他本来在大营之中,与张绣突袭来的主力厮杀,可越打越觉得古怪。 分明张绣军奇袭而来,使曹军大营彻底大乱,杀伤无数。 可对方不仅没有趁势尽灭他们这支曹军,反而进攻力度越来越小,仿佛兵力不断流失一般。 试问值此时机,张绣军还能去哪? 夏侯渊几乎立刻判断出,对方必定不断分流兵力,要去截杀自家主公。 夏侯渊即刻率众不顾一切突围,分出曹昂、曹洪等众将,一路赶往救援,四处寻找曹操。 先前撒出去的曹昂久不传回消息,夏侯渊还以为是他遭遇张绣军主力,匆忙赶来相救。 不想急匆匆过来,没找见曹昂,反而发现了正被张绣追杀的曹操,夏侯渊哪还迟疑?当即赶来相救! 他毫不迟疑,从自己这支临时拼凑的精锐之中,凑出百骑给曹操,掩护他遁逃。 自己则率合兵之后的所有步卒,截住张绣去路。 曹操又悲又喜,再次别过夏侯渊,领百骑仓皇遁逃。 眼看曹操有骑兵相护,这次恐怕真要逃出去了,张绣哪里能容? 偏偏夏侯渊拦在身前,将他死命拦住,死战不退,气的张绣尽一身枪法倾力厮杀,就差用出压箱底的百步飞枪了。 恰在此时,忽然一军从巷子中冲出,乃张绣侄张先也! 其手挺长枪,来刺夏侯渊,夏侯渊眼快,侧身避之。 张绣逮到机会,趁势逼退夏侯渊,急命张先曰: “好侄儿,你来拦住夏侯渊! 待我成就大计,汝当为袁公之侄孙!” 言罢,见曹操骑兵走远,张绣弃了步卒都留给张先指挥,亲率五百骑继续急追曹操。 望着他丢下自己,如闪电般追袭的背影。 张先:“.” 不是,叔父,我来帮你一把,结果你让我打夏侯渊? 尽管心底发苦,但眼见夏侯渊已经要调转回去,再阻张绣。 张先咬了咬牙! 是啊,若能擒杀曹贼,相助叔父成就袁绣之位,我便是袁公侄孙! 诚如是,未来这袁家天下,未必没有我张先一席之地。 念及至此,恶向胆边生,张先当即朗声下令! “诸君何不死战? 助我取夏侯渊首级表现最优异者,无论生死成败,可为吾之义子! 来日叔父大计功成,袁公入主宛城,汝等便是袁公之曾侄孙也! 有袁公当汝等老祖,四世三公之门庭,天下奇才半数出其门。 祖坟青烟,当在此刻,光宗耀祖,就在此时! 一步登天,千载难逢,错过今日,追悔莫及。 吾与汝等皆过江之鲤,鱼跃龙门,何惜一死!” 众将士:“.” 袁公继子之位,对他们来说可望而不可及,但帮张将军一把,凭曹公首级,张将军好像大有可为? 可成为张将军义子,同样可望而不可及,但眼前就有个现成的张将军之侄,帮他一把,好像大有可为? 即便如此,可成为张先义子,好像也并不容易? 但大伙努努力,先凑出一个张先义子出来,好像大有可为? 再然后,只要拜这位张先的义子为义父,亦或者拜张先义子的义子为义父,既可实现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壮丽景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先一席话,简直如拨开云雾见青天,给众人眼前呈现了一道大有可为的通天坦途。 这是扶摇直上青天的通天大道啊。 无人扶我青云志,义父代我踏山巅。 这叫什么? 先义子带动后义子! 只要张绣将军,先成就,无论得的是继子还是义子之位,接下来自张先将军往下,他们这一整条义子链都将集体飞升! 世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袁公将是他们所有人的老祖宗,每一个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更何况张先已经许诺,表现最优异的人,今日无论生死成败,都能当他义子。 那么就算自己不幸战死,只要表现出众,死后被收为义子,家族也能从此攀上袁氏高门。 而后面一整条义子链也将拜自己这个死人为义父,自己身虽死,却直接成为袁公、张绣、张先之下的四代老祖,父母家族定可借此一起飞升。 他们从没有这一刻,觉得张先将军说的话可太对,他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侄孙、曾孙、玄孙,义子可复收义子,而义子何其多? 此真乃鱼跃龙门,千载难逢之机遇也!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通天大道,就在眼前! 吾等草芥,何惜一死?” “富贵险中求,搏命之日,当在此时!”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吾等今日,必助张绣将军登位,挡我者死!” “阻道之仇,不共戴天,汝等曹军,休想拦张将军分毫!” 夏侯渊:“.” 这会别说夏侯渊了,就连张先都惊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许下的一番话,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这会夏侯渊别说去救曹操了,在这群自诩未来袁氏义子前赴后继,不惜一死的表现下,在他们为登通天大道的壮志面前,他竟隐隐有所不敌。 张先:“???” 未曾想我张先收义子,也能有这般大的魅力! 另一边,曹操正在百余骑精锐的护卫下逃窜,沿途虽仍有流窜的张绣军阻道,但众将以身体掩护曹操,仗着马速一冲而过,可算一路冲杀,拼死逃出了城门。 然而没等曹操刚缓口气呢,张绣索命般的呼喊,梅开三度,再次响彻他耳畔。 “曹贼休走!!!” 操大骇!!! 这怎么还在追啊qaq! 于乱军之中,曹操之只听身后张绣军大叫: “没穿衣服的是曹贼! 休要走脱了曹贼!” 操惊惧! 这才反应过来,他当时正和邹氏在一起,突然被荀攸打断,随后张绣就杀来了。 仓皇之间,竟连衣衫不整都顾不上。 听闻张绣军呼喊,他急忙令身侧甲士脱下甲胄。 他于马上一边逃窜一边穿上,总算混入了甲士之中,不再显眼。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呢,又听得大叫: “长髯者是曹贼! 快抓曹贼!” 操慌乱! 急掣所佩刀断其髯,再度隐于人群之中。 不消片刻,那索命追魂的呼喊又至。 只听闻身后再呼: “短髯者是曹贼! 擒杀曹贼,就在今日!” 操大骇! 当即扯旗角包颈而逃。 于是: “旗角包颈者是曹贼! 曹贼,休要挣扎了,敢欺我叔母,今日你必死无疑!” 曹操:&*#@*! “张绣! 贼子反复无常,欺我至此,来日我必杀汝!” 咬牙切齿间,曹操急忙将包颈旗角扯下,弃掷于地。 “欺天了! 非我反复,实乃是贵军难容,欺我太甚! 那可是我的至亲叔母啊! 曹贼!事到如今,汝还想颠倒黑白不成?” 张绣见此,催马愈急,朗声大笑。 “三军听令,短髯者是曹贼! 速杀曹贼,生死勿论。” 操气急败坏! 情知即便以手捂脸,张绣也定会再喊什么捂脸者是曹贼,就此被锁定目标,恐怕无论再逃出多远,仍旧难以脱身。 等一下!!! 捂脸者是曹贼? 这一刻,生死危机之间,曹操脑中灵光乍现,当即和张绣一样下令! “三军听令,随我捂脸而行,不得有勿!” 霎时间,前方百余骑,尽皆捂脸而遁。 其中除了有一个被脱了甲胄的,其余人皆是同样的甲胄,同样的低头捂脸,又是夜色之间,根本难辨曹贼。 没等张绣再想出办法判断,曹操的第二道令已下。 “诸君听令! 三、五人一队,共分三十队,各择一方向四散而走!” 顷刻间,令张绣目瞪口呆的一幕上演了,上百个捂脸曹贼分成了三十队,四散奔逃,根本难辨东西。 张绣暗骂一声曹贼狡诈,只得自己挑了个最像曹贼的,也分兵追去。 终于!!! 见张绣往另一队人马追去,曹操长松一口气,太吓人了,可算摆脱了这声梦魇般的曹贼休走。 至于身后追兵,没了张绣为首,只是些寻常兵卒,就好应付多了。 七拐八绕之下,惊见远处一队军马急急赶来,见其悉着张绣军衣甲,皆呼:“曹贼休走!” 操惨笑三声,不亦悲乎。 “为一女子,毁王霸之业,操今亡于此!” 言罢,正要拔剑自刎,不想那身着张军衣甲的为首之人,焦急呼喊。 “主公休慌,洪来迟矣!” 曹操:“???” 原来沿途到处都是流窜的张绣军,曹洪焦急寻找曹操,常被阻截,多有不便。 后来他灵机一动,率众换上张绣军衣甲,再齐呼:“曹贼休走!”;“不要走脱了曹贼”之语。 竟然就此光明正大的加入寻找曹操之列,不仅没人拦阻,甚至还有人给他们通传曹贼消息。 眼下果真借此找到了曹操。 曹洪:“!!!” 难我天? (本章完) 第239章 曹操:天下英雄唯术与操 第239章 曹操:天下英雄唯术与操 “子廉?” 当看清面前来人,曹操犹不敢置信,随即惨笑作长笑,眼角犹盈泪痕。 “想我昨夜美人在怀,宛城在握,笙歌夜宴,酒醉方眠。 哪想得今朝晨光未升,月华天宝,已是血染衣甲,子侄皆丧,诸将离乱。 只恨那奸妇作局,我一时鬼迷心窍,致而今东奔西遁,丧家之难,生死危如累卵,性命难得苟全,唯身侧二三子,追随至今,仓皇无地。 今得遇子廉,乃天幸也!”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紧握曹洪之手,不忍分舍。 “洪无能,让主公受苦” 未等曹洪说完,只听远处一声“曹贼休走”,乍响耳畔,正是此前分出来追击曹贼的数十骑。 曹操悚然而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怕? 今时不同往日,此刻有子廉在侧,他麾下约莫千人兵马相护,我还用怕你们区区几十人? 追了本相一路,攻守易形了!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都没等曹操反应,曹洪嘴里说了一半的话顿时改口,朝着那些追来的张军朗声大喝! “曹贼在此! 他是曹贼! 曹贼跑不了了! 曹贼已为我所擒,诸公可为我见证。” 曹操:“???” “子廉,何故变心?” 怎会如此? 这不可能! 终究是连曹洪都要背弃我了吗? 曹操难以置信! 另一边追来的张绣军见此,哪还生疑? 没见那个被他们追了一路的曹贼,已经被人抓在手里死死不放,再无逃脱可能了吗? 见此大功告成,他们满脸带笑,迎上来就要和这位擒获了曹贼的小将分一杯羹。 毕竟这曹贼可是他们一路驱赶到此地的,若没他们在后相追,你能擒捉曹贼立此大功吗? 然而也就在他们越走越近,几乎就要以自己张绣亲卫骑军的身份开口,跟这员运气好的小将讲一番道理之时。 忽得隐隐好像感到有哪里不对? 这员小将怎地如此面生,好像未曾在军中见过? 怪了,如果不在自家军中,那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将? 不好! “遭了,曹贼狡诈,今中曹贼之计矣! 速撤,将此间情报,回禀张将军。” 但哪还来的及? 时局危难之间,遂听曹洪一声令下,他亲率埋伏好的千余人,围杀张绣亲兵马队二十三人,尽灭敌军,使敌全军覆没,救回曹操。 当此间最后一个张绣军被长刀斩下首级,人头滚落,他犹自死死盯着曹洪,死不瞑目。 畜生啊! 率一千人打我们二十三人,你还要穿上我军衣甲,虚言哄骗我们进入包围圈,最后埋伏我们???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张将军,非我等无谋,实在是曹贼狡诈,这种率一千人来骗、来偷袭我们二十三人的惊世计谋,根本防不胜防,谁能想的到啊。 另一边,见曹洪率众围杀了这些追兵,曹操情知虚惊一场,缓过神色,正以异样的目光打量曹洪。 患难见才情,板荡识谋主,未曾想子廉竟还有此等惊世智慧? 然而他转念一想这家伙刚才都干了什么! 一千多人用计谋坑杀了敌军二十三人? 曹操:“.” 此等计谋只能说这很曹洪了。 “局势危难,洪不得以行此计,以免这些贼兵走脱,走漏了消息,引得张绣大军来此。 使主公受惊,洪罪该万死。” “英雄所见略同,操也是这样想的,当此之时,正需谨慎。 子廉与我心意相通,方才受惊,不过演之以诈贼兵耳,何来受惊? 今幸得你救我于危难,我又岂会怪罪于你。” 曹洪:“???” “主公演技入木三分,洪竟未看出丝毫破绽,得主公此谋算计,这些贼兵,也算死得其所。” 曹洪言罢,随即发问: “今张贼环伺,四处都是撒出来搜寻主公的张绣军,恐难出逃,今当若何?” “确实,目下我军离散,而张贼势大,恶来、妙才、公达皆与我走失,生死未知.” 曹操正分析着,忽然抬眸诧异的看向曹洪,对啊! 当下都这个局面了,大家都被张绣军追杀,各个都历经血战,生死未卜的。 你曹洪凭什么能光明正大,集结军队,甚至麾下千人部众,秩序井然,近乎完好无损一般? 霎时间曹操的目光就落在曹洪那身张绣军衣甲上,联想到方才曹洪极为熟练的将自己擒获,以及那身“曹贼休走!” 曹操眼神一亮! 果然,听闻曹洪讲述自身如何打入张绣军内部的经历后,曹操看曹洪的眼神都变了。 难他天! 正常情况下,想要混入敌军绝地易事,但现在张绣军跟曹军从城里打到城外,四处散成小队,追索寻找自己,又是夜色之中,根本难以辨认。 心中计较已定,方才被埋伏身死的二十三人,即刻被脱下了衣甲,曹操甚至贴心的命人将曹军衣甲给他们换上,斩下首级,佯作战功。 反正他们也不是真要找张绣领功,但万一碰见盘问的,还能拿出这些“曹军首级”,以证清白。 死不瞑目的张绣军:【这是人啊?】 于是乎,在四散寻找抓捕曹贼的队伍之中,竟多出了这样一名短髯者,其高举【张】字大旗,高呼“曹贼休走”极为积极。 他们这支部队,沿途碰见张绣军人数众多,就秋毫无犯,碰见数十上百人,即刻高呼“曹贼休走”,予以重拳出击。 上千人打数十上百人,还连蒙带骗带偷袭的,又有曹操统兵,曹洪为将,上当受骗者往往无一活口,即刻被当成曹贼斩杀。 事后再极为熟练的给他们换上曹军衣甲,取其首级,以作京观,用以震慑曹贼! 由是,每逢有人起疑盘问,他们当即指着那座“曹贼”首级所垒的小京观,彰耀功绩,斥之曰: “我杀的曹贼比你见过的还多! 我为张将军立过功,我为张将军流过血,现在你居然怀疑我是曹贼? 欺天啊!” 盘问者当即被问的哑口无言,毕竟这么能杀曹贼的,怎么可能会是曹贼? 而见他们杀曹贼厉害,便有更多人来为他们通传消息,或是与曹贼交战,请求支援,或是曹贼逃窜,请求围堵的。 曹操见之大喜,继续打着杀曹贼的名义,趁机收拢流散的曹军,整合军力。 未几,当夏侯渊被张先军前赴后继杀败,仅已身免逃出宛城,不想迎面撞见一支得了消息,在此围堵的张绣军。 当听得那一声“曹贼休走!” 夏侯渊以为死期至矣,正要拼死一战,不想却见那敌军为首之人,笑吟吟看他,谓之曰: “吾于此侯汝多时,汝这曹贼,今入我瓮中矣。” 夏侯渊:“???” 面前这一口一个曹贼的,不是自家走丢的主公吗? 主公身侧那挥舞大刀,要杀曹贼的,不是曹洪吗? 夏侯渊感觉隐隐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似乎要长脑子了? 于是擒杀曹贼大队,又添一员大将! 不想众人没走出多远,还准备再干下一票呢,便听暗林灌木丛中,传来一声幽幽冷笑。 “汝等是张将军麾下哪支部队,我怎未曾见过?” 话音落下,便见来者只有一人,身着张绣军衣甲缓步自暗林走出。 众将悚然皆惊! 曹洪当即将他们汇合了夏侯渊,从他口中得来消息,从而发现的最好用之身份大声报上。 “家祖张公讳先也! 吾乃张先将军义玄孙,家祖乃张绣将军之亲侄也! 汝这曹贼,竟敢假扮我军,颠倒黑白,污蔑你家张爷爷?” 话语间自证身份,占据了大义,曹洪便要上前杀人灭口,不想却为曹操所拦。 曹操虽惊不慌,仔细打量来人,忽而笑了。 “公达何相戏也?” 来人仰起脸,抬了抬头盔,不是先前逃跑中失散的荀攸,又是何人? 荀攸也笑了。 “攸本自藏匿不显,忽而听闻张绣军中多了一支部队,追拿曹贼极为积极,甚至还以曹贼首级立京观,私下已猜到是主公。 毕竟真正的张绣军,无需如此自证身份,多此一举,特来相会。” 他说着,脸色陡然凝重,语气急迫。 “主公,凡有诸事,过犹不及,所谓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正是此理。 攸能猜到,只等贾文和听到消息,必然也能察觉。 今主公之动静已然颇大,此地绝不可再留,当速走矣。” “可是典将军他们” 没等曹洪异议,曹操已抬手阻拦,“公达言之有理,今事急矣,不可因小失大,当速走矣!” 众将幽幽一叹,悉听奉命。 曹操此时残兵已聚集至三千众,悉着张军甲胄,继续高呼着:“曹贼休走!”急急往北而行。 行之不远,却见迎面一支两万大军,拦在前路。 众人无不绝望,只道原来张绣主力竟在这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所幸大军之中很快立起一面大纛,上书一个【文】字。 原来张绣趁夜奇袭,以曹军为主,未惊动文聘兵马。 然文聘见城中乱相,不明真相之下,也不敢疏忽大意,只急急整合自家兵马出城避祸,沿途虽有折损,但大抵得以保全。 此刻见有张绣军小股兵马追来,即刻便打出旗号,提上大刀,要引兵来战。 曹操见之大喜,急呼:“文将军切莫动手,乃操耳!” 文聘哪里想到,这个打着张字大旗,身着张绣衣甲,高呼:【曹贼休走】之人,居然是曹操? 愣了片刻,皱眉斥之。 “汝这短髯小贼,安敢诈我? 孟德兄乃长髯之人,我岂不识?” “文将军,真是操啊! 你再细看看。” 曹操说着,又上前一些,摘下头盔,举火把照面,文聘乃识。 二人之间,有先前于庐江同讨袁术之情,加上此番哄文聘回洛阳,曹操本有将他收入麾下之意,是故一路上也多加笼络恩赏,刻意结交。 文聘则念及自家主公刘表,乃是被送去洛阳问罪,今后天子面前还要多仰仗曹操,也和他相谈甚欢。 因此二人此前相处不错,颇有英雄相惜之感,此刻患难再相逢,自是各自唏嘘,互道短长,合兵往洛阳去了。 朝阳初升,曹操最后回望一眼宛城,面上似悲似喜,痛心疾首。 来时意气风发,振长策而御宇内,亲身履危,倾国祚以覆淮南。 天下自北往南,司州、兖州、徐州、豫州、荆州,尽五州之甲士,难灭黄天。 大汉左丞相曹操,徐州牧吕布、豫州牧刘备、荆州牧刘表,合四路诸侯,齐天下之心,未能克复寿春。 反而打他曹操全军覆没,刘表遣送洛阳! 念及失陷宛城之中的典韦、曹昂、曹安民,曹操慨然而悲。 未曾想竟连张绣、邹氏、贾诩都是袁术埋下的暗子,细细想来,昨夜这局专门针对他的杀局,哪里是匆匆布下? 分明是从当初贾诩送书信开始,就是在故意诱我假道南阳,一点点博取信任,只为昨夜,一朝事发。 这般布局之深远,润物于无形,使他仰首而望,终不见天。 唯见那道周身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只如阴霾般遮蔽大汉一十三州,操弄众生如偶绳,几欲凌驾炎汉之上的身影。 曹操咬牙含恨,陡然间仰天长笑。 “祸乱九州,以奠帝基。 挟持天命,以就霸业。 使天下英雄,舍术与操,谁与!” 如月之落,曹操走了,离开了南阳这片伤心地。 如日之升,袁术来了! 实则大军齐备,袁术早就能抵达南阳,所以久不至,便是在等张绣动手。 与曹操心目中那个布局深远,早就要收张绣为义子,故意借假道南阳算计他的假想敌不同。 袁术仅仅是让张绣试探了一次人心而已,而在试探出结果之前,张绣的立场,实则居于摇摆不定之间。 所以他在事发之前,还不能来。 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如果袁术来的早了,迫于他十万大军压境的压力,还没看清曹操真面目的张绣,未必不会在贾诩的劝说下,同曹操联兵抗袁。 但也不能来晚了,否则贾某人大概率会跑。 因而早就在守着听消息的袁术,惊闻宛城之变,即刻率军如闪电般到来,将宛城围得水泄不通。 (本章完) 第240章 文和,你在做什么? 第240章 文和,你在做什么? “还没找到曹贼?” 张绣衣不卸甲,人不下马,身上早已被鲜血染尽,可见这一夜之血战厮杀。 他抬眸看向提着典韦人头缓步而来的胡车儿,以及空手而归的张先,不由皱眉。 张先面有讪讪之色,“那夏侯渊逃后,小侄带着人马衔尾而追,甚至传讯命人堵截。 如此前后夹击,无路可逃之境,也不知是怎么被他逃了。 实在是曹贼狡诈,非是小侄无能!” 胡车儿拱手答曰,“将军,文和先生命我告你,要小心曹贼趁乱混入我军。 今夜宛城大乱,将军又命大军四散各地搜寻抓捕曹贼,文和先生以为可能会反被曹贼所趁。 倘使曹贼皆着我军衣甲,仓促混乱之间,恐难分辨。” 张绣闻言一怔,恍然一叹,“我道如何天罗地网之下,遍寻不得曹贼,其必是行此计策,隐于我军之中。” 说着,他抬眸看向张先,“汝为人伶俐,又与营中大小诸将皆熟识,今当率众严查我军内部,绝不可走脱了曹贼。” “唯。” 见他躬身奉命,张绣这才有些诧异的询问胡车儿。 “文和先生在做什么?何以命你前来带话?何事不可当面见我?” “属下亦不知,只见文和先生叮嘱我这番传话后,便回房休息了。 许是今夜大战,多劳心力,先生有些疲惫?” “这个时候休息?” 听说胡车儿的解释,张绣眼底疑窦更深,然而没等他再问,只见传令兵赶来,急声高呼: “报! 将军,宛城之外来了漫山遍野的敌军,已将我等围得水泄不通。” 张绣骇异,“可是曹贼的援兵到了?怎会如此之巧?也没听洛阳最近有调兵之消息传来。” “未见得是曹军,我等只见其上打着一面龙纛,具体上书何字,夜色难明,未能辨清。” “龙纛?“ 张先大惊失色,“难道是天子御驾亲征来救援曹贼不成?” 不想张绣对此却是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他已心知来人是谁,当下也就不慌了。 当世能打龙纛者,唯两人耳,一者洛阳天子,二者淮南袁公。 此刻兵临宛城之人,不是袁公,难不成还真能是那天子亲征不成? 张绣摆了摆手,谓之曰: “休言什么敌军,那必是袁公来了。 诸将奉命,随我携一众曹贼首级,往迎袁公,作投名状。” 长夜将明,战火止熄,十万袁军如黑云压境,铁甲凛冽,戈矛如林,将宛城围住。 战鼓轰鸣声中,袁术高踞六马车架,绣龙长袍在晨风中猎猎翻飞。 随着他冷眸俯视宛城,自有诸葛瑾代为高呼。 “摄政大将军,奉旨莅临,宛城郡守诸将,何不开城奉迎!” 城门随之缓缓开启,张绣已换了一声干净衣甲,带着一众部将徒步而出。 及到车架前,张绣参拜行礼,眼圈含泪。 “大将军来了! 求大将军为绣做主啊! 那曹贼狡诈,果真无情无义,无君无父,无法无天之人。 绣此前为他虚言哄骗,不识他挟持陛下,篡逆不臣的险恶用心,只当他是朝廷丞相,这才受他蒙蔽。 哪里想到,他竟欺我良善,于城中又吃又喝不说,甚至还居心叵测,对我之叔母怀有歹心。 今幸得大将军使蒋先生点醒于我,这才未让此贼得逞。 曹贼实在可恶,其所到之处奸淫掳掠,为非作歹,百姓民不聊生。 只求大将军以诛曹贼,救天子,还洛阳,保社稷,为末将,为陛下,为苍生万民做主啊!!!” 张绣的意思很明显,反正就是: 不是我张绣不降袁,实在是被曹贼蒙蔽!不是我张绣要和袁公作对,实在是曹贼狡诈欺骗了我。 我也是受害者,曹贼实在是太坏了,苍生万民都等着袁公您来主持公道呢。 袁术自然明白此间深意,且不露声色,只抬眸打量了他一眼,颔首谓之曰: “善。 浪子回头,为时未晚,将军能看清曹贼真面目,则南阳幸甚,宛城幸甚。 天子几次传诏,要我讨灭曹贼,救他于洛阳虎穴。 术更是公告之于天下,彰显曹贼恶行,奈何诸侯对朕误会甚深,常与操为盟,发兵讨我。 此助纣之为虐,为虎之作伥,使天子蒙难,国将不国。 今有将军,晓大义,明是非,使南阳重归王化,万民得沐黄天,此古之贤明君子也。” “戴罪之人,怎配君子之称? 绣久慕大将军威名,愿举郡而降,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话音未落,他身后张先已手捧南阳一郡之人口、赋税、山川地理等册高举过顶。 随即张绣再拜曰: “若大将军不弃,绣愿拜大将军为父,从此随侍左右,悉听奉命,相助大业,无有不从。 此间曹贼党羽之首级,以资拜礼。” 言罢,又有胡车儿率众举典韦、曹昂等一众曹营高层之首级献上。 一开始,听说张绣要拜袁公为父,众人还不以为意,毕竟这样的人,大家伙最近见得多了,只当是又来一个邢道荣。 甚至有眼力见的,已经把袁术最近专门为这等事准备好的【义子候选功劳簿】拿出,打算以此打发了,让张绣去和邢道荣他们坐一桌。 毕竟举郡而降的功劳虽高,但想靠着这些功劳,直接当主公义子那还差一些。 毕竟似邢道荣、蔡瑁之流,哪个不是举郡而降,哪个又不是身在敌营心向袁,为袁公立下累累战功? 可当看见胡车儿拿出的那两个人头,众皆默然。 典韦!曹营第一大将!其一身武艺在曹营的地位,就相当于纪灵在自家袁营的地位。 曹昂!曹营第一继承人!其受曹公之喜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程度,就相当于袁策在自家袁营的地位。 天晓得张绣是怎么做到的?抄了曹操老家吗?你这是就差把人曹营核心人员,一锅端了是吧?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家第一大将纪灵,或袁策公子被敌将所斩,主公该有多难过伤心? 以主公的性子,岂不是得当即痛心疾首,心丧若死,然而全军缟素,即刻开始战无不胜,直至打下几个州,才能泄此心头之恨? 由此可见张绣对曹营伤害之大,估摸着除非把曹操的首级献上,否则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功绩了。 泼天大功! 泼天富贵! 众人再看向张绣的眼神已经变了,暗忖难道今日我袁营之中,果真又要多出一位公子不成? 人群里唯有孙策打量张绣的目光既古怪又复杂,他不明白,怎么会还真有人要来跳这个火坑? 你要说你像邢道荣他们一样,努力争取拜个义子的,倒也罢了。 真要拜袁公为父,当他的继子?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真信了他那句【幼子多疾,汝当勉励】的鬼话吧? 以孙策这些年下来对袁术的了解,临死前是绝对会把他们这些厚爱的继子一块带走的。 没办法,父亲太爱我们了,舍不得我们的。 就这么一个明晃晃的火坑,居然还愣有傻子往里跳。 “相助义父,匡扶社稷,披肝沥胆,纵死无悔! 求父亲成全。” 见众人无言,袁术不语,张绣谨再拜! 说实话,他这会心里也有些没底,按他一开始的计划,若果真能得来曹操的首级,这事估摸十拿九稳了。 可眼下走脱了曹贼,只有曹昂首级,到底是差了一些。 袁术仔细端详着俯首不起的张绣,忽得放声大笑。 “今日合该朕喜得麒麟儿。” 张绣闻之大喜,就要再拜,袁术却抬手制止了他。 “吾儿莫急。 以你今日之功绩,当术名下义子足以,若要更进一步,绣儿还需努力。” 袁术说着,将此前邢道荣等积累功绩以得义子名份之事,告之张绣,并给了他一份近乎同款的【继子候选功劳簿】。 张绣未曾想到,原来现今要拜袁公为父,已经有了这么一套成体系的上升制度了? 当即被说的眼神火热,俯身三拜。 “义父大开方便之门,供我等凡夫得进身之阶,德被苍生,功盖千古。” 他张绣就不怕什么还要再立功,此事有难度什么的,他怕的是没有机会。 否则同样是拜义父,大家为什么都喜欢来拜袁公,而不是直接去洛阳拜天子,或者拜曹操、拜袁绍? 盖因袁公名下有袁策这个表率! 其他莫说天子、曹操之流,愿不愿意收不说,毕竟不是谁都跟袁公似的,以好收义子,享誉九州。 袁公收义子,是已经打出袁策等招牌,有公信力的。 其他,曹操、袁绍之流,名下亲子都排不过来,就算当了继子、义子,又谈何地位? 袁公则不同,虽有一子,但早有幼子多疾的流言传出,甚至连袁策都能在继承顺位里名列前茅。 那不就来了!大家都是继子、义子,你袁策当之,我等如何不能当之? 收下张绣为义子后,袁术寻思发一个也是发,发两个也是给,顺手又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孙策,上书: 【世子候选功劳簿】 抬手重重拍了拍孙策的肩膀,谓之曰: “策儿,仍需勉励啊!” 孙策:“.” “谢父亲厚爱。” 看着孙策一脸古怪,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谢恩,袁术笑了。 后面还有【藩王功劳簿】、【太子功劳簿】、【监国功劳簿】,使天下英雄尽为朕之义子,就不怕你等不拼死卖命。 至于说兑现承诺? 【笑话! 袁公路答应你们的事,和朕大仲皇帝有什么关系? 休要多言!国家神器,苍生万民,系于几张薄纸,岂非儿戏! 还敢忤逆不孝,汝欲谋反乎?】 诸事言毕,张绣赶忙要将袁术迎进城中,不想袁术打眼一扫,似在他身边寻找什么人,随即皱眉问之。 “术久闻贾诩之名,今怎不见文和先生?” 张绣这才响起方才胡车儿提及的贾诩有些古怪。 这下被问起,他念及贾诩此前对袁术的态度,以及一向的作风,张绣当即心里一突,小心翼翼答之曰: “夜间仰赖文和先生筹谋,与曹军大战一夜,先生许是累了?在房中休息?” 这话张绣自己都说着心虚,可要他说出来贾诩现在在哪,除了胡车儿最后见他休息的屋舍外,他也不知道啊! 所幸袁术本也没指望他,只冷笑一声,也不进城,就这么在城外闭眸假寐起来。 众皆悚然,莫不敢言。 不消片刻,便见一队精骑如洪流般涌来,为首之人正是许褚。 他拍马来至近前,拱手回禀: “禀主公,不出您所料,果见一鬼鬼祟祟之人,趁夜出城。 其专门走那深林野地,若非我们人多,又得主公提前吩咐,早就于各处布满眼线埋伏,险些还真让他逃了。” 袁术这才抬手下令,“走,随朕去会一会咱们的文和先生。” 另一边,都没等袁军已至,张绣大开城门以迎袁公的消息传来,贾诩心不在焉的安排完最后一条严查曹贼混入的命令后,就已经准备跑了。 跟张绣、袁绍、曹操、刘表等不同,诸侯就算再怎么割据一方,厉兵秣马,那明面上怎么也是大汉之臣。 他袁公路呢?虽然口口声声,自诩大汉忠良,但朝廷只要没瞎,就知道他是反贼! 一旦事败,朝廷肯定要清算其党羽,到时候自己作为袁营谋主,能讨的了好? 若事成呢?事成就更惨了! 就他贾诩此前听到的那些袁术阴谋论,此人简直多智如妖,狡诈如狐,阴诡如蛇,潜隐如龙。 君不见太祖高皇帝之旧事乎? 这等人物,倘若事成,行将就木之前,必定清扫一切隐患。 而很不巧,像他贾诩这样的人,说不定就是要被除去的隐患之一啊! 所以还是得赶紧跑! 不过当下曹操那是入不了了,袁绍那估计得被他麾下那群谋臣排挤死,还能去哪呢? 真的是,想我贾诩所求,不过是苟全性命于乱世,怎么就如此之难呢? 就当贾诩正于深林野地之间,行路艰难,苦思天下之大,不知往何处去时。 只听背后马蹄声响,一道声音好似云端传来,响彻耳畔。 “先生,你在做什么?” 诩汗流浃背,几不能言。 (本章完) 第241章 明公有德,当王天下! 第241章 明公有德,当王天下! “先生,你在做什么?” 诩汗流浃背,几不能言。 他长叹一口气,平复了面上情绪,回身而望。 果见一人身着锦衣绣龙华服,衣袂飞扬,好似那踏马游街的纨绔,扬起马鞭轻指自己,眉眼含笑,目中无人。 好一位洛阳贵公子,谈笑轻鸿儒。 若不是他身后那甲骑具装,如一道钢铁洪流般追随而来,明火执刀,杀机凛然的马队。 谁又会将面前这位僭越不臣的膏粱子弟,与如今虎踞东南,俯瞰九州的淮南袁公联系起来? 这一刻,贾诩才直观感受到了他在曹营听闻那所谓的袁术阴谋论之奇诡震怖。 太坏了! 袁公是黑了心吗? 整天一副妄尊不臣、目空一切的纨绔架势,愚弄世人,实则谁要是信了他的邪,这辈子算有了。 抬手一揖,请大汉赴死,玉玺在手,为江山扶龙。 作为操弄大汉天下三十年兴亡沉浮,最大的幕后黑手,您天天就这样一副装傻肥羊的架势出行在外,谁碰见谁不被坑? 贾诩原以为自己平素装老实人已经够阴了,好好好,眼前有个更阴的装了几十年傻子。 王莽谦恭未篡时,袁公轻佻执玺前。 “先生,怎么了? 既见于术,何不发一言,是不开心吗?” 贾诩:“.” 开心? 我可太开心了! 蝇营狗苟,苟且半生,不过是求于乱世得一隅安生之地。 然,世事无常,从不由人,躲了半生,避了半生,逃了半生,我贾诩今朝,终入贼船。 心底无声长叹,他面上渐渐勾起一抹笑意,随即这笑意越来越盛。 贾诩朝袁术躬身而拜,执礼甚恭,答之曰: “昨夜有曹贼作乱,诩助张将军平之。 听闻曹贼狡诈,流窜至此,诩特亲身来此,为明公擒杀曹贼,以资进身。” “哦?竟有曹贼逃窜至此?” 袁术闻言都笑了,显然不信,“诚如是,先生何不告知绣儿,同他引军来擒? 孤身犯险,何不智也。” “不敢瞒明公,张绣仰慕明公久已,其贪功冒进,一心攀龙附凤,要以曹贼首级,为拜父之礼。 诩所以孤身犯险,畏其抢功也!” 张绣:“???” 就连袁术听闻贾诩诌出来的这个理由,也有些忍俊不禁。 文和你这求生欲是有多高?怕张绣抢你功劳,也亏你想的出来。 然而没等袁术再要呵斥,贾诩已深深一揖,长拜到地,朗声曰: “当今之大汉,自北从南,无一汉臣! 今时之天下,九州诸侯,窃居社稷。 威如先帝,困守阉宦之间。 贵如少帝,废立御阶之上。 当今天子,堂堂光武之后裔,竟沦为曹贼之玩妾。 紫薇隐耀,显炎汉将亡之兆,帝星失辉,司涂高代汉之象。 明公亲身履危,怀非常之志,坐镇东南,有匡扶之能。 睥睨四野,诸侯无敢犯者,兵锋北向,万民慕归太平。 今诩不才,请明公即王位,正大义,安民望,定四海,划长江之东南,尽归王化,揽三分之天下,以霸诸侯。 此齐桓之旧事,西楚霸王之业也! 枢机理政,以治黎庶,厉兵秣马,且待时机。 旦夕天机将至,兵出南阳,勤王天子,还于旧都。 携百万之众,横扫北境,跨万乘之国,以牧万邦。 敬天礼地,以受禅位,土德代火,万世永安!” 一礼言毕,贾诩久久不起。 “袁公有德,当王天下!!!” 周围见机得快,似张绣者,即刻拍手称是! “义父,文和先生说的是啊! 眼下天下大乱,万民皆慕太平,黎庶心向黄天。 值此之时,义父拥三州之地,揽九州之人望,若不进位称王,岂非有负苍生? 绣儿不才,请父王进位,以称吴王!” 有张绣起头,其余袁营之中称帝党,早就有心,恨不得劝袁术即刻登基,有此时机,怎不相劝? “文和先生所言甚是,主公今败尽诸侯,天下无敌,早该进位,以安众望。 臣请吴王即位,摄政称制。” “文和先生真是说出了臣等的心里话,袁家养三公之人望,主公奋四世之余烈。 奉诏讨贼,以定万邦,当今之天下,若无主公一人,尚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如此功盖当世,社稷柱石,若不能当王位,天下孰人当之? 微臣斗胆,请吴王即位,以安人心。” “诸公所言甚是,请吴王即位!” “臣等亦觉有理,请吴王即位!” “请吴王即位!” “请吴王即位!” “请吴王即位!!!” 当时是,诸公皆劝进,你不劝,就是不臣,就是政治不正确。 人海如潮,一齐拜倒,劝进之声,山呼海啸。 呼之曰: “袁公有德,当王天下! 吴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在这潮水般拜倒的人海之中,袁术一人独立。 于这千呼万岁声中,袁术默然不语。 他只眯眼瞧着身前贾诩,眸光半明半暗,似那升腾云雾,隐介藏形的真龙,无人猜透他的心思。 良久,待众人呼声渐熄,万民匍匐在地,他这才冷笑一声,谓之曰: “文和先生,做的好大事。 初一见面,就送我如此大礼,裹挟众人之望,以立身家,得享从龙之功,而全臣义。 今日,我若应下这一声吴王,怕是就再难跟你翻前帐了吧?” “臣惶恐!” 贾诩俯跪无地,朗声曰: “吴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术冷眼看他,也是奇了怪了,这贾诩见了自己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一心劝进吴王,既是直接加入劝进党,刚见面就和袁营众人打成一片。 其次携从龙之功,以保身家性命。 最后以此作为投名状,彰显自身一心要上袁营贼船,甘为心腹,绝无二心。 但这不对啊! 你把朕当什么人了? 我袁公路有这么可怕吗? 才一见面,能把你贾文和吓成这样? 见贾诩一声不吭,就一心劝进保命,俯首高呼万岁,偏偏周围人也都跟着起哄,一副自己不答应,他们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唉” 袁术喟然一声长叹呐! “你们真是害苦朕了! 朕本大汉忠良,岂能僭越称王? 且夫太祖高皇帝,立下白马之盟,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朕生为汉臣,死为汉鬼,岂能为此背盟之事?” 贾诩再劝: “明公称王,非为己身,乃为天下也! 明公背盟,非怀不臣,乃匡社稷也! 汉室衰微,若无明公进位,以扶北辰,炎汉怎续宗嗣? 九州离乱,使无吴王救国,勤王保驾,万民何享太平? 使太祖高皇帝泉下有知,亦感念吴王为国之柱石,三兴炎汉,又何以为罪?” 群臣亦跟着劝进,不想袁术接连摆手推拒,答之曰: “诸卿之意,朕如何不知,只是你们实在是误会我之深矣。” 这话一出,不说别人,就连贾诩都心中生疑,奇了怪哉。 三辞三让都过了,还不顺水推舟?还说什么我们误会他了? 不是吧,不是吧,别告诉诩,你这个汉室将亡之幕后最大黑手,着龙服,戴帝冕,佩玉玺,架御辇的当世第一反贼,要当着面告诉我,说你其实是大汉忠良吧? 却闻袁术那缥缈轻佻的话语,如惊雷乍响,话音不大,却响彻在场众人心间,只听他言: “术乃大汉忠良,称王之事,岂可自专? 我大汉尚有圣天子在朝,今当上书洛阳,请陛下圣裁。 我袁家四世三公,世食汉禄,世为汉臣,自领王爵,岂是人臣之道?” 袁术言罢,亲自上前,将贾诩扶起,亲切唤之曰: “此事既由先生提起,当由先生为之。 便请文和先生,为朕写书上表洛阳,以匡国之功,请封王爵。 再者,吴王这个封号,一看就是怀异之徒,朕不喜也! 朕为大汉忠良,生当作汉臣,死亦为汉鬼,今当以【汉王】号之天下,彰三兴炎汉之志,显匡扶社稷之心。 先生以为呢?” 贾诩:“.” 黑!太黑了! 谁会信了你的邪,觉得你是大汉忠良啊! 还要我亲自给你上书洛阳,以【汉王】的名号,羞辱天子、曹操、以及满朝群臣? 完了呀! 如果只是加入袁术,当他的从龙心腹,将来事败清算的时候,自己要是投降的快,携大功以作投名,兴许还可能有那么一点机会,能继续苟全性命。 但现在? 一旦一封上书发往洛阳,公诸朝野,我贾诩就是袁术第一心腹,叛汉首臣。 这玩意,是要上青史留名,遗臭万年的! 史册昭昭,一旦袁术败亡,就算只诛贼首,也得把自个斩首夷族,以震世人,绝不容恕。 今后怕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指望着袁术百战不败,相助他成就大业,执掌史册,才能得享美名,流传千古。 “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方才不是先生要劝朕进位汉王,以安众望吗? 现在朕许了你,今后你我君臣,筚路蓝缕,相辅同行,先生还不开心吗?” 贾诩勉强笑了声,用力回握袁术之手。 “谢汉王隆恩! 夙兴夜寐,以资大业,殚精竭虑,相助大王!” “好! 今得文和先生,如太祖高皇帝得陈平,朕心甚慰。” 袁术满意颔首,又谓众人。 “今朕将登王位,不幸帝星失辉,洛阳伪朝廷挟持陛下,愚弄世人,使国将不国,汉室失统。 即刻命人传讯令阎象将陈王、梁王、沛王、鲁王,请来寿春。 朕尝闻致君尧舜上,无为治天下。 待朕回朝,当请诸王共商,开摄政王庭,以我等诸王议会,票决国事。 自今往后,凡洛阳伪朝之诏书,皆曹贼挟持天子之伪诏乱命。 九州万邦当以我等汉室诸王,摄政辅国,三兴炎汉。 等迎回天子,还都洛阳,再还政于陛下。” 袁术此言一出,犹如石破天惊,众人脑海中轰雷乍响,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特别是贾诩,早已面如菜色,惨白如纸。 欺天了!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不就是劝进个王位吗?怎么整出此等惊天大事? 洛阳伪朝廷? 已经不是矫诏了,而是斥洛阳朝廷为伪诏? 汉室诸王议会摄政? 不是,你整这事,让他们跟你一块摄政,梁王、陈王他们不害怕吗? 再说就他们几个被你绑来参会的架势,他们真的有投票权吗? 而且你袁术算个鬼的汉室诸王,总不能因为你自封的汉王封号上带个汉字吧? 完了呀!全完了! 我让你进位王爵,没让你直接在寿春开辟新朝廷啊! 怎么说? 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久已,可袁术早不称王,晚不称王,偏偏一见了我贾诩,当天就称王了! 连称王上书都是我贾诩写的,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袁公篡逆谋反,昭然若揭,可偏偏早不造反,晚不造反。 一见了我贾诩,当天就把洛阳斥为伪朝,于寿春开诸王议会,另辟新朝,摄政大统? 贾诩:我&*@#! 真教人苟全性命了一辈子,一朝半点不由人。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助袁公成就千秋万世之霸业,我贾诩必与他陪葬,共赴千秋万世之骂名。 袁公的心都是黑的吧?这也太坏了! 袁术阴谋论,汉室衰亡最大黑手,曹营诚不欺我。 袁营群臣,虽也为袁术这一番改天换地之壮举而骇然。 到底平日里就天天听他一口一个自称为朕,心里大抵都一门心思跟他当反贼了,倒也尚能接受。 至于新来的义子张绣,一心为了当继子而努力的他,更是全心全意支持义父大业,怎有不从? 倒是诸葛瑾,在这一众狂热的袁营反贼之间,小心翼翼的谏言曰: “回禀汉王,那个.就是说鲁国现在还在朝洛阳伪朝治下,心向曹贼,恐怕鲁王将不尊大王之诏令,不会前往寿春。” “此事易也!” 袁术拔剑出鞘,轻弹手中利刃,轻笑谓之曰: “既然荆州已定,曹军已退,想来各方来犯之敌,也该撤军。 传令陆逊,举梁、陈之兵。 伐鲁灭国! 朕要在回转寿春之时,见到诸王同座列位。” (本章完) 第242章 白衣卿相 第242章 白衣卿相 陈国,长平,军旗招展,厮杀阵阵。 “纪灵小儿,汝不是号称天下无双,言吕某远非汝一合之敌,今怎怯战不出? 速来一战,与吕某大战三百回合。” 胯下赤兔马,手中方天戟,吕布引军搦战。 “吕布小儿,纪某视汝如插标卖首,怎配与我为敌?” 纪灵高居城上,冷眼俯视城下大军,挥手下令! “放箭!放箭!放箭!!!” “无胆鼠辈,也敢妄称无双!” 吕布骂了句,同样下令,“三军攻城!” 于是吕军蚁附攀城,袁军滚木如雷,礌石如雨,箭似惊蝗,抵死守城。 纪灵独立兮城之上,其人渊渟岳峙,手中三尖两刃刀立在一旁,同城下吕布隐隐对峙。 周围袁军尽管死伤惨烈,然而只要仰望着城上这道天下无双的背影,他们就始终军心不散,拼尽全力杀死一个又一个企图攀上城头的敌人。 只因那一句: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有纪大将军在,城又怎么会丢呢? 他们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幕,前些天吕布忍耐不住,亲自攀城,结果被纪大将军一盆兜头盖脸的金汁,吓得唯恐避之不及,仓皇逃下城墙。 自此之后,只要纪灵在这盯着吕布,吕布再不敢亲自攀城。 可见纪将军哪里是吕布口中胆小如鼠之人?他分明是为了守城大业,不负主公重托,这才不得不忍辱负重,不能出城应战的。 至于吕布?空谈大名!有本事上城来与纪将军一战。 吕布:“.” 纪贼狡诈! 这要是普通士卒泼金汁,扔礌石,以他吕奉先的能耐,自有本事腾挪辗转。 偏偏这纪灵精擅暗器偷袭之道,从不与自己堂堂正正的正面厮杀。 当日先是命士卒一齐放箭,逼迫自己规避躲闪,随即又趁着立足云梯之上,没有足够的腾挪空间,一盆金汁潵下偷袭。 那浑身恶臭,一世英名尽毁的画面,骇得自己直接从云梯上跳下,摔的伤到今日还没好全,真真着实可恨! 念及至此,吕布继续下令三军猛攻,今日的进攻力度,明显比往日强上不少。 城上袁军在纪灵与鲁肃的指挥下,凭着充沛的城防物资,勉力厮杀一日,再一次杀退了吕布大军。 纪灵看着周围不足千人的袁军,与神色惊惶的百姓,他来至鲁肃近前,脸色凝重非常。 “子敬,恐怕要拖不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我等已经将陈国各世家的私兵,都尽数拉来,就连上城鼓噪声势,充作人头的百姓,都已死伤大半。 长平之外纵有再多主公当初留下的深沟营垒,可层层丢失之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吕布上次跳落云梯之伤,已经养好。 此前不知我军虚实,不敢轻举妄动的陈宫,似也察觉出我等不过是巧设虚兵,这两天的进攻已不再试探。 若其继续全力进攻几日,则陈国必破,你我皆负主公之望也。” 将在心头憋了数日的话语说尽,纪灵皱眉看向面前这个长剑染血,身上也添了不少新伤的书生,轻声叹了口气。 “子敬,吾知汝非夸夸其谈之辈,至今胸有成竹,显然腹有良谋,事到如今,何不言明?” “事到如今?是啊,也是时候了。” 鲁肃接过士卒递来的绢帕,抹了把脸上的血与汗,微微颔首。 “我此前欲请将军挥师抵陈,将刘备军击而破之,后将军不允,欲亲留长平以拒吕布。 说来倒是我小觑了吕奉先,未曾想他这闻名天下的人中吕布,居然也会亲冒矢石,亲身攀城。 上次若非幸得将军在此,一盆重伤吕布,逼得他不得不修养数日,长平防线,恐怕已然被破。” 鲁肃不着痕迹的吹捧纪灵一句,这才幽幽言道。 “不过既然派去击破刘备的换成了黄忠,我不知此人能为,但想来是不及将军的。 因而肃自然早已虑过他或将得胜,或将僵持,或将战败,此上中下三策。 今他于陈县同刘备军僵持,而不能速破之,今夜当取中策,我欲亲往吕布营中一行。” 什么! 此言一出,纪灵勃然色变,忙劝之曰: “不可! 纪某常随主公身侧,深知他心意。 长平丢了,乃至陈国全境皆失,于主公而言,不过一城一地之得失罢了。 子敬则不同,主公重视子敬,远甚于陈国,子敬若有失,纪某唯死战于城下,与陈国共存亡,再不敢回转寿春,无颜见主公矣。”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且吕将军同主公尚有子女婚配之约,两家姻亲之盟,当无忧矣。” 鲁肃说着,又自衣甲内将一封被血水打湿的信件递予纪灵,笑之曰: “荆州胜了,寿春胜了,曹操逃往南阳,主公威震华夏。 有此军情在手,我当往劝吕将军晓大义,明是非,袁吕联盟,联兵抗曹,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这那三姓家奴,想来无有信义,若他.” “纵使如此,陈宫台总是能说通道理的。” 没等纪灵说完,鲁肃便抬手打断了他,幽幽而叹。 “将军,汝亦知主公信重于我,不惜以一国殉之。 然,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君以一国殉我,我当何以报之? 肃来袁营久已,碌碌无为至今,每日如履薄冰,深恐行差踏错,有负袁公之望。 但,我想为人臣者,并非只是为了苟全性命吧? 昔日董卓废立天子,祸乱朝纲,那一位位仗义死节,血洒御阶之人。 难道他们不是贵极人臣,坐享富贵? 难道他们不是匡国辅政,国士之才? 难道他们不是受先帝恩遇,无以报之? 汉统失辉,汉臣殉之,今袁公创业未半,尚未有袁臣而殉道者。 肃无功受禄之身,又何惜一死?” 迎着鲁肃熠熠生辉的眸子里那抹炽盛而夺目的光彩,纪灵长叹一声,终不再劝。 ”若吕布果真无信杀我,乃肃智谋不足,败而无怨。 将军自可退守陈县,与黄忠合兵一处,等待主公回援。” 伴随着他轻笑疏狂,见证着他书生配剑,纪灵望着他白衣出城,道了句。 “活着回来,主公还等着你,当他的白衣卿相。” 鲁肃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也不知是否听闻。 纪灵依旧如铁塔般伫立城墙之上,好似他一人的无双之名,便是这陈国铁壁。 夜,月华满天。 陈宫正于营帐演算布阵,这些天交战下来,他已探明长平城外深沟营垒虽多,但兵马不足。 缺兵少将,不过空城虚设,接下来只要再有一两天的全力攻城,破城就在近日。 这时却闻传讯兵至,报之曰: “吕将军有请。” “奉先?” 陈宫皱眉,“奉先不安心养伤,此时寻我何事?” “小的也不知,但似乎长平城里来了个书生,狂言要劝吕将军投降。” “笑话! 吾等倾一州之兵,破城就在眼前,他恐将做阶下之囚,犹未可知,竟也胡吹大气,狂言劝降? 莫不是个祢衡似的狂生,真以为自己是苏秦、张仪再世? 这等无关紧要之事,也来问我?” 陈宫说着,正要提笔执册,再思破城之谋,忽而怔住。 “不对,奉先不至于为此等笑谈,专门请我。” 他抬头直勾勾盯着那传讯兵,讶然开口。 “莫不是奉先真听信了此人狂言,真有投降撤兵之意?” 传讯兵面有尴尬之色,讪讪无言。 陈宫哪还不明其意,心里骂了句:愚蠢! 宫正筹谋死战破城,奉先何故先降? 情知事情紧迫,他也顾不得别的,只急忙起身,匆匆赶往吕布大帐。 当陈宫掀帘而入,大帐之内,早已笙歌夜宴,觥筹交错。 坐在上首的吕布,正满面红光,和一个陌生书生推杯换盏,一副相交莫逆之景。 陈宫蹙眉不解,正要发话,吕布已抬眼看见了他,笑着给他介绍。 “公台来了? 快,来见过鲁子敬。 子敬可是个好人啊,幸得他一语惊醒梦中人,否则布险些同姻亲反目成仇。” 陈宫:“.” “奉先,你喝多了。” 冷眼瞥了吕布一眼,陈宫这才缓步来至鲁肃身前,冷冷发笑。 “先生虚言哄骗,巧舌如簧,玩弄奉先于股掌之间,是欺我军中无人,视宫为无物乎?” 没等鲁肃答话,一身酒气的吕布,赶忙笑着圆场。 “公台,你误会了。 子敬最是老实人,以他之厚道,必不哄我。” 陈宫:“???” “将军,知人知面不知心,您才与他初次见面,怎知他老实厚道? 您越是这般说,必是被他拿些虚言蒙了心,宫不问亦知,他是不是又说些袁公登基称帝,汝为外戚大将军之类的话哄你?” 说着,他当即呼喝下令。 “来人! 主公已受他蒙蔽,速将这个妖言惑众的贼子,拖出去斩了。” 吕布情知陈宫误会,忙要阻止,不想鲁肃不惊不慌,淡笑问之。 “公台先生既要斩我,何不先听我一言? 言辞说尽,倘还要斩,肃死亦无悔。” “哎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公台你先听听子敬要说什么嘛,他真的是为了我好啊!” 陈宫:“.” “也罢! 宫今日便看看你这妖人,有何话说。” 鲁肃执手作揖,“后学末进,久闻公台先生大名,今日良辰美景,江山入怀,有请先生倾耳听! 君不见大河汤汤降离乱,一怒倾尽襄阳水。 君不见百万黄巾齐呐喊,敢教苍天换黄天! 汝等联五州之地,兴四镇诸侯,奉洛阳伪诏,犯我主疆界。 然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到而今,刘表俯首,曹操逃窜,刘备困顿,剩将军一己之力,纵破长平、得陈国,又若何? 倘使我主怒而兴师,挥军北向,起三十万大军,伐国灭徐,将军何以挡之? 今刘表失其地,曹操失其兵,刘备失其时,当此之时,我主若兵犯徐州,纵观天下诸侯,无有能援将军者。 昔四镇诸侯联兵尚不能胜,恃荆襄九郡之富庶,骤乎猝亡。 今以徐州一隅之地,凭将军一家之力,肃敢问公台,何以言胜乎?” 虽是问话,鲁肃却根本没等陈宫答话的意思,为他答之。 “守不住! 吕将军所以能破长平,得陈国,不过是恃诸侯之联兵,趁我主兵力转进之空隙,窃居一城一地之得失。 然放眼天下,我主败尽诸侯,威震华夏,大汉一十三州,莫敢犯之者。 今若为了区区一个陈国,惹恼我主,替其他诸侯作那手中刀,掌中剑。 来日骤乎族灭,身死人亡,勿谓言之不预也!” 鲁肃言罢,陈宫亦为之皱眉。 鲁肃说的这些,他陈宫如何不愁? 本来此次出兵,乃是曹操发起诸侯联盟,共讨袁术以援助刘表,限制袁术发展的。 但现在发起人曹操仓皇逃窜,求救援的刘表兵败受降。 联盟的发起人,和联盟的目的,忽然之间好像就都没有了? 陈宫:“.” 愚蠢!跟这群猪队友在一起就没法玩! 我搁这打了半天,好容易一点点积累优势,要把长平推下来大破袁军了。 结果一回头,队友全没了。 这还打什么? 眼下这个长平,乃至整个陈国,确实如鲁肃说的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拿了烫手啊! 就算打赢了,可要是把袁术的火力吸引过来,难道要以一家之力,抗衡袁术这个庞然巨物? 偏偏刘表已经没了,曹操刚逢大败,这个时候是没有余力支援的。 至于刘备? 就他那点兵马地盘,想帮忙也杯水车薪。 但理是这个理,气势却不能输于人。 袁营派来的使节才一劝说,自己这边就撤军了,吕将军不要面子的吗? 陈宫冷笑嗤之,“汝在威胁我? 当年虎牢关下,吕将军一夫当关,阻挡天下诸侯,视百万大军如同草芥。 今日莫说袁公尚且没有三十万大军,便是百万大军,凭汝一张伶牙俐齿,空口白话,就想我等退兵,简直可笑!” 吕布:“???” 似乎对陈宫的态度早有预料,鲁肃侃侃而谈。 “一者,陈国与徐州并不接壤,吕将军得之难守,弃之可惜。 二者,我主与吕将军并非仇寇乃是姻亲,哪有同仇寇为盟,而攻伐姻亲的道理?” 鲁肃嘴角轻扬,举杯而敬。 “君不见,刘备全军被我牵制于陈,而沛国无人乎? 再一再二何不再三? 既得徐州,何不取沛?” (本章完) 第243章 我吕奉先未必不能超越袁术,制霸苍 第243章 我吕奉先未必不能超越袁术,制霸苍穹! “既得徐州,何不取沛?” 鲁肃此言一出,陈宫都沉默了。 然而吕布显然对此兴致勃勃,“公台,子敬说的是啊! 当下刘玄德之兵马,尽数被牵制于陈,沛国仅有那黑厮留守,不过区区三千人马。 只需我等重演夺徐州之旧事,取之真如探囊取物一般。” 鲁肃也从旁相劝,“凭刘玄德之军力,不过一郡之地,三万人马,就算其惊觉此事,调兵回沛争抢,以吕将军的本事,也足以据敌于外,无需顾忌。 再者你我两家姻亲联盟,前后夹击,或将刘备擒杀于此,永绝后患。 至于所谓我主恐将入侵徐州,夺吕将军基业之语,更是曹营用以离间的无稽之谈,你我两家姻亲之盟,岂会相负?” “子敬说的对啊! 先前徐州之事,我从那黑厮的嘴脸就看得出来,刘玄德表面不说,常怀恨于心。 上次宴会之上,更是任由祢衡这般羞辱耻笑于我,关张皆坐看我笑话,他刘备还假装是个厚道人出来相劝。 一方唱白脸,一方唱红脸,真当吕某看不出来? 这次时机正好,即可除此心头之恨,也好全姻亲之义。” 见吕布同那鲁肃你一言,我一语,倒好像他俩才是君臣谋主,自己是个外人一般。 “再一再二又再三? 罢,将军高兴就好。” 情知再劝不住吕布,陈宫不发一言,拱手作揖,转身而去。 宫灯夜宴,吕布营帐中灯火不熄,直至月上中天。 待鲁肃告辞,手把手将之送出营帐,吕布把着酒盏醉眼迷离来至陈宫营帐。 见帐内灯火通明,吕布脚步略顿了顿,唤了句:“公台。”随即掀帘而入。 帐内只见一盏将要烧尽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案几上,一封封政令文书堆积如山。 突然之间,决意要改变战略目标,从陈国转为沛国,陈宫需要处理的事务,显然更多了。 听见吕布进来,陈宫只埋头落笔,似乎忙的都没工夫抬头看他,只嘴里冷冷道了句。 “将军来了? 怎不请那位厚道人鲁子敬抵足而眠,秉烛夜谈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宫听到了一句缥缈好似醉话般的呢喃。 “先生,可是对布很失望?” 陈宫讶然,抬头而望。 吕布高大英挺的身姿就站在门口,他一手执帘,眸光清冽如水,哪有半分醉意。 “鲁子敬,袁臣也。 布与之虚与委蛇,何谈秉烛? 反倒是先生,近年来与布久未谈心,倒是生疏了。” “虚与委蛇?” 陈宫瞳孔骤凝! 谁能想到你吕布也会虚与委蛇的骗人?这要是坑起人来,岂不是一坑一个准? “将军入木三分,惟妙惟肖,倒是将宫也骗过了。” “若连这份逢场作戏的本事都没有,昔年丁原、董卓又岂会信重于布,给我拨乱反正的机会?” 吕布轻笑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盏轻掷于地。 陈宫:“.” 好嘛,有战绩的,果然一坑一个准,只不过被坑过的都死了,没人发声。 “那对鲁子敬今夜所言,将军真正的意思是?” “自然是从他所言,撤出陈地,奇袭沛国!” 陈宫:“???” 所以你这是虚与委蛇了个啥? “先生莫要着急。” 见陈宫神色不解,吕布忙为之解释。 “从鲁子敬之言,是因他说的有理。 今刘表已败,曹操遁逃,此时取长平,只会引起袁术怒火,激得他兴兵来犯,而我等左右又无援军,此百害而无一利也。 取沛国则不然,一者向袁术表示我等联姻恭顺之意,让他先攻伐其余诸侯,我等可暂且保身。 其次,此番劳师远征,怎可无功而返?若得沛国,也不算白来一趟。” 陈宫一开始听吕布居然能说的头头是道,还寻思他什么时候,竟也有这般头脑,直到听到了最后一句。 得!来都来了是吧?这很吕布。 叹了口气,陈宫正要开口,“将军有所不知” “先生不必多言,布知道。” 没等陈宫继续说下去,吕布已抬手打断了他。 “袁公路狼子野心,称帝之心昭然若揭,势要横扫九州,一统天下。 徐州早为他的眼中肉,砧上鱼,窥伺在侧,觊觎已久。 莫说姻亲之盟,便是布拜他为义父,他若不尽取我徐州基业,也绝无罢手之理。 此所以布响应曹操之号召,此番同诸侯联兵伐袁也。 只可惜,刘表、曹操,鼠辈而已,竟非袁公路一合之敌。 我等尚在死战,彼等或降或逃,果真视之如同草芥,不堪一击。 既然联军已败,也唯有暂同袁营虚与委蛇,暂避锋芒,营图自守。” 随着吕布侃侃而谈,陈宫看他的目光渐渐变了,隐隐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奉先,你.” 可没等陈宫动容,就听吕布接着说道。 “况且,我今日听鲁子敬说的有一句话,非常的有道理,再一再二何不再三? 那么再四再五,何不再六? 上次刘备同曹操大战,我等尽得徐州,这次刘备同袁术大战,我等尽得沛国。 那下回曹操再同袁术大战,我等岂不是能重操旧业,再得兖州? 将来袁绍同袁术大战,我等大可继续效仿此事,抢他的青州! 如此虚与委蛇,伏低做小,暂避袁术锋芒,反复纵横于诸侯之间,壮大己身。 长此以往,何需再畏惧袁术?布将超越袁术! 纵使没了刘备,没了曹操,天下再无诸侯为援又如何? 到那时,布将制霸苍穹,凭一己之力,营救天子,匡扶汉室! 三分天下,布有其一,北拒袁绍,东抗袁术,三兴炎汉之大业,还得看我吕奉先!” 陈宫:“.” 见鬼了,我居然真的相信奉先能有什么惊世智谋,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好家伙,原来是上次偷徐州,这次偷沛国,给他偷上瘾了。 反复横跳于诸侯之间? 就没见过这么馊的主意,但不得不说,这很奉先。 “假天下之乱以资自身,持讨贼之志而兴炎汉。” 陈宫皱眉凝思,表情越发古怪,因为他越想居然越觉得吕布这个馊主意虽然馊,但只要操作的好,好像真他娘的能顶饿。 “依将军所言,当今之天下,袁术势大难治,且窥伺诸侯,随时都有兴兵北进之志。 如此时局之下,纵使将军反复,但因袁术的压力在前,诸侯纵使恼怒,只要将军能参与同盟,出兵伐袁。 那么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抽出兵力,来进犯徐州。 至于袁术,倘使我等每次进攻的都是鲁子敬,每次都跟他或真或假的打上一场。 其后再像今天这般虚与委蛇,跟他这个厚道人好好说话,重伸姻亲之盟。 诚如是,则将军之谋未必不能实现,只是这其中变数太大,我等必须保持住这个微妙的平衡。 既不能让诸侯被袁术速灭,使得他快速壮大,我等每次反而还都必须攫取最大的利益,以资己身。 另外在袁术那边,还得能维持好姻亲盟友的形象,不能让他先来攻我。 此间诸侯之算计,袁术之态度,天下之局势,世间变数操于掌心,难度实在太大。” 不想吕布闻听此言,神色一喜。 “有难度,但不是不能! 公台之才,经天纬地,旷世难寻,布生平仅见。 我相信公台的能力,请为布谋之。” 陈宫:“.” 那你可太相信我了。 见陈宫不应,吕布幽幽一叹。 “公台中牟释曹操,引以为志同道合,后见相负,何也? 因你看出他的狼子野心,宁负天下,绝非汉室忠良。 袁公路坐拥三分天下,俯瞰九州,公台仍欲取长平,引兵而战者,何也? 因他乱世枭雄,僭越不臣,称帝之心,路人皆知。 布虽穷苦陌路,得先生相助,先兖州,后徐州,征战南北,不离不弃,何也? 盖因布刺董勤王,平生立志做那天下兵马大将军,乃大汉之真忠良也! 今董卓虽死,内有国贼曹操,外有枭雄袁术,此大汉生死存亡之秋。 帝星矢辉,将星拱之! 若不行此计,火中取栗,布安能于乱世之中壮大己身,窃诸侯之火以饲炎汉? 汉室失统,书生补天! 若不行此计,与虎谋皮,先生又要如何救天子,保社稷,续汉统,兴王业于四海,伸大义于九州?” 吕布谨再拜,一揖倒地。 “请公台为我筹谋,以挽天倾!” 陈公台仰天而叹,“也罢.也罢! 袁公路坐镇东南,袁本初独霸北方,更有曹孟德自领中枢,挟天子以令诸侯! 悠悠四百载之大汉,倾颓至此,也唯有此计行险,助将军与我为这大汉殊死一搏!” “好!得公台鼎力相助,此计成矣。” 吕布上前紧握陈宫之手,唯有陈宫眉宇间的愁绪,久久不散。 沛国,小沛。 有了此前徐州之事,张飞虽不能彻底戒酒,到底吃一堑长一智。 他只每日大清早起来,趁着精神矍铄,痛饮一番,反而还能兴致高昂,抖擞精神的亲自在城上巡视。 及至下午到夜间,他是再不饮酒的,以保证再有突发情况,可以随时应对。 至于酒后无故鞭打士卒? 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张飞,已经不会再酒后无故鞭打士卒了。 他只会在大清早喝完酒出来巡视城防的时候,仔细端详每一位守城士卒。 凡敢有差错者,比如站岗睡觉之流,被抓到了,他就可以有故鞭打士卒。 有理有据,众不敢言。 于是沛县之城防,秩序俨然,无敢疏漏者。 因为一旦偷懒犯错,张三将军是真抽你鞭子。 是日也,大清早的张飞刚喝了酒,兴致勃勃的上城墙查岗,检查城防。 士卒皆目不斜视,瞭望远方,生怕被他揪到错处,然后 当即便有眼尖的士卒,遥指远方军马,报之曰: “将军,那个方向有兵马过来了,上书一个【吕】字,难道是吕将军撤回来了?” 张飞当即就是一鞭子,“什么吕将军?给俺叫他三姓家奴!” 他说着,即刻命令三军戒严,准备箭矢、礌石,不得有误。 有偏将谏言曰: “将军何必如此紧张?那吕三姓家奴,现今和玄德公同盟讨袁,乃我军之盟友也。 近来听说刘荆州兵败受降,曹操也已撤回南阳,眼看伐袁之事无以为继。 说不定吕将军也是撤军回来,大抵玄德公也在路上了。” “说的甚胡话?” 常理之下,这偏将说的也有些道理,但张飞这人,对吕布有成见! 不管吕布是不是来打他的,他都觉得这三姓家奴,反复无常,必是来图谋大哥基业的。 是以当吕布引军至城下,向着城上喊话。 “翼德可在?出来见我! 伐袁事败,我与玄德贤弟相约退兵,途径此地,还望翼德放我等入城休憩,于小沛共等贤弟回来,再从长计议。” 不想对吕布所言,张飞冷笑嗤之。 “汝这三姓家奴,若要等我大哥,于城外等着便是。 要开城放你,却是不能! 我怕你又来夺我大哥基业,前车之鉴,不敢或忘!” “你这黑厮,好生不讲道理。 徐州之事,布早已与玄德贤弟言明,乃是忧心你整日饮酒,守不住徐州,这才来帮他暂领。 事后我几次要还徐州,贤弟固辞不受,你如何倒来怪我?” “休要多言! 三姓家奴,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你张爷爷! 若要入城,安生在城外等我大哥回来再说。” “好好好! 布今日便破了此城,替玄德贤弟好生管教你这黑厮,沛国之事,待贤弟回来,我自还他。” 言罢,吕布当即下令,“三军攻城,给我擒杀黑厮。” “怕你怎地? 三姓家奴,我听说你在长平城下,被那纪灵吓的不敢上城一战。 怎地,今日可敢上城墙来,同你张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吕布不答,只咬牙下令,“三军速速攀城,先登破敌者,赏千金。” 与长平不同,作为盟友的吕布,清楚沛国虚实,无需试探,上来就是全力进攻。 而沛县之外,又无长平城外层层嵌套的深沟营垒以作屏障。 是故,连攻数日,只有区区三千守军的张飞,很快就兵败城破。 于是,不久之后,在陈县大营之中的刘备、关羽,又一次见到了仅以身免,逃来负荆请罪的张飞。 刘备\关羽:“.” (本章完) 第244章 一声云长,温酒作陪! 第244章 一声云长,温酒作陪! 陈国陈县城外,袁刘两军已交战数日,双方兵马数量相差无几,刘备军想攻城破寨,束手无策。 而只凭黄忠一人,想杀将出去,大破刘备、关羽却也是难事。 是日也,关羽往城下搦战。 “黄忠老儿何在?可敢来与关某一战?” “汝这红脸汉子,不过是纪灵将军手下败将,黄某视你如插标卖首,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未几,随着城上一声斥骂,便见一将出马,手持一杆长柄大刀,背着铁胎弓,正是黄忠。 “汝也敢言插标卖首?关某今日特来取汝首级!” 言罢,横刀立马,来斗黄忠,黄忠冷笑一声,也不惧他,提刀来战。 两马交锋,好一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足足斗一百余合,难解难分。 见双方斗至二百余合,黄忠全无败相,甚至越战越勇,刘备恐二弟关羽有失,遂鸣金收军。 各自退军回寨,关羽同刘备于帐中商议。 “这黄忠也不知是袁逆从哪招来的打手,竟生得这般厉害。 这段时日来,弟与他每日皆斗二百余合,其人刀法全无破绽,甚至犹有余力,想要胜他,恐非易事。” 关羽说着,也是搞不懂了,似这等强人,难道不应该才是袁营第一大将吗? 那个纪灵他到底是凭什么沽名钓誉,担任大将的? 暗自压下心中对纪灵的恼恨,关羽思绪重回当下,谓刘备曰: “若想常理胜之,诚恐不易,明日我欲使拖刀计,背砍赢之。 届时倘使得胜,还望大哥不要迟疑,即刻率众掩杀。” 刘备应允称是,二人正商议间,便听士卒来报,“三将军来了。” “什么?”关羽讶然,“三弟,缘何来此?” 却见此时的刘备不发一言,只脸色发白,浑身都在发抖。 关羽大惊,忙扶之,急呼,“大哥?大哥!” 刘备紧握其手,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勉强挤出话来。 “蹉跎浮生三十载,备凭手中双剑,纵一身肝胆,欲挽天倾。 怎叹大势之下,今如累卵,悠悠黎庶,不见苍天。” “大哥!!!” 没等关羽反应,只听一声急呼,自帐外传来。 随即便见一赤裸着上身,负荆请罪之人,已然滚了进来,急急来扶刘备。 刘备被他二人扶着,抬手指了指张飞,几次没说出话来。 “你你.哎.” “大哥,我又让你失望了。 那吕布背信弃义,又一次背盟来攻,我不敌他,小沛也丢了。” 听闻张飞过来的时候,刘备便已然猜到,他摇了摇头,泪眼潸然。 “我非失望你丢了小沛,备同你二人自起兵以来,一十三载寒风苍雪,我心顽石,矢志不渝。 纵使流离失所,纵使无家可归,一十三载风霜雨雪,与今日有何不同?不过迈步从头越。” 刘备以手掩面,泣不成声。 “备失望的是这座大汉天下! 今刘表受降,曹操败逃,若是吕布背盟,而备又失了基业立锥之地。 那么,试问这天下诸侯,还有谁,能阻止他袁公路的狼子野心? 划江而治,独霸江南,他这是要分裂大汉,使我四百年之基业就此沦丧。” 刘备痛哭流涕,泪不能止。 关羽闻言也一腔郁气,愤懑难平,他气红了脸,目视张飞。 张飞没等他说话,抢答之曰: “我没喝酒! 至少这次丢了小沛跟我喝没喝酒可没关系,那吕布背信弃义,领着五万大军就杀回来了,小弟只得三千守军,实不能守。” 关羽略一顿住,张口欲言,不想张飞又声答道。 “两位嫂嫂,我这次可都安然带过来了,上次未能救回嫂嫂,飞引以为憾,今次怎可重蹈覆辙?” 关羽:“.” “眼下非是纠结此事之时,小沛一丢,沛国无兵可守,当已尽为吕布所取。 今陈县难破,后无立足之地,何去何从,犹未可知。” 刘备打断二人,轻拭泪曰: “休再多言,随我寻军师议事。” 关张二人躬身领命,随刘备往祢衡帐中一行。 及至帐中,便见祢衡似因天气渐热,衣襟敞开,袒胸露乳。 一手执樽饮酒,一手提笔处理军中政务,待听到脚步声响,抬眸便见刘备脸上泪痕未干,叹之曰: “先生,今汉室倾颓,大业难成,还望先生教我?” “主公何至于此?发生了何事,衡可试言之。” 待刘备讲明了因由,道明沛国已失之事,祢衡也不由扼腕长叹。 “此天欲亡我大汉乎?” 刘备泪眼潸然,执衡之手,“先生,我今为之,如之奈何?” 祢衡无奈摇头,“今若攻陈,彼有黄忠镇守,难以速胜。 而我军后无基业,孤军漂泊,不过等死耳。 若回沛国,则前有吕布,后有袁术,此前狼后虎,两面夹击之势,必死无疑。” 祢衡皱眉苦思良久,试言之。 ”今不若且投曹操,以图后计。” 刘备惊异,“尝闻先生言,曾当庭斥曹操为国贼,欲兴汉室,今何投曹?” 祢衡轻笑,一饮杯中酒,为之解释。 “此一时彼一时,今言投曹,非投曹也,乃投汉也! 今天子初长成,已非董卓之时。 陛下常为曹操把持,政令不出宫门,又岂能甘心? 适逢曹操兵败而归,势力大损,此时若得主公领三万百战之兵,赶赴洛阳勤王,相助天子,匡扶大义,岂非正当其时? 况且衡还听闻,当今太傅刘繇,一力匡国保驾,乃天子心腹。 刘荆州虽败,但闻袁逆感念其甘心受降,特将之遣送洛阳,保举为太师。 若此时主公假意投曹,实则于洛阳等待时机,请天子敕封为太保。 如此太傅、太师、太保,得汉室宗亲拱卫相助,圣天子未必不能破开樊笼,一展宏图,驱除国贼,恢复汉统,再现中兴之业! 诚如是,则主公理政中枢,外讨诸侯,匡国辅政,社稷之福也!” 刘备惊了! 还可以这样的吗? 趁着曹操和袁术大战兵败,自个直接兴兵回转,赶赴洛阳,寻机夺权? 等等,这个计谋.怎么那么熟悉? 他眼前隐隐浮现一道手持方天画戟,睥睨天下的身影。 刘备颔首,对祢衡这个自己亲身体会过实践战绩的计谋,深以为然。 “今非背盟,乃勤王也!” 刘备遂依祢衡之言,寻小路投洛阳。 未几,忽见尘头蔽日,一彪大军来到,旗帜上各书一个“曹”,一个“文”字。 刘备询问,乃知是曹操之军,正是方自宛城逃出,同文聘一道回转洛阳的曹操军。 刘备茫然四顾,不知该以何人为使,言说投曹之事。 祢衡见刘备逡巡的目光,已明其意,自告奋勇上前。 “衡愿望,今当斥曹贼,定不负主公之望。” 刘备:“.” 张飞拍了拍胸脯,“大哥放心,容俺老张去,定将曹贼绑来,不怕他不从。” 刘备:“???” 备漂泊流离至今而一事无成的原因好像找到了,我这身边就没一个靠谱的吗? 心底幽幽一叹,刘备不得不将目光看向关羽。 “二弟啊,此次出使曹操,就指望你了,勿负我望。” “大哥放心。” 关羽径至中军旗下,一捋长髯,与曹操相见。 操见来人,英姿挺拔,红脸长髯,不禁失声,惊呼曰: “来者可是云长?” 关羽渊渟岳峙,也不下拜,凤眸微眯,昂然视之。 “正是关某!” 操大喜,跃身下马,赶忙命人温酒。 及至近前,他将酒盏递上,握云长之手,仰天大笑。 “天不负我曹操! 今失典韦,复得云长,夫复何求?” 关羽没有接过酒盏,只淡淡将手抽出,表情平静。 “丞相误会了,非是关某来投,而是我大哥来投。” “刘备!” 操心底咬牙,暗地计较如何除之,面上不露声色,只笑曰:“玄德世之英雄,他若投我,操喜不自胜,何不请来一见?” “关某代大哥谢丞相收留。” 关羽领命而退,同夏侯渊等迎接刘备入营。 曹、刘二人久别重逢,今朝可谓相见恨晚。 “玄德!” “丞相!” 刘备当即具说吕布背信弃义,以至失沛城,损兵折将来投之事。 操亦为之下泪,言说张绣背信弃义,以至失宛城,损兵折将乃归之事。 操为刘备骂吕布三姓家奴,备为曹操骂张绣居心叵测,二人难兄难弟,无不掩涕。 言及兴致起,曹操当即摆酒一桌,为刘备接风洗尘。 酒宴散罢,各自归营。 操正欲归帐下榻,不想掀帘而入,竟见帐中一人,正是荀攸。 “公达?深夜寻我,所谓何事?” 荀攸拱手劝之。 “主公,备乃当世之英雄,岂肯甘为人下? 吾等几次三番,抓还生怕抓不到他呢,此番他自投罗网,真乃天赐良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今不早图,后必为患。” 曹操闻言叹曰: “刘备者,雄才大略,胸有大志,腹藏锦绣,现今困顿,只因未逢其时,一朝得势,其必如大鹏展翼腾九霄,潜龙入渊遨四海。 此非人臣,操岂不知? 然操若想平定天下,匡扶社稷,自当广揽天下英雄与能人志士。 今刘玄德之名,享誉海内,天下皆闻。 他走投无路,兵败来投,我若不仅不礼贤下士,反而要是直接把他给杀了,天下人必以为我不能容人。 那么事后,听说了这个消息,还有谁会愿意再来投效我呢? 我听闻袁公路所以能百战百胜,无往不利者,乃其能容人也。 无论是我麾下的夏侯惇,乐进,还是刘表麾下的邢道荣,蔡瑁,只要愿意降袁,无论善恶私心,他都会委以重用,何也? 此乃他胸怀天下,私以为能掌控天下之英杰也! 今袁公路容之,而操不容之,袁公路用之,而操杀之。 长此以往,天下必为他所得也!” 曹操长长一声叹息,仿佛道尽近日心声感慨,见荀攸似还待再劝,他摆了摆手,继而言之。 “再者说,如今我等穷途陌路,仅靠文聘的荆州军庇护,终非一心。 反观那刘备,引三万精兵而来,兵强马壮。 只欺彼等方至,不通此中内情,以为文聘已降我麾下,是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我今夜邀请他们入营赴宴,也只得刘备、关羽二人来见,其已暗中提防,未曾给我机会。 今若强图之,其三弟张飞必来攻我。 我于宴上听云长提及,其三弟本领不下于他,有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之能。 倘使开战,文聘是否同我等一心死战不说,便是倾力相帮,以两万敌三万,彼等又有张飞为将。 此战纵使能胜,也必定艰难,今损兵折将,好容易自南阳归返,切不可轻举妄动,横生枝节。” 荀攸闻言,深以为然,“主公所言甚是,今当徐图之,事缓则圆,不可急也。 不过眼下,我等两万兵力来自刘表,三万兵力来自刘备,若这般回转洛阳,只恐动摇中枢,神器不稳。” 曹操亦为之颔首,“眼下既然吕布反复,强夺沛国,刘备逃难至此,想来豫州战事已难以为继。 我当发书命于禁、李典自颍川与梁国撤军回洛,再命段煨领西凉军往北面,同曹仁换防,将曹仁军调回来以固中枢。 且文聘、刘备所部兵马,当再做安排,绝不可使彼等进驻洛阳。” 他说着,忽得抚须而笑,“适逢新败于袁术,诚恐其引兵来攻,而我等兵力不足,难挡其锋芒,操常为此而头疼着恼,恨无良方。 今正可以此二军为盾,拱卫京畿,解我燃眉之急。 我欲归洛阳后,大加封赏文聘、云长二人,加以笼络,随后命他们各领本部军马。 一者陈兵武关,以阻袁术自南阳东进攻洛之道。 二者守轘辕关,以绝袁术自颍川北上攻洛之途。 有此二军在外为门户,我于中枢挟刘表而令文聘,持刘备而号关羽,南拒袁术,西图蜀川,则大业可期,大事可成。” 荀攸拱手而拜,“圣明莫过主公。” 二人计较已定,乃各自安寝。 翌日,复见刘备,曹操与之携手而行,同归洛阳。 与此同时,洛阳。 一十八骑袁氏家臣护卫,一辆囚车装着一人,身缚枷锁镣铐,缓缓行入洛阳城门。 不是刘表,又是何人? (本章完) 第245章 举目见日,不见洛阳【8000字求追读 第245章 举目见日,不见洛阳【8000字求追读!求求惹qaq】 举目见日,不见洛阳。 囚车摇摇曳曳,驶过洛阳城门,街道鳞次栉比,恍如曾经的繁华再现。 可受枷戴铐,披发缭乱的刘表,望着眼前这座巍巍宫城,却不见他记忆里的洛阳。 是啊,曾经那座大汉神州,天子御极之所,已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原来这是座曹姓的洛阳城,难怪他刘表看着眼生。 望想当年名称八骏,威震九州,白衣轻骑下江南,少年倚剑,看大江映日,富贵乡里,作锦绣华章。 叫世家俯首,同享笙歌夜宴,看烽火山河,不染江南春水。 问平生肝胆,有几根忠骨,禁的揉搓? 俯仰愧苍生黎庶,举目叹不见洛阳。 这大汉九州,诸侯纷乱,偏是他这个最想明哲保身的,最先出局。 ”老臣刘表,愧对先帝,无颜见洛,不忍见陛下矣。” 辚辚车马,囚车摇曳,穿过洛阳新铺的青石街道,沿途百姓纷纷低头避让,却闻那囚车之上,披头散发的老人,举目望日,仰天而歌。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师。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鞸琫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洛水汤汤,长流不止,陛下至此,你要整饬六军,腰配宝剑,千年万年,守我国邦!!!)” 老人悲悼的长歌,哀宛凄绝,响彻长街上下,引得街道两旁,颠沛至今,流离失所的汉人,同感这乱世之恸,天子坐失神器,国将不国之哀! 升斗小民,不识得许多大人物,可这天下之诸侯州牧,他们大抵也还听闻。 更何况刘表治下之荆州,传闻远离中原战乱,士民殷富,是大多数百姓渴望逃难之首选。 至于袁术之淮南,早被曹营妖魔化了,传闻所谓的淮南太平,是一个人相食的妖魔国度所缔造的血腥盛世。 那篇曾经由蒋干带回来的《城北徐公熟没》,更是洛阳脍炙人口的篇章。 与袁术在淮南的政治声望截然相反,他在中原已经被朝廷塑造成了使小儿夜啼的食人魔王。 所以能百战百胜者,盖因此獠麾下之食人魔军,万民若不想就食,唯执剑死战。 “连刘荆州也败了吗?” “神州陆沉,此天悲也!” “大汉最后一片净土,今也沦为魔国牧场。” 念及荆州沦丧,朝廷大军又一次兵败,家家户户出征之丈夫、儿子又不知能回来几人? 得见刘表悲歌之哀,于是渐渐有人跟着哼唱这首洛水之歌,为一去不回的亲人,哭之!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 他们身背离苦,亲离死别,自颍川被征发往洛,身负沉重的劳役重建洛阳。 朝廷连年征战,丈夫、儿子一个接一个被拉上战场,却再没有一个回来。 他们渴望洛水庇佑,渴望天子至此,能带来福禄同享。 是时也,万民同感悲苦,这十数年来乱世无依,生死离苦,化作此起彼伏的一声声歌谣,传唱洛阳内外,正是那一声。 “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天子万岁,请保我家国,不再受乱世之苦。 举城悲哭不绝,声闻九重宫阙! 未央宫内,少年天子与他的皇后执手望这重楼宫阙,深宫闭锁,举目洛阳,终不见天。 忽闻得凄凄惨惨,戚戚悲哭,天子蹙眉问之,“此何声也?” 已经高升侍中的董昭,随侧答之。 “万民鼓噪生事,荀令君会处理的,陛下请安享富贵,不必为此忧虑伤神。” 天子眸光渐冷,斥之曰: “万民何事鼓噪?朕乃天子,不得治万民乎?” 董昭恭顺俯首,为之传令曰: “陛下有饥,当传午膳。” 周围侍臣皆称:“唯!” 天子大怒,执手中印玺掷之,“以臣欺君,汝等大逆不道,皆当死!” 董昭不敢避让,任由印玺砸破额头,虽血流满面,仍恭顺有礼,吩咐周围侍从,重新传令。 “陛下有疾,当传太医。” 侍臣皆称:“善!” 天子气急,惨然而笑。 “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君子非万年,何以保家邦。” 他颓然跌座龙椅,唯有伏皇后静陪身侧,紧紧握着他的手,轻声抚慰。 未几,等来的却不是午膳与太医,而是一声声宫门外的急呼。 “我为当朝太傅,天子师也! 荀彧,你敢拦我?” “太尉杨彪,求见陛下!” “少府孔融求见陛下!” “车骑将军董承求见陛下!” “执金吾徐晃求见陛下!” “荀文若,汝拦吾等见陛下,欲谋反乎?” 荀彧淡淡而笑,温润有礼,答之。 “陛下有疾,不便见人,汝等强要觐见,欲行刺耶?” “胡言乱语! 陛下龙体康健,何需太医?” 面对杨彪的驳斥,荀彧只拱手一礼。 “太尉近来见过陛下吗?何言康健? 彧见过。 陛下自昔年落水之后,留下隐疾,常年卧病,不便见人。 非我隔绝内外,离间君臣,实在是忧心尔等冲撞了龙体圣驾。 况且昔日刺杀一事,没头没尾,至今尚未查清。 倘使放你等进去,焉知此间没有混入昔日刺杀的反贼,若是被他行刺了陛下,我大汉国祚,岂非就要亡于今日?” 说者无心,荀彧这番话只是单纯阻止他们见天子。 毕竟丞相在外远征兵败未归,又适逢刘表进京,万民鼓噪生事,这其中要是没有幕后黑手,暗中推动,他是不信的。 眼下不过是随意诌个刺客名头,阻止这些人见驾,以免多生事端。 然而听者有意,这番话听在刘繇耳中,就别有另一番意味了。 因为他真和上次天子落水的刺杀有关! 所谓做贼心虚,刘繇不由紧张,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荀彧为何突然提起刺杀之事?难道他已经查到我头上了? 这一刻,他深深低着头,脸色几经变换,就差命徐晃、董承拔剑出鞘,挥军杀了荀彧,冲进宫门,大喝: 我不是刺客!谁说我是刺客?谁!谁是刺客?!! 所幸没等他紧张惊惶,焦虑不安,便听厚重的宫门里传来阵阵脚步与争执声。 “天下事在朕,朕见群臣,有何不可? 董昭,汝今拦朕,莫以为朕剑不利乎?” 这一刻的董昭,看着执剑在前,面目狰狞的天子。 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中平年间,见到了那道让满座群臣战栗不敢言的身影。 像,多像啊! 毕竟是在那位太师手中带大的天子。 他或许也可回一句: 天下事在丞相,在诸位大臣,我剑也未尝不利? 但他到底不是袁绍,就像此前他不敢躲避天子掷来的印玺一般。 为人臣者,岂能对天子动刀兵? 闹将起来,丞相回来都护不住他,毕竟现在能为丞相办事的人可太多了,到时候丢他一个董昭出去平众怒,再换一个上来看着天子便是。 以他对自家丞相的了解,或许还会紧握自己的手,留下一句:【昭,且安心去,汝妻子吾养之。】 董昭不想丞相来帮自己养妻子,于是他叹息一声,终究退开了。 便见宫门大开,天子执剑而行。 董昭在后相随,朝荀彧拱手告罪一礼,表示自己尽力了,但实在拦不住。 荀彧,君子也,自然不会为难他,而是亲自上前,拦在天子之前,责令周围拱卫宫室的甲士拔剑出鞘。 他们不将刀剑对准天子,而是对准刘繇、杨彪等来见群臣,逼迫他们退后。 “荀卿也要阻朕吗?” 荀彧拱手而拜,执礼甚恭。 “陛下,今有乱臣贼子,或与此前刺杀案有关,今假做忠良,混入群臣之中,欲行刺也! 为陛下之安危,为大汉之社稷,还请陛下回寝,将养龙体。” 天子:“.” 天子又气又急,然而他先别急,有人比他还急!!! 刘繇:“!!!” 乱臣贼子,或与此前刺杀案有关,今假做忠良,混入群臣之中? 你就明说是我呗!!! 刘繇勃然色变,挺身上前,指着荀彧的鼻子。 “逆贼!反贼!狂贼! 我等绝非刺客,汝这贼子安敢在此颠倒黑白,蒙蔽圣听。 我等之中,非是三公九卿,便是当朝三师,不是皇亲国戚,也是天子亲信。 纵有反贼,又岂有可能混入我等之中?我等绝不可能是行刺逆贼! 反倒是你,荀文若,隔绝内外,贼喊捉贼,我看你才是那个挟持陛下的乱臣贼子! 董承、徐晃!呼喝左右将此贼子拿下,营救陛下,匡正朝野!” “正是此理!” “理当如此!” 徐晃、董承喊了句“陛下稍待,臣等即刻来救。”便号令麾下士卒上前,眼看就要冲入宫门。 荀彧见此,也是蹙眉一叹,号令甲士,宿卫宫禁,绝不许此等反贼冲撞龙体,行刺天子。 眼看两边人根本就视自己这个天子为无物,自说自话就厮杀起来。 天子恨声上前,“住手!都给朕住手!” 然而一边喊着,“陛下莫急,臣等马上就救你出来。” 另一边则是,“拦住这些反贼,休伤了天子。” 反正就是没一个听他话住手的。 天子气的脸色发白,双目泛起血丝,径直冲入人群,挥舞手中天子剑胡乱挥砍。 两方人自顾自厮杀,没有一个敢伤他的,于是天子所过之处,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硬生生被他砍开一条通路,视万军厮杀如同草芥。 荀彧\刘繇:“.” 我们正打着呢,不是,陛下,你真上啊? 众皆无言,谁也没想到,竟真被天子砍出一条通路,直抵刘繇身前。 沿途荀彧喝令曹军甲士拦阻,然而面对那把杀人不沾因果的天子剑。 众将又不能对天子动刀兵,不敢伤到天子的情况之下,竟阻拦不住。 毕竟被天子砍了,伤了白伤,死了白死,真要把天子捉住了,不一定有功劳不说,说不定还要祸事临头,这谁拦的住呀?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阵胡砍乱杀之下,冲至两军阵前的天子,回头看自己生凭一己之力,杀穿的血路,神色莫名,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这神情只出现一瞬,他即刻收敛情绪,故作怒状,斥责他最亲密的心腹,太傅刘繇。 毕竟别看这次他是冲杀出来了,但这整座洛阳城里,满城尽是曹兵。 特别是前些天还在归途中的曹丞相,一纸书信将段煨调走,把死忠曹氏的曹仁精锐调了回来。 此时的洛阳城里,可谓满城尽忠曹氏,固若金汤。 一但任由刘繇带人同荀彧交兵,等曹营来了支援,可谓必败无疑。 到时候他们不敢伤着自己这位天子,但剿除刘繇这些忠良羽翼,还是轻而易举的。 是以,大事还需隐忍,尚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再苦一苦太傅了。 天子剑指刘繇,怒斥之。 “刘公贵为太傅,公忠体国,安能如此有辱国体,行冲杀宫禁之事? 纵使朕明白你的苦心,知道你是忧心国事,可此等不知轻重,莽撞行事,又教天下人如何看你?” 说着,都没等过来的荀彧开口,他已即刻当着众人的面下令。 “刘太傅当罚奉三年,以儆效尤,诸公以为呢?” 众人自然明白陛下这是在为这次冲撞宫禁的事定性,明罚暗护,当即百官俯首称:圣明! 刘繇更是叩首领罪! 此时众人才看向从另一边缓步走来的荀彧,天子问之。 “荀卿以为呢?” 荀彧:“.” 你们都商量好了才来问我? 天子亲自下令,百官见证称是,荀彧自然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真要揪着刘繇冲撞宫禁的事不放,那人家还要来论一论他隔绝内外,挟持天子的事了。 见众人心照不宣的揭过此事,荀彧拱手再拜。 “近来或有反贼图谋不轨,宫外并不安全,为陛下安危计,臣请圣驾回寝。” 身为当今天子,拥有充分的当傀儡经验,刘协自然明白自己虽然冲出了宫门,可洛阳城不过是个更大的囚笼。 真要是闹掰翻脸,两方交兵之下,不过是重演李郭大闹长安的旧事,而在洛阳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曹军,必胜。 念及至此,刘协走近两步,亲执荀彧之手谓之: “群臣冒死来谏,此事急矣,朕若贪生怕死以避之,非圣天子也。 今当听群臣之所言,酌情处置,事毕方归。 荀卿可全程随我身侧,事事提醒,矫朕之过,何如?” 这就是在谈条件了,要朕回去可以,但朕出来一趟,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吧? 荀彧闻听此言,幽幽一叹,虽说曹公奉天子以讨不臣,但天子毕竟是天子。 刘协暂且不想跟他们翻脸,他们又如何敢跟天子翻脸? 更别说眼下群臣在侧,众目睽睽之下,该有的尊重还是得给。 这回天子都允许他贴身相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荀彧身为汉臣,又还能说什么呢? 彧谨再拜,言辞恳切,半是警告,半是恳求。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圣天子口含天宪,莫负臣望。” 天子满意颔首,这才看向刘繇,问之。 “太傅日理万机,却不知此番所来为何?” 刘繇赶忙行礼作揖,“回禀陛下,乃为荆州牧刘表入京受审一事。 大将军袁术,上表称荆州刘表,割据不臣,忍看九州烽火,不知勤王保驾,穷兵黩武,使治下民不聊生,辜负陛下厚恩。 是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代陛下出手,出兵讨之。 今荆州之地,重归王化,得享太平,此皆仰赖陛下之恩德。 至于这罪臣刘表,毕竟也是大汉宗亲,他不敢越俎代庖,所以送来洛阳,请陛下圣裁。 另外他还称刘表虽然治理地方,营图自保,无甚功绩,但他在中枢,或可用谋机辩,堪当大任。 是以,若陛下不杀刘表,以儆效尤的话,他愿表举刘表为太师,让他戴罪立功,发挥余热。” 刘协:“.” 听闻刘繇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自相矛盾的话,刘协都沉默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某大将军术的精神状态。 还说什么刘表割据不臣,你这位大将军就差明着造反了,你当朕不知道吗? 居然你还看不下去了,代朕出兵讨之?脸呢? 荆州之地重归王化,得享太平?懂了,你又把荆州吞并了,朕还得谢谢你这位大将军是吧? 还有脸说刘表是大汉宗亲,什么不敢越俎代庖。 你还知道他是大汉宗亲啊!你代朕讨伐荆州的时候,可咋不这么说? 最后,你居然还好意思举荐刘表为太师?见鬼了!不是你刚给他定罪,然后打了一顿吗? 这会刘表又成大汉忠良,可堪重任,担当太师了? 信息量过大,导致刘协默然无语,都不知道对袁术的这封上表说什么好了。 说他大汉忠良吧,他无端矫诏,私自攻伐州郡。 说他僭越不臣吧,他还贴心的不敢越俎代庖杀了刘表,巴巴的把抗曹人才给自己送过来,保举太师。 见天子沉默良久,久久无言,刘繇不由出声提醒。 “陛下,刘表已然入京,此前洛阳城之声势,正是苍生黎庶皆为其忠肝义胆,渴望陛下励精图治,保我家国的心念感染。 万民齐呼悲歌,声闻于天,何等慷慨壮烈。 至于其割据不臣,穷兵黩武等,盖因袁逆为夺其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故此臣等特此前来,请陛下宽宥刘表之罪。” 刘协颔首,他明白刘繇的意思,甭管刘表是怎么来的,犯没犯事。 来了洛阳,就是他们抗曹大业又多一员大将,袁术这是给他们送人才来了。 抛开袁逆妄图称帝的僭越事实不谈,单把刘表送来,保举为太师这件事,对他们帝党可谓是一大助力,妥妥的大汉忠良行径。 没办法,时局艰难,对于政令不出宫门的天子来说,可太需要刘表这样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帮扶。 至于说袁公路这个反贼嘛?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袁术打来了,自有大汉丞相曹公奉诏讨贼,拒敌于外。 而想通了这些的他,自然也明白刘繇等人为什么如此急迫的要来找自己了。 因为他们想要的,必是曹营厌弃的。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天子出面,袁术的这份诏书直接在尚书台就会被荀彧驳了。 不仅刘表的太师之位遥不可及,甚至说不定还会照着上书里的罪名给刘表定罪。 顶多看在曾经盟友和大汉宗亲的份上,留他一命,但想在洛阳发光发热,基本上是与表无缘了。 刘协略一思量,心中已有定计,无论是刘表大汉宗亲的身份,还是他名称八骏,威震九州的名望。 对洛阳暗中的抗曹大业都举足轻重,不可轻言放弃,何况刘繇等人好不容易,才为自己争取来这次出行的机会,自当好好利用。 于是他即刻下令,“诸公,随朕同迎刘荆州。” 群臣皆称:“善。” 惊见此情此景,董昭忙扯荀彧衣袖,“荀令君,事情有变,可要请曹仁将军带兵过来平乱?” 不想荀彧只看了他一眼,冷声道。 “在场皆大汉忠良,何言平乱?” 董昭讪讪低头,不敢再言。 荀彧言罢,也随行跟上。 先前天子居皇城之内,倒也罢了,眼下既然天子已然和群臣碰头,天日昭昭,众目睽睽,岂能再做得如此过分? 请曹仁带兵过来平乱?平什么乱?当众砍杀朝廷百官,挟持天子吗? 那和李傕、郭汜有什么区别?非要就此把大汉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撕下来? 淮南那个等着称帝的,只怕会拍手称快,然后看他们的笑话。 反正他把刘表这么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累赘送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洛阳内斗,损耗曹公实力? 在荀彧想来,只要之后天子还愿意回皇城安生待着,区区一个刘表,还不值得为此大动干戈,和天子撕破脸。 别说刘表能不能当上太师还不一定,便是真当上了又如何? 他要真有那【名称八骏,威震九州】的偌大本事,能在荆州连战连败,溃不成军? 其兵败之快,投降之速,牵累的曹军不得不兵败撤军。 帝党费尽心机拉了这么一个坑货入伙,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长街之上,囚车缓缓而行,车上老臣声嘶力竭哼着歌谣,嗓音早已沙哑。 他此番作秀,自然不仅仅是心血来潮之下有感而发,乃是昨晚于洛阳城外,一个钟灵敏秀的少年郎所授机要。 也是从那个少年口中,他才知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洛阳局势,于帝党而言已经恶劣到了何等地步。 早不似当初刘繇赶上那会,黄巾余孽都能身居高位把持朝政的好时候了。 袁术许诺自己的所谓太师之位,根本就是个坑! 正常途径之下,外界消息,根本就送不到天子手中。 而若无天子金口谕命,朝中大小诸事,荀令君一言而决,不趁机给自己定罪都算好的了,又哪来的太师之位? 也是因此才有了今朝入城的一幕,按照那个少年郎所说,就算做到这一步,他此番太师之位是否到手,也只在五五之数。 成也荀彧,败也荀彧,事成事败,汉耶?曹耶?只在荀彧一念之间。 刘表对于这种极度不靠谱的计谋,自然是不满意的,然而他一个身负镣铐,困于囚车里的戴罪之身,也没什么话语权就是了。 那个少年将事情交代了,也不管他答没答应转身就走。 那轻蔑的态度,让刘表甚至感觉对方特地连夜出城一趟,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 可他不明白,若是不在乎自己,又何必费这么大心力,为自己能否当上太师一事而出谋划策呢? 至于这少年郎的身份,更是令刘表惊疑不定。 【家父杨彪,小子杨修字德祖,拜见刘公。】 便是昨夜见面之时,那个少年为了取信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 大汉九州天下,名列袁氏之下第二门楣,弘农杨氏,太尉之子。 特别是看到杨修和那个负责看押自己,领队而来的袁氏家臣【袁三】相谈甚欢,甚至给了他些银钱,将之买通的时候,刘表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真真是天下何人不通袁? 没想到你们杨家也是这样的人! 虽然也可能只是为了来跟自己说话的正常打点。 但作为已经亲身降过袁的刘表,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通袁的。 毕竟只要大家都通袁,他身上降袁的污点,也就不算什么了。 此时此刻,刘表已经被囚车拉着绕洛阳城游街两圈了,天上烈日炎炎,口中口干舌燥,实在是要喊不动了。 他此刻都不由心生绝望。 从派文聘去攻打庐江,导致黄祖被杀开始,自己就跟走了霉运一样。 从文聘到黄忠、邢道荣,乃至孙权、蔡瑁,就没有一个不坑自己的。 没想到啊!这都降了袁公也一样。 骗鬼的太师之位! 从袁术、到杨修,你们就没一个靠点谱的吗?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求袁公通融通融,放自个去黄金台享福得了。 然而也就在此时,刘表愕然的发现,周围百姓纷纷跪迎。 净水铺街,黄土垫道! 正是天子亲临! 当看见那名龙章绣服,领一众群臣来迎的少年天子。 刘表老泪纵横,倾尽全力,仰天悲呼。 “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老臣临死,得见天子圣颜,死而无憾。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叔与朕才相见,何言死乎?” 刘协急忙命人将刘表自囚车中解救出来,看着他眉眼带笑,吩咐侍臣宣诏。 【“朕闻乾坤神器,赖元辅以安社稷;帝王御宇,仰高德以镇家邦。 昔者伊尹辅商,吕尚佐周,皆以匡国治世,光昭史册。 今有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字景升,蒙袁贼兵威,殊死相争,受游街之辱,犹念汉祚。 汉室苗裔,世笃忠贞,公承累世之沐光,称八骏之贤名。 少习文武,常怀济世,处荆襄之地,而忧庙堂,揽中枢之政,则忧黎元。 朕德薄幼冲,多遭蒙难,赖公等藩屏,得安宗庙。 夫太师之位,上公之尊,掌邦典,统百官,非卿为之,孰能当之? 当此国祚艰难,汉室倾颓之际,今特策命表为太师,持节钺,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增封食邑万户,赐帛五千匹,奴婢百人,以彰公藩屏之功,慰海内之望。 望卿勉励,勿负朕望。”】 “臣刘表顿首再拜,戴罪之臣,安敢受此殊荣,死罪死罪! 臣本汉室疏宗,资质驽钝,少无经天纬地之才,长无匡国济世之能。 幸赖先帝遗泽,陛下圣明,得牧荆州,镇守一方。 受命以来,夙兴夜寐,惟恐托付不效,以伤陛下之明。 奈何臣兢兢业业,士民殷富,终不敌强邻环伺,虽拼尽全力,未能战胜,以失治下之民。 国祚维艰,臣未能勤王保驾,牧守一方,臣未能保境安民。 戴罪之身,已怀愧疚,今陛下不责臣之罪,反擢以太师之位,臣何人斯?敢配此殊荣? 臣惶怖流汗,俯伏地上,不敢仰视。” 刘表匍匐地上,惶恐不起。 刘协亲自将之扶起,掩面而泣,“今国祚艰难,汉室倾颓,就连皇叔也要弃朕而去,不肯相助吗?” 刘表同感涕零,推辞不过,只得再拜谢恩。 “得蒙陛下厚恩,忝居太师之位,臣庶竭驽钝,难报万一,唯鞠躬尽瘁,死国而已。 诚惶诚恐,不负陛下之望。 万岁万岁万万岁!” 边上荀彧只冷眼看着这君臣相得的一幕,不以为意。 诸公,时代变了。 当今之权力机要,皆在各家诸侯之幕府,昔日大汉之官爵,天下孰人不自领? 太师、太傅,早已是过去式了,天子尚在掌中,又况太师乎? 与此同时,街边一座酒楼雅座,少年郎同样冷眼旁观。 “刘表不重要,太师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 荀令君,身为曹臣,你对天子未免也太纵容了些。 汉耶?曹耶?一念之间。” 时隔两个半月,终于又拿到了一天推荐,今日八千,码了整整一天,拼尽全力,无法战胜qaq 含泪加更,终于有一点点脸求追读了。 因为本书上架之后第一次推荐的效果不好,已经被推荐放弃了,到今天才有第二次。 但无论如何,至少我还没放弃,大家也没放弃。 看到不少大家的催更,我也想多更,但写的没别人快,也没别人好,更恐托付不效,写出不好的内容。 诚惶诚恐,伏惟坚持。 自开书以来,日更4000+,无一天之请假,无一日之断更,往日如此,来日皆然。 相信本书,相信大家,往日不可追,来日继续加油! 求求追读吧,不要又被推荐位抛弃呀qaq (本章完) 第246章 李典:到底是谁在整我?【5000】 第246章 李典:到底是谁在整我?【5000】 豫州,梁国。 此前李典奉命领军佯攻梁国,负责镇守梁国,由陆逊指导的乐进兵团虽有心驰援他处。 但因梁国广大,各处皆需镇守,而李典采取流寇式的骚扰战术,避实击虚,四处流窜。 于是李典兵少,难以真正攻克梁国,乐进兵团也受他牵制,双方就此在梁国僵持。 直到曹操一封急信,要他撤军,赶回洛阳。 此时的李典,本就已经因为以少量兵力,长期牵制梁国主力兵团而焦头烂额。 在陆逊的排兵布阵,乐进的围追堵截下,他这支流寇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少,辗转腾挪越发艰难,本就自觉难以为继。 适逢得此曹公书信,李典哪有不从的? 即刻拍案而起,引军自当下袁军包围中为数不多的缺口里,挑了一个撤去。 然而陆逊同乐进布局和他玩了这么多天,自然早等着了。 所谓围三阙一,当你察觉自身在一点点被包围时,偏偏留了一个缺口生路,不用想,那必然是敌方所设陷阱。 虽然李典因曹操一封书信而突然的仓促撤军,使得陆逊他们始料未及,所做的布置尚未完善。 但事已至此,自然是能留下多少,便是多少。 当即陆逊也毫不迟疑,除了下令此前布置的埋伏,随时准备动手外,也急令乐进提大军去追。 “将军请走此小道,只要过了前面这处林地,便能回到鲁国。” 望着面前小道,李典心中疑虑重重,围三阙一的道理,他如何不知? 只是当你真正面临围三阙一的处境时,又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此时留给他的,也唯有杀穿面前层层埋伏,杀出一条活路。 略一沉吟,向麾下士卒吩咐了倘使遭遇埋伏,应该如何应对之语,李典定了定神,一马当先率众走入小道。 林深树茂,寒鸦三啼,士卒的脚步踩在枝丫腐叶上,发出细微的轻响,李典始终警惕着周遭动静。 麾下一众曹军,此前得了他提醒,自然也是谨小慎微,处处警惕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众人草木皆兵了一路,居然安然无恙看到了小路出口。 当一马当先的李典,第一个领兵走出小路的时候,他犹自有些不敢置信。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袁军并未埋伏自己?又或者他们的埋伏地点不在此地? 然而就在众曹军一点点自小路出来,心神松懈之时。 只听一声“放箭!”,随即漫天箭雨袭来。 李典急呼喝令! “举盾!快!速速举盾!” 尽管有他及时下令提醒,但也有不少人反应不及,中箭倒地。 也就是不少曹军还在密林里没出来,这才躲过一劫。 然而成也是此,败也是此! 几轮箭雨过后,便是埋伏此地的袁军骤然杀出,此时大量的曹军还陆续挤在身后密林里。 李典不得不带少量兵力迎上在此埋伏的袁军,与之倾力厮杀,守住路口,为身后曹军争取从中出来的时间。 “诸君死战! 典已得了丞相书信,召集我等回转洛阳。 在整片南方战场上,我等是所有攻袁兵马中,少有取得优势,未逢大败的。 丞相于书信中大赞我等有功! 诸君皆有赏,岂能绝归途? 今当死战,随我回洛阳领赏! 只要逃回鲁国,此番战事就结束了,这最后一战,我李典愿为先锋开道! 回家了!儿郎们,你们的亲人,正在家中等你们回家啊!!!” 李典朗声高呼,言罢提刀纵马,匹马单刀朝袁军杀去。 曹军为他之英勇打动,亦知只有杀出去,才有生路,此番不为贵人,只为自己回家而战。 一时间竟奋起血勇,同埋伏此地的袁军战作一团。 袁军占据埋伏优势,又有弓矢劲弩,大量杀伤曹军。 可曹军乃是李典麾下全部兵团,人数近万,杀掉多少又不断有人自后方密林里涌现出来。 而因为李典撤军突然,袁军埋伏圈尚未完备,不知李典会自哪个缺口逃出,因而要分兵堵住几处。 所以此时在此的只是一员寻常小将,领两千人在此埋伏拦截曹军归路。 特别是曹军得李典指挥,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兵马人手,都远胜袁军。 当下有李典亲冒矢石,冲杀在前,后续曹军又源源不断,袁军终究难以抵挡。 在付出了惨重伤亡后,竟还真被李典找到机会,冲入敌阵,强杀了那员指挥袁军的小将。 小将一死,曹军势众,其余袁军当即做鸟兽散,四散奔逃。 明明冲出了包围圈,总算逃出生天,可李典看着死伤近半的麾下士卒,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顿了顿,他才咬牙朝众人挤出一抹笑,道了句:“走,咱们回洛阳领赏。” 然而好景不长,众人才跑出去没多远,只听士卒焦急来报。 “将军,不好了! 追来了,袁军追来了!!!” 是的,因为李典走的仓促突然,袁军还没来得及把包围圈堵死,但前面堵不住,后面可以追啊! 平东将军乐进,已厉兵秣马,怀揣着对曹营满腔的恨意,尽提两万大军,追杀入鲁。 可以说除了还在其他几个缺口的埋伏兵力,以及少量留守梁国的郡兵,乐大将军已经把能带上的家当,倾巢而出,誓要灭尽曹贼! 听闻乐进已然追来了,李典看了看周围排除伤患之后,仅剩的五千余残兵,脸色发苦。 眼看生路在前,已经撤入鲁国,马上就能逃出生天。 此时如果他下令要人断后,只怕没等袁军追来,他们自己便要人心尽散各奔东西。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心下叹了口气,面上继续信心满满的为众人鼓劲。 “诸君莫慌,鲁国薛县就在前方,只要逃入薛县,据城而守,必能迫使袁军退兵。” 众人闻言也是强打精神,提上一口心气亡命往薛县而逃。 后方不远处,袁军打着【乐】、【陆】两面大旗,已然追来。 但行军速度却不似李典所想的那般急迫,反而不急不缓,老神在在之态。 不过就算如此,李典军才被埋伏所阻,刚经历一场血战,此时各个带伤奔逃,又如何能逃得过? 一路碾着李典军追,乐进不由蹙眉问向身侧少年。 “伯言何意?些许曹军,我只大军压上,一鼓而破,又何需这般猫戏老鼠?” 陆逊白衣偏偏,轻笑答之。 “些许老鼠,算得什么? 乐平东,逊今日送你一场泼天大功。 只听我的,咱们控制好追击速度和距离,就要给他们一种我们越追越近的紧迫感。 他此去东逃,必是往薛县而去,而我们就要恰到好处的,在薛县城外碾上他们。” 乐进亦精通兵法,略一沉吟,便知此计妙处。 “伯言是要借这李典为我们赚开薛县城门? 确实,以我等只两万兵马,强行要打下薛城,倒也靡费时日。 此番若能借助李典,就此夺下一县,我等在袁公入荆以来,始终无甚功绩之事,倒也能交代了。” 然而少年闻听此言,忽得朗声而笑,他策马上前,白衣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县之地,又何入我眼? 将军且看,我此计定要叫这鲁国举国狼烟。” 乐进为之不解,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是发现了,这袁营的人,好像有一个算一个,都挺疯的。 听说陈国那边,以三万打刘、吕联军八万,还敢分兵作战。 自己这里呢?总共只带出来两万兵马,打鲁国是攻城又不是守城。 有机会打下一二县城,已是幸事,何谈轻取一国之地? 乐进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只红着眼望着远处曹军逃窜的方向。 计谋什么的他不管,别耽误他杀曹贼就是。 另一边,一路仓皇逃窜,远远望见薛县城墙的曹军,甚至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城墙、活路、酒食、美人,就在城里。 一时间他们仿佛又能挤出力气来,朝那扇远远望见的薛县城门奔去。 也就在此时! 一阵喊杀声响,追了他们一路,越来越近的袁军,也恰好赶上了他们。 “不!我还要回洛阳领赏的!” “我为朝廷立过功,丞相还在洛阳等着封赏我呢。” “娘希匹,俺说好了亲事,回家就成婚,怎么能死在这里?” 这一刻,没有人回头与袁军作战的。 各个带伤,又紧赶慢赶逃了一路,哪个有力气回去跟敌军拼命厮杀? 眼看己方城池在前,当然是谁跑的快谁活命,落在后面的,算你倒霉。 血战厮杀中活下来的喜悦,几次死里逃生的侥幸,被袁军追杀的焦虑恐惧,亡命奔逃至此的求生之念。 此时此刻,在袁军的逼迫下,于近在眼前的薛县城池诱惑中,一起爆发。 这一刻,即便是李典也再控制不住这支求活之军! 谁拦他们活路,便是在要他们的命,谁要他们的命,谁便先去死吧。 于是乎,分明袁军在后碾杀,可曹军在前根本不管不顾,只蒙头朝着己方城池,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及至城下,曹军高呼:“开城!” “总领梁、鲁战事,平西将军李典在此,县尉何不开城?” “我等皆是曹军,速速开城相救!” “见死不救,害死李典将军,汝等欲谋反乎?” 县尉:“.” 我只是一个小小县尉啊! 没办法,李典可是朝廷亲命总领梁、鲁战事,甚至特地为了对标乐进,而封的平西将军。 此刻兵败,逃难至此,他一个小小县尉,怎么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等在前线死战时,不见你等郡兵,怎么眼下还要在城外坑害我等不成?” “就是,我等为保鲁国血战厮杀,你等却在此地坐享其成。” 眼看城下曹军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似乎再不开城救援,不用等袁军来攻,这些曹军先要攻城了。 至于李典,他此时也不敢当这个众矢之的,况且背后足足两万袁军,就在城外除非投降,否则必死无疑。 可有了乐进的前车之鉴,他是宁死也不敢投降呀。 是故还不如放任此事,果真逃入城中,只要能将追来的袁军抵挡在城外,及时关上城门,或许倒有一线生机。 未几,随着城门缓缓打开,城内的县尉组织了郡兵,还想在袁军冲来时抵挡,不想先被这些拥挤抢入城门的曹军冲溃。 李典此时倒是站了出来,毕竟只要入了城,那么接下来挡住袁军才能活命,大家的利益重新回归一致。 他即刻便高声下令,组织守城。 然而城外的袁军碾了他们一路,等的就是这一刻,这等好机会又岂能放过? 当先就是一支千人骑兵,军旗飘扬两个大字【杀曹】! 正是乐进这些时日以来,痛定思痛,苦心孤诣所练之【杀曹军】! 由乐进率领,皆提长柄大刀,千人拖刀在后,扬起漫天尘沙。 随着乐进高呼一声,“杀曹!”众人冲入城门就是一刀拖刀斩。 无可匹敌,无可抵挡! 枪挡枪断,盾隔盾碎,普通士卒如何挡的住这借着马力的拖刀一斩? 一时间城门处无数曹军身体两分,血流成河,目见之者,谁不胆寒? 原本拥堵的城门为之一清,袁军趁势杀入城中。 近身之后,大刀使着不便,乐进当即下令,”换刀!” 于是杀曹军将士,将手中长柄大刀的中段一拧,当即分做一柄长刀,一柄短枪。 众人或持刀,或持枪,配合后面拥上来的袁军步卒,再度厮杀起来。 有先前千人拖刀那震撼人心的血腥一幕,此时又有源源不断的袁军涌来。 这些逃了一路,被杀破了胆的曹军,只觉袁军恐怖,根本无可匹敌,很快就再度奔逃起来。 “诸君随我死战! 只要将这入城少量袁军杀退,再关上城门,我等方有生路。” 李典还在这里奋力高呼,想要整顿兵马阻敌于城外呢,然而很快他就被一众曹军抢了出来,护着他往另一处城门逃去。 于是熟悉的一幕上演了,众人死战得脱,险死还生的逃出薛城,然后李典带着人在前面逃,袁军派人在后面追。 区别的只是李典周围这次只剩下三千多人,就这还是某位陆军师,极力从乐进刀口下保住的活口。 不过这次追在他们后面的袁军,也只得五六千人,毕竟新得了薛城,袁军主力自然要在城中休整整顿。 至于李典麾下这些? 派人盯着就行了,这帮子曹军一路逃命都没时间休息,精疲力竭之下,又能跑多快? 甚至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食水,可别死在路上了。 薛城之中,躺在县府大床上,吃着美酒佳肴的陆逊,忽然想到他可怜的曹军兄弟们日子是不是太苦了? 即刻命人给他们送了点吃食过去。 于是乎,当正在逃往蕃县的李典军,实在坚持不住,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小心翼翼睡了一夜后。 发现可怕的袁军没有追来,今晚是平安夜,纷纷欢呼雀跃,庆幸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只有李典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仿佛明白了什么。 先前逃往薛城,可能是一开始离得远,袁军追不上他们也就罢了。 这会逃往蕃城,他们甚至休息睡了一晚,袁军都没追来,其意不言自明。 特别是当众人饥渴难耐,寻找水源之时,恰好在河岸附近,捡到了不少被人遗弃的腐败食物。 数量不多,刚好能够他们不被饿死。 “将军,多少吃点吧,你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大家伙还指着您带我们回洛阳呢。” 当眼睁睁看着副将递来一块腐败生虫的饼子,李典一掌拍开,气的拔剑出销。 “竖子,安敢辱我!” 他骂的不是副将,而是那个背后算计的小人。 言罢,他便要自刎当场,幸得副将眼疾手快,一面上前拦阻,一面呼喝众人。 待大家一起将李典抢下来,这才心有余悸,没有李将军在,可不一定喊得开蕃城城门,入不了城,活不了命,到时候谁带他们回洛阳呢? 他们之中倒不是没有聪明人猜到眼下的处境。 可对聪明人来说,随波逐流,各安天命或许能活,真没了利用价值,一会袁军冲杀上来,岂不是必死无疑? 等到李典被自己麾下的士卒解了武器,甚至派人盯着,防止他寻死,李典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到底是谁在整我? 未几,一行人逃至蕃城,和薛城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摸一样的一幕上演。 曹军用李典叫开城门,袁军随后杀到,蕃城失守,李典又一次死里逃生。 李典:“#@&*!” 这一次李典身边的人更少了,只剩千余人。 逃往驺县的路上,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使众人意志愈渐薄弱。 那些曾经疯魔般控制着李典,把李典当做救命钥匙的士卒,再一次将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他们仰起面黄肌瘦的脸,深望向他。 “将军,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是啊,他们只是求活,自己答应了要带他们活着回洛阳领赏的。 李典幽幽一叹,“能的!想要活下去,就得听我的!” 终于,时隔多日,他重新拿回了自家军队的控制权。 李典:qaq (本章完) 第247章 代师巡狩,以牧万方!【6000求求追 第247章 代师巡狩,以牧万方!【6000求求追读qaq】 荒凉的原野上,星光殷殷,月华流光。 残骑裂甲的李典,独立青石之上,向着他仅剩的千余士卒大声宣讲。 他要把袁军的阴谋公之于众,他要让大家明白,当此之时,绝不能做袁军的手中剑,掌中刀,方有活路。 “诸君,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袁军步步紧逼,所以留我等性命者,盖因欲借我等之手,连破郡县,尽得鲁地耳! 我知道你们之中或许有人觉得这样也不错,觉得若能得条生路,就此降了袁军也未尝不可。 但我李典要告诉你们,我汉庭只有杀敌战死的汉兵,绝无背义投敌的汉贼! 乐进将军前车之鉴在前,想想你们家中的妻儿老小吧,今若助袁为虐,来日莫说尔等,便是本将也必落得九族尽诛的下场。 汉贼不两立,国法不留情,今时今日,你我纵使战死,也绝不降袁。 而若我等不想,那么诸君试想一下,纵使我们就此配合,使袁军尽得鲁地,其后他们就会放过我们,让我们归家吗?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听闻李典这番话,一众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甲士们,眼露绝望之色。 降袁九族死,不降自己死,天大地大,难道竟不留一条生路给他们? “为什么?将军,你答应过的,要带俺回洛阳领赏的。” “俺和家里说好了的,归家就要结亲的,俺要回家!爹嘞、娘诶!俺想你们了。” “自梁地逃出包围,从林中杀出血路,薛县、蕃县,几次死里逃生,将军,难道我们真寻不见一条生路?” 众将士或掩面而泣,或悲哭哀嚎,或仰起脸期冀望着李典,或拖着伤躯精疲力尽靠在树上,闭上眼就再也没有睁开。 李典默然看着这一幕,眼有悲意,心底同样发苦,但面上却是一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之态。 “诸位莫慌! 能活的,我李典既许你们一条生路,必带尔等活着归家。 眼下时局艰难,虽受困于袁军,但只要我等还有利用价值,至少暂时性命无忧,袁军只会驱赶我们奔赴县城,却不会对我等赶尽杀绝。 既然如此,这未必不是我等机会,你们听我的,今可暂且减缓抵达下一座县城的速度。 袁军此计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一旦拖延时间,被鲁国各地提前收到此间情报消息,此计便决然无用。 或许还可将计就计,待我等赶到之时,守军假意开城,实则设伏坑杀袁军。 此间袁军来攻之众只两万人,于鲁国而言却是主场作战,若提前有所准备,配合我等骤然发难反攻,未必不能给予袁军迎头痛击,将之杀退。” “好!听将军的,到时候给这些狗娘入的袁贼来下狠的。” “兄弟们接下来赶路,且省些力气,反正这些袁狗,也是按我们的速度来,等我们赶到城下的时候,才会杀出来。” “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在此间拖得越久,鲁国的兄弟们就能多些准备。” “来,刚捡来得吃食,弟兄们多吃些!吃他粮,干他娘,养好了力气,跟着将军,痛快的杀些袁狗。” 看着听完自己的计划后,仿佛重拾信心,仅仅是为了自己带他们活下去的许诺,便要赌上性命,拼尽全力的士卒们。 李典一言不发,只发狠的咬着副将递来的馊饼子。 可是真的能活下去吗? 其实李典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绝不能让袁军继续这么顺利下去了。 能尽力拖延时间,破坏那个在暗中做局坑害自己的小人,也是好的。 翌日,随着李典的计划被下达执行,很快察觉前面的曹军越逃越慢,渐渐都不怎么动了的追击袁军,略感诧异,忙将此事回禀陆逊。 收到消息的陆逊,一觉方醒,正在蕃县府衙吃着香喷喷的粟米粥。 惊闻此讯,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的一口气把碗里的粥都喝尽了,这才重重把粥碗扣在桌案上。 “好个李典,真真岂有此理! 我饥一顿饱一顿的给你们养着,含辛茹苦给你们规划驱赶路线,深怕你们走丢了。 现在到好,本将舍下脸面,好容易从乐将军刀口把尔等保下来,你个李典竟也不知恩图报。 你说这明晃晃的计策在那,与我心照不宣多好,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真助我得了鲁国全境,届时老师面前,许也不失了你黄金台上一个座席。 也罢,事到如今,是得叫你晓得了,入我掌中,何为雷霆手段。” 言罢,少年郎甩袖出府,越马而上,号令三军威严。 “代师巡狩,以牧万方! 三军听令,随本将驱策群羊!” “喏!” 于是袁军杀来了! 陆逊策马按剑在后,数千袁军一拥而上,如虎似狼,扑咬群羊。 将李典军自以为袁军会留他们性命的幻梦,撕扯粉碎,也将李典昨夜一番话凝聚人心的苦工,尽付东流。 是,袁军是会留人性命,但除了李典,谁生谁死,又何足轻重呢? 留尔等命是赏,当知恩。 取尔等命是罚,应图报。 陆逊驰在马上,眯眼看李典一众溃不成军,仓皇逃窜,以此前数倍的速度直奔驺城,不由扬鞭而笑。 “九州万邦,为吾师牧场,曹营众卿,何不为吾师以效死命乎?” 未几,李典军逃至驺城,驺城守将大骇,忙开城来救,于是乐进率众杀来,驺城失陷。 当再一次“死里逃生”,被士卒簇拥争抢着逃出驺城时,李典脸色灰白,双目通红。 说实话,他当时真想在城中死战,可奈周围曹军都已经很熟练了,只要带上他,往城外逃,基本上是必能逃出来的。 这等保命神器,岂能让他死战?于是他又一次被缴了兵器,直接被裹挟出来了。 李典:“.” 凝望着身后被战火淹没的驺城,他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只觉心中一口郁气难平。 竖子!竖子啊!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士可杀,不可辱,我李典安能受此奇耻大辱!!! 可被周围这些把自己当成保命符的麾下们看着,他甚至连自刎都做不到。 上次袁军不按道理的突然杀来,既是警告,也是威胁。 听话的,尚留得性命,不听话的,袁家天兵,顷刻杀至。 而这一刻的无力,也让李典深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和他们.和自己仅有的麾下,已然不是一条心了。 大道理说尽,好赖话说尽,无论嘴上说的多好听,多么慷慨忠烈。 可真正到了生死两难那一刻,是鲜少有人能跟自己一起死战袁贼,为朝廷以死尽忠的。 又或者说,那些真正敢战,愿战的忠义之士,早就在此前几次三番的血战里冲锋在前,血战而死了,又岂会等到而今? 袁军一次又一次的袭杀,既是催逼,也是筛选,能裹挟着自己一路“死里逃生”逃到这一轮的曹军。 可以说不仅仅是贪生怕死,而是个顶个都是贪生怕死里的高手。 李典深吸口气,暂且隐忍不发,他知道像先前那样的宣讲,鼓动军心已经毫无意义。 他要应对的不仅仅是身后追来的敌人,还有近在身侧的“敌人”。 想要破坏那竖子的计划,他唯有隐忍不发,等待一个时机。 而想要这群贪生怕死之人,赌上性命厮杀,也必须打破他们拖过一日,活过一日,苟且偷生的幻想。 唯有一味绝境,方证十方生死! 逃往卞县的路上,李典彻底的沉默下来,他默默吃着每天捡来得馊食,默默跟着众人一起奔逃,他像所有人一样麻木不仁,仿佛已经认下了命数。 终于,卞县城下,袁军杀来。 副将叫开城门,大声高呼: “速开城门! 总领梁、鲁战事,平西将军李典在此! 何不开城?欲陷李典将军于不义乎? 休要迟疑,速速.” 副将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这一刻,他再说不出话。 隐忍多时的李典,趁所有人惊慌于袁军杀来,忙着叫开城门,是以不注意他时,骤然发难。 他一个急扑,从背后抱住了副将,凭自身过人武艺,彻底将他压制住。 奈何手中被缴了兵器,于是他只得用牙一口一口咬断了副将的喉管。 当副将死不瞑目的尸体,倒在地上,自喉头潺潺流血时。 当满嘴是血的李典战起身,抽出副将配剑,逼视麾下千人曹军,狰狞如恶鬼时。 众皆战栗,不敢上前。 李典仰天高呼,“勿开城门,此袁军之计策也! 若我死在城下,此天命也,汝等不必担忧惊惶,守住城池,发信求援,曹公当不罪汝等!” 城上众人见此情景,目眦欲裂,皆呼:“李将军之忠义,当传千古。” 李典朗声而笑,以目视周围手足无措的曹军,冷声谓之。 “今卞县已不会开城,汝等于袁军而言已无价值,死期就在眼前。 若欲降袁者,自去也,李某不留尔等,来日九族皆灭,勿谓言之不预也。” 李典话音落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时便走了数十个孓然一身,无有亲族,或是自私自利,只图活命的。 余下仍有七八百人,一脸茫然望着李典。 “将军,今当若何?” 李典执剑而笑,可算能说出那句他早就想说,却又始终无有机会说出的名言。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 诸君何不死战?” 众人长长一叹,袁军已被坏了计划,岂会在留他们性命?而若降袁,他们又顾念家中亲族,不忍投降。 绝境!此乃李典专为他们所准备的绝境! “果如将军所言,今日必死无疑。 我等愿同将军死战。” “好!” 这一刻,破坏了那竖子的计划,又得了这最后一战的机会,李典仿若这些天来赌在心间一口闷气吐出,仰天一声长啸,何等豪迈痛快。 “今得众将同死,杀尽袁狗,大慰平生。” 言罢,他当即吩咐众将于城下,背靠城门,列阵而守。 又让城上扔下许多盾牌,甲胄等军械物事,更是同时指挥城上、城下两面作战。 城上放箭投石,策应地上,地上则摧毁云梯,拱卫城门。 袁军阵中,乐进远远望着这一幕,不由喟然而叹。 “李曼成军阵俨然,为人稳健,于绝境之中,都能破解局面,不失为一员将才。 倒是可惜了,若非乐某绝了曹营投降之路,李家又是豪族家大业大,否则主公不失为又得一良将,来日乐某又可与他同殿为臣矣。” 乐进叹罢,问计于身侧陆逊,“汝之计谋,已被他破去?今当若何? 若是强攻城池,虽能胜,但也有损伤,我等兵力,可还需回转镇守梁国,不得有失。” “破我计策?” 陆逊笑了,“此早在我计中矣,反而是这李曼成,事到如今才放弃幻想,行此殊死一搏之事,才险些坏我大计。 此番兴兵入鲁,又岂为夺他几座县城?” 陆逊轻笑提醒,“乐将军,将方才派去拦截城中求援信使的人唤回来,我正要他去通传此间消息。” 乐进诧异不解,陆逊为之解释。 “所谓远水不解近渴,朝廷大军远在天边,便是求援,等他们过来,此城也早被攻下。 鲁国境内六县,三县已失,卞县今被我等所围,汶阳县兵少,自保尚且不足,又何谈援兵? 那么乐将军以为,此信该是向何处求援呢?” “鲁国国都,鲁城!” 乐进悚然,直至此时,他才明晓陆逊此前诸般举措之真正深意。 他要的从不仅仅是卞城、薛城这些周边县城,从始至终,他目光所及之地,始终是那鲁王王驾之所。 陆逊颔首,少年白马,衣袖飞扬。 “棋局已定,落子将军。 乐平东,可敢随我刺王杀驾,直取王都?” “哈哈哈” 不愧是袁公高徒! 乐进亦为之仰天而笑。 “有何不敢?” 二人遂留五千兵马,多置旗帜锅灶,佯作两万,兵围卞县,自领一万五千人,悄然离去,往鲁城外埋伏。 于是,卞县城下,刚喊完“今亡亦死,战亦死,何不死战?”,率领城上城下之兵力,摆开阵势,欲与袁军决死的李典,只觉一拳打在了空处。 守不住。 李典也知道自己守不住,不光他在城外守不住,就连卞城也守不住。 一座小小县城,便是不开城门,也难挡袁军兵锋,区别只是能拖多少时日,凭借守城地利,又能杀伤多少袁军,给袁军造成多少伤亡损失。 或是等来援军,或是崩下袁军几颗牙,使袁军难以为继,不能再继续攻伐下一处城池,便是最好的结局。 可就在李典及麾下八百众,以及城上卞城守军,所有人都在李典的忠义鼓舞下,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欲与卞城共存亡之时。 他们看见了什么? 袁军居然在挖深沟,建营垒??? 似要将卞城团团围住? 不是,结硬寨,打呆仗,是袁公惯用的成名打法不错,可也没有这么生搬硬套的啊! 你们足足两万袁军,打我们区区两三千人驻守的县城,你们见鬼的搁这结硬寨,打呆仗,打算围住之后,等我们自己饿死? 慎重过头了啊喂! 要不要这么小题大做啊? “竖子!竖子啊!” 李典真是要被气的无语了! 他好不容易再一次凝聚了军心,打算最后一战,临死前给这个做局坑害自己的竖子来点狠的。 结果这竖子居然挖起了壕沟,要饿死自己。 李典:“.” 就没你这么打仗的! 可要说主动冲杀上去,阻止袁营结寨呢? 自己这边八百人,逃了多日,面黄肌瘦,精疲力尽。 主动正面冲杀敌军养精蓄锐的两万人大营? 他李典虽然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没做好给对面送功绩的准备啊! 至于说喊上卞城守军,一起杀出城来,阻止袁军结寨? 说不定那竖子就是故意做局,诱人出城呢? 城里的两三千守军,加上自己这八百人,出城野战,没了守城之利,顷刻间就会被两万袁军吃干抹净。 这下好了,连卞城也送了。 这一刻,李典绝望的发现自己竟然无计可施?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偏偏对方还过分谨慎。 他竟只能眼睁睁看着敌军在眼前挖深沟,建高垒,等着饿死自己。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奇耻大辱啊! 唯一能让李典安慰的是,所幸卞城之中,粮草还算充沛,足够半年之用。 也能从城上,通过吊桶运些下来,至少不用再吃馊食了。 得知这个好消息,李典遂隐忍不发,他冷冷望着远处挖沟建垒包围卞城的大军,暗自发笑。 他就不信了,这竖子还能丢下梁国不管,跟自己在这里耗上半年? 纸上谈兵,生搬硬套,届时粮草无以为继,定叫你这竖子,自取其辱。 与此同时,鲁国国都鲁城。 鲁王焦急的踱步在大殿上,问计于群贤,群臣讷讷不敢言。 “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本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县、蕃县、驺县接连失陷,失陷速度之快,连一日夜都没守住,仿佛袁军才刚抵达,城就破了一般。 你们谁来告诉本王,是这些城池的守将,皆是反贼,欲敌就降。 还是袁军皆天兵下凡,凡人城池触之即溃,根本不能抵挡? 说啊?你们谁来告诉本王!” 群臣俯跪地上,几不敢言。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望向自己,国相张华叹了口气,一捋长髯答之。 “回王上,此事怪哉,然必有其理。 不过此事不急,可从后再议,眼下袁军大举来犯,当速速发信,往朝廷求援,才是今时要务。” “求援?本王难道不知道求援吗?” 见事到如今,这老货还在这里和稀泥,鲁王气急。 “以袁军现在这等一日破一城的速度,不用两三天就打到城下了。 要是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如何轻易破城的,鲁城又如何能守? 朝廷援军?莫说洛阳了,便是等到最近的兖州闻讯来援,本王也已作那袁氏家奴矣。” “这” 张华一时之间,竟被怼的无言以对,不由感觉面上无光,所幸他忽得想到一人,不由眼神一亮,谏之曰: “朝廷曾派平西将军李典总领梁、鲁战事,此人麾下尚有一万朝廷精锐。 其人又是熟读兵法,精通军阵的名将,若能向他求援,由他来统率我王都一万守军。 两军合计两万人,与袁军数量相当,又得李平西统率,当不在那乐进之下,或可击退来敌,守住鲁国。” 鲁王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 “国相所言虽有理,然平西将军何在? 早听闻他率军杀入梁国,眼下梁国袁军都杀出来了,却无平西将军半点消息,早已生死不知。 指不定全军覆没于梁国矣,今又如何向他求援?” 国相张华摇头为之分析,“王上,依老臣之见未必。 平西将军兵力聚集一处,以流寇战法袭扰梁国,反观梁国,袁军虽有三万之众,却要镇守各地,处处遭受牵制。 若说袁军能于无声无息之间,尽灭平西将军所部,绝无可能。 平西将军今或是在梁国遭受牵制,又或有些小败,损兵折将,才使袁军能分心出兵。 但最有可能的,此定是袁军围魏救赵之计! 以老臣谋之,其必是在梁国被平西将军的流寇打法折磨的无可奈何,这才出此下策,来攻我鲁国,迫使平西将军撤军回援。 王上只需一面遣人往洛阳、兖州等地求援,一面派人往梁国附近寻觅平西将军线索。 若能与之联络,想来必能知晓这支袁军何以突然杀来,以及连破数城,摧枯拉朽之古怪了。” 鲁王眸光扫视群臣,见也没有其他意见办法,只得叹了口气。 “国相老成持重之言,便依你策行事。” 他说着,看向在场武将为首之人,吩咐下令。 “陈将军,近日城防之事,就托付于你,多加谨慎,勿负我望。” 陈彰领命,刚要退下,不想便听一封急报传来,朝奏九重宫阙。 “卞城告急! 有平西将军消息! 平西将军就在卞县城下,一己之力阻拦袁军,已危在旦夕。 卞城求援! 请王上即刻发兵去救!!!” (本章完) 第248章 李典将军您有这实力,您早说啊【50 第248章 李典将军您有这实力,您早说啊【5000】 “卞城求援! 请王上即刻发兵去救!!!” 急报奏闻之声响彻殿上,可殿中之人,鸦雀无声。 好消息! 平西将军李典找到了! 坏消息,李典将军问我们求援. 不是,我们还指望跟你求援呢。 鲁王神色复杂,无声凝望着国相张华。 迎上鲁王的目光,刚还提议向李典求援的张华,也是面有讪讪之色。 “此中内情,或有蹊跷,肯请王上将求援使者唤来,询问详情。” 此是应有之理,鲁王遂从之。 待使者上殿,从其口中得知李典军遭袁军埋伏,几次被袁军利用以诈开城门,并李典拼死斩杀副将,正率众于卞城之外死战等事迹。 众人无不赞叹李典之忠义。 “使我大汉人人皆似李平西,何愁这乱世不靖,天下不复太平乎?” 鲁王幽幽而叹,复问国相曰: “张相以为,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当救李典!” 几乎是毫不迟疑,国相张华就给出了论断。 鲁王诧异,抬眸看他,张华只对他微微颔首。 “今平西将军遭伏,身中袁军之计,才使得袁军连战连捷,能数日之间,攻克三城。 可此间道理,我等先前不知详情,或还会惊惧袁军威势,现今既已明了,不过是小道儿。 既然李典将军已经破坏了袁军谋划,凭一支孤军,尚且能于卞城拒守,阻敌前路。 倘使得我大军支援,摆开阵势同袁军一战,胜负之数,尚未可尽知也。” 鲁王闻言,几乎瞪大了眼睛,以一种充满了疑虑,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张华。 那眼神似乎在说,国相,你也通袁了? 鲁王也听说随着当今之世,袁公威震华夏,威势愈来愈盛,天下通袁者众已。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个见到的通袁之人,居然会是自家国相? 我城里总共就一万守军,守城尚且不足,恨不得四处求援呢。 你倒好,还让我出兵去救援别人? “张相,戏言否?” 张华答之,凛然而大义。 “汉室倾颓,苍生离乱,为匡扶汉统,保我鲁国,平西将军尚且不惜孤身战于城下,以死相拼。 王上身为汉室宗亲,难道要惜身保命,忍看自家基业,尽为那袁氏所夺? 况且袁军所以未攻伐我等,盖因卞城阻隔在前,此唇亡齿寒之理。 今若不救卞城,来日卞城倾覆,袁军兵临城下,王上又指望谁来救援我等,又要如何抵挡袁军呢?” “这” 鲁王眉头越蹙越深,“张相所言,似乎也颇有道理。 只是我等如今兵力微薄,倘使分兵去救,只恐为袁军所趁,悔之晚矣” 然而没等鲁王继续说下去,张华就抬手打断了他。 “王上的忧虑,我如何不知?无非是担忧李典将军之实力。 目下时局艰难,纵使有我等援手,他也未必能敌过袁军。 届时损兵折将,反招祸事。 依老臣看,我等可先派人往卞城附近打探消息,一来验明情报真伪,二来也探李典将军之生死。 若是李典将军已死,则万事皆休,卞城也必不能久。 我等只紧守门户,等待朝廷援军便是。 可若李典将军犹自能坚持,尚能以微薄兵力,死守一地,同袁军血战。 则说明袁军亦非不可战胜,只需我等速速派兵相助,平西将军定可一举破敌。 王上以为呢?” 鲁王闻言心底越发疑窦丛生,卞城危急,李典之存亡只在顷刻。 若果真要救,必然速速出兵,又如何能拖延时日,打探情报。 可若不救,又何谈救援之语? 鲁王同自家相国相熟十数载,平素知他为人,今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饱含深意,情知必有内情。 遂也面上颔首,许之。 “张相老成谋国,便依你言,且遣人打探一二。 其余人等各安职分,紧闭城门,以防袁贼来犯。” 众人称“唯”,皆告退。 待所有人都退下,鲁王也不回寝,只独坐王椅之上闭目养神。 未几,果见国相张华去而复返,鲁王轻笑间屏退左右,复而问之。 “张相所谋者何也?果真要去救那李平西?今可为小王言明否?” “救!那李典必然要救。” 张华拱手而拜,抬手指了指上面,压低了声音,继而言之。 “那李典为朝廷亲命平西将军,总领梁、鲁战事,按职分论,当战事之时,王上麾下都得悉听其调遣。 今主帅战危,安有不救之理? 况且那李典还是曹丞相心腹,据闻自从夏侯惇、乐进二将投袁后,丞相军中值得信任,又可堪大任之帅才,已经少有,这李典便是其中之一。 其人持重擅守,温和稳健,常与人为善,被曹营诸将称为【长者】,军中多有交好者。 这样一位受曹丞相信重,与曹营众将交好之人,偏偏又在卞城之下,上演了此等拨乱反正,死战城下的忠义一幕。 此等忠义之名,战至一兵一卒,尚且死战不退之义举。 足以大振曹丞相如今,因夏侯惇、乐进降袁之后的窘境。” 将此间内情言罢,张华谨再拜,仰面直视鲁王问之。 “有此人珠玉在前,有他于曹营之人脉在后,老臣斗胆问王上一句。 若我等能救而不救,试问曹丞相会怎么看王上?曹营会怎么看王上?” 张华的最后一句话,更是惊得鲁王毛骨悚然。 “王上,您别忘了,我等现今可也还等着曹营派兵来救呢。 今日若做这初一,焉知镇守兖州的那位曹纯将军,会是怎样心思?” “这” 鲁王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忙将张华搀扶起来。 “国相思谋远虑,本王所不及也! 此间道理,孤已明了,这便上陈彰将军.” “慢! 急了,王上,您看您又急了不是。 您从小这个急性子,到而今了,也不见老成些。” 张华叹了口气,拦住鲁王,谓之曰: “王上此前的忧虑,老臣如何不知? 鲁城之中不过一万守军,若出兵救援,兵少了去也无用,兵多了又恐袁军来犯。 是以,此间之事当虑万全。” 见他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架势,鲁王哪还看不明白张华的意思,当即拱手而拜,执礼甚恭。 “还请张公教我。” 张华颔首,为之娓娓道来。 “能救而不救,是为罪。 可若没等我们救援,那李典已经死了,自然也就不用出兵救援了。 眼下袁军两万来势汹汹包围卞城,根据那使者所言,李典麾下不过八百残兵拒守城下。 此等兵力又不能入城而守,无有守城之利,纵他是天下名将,区区八百人又能在城外坚守几天? 现今虽有一使者来求援,但兵者诡道,我等焉知这使者不是袁军故意为之,用以诈开鲁城?” 张华话音一顿,捋须而笑。 “所以我们得先派人前往卞城附近核实消息,这是合情合理,谁也拿不住错处的。” 鲁王恍然! 他一拍桌案,几欲起身。 “等他核实消息回来,李典早死于袁军之手。” “现今已明了袁军此前一日破城之计,不过是借李典诈开城门。 今既被我等所知,便不足为惧,凭城中一万守军,充沛粮草,面对两万袁军,至少能拒守月余之久。” 张华拱手告退,“王上只谨守鲁城,等待朝廷援军便是。 切记!当让众人皆知您救援平西将军之心意。” “当然!李典将军忠肝义胆,本王岂有不救之理?” 鲁王心底忧虑一扫而空,主动搀扶起张华。 “小王送送张公。” “王上留步。” 于是君臣二人依计行事,城中上下皆知鲁王感李典之忠义,决意倾力相救之心。 然而,就在他们自以为得计,几天之后,随着打探卞城消息的使者回来,鲁王脸上的笑容当即就凝固住了。 “什么?李典还没 嗯,平西将军果真果真非凡。” 他几乎是咬着牙把这话说下去,“竟能凭区区八百残兵,直面两万袁军,拒守城门数日不败。 虽古之名将,莫过如是。” 嘴上如此说着,他心里却恨得骂娘。 袁军吃屎的吗? 两万人打八百,李典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据说他还和你们打的有来有回? 鲁王:“.” 他只能再次将眸光看向张华,张华苦笑一声,挺身出列。 他这会也是无语了,李典将军,您要有这本事,您早说啊! 早知道您如此生猛,我们早早就派兵去救你了。 他清咳一声,谏言曰: “我王,这也是好事。 如此看来,此次袁军入侵,不过是平西将军先前身陷梁地,一时大意中了埋伏。 既然现在平西将军不再轻敌,拿出了真正实力,我们也就无需忧虑,只管派兵过去救援。 你想啊,他凭八百残兵就能和两万袁军分庭抗礼,若得了五千甲士,岂不是就能大破袁军,收复鲁地? 至于说分兵之事,更是无需忧虑。 留下五千守军紧闭城门,或许不能坚守长久,但阻挡袁军数日,料也不难。 而有这数日时间,足够李典将军自卞城杀出,赶来解围。” 鲁王这么一寻思,也是啊! 搞半天之前是自个多虑了,有这样一名八百敌两万的旷世名将在,怎么输? 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他救出来,给他兵马就好了。 他复杂的眸光,最后看了眼带回消息的斥候,问之曰: “拿的准吗?李典将军果真活着?独力对抗两万袁军而不败?” 那斥候俯跪不起,以头抢地。 “王上,小的看的真真切切。 漫山遍野的袁军,何止两万人? 他们在那里挖壕沟,建营垒把卞城围得水泄不通。 小的虽未能亲眼看见李典将军,但您想啊,若是李典将军已死,若是袁军能轻易攻破卞城,他们又何必费那功夫挖沟建垒呢? 是以小的以为,李典将军必然还活着,并且领八百甲士,纵横来去,杀得袁军没了办法,这才只能用挖沟建垒的笨办法,想要困死李典将军。 对了,小的还打听清楚了,这次袁军真正的领军人物,并不是那平东将军乐进,而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姓陆名逊字伯言。” 众人闻言,也都颔首,虽说不是这斥候亲眼所见,但也确实想不到其他的理由,袁军为什么要这样做。 况且两万袁军还在卞城慢吞吞的挖沟建垒呢,这也是斥候亲眼所见,也就无需忧虑出兵救援之时,鲁城会被袁军奇袭。 张华蹙眉凝思,像是想起来什么,谓之曰:“王上,这陆伯言我倒是也曾听闻,据说是袁公弟子,不过年纪尚幼,从未有过什么战绩。 这次许是他第一次领军作战,倒也天资聪颖,想出一道诈城计策,接连破我数座城池。 不过眼下此计为李典将军所破,这少年郎到底年少稚嫩,今黔驴技穷矣,所以只得行此挖沟建垒之计。” “原来如此! 张相如此一说,此间之事便全都说的通了。 区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时灵光乍现,骇得我等惶惶不可终日,也算不负他袁公弟子之名。” 鲁王听说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疑虑尽去,当即吩咐下令。 “陈彰,你领五千精锐,即刻赶赴卞城救援李典将军,一切听他号令。 余者谨守城门,不得妄动。” “唯!” 陈彰领命而去。 另一边,在鲁城之外埋伏数日的陆逊终于听斥候报说,鲁城派的援兵出来了,也是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时日乐进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时不时打量自己的怪异眼神,着实看的他颇为心虚。 他也是奇了怪了,这鲁王难道愣是个贪生怕死的,不惜硬顶着不救友军的罪名,眼睁睁看着李典战死卞城? 那可就别怪陆某明天就让你鲁王通袁的名声响彻朝野,故意不支援而坑死李典,这可是真凭实据的通袁。 所以能算无遗策者,并非真的算无遗策,而是不管出现了什么情况,总可以接一句:此中吾之计策矣。 不过随着那派去打探卞城的斥候回来,鲁王可算派出援兵。 至于说斥候打探到的,卞城之外漫山遍野的袁军,不过是留在那里的五千袁军,征发了些当地民夫,一起挖沟建垒罢了。 袁军周围也有斥候巡视,鲁国斥候只能远远窥探大营,又岂能得知详情? 一万五千袁军精锐,早已在此地,恭候这支鲁军多时。 此刻随着斥候探明这支鲁军的驰援路线,陆逊打眼往地图上一扫,当即抬手落子。 “乐将军,请吧。 时机已至。” 从鲁城前往卞城的一处山道上,陈彰率众警惕着四周。 作为鲁国唯一拿的出手的大将,可谓打便鲁国无敌手的他,拥有丰富的带兵经验。 一路上军阵俨然,始终防备着敌军埋伏。 然而不幸的是,他碰上了乐进和陆逊,以及整整一万五千袁军。 当一万五千人埋伏五千人,陈彰所谓的防备、警惕,根本毫无意义。 而在乐进、陆逊联手的兵法军阵面前,他所谓的军阵俨然,真如稚童般可笑。 一千“杀曹军”冲杀上来,那开场的一刀两断,便杀伤杀残了鲁军至少七八百人。 那白刃如月横空,大刀劈金裂石的一幕,劈断了无数尸首两分,血流满地,也一刀劈断了鲁军的脊梁。 刚见面迎上,便是将近二成的战损,这等滔天凶威,鲁军何敢匹敌? 随着“杀曹军”简单的几次穿刺,一万四千袁军步卒随后压上,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陆逊白衣按剑,策马在后,驱策鲁军,如牧群羊。 不久以后,鲁王宫的大殿上,鲁王不可置信的望着过来传讯的士卒。 “什么!!! 你说陈将军刚出城不久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万多袁军,正在奋力叫开城门? 这不可能!” 话虽如此,尽管心底再怎么不相信,他也知道这就是事实。 骤然之间,鲁城局势,已然万分危急。 鲁王勃然色变,忙把先前那名回来传递卞城消息的斥候喊来,怒目冷冷盯着他。 “汝敢私通袁贼!!!” 言罢,他亲自执剑杀之,虎目环视众人,冷声喝令。 “开城者死!” 谁都知道薛县,蕃县等地是怎么丢得,袁军故技重施,此时绝不能开城,否则必被冲杀入城,鲁国亡矣。 见群臣心思,暂且被自己威势压住,鲁王环视一圈,发现在场之中最会带兵的大将陈彰,这会还失陷在城外呢。 其余的鲁国将军. 矮个子里拔高个,鲁王精挑细选许久,最终看向了国相张华。 “能者多劳,今势危急,有劳张相守城,勿负我望。” 张华:“.” 他也知道鲁国人才稀薄,实在没什么人,只得叹了口气。 “老臣勉力为之。” 鲁国城门。 “王上,开门啊!” “王上,我为鲁国立过功,我为鲁国流过血,您不能不管我。” “王上,守城需要我,没有陈某,城中上下谁来守城啊?” “王上,信我! 就算一时开门,只要陈某入得城去,也有万全把握将袁军杀退,绝不使鲁国沦丧。” 眼看袁军越来越近,陈彰与麾下众军士的呼喝声愈发焦急。 然而有此前袁军以李典诈城的前车之鉴,况且鲁王执剑亲自杀人的血腥一幕犹在眼前。 此时此刻,又有谁敢为他开门? (本章完) 第249章 刺王杀驾【5300】 第249章 刺王杀驾【5300】 “王上! 开门啊,王上!!!” 阵阵哭嚎,响及城上,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冰冷的城门,以及身后马蹄声如雷奔。 袁兵已至,挡路者死。 攻城号角奏响,泱泱袁军潮水般涌来。 鲁国上将陈彰眼见袁军杀至,仓皇高呼。 “袁将且慢,我等愿降。” 和曹营军士不同,他们鲁国军的妻儿家小大多就在城里,倒是不怕什么株连九族的罪责。 至于鲁王?指不定一会城破之后,他自己都要投降嘞,这等时候又岂会把事情做绝,自绝于袁营? 况且他倒也不一定是真降,说不定能假借诈降之计,得袁营的云梯回城,再拨乱反正,守城卫国,也犹未可知。 然而冰冷的现实,彻底击碎了陈彰的幻想,令他真正绝望的是,他被无视了。 或者说他们这整整五千鲁国精锐,就这么赤裸裸的被袁营视作了草芥。 万众袁军杀来,挡路者死,就这么一边杀戮他们如屠猪狗,一边践踏着他们的尸骨,架云梯,登天阶。 而城上的国相张华,眼见袁军攻城又哪敢迟疑,当即大声下令! “放箭!放箭!放箭!!!” 于是箭矢惊蝗,滚木如雷,礌石如雨,劈头盖脸的砸下,同样无视了陈彰这支尚在城下的友军。 两面不是人,腹背受敌,身为鲁国第一上将的陈彰真是打死都想不到,自己就是听命出城支援而已,怎么就落得这般下场。 然而面对一万五千人的袁军压来,顶上去几乎必死无疑,他们这几千被杀破了胆的溃兵,又哪里敢战? 既然往后不能敌,那便只能“勇往直前”。 城里不过五千守军,如能顶着箭矢落石的压力,攀回城去,或还能逃得性命。 于是乎这些鲁国兵们,近乎争抢般抢在袁军之前攀上了云梯。 没办法,爬的慢的,身后袁军手中刀,可是刀下不留情。 驱策敌众,如牧群羊。 无数鲁国兵争先恐后,争在袁军之前,甘冒矢石,亡命往云梯之上攀去。 其敢死之志,仿佛落后一步,就真的会死一般。 而将这些不惜冒死攀城的鲁国军护在身前,袁军攻城之势前所未有不说,自身折损也大为降低。 反倒是城上的守军,眼看自己刀口下,都是昔日的同僚,甚至半天之前,在陈彰带他们出城支援之前,他们还在一个军营里吹牛打屁呢。 因此不由得,都有些拿不动刀。 “二狗子,涨本事了,你敢拿刀杀我? 忘了当年你的刀法还是我教得?信不信我把你第一次杀人后尿裤子的事说出去?” 闻听这熟悉声音,再见城垛口攀城那人,正是自己的老伍长,二狗子握刀的手,略显迟疑。 见此情景,城下那人赶忙趁热打铁。 “二狗子你刚才也看见了,袁军根本就没接受陈将军带我们投降,我们才是一边的。 你且放我上来,等下我跟你并肩作战,一块多杀些袁贼。” 迎着老伍长那张迫切求生的脸,二狗子握刀的手渐渐放下。 可才等老伍长爬上来,刹那间,他的瞳孔便在一瞬间放大,一个枪头从他的背后刺穿过来,倒映在二狗子的瞳孔,触目惊心。 没等他反应,随着老伍长的尸体倒地,几个袁兵已自他背后攀上城来。 二狗子怒目圆睁,骂了声“袁狗”,拔刀上前就要报仇,却很快就被袁兵们乱刀砍死。 尽管些许上来的零星袁军,很快也会被围上来的守军杀死。 可大家都是鲁兵,又皆为陈彰麾下,在一个军营里相处多年,互相多有熟识。 类似二狗子之事,不会是第一起,也绝不是最后一起。 总领守城事宜的国相张华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深明袁军用心之险恶。 可兵凶战危,如今鲁国存亡,系他一人,他必须立刻决断,不得迟疑。 脸色铁青,他近乎是咬牙下令! “攀城者死! 三军听令,攀城者死! 这是在救鲁国,也是在救尔等性命,都给本相下死手,不得迟疑,不得有误。 否则,休怪本相,军法无情。” 言罢,他不得不将本来留作生力军亲兵卫队,尽数撒出去做执法队,专门斩杀对敌留情之人,以明军法。 可这条军令刚下不久,他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哀求。 “老国相,陈彰在此,今日真不得容情乎?” 他闻声望去,便看见大将陈彰,也攀在云梯上,身上几处中箭,正强自与几个守城士卒拼杀攀城。 看那架势,似乎这些守城兵丁,也不太敢与他这位鲁国上将动手,若不是他刚才下得军法,背后又有执法队盯着,早将陈彰放上来了。 这一刻,就连张华都犹豫了。 只要通融一下,将陈彰放上来,鲁城就有了大将镇守,不论指挥守城,还是对麾下士卒的掌控力,总比自己这个半吊子强。 可自己刚下得军令,就亲自违反,不说军法何在,接下来难以服众。 便是陈彰放了?那陈彰的副将呢?偏将呢?校尉、军侯呢? 旁人要放,自己又如何再拦? 可这里是血战厮杀的战场啊! 战场之上,一瞬间的迟疑,都足以要人性命,袁军和这些鲁兵又近乎混杂着攀上来,满城上下都在拼死厮杀。 这等兵凶战危之时,哪个给你空隙,从容分辨攀城之人,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放人上来? 箭矢、礌石但凡有片刻迟疑空隙,袁军就会如潮水般涌上来了。 再者说,陈彰方才已言说降袁之意,虽说袁军并未接纳,但焉知不是早在此前逃亡过来的路上,双方便已串通妥当,专门演戏做局? 此前薛县、蕃县等皆因诈城败亡,今日又怎可不防? 即便双方未曾商量,如今眼看鲁城危急,而袁军势大。 又岂知陈彰会不会觉得鲁国必败,因而起了心思,打算上城之后,拿自家首级做投名状以立功绩,也犹未可知。 人心难测啊。 心念电转之间,张华已有了决断。 放陈彰上来,实在是弊大于利。 鲁国上下之存亡,在他一肩上挑着,张华赌不起,也不敢赌。 叹了口气,这位读了一辈子书的老儒生拔剑出鞘,号令曰: “将军岂不闻李平西于卞城之事迹乎? 汝祖宗食汉禄,世为汉将,今不思以死报国,于城下列阵,阻敌来犯,反要相助暴虐,助敌破城者乎? 王上在看着呢!我大汉二十四朝先帝在看着呢! 老臣奉王令,当誓死守城,诸君奉命,莫敢不从! 攀城者,斩! 临阵后退者,斩! 为袁军前驱者,斩!!!” 言罢,他亦知陈彰武勇,鲁国第一,又久治军中,素有人望。 即刻,将鲁王拨给他守城之底牌,王宫禁卫调来,阻挡陈彰前路。 更急急命人放箭! 陈彰见此,仰天长笑。 “叫我等出城者是你,不让我等回城者亦是你。 临阵而逃,为敌前驱? 整整一万五千袁军,更有精锐骑兵在前,你又让我如何能不临阵而退? 敌军要杀我,也便罢了,今友军也要杀我。 难道我等士卒,拱卫尔等王庭国都,便是天生合该去死的吗?” 陈彰言罢,奋一身武勇,宁中了一箭,强行攀上城头,朗声而呼。 “儿郎们,随我一战,杀破此城,献予袁军,或可求一线生路。” 作为鲁国第一大将,没人比他更清楚怎么防守鲁城,自然也就没人比他更清楚鲁城何处薄弱,又应该从何攻打。 原本只是被袁军驱策,而亡命攀城的鲁军,得他号令,就如同得了主心骨一般,先前只是逃命的他们,攻势大盛。 就连城上守军,也因为大多都是陈彰旧部,时常有倒戈一击,加入陈彰麾下的。 而有了他们在前驱驰,袁军攻势自然从容许多,在乐进、陆逊的调拨下,逼得鲁城越发艰难。 终于,如此血战了两日夜。 少年白衣白马,踏入血迹斑斑的鲁国城门。 马蹄踏过遍地尸骸,直至一人身前驻足。 一道衣甲残破,遍体鳞伤的身影,跪在尸横遍野之间,他抓着头发提起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以头抢地。 “鲁国陈彰,斩国相张华首级在此! 乞蒙收录,伏望恩准。” 少年郎抬眸打量了他一眼,轻笑颔首。 “跟上吧,随我去觐见鲁王。” “唯!” 鲁国王宫。 王宫大殿被粗暴的推开,拱卫王宫的甲士死伤一片。 少年郎宽袍广袖,迎风而立,眯眼打量大殿上仓皇惊惧的群臣,以及那位面色惨白,颓然跌坐在地的鲁王。 他不由轻笑出声。 “鲁王殿下,您在害怕什么? 怕我?怕袁军?还是怕我的老师袁公? 果真如此,那我可就要告诉你,你大错特错了!” 鲁王:“???” “吾非寇,乃官也!” 少年郎说着,自广袖中取出一封加盖了传国玉玺的诏书,展示众人。 “本官姓陆名逊字伯言,乃家师摄政大将军术代天子所封之梁、鲁大都督。 国相张华不臣,敢引兵抗拒朝廷天官,现已为忠义如陈彰所斩!” 他说着,极有眼力见的陈彰赶忙趁机将自个提溜一路的张华人头掷于殿上。 百官惊惧,鲁王怒目而视,悉不敢言。 陆逊却似乎对众人神情视而不见,笑着哄道。 “鲁王殿下,您别怕,是好事。 本官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告你,这可是一步登天,并肩天子的大喜事。” 鲁王悚然! 好个鬼!你这破事一听就准不是好事。 却见陆逊冷眸看他,脸上的笑意陡然转冷,敕曰: “跪下,接汉王诏!” 他说着,便有陈彰主动上前,在鲁王的惊呼中,将他按着脑袋俯跪在地,只听陆逊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汉王,诏曰: 盖闻天命无常,惟德是辅。 自汉祚中微,董贼窃柄,当今天子德薄幼冲,生性庸弱,宠信奸佞,祸乱朝纲。 董卓起于前,李郭乱于后,使宗庙荒废,令生民涂炭。 此皆天子无德,而天降罪也。 今兆民嗷嗷,思得明主,孤以摄政大将军之位,顺天应人,已承大义,进位汉王。 此彰孤匡扶社稷之心,三兴炎汉之志,当肩苍生黎庶之重,救万民之于倒悬。 自今日始,大汉两都一十三州,孤王一肩担之! 夫王者不孤,必资贤辅。 鲁王刘宣,素有贤名,明达治体,孤甚嘉之。 兹特敕鲁王即日整驾,以赴寿春,与孤共建诸王议会,悉决国事。 集宗室之英,谋安邦之策,摄政朝野,总揽万机。 从今往后,凡天下征调、刑赏、黜陟,皆由议会裁夺,以正纲纪。 又,洛阳伪廷,名为天子,实为国贼曹操把持。 其发号施令,皆非天子所授,尽属曹贼矫诏伪书。 有敢奉其伪命惑乱视听者,以附逆论,诸王共讨之! 孤与诸王,当共秉忠贞,肃清妖氛,三兴炎汉,以牧万方。 望四海之州郡,九州之牧守,明辨忠奸,早归正朔。 勤王效力者,黄金台上座;执迷不悟者,与九族同诛。 勿谓言之不预也!” 此诏念罢,全场寂然无声。 欺天了? 袁术称王了? 也对,尽得扬州、荆州、豫州,天下三分有其一,独占大江天险,足可划江而治,鼎足称王。 士民殷富,兵精粮足,他是该称王了。 唯有被强按在地的鲁王,犹自破口大骂。 “竖子!奸贼! 袁家四世三公,世代忠良,怎出了这样一个不肖子孙? 他怎么敢称王?他也配称王! 太祖高皇帝曾立白马之盟,非刘姓而称王者,天下共击之。” 尽管被按在地上,他却惨然而笑,大声讥讽。 “袁贼败亡,就在眼前! 待朝廷诏书广传天下,九州诸侯出兵会盟,你这黄口孺子,就等着给你老师收尸吧。” “呵” 陆逊嗤之。 “天下诸侯共击之? 这次家师代天伐荆,曹操、刘表、刘备、吕布会盟而来,堪称南方诸侯共击之。 却不堪家师一合之敌,现今刘表覆灭,曹操败亡,吕布倒戈,刘备亡命。 我且问你,还哪来的天下诸侯共击之? 汝是指望着刘璋能出蜀地,还是袁绍能下中原?” “这” 鲁王一时竟被他问住,无语凝噎。 愣怔片刻,他不由仰天悲呼。 “我大汉悠悠四百载之天下,历朝二十四代先帝之基业,将亡于此逆贼之手乎? 陈彰将军,孤王待你不薄,今可为孤杀贼乎? 诸位大臣,汝等皆大汉忠良,慷慨义士,安忍看此乱贼猖狂,欺我大汉乎?” 陈彰叹了口气,不忍看他,只手上越发用力将他按住。 周围群臣避开他的视线,将头俯在地上,不发一言。 倒是陆逊见此,皱了皱眉,谓群臣曰: “鲁王可立世子?” 众人虽不明其意,但碍于袁军威势,群臣为首一人答之。 “王世子刘瑜,年方六岁,知礼晓义,少有贤明。” “好!这不巧了吗?汉王嫡子袁耀,乃吾之好友,亦是六七岁,常谓我言:【寿春孤寂】。 今鲁王与他年龄相仿,合该前往寿春与他作个玩伴。” “回大都督的话,是鲁王世子年方六岁.” 然而这人话音未落,陆逊淡淡抬眸看了陈彰一眼,只冷冷说了两个字。 “杀了。” 陈彰:“???” 群臣:“!!!” 然而陆逊似察觉不到他的犹豫,默然看着他。 群臣静若寒蝉。 唯有鲁王的惊恐哀嚎,响彻大殿。 “杀我? 本王乃大汉宗亲,世祖光武皇帝之玄孙,谁敢杀我?谁能杀我?”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陆逊的眸光不退不避,冷冷凝望。 无言的沉默,仿若一座大山,沉甸甸压在陈彰心头。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城门前的尸海血泊里,少年郎为什么会为自己驻足停步,又为什么喊自己跟上了。 倒戈不够!破城不够!国相也不够! 鲁王才够。 短短一瞬间的沉默,陈彰数不清自己脑海里转过多少个念头。 他只知道到最后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狠心拔出了腰间长刀,一闭眼拎起了鲁王头发,使他脖子仰起。 “逆贼!本王与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等着你们。 天下共击之,袁氏覆亡,就在眼前.” 陈彰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抹,就像杀鸡一样,世界清净了。 他斩下首级,双手捧着递到陆逊面前。 “鲁王谋反,臣鲁国上将陈彰,斩鲁王首级于此。 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当请王世子刘瑜进鲁王位。 大都督以为然否?” 陆逊颔首而笑,“你很不错,现在我可以将你举荐给汉王了。” 又谓方才那个说话的鲁臣曰: “现在.他是鲁王了,” 那人以头抢地,再不能言。 说话间,自有侍者将鲁王世子刘瑜带了上来。 六岁的孩子,进殿就看见父王无头的死尸潺潺流血,那个死不瞑目的人头,被父王曾经最喜爱的大将亲手捧着。 他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群臣之中,有忠义之人,怕陆逊一怒之下,把世子也杀了,忙颤颤巍巍帮着说话。 “世子将登王位,这是太激动了,还请大都督莫要见怪。”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陆逊见之,甚喜。 他笑着上前,亲切将刘瑜摇摇欲坠的身子扶正,执手谓众人曰: “世子刘瑜,性禀温恭,事上以敬,抚下以仁,待人醇厚无欺,孝行著于宗室,仁德播于乡邑。 像他这样的人,才德配鲁王,像他这样的宗室,才得入寿春,列席议会,与我老师共襄盛举,理政天下,以牧万邦。” 群臣:“.” 刘瑜在他手中,如提线木偶,讷讷不敢言,亦不敢有怀恨之色。 随着陈彰于大殿之上,刺王杀驾之事传开,鲁城上下无不宾服乖顺如羔羊。 世井传言,袁营这群人已经疯了。 袁公敢背白马之盟,自领汉王,他的学生就敢当廷刺王杀驾。 大汉天下还有什么事,是这群人不敢做的? 九州万方还有什么人,是这些人不敢杀的? 霎时间,自世家豪族到升斗小民,尽归王化,共尊汉王。 (本章完) 第250章 腾龙起雾,若隐若藏 第250章 腾龙起雾,若隐若藏 随着鲁城世家归附,群臣受降,鲁地万民尽归王化,得享“黄天太平”。 暂且安稳了新得之地,接下来要着手的便是汶阳与卞城两县。 陆逊本想挟鲁王命,传檄以定汶阳,不想由于汶阳最靠近兖州,此时得了求援消息的曹纯,正率兖州兵赶来驰援鲁城的路上。 大抵是半路听闻了鲁城惊变的消息,曹军急忙领军撤入了汶阳布防。 若不得朝廷驰援,兖州当下也不过两万地方州兵,还要镇守兖州各地。 因而只带了万人出来支援的曹纯,在知晓鲁城已经彻底为袁军所夺后,也自忖没有能力夺回失地。 是以他就地领着一万援兵于汶阳镇守,也行那挖沟建垒之法,似要将汶阳打造成兖州门户。 有他这样一颗钉子在这里据城死守,陆逊麾下袁军本就不多,几经大战之下,一时也拿他无甚办法。 况且此番倾梁国之兵出征已久,也忧心后方梁国,此时见曹纯一心死守,也便作罢。 他转而将目光盯上了鲁国境内,除汶阳外,唯一未被收复之地。 卞城! 眸光扫过墙上的鲁国地图,少年人轻叩桌案,吩咐曰: “陈彰何在? 唤来见我。” 卞城。 随着城上不断将物资吊下,城下的李典军不仅恢复了些精力,也在城外搭起了简易营帐。 倒不是他们不想寻机入城,实在是袁军离城不过百五十步,刚好一箭之地。 这点距离只要城门打开,没等他们这八百人尽数入城,袁军必然杀至。 且袁营专置哨所,日夜轮替瞭望他们动静,显然只要有入城举动,无论是打开城门,还是将八百人一个个吊上去,袁军便会趁势掩杀。 虽说将人吊上去,不会导致顷刻城破,但袁军杀来,他们这八百人必然立时身死。 李典到没什么,但他麾下这些能活一天就苟一天的贪生怕死之徒,显然不会愿意。 况且真要吊的话谁先谁后呢?先吊的或许能上去,后吊的就会被袁军杀来,届时李典都别说跟袁军打了,他自己麾下就得战做一团。 因此双方也就于此对峙,这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昭示着风雨欲来。 这座小小卞城,便每日都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中,遥望着城外一箭之地,那座人声鼎沸的袁营。 与城中的惊惧萧索不同,城外袁营之中人来人往,挖沟的,建垒的,干的热火朝天。 然而这一片祥和景象,却在一声凄厉惊呼中打破。 “敌袭!敌袭!” 整座大营于顷刻间乱做一团,民夫奔走踩踏,士卒提刀奔忙。 莫说是卞城城上的守军了,即便是在城下的李典军,都能将袁营乱相,看的一清二楚。 “将军?袁营好像出事了? 看这情形,是不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原本百无聊赖靠在城墙上小憩的偏将一个机灵战起身来,凑到李典身侧,脸上满是殷切之色。 “将军,我们要不要动手? 若是相助友军一臂之力,不说内外夹击大破袁贼,便是能暂且杀出一个缺口,接援军进来,趁机一块入城而守也是好的。” 随着偏将话音落下,其余士卒也是一道望来,眼底期许之意,不言自明。 是啊,在这城外列阵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日日夜夜枕刀而眠,生怕袁军什么时候杀来了。 若果真能配合援军,暂且杀退袁军入城而守,不说别的,至少有了城墙依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然而迎着众人的目光,李典脸色沉静,摇了摇头。 “未必见得是援军,或是袁军假乱,盖以诱敌,不可不防。 且在看看。” 众人闻言,心下虽有不甘,也只得作罢。 未几,但见袁营火起,厮杀声,惊惶声,马嘶人唤哀嚎声此起彼伏。 又见兵卒仓皇抬起一面大旗,上书一个【乐】字,旗下正是乐进拍马游走于各地。 由于袁营距离卞城不过一箭之地,又有大旗招展,他的身影便在李典军众人目光所及之处若隐若现,他的朗声高呼也传至众人耳中。 “休要慌乱,列阵迎敌。 来敌不过五千,不足为惧,诸君随我整军迎敌,顷刻破之。” 袁军在他的引领指挥下,渐渐结成阵势,隐隐有将来犯之敌驱逐出去的架势。 “将军,不能再等了。” “是啊,将军,友军冒死来救,我们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啊!” “昔日将军率领我等于城下列阵死战,尚且不惧,今日怎么要贪生怕死,眼睁睁看着友军覆灭吗?” 听着耳畔士卒们一声声催促,眼见他们越发急迫焦虑的神色,李典叹了口气,知道拦不住了。 要说当日逃至卞城城下,众人被自己杀死副将的气势所慑,又情知绝境之下,十死无生,被言辞鼓舞,倒也有了不惜死生,血战到底的气势。 可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袁军当日没有直接攻城来战,却是将这股好不容易凝聚起来殊死一搏的气势泄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乌泱泱两万袁军就在一箭之外,随时可能杀来的忧惧惊惶之下,唯一能鼓舞他们坚持站在此地的,便是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援军了。 眼下期待已久的援军终至,正是最后一搏换取生路的时候。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他若是继续拦着大家,等到这支援军被袁军击溃,众人守城的心气也便散了。 因此即便心中仍存些许疑虑,觉得袁军是不是假做乱营,实则有诈,可稳妥了一辈子的李典,此时不得不赌一把,拼一次。 心头计较已定,他当即迎着众人的目光,微微颔首。 “援军已至,今当死战! 杀!” 言罢,他第一个提刀,就朝袁营大乱起火之处杀去, “随将军死战! 大破袁营,就在今日!” “杀袁狗,报血仇!” “友军勿慌,我等来助。” 顷刻间,众人在李典的率领下,冲入袁营,一路提着最后一口心气,拼死血战杀入大乱中心。 果见一军约莫五千人,皆着鲁国衣甲,打一面【陈】字大旗。 为首一员大将,似有万夫不当之勇一般,率众于袁营之中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只听他朗声而笑,仰天高呼。 “鲁国陈彰在此! 谁敢来战?” 袁军似已经被他杀怕了,畏怯不敢近前。 于是陈彰再喝! “鲁国陈彰在此! 谁敢与我一战。” 无人应答,无人敢战。 “退又不退,战又不战! 畏畏缩缩,意欲何为?” 这一声拼尽了全力,似喊破了喉咙,叫破了音。 此声势惊天,竟骇的那名前些天追了他们一路的白衣少年郎脸色煞白,坠下马来。 袁军大乱! 惊!!! 见此情景,李典军上下无不骇异,对陈彰惊为天人! 就连李典也不由讶然而叹,“吾常闻鲁国有上将陈彰,打遍鲁国无敌手,未尝一败。 还道他不过小国上将,未曾见天下群雄,自称上将,徒引人发笑耳。 未曾想竟是李某有眼不识天下英杰,陈彰所以打遍鲁国,非他不敌天下之人。 而是鲁王从未出征,只有鲁国将领能与他一战。 自天下大乱起纷争,前有吕布、关羽,后有雷簿、陈兰,再有纪灵、张勋,今又见鲁国陈彰。 这天下英雄真如过江之鲫,不可小觑于人。” 李典言罢,见真是陈彰率鲁国援军来了,疑虑尽去,便趁袁军为陈彰震慑大乱,赶忙引兵杀入。 “陈将军,李典在此,赶来相助。” 陈彰见他,也是眼前一亮,忙答之。 “平西将军,陈某奉吾王之命,来此救援。” 二人两相汇合,合兵一处,正要再杀袁军。 不想似乎是因为先前那名白衣少年坠马昏厥,袁军兵权尽归乐进之手,原本松散杂乱的阵势陡然一变,军阵俨然。 更借着此前所建之深沟营垒,似要将他们曹、鲁两军,合围于此营中。 “不好!” 李典见此,道了声,“遭”! “乐文谦带兵之能,果真非凡。 若袁军先前为他统率,我等早死无葬身之地矣。” 说着,他忙谓陈彰曰: “陈将军,眼下袁军合围,只有我方才杀来之处,尚有通路。 今袁军势众,不若暂且随我同回卞城,据城而守,御敌于外。” 李典本来还以为,像陈彰这等万军取首的勇猛人物,必如吕布一般傲世天下。 或要多费一番口舌,未曾想陈彰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彰奉王命来援,我王曾言,来此之后,大小事务悉听平西将军号令。 将军既说入城而守,小将自当奉命。” 说着,陈彰已跃马阵前,沿着李典的来时路杀去。 “陈彰在此开道,将军随后而行。” 这一刻,李典第一次见识到了,何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见陈彰一把大刀,劈金裂石,挡者睥睨,刀锋之下,袁军无不退避三舍,莫敢来战。 有他在前开路,李典等人随后杀回去,竟比来时还容易。 又因袁营大乱,陆逊坠马昏厥,乐进忙着整顿兵马,维持营内稳定,一时之间,根本没人顾得上来追杀他们。 及至卞城城下。 “鲁国陈彰在此,奉王命来援,县尉还不开城?” 这县尉也是认得陈彰的,加上李典也在陈彰身侧,对他叫开城门的举动无有质疑,一时间哪疑有他? “援军至矣。 援军至矣!” 一时间,随着卞城这扇久闭关锁的城门打开,城上城下,被袁军困城兵威压抑了这么久的众人,无不掩涕。 有这五千余人入城,又得李典、陈彰两员大将,卞城可高枕而无忧矣。 大门轰隆隆的阖上,因为陈彰麾下鲁军人数最多,一经入城,他们十分自然的就接过城防重任,作为抵御袁军的主力。 城墙之上,李典第一次来巡视这座他镇守了多日的城池,陈彰恭顺陪在身侧,对他这位平西将军,礼敬非常。 “陈将军,以你之勇武,困居鲁国,屈才了。” 李典似乎对他此番表现十分满意,故作提携之语。 “我此番回鲁,正是丞相急召我回洛阳。 待退了城外袁军,你便与我同行吧,随我回洛阳面见天子,丞相定会对你委以重任的。” 然而闻听此言的陈彰,只在心底发笑。 面见天子?委以重任? 刺王杀驾,噬主之罪,鲁王宫之内,陈某已自绝于天下。 真要是去了洛阳,天子第一件事,就是砍了陈某的脑袋。 等了半晌,没听见想象之中陈彰感激涕零之语,李典诧异抬眸望去,便见一张猖狂至极的脸。 “平西将军此番连诈四座城门,一纸求援破王都,可谓屡立奇功。 此战破鲁,将军当居首功,有此泼天之功,将军若去洛阳,曹公岂能容你? 还是随本将入寿春,汉王必委以重任,不使将军屈才。” 什么!!! 李典大惊,不可思议。 什么求援破王都?什么屡立奇功?什么寿春汉王??? 自己只不过是在卞城下被围了几天,只是几天而已,怎么感觉这整个天下都陌生起来了? “陈将军,你” 然而没等他反应,陈彰已抬手下令。 “平西将军布局深远,今朝大计功成,回返寿春。 彰尊将令,开城,迎王师!!!” 李典:“!!!” 竖子,定又是你在做局害我! 他勃然色变,当即便也率军来战,然而他麾下不过八百,便是加上卞城守军也不过三千余人。 反观陈彰带来鲁军,根本是有备而来,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偷袭出手,便已杀伤数百人。 加上城门大开,袁军源源不断涌入,卞城败亡之势,已经注定。 “一朝不慎,竟遭小人算计至此。 人心沦丧,有至于斯。” 李典绝望,仰天悲呼。 “丞相。 丞相! 丞相” 三声丞相,拔剑就欲自刎,陈彰早盯着他了,忙上来夺剑。 奈何陈彰那万夫不敌之勇,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交手几招,不敌李典不说,反而险些为他所伤,再不敢上前。 李典见此,嗤笑之。 “我李典有眼无珠,只把小人当英雄,以致今日之祸,不怪旁人。” 言罢,长剑一抹咽喉,死尸倒地。 陈彰幽幽一叹,道了声“得罪”,上前斩下首级。 不久之后,卞县府衙。 陈彰提着人头至此,俯首而拜。 “大都督,彰有负重托,李典他自刎了。” 然而高台雅座之上,少年郎似乎对此不以为意。 “无妨,此正吾之算计也。” 陈彰:“???” 陈彰讶然,仰首而望。 啊?这也在你的算计之内吗? 这就是袁公首徒的实力吗? 却见陆逊垂眸看他,轻笑间掷下一张青铜面具来。 “谁说李典死了?他只是于城外袁营大火之中不幸烧伤。 今后,你,便是汉平西将军,李典。” 陈彰:“.” 望着陈彰离去的背影,陆逊以手撑着小脸,慵懒靠在桌案上。 什么叫算无遗策? 李典活着,就把面具偷偷藏起来。 李典死了,就此正吾之计也。 至于推陈彰出去,能不能骗到人? 谎话说的多了,总有人信的,反正一张面具也不值钱。 况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外人越发看不真切我袁营深浅。 亦如老师腾龙起雾,若隐若藏。 (本章完) 第251章 御万国来朝华夏,治千姓以沐衣冠 第251章 御万国来朝华夏,治千姓以沐衣冠 另一边,荆州,江水滔滔,浊浪排空,拍打着两岸战船,浮浮沉沉。 南岸的袁军水寨驶出楼船连成一片浩荡压来,北岸的荆州水军也不甘示弱,扬起一面面锦帆。 为首舟船之上,甘宁一身锦衣,横刀昂首,眯眼望向对岸来敌,谓张允曰: “张公何踌躇不前? 且看某家斩此来将,以彰我英名。” 张允陪着笑,只连连称是,实则心底的慌张,只有他自己知道。 前些时日,他本自在大江之上同蒋钦斗阵,赖甘宁之助,可谓连战连捷,几乎都要将蒋钦赶出荆州水脉,杀至江东地界。 可. 犹自乘胜追击之时,忽闻得襄阳来讯,言说主公错信于人,大军付予鼠辈,十万荆兵丧胆还。 现今襄阳已失,曹操遁逃,就连自家主公也兵败献降,入京受审。 惊闻噩耗,当时的张允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臣等犹在死战,主公何故先降啊! 他只得暂且压着这个消息,没敢告诉旁人,否则麾下乌泱泱两万荆州水军,顷刻不战而自溃矣。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个消息里缓过来,想出应对之策,琢磨当下何去何从呢。 外头原本接连败退的袁军,竟主动杀来。 此时面对一心出战杀敌,誓要斩将擎旗,以彰英名的甘宁。 张允几次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言说。 毕竟这甘宁可是自家派人往巴蜀水脉几次相请,好说歹说才给人劝来相助。 结果现在倒好,人甘宁千里迢迢过来鼎力相助,大小十余战,斩杀蒋钦麾下战将数员,破楼船三艘,艨艟、小舟不计其数。 结果呢?现在告诉人家咱们都白打了,喊你过来求援的我家主公已经先投降了。 这.这不纯耍人玩嘛? 这话说出来,张允都怕甘宁回手一刀把自己砍了,同样也是斩将擎旗,以彰英名。 “甘将军,这次出兵呢” “张将军休要多言,甘某晓得,袁军狡诈,蒋钦水战娴熟,也非易于之辈,我自当心便是。 将军在此安座,且看某家手段破敌。” 张允:“.” 不是,现在咱们的问题,那是破不破敌的事吗? 无奈甘宁也不等张允斟酌措辞,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艘锦帆贼船列雁阵而行。 甘宁踏着船头把手中令旗猛的一扬,上百支船桨齐入水,浑浊浪拍打船帮,一面面锦帆在风里猎猎作响,水匪号子声混着木桨击水声,悠扬响起。 “锦帆划破水漫漫, 男儿生来当杀人! 千里无鸡人相食, 岸上官爷锦衣还。 锱铢捣碎琉璃镜, 珍馐倾盘水里埋! 龙王爷哎您可睁开眼, 今儿个不是爷娘教的野, 逼上浪尖他就得反!” 最后一句喊罢,数十艘船齐呐喊,一道道钩锁攀上楼船船舷,水贼们将脚一蹬便借力往船上攀援。 更有一众水鬼扑通扑通往水里跳,游到那楼船船底,就要叫他船毁人亡。 此时只听得船上仓皇几声高呼! “误会! 来者可是甘兴霸甘兄弟?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碰上自家人啊! 快些请收了本领,老邢我这水上功夫可一窍不通。” 随即便听得一声冷喝。 “哪个跟你是自家人?” 说着便见一道锦衣人影,腰间铃铛叮当作响,拽着钩锁跃上船来。 正是甘宁! 他抬眸看了眼面前立于楼船船首这人,只见其人五大三粗,膘肥体壮,端的好一员战将。 不由眼神一亮,“来的好!贼将,报上名来,某家今日正要借你成名。” “哎呀,兴霸兄弟,咱们正是一家人。 某家也不瞒你,正是汉王义子候选之一,零陵上将邢道荣也! 汉王曾言,欲收兴霸兄弟你为第七义子,到那时进了家门,可不是一家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吃我一刀! 杀!” 甘宁蹙眉听了个半懂,倒晓得眼前之人竟是那有荆州第一上将之称的邢道荣。 此前早听闻正是此人暗中通袁,以致零陵大败,今个碰上,怎不欢喜。 “荆州第一上将?正可彰我英名!” 他持刀急走,朝邢道荣砍来。 邢道荣哪里想到,居然有人听见汉王欲收义子而不动心,攻击欲望极其强烈,一心只想杀敌的? 他就不明白了,刘表都投降了,你个刚被从巴蜀请来的还这么卖力图啥? 都穷途末路了,你见了本将不上赶着来降不说,还框框一通揍? 邢道荣只得提起梨开山斧勉力招架,然而他又哪是甘宁对手,才交手三合便已险象环生。 所幸就在他都要拉下脸面,高呼求救之时,才听得一阵呼唤自不远处的船上响起。 “甘将军,且住手吧。 大势已去,张某已是降了。” 甘宁:“???” 当他茫然回头,看见一艘打着【汉】字大纛的楼船急急驶来。 其上张允满脸含笑,与一名身着袁军衣甲的将军携手望来,相谈甚欢。 甘宁:@#&*! 原来与甘宁这处来的是邢道荣不同,那边往张允方向去的楼船之上,正是蔡瑁! 蔡瑁、张允配合多年,二人亲密无间。 这若来的是旁人,张允或许还犹豫踟蹰,故作矜持的等个台阶,凭着手中两万水军拿捏价码。 可谁想到来劝降的,竟是自家好兄弟、亲战友,蔡瑁! 张允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特别是得知蔡瑁在汉王麾下正混得风生水起,也得了份候选功劳簿,正在往汉王义子的身份努力。 当听闻蔡瑁那句:【求兄弟拉老哥我一把,我就差三个小功,就能凑够一个大功。 待来日我为汉王义子,定不负今日之情。】 好朋友,拉一把! 这还说什么呢? 得知自家背后在袁军不是孤立无援难以立足,将来老哥蔡瑁就是自己靠山。 张允当即助力! 引麾下两万水军以礼来降,化作蔡瑁功劳簿上两个小功。 此时乘船靠上来,看见邢道荣被甘宁打的狼狈样,蔡瑁朗声而笑,“邢兄,看来此处功绩已为蔡某所得,邢兄还是再往别处寻摸功劳吧。” 邢道荣自甘宁刀下险死还生,此时看向蔡瑁小人得志的嘴脸,也是一脸憋闷。 袁公这个【拉一把功劳簿】,怎么还带作弊的呢? 这玩意没好朋友主动拉一把,是真不行啊。 还往别处寻? 这段时间随着刘表投降,袁公定鼎荆州,他二人作为荆州数一数二的降臣,早把荆襄九郡里剩余没收复的郡县,呼朋唤友当做拉一把的功绩。 眼下张允、甘宁这里,已是最后一处,过了这个村,往后再没有似荆州这般,让他们能快速拉功绩的宝地了。 念及至此,邢道荣近乎苦口婆心,再度对甘宁相劝。 “兴霸兄弟,你也看见了,如今刘表投降,大势已去,偌大荆州,已无你容身之地。 今又何必为那刘表卖命?不如降了汉王,与我等同登义子之位。 你不是想彰显英名于天下吗?吾私心揣度,将来汉王未必没有封王功劳簿赐下。 今日你拉我一把,将来我也可助力于你,在袁营这里,就讲究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信我老邢这一次,将来定不相负。” 甘宁:“???”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啊! 我要回巴蜀! 尽管说甘宁听得懵懵懂懂,古古怪怪,可这玩意他仗打到一半,看见主将张允领着两万水军主力已经降了。 又听说襄阳那边的荆州刘表也早就降了,还乍闻对面的淮南袁公都称王了,还他娘的称的汉王? 甘宁:我还在大汉吗? 兴冲冲的从巴蜀被喊过来帮忙,刚打的正起劲呢,结果队友一片哀嚎,举目一望,全投了。 那他就这点子锦帆贼还打个鬼? 正拔剑四顾心茫然间,被邢道荣这么一劝,到底叹了口气,也只得同行去拜见汉王。 否则这茫茫大江之上,不是袁军,就是投降的袁军,他这区区锦帆贼上下,焉能还有命在? 南阳,宛城。 当邢道荣、蔡瑁、领着张允、甘宁一行回至宛城,通报来见汉王。 及至侍从通传觐见,来路上正好看见一带着青铜面具的英武汉子,领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小公子退下。 众人异之,邢道荣忙问身侧那领路侍从。 “此是何人?邢某此前怎么从未见过?” 由于邢道荣来了袁营之后,也常与众人喝酒,交友广博,侍从也知他威名,不敢轻视,忙答之曰: “此人乃是曹营降将,朝廷敕封平西将军李典。 他身侧之人,更是尊贵,正是当今鲁王。 他此前于鲁国,为王上弟子陆都督所败,归降之后亲领鲁王至此,想来是与王上商谈何时回返寿春,兴立诸王议会之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提蔡瑁、邢道荣二人,便是张允、甘宁两位新降之人,也无不警醒。 毕竟曹营心腹,朝廷敕封的平西将军,现今也降了汉王,更何况是他们? 再不敢有自矜小觑之心,越发觉得此前决定没有做错,降汉王果真是如今天下,匡扶汉室之大势所趋。 反倒是那邢道荣不由低声一叹,“早知如此,哪劳烦李典将军跑这一趟? 邢某合该往鲁国一行,请陆都督拉一把的。” “.” 众皆无言,悄然与他拉开距离。 大殿之上,烛火昏黄。 待几人入殿,唯闻一声铜磬声响。 抬眸便见高台之上,云雾缭绕间,一道朦胧身影闭着眼睛,握住磬杵的手慢慢放下,这才幽幽睁开眼,一双诡谲幽邃的眸子缓缓落定几人。 邢道荣等人心头一凛,不敢仰视,忙行礼下拜,答之曰: “回禀王上,张允已被瑁劝服,今率荆州水军前来归降。”\“托王上洪福,小邢幸不辱命,带回甘宁。” 高台之上,袁术微微颔首,先看向张允笑了。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卿可称俊杰矣。” 张允躬身下拜,“败军之将,愧不敢当。 伏惟汉王,岂蒙收录。” 袁术不答,又看向甘宁,面上笑意更甚。 “兴霸也愿归降?” 甘宁梗着脖子,声音犹自有些不甘,“吾非败,友军皆降,非战之罪。 若得汉王恩准,许我重归锦帆,纵情于江湖之上,恣意于乡野之间,宁不胜感激,绝不敢再犯袁军。” 袁术闻言,嗤之。 “乘则艨艟小舟,行掠于江水之间,归则乡野田亩,声名不显于后世,此大丈夫之所为乎? 夫大丈夫,乘则数十丈,起九层之楼,渡水如平地。 出入江河湖海,万众随行。 入寇一方,诸侯避其锋芒,兴尽而归,万民感怀恩义。 此为海上巨寇,征伐诸岛蛮夷,御之万国万邦来朝华夏,治之千种千姓以沐衣冠。 此身虽死,而名可垂于竹帛也!” 甘宁闻言也不由被袁术口中描述的海上巨寇之功业所吸引,但仍存疑虑,不由问之。 “汉王所言,此为真乎?海上焉有万国万邦?大舟可能起九层之楼?” 袁术笑而反问,“兴霸可知海公将军,龙公将军?” “自然听闻! 海公、龙公以水匪起家,行寇于四海,劫掠于诸侯,分府库之米粮,行黄天之太平。 乃吾辈楷模,宁恨不能一见,心向往之。” 甘宁说着,好似明白了什么,怔怔望向袁公。 袁术颔首,“此海公将军,正是先前与汝交战之蒋钦也。 龙公将军乃朕第五义子赵云赵子龙,可惜他不在身侧,否则得他相助,蒋钦未必输你。” 袁术说着,复问之曰: “今许你海军上将一职,奉诏劫掠不臣诸侯,奉旨入寇叛军逆贼,行之四海,便宜行事,何如?” 奉旨劫掠? 甘宁闻听这事眼睛都亮了,哪有不肯的,忙行礼而拜。 “愿为汉王效死。” “非为朕也,乃为天子,为社稷,为苍生万民,为匡扶汉室。” 袁术言罢,轻笑谓之。 “术久慕兴霸英勇,当世少有。 若使朕有子如兴霸,夫复何求?” 甘宁:“.” 袁公好收义子的名声享誉九州,他也不以为怪,既已加入麾下,也不好再推脱,当即行礼再拜。 “宁,拜见父王。” 其后袁术又吩咐张允为副将,领所部水军辅佐甘宁,重操旧业,负责往幽州劫掠诸侯运输物资一事。 待众人告退,袁术略一垂眸,问之侍者。 “曹安民跪多久了?领来见我。” (本章完) 第252章 这泼天大功,机遇难得,千载难逢! 第252章 这泼天大功,机遇难得,千载难逢! 残阳如血,浸红朱漆宫门。 一人跪于白玉阶下,神色疲惫,衣衫满是风尘。 宫墙巍峨,飞檐啄天,殿内每有钟磬声,他必要仰着脖子向内张望,只盼是对自己的召见。 可每每仰头,每每失望,只剩他伸长脖子的身影被夕阳越拉越长。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汉曹丞相之侄,曹安民。 要说起他来,也是倒霉。 昔日中了张绣一招“百步飞枪”也不知滚去哪里了,竟真逃过一劫。 只可惜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那时间满城都在抓曹贼,他一个现成的曹贼,又能往哪里去躲? 东躲西藏了一阵,只听闻满城尽是高呼:【曹贼休走】的抓曹军,根本就找不到自家伯父汇合。 当得知袁军已至,宛城献降,自己伯父已经领军随文聘遁逃了之后。 躲无可躲,追随伯父脱身的希望也没了,走投无路之下,所幸他曹安民别的本事没有,唯独道德底线比较灵活,当即主动自首,来向袁公请降。 昔年他也曾听说夏侯霸等人投降之时,袁公直接收为义子,名传黄金台。 在曹安民想来,他夏侯霸算个什么? 家伯曹孟德! 有如此身份作为依仗投降,料想袁公即便不倒履相迎,也要将自己奉为上宾,自此在袁营混个风生水起。 可没想到啊! 袁公今时不同往日,对他这么一个曹氏贵胄不以为意。 接连数日将他冷落在此地跪着,只给食水,对他的求见之请,杳无音讯。 轻视! 这是赤裸裸的轻视!!! 我曹安民,安能跪受大辱?等得见了袁公,我必要狠狠斥之,以彰忠贞之节,好教他不敢小觑于我。 悠悠钟磬声再次自殿里响起,曹安民猛的一抬头,仰脖往里窥去,瞥见四人撩联袂而出,其人有说有笑,只远远听见些许【海军】、【拉一把】、【定不相负】等字眼。 曹安民又一次失落的低下头来,这样的失望他这些天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才刚低头的他,便见眼跟前缓步踏来一双云底红靴。 “曹安民是吧?起来吧,跟咱家过来,王上传你入殿觐见。” 如听仙乐耳暂明! 曹安民兴奋就欲蹦进殿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麻木不动。 来请他的侍者看了一眼,便吩咐下人一左一右将他架起,几乎是往大殿内抬去。 及至上得殿上,抬眸仰见云端雾绕那道人影,曹安民激动的推开左右搀扶之人。 他今日必要教人知道,他堂堂丞相之侄,曹氏贵胄,是不可以被轻视的! 于是,在没了左右搀扶之人后,他早已麻木的双腿,十分熟练的跪下。 他心底回想自己跪了这么多天,精心准备的言辞,口中大声斥之! “罪臣曹安民,拜见汉王。 愿汉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治下清明,基业稳固若泰山。 后宫衍庆,子嗣绵延如松柏。 宫楼玉宇沐日月,锦衣华盖绣金龙。 文臣尽献安邦策,武将常怀报国心。 岁岁无烽烟之扰,年年有仓廪之实。 威加海内而八方宾服,德被万民是四海升平!” 袁术:“.” “说的甚话?你.你这不是害苦朕了吗? 休要如此,朕如今还未正式受天子册封,汉王之名不过是底下人私下传的,这次便算了。以后可莫要这般。” 曹安民赶忙跪俯称是,“谨遵王命。” 袁术:“.” “你啊!也罢,既然你这般愿为朕的汉王之名出力,朕这里正有一桩对你而言轻而易举的小事,要你去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以说曹安民跪了这么多天,就等着呢。 毕竟如果自身毫无价值,汉王又何必留自身性命,此事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已经想好了,无论汉王是收自己为义子,狠狠落自家伯父面皮? 还是要自己当做曹营投降的表率,引领更多人来投。 他都将倾尽全力,将事情办好,展现自身能力。 于是他毫不犹豫,当即以头抢地,几乎磕出血来。 ”为汉王早日匡扶汉室,还于旧都,安民何惜此身? 赴汤蹈火,万死无悔。” 袁术满意颔首,打量他的眸光半明半暗,意味深长。 “倒用不着生啊死啊的,此事若旁人来做千难万险,可对你曹安民来说轻而易举。 本来朕还担心你年轻,有恐不知轻重,今日一见,我便知了,此事你必能办成。” 曹安民闻言眨了眨眼,心底微微发虚,也不知是何事,怎么还只得自己才行? 但事到临头,也不得不应。 “汉王厚望,必不相负,但请吩咐,蹈死不悔。” “好。” 袁术说着,抬手轻点了案上一封金纸册书。 自有侍从会意,忙上来取了,拿下来递予安民。 安民摩挲着手中薄纸,惊异之。 袁术笑着为他解释,“此乃我寿春轻工坊,于蔡侯纸上,推陈出新,所制五色笺纸。 纸成五色,你手中这份乃是其中精品,以金箔染为金色,正要你替朕出使洛阳,上献天子。” 曹安民闻言心底就是一突,不是,啥玩意?我刚给你这里投降,你就让我又跑回洛阳去? 这是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落我伯父面皮,我怕他一怒之下杀了我啊! 虽则如此,但曹安民也知道,若非是这等事,估计也用不着自己,总归能对袁营有价值,还能活下去,也算万幸了。 至于伯父那里 他曹安民向来最懂伯父心思了,想想办法,总能有一线生机。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袁公让自己出使,只是为了给天子献新纸,除了自己降袁之后伯父曹操的态度外,这件事本身倒没什么危险.吧?大概? 然而,当正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的曹安民眼神一瞥,瞄见金纸上所书字样,不由脊背一凉,心底发寒。 【《册大将军术为汉王疏》 微臣诩,自长安与陛下一别,已有多日】 这一眼不看没事,看了一眼,险些没吓得曹安民战立不稳,几欲跌坐在地。 欺天了? 这哪里是打自家伯父的脸,这是要自个跑去洛阳,把整座大汉朝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要命! 也不知道到时候,伯父护不护的住自己? 见曹安民脸色惨白,不再吭声,袁术不由微微蹙眉,眼神微冷。 “曹卿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愿意为朕办好此事吗? 这么说来,方才所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之语,也是哄朕的了?” 他话语微微一顿,声音不大,却冷得曹安民浑身发颤,不由自主的战栗。 “你这可是在欺君啊。” 曹安民赶紧双手捧起金纸,诚惶诚恐。 “王上放心,小曹必做成此事,绝不使您失望。” 他面上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叫苦不迭,答应去了洛阳得犯欺君大罪,不答应,当场就以欺君之罪给自个拿下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袁术见状,这才满意,云烟雾绕之间,只听他声音幽幽,莫测难明。 “好好办,去了洛阳,曹卿可莫要忘了,请陛下.三辞三让。” 言罢,他指节轻扣桌案,便又有侍者上前,将三封金纸取了递来。 曹安民拿眼看了,正是三封辞让文书。 这一下,他只觉脑中轰然一声炸响,一片空白。 袁术这话说的隐晦,可拿到手三封辞让文书,他哪还不明其意? 这是要自己在洛阳金殿上,就直接替他走完了“三辞三让”的为臣礼法。 整个过程要尽显汉王“谦谨守礼,为臣表率,为国柱石,匡扶汉室”的大汉忠良形象。 天子赐爵,非臣所求,名正而言顺! 汉王乃大汉忠良,岂会骄纵无礼,强要封王? 领会此间真意的曹安民,真恨不得自己为什么要进来,早知道还不如继续在外面跪着呢。 袁公,您要整死我您就直说,咱没必要这么麻烦。 大殿之上,钟磬阵阵,被委以如此重任,曹安民怎不感激涕零? 他热泪盈眶,“感动”的泪水不争气自眼角滑落,激动的几乎说话都艰难。 “汉王.德操兼备,功盖苍生,如此大汉忠良,世人都错看了您呀。” “曹卿,你很好。” 袁术像是对他越发满意,“若要办成此事,舍曹卿谁与?” 曹安民:“.” 您太看重我了。 “对了,曹卿此去洛阳,可带上各色笺纸百张,分与天子百官。 我淮南之地,乃大汉州郡,非是狼窝虎穴。 朕欲将寿春打造为当今大汉政治、经济、文化之中心,凡百官、世家、九州诸侯,只要交了关税,过了安检,皆可入淮南买纸。 凡入境商队,自有汉军为之护卫安全,不使盗贼乱军来犯。” 这却是这些年连番大战下来,坐吃山空,袁公打算开源了。 今日多赚一分,来日打起仗来他们就少上一份。 反正造纸成本低廉,又卖的贼贵,堪称一本万利的无本买卖。 某汉王接下来这些年平定天下的军费,可就指着从这里出呢。 至于说商队来了,会不会把曲辕犁,筒车之类的技术学去。 这等发散到治下各地百姓手中的农具,本来也不可能保密。 反倒是天下就此推行,能多增些产粮,多活下些人口,少些百姓饿死也是好事。 至于造纸术,有严格的保密工坊,却是难以偷学。 诸侯想造纸,也只能各自想办法研发,但很可惜,早在先前寿春研究造纸的时候,阎象就把天下有名的造纸工匠都请来了。 等诸侯把纸造出来抢生意,袁术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却说曹安民,他都已经接下这么一个堪称千里送人头的出使任务了,对于袁术另外的小小要求,自也不会拒绝。 行尸走肉般的行礼应下,就要起身告退。 袁术一看孩子这状态,这不行呀,得把人积极性调动起来,才能办好业务。 于是他在桌案上又翻了翻,从一沓厚厚的,如同名片、广告似的笺纸中抽出一张,命人递予曹安民。 曹安民诧异的翻开一瞧,见其上介绍了从郎官功劳簿、尚书郎功劳簿、尚书丞功劳簿等等,一路升到丞相功劳簿的各种种类。 上面分别列举了小功、中功、大功到泼天大功,介绍了十小功换一中功,十中功换一大功,以此类推等事项。 曹安民讶然不解,袁术则笑谓之曰: “此是朕新设想之官职功劳簿,还在试行之中,机遇难得。 曹卿真是万分幸运,朕甚爱你,见之甚喜。 特赐曹卿丞相功劳簿一册,只需累积十个泼天大功,即可有机会升任丞相。 好好干,曹卿,这次洛阳一行,若是圆满功成,便计你一次泼天大功。 勿负朕望,将来出将入相,取你伯父而代之,犹未可尽知也。” 曹安民:“???” 我?我曹安民也有当曹丞相的一天? 取伯父而代之? 将来伯父半夜出去为我寻觅美妓? 这日子.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一时间既感到难以置信,又有些心动非常的曹安民,根本没注意到袁术的言辞是有机会当上丞相,而不是直接当上丞相。 他此刻脑海里想的只是十个泼天大功! 那这么说,这趟去洛阳回来,自个就是十分之一个丞相了? 这要是多跑几趟? 好像这当丞相也没那么难? 怦然心动! 居然刚好撞上了汉王打算试推行此官职功劳簿,从而有此机遇? 不然平日里,我曹安民何德何能,能跟丞相一职沾上半点关系? 望着曹安民恍恍惚惚,浑浑噩噩,也不知似喜似悲,但充满干劲,离去的背影,袁术抬手敲了声钟磬,面上的笑意似有似无。 这官职功劳簿,乃是他近日看那些领了义子功劳簿之人,个顶个的充满干劲,满满的立功积极性。 于是转念一想,这等好事,不能只有自家义子享福,这大汉天下也需要更多的人材出力啊! 念及至此,某汉王当即推陈出新。 待曹安民的身影渐渐远去,他自那沓功劳簿里又抽出一张,唤了声。 “诸葛瑾何在?唤他前来。 告诉他,朕这里有一桩泼天大功予他。” (本章完) 第253章 孔明年幼顽劣,微臣正当管教 第253章 孔明年幼顽劣,微臣正当管教 大殿之内,铜磬之声悠悠回荡,袅袅烟雾仿若轻纱,朦胧缭绕。 袁术独坐兮高台之上,他目光如炬,高深莫测。 诸葛瑾缓步走入大殿,他神色恭敬,不敢仰视,对着袁术深深作揖。 “臣诸葛瑾,拜见主公,不知主公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袁术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眸光似明似灭,意味深长。 “子瑜啊,朕上次提及请你劝说令弟孔明出山,辅佐于朕之事,不知办得如何了?” “这” 诸葛瑾闻言就是心底一突,几次张开口,都不知如何作答。 自从打下了南阳,定鼎荆州以来,主公每次见了自己,总要问上一句孔明之事。 一次两次的倒还罢了,自己总能推脱拖延一二,可每次如此,次次皆然。 一次次面对袁术嘴上说着没事,却犹显失落的眸光,搞得诸葛瑾实在是觉得自己有负主公厚望,都不太敢来见袁术了。 也是自家那二弟,打小就极有主见,人又聪明,想也猜到了自己为何找他,现在别说旁人了,连自己这个亲大哥都见不到他,又要如何相劝? 此时面对袁术的问询,他也只得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答话曰: “回禀主公,臣近日去孔明那拜访过数次,均未得见其人。 只听他家中童子言说,他已进山采药去了,不知归期。” 果然,闻听此言,诸葛瑾肉眼可见主公眼底浮现一丝落寞,尽管如此主公也依旧出言宽慰他。 “不想时运不济,令弟既然不在家,子瑜也不必介怀。” 眼见自己又一次令主公失望了,主公现已贵为汉王,不仅不恼,反而出言宽慰自己,诸葛瑾怎不动容? 多好的主公啊,孔明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这一时,信了那些流言蜚语,说什么寻求明主。 可明主在前,你怎么反倒有眼无珠,竟视而不见。 诸葛瑾心底对自家二弟也有些幽怨气恼,但到底是亲兄弟,面上他还是出言相劝。 “主公,孔明他许是一时糊涂,毕竟年纪尚轻,或许不能强求? 您且不必着急,不妨等上几年,届时您执汉王大义以匡扶汉室,汉兵所至则横扫诸侯,使天下形势一目了然。 那时瑾再去劝,必使孔明出山相助。” 袁术:“.” 天下形式都一目了然了,还用得着你去劝? 我是着急孔明肯不肯出山相助吗?我是着急他到时候万一跑出去找了刘大耳那家伙,不是没事给自个添乱吗? 这要不是怕伤了孔明这孩子的心,以后跟自己不亲了,他都要派许褚行张飞之事,将人绑来了。 袁术眸光微沉,没接他的话茬,而是转而念叨着。 “子瑜啊,你说将来朕要是真能匡扶汉室,重建汉庭,咱们是不是也得封上三公九卿? 你说将来这该以什么标准分配,又如何任选,才能让众人都信服呢? 丞相之位又该选谁呢?真是好难猜啊。” 主公何以无故谈及此事? 以诸葛瑾的聪明才智,哪还猜不到那个可能,只是他心中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按理说论资排辈,这个位置怎么也该是阎象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阎公毕竟年纪大了,只要等他干不动了,他们这些人年轻人也是还有机会的。 可主公现在就给他提及此事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没等诸葛瑾惊疑,袁术就命人递下来两封册书,正与他先前给曹安民的一摸一样。 “朕近日苦思选官任贤之法,思得此策,正欲适行一二。 也是赶巧了,碰上子瑜过来,便将此【丞相功劳簿】赐予你兄弟二人。 只需累积十个泼天大功,便得丞相之位,此行你若是能将孔明带回来,便计你一场泼天大功。 一共两份,你一份,孔明一份,若你兄弟二人,皆能功行圆满,到那时汉廷左右二相之位,未必不是你诸葛家囊中之物。” 袁术说着,竟亲自起身,步至诸葛瑾近前,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谓之曰: “阎公年迈,贤兄弟素有大才,有经天纬地之能,包藏宇宙之机。 今当勉励,勿负朕望。” 即便是以诸葛瑾的聪明劲,这一下也被袁术的大手笔砸懵了。 丞相功劳簿! 一下收了两份! 这可是白纸黑字写了的,将来只要有十个泼天大功,就能来找主公兑换的。 那场景,诸葛瑾都不敢想。 大汉朝廷左右二相,正是他们诸葛兄弟? 一门双丞相,这是何等信重,又是何等门楣? 他们诸葛家这是要一步登天,扶摇直上九万里,从此平步青云了。 主公是必然要登基称帝的,那么他们诸葛家,岂不就能荣升当世第一世家? 叔父!谨做到了! 谨没有让您失望,光复我诸葛家门楣,就在今日! 想到把自家二弟接过来就是一桩泼天大功,诸葛瑾哪还忍得住? 错过了这次,今后哪还有这么简单的泼天大功可以白捡? 念及至此,他当即朝袁术俯身下拜。 “主公大恩,谨纵死也难报万一! 臣斗胆,请主公借臣三万兵马,一月之内,必将孔明请来。” 袁术:“???” 玩归玩,闹归闹,让你请你弟弟出山,你管我要兵马做什么? “这个子瑜啊,你不要激动,毕竟也是你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没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妄动刀兵,伤了感情。” “主公有所不知,舍弟年幼顽劣,正需管教。 他如今躲进了山里,旁人难知踪迹,难觅其踪。 唯有请动大军,搜山检海,将人找出。” 诸葛瑾声色严厉,已跟先前换了一副面孔,一派严父之相。 “只要能见到孔明,如今先父已逝,长兄为父。 谨身为他大兄,必会对他好生管教,让他明是非,晓大义,知道何为对,何为错,何为忠,何为贼!” 诸葛瑾此话一出,就连袁术也怔然无言,好家伙,人是木雕,不逼不行。 这逼一下,主观能动性调动出来,办法不就想出来了吗? 徐州之难后,诸葛家的长辈基本都死绝了,诸葛瑾就是诸葛家主。 加之父亲死后,长兄为父,按照三纲五常来论,父为子纲,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把诸葛瑾逼急了,别的不说,拿出长兄为父,一杆孝字大旗压上来。 在最重孝道的汉朝,诸葛亮除非想自绝于士人,一辈子隐姓埋名,否则就不得不从。 好好好,此前说什么弟弟躲起来了,臣真的办不到什么的,果然是哄朕的是吧? 你个诸葛家主,就是想着鸡蛋不能砸一个篮子里,既然诸葛亮自己也不愿意,你此前也就由着他了是吧? 现在看见朕许了你诸葛家一门双丞相,千古未有之荣华,千古传颂之美谈,当即忍不住梭哈了是吧? 袁术都笑了,他故作犹豫。 “兴动兵马,恐会惊吓令弟? 既然子瑜已有办法说服孔明,何不等他归家,再去拜访。” “主公!等不得了。” 果然,此时的诸葛瑾比袁术还着急。 “迟则生变。 舍弟顽劣,偏又生性聪颖警觉,若不趁他此次在山中采药之时,趁其不备,将之一网成擒. 臣是说,容好言相劝,将之管教说服,诚恐他归家觉出不对,又出门游离四方,再不知去处矣。” 袁术故作勉为其难,一副是你几次相劝,我才点头应下的架势,叹了声。 “既然子瑜先生强求,朕也不好不允,如此也罢。 正好如今邢将军归来,他麾下奉天军经周泰整合挑拣了襄阳兵马,如今已有五万之数。 你便去寻一趟邢将军,告诉他你要拉他一把,做成此事算他一个小功,他必欣然应允,鼎力相助。” 诸葛瑾躬身而拜,道了声,“唯。”充满干劲的离去。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袁术举起桌上蜜水,小口啜饮,眼底眯着笑意,晦明莫测。 倒不是说如曹安民、诸葛瑾都是傻子,对着一份【丞相功劳簿】的文书,奉若瑰宝。 而是这里面,有一个信息差。 在他们想来,这汉王白纸黑字写的【丞相功劳簿】,金口玉言之下,怎么可能不认帐呢? 汉王的信誉、威信,难道都不要了吗? 可这些生在大汉朝,长在三公九卿制下的文武群臣。 任你惊才绝艳,韬略满怀,又怎么可能提前预料到,某汉王将来要推行的是三省六部制。 无论是丞相,还是三公九卿,这些自先秦以来,绵延数百载之高官显贵,只剩这最后一抹余晖。 到那时节,开天辟地,新朝更易,天地未有之时局。 丞相?太尉?三公九卿? 封!都封! 三省六部治世,宰执天下,尔等前朝的丞相,来管朕要新朝的职权? 也罢,谁让朕仁义呢? 天下这么大,到时候全兑现了也不是不行,你是安息丞相,他是贵霜丞相,这是大秦(罗马)丞相。 昭昭大汉,天俾万国,区区一两个丞相如何够用? 与此同时,另一边,洛阳城外。 残阳如血,天边的火烧云将半天天穹染红。 曹操勒住胯下疲惫的战马,遥遥望着前方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城郭:洛阳。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身后的曹军稀稀拉拉,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与疲惫。 人马总计不过三千残众,正是曹操亲自带着大呼:“抓曹贼”,好容易自宛城逃回来的最后曹军。 反而是身后的【文】字,【刘】字大旗迎风飘扬,军阵俨然。 正是文聘所部两万荆州兵,与刘备所部三万豫州兵。 说来也是心酸,倒也不是他曹操心大,非要把这两支外军带回洛阳。 实则是他麾下不过三千曹军,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能安稳回到洛阳,都是他绞尽脑汁,借文聘军震慑刘备,又借刘备军震慑文聘。 如此左右逢源,使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又许下回到洛阳,必使天子加封的重利,这才磕磕绊绊侥幸逃回洛阳。 这要是半路上一个不答应让他们来洛阳,真个闹将起来,刘备和文聘谁生谁死不知道。 他曹孟德区区三千甲士,必然第一个出局。 洛阳啊! 等到了洛阳,有了提前调回来的曹仁,于禁、李典所部作为依仗,他也就不用这般虚以委蛇,小心翼翼了。 所幸他计划里,已对文聘、刘备麾下大军的去处有了盘算,一者拒南阳,一者阻颍川,足以作为洛阳门户。 加之这些天里,他每日都大小饮宴,拉拢不断,总算在文聘方面,颇有进展。 虽说云长固执,每次饮宴都要带上玄德,恐难听从自己号令。 但没有关系,只要进了洛阳,把持住天子,以玄德的愚忠,想来必能调走关羽,领他麾下大军,出去镇守关隘。 这般利用文聘、刘备以挡袁术,自己再图谋发展,静待时机,或可还有机会,一争天下。 曹操眯起眼,深深凝望远处在暮色中显出模糊轮廓的洛阳城郭,手中缰绳被他攥得发白。 宛城那夜彻夜不息的火光; 典韦的临死前舍身堵门的怒吼; 曹安民被张绣飞枪斩落的呼喊; 曹昂给自己换马,转身步战迎敌时满是浸染的鲜血。 …… 【典某再不能护持左右,为主公奉诏讨贼! 唯愿主公霸业,千秋万世!】 【安民再不能随侍叔父左右,侍奉汤药。 唯愿叔父霸业千秋,天下归心。】 【骨肉之恩,当以骨肉报之! 倾孩儿之血,筑万世霸业!】 一声声呼唤犹在耳畔,一幕幕往事浮光掠影,即便是一生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曹操。 每每想到此番宛城之败,他都不由悲从中来,难以言说。 “恶来!子脩!安民! 你们且等着吧,这千秋霸业,定不相负。” 然而,未等他下令率众回城,便见自远处那洛阳城门内,跑出一骑快马,正急急驰来。 “丞相慢行。 荀令君急信! 荀令君急信,请丞相亲启。” 曹操讶然,拆开一瞧,只见上面笔迹潦草,显然是荀彧仓促书就。 【洛阳有变,主公速回。 切记,不可使大军进城。 切记!切记!!!】 三声切记,看的曹操心底疑窦丛生,望着洛阳城目光诡谲。 (本章完) 第254章 朕的丞相回来了? 第254章 朕的丞相回来了? 暮色中,眼前这座洛阳城如巨兽伏野,那扇幽幽城门,恍如它张开巨口,择人而噬。 曹操目光幽邃,一点点将手中信件攥紧,神色阴晴不定。 洛阳有变? 自己已调了曹仁、李典、于禁回援,中枢又有荀彧主持大局,这还能出什么变故? 看着手中触目惊心的三声切记,曹操眸光凝重。 首先不带丝毫兵卒入城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将文聘、刘备的兵马带进去。 否则一旦出事生乱,文聘、刘备脱离掌控,到时莫说在洛阳把持天子,只怕自己都要性命不保。 可若是洛阳已经脱离掌控,自己只带三千人进去,未免又可能羊入虎口,届时同样生死难料。 念及至此,曹操心底已有了主意! 挟刘、文以图自保! 他大可以邀请文聘、刘备各带千人,和自己一块入城觐见天子。 大军则以外军不得进城,恐效董卓旧事为由,留在城外。 这样大军就在城外,又有文、刘麾下各自心腹操持,一旦城中有变,即刻攻城支援,便是一大威慑。 有此威慑在手,文聘、刘备也能有所依仗,随自己入朝觐见天子。 可他二人却是怎么都想不到,现在同本相一同入城,便可以一同分摊风险。 届时一旦城中生变,自己内可以借助他们麾下如云长之类的猛将,一同固守。 外可以借用他们在城外的大军作为威慑,与他们共进退,图存亡。 而倘使城中无事,这城外的五万大军本也不能带进城,可都到这了,也不可能不让文、刘二人见天子。 不如就此顺其自然,将二人带入城中,届时不论是许以重利收服,还是借天子之势打压,总能找机会把大军调去抵御袁术。 就是哪怕二人不从,凭他们身边区区千人,又无有防备之下,自己凭借曹仁等人大军,也可强行将之挟持。 大不了如同挟天子以令诸侯一般,他曹某人今后就多挟持几个,又能如何? 如此思谋一番,自觉这已经是当下最为稳妥之法。 曹操也不迟疑,当即便派人去寻了刘备、文聘,将领千人随自己入城觐见天子一事告知。 刘备大营。 待送走了曹营使者,张飞已忍不住了,当即开口怒斥。 “什么意思? 大军留在城外,只许千人入城? 这曹操还真以为自己领了个丞相的名头,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对大哥呼来喝去? 他说一千就一千?俺老张就偏要带着三万大军入城,他拦一个试试? 凭他手底下那区区三千兵马,俺老张一个冲锋,拿不下他项上人头,今后这名字倒过来写!” 张飞说着,眸光期待望着刘备。 “大哥,动手吧,剿除国贼,就在今日。 只要今天让小弟我替你杀了曹操,入了洛阳城,这匡扶汉室的大业,就由大哥来扛。” 直接出手,趁机灭了曹操,入洛阳城,当场匡扶汉室? 张飞这话说的,连关羽都动心了,不过想到这些天曹操天天款待自己,态度非常热情 关羽这倒也不是变了心,他只是觉得老曹人还怪好嘞,这么背刺人家是不是不太地道? 但又念及大哥的大业,道义与忠义在心中权衡片刻,他就此默不作声。 一切且听凭大哥抉择,若果真要动手. 老曹,你是个好人,今后每年的祭日,关某去给你敬酒。 于是乎,张飞不断撺掇,关羽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倒是刘备在帐中踱步两圈,眼底浮现一丝心动,顷刻又消逝。 他闭眸少顷,缓缓睁开,神思再度清明。 刘备缓缓摇了摇头,“不可。 备仁德遍布天下,怀义宣诸九州。 今方降曹,以求容身之所,才抵洛阳,岂能方降复叛,在天子所在,做此小人行径?” 没等刘备说完,张飞就抢着开口。 “可是大哥,咱们这是剿除国贼啊! 若做成此事,天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弟,糊涂! 今日你能以国贼之名剿除曹操,焉知来日我等匡扶汉室,不会被那淮南袁术,以同样的名义,斥我等为国贼,派兵剿除? 便真要行此事,也得见过了天子,得了天子诏,再从长计议。” 刘备最后从长计议四字,说的语重心长,可张飞显然没听明白。 在他想来,我糊涂?大哥,你才糊涂。 眼下我等兵强马壮,可一旦入了洛阳城中,满城尽是曹兵,我等只一千人。 攻守易位,岂不是要受制于人,还如何从长计议? 见张飞明显没听明白,边上喝酒的祢衡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三将军,主公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明白? 从长计议。 国贼曹操,轻视天子,把持朝政,衡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若眼下能杀了他,不用三将军你出谋,衡亲自执剑,早已杀将出去。 可眼下是什么形式?天子脚下,城内皆是曹军,随时支援。 便是城外,曹操也有文聘麾下两万大军为援,一旦我们起兵攻曹,他又岂能坐视? 试问以文聘军阵之严整,三将军可还有把握,一战取曹贼首级? 要知道眼下可是曹营腹心之地,一旦稍有差池,你我之性命不算什么,使主公匡扶汉室之基业毁于一旦,又如何是好?” 祢衡说着,饮了口酒,继续开喷。 “莫说你做不到,便是做到了,取了曹贼首级在此,接下来又该意欲何为? 强攻洛阳,和曹军两败俱伤? 果真如此,岂非遂了淮南那位心意,到时候他以为曹贼报仇之名,率军北上清君侧,三将军又要如何抵挡呢? 眼下洛阳局势不明,天子态度不明,主公名不正言不顺,于一无所知之情形,强杀曹贼。 岂非将匡扶汉室之大业,系于一时一刻之成败? 一旦此计未成,杀曹失败,反而兵败身死,又或者两败俱伤,为袁贼所趁,则汉室如何再兴?社稷何以重光?” 张飞被几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不由气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按军师的道理,难道便要只带千人入城,眼睁睁看着大哥受制于人吗?” 祢衡说着,抚须而笑。 “三将军莫急。 我们顾忌这,顾忌那,处处掣肘,难以施展。 可曹贼又如何不是? 我们顾忌两败俱伤,便宜了袁军,可那曹贼又如何不怕我们玉石俱焚,使袁贼得利?” 祢衡话音微顿,抬眸与刘备相视而笑。 “主公,我看这个在城外统领大军的任务,非三将军不可。 此时与镇守徐州不同,世人皆知,三将军性子上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有他在侧震慑,便是主公只领千人入城,也定叫曹贼不敢轻举妄动。” 刘备也颔首而笑,“先生说的是,有翼德在此,我无忧矣。” 张飞:“???” 虽然感觉你们好像在夸我,但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大哥?军师? 这.可是有什么大任要交给俺? 俺老张办事,你们尽管放心,只是到底要做些什么,你们倒是说个明白呀?” 刘备看了祢衡一眼,祢衡会意,谓之曰: “三将军你什么也不用做,做你自己就好,待我们走后,你若是等的急了,无论是鼓噪攻城,还是攻打曹军。 哪怕你作势要写信发往淮南,言说:曹贼扣押玄德公,请袁公这位大汉忠良入京主持公道都行。 你在外越是本色出演,行为举止越是疯狂,主公在内就越是稳如泰山。” 刘备亦为之颔首,“此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 若没有淮南那位,备必提三尺剑同曹操分个生死,可今时之大汉,尚有外敌在侧。 纵使我等两方合力,尚且难挡淮南兵锋,今备与曹一决死战,无论成王败寇,也不过徒为淮南做嫁衣耳。 这个道理备明白,操也同样明白,因此洛阳一行,只需三弟为我在城外操持好大军,料也无妨。” 言尽于此,话都说的这般明白,张飞也只得无奈一叹。 “倒是便宜了那曹贼,不过大哥放心,城外有小弟在。 曹贼敢对大哥有半分欺辱,小弟必不与他干休!” 另一边,文聘同样接了消息,不过他却与刘备不同,此来洛阳本就是为寻主公刘表的。 是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把大军托付给一位心腹之人,入城先和自家主公碰头再说。 念及至此,他命人唤来一员红脸大汉。 此人英姿神武,也使一把大刀,颇有几分神似文聘近日所见,那刘玄德麾下之关云长。 正是魏延。 此时只见魏延傲然昂首,缓步走进来,只略微拱手行礼。 “将军唤某家所来何事?” 文聘轻笑谓之曰: “文长,我平日待你如何?” “将军一路提拔,使我随行身侧,延方有今日,此恩铭记于心。” 文聘又问之。 “主公待你如何?” 魏延这次略显犹豫,但还是勉为答之。 “若非刘荆州遣人征辟,延尚是乡野一武夫,此情没齿难忘。” 文聘满意颔首,“我此行要入城去见主公,城外大军便暂交文长统辖。 一旦城中有变,我与主公之身家性命,便尽系文长之身,还望文长莫要相负。” 魏延闻听此事,眼神都亮了! 不是,还有这好事?你们都入城去了,今后这军营里我最大? 他倒不是真有反心什么的,主要是他这人点子多,又不喜欢上头有人管着自己,束手束脚的。 这下主公、将军都进了洛阳城里,他只觉跟家中没了长辈,可以大展拳脚一般。 尽管心中激动,但魏延还是勉力维持表情,只颔首称是。 “谢将军信任,请将军放心,有魏某在此,必保主公、将军在城中高枕无忧。” 待两方都安排了军中之事,刘备领关羽、祢衡,引军一千,文聘则自领一千兵马,来与曹操汇合。 曹操领麾下三千兵马,早等着了,见两方来人,当即笑着相迎。 “是玄德、仲业来了? 快快有请,随本相同入洛阳,觐见天子。” 几人之间互相见了礼,总共凑足五千人,浩浩荡荡往洛阳城门行去。 守城士卒,皆是最近换上来的曹仁军接掌,此时见了自家丞相回来,自不会拦。 他们主动开城,引大军入内,随即紧闭城门,显然是得了命令,要防备城外的刘、文两支大军。 曹操本就不愿此二军进城,自然乐见其成,刘备、文聘,显然也对此早有所料。 应该说作为朝廷中枢,天子所在,对外来的地方军队,没有防备才不正常。 倒是令曹操起疑的是,按理说既然守城的是他最为信任的曹仁军,没道理他这个主公都入城了,曹仁还不出来相迎的。 便是不说曹仁,他自家麾下那么群臣呢,此时竟一个也不见。 想到文若信中所言,洛阳有变,他不由心下一沉,隐隐将刘备护至身前,假做引领他参观洛阳之态。 “来,玄德,你久未来洛阳了。 此前董贼一把大火,将偌大一座洛阳城烧成白地,这是操这些年修缮重建之洛阳城,想来与过去大有不同。 操来介绍一二,请玄德品鉴,如有不妥之处,尽管道来,操回去,定即刻安排人整改。” 刘备:“???” 见曹操堂堂一个大汉丞相,入了他自家掌控的洛阳城中,不仅没有托大,以兵力挟持自己。 反而如此热情好客,将自己引至身前,一一介绍起来。 这般礼遇,让刘备都有些怔然,暗道二弟近日常言,这曹贼人还怪好嘞,难不成还是真的? “如此便劳烦丞相了?” “玄德世之英雄,能来相助天子,同匡汉室,乃是操之荣幸。 今日区区介绍一二,何足挂齿?” 一行人就此一边介绍,一边言笑,往洛阳皇城行去。 面上有说有笑,各自心思各异,却是不为人知。 一路言笑晏晏,直至大街主路之上,心底疑窦丛生的曹操,终于看见了那些未能来迎自己的麾下群臣。 可他同时看见的,还有那位走出皇宫的天子! 刘协! 天子像是瞧见了他,忽而笑了。 “朕的丞相回来了。” (本章完) 第255章 诸侯年迈,陛下今当勉励【5000】 第255章 诸侯年迈,陛下今当勉励【5000】 幽幽宫城,帝国中枢,其名为洛,千载皇城。 西周建洛邑,光武定东都,秦末遭离乱,董祸焚宫娥。 这一日,洛阳,这座自周公建邑,传承千载,几经荒废火焚,却又一次次浴火重建的宫城,又一次在千疮百孔的边缘徘徊。 此时此刻,在这皇城宫门,曹仁领大军围困皇城之外,以荀彧为首,曹营群臣尽数到场,于此跪迎天子,阻他前行之路。 少年天子龙袍虎袖,大步而行,他的身后,太傅刘繇、太师刘表、太尉扬彪、车骑将军董承,执金吾徐晃. 帝党群臣倾巢而出,相随天子,拱卫而行,其后皇党甲士于皇城林立,执戈握戟,仿佛天子一声令下,大战一触即发。 城内是董承、徐晃等人所凑天子亲卫万人,城外是调回来的三万曹仁军,一万于禁军,以及洛阳原本曹营守军一万。 皇宫城门大开,天子就立在门口,小小一道少年身影,却至高至贵,使双方对峙的数万人伏匐在地,莫敢仰视。 一步、两步. 天子缓步而出,直到那一双玄色龙靴,出现在荀彧眼前。 “荀卿,你又要拦我? 上次殿门外是第一次,这次宫门外是第二次,朕的尚书令啊!” 刘协眉眼含笑,眸光却冷若冰霜。 “荀令君!你还要拦朕几次?又能再拦几次?” 荀彧躬身不起,长袖几乎碰到地上,执礼甚恭。 “人君当神器之重,坐域中之地,当深居九重,以固社稷之根。 今四方未宁,奸邪环伺,宫墙之外,号令不达,恐生叵测之变,惊扰至尊。 此非人臣之所望,亦非宗庙社稷之福。 伏望陛下回宫,垂拱而治,致君尧舜,则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然而他这番话,都把刘协听笑了。 “恐非真心实意,荀令君坐尚书台,领九州机要,岂是此等迂腐痴顽之人?” 他叹了声,婉言宽之。 “荀卿,误会朕甚矣。 朕非出宫巡狩,无端轻动国本。 乃听闻丞相曹公将归,欲召百官臣僚,出宫十里相迎。 曹公者,社稷柱石,有勤王救驾之功,匡扶社稷之能。 今为平淮南之乱,亲身履危,替朕戡平乱世,此梁冀、窦武之功业也! 今丞相将归,朕不亲出十里相迎,以彰其功,何显其名耀于天下耶?” 荀彧:“.” 误会? 梁冀,外戚权臣,执掌朝野,先后立冲、质、桓三帝,专权近二十年,无人能制。 后桓帝联合宦官发动政变,梁冀自杀,抄家连坐,九族诛绝。 窦武,外戚大将军,把持朝政,独断专权。 后被灵帝麾下宦官集团围攻,兵败自杀,家族牵连,九族尽灭。 陛下杀心如此之重,你还说我误会你了? 还出城十里相迎? 一旦让你出城跟刘备、文聘大军汇合,一声令下,曹公焉有命在? 此诚危急存亡之刻,曹仁惊闻此事,直接兵围宫城,要不是自己率众赶来拦着,双方险些就打起来了。 荀彧都不敢想象那个后果,一旦曹军同天子动手,那曹军还是汉军吗?曹公还能是汉臣吗? 荀彧知道,这一刻只有自己能站出来,他更知道,这一战绝不能打。 身为尚书令,他安忍看大汉之江山社稷糜烂至此? 江南袁公路,河北袁本初,一人执大江,一人控大河,占尽地利人和,野心勃勃,昭然若揭。 陛下啊,使天下无有曹公,则南方之众出长江,北方甲士下黄河,南北之争,逐鹿天下,而大汉安在哉? 曹公、天子、三刘会聚,他荀文若,便是缝缝补补,也要将这四分五裂的大汉,重整河山。 于是他今日来到此地,跪在天子驾前。 “臣或许错看了陛下,可陛下又何曾没有错看曹公? 容臣斗胆,试问一句。 使朝廷无有曹相,陛下有把握匡扶社稷,再造光武之业吗?” 他说着,冷眼瞥了刘协背后一众群臣。 谦谦君子,嗤笑出声。 “这些人,难道就是陛下横扫南北二袁,匡正天下的依仗吗? 董承,车骑将军,名为国戚,实为硕鼠。 于董卓前奉迎,在李郭下苟且,上无安邦济世之能,下无领兵作战之才。 出逃长安,东归洛阳之时,竟为黄巾山贼所败,使陛下坐受贼辱。 此等囊臣,早该自刎殿前,以全臣节,安敢在此假保驾之名,行夺权之实! 刘繇?自诩太傅,实为鼠辈! 以大汉宗亲之名,坐领扬州,朝廷寄以厚望,天子托为臂膀。 结果呢?扬州刺史,窝居江东,一旦袁术发兵,则溃逃长安。 东奔西走,仓皇逃命奔忙;勤王保驾?不过随波逐流。 此等上蹿下跳之鼠辈,也敢枉称太傅?你要教陛下什么?教他如何逃命吗? 太师刘表,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荆州前后二十万众,一遇袁军尽折腰,坐拥荆襄九郡,顷刻败亡,徒乎曹公整四路诸侯,皆遭牵累。 错信邢道荣,错看孙权,错听蔡瑁之言,错!错!错!!! 陛下又能依靠他些什么呢?依靠他帮你把小人作忠良,将忠良尽诛杀? 余者徐晃,遭杨奉所欺,尽折十三万大军,杨彪更是木雕太尉,风来随风倒,风去不自由。” 一言一句,字字诛心,这个从来温和有礼的如玉君子,竟如祢衡般一一手指众人,手点到一个,便斥得那人脸色涨红,无言以对。 虽说扪心自问,自家曹公同样屡战屡败,但矮个子里拔高个,试问今时今日之大汉,他荀彧除了力挺曹公,他又还能相信谁呢? 总不能相信天子身侧的刘繇、刘表等人,能杀败南北二袁,匡扶社稷吧? 一一说罢,荀彧朝天子拱手,再施一礼。 “陛下,臣斗胆再问! 您的这些依仗,能助您平定天下,匡正祖宗之基业,使汉室幽而复明,社稷得以重光吗? 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地。 陛下,臣斗胆三问! 这大汉一十三州,汉统四百载二十四朝先帝的传承,传到您肩上,您扛得起吗?” 刘协默然无言。 字字诛心! 气势汹汹而来的刘协,竟然怔在当场,他被问住了。 今日来此之前,他一心所想,不过夺回大权,重掌朝纲。 可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诛杀曹贼,夺回大权,然后呢? 这传到自己手上,分崩离乱之天下,大势倾颓之社稷,他能力挽天倾,匡正汉统吗? 扬州、豫州、荆州,袁公路据三州之地,巡视大江内外,带甲三十万众,如孽龙昂首,窥伺神器。 冀州、青州、幽州、并州,袁本初镇四州疆土,巡狩大河上下,号称百万之众,似猛虎下山,逐鹿中原。 三分天下,袁有其二,这大汉江山,传到他刘协手上,究竟是袁家天下,还是他刘家天下? 乾纲独断,大权在握,可这大汉一十三州的份量,他这个天子,扛得起吗? 迎着荀彧的眸光,听他这三声发问,那双清澈如水的眼底,倒映自己稚嫩的脸。 这一刻,他领会了荀彧的意思: 【陛下,别天真了。】 天真! 荀文若,你敢孩视君父! 他那一声声嗤笑指责,分明是在说刘繇、刘表等人,但刘协却也被他说的涨红了脸。 他多想迎着荀彧的眸光说一声,能! 朕为天子,当挽江山于既倒,扶社稷之将倾。 他更清楚,只要自己应下荀彧这三声发问,他便不会再拦着自己,甚至可能会相助自己,匡扶社稷。 但刘协几次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 江山社稷,不是小儿过家,人王帝主,更不能任性天真。 刘表、刘繇、徐晃等人,他们不是袁术的手下败将,就是被袁术亲手送来中枢。 他们成为不了自己的依仗,靠着这样一群人,他也不可能战胜袁术,重整社稷。 这一瞬,尽管非常的不想承认,但刘协被荀彧一通当头棒喝给打蒙了,也打醒了。 当从剿除国贼,乾纲独断的幻想里清醒过来,刘协居然不得不承认,那个把持自己如傀儡,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曹操。 居然才是自己真正的依仗,正是因为这座大汉天下,尚还有他曹孟德,自己才能稳坐洛阳,安居帝位。 否则南北二袁,早就将他这个天子,分食殆尽。 就如同当年王公替自己诛杀董贼一般,当时王公和吕布杀死国贼董卓,使朝廷重回正轨,自己有多开心啊! 可随后呢? 李傕、郭汜来了,他们远比董卓还要凶狠残暴,而将自己从董贼手里解救出来的王公、吕布,根本不足以成为自己的依仗。 所以王公自刎坠城,吕布连夜遁逃,落入李、郭手中的自己,远比董卓在时,还要暗无天日。 过往如今,何其相似? 自己像恨董卓一样,憎恨着曹操,刘繇、刘表等人,像王公、吕布一般忠义,要助自己诛杀曹贼,匡正朝野。 可然后呢? 曹操在时,自己起码还是天子,二袁杀至,汉统就此断绝。 “哈哈哈” 这一刻的刘协真的想笑,他不明白如今这座大汉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除了董卓还有李郭,杀完李郭又来曹操,诛杀曹操,更有二袁在后。 忠心大汉的仁人志士前赴后继为自己剿除国贼,国贼竟除之不尽,杀之不绝。 他想不通啊! 明明是在剿除国贼,可为什么越是除贼,大汉越是积重难返。 明明是在攘除奸凶,可为什么杀着杀着,大汉却反而要亡在自己手上了? 刘协来时的坚定,霎时间变得恍惚,他惨然而笑,身体竟摇摇欲坠。 荀彧赶忙起身,将他小小的身子扶住。 小小的人儿在他怀里,眼神迷惘而彷徨,他听见他在喃喃发问。 “朕的尚书令啊! 此天亡乎?” 荀彧扶着他,眼底闪过一瞬间的痛心,借着搀扶,凑在他耳畔,无声低语。 “诸侯年迈而陛下尚幼。 今当勉励。” 短短一语,几不可闻。 待见刘协眼底重有坚毅之色,荀彧执礼,宣而告之。 “曹公三十有四而刺杀董贼,宣大义之于天下。 距今已八年矣,虽四十有二,贵极人臣,仍亲冒矢石,为国除贼! 如此披肝沥胆,忠义为先,陛下实不该遭小人蒙蔽,怀疑忠良。 臣请陛下回宫,用人不疑,垂拱而治。” 结合先前那句不为人知的耳语,荀彧的意思,刘协如何还听不明白? 曹公四十有二,自己年方十六,何必操之过急? 只需垂拱而治,待荀彧辅佐曹公,匡扶汉室,重整社稷之后,自可归还神器,使汉室重光。 然而刘协却并未依言回宫,他或许可以相信荀彧,但不信曹操。 平定天下之后,归还神器? 说的好听,可曹操真的会还吗? 八年前,三十四岁的曹公,是汉骁骑校尉,是刺杀董贼的英雄,是暗无天日的皇城里,照见自己的第一缕光。 一年前,大河江畔,四十一岁的曹公,他是勤王救驾给自己送来第一碗热粥的大汉忠良,也是挟持自己号令天下的兖州刺史,一方诸侯。 而现在呢? 曹公四十二岁,位极人臣,把持朝野,将自己圈禁于皇城,正显国贼之相。 那么再过八年呢? 那时的曹公是汉骁骑校尉?是一方诸侯?是当朝汉相? 又或者.? 刘协不敢信,也不能信,于是他朝荀彧缓缓摇了摇头,道了句: “先生放心,朕知道轻重。” 或许刘繇、刘表等人,难以成为自己对抗二袁,重掌天下的依仗,但绝对可以成为自己,对抗曹操,不做傀儡的依仗。 帝王心术,不过平衡之道,既然曹公是自己对抗二袁的依仗,而刘繇等人又是对抗曹公的依仗,那么事情反倒好办了。 时移世易,年方十六,今时今日,他不愿再做那如董卓、李郭之时的掌中玩物。 刘协龙袍虎袖,大步向前,当他绕开荀彧向前,群臣伏匐而退,万军踌躇不前。 三军辟易,无人可阻他前路。 直至他缓步走至曹仁身前,冷笑谓之曰: “曹将军,你要对朕动刀兵?” “臣,不敢。” 曹仁拱手,连称不敢。 “既然不敢,何不退下!” “臣,不敢。” 曹仁垂首,半步不退。 “是不敢,还是不能?” 刘协摇头而笑,“退下吧。 丞相远征而归,劳苦功高,朕理当出迎,以全君臣之义。 将军若是不放心,可率大军随行,与我同迎丞相。” 见曹仁还在犹豫,刘协淡淡谓之。 “放心,朕,不出城。” 曹仁略一沉吟,念及如果只是在洛阳城里,天子又在自家大军掌控之下。 敢有异动,自己随时都能上手挟持,这才默然让开道路。 是时也,天子在前,百官相随,大军在后,拱卫帝星。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皇门,巡洛阳,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天子出行,至尊威仪。 于是,这样一行人就在大街之上,和曹操一众,迎面撞见。 当时是,听闻那句:“朕的丞相回来了?”目睹眼前一幕的曹操,只觉头皮发麻,隐隐将刘备护至身前。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天子怎么出来了? 不是,现在已经不是天子出来的问题了。 他居然看着荀彧领百官随行在侧,曹仁率万军拱卫天子? 曹操:“???” 这还是我的洛阳吗? 我就出去打了一仗,家就没了? 霎时间,曹操险些就要跑了,连荀彧和曹仁都能反我?日子没法过了,这洛阳也太危险了吧? 所幸他及时看到了荀彧给自己使得眼色,以及曹仁在对自己微微颔首。 他这才稍微松下口气,尽管不明白天子怎么跑出来了,但曹仁和荀彧好像不是在簇拥拱卫天子,而是在控制天子。 那没事了。 见天子发问,边上刘备、文聘又都看着呢,曹操赶忙“热泪盈眶”,做感动之色,上前行礼。 “败军之将,罪臣无颜来见陛下啊。” 天子见之,主动上前搀扶。 “曹卿何必妄自菲薄? 袁军势大,天下莫能与之敌。 曹卿殚精竭虑,为朕临阵讨贼,何以言罪?” “陛下折煞老臣了。 损兵折将,安能受此恩遇。” 面上一副君臣相得之态,曹操心底却越发疑虑。 古怪! 着实古怪! 以这小天子对自己的怀恨在心,这不当着刘备、文聘的面,怒斥自己为国贼,居然还会跟自己演这出君臣相得? 他清楚洛阳城里,恐怕出了了不得的变故,偏偏眼下却没有实机同荀彧、曹仁交流。 曹操也只得一路同天子虚以委蛇,及至回转皇宫大殿之上。 天子高居龙椅,文武侧立两旁,刘协一个眼神瞥向帝党众人,刘表当即会意,主动出言。 “陛下,纵使曹相劳苦功高,然兵败而归,损兵折将乃是事实! 今若一句劳苦,轻轻揭过,只怕难以服众。” 听见自己被当庭斥骂,曹操反而松了口气,对味了! 刘协要一直刚才那副把自己当股肱重臣的态度,他反而心底发虚。 眼下该来的果然来了,帝党绝不会错过这个向自己发难夺权的机会。 只见他抬眸轻瞄了出列的刘表一眼,轻笑问之。 “这位此前竟不曾见过,敢问你是何人?” “你” 刘表气的涨红了脸,大声斥之。 “本官正是当朝太师,刘表!” 太师? 你? 刘表??? 曹操险些没当庭笑出来。 (本章完) 第256章 操:此必袁术之计策也! 第256章 操:此必袁术之计策也! 幽幽洛阳宫城,大殿之上,刘协高坐龙椅,俯瞰群臣,一言不发。 如荀彧所言,圣天子垂拱而治,他不需要说话。 但无为非无为,正如他方才拒绝荀彧,逼退群臣,独步越过曹军,大步向前一般。 乱臣贼子,安敢窥伺神器? 荀彧许下的安坐域中之地,坐等曹公还政的未来,他不信,也不认。 路要怎么走,朕说的才算。 他只是不再天真,不再单纯的以为斩杀一个国贼,便能万事大吉,就能天子亲政,国泰民安。 世间之事,从没有如此简单的。 要说杀曹,如今董承、徐晃控制皇城,自己一声令下,就能以除贼之名,将曹操格杀当场。 但曹操是有儿子的,曹营是有忠臣的,他此刻杀了曹操,下一刻曹仁便能倾洛阳之众,围杀宫城。 一如当年自己一纸令下,杀了董卓之后,李傕、郭汜领他麾下西凉军直接就杀入长安。 当然,如今刘备、刘表的大军就在城外,自己再让他们下令传讯,城外大军也会同时进攻曹军。 双方厮杀一场,胜负犹未可知。 可打完之后呢,无论是曹操赢,还是自己胜,大汉都完了。 荀彧已经把话讲的很明白了,如果假设袁术的军力是10,那么姑且往好了算,当曹操是5,刘备2、刘表2、刘繇2等等。 自己这边的人勉强凑个6出来,能把曹营打败。 可双方血战一场下来,能剩下2还是3都算侥幸。 方才荀彧之所以一一列举自己身后这些人,都是面对袁营的失败者。 正是为了告诉自己一个道理,自己身后没有兵仙韩信,没有冠军侯霍去病,又或者云台二十八将。 更没有可以凭借2、3之军力,挡住袁营,足以成为自己依仗的人物。 当然,这个人,他曹操也不行。 历数曹操迄今为止的抗袁大业,同样是屡败屡战,只不过对比刘备、刘表、刘繇这些输得彻底,他输得好看些罢了。 便是最近听闻的宛城之战,如果不是这位名为“柱石”的曹相自作自受,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现在这座洛阳城里,把这些5啊、3啊、2啊、1啊的,多少凑一凑。 一群袁营的手下败将汇聚一处,才能勉强能挡住袁术兵锋。 这个时候,大汉都快亡国了,还搞什么除国贼的戏码,再演一出火烧洛阳的内乱,简直就是在亲手为大汉送葬。 荀彧那番话,之所以说的他心神摇曳,一时竟站立不住。 便是将这份血淋淋的现实揭开,绵延四百载之大汉已行将就木,而若不能力挽天倾,救亡图存,他刘协便是亡国之君。 所以荀彧才会有那番谏言,致君尧舜上,让曹公挟天子以令诸侯,整合刘备、刘表等人,倾朝廷全部底蕴,戡平乱世。 但刘协拒绝了,他越过了荀彧,大步向前。 他答应荀彧,朕知晓轻重,是表明荀彧的道理他听懂了,不会再起诛杀国贼这么幼稚的想法。 他拒绝荀彧,是因为:朕安肯坐受废辱? 你荀彧可以将兴汉大业寄托在曹操,这个你认下的明公身上。 但朕这个天子不会! 既然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以整合朝廷中枢之力,集四方之义士,匡汉扶龙。 那么他这个天子,为什么不亲自来呢? 他所以和曹操演这出君臣相得,是因为此刻的曹操在他眼中,已不仅仅是曾经恨透的国贼,更是自己依仗他用来抵御袁术的手中剑。 但剑可伤人,亦会伤己,所以他还需要刘繇、刘表等人,为他掌中盾。 斗而不破,党而不争,帝王平衡,存乎一心。 他并不知道自己最终能走到哪一步,也不知道凭借自己平衡各方凑出来的这个大汉朝廷。 与荀彧计划里由曹公集权,万众一心的朝廷相比,哪个更能匡正天下,救亡图存。 但名与器,不可假人,这是底线。 所以他才会和曹操虚以委蛇,言说曹操此行劳苦,兵败无过。 所以他才又会暗示刘表,出言怒斥,弹劾曹操此行兵败之罪。 天子与丞相必须要是君臣相得的,这是大汉朝廷维持正统最后的体面,否则就会像此前,无论是谁都可以斥天子诏书为曹贼伪诏,拒不奉命。 可刘表、刘繇等群臣同丞相必须是对抗的,这是自己从曹操手中夺权,不做傀儡的手段。 是以,无为非无为,圣天子垂拱而治,因有百官臣僚,为他发声。 这一刻,随着圣天子一道目光垂落,刘表挺身出列,弹劾曹操兵败。 “.” “敢问你是何人?” “本官正是当朝太师,刘表!” 听闻此人自称太师刘表,曹操都笑了,随即眸光冷冽如冰。 “祸国之臣,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若非为救你之荆州,我等岂会损兵折将,玄德又怎会失去基业立足? 汝坐享荆襄九郡,拥二十万众,兵败之速,我等救之尚且不及,还敢在此指责兵败?” 言罢,他朝天子一拱手。 “陛下,此等祸国之臣,臣不屑与他同殿。 操请斩刘景升,以安此战士卒亡魂!” 刘表:“???” “国贼安敢欺我?” 刘表怒斥一声,同样向刘协拱手请命。 “此贼狂悖无礼,犹自猖狂,安敢狂言廷斩太师? 陛下,恕臣直言,臣虽远在荆襄,亦闻曹孟德挟持君父,号令天下。 今日只需陛下一声令下,我等忠心股肱之士,便可为国除贼!” 他说着抬手轻指随曹操一同进来之人,谓天子曰: “陛下有所不知,此人便是文聘,乃微臣心腹大将。 城外尚有他麾下两万荆州精锐大军,陛下无需有所顾忌,一声令下,我等即刻为国除贼!” 刘表此言一出,如董承、刘繇等人,本就等着今日除贼夺权,此刻更是群情激奋,当即纷纷出声呼应。 “刘太师所言甚是,曹孟德名为汉相,实为汉贼,请陛下下令除贼,匡扶汉室,就在今日。” “诸公所言甚是,繇亦如此认为,况且今日还有刘玄德在,想来身为大汉宗亲,其必与我等同心。 城外亦有他麾下三万大军,我等军力已在曹贼之上,还请陛下下令,我等一同为国除贼。” 刘繇说着,以目视刘备,“玄德,你我同为大汉宗亲,天子亦称你一声皇叔,事到如今,你想来不会相助国贼吧?” 刘备:“.” 这话叫刘备怎么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洛阳城里之群臣,竟如此慷慨激烈。 自己刚进来,还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怎么就要被裹挟着举兵除贼了? 他只勉力附和了声,“备自然尊奉天子号令。” 见太傅一句话,逼住了刘备这支生力军,帝党的情绪更加高亢激动。 “攘除国贼,匡扶汉室。” “攘除国贼,匡扶汉室。” 众人呼声不绝于耳,另一边曹营群臣也是勃然色变,斥之曰: “乱臣贼子,安敢蛊惑天子!” “丞相劳苦功高,岂能受汝等污蔑?” 眼看众人之间一言不合,方才在宫门前被刘协与荀彧勉强压服下来的矛盾,再次一触即发。 高居龙椅上的刘协,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天真了,所谓帝王心术,平衡之道,哪里是这么容易得? 自己想玩平衡,可麾下的群臣,并非是自己的提线木偶。 明明只是想让刘表打压一下曹操,借问罪之名,削他官职,夺他职权。 可谁想到这整座洛阳城里,早就是个一点就燃的火药桶了。 此前兵微将寡,这些人就想除贼夺权,现在来了刘表、刘备总共五万大军,就在城外支援,他们又哪还忍得住? 毕竟,只要杀了曹操,这座大汉天下,就落入他们帝党的掌控。 至于什么淮南袁术?河北袁绍? 谁考虑那么多,我先掌权了再说。 目睹此情此景,刘协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带着这么一群人,真的能匡扶汉室吗? 眼看群情难遏,刘协的目光不由落在场中一人身上。 正是刘备! 他见刘备虽然也附和众人,表示自己会听命行事。 但眼观鼻,鼻观心,与亢奋除贼的帝党众人格格不入,显然心中另有打算,忙出声问之。 “可是朕之皇叔,刘备,刘玄德。 皇叔久历四方,不知对此事,有何见解?” 见天子发话,群臣肃然,刘繇更是用期待的目光望向刘备,显然希望他也能向天子提议,诛杀曹贼。 万众瞩目之间,却见刘备作动容之状,眼圈都红了,几欲落泪,行礼而拜。 “败军之将,漂泊无依之人,安受皇叔之名? 臣在外征战多年,几次蒙受陛下诏书,授我于州牧,托我以大事。 臣虽庶竭驽钝,难报天恩,今陛下有命,臣当万死不辞。” 刘协:“.”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叔! 我问你怎么办? 你把皮球又给我踢回来了是吧? 我明显希望你能带着你那三万人,让大家清醒清醒。 曹操当然要除,但得一点点除,暂且利用他抵挡袁术,我们慢慢发展,直到有能力靠自己对付袁术了,自然就是除曹之时。 这个道理,旁人看不明白,你刘玄德名满天下,也不明白吗? 怎么就成了个只会听命行事的愚忠之人了? 刘协这里被众人裹挟,骑虎难下,似乎今日就只能顺水推舟,先除了曹贼,与曹营战过一场,分个胜负。 而众人看见刘备表示会听命行事后,更是得理不饶人,齐呼除贼,磨刀霍霍向曹操。 当此之时,就连荀彧都已色变,曹操也情知不妙。 他刚还嘲笑刘表,却没想到当下之刘表得了文聘两万大军在城外,自以为大权在握。 直至此时,曹操也大概明白了此间局势。 或许天子还没想杀自己,可得了两万荆州军的刘表,裹挟了三万刘备军的刘繇,没想放过自已。 这帮乱臣贼子,自以为得了兵马,便想行险一搏,将自己诛杀当场。 曹操明白自己必须自救了,龙椅上那位,显然根本不是他在控臣,而是臣在控君。 可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一群热血上头,匡扶大义之人清醒过来呢? 又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些一心要诛杀国贼之人,不再把矛头针对自己呢? 答案显而易见! 唯有另一个更强大,更恐怖,足以让众人感到窒息的绝世国贼! 却见在“攘除国贼”的群情激奋下,曹操忽的发笑。 他大笑三声,怒斥群臣。 “愚蠢! 尔等死期将至,我等将为亡国之臣,犹不自知。 还在这里为了争权夺利,排除异己。 大汉若亡,便是亡在尔等手中。” 言罢,也不与众人对峙,曹操向天子拱手曰: “陛下,臣此行虽则兵败,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臣正有一则惊天密闻,欲告之于陛下。” 只听他幽幽言道: “大汉所以沦落至今,九州为之分崩离析,皆操之于一人耳! 国贼袁术,布局深远,天下受他蒙蔽,诸侯如操偶绳。 昔年党锢之祸起,直至黄巾之乱,乃至何进受诛,董卓进京,皆他一人之谋。” 曹操说着,一一将曹营此前对袁术的分析细细道来,一桩桩一件件有理有据,听得方才还在叫嚣除贼的众人都惊疑不定。 什么!袁术竟与何皇后有染?贼子安敢有辱国母。 什么?袁术才是真正的大贤良师?张角不过是他推出来的替死鬼? 什么?董卓是袁家门生故吏,进京之事,皆是袁术谋划,袁绍不过是他的替罪羊? 什么?十八路诸侯讨董,只是他为了坑杀袁隗、袁基,借此执掌袁家的阴谋? 等等? 我们刚才要干什么来着? 对了!诛杀曹贼! 刘繇第一个反应过来,忙打断曹操的滔滔不绝。 “曹贼,休要胡言乱语,祸乱视听! 袁逆狂悖无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便是他罪行累累,触目惊心,也不是你脱罪的理由!” 然而曹操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抬手轻指,谓天子曰: “陛下,此人乃袁术内应!” 刘繇一惊,心下发虚,涨红了脸斥之,“曹贼胡言乱语,安敢血口喷人!” 曹操冷笑! “既然诸位已经知道了,袁术布局天下,谋划之深远,恐怖如斯。 焉知今日之局,非是袁术所谋? 试问今日若杀了我曹操,诸位与我两败俱伤,谁是利益既得者? 是陛下吗? 非也! 谁又是乐见其成者? 舍袁术谁与!” 他轻飘飘的话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诸君扪心自问,今日到底是你们想杀我,还是袁术想杀我? 莫要被袁营内应蛊惑,做了他手中刀,掌中剑,犹不自知!” 他又向天子拜曰: “袁术此人诡计多端,陛下不得不防,今当严查! 在场众人之中,说不定就藏了袁营内应,假做忠义之名,暗图亡汉之实。” (本章完) 第257章 汝这袁营内应,还敢大放厥词? 第257章 汝这袁营内应,还敢大放厥词? 此必袁术之计策也! 袁术内应就潜藏在我们之中! 当曹操道出这些惊天猛料之后,大殿之上,原本吵吵嚷嚷,高呼除贼的众人,隐隐鸦雀无声。 他们互相忌惮的环顾四周,仿佛在各自警惕着先前还志同道合的兴汉义士,深恐中了袁术算计。 要说在此之前,这大殿之上,也皆是当朝股肱,士人菁华,都到这时候了,除曹之事迫在眉睫,又怎么可能收剑归鞘。 但没办法,曹操方才口中所描述之国贼袁术,实在是太吓人了! 一边操纵宦官,发动党锢之祸,一边又代表世家之首,维护世人。 一边发动黄巾之乱,推出大贤良师张角,揭开大汉朝廷最后一层遮羞布,一边又参与平乱,以袁氏子的身份,杀黄巾赚取功绩。 一边利用虎贲中郎将的身份,帮助大将军何进剿除宦官,一边又通过私通何皇后的关系,向宦官告密,使宦官诛杀何进。 一边借袁绍之手,调董卓进京,祸乱天下,一边又响应十八路诸侯讨董,借董卓之手,杀死自家洛阳全族,以继承袁家遗产,成为毋庸置疑的袁氏家主! 真相啊! 我大汉十数年之动乱,何以才短短时间,就使得四百载基业一朝倾覆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了! 虽说曹操的这番说辞里,也有一些不尽不实,诸如私通何皇后之类,死无对证,难以证实之事。 但主体脉络,在此前还在江夏之时,经过曹操与曹营众人一步步分析对照之后,还是环环相扣,经得起推敲的。 你要说党锢之祸,可能袁术年纪太小,不是他主谋,但也绝对和他,和袁氏脱不开关系。 正是因为党锢之祸,为了对抗宦官,天下世家才不得不聚集在袁家身后,以袁家为首,为其羽翼。 而黄巾之乱,几乎就是实锤了。 就如今大江以南,那副黄天治世,盛世太平之景,加上黄天应元显圣道君,深受万民传颂。 现在就算张角活过来,都得拜袁术为黄天正统。 特别是在场众人,大多也是经历过那个时期的,当初黄巾之乱那事,发生的本就蹊跷。 张角,一个乡下泥腿子,他幕后要是没有人做推手,他凭什么传教天下,使数百万信徒不惜为之死战? 凭他那句天下太平的口号吗?还是那一碗愚弄世人的符水? 在这群肉食者眼里,我大汉向来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以忠孝礼仪治天下。 若不是幕后有黑手作祟,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爆发此等动荡九州的大乱? 况且当时张角的太平道可不只是愚弄百姓,就连宫里的贵人,这满座的世家豪门,达官显贵。 若不是张角后来当了反贼,可都是把太平道人奉为座上宾的。 这你要说背后没有人在扶持张角,帮他打通关系,显然是没人会信的。 而刚好,身为四世三公门楣的袁术就有这个能力,做张角的贵人。 至于动机嘛. 以前可能想不到,但现在就很明显了:妄图祸乱大汉根基,篡逆称帝! 不止如此,经过曹操这么一提醒,一些知道当年内幕的人,很快就想到一个细节。 按理说,张角联九州之黎庶,撼一家之王庭,一声令下,八州皆反,百万黄巾,浩浩荡荡,倾大势压来。 那时先帝都吓得睡不着觉了,可问题是,他怎么就败了呢? 有内鬼告密! 作为张角心腹亲信的弟子唐周,在举事前主动向朝廷告密检举此事,让朝廷提前有了防备。 这事要是放在以前,众人也不觉得什么,可听闻曹操口中描述之袁术做派。 众人怎不细思极恐。 唐周! 那是什么人? 张角的弟子。 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你要说黄巾军的外围成员,哪怕是三十六方渠帅,也是良莠不齐,都有告密的可能。 可能成为张角弟子的,哪个不是黄天信徒,并且是所有信徒里最虔诚的那批。 张角毕竟只有一人,而他所以能传教天下,使大贤良师之名遍布九州,信徒广布四海。 他的这些弟子,就是其中最主要的传教者。 这样一位虔诚信仰黄天太平,帮助张角传教,负责蛊惑世人的弟子心腹。 他莫名其妙的为什么会在事发之前,跑来朝廷检举告密? 总不能是良心发现了吧? 最大的可能,就是幕后还有黑手,而唐周从始至终都不是张角的人! 正是有人将唐周安插在张角身边,负责监控黄巾之乱进程的。 他在操纵唐周,他既希望张角能发动叛乱,使天下动荡,又不希望张角真的叛乱成功,使天下易主。 而这个幕后之人,除了曹操口中分析得出,隐忍数十年心性之国贼袁术,还能有谁? 特别是这种安排个重要人物过去,到关键时刻,临阵倒戈的。 这很袁术啊! 妥妥的袁术行事作风,这点在众人分析曹操所言真伪之时,太师刘表就主动站了出来,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之作证。 而后面的大将军何进与宦官之乱,更没得洗。 整件事情如果没有当初身为虎贲中郎将,执掌皇宫禁军的袁术参与,并且作为其中重要一环,根本就难以实现。 他这个执掌皇宫禁军的虎贲中郎将不默许,一帮子太监怎么可能当着皇宫禁军的面,人何进刚进宫门,就被斩了首级? 他要是不放水,曹操、袁绍他们几个西园八校尉才多少兵马,还是先帝新练的新军,又怎么可能短短时间,攻破皇宫城防,直接杀入宫城? 可偏偏如此重要的一个关键人物,在当初那场大乱之中,却好似隐形人般,少有被人提及。 众人只要谈及此事,必说袁绍如何,曹操如何,但分明他袁术当时也在何进府上,每次参与议事,又哪少了他。 这等深藏不露,幕后操控一切的本事,又如何不叫人毛骨悚然? 到后面十八路诸侯讨董无疾而终,反而他借刀杀人,间接害死了在洛阳的袁氏满门,当上袁家家主。 借刘表之手,害死孙坚,又出来装好人,接收孙家遗产,得传国玉玺。 这一桩桩一件件,堪称触目惊心。 看谁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就是了。 诸侯耗费粮草兵力打了半天,啥也没捞着,反而好处全被你袁术得了。 这要是你袁公路还和以前一样,是个纨绔子弟,大家没人多想,当你运气好也就罢了。 可现在,在袁术展现了真正实力,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袁术手下败将后,谁还敢小觑袁公? 你袁术如此心机深沉,多智如妖,你说这些事不是你在幕后故意算计?谁信啊! 众人如此这般将事情一一讨论,越说越觉得有理,作为袁术阴谋论中受害者之一的刘表,更是主动出言表示。 “文台兄啊!谁能想到,你我当初都是中了袁术算计,使表误杀了你,反教他袁术得利。 只恨那孙氏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各个都认贼作父,不分好歹! 特别是那个孙权,我对他一路提拔,托付大事,哪里想到他竟不识袁术真面目,徒为仇人做嫁衣。” 他说着,主动出言,慷慨陈词。 “今当将袁贼之险恶,公诸于世,广布世人。 便是不能使他伤筋动骨,也可叫他麾下孙氏众人,与他离心离德,脱袁自立。 想来当日之襄阳,仲谋若早知袁术面目,也就不会带着大军尽赴泽国,不惜冒死也要相助袁术,使我荆襄九郡一朝沦丧了。” 杨彪也出言怒斥之。 “未曾想到他竟是此等无情无义,凶残酷烈之人。 我与袁隗兄相交多年,关系莫逆,当初董贼凶残,屠尽袁氏一门,我亦为之悲哭。 不想直至今日,我才知道袁兄一家,竟是死在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叛臣逆子身上。 为家主之位,甚至不惜先灭家族,此等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之人,简直天人共戮。” 众人亦都跟着符合,“所言甚是!” “竟敢借职务之便,私通国母,此贼不杀,何以平民愤,此子不死,先帝安能长眠于九泉?” “原来我大汉所以沦落至此,皆是此子一人谋之。 既通宦官,又领世家,既主黄巾,又平叛乱,既诛何进,又杀十常,既讨董贼,又断粮草。 我大汉十数年间风雨飘摇,竟是此子全程自导自演,左手打右手之伶戏。 真真恐怖如斯,又滑天下之大稽! 竖子,安敢视我等天下世人为掌中玩物,提线傀儡?” “是啊,以此子之能为,布局天下,玩弄众生于股掌之间。 诸位焉知我等今日之行为,不在袁术算计之中,正中他之计策?” “正是此理,恰如曹公所言,袁贼用计,往往发于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不得不防。” “没错,大家别忘了唐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十常侍要诛杀大将军何进时,也是蹇硕麾下的心腹司马潘隐,给何进告密,才有了诛杀十常侍之事。 此前曹公与之战于颍川,正是叛臣蒋干为他内应。 刘公与他会猎荆州,也是错信了内鬼邢道荣、孙权。 徐将军兵败于梁国,正是降臣杨奉,早有通袁之实。 兵马未至,内应先行,或坏人根基,或里应外合,或临阵倒戈,此袁贼之惯用伎俩,正是他的行事作风。 我等当小心行事,莫要中了他的算计。” 眼见众人越分析越有理,越分析越上头,甚至不再万众一心的攘除曹贼,反而互相警惕其内鬼来。 刘繇隐隐察觉不对,赶忙出声喝止。 “诸公! 袁逆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此等篡逆之臣,我等早晚必除之。 但眼下却不急于一时,今时今日,正是天机已至,攘除国贼,还政于天子的大好时机。 错过今日,让曹贼有了防备,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兴汉大业,恐将毁于一旦!” 众人见刘繇说的动情,也不由为之心动,是啊,这次是大家准备多时骤然发难,曹贼没有防备。 错过今日,下次恐怕再没这么容易。 疑虑之间,只见此前就得了天子封赏,可以剑履上殿的曹操,当即拔剑出鞘。 “一次、两次,汝这袁营内应,安敢在此大放厥词,蛊惑群臣,真当曹某宝剑不够锋利吗?” 曹操早已看出,此间情形,就数着刘繇最为积极。 只要罗织个通袁的名义,将他这为首之人斩杀,剩下的刘表毕竟还是个新来的。 帝党众人因此短时间内,便要群龙无首。 他说着,持剑就要去砍刘繇。 刘繇哪里想到,大殿之上,天子驾前,曹贼安敢刺杀重臣? 他吓得脸色都变了,赶忙将刘表护至身前。 刘表暗骂一声,所幸他也是有权剑履上殿的,赶忙拔剑去挡。 周围群臣也赶忙来拦,劝双方冷静。 曹操本想趁机杀了刘繇一了百了,也免得再生事端。 可才回来的他哪里想到,刚升了太师的刘表也被封赏了剑履上殿,替刘繇挡住了自己的致命一剑,结果错失良机。 没等双方再斗,龙椅上的刘协已经面沉似水。 “放肆! 曹卿!刘卿!朕赐尔等剑履上殿之权,便是让你们在大殿之上,以死相博的不成?” 见天子发怒,群臣皆跪地俯首。 曹操答曰: “刘繇此贼,三番两次煽动众人,裹挟君父,要趁机诛臣。 陛下,试想一下,使洛阳无有臣,洛阳将是何等场面? 使司隶无有臣,中原又是何等景象? 此贼挑拨离间,妄图祸乱中央,使朝廷内斗,为袁术北上提前布局。 此黄巾之唐周,何进之潘隐,颍川之蒋干,荆州之孙权也! 此等袁术内应,今不杀之,更待何时?” 刘繇涨红了脸,勃然色变,“曹贼,安敢胡言乱语,污蔑重臣? 我乃汉室宗亲,一路勤王保驾,更是陛下腹心之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汝此等言语,才是妖言惑众,要折陛下之手足羽翼!” “妖言惑众?” 曹操冷笑,“那么我且问你一句! 刘太傅,是谁,送你入朝来的?” 刘繇骇然失色! (本章完) 第258章 汝,曹孟德,袁氏忠良! 第258章 汝,曹孟德,袁氏忠良! “那么我且问你一句! 刘太傅,是谁,送你入朝来的?” 闻听曹操此话,在场众人打量刘繇的目光也不由带上些许古怪。 毕竟谁都知道,刘繇正是被袁术亲自派人送来朝廷的。 虽说单凭这一点,说明不了什么,未必不是袁术要维护他自己那所谓的大汉忠良之名,不想担上杀害大汉宗亲,一州刺史的名声,所以送来朝廷免得麻烦。 况且自刘繇入朝以来,向来兢兢业业,带领最后的大汉义士,勤王扶龙,身为帝党党魁的他,又怎么可能是什么袁营内应? 但联想到曹操口中,那个隐忍数十年,潜藏幕后,挥袖间使大汉分崩离析,弹指间断炎汉四百载国祚的袁术形象。 众人便深感不寒而栗。 想想张角弟子唐周,蹇硕至交潘隐等人,在其发作背叛之前,哪个不是视为心腹,股肱重臣? 便是曹操麾下夏侯惇、乐进等人,在其降袁倒戈,助纣为虐之前,哪个又不是赤胆忠心,功勋卓著? 往近数,刚来的太师刘表,可才刚被袁术送去的孙权坑害。 可在其坑害十万大军之前,哪次又不是冲锋陷阵,屡立奇功? 往前历数大汉纷乱的十数年间,袁术每次出手,都可谓鬼神莫测,每一个内应发作,在事发之前,也根本无迹可寻。 因此尽管今日大有曹操在往刘繇身上泼脏水的嫌疑,但就他是被袁术亲自派人送来这点,也不得不防。 试问,以袁公路算计落子,布局天下之智谋,又岂会做无用之功? 他总不能真是个把刘太傅送来,派他整合帝党,匡扶天子的大汉忠良吧? 见原本齐心协力的帝党,被曹操一番袁术阴谋论动摇人心,刘繇怎不又气又急。 眼看众人打量自己的眼神渐渐泛起疑虑,刘繇又岂会坐以待毙? 他不由冷笑出声! “曹操!无凭无据之事,还敢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是被袁逆送过来的,我就是袁逆内应? 那这样说的话,刘太师同样是袁逆送回,他也是内应了?” 刘表一听矛头被引到自己身上,暗恼这个刘繇是怎么回事,一有风吹草动,就把自己护至身前? 不过被他这样点明,刘表不得不站出来,毕竟他身上的政治污点和刘繇是一般无二的。 曹操今日能说刘繇是袁营内应,明天就也能把自己当内应斩了。 他当即挺身出列,站至刘繇身前,颔首称是。 “刘太傅所言有理! 老夫自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是袁营内应,曹丞相所言在场有袁营内应之事,或许有理。 但判断内应的依据,岂能由你空口白话,一言而决? 若照你这般分析,徐晃将军的老上司杨奉已经降袁。 他又是此前在梁国领十三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的主帅,那他岂不是也和我此前麾下之孙权一般,有故意葬送大军的嫌疑? 太尉杨公与袁家几世交好,便是那袁逆见了他也得口称一句世叔,岂不是也有通袁嫌疑?” 徐晃又被提及了他此生引以为耻的这场大败,脸色微沉,一言不发,但也站到了刘繇、刘表身后。 杨彪听了刘表之语,更是连连口称不敢。 “刘太师折煞在下了,那袁逆向来目中无人,篡逆无道,老臣何德何能,岂敢担这逆贼一声世叔?” 他先一句撇开了自己,同时也明白了刘表的意思,接下来也一一点名了朝堂上袁氏的门生故吏。 这一下倒好,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天下英才半数出其门,可算是一下点了火药桶了。 在朝堂上的有一个算一个,不是袁家门生,就是袁家故吏,要么是和袁家有姻亲关系,不然便是与袁家几代通好。 于是乎,方才被曹操挑拨,互相提防忌惮,怀疑内应的众人,又一次站在了统一立场上,并且乌泱泱一群,势力比原先的帝党还大。 大量原本中立的朝臣,也不得不因为曾与袁家牵连,而被裹挟站在了曹营的对立面,反对起曹操那番袁营内应的说辞。 刘繇得见此景,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等变化,暗道一声遇事不决护刘表是真的好用。 眼见大势在我,他赶忙以帝党领袖的身份站了出来,接过众人的话语权。 “曹贼!蛊惑人心,造谣生事,污蔑我等朝廷重臣,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我是袁营内应?我还是说你是袁营内应呢! 按照你的话说,你此番领兵出征,得天子信任,将国事托付。 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在宛城狎妓,强抢张绣叔母,以至损兵折将,将朝廷精锐付之一炬,何等荒唐可笑? 有辱斯文,丢我大汉丞相之颜面,繇羞与你为伍。 况且真要论起来,你此等行径,与孙权一般无二,将朝廷大军白送给张绣,以作其进身袁营之功绩,更将已经收服的南阳重郡,拱手相让。 岂不正是你口中唐周、潘隐之流? 再看汝之麾下,如蒋干、夏侯惇、毛玠、夏侯霸、乐进之流,他们到底是朝廷之臣,还是袁氏忠良? 对了,你或许还没来得及收到消息吧? 兖州刚送来的最新军情,你麾下心腹大将李典也已降袁,鲁国失陷,鲁王生死不知。 历数几次战事,曹丞相麾下简直遇袁便降,以一家降袁之人,比肩天下诸侯,堪称潜藏在朝廷之中,最大袁臣窝点。 汝这袁营内应头目,安敢在此贼喊捉贼,污蔑我等汉室忠良?” 言罢,刘繇大袖一甩,朝刘协请命。 “陛下,无需犹豫了,此等袁氏忠良,死不足惜。 臣请斩曹孟德!” 曹操:“???” 我.%#@&! 欺天了啊! 我能成袁氏忠良?你们还有脸说我欲加之罪? 曹操真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一面倒使帝党众人互相疑窦猜忌,不再铁板一块的局势还能被推回来? 他的眸光不由盯上场中一人,正是刘表。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刘景升打仗的本事半点没有,但团结士人,明哲保身的本事堪称一绝。 而更令他惊疑的,是刘繇口中提及的另一件事。 李典! 李典也降袁了?并且还使鲁国就此失陷? 不是吧?我都已经三令五申,降袁者九族皆灭,李典他怎么敢的? 要知道他李家可是豪强大族,培养李典这么多年,眼下他却为了做那袁臣,连自家偌大家族,都不管不顾了? 他袁公路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李典这般死心塌地,不惜赌上全族性命? 曹操真是越想越气! 这帮人现在为了降袁连家族血亲都不要了,妻儿老小都不顾了,诛九族的罪名都不怕。 他以后又还能派谁出去领兵作战?又还有谁能值得信任呢? 万一下次又出来一个不顾家族上下,一心只想降袁的袁氏死忠,他又该如何是好?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啊! 李典,袁术到底给你许诺了怎样的好处,让你这般死忠于他? 只可惜现在连给他多想的时间都没有,面对刘繇咄咄逼人抓着宛城之败的荒唐诘问,迎上群臣一面倒的舆论,耳闻那一声声“请斩曹孟德”的请命。 曹操笑了,他忽得惨然而笑,其声凄惶。 “操在外为国死战,一身披肝沥胆,尽忠王室,几次冲锋陷阵,于战阵之中险死还生,九死一生,回到洛阳。 不想他袁公路杀不得我,却要在朝堂之上,被尔等碌碌无为,遭受袁术内应蛊惑犹不自知的自己人,诛杀于朝堂殿上。” 他说着,虎目含泪,朝天子拜曰: “陛下啊,宛城之败,非我故意通袁,实在是中了张绣的诈降之计,遭了袁术算计。” 他言辞恳切,将张绣夜袭之后,自己一次次死里逃生,多少次濒临绝境一一道来。 “若非操之爱将典韦以死效忠,如无操之爱侄曹安民以命断后,倘使不是操之爱子曹昂舍身换马,操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我曹家满门忠烈,臣一生平叛讨逆,护我大汉河山,不想今日竟遭小人诋毁,说我是袁氏忠良,岂不冤枉? 请陛下斩小人,亲忠良,明是非,辨忠奸,否则此行死难之数万汉军,安能夜枕青山? 我曹家数位亡魂,岂不日夜悲哭于九泉之下。” 见曹操说的动容,原本言说他是袁氏忠良的群臣,也不由面有讪讪之色。 这宛城一战,曹操的爱将、爱侄,甚至培养的继承人都死了,这要再强说人是袁氏忠良,明为平叛,实行孙权之实,将南阳拱手相让之类的,也确实有些牵强了。 而高台龙椅之上的天子刘协,见此一幕,可算松了口气。 太好了,你们终于想起来,要我这个天子来明辨忠奸了。 说实话,刚才曹操拔剑对刘表,两方人险些打起来的一幕,好悬没给他吓坏了。 真怕他们一触即发,两方大军就此大战一场,那样洛阳就完了,他这个天子也差不多做到头了。 特别是听说了那番袁术阴谋论,刘协真是怎么也没想到。 别说自己了,居然连自己的父皇,大将军何进,乃至于董卓那般可怖的人物,都是他计谋下的掌中玩物。 此等绝世凶人,若不能整合大汉九州之能人义士,倾举国之力,孰能敌之? 所幸曹丞相到底是曹丞相,几次三番连拉带扯的,把双方之间的核心矛盾,从剿除国贼上,转移到了袁术可怖,小心内应上,再牵扯到后面的谁才是袁营内应,以及眼下他曹操到底是不是袁营内应。 这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要说他曹孟德是不是大汉忠良,这个还真得存疑。 但说他是袁营忠良,这绝无可能。 本来刘协也有平衡两方实力的打算,眼下这个时机却是正好。 只见他双眸半明半灭,谓群臣曰: “孰忠孰奸,朕尚能明辨。 太傅、太师,太尉等,此皆良臣,忠心汉室,是以先帝简拔以遗朕。 岂可因袁逆算计,猜忌忠臣,草木皆兵,杯弓蛇影,诚恐因小失大,以失汉室人心。 丞相曹操,庶竭驽钝,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命之为西园校尉,此先帝练之新军,欲朕倚之匡扶社稷之期许也。 后因董卓乱政,使西园新军离乱,所幸曹相匡扶汉室之心矢志不渝,于大河之上,救朕于危难,还之于旧都。 胜败乃兵家常事,试问诸公有几人不曾败于袁逆?今又岂可因一场兵败,就断言通袁之事? 依朕观之,尔等皆非袁臣,都是我大汉股肱忠良。 此刻国祚倾颓,更当团结一致,共抗外敌,岂可自生内乱,给袁逆可乘之机?” 刘协这番话说完,这才看向曹操。 “话虽如此,不过曹卿,你此番兵败,实在荒唐,有辱丞相之名。 朕当罢相! 既然曹卿言说朝中恐有袁术内应,且言之凿凿。 今便任你为御史大夫,专司监督朝臣,调查内应之事。” 说实话,依刘协本来的想法,他是打算命刘表出言,借着宛城之败,罢了曹操的相职,然后给个司徒之位,负责民政、户籍的。 反正这块权力,本就握在尚书令荀彧的手里,就算给了曹操,他也还是会继续让荀彧打理。 可今日刘表与群臣裹挟自己的场面,属实把他吓到了。 他是发现了,如果曹操这把剑不够锋利的话,他也还是个傀儡,只不过是群臣操控的傀儡。 因此不如借着这次袁术内应的舆论,让曹操去当群臣的悬顶之剑。 如此既能安抚被罢相的曹操,也能迫使群臣不得不向自己这个皇帝靠拢,更加的依靠自己。 闻听天子的这番安排,曹操心下松了口气,最难的这关过去了。 至于说罢相? 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名头罢了,他曹孟德实际上是不是丞相,又不是你天子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就像天子现在罢了袁术的大将军之职,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袁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节制南方兵马,还节制南方兵马。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暂且给小皇帝示弱,假意臣服,以谋事后。 心中计较已定,曹操遂长拜曰: “陛下圣明! 操兵败宛城,以至今日,与人无尤。 只是我那爱将典韦,爱侄曹安民,爱子曹昂,皆为国尽忠,死于王事。 他们皆是臣的挚爱亲族,嫡亲血脉。 每每念及他们无名无分的夜枕青山,连尸骨都没找回来。 操就涕泪横流,悲从中来。” 没等他说完,刘协便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服软了,表示自己可以接受罢相,但还想要点好处。 左右不过是几个死人,刘协也不在乎,当即下令封赏。 “曹卿所言甚是,将士们为国捐躯,朕自不能寒了人心。 今当追封爵位,以彰其功。” (本章完) 第259章 《册大将军术为汉王疏》! 第259章 《册大将军术为汉王疏》! “传诏: 【朕闻:忠勇殉国者,当载于丹青,骨血卫主者,必荣其身后。 典韦以悍勇侍卫主帅,宛城一战,持戟拒门,身被数十创而不退,其节可昭日月。 今追封武威侯,赐谥“忠勇”,食邑三百户。 曹昂,曹卿长子,礼义彰于内外,仁孝显于生死。 宛城之役,让马救父,殒身乱军,孝勇可嘉。 追封丰悼侯,以其子承嗣,食邑五百户。 曹安民,随阵征战,临难不避,同殒于宛,忠谨可念。 追封都亭侯,食邑三百户,赐帛百匹。】 如此封赏,曹卿可还满意?” 明着看是封了三个侯爵,可见天子对曹家之殊荣,可除了曹昂明言了可传子嗣外,另外两人都只是单纯的追封。 这人都死了,还没说能传后人,看似是皇恩浩荡,实则不过有名无实。 不过曹操本就打算暂且示弱于天子,让天子自以为的平衡拿捏住了自己,待先过了眼前这关。 事后汇合了荀彧、曹仁,了解如今洛阳之变化局势,等整合了自家兵马,找到由头发难,便动用雷霆一击,彻底打断天子羽翼。 因此此时自然也是配合着行礼谢恩,“臣曹操叩谢陛下天恩! 曹昂,曹安民等,为国效命,本是分内之责,蒙陛下念其微功,恩赏爵位。 臣怎不感激涕零,以报皇恩,谨忠守节,不负陛下厚爱!” 刘协微微颔首,又看向混迹在群臣之中,不发一言的刘备。 “刘皇叔远道而来,几次奉诏讨贼,从不落于人后。 今朕欲效仿先帝,重建西园新军,欲命皇叔为后将军,统率新军,为将来南下讨逆,以做准备。 皇叔可愿相助否?” “陛下,臣惶恐。 备屡战屡败,有罪无功,安敢任此高位?”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皇叔几次力战袁军,除曹卿外,乃是如今对袁经验最丰富之人。 如今国朝危难,局势倾颓,皇叔难道也要顾惜自身,不肯相助于朕吗?” “这” 刘备故作为难之色,向众人示意这是天子有命,他也是实在不得不从。 这才行礼谢恩,领下职份。 刘协接下来又封文聘为西园新军副统领,刘表对此自然乐见其成,忙眼神示意文聘谢恩。 在天子一拉一踩之下,曹操虽被削了职权,得了三个虚名爵位,但总算躲过一次危机,倒也能接受。 帝党虽没能除恶务尽,但得了实际好处。 于是朝堂在圣天子治下,一片其乐融融,正要为曹操、刘备等人接风洗尘,以现歌舞升平之相。 偏偏这君臣相得之际,只听殿外有传令使者,唱名急呼: “回禀陛下! 大将军袁术使节,新封之都亭侯曹安民至,有奏疏献上。” 曹操:“???” 刘协:“!!!” 群臣:“.” 欺天了? 这刚追封的人还能活过来??? 这一瞬,所有人的表情都极为复杂古怪,难以言喻。 刘繇第一个抓到机会,目视曹操。 “曹贼,安敢欺君罔上?” 曹操一时竟无言以对。 刘繇得理不饶人,咄咄进逼。 “曹安民分明还活着,你却说他为国捐躯,欺瞒天子,以骗取爵位,其心可诛!” 他说着,又谓刘协曰: “陛下,您瞧我说什么来着? 从夏侯惇到夏侯霸,从乐进到李典,现在连他曹孟德的亲侄子,都是袁氏降臣。 曹家满门,遇袁则降,断不可信,曹营上下,便是我大汉朝中最大的袁氏忠良。” 刘协:“.” 他知道曹操的野心,都在这里挟持自己以号令天下了,又怎么可能再去做什么袁氏忠良? 可此时曹安民过来,却不失为又送来一个打压曹操的把柄。 他眸光似明似灭,谓曹操曰: “曹卿,曹安民死而复生之事,汝合该给朕一个解释。” 曹操默然。 于沉默中,他正苦思对策。 他也是深感不解,曹安民临阵断后,身中百步飞枪而死,那是他亲眼所见。 这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还活过来了? 难道是当时没命中要害,又被袁军救回来了? 救回来就救回来吧,侄儿没死也是好事,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怎么能降袁呢!!! 没等曹操多想,才刚缓和的群臣攻讦也接踵而至。 刘表冷笑曰: “曹御史,表听闻你曾三令五申曰: 凡降袁者,九族同诛,今曹安民降袁不说,甚至还敢出使而来,其招摇过市,不知悔改。 却不知曹安民之九族,曹御史打算如何处置呢?” “是啊,敢问曹御史如何处置?” “此言有理,正好如今李典降袁,其家族还尚未处置。 不如就由曹公把李典之家族与曹安民之家族,一块处置了吧?” 言语如刀,字字诛心。 一人降袁,九族同诛。 曹操怎么也没想到,这条抵制降袁之臣的禁令,有一天会杀到自己头上。 特别是这些人居心叵测,还要把李典之家族与曹安民之家族绑在一块处置。 处置? 他曹操怎么处置? 我杀我自己吗? 曹安民可是他亲侄,一旦处置,别说曹家跑不了,他还得先把自己斩了以儆效尤。 可若不处置曹家的话,李典家族又如何是好? 单独处置李家,如此区别对待,必使三军上下同自己离心离德。 但不处置的话,前面刚三令五申的严令,现在又不遵守了,今后还有何威信可言? 袁贼歹毒! 袁术将这曹安民放回来,简直用心险恶,专为坏自己根基。 默然少顷,面对群臣又一次借机发难,曹操笑谓之曰: “此袁贼之计也,诸公莫要上当。 小侄曹安民,操亲眼所见,其决死断后,身中张绣百步飞枪而死,绝无生机。” “笑话! 绝无生机? 那眼前回来的袁军使节曹安民,难道是鬼不成。” 不想面对刘繇的反问,曹操居然颔首称是。 “此定是袁贼弄鬼,派人假冒之曹安民。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曹安民,我侄曹安民,忠君爱国,宁死不降,绝无降袁可能。 此人定是袁贼派人假扮,假冒曹安民之名,为得就是使操自相矛盾,与麾下将士离心离德,从此再难杜绝降袁之事。” “这” 都这样了,你也圆的过来? 刘繇眨了眨眼,转而斥问: “曹贼狡诈! 凡事皆推诿给袁贼,不是袁贼之计,就是袁贼弄鬼。” 他说着,向天子行礼曰: “陛下,依老臣看,此曹贼嘴里就没一句实话,现在连曹安民都降袁了。 麾下大将子侄,皆是袁氏忠良,他还敢说自己没有通袁? 依老臣看,还是早早拿下的好。” 曹操也谓天子曰: “陛下,臣冤枉。 曹安民早死于宛城,此臣亲眼所见,确凿无疑。 殿外之人,必是袁营派人假冒,专为污臣清白。 还请陛下明鉴,勿中袁贼之计策也。” 刘协:“.” 他深感心累的叹了口气,碰到这种死人又活过来的诡谲之事,说实话也挺无奈的。 遂谓之曰: “诸公不必争辩,孰真孰假,请人入殿一见便是。” 众人皆称善。 未几,便见是侍臣领着一手捧金册,昂首挺胸之人,大步入内。 乍一看,其人同曹操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不是曹安民,又是何人? 来人入殿便拜,“淮南使臣曹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他行礼方毕,都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一人面目狰狞,持剑砍杀而来。 曹安民大惊失色,一见那要杀自己之人。正是曹操,慌问之曰: “伯父何故杀我?” 他说话间,如滚地葫芦般,滚地而逃,专往诸位大臣处钻去。 “奸贼,安敢假扮安民,亵渎亡魂? 安民在天有灵,伯父必为你杀了这个冒名顶替之奸贼!” 曹操喊着,也一路砍杀追去。 “叔父,误会! 我真是安民,您再仔细看看。 小侄没死,小侄还活着呢。” 曹安民一路东滚西逃,皆连将刘繇、杨彪等人挡在身前。 “杀得就是你这袁氏奸贼! 假扮安民的易容本事确实高妙,可你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操耳! 今誓杀汝,以慰安民在天之灵。” 曹操说着,持剑挥砍,他本就武艺在身,在场又只有他与刘表能剑履上殿。 此时也比不得方才众人皆护刘繇,可又哪里有人要护他曹安民一个袁氏降臣。 一时间竟被曹操左冲右突,众皆慌忙避让,高呼: “曹公冷静!” “曹公不可殿前失仪。” “小孩子不懂事,你回家教育便是,莫要失了身份。” 见群臣光喊口号了,却没有为自己遮挡曹操者,曹安民心下发苦。 所幸在这慌乱的大殿之上,他见面前有两人纹丝不动,满面英雄气。 一人大耳垂肩,双手过膝。 一人红脸长髯,渊渟岳峙。 他仿佛看见了救星,忙呼之曰: “玄德公救我! 安民久慕玄德公仁德,且夫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今大汉朝廷,天国上邦,欲殿杀使臣乎?” 他说着,急急逃窜,将关羽护至身前。 关羽蹙眉,抬眸看了眼大哥。 刘备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只微不可察的微微颔首。 关羽会意,挺身拦在曹操身前。 眼看关羽拦路,这个和此前那些文臣不同,曹操可不敢动刀兵吓唬,只冷声道。 “操欲除此袁贼细作,云长要拦我乎?” 不用关羽发话,刘备就笑着迎上。 “曹公如此急切,敢问欲杀人而灭口乎?” 曹操眸光一凝,只冷声道。 “此人胆大妄为,假冒我侄安民之名。 操对大汉忠心不二,问心无愧,何需杀人灭口? 只恐此人假借安民之名,有损我曹家门楣。” 刘备颔首,答之曰: “此人究竟是否丞相之侄曹安民,自可交由圣上事后查验。 眼下既是袁逆来使,我等倒不妨先听听他要做什么,今后也好有所应对。” 曹安民见状急呼,声泪俱下。 “伯父,小侄此番替淮南出使,乃是身负大事,忍辱负重而归。 我有淮南大事相告,伯父何杀侄之切也。” 忍辱负重而归? 曹操略一沉吟,发现这好像也是个不用自诛九族的理由? 曹安民非降,乃诈也! 他微微颔首,这才收剑入鞘,冷眼逼视曹安民。 “且听你这奸贼,还有何话说,若果真降袁,操誓杀汝。” 见廷下骚乱终于平息,龙椅上喊了好几次让众人安静,却根本无人听从的刘协,早已面沉似水。 他是发现了,自己这是当惯了傀儡,以至于现在根本就没人真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遂拔天子剑,剑斫龙案,怒视曹操曰: “曹阿瞒? 你的剑很锋利吗? 汝眼中还有我这个天子君父吗? 太师刘表、后将军刘备、执金吾徐晃、车骑将军董承听令!” 眼看这小天子忍了一天了,居然还来真的了? 你不是已经明白自生内乱,只会便宜淮南的道理,知道咱们之间的默契了吗? 这一刻,曹操心道不好,倒是疏忽了,这少年人的品质除了天真以外,还有冲动。 这位多了城外整整五万权力的陛下,气性是比以往大了些。 曹操赶忙行礼认错,“操见有人亵渎我爱侄地下亡魂,一时怒火攻心,冲动了些,请陛下恕罪。” “孰真孰假,朕自会明辨。 来人,给曹公卸剑履,于一旁冷静冷静。” 这是又夺了他剑履上殿之权。 待曹操退至一旁,天子才抬眸看向曹安民,问之。 “大将军派你此来,有何事上奏?” 说实话,就算不问,刘协也大概猜得到。 无非就是打下了荆州,又来朝廷请封各郡太守的。 对此,刘协也挺无言的,你说这袁逆是反贼吧,他还真是执礼甚恭。 凡给下面人的封赏,无论是郡守,县令,还是将军、爵位等等,他全都要上书走一遍流程,简直比巴蜀、凉州、这些封疆大吏还忠良。 可问题是他上书归上书,从来不管你同不同意的,上完奏疏报备一下,自己在淮南该怎么封怎么封。 然而出乎刘协意料的是,这回曹安民带回来奏疏却是: 《册大将军术为汉王疏》! 群臣:“???” 天子:“!!!” “来人?快! 把丞相的剑履给他穿上! 曹相! 可为朕挂帅出征,戡平祸乱否?” (本章完) 第260章 汉统失辉,谁以继之? 第260章 汉统失辉,谁以继之? 《册大将军术为汉王疏》 【臣贾诩,顿首再拜。 自长安一别,倏忽数载,臣漂泊四方,每念及陛下之境遇,未尝不感怀而泣下。 今幸闻陛下还于旧都,圣体安康,宗庙有托,大汉有复兴之相,臣虽远在江湖,亦为天下幸甚。 窃以为此天命复归汉室,而社稷有重光之日,幽幽四百载之暗室,因陛下而明,臣怎不喜极而泣,虽远隔千里,亦顿首而拜,举杯遥敬耶? 然。 臣观天下大势,帝星隐耀,汉统失辉,不禁忧思陛下,夙兴难寐。 自董卓乱政之始,诸侯割据,烽烟四起,黎民流离,宗庙蒙尘,臣强主弱,帝王失统,神器更易,天命不垂! 篡逆之臣窃居高位,忠直之士忘身于外,大汉基业摇摇欲坠,野心之辈龙蛇四起,此诚存亡绝续之秋也。 此孟子云:彼一时,此一时也。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 有汉以来,四百载余岁矣。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袁公其谁也? 幸天不绝炎汉,淮南尚有袁公常怀匡扶之志,有颠倒乾坤之能。 袁公其人也,雄才大略,久怀忠义之心,厉兵秣马,常存兴汉之念。 奉诏讨逆,百姓归心,近闻荆州刘景升,久食汉禄,营图自保,有割据不臣之心,视陛下之蒙难于不顾。 袁公亲率大军,为陛下讨之,护佑荆襄,收复九郡,有安邦定鼎之功。 今南方以定,兵甲已足,淮南拥百万之众,尽归王化,汉军控大江上下,无有不臣。 袁公实有力挽天倾之能,更兼匡扶天下之志,于汉室危难之际,如建木以撑天,称中流砥柱。 臣以为,当此乱世,陛下需重贤任能,以聚天下之心。 若能册命袁术为汉王,既显朝廷识人之明,亦彰袁公兴汉之业! 进则震慑天下群雄,未敢小觑汉廷者,退则激励袁公鞠躬尽瘁,早率天下忠义之士北上勤王,救陛下于曹贼之手,扶汉室于将倾之际。 如此,则宗庙可安,社稷可保,中兴之望,诚可待也。 诩虽不才,敢以微末之见进言,伏请陛下圣裁,莫负袁公之望。 诚如是,淮南百万之师,皆感陛下之德。 臣贾诩,再拜顿首。 天命更易,孰能改之? 汉统失辉,谁以继之? 临表涕零,不知所云。】 金册诏书上,犹有泪痕斑驳。 紧紧攥着手中金册,刘协目光低垂,仿佛又能看见那位再熟悉不过,有些微微发福,看着自己总是和蔼轻笑的先生。 与荀彧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同,贾先生更像一位邻家长者,富家老翁,总能给自己一种亲切之感。 他看着自己的眸光里没有什么寄予厚望的天命所归,有的只是对一个可怜孩子的小小垂怜。 李傕、郭汜执掌长安的时候,自己的日子远比董卓在时更为艰难,董卓再怎么荒淫无道、欺君罔上,他也是臣。 而李傕、郭汜呢? 他们是匪! 他们远比董卓更凶残暴虐,肆无忌惮,本就是亡命之徒的他们,又哪里会有所顾忌呢? 多少次险死还生,又有多少次,李、郭二人是真狂妄到要杀了自己,亦或是杀了皇后,杀了皇亲,杀了自己最后的身边人? 现今之大汉朝廷,所以沦落至此,便是兴汉义士前赴后继,为这二贼所害。 整整四年啊! 长安宛如一座地狱,让自己奋不顾身也要逃离。 在那暗无天日,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天子,夜里闭上眼,天亮还能不能看见太阳的日子里。 正是贾先生。 每当李、郭发疯,肆虐朝野之时,总是贾先生那微微发福的身影,手无缚鸡之力,却挡在自己身前。 汉臣不行、忠臣不行、小人也不行! 在那两个愚蠢粗鄙,不讲道理的亡命徒面前,只有贾先生能劝他们放下刀剑。 在那暴虐无道,兵灾肆虐的长安治下,也只有贾先生的政令,能给天下万民一线喘息之机。 真奇怪呐! 明明是他,献了计策,使李傕郭汜兵进长安,理应是朕深恨欲除之人。 可也正是他,是朕在那长安地狱里,唯一能依靠保全之人。 国舅董承?李郭鼎盛之时,他麾下那点兵马,连他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护不住,又何谈护持于朕? 太尉杨彪?劫天子,质公卿,长安大乱之时,尔等群臣除了夜哭到明,还能做什么呢? 唯有贾先生,几次问计解危局,连夜献计出长安,才有今日之东归。 当年朕不过十岁稚童处深宫,常想依靠先生,每每问计于近前,也曾质问他为何要助纣为虐,使李、郭二贼入主长安。 那时先生之神态语气,朕至今犹记,跃然手中金册之上。 先生顿首而拜,答曰: 【臣德薄才微,未有匡扶天地之能,再续社稷之志。 今万民之所求,不过苟全性命于乱世,万民如此,臣亦如此。 自保之余,稍助陛下一二,臣.已经尽力。 天命更易,孰能改之? 汉统失辉,谁以继之?】 天命更易,孰能改之? 汉统失辉,谁以继之? 再次看见这十六个字,刘协已明先生之意。 满纸夸耀袁公言,尽是无奈涕泪书。 他知道的,先生所求很少的,不过自保求活,在这之外,尽力而已。 这一刻,刘协眼前那位曾数次站在自己身前的先生,仿佛正朝自己顿首而拜,缓缓告退。 “天命更易,孰能改之? 汉统失辉,谁以继之?” 刘协喃喃自语,举目望天,只见幽幽宫墙,终不见日! 他仰首而笑,起身猛的将方才斫几案的天子剑,直直插入案中,锋锐直没剑柄。 “天命更易,朕当改之! 汉统失辉,朕以继之!” 天子握着剑柄,仰天高呼,小小的人儿,脸上仍是青涩稚嫩,然而他目视所及,群臣莫敢仰之。 “来人! 把丞相的剑履给他穿上! 曹相! 可为朕挂帅出征,戡平祸乱否?” 曹操:“.” 没事曹御史,有事曹丞相是吧? 对于天子改口变脸之速,曹操也是深感无言。 说的好听要自己临阵挂帅,讨贼平叛,可这会自己出去平叛回来,麾下兵马死伤殆尽,而天子兵马完好无损,已经窘迫失措。 下次又出去讨贼,打不打得赢另说,关键是方才还听天子说有令刘备为后将军,于西园练新军之意。 可想而知,下次自己回来,和袁术血战厮杀,损兵折将,而刘备在洛阳做的好大事,练了一支直属天子的精锐新军。 此消彼长之下,到时候自己还能不能再入这洛阳城,都是两说。 派自己去讨贼,于天子而言,胜打灭袁术气焰,败可攻守易形,将自己彻底压制。 而自己带兵离开洛阳,天子于洛阳更无辖制之人,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但自己能得到什么呢?和袁军拼杀,一场不知生死的胜负,以及一座后院起火,尽归天子的洛阳? 于公于私,为曹为民,他曹操都不可能接这道出征之命。 然而袁军威势之下,群臣皆默然,唯他这个被点名的曹相,不得不答。 迎着天子稚嫩而锋锐的目光,曹操重着剑履,坦然而视。 “陛下,兵者,存亡之地,死生之道,不得已而用之。 我军新败,损兵折将,袁军新胜,收拢荆兵。 此时讨贼,犹以溃卵击顽石,柴薪救野火,取死之道也。 今袁军不来犯我,得守立锥之地,已是万幸,何言而讨贼乎?” 他说着,趁势而进,拱手献策。 “依臣之见! 刘太师之麾下文聘将军,稳重老练,久熟战阵,虽历百战,亦未有行差而踏错者。 今可任之为镇东将军,陈本部兵马两万于武关,以断袁术南阳东进之道。 刘玄德之二弟关云长,汜水关下,温酒而斩华雄,一身肝胆,忠义无双。 今可任之为镇南将军,陈本部兵马三万守轘辕关,以绝袁术颍川北上之途。 如此二者,紧守门户,可保一时无虞。 待休养生息,屯粮兴兵,以待天时。 一旦南方有变,臣必挂帅亲征,南定淮南,收复三州,再兴炎汉。” 曹操说的有道理吗? 群臣都知道他所言有理! 自家新败,损兵折将,袁术新胜,兵精粮足。 这时候袁术不来打自家,都算好的,哪有以百败之军,强攻万胜之国的道理? 但天子群臣,没有人能认他这个道理。 这世间之事,本也不是你说的有道理,就对的。 “曹贼! 绥靖袁氏,不敢出征,你还说你不是袁氏忠良?” 这是刘繇。 “滑天下之大稽,悖天地之理! 此等狂贼,今不讨之,天下何以视天子,诸侯何以臣汉邦?” 这是杨彪。 “袁贼何等猖狂,汝为汉相,安忍坐视他窥伺神器? 速速领命,勿负陛下之望。” 这是刘表。 面对这又一次的攻讦,曹操轻笑嗤之曰: “刘太师,吾非相,乃御史也。” 政治正确的道理,他如何不明? 但要他领兵出征,在外与袁术分生死,反失洛阳与天子,这等舍己为人之事,也绝不可能。 坐看这满座群臣,又一次自相攻讦,而无一讨袁者。 刘协幽幽而叹,曹操的想法,他如何不明? 将文聘、关羽调去镇守两关,阻挡袁军,看似万全之策。 然而两军一走,洛阳将又一次沦落曹军掌控,自己也又一次将成为那被挟持的傀儡天子。 可看眼下局势,要调曹操领军出洛阳,以抵袁术,他也是抵死不从的。 这一刻,他端坐龙椅之上,看着满座群臣争来吵去,帝党与曹营两方又在攻讦,竟无一能临阵讨贼,以诛袁逆者。 他要称王了啊! 他明晃晃的发书朝廷,要称汉王啊! 群臣啊!百官啊! 朕的汉臣啊! 汉统失辉,何以继之! 刘协眼底那抹深入骨髓的无奈,与记忆里那位顿首而拜的先生,别无二致。 天命更易,孰能改之? 汉统失辉,谁以继之? 这便是先生您口中的天命耶? 剿除国贼,欲要执掌洛阳大权时,群臣仗义死节;被帝党责难,向朕倾诉悲哭时,曹家满门忠烈。 可及至临阵讨贼,用人之际,犹在争权夺利,蝇营狗苟! 帝党与曹党争执吵嚷间,只听台上天子,一声悲呼: “天命更易,孰能改之? 汉统失辉,谁以继之?” 群臣哗然,仰首而望,便见那位龙椅之上的小小人儿,将插在案上的天子剑拔出,面目狰狞。 “太祖高皇帝有言:立白马之盟,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今丞相不愿奉诏讨贼,诸侯各怀不臣之心。 袁贼猖狂,天理难容! 朕当御驾亲征,讨平淮南!” 群臣无不骇异! 霎时间,无论帝党、曹党又一次立于统一战线,众口一词,齐呼:“不可!” “人君当神器之重,岂可亲身履危?” “陛下当以国祚为重!” “还请陛下慎思之,兵凶战危,倘有万一,汉室何存?” “汉室何存? 便是朕不御驾亲征,安坐洛阳,汉室就得以存续了吗? 他称王了! 今日称王,明日称帝,来日而王天下? 届时诸公皆有来日! 朕还有来日吗? 汉室还有来日吗?” “臣等惶恐!” “陛下言重。” “臣等万死!” 群臣吵嚷,天子一怒,这时节,只见一人容貌端正,一丝不苟,持笏而出。 他朗声道曰: “狺狺反贼,堂而皇之,发文中枢,奏请封王! 我大汉幽幽四百载,未受此辱! 主辱臣死,今天子受辱,尔等不为君而死,更待何时? 陛下言朝中未有忠直者,臣,少府,孔融,来做这个忠直! 汉廷四百年正朔,未必遽绝,而仗义死节之士,自臣而始。” 他回眸目视群臣。 “汉统失辉,我今殉之。 我死,汝等毋为不义。“ 言罢,孔融以头触柱,以全臣节。 虽死,两目犹含血泪,衣冠整肃。 群臣哑然,鸦雀无声。 这一刻,天子、群臣、曹党、帝党,无论是谁,都为这突发一幕,默然无声,无不动容。 “孔北海!” 刘备挺身而出,他望着孔融头破血流的尸身,泪不能止。 他一字一顿,拜天子曰: “臣,汉,后将军刘备。 愿奉诏讨贼,为陛下戡平乱世。” (本章完) 第261章 操:总有忠臣想害我 第261章 操:总有忠臣想害我 “孔北海!” 刘备跪在天子御阶之前,阶上洒遍滚烫的热血,他眸光望着孔融眼底渐渐熄灭的光彩,泪不能止。 “当年你我北海初逢,孔北海早已名满天下,为当世大儒。 备漂泊半生,碌碌无为,乍闻求援之事,惊呼曰:孔北海亦知世间有刘玄德乎? 当日一幕,备至今犹记,历历在目,不敢或忘。 不想重逢之日,未及饮酒高歌,已作生死两别。” 他悲叹一声,一字一顿,拜天子曰: “臣,汉,后将军刘备。 愿奉诏讨贼,为陛下戡平乱世。” 除刘备外,在场亦多有哭孔融者,他们与孔融为友,相交多年,又哪里想到,这位一代大儒,如此慷慨激烈,一时不察,已是生死两分。 “天命更易,孰能改之? 汉统失辉,我今殉之。 孔北海求仁得仁,却叫我等如何自处?” “何至于此!国事也未必就倾颓到了此等地步?” “主辱臣死? 今孔融为国而殉,当名青史,传至千载后世,却叫我等生人好生为难。” 在场凡有识之士,无有不叹惋而悲者。 好生为难! 正是这为难二字。 【届时诸公皆有来日! 朕还有来日? 汉室还有来日吗?】 天子三句话,将在场诸位汉臣逼上绝路。 与曹操先前只是怀疑在场之中,有袁营内应不同,天子这番话,几乎是在指着群臣的鼻子问: 【尔等,还是汉臣吗?】 而孔融之死,便是对天子这番问话的回应。 陛下既疑朝中无有忠直者,臣就来做这个忠直! 以死报君恩,天底下还有比他孔融更忠直的人吗? 他是在强要【忠直】美谥,他孔北海是要和史册之上那些先秦名士般,名垂青史,流传千古的! 来日哪怕大汉亡了,袁氏果真有改天换地之能,他孔北海也将被列为有汉以来,最后一位忠直烈士,被新朝传颂。 求仁得仁!文臣的最高追求是什么?流传千古的芳名就在眼前,他又岂会撒手? 他孔家上有至圣先师,下有他当世忠直之表率孔融,定可历万朝万代而不倒,虽千秋万世以承嗣。 这其中道道,旁人看不明白,周围世家出身的其余大汉名士,如何不懂? 邀名! 幼时让梨以搏孝悌,临危一死而全忠义! 忠义孝悌,他孔融全了儒家之名,死后是要列传进孔祠,追随在至圣先师弟子之后的。 汉末邀名之风盛行,以至于斯,这些名士们终于不再局限于让梨、怀橘,而是一步步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压上了这场邀名盛宴。 可孔融一死了之,一了百了,落得万世美名,却把他们这群生人,架在火上,好生为难。 他孔融以死报君,临死前回眸怒视他们:毋为不义。 这却教众人能怎么办?追随你孔北海血洒大殿吗? 可先机好处全被你占了,这等邀名之事,向来只有第一个做的才有用。 偏偏同为名士,自有默契,邀名之举是不能互相拆台,还得互相吹捧的。 否则来日轮到你自家邀名,别人也来拆台,他们之间的名士游戏,也就玩不下去了。 这也是当众人看出孔融要做什么,且心存死志之时,没人去拦他的原因。 求仁得仁,今日阻他孔北海邀名成道,来日便是他孔北海生死大仇。 而在群臣名士或唏嘘、或叹惋,或为难之时,对自家名声犹为敏感的刘备,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在御阶之前。 悲呼孔北海之名,言说二人北海初见之情,此全朋友之义。 痛哭汉室衰微之实,言之凿凿,要为陛下临阵讨贼。 【袁贼势大,丞相不敢,群臣不敢,他刘玄德敢!】 此诚忠贞之节。 试想史册昭昭,记载大汉最后一名忠直者孔融之时,又是否会再添一笔。 写下他这第一位因孔融之死而动容,愿为国讨贼,戡平祸乱的后将军呢? 好一个忠义无双刘玄德! 然而无论群臣作何想,又以何种眼光看他。 刘备只我行我素,单薄的背影跪在御阶之前,挺直如松。 他因失了徐州,又在豫州几次战败失了基业,走投无路之下,这才来投曹操,寄人篱下。 可他哪里想到,汉室失辉,已至于斯,洛阳天子,竟被群臣逼得不得不御驾亲征,亲讨逆贼。 孔融更是血洒大殿,以一腔热血,唤群臣忠义。 作为在这半生漂泊里,少有的几个不轻视自己的人,他刘玄德自不能让友人之血白流。 今日在这座大殿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都得随备【匡扶汉室】! 汉统失辉,无以继之? 那他刘备便来为这汉室,殊死一搏! 随着孔融一死,刘备一跪! 那一声【臣,汉,后将军刘备。 愿奉诏讨贼,为陛下戡平乱世。】响彻大殿。 殿上群臣有一个算一个,皆被绑上名为【忠义】的刑架,如受火焚,将他们光鲜亮丽的羽毛一点点烧灼成灰。 只片刻间,便又见两人如早就商量好一般,当即跪在刘备身后,高呼曰: “臣,汉,执金吾,徐晃!” “臣,汉,车骑将军,董承!” “愿奉诏讨贼,为陛下戡平乱世。” 随后是刘繇、刘表! 紧接着杨彪、伏完. 跪下的人越来越多,刘备身后的人影渐渐聚成一条长龙。 “臣! 愿奉诏讨贼,为陛下戡平乱世。” 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渐渐响彻整座洛阳宫城。 及至后来,大殿内外,从达官显贵到侍臣甲士,无有不泪流满面,跪呼汉室者。 唯有曹营一众人等,立在此间,显得犹为格格不入。 随着曹营众人询问的目光望来,曹操长叹一声,缓步上前,面朝御阶,跪于刘备身侧。 “臣!汉相,曹操! 愿奉诏讨贼,为陛下戡平乱世。” 于是乎. “臣,尚书令荀彧!” “臣,军师,荀攸!” “臣,曹仁!” “臣,曹洪!” “愿奉诏讨贼,为陛下戡平乱世!!!” 讨贼平乱之声,不绝于耳,自曹操往后,同样跪下一条长龙。 渐渐的,全场除天子之外,仅剩一人独立,正是曹安民。 望着这满殿慷慨忠义之情,深感自身格格不入,更怕那拿着宝剑的天子,忽然想起自己,也要来砍杀自己。 曹安民缩着头,赶紧混在群臣之中跪下,假装大家看不见自己,口中含糊不清,试探喊着。 “臣,都亭侯,曹安民。 也愿奉诏讨贼,为陛下戡平乱世?” 曹安民:“qaq(真挠头)” 耳闻这声声讨贼之声,目睹这跪满整座大殿,及至内外,肉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龙”。 刘协怎么不涕泪横流,不知是喜是悲? 手中天子剑不知何时跌落地上,他快步向前,走下御阶,一手刘备,一手曹操,紧紧相握。 “丞相!皇叔! 汉室倾颓,逆贼猖狂! 发文中枢,强要汉王之名,此视朕这个天子为无物,更没把四百年汉祚放在眼中。 今不出兵讨之,试问天下诸侯,何以视天子?何以视汉室乎?” 他话语深深,越渐悲苦,眼中更是落下泪来,涕流满面。 “朕,唯愿丞相、皇叔,勠力同心,共讨汉贼! 愿百官群臣,同仇敌忾,共继汉室!” 曹操、刘备回握天子之手,皆是一副动容之相。 刘备早已泪洒长街,哭诉曰: “陛下恩遇至此,今不誓死讨贼,以匡天下,臣枉为汉室宗亲,枉称为人!” 见刘备如此表态,群臣却不敢再接他这话,因为谁都明白,这时候出兵和袁术拼死,汉室的气节是有了,但以卵击石,何以存乎? 这个道理,下至群臣明白,上至天子刘协也明白。 袁术视朝廷如无物,请旨封王,将他这个天子的脸面赤裸裸的踩在脚下。 此时的他,同样是被袁术架在名为“汉室”的火刑架上烤,他不得不表态决死之心,更不得不出兵讨袁。 而这个时候,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便是把曹操和他麾下曹军派出去同袁术消耗。 如此既全大义名分,又能在后方厉兵秣马,发展势力。 可此等对他这个天子最好的结果,曹操定然不受! 于是才有两党吵嚷,孔融以死明志,刘备裹挟群臣向汉之心,以之迫曹。 这一刻,天子,群臣,在刘备表完态后,所有人的目光压力,尽数汇集在曹操身上。 这个自天子拔剑,孔融邀名,刘备续之,群臣配合的局,从始至终就为这一刻,为逼问一句:曹公,汝,还是汉臣吗? 是汉臣则出兵讨袁,不是汉臣,则群臣讨你! 曹操默然。 他知道这一刻只要自己像刘备一般表态,天子即刻会命他和刘备各自带兵,南下平乱。 届时也不用当真讨袁,跟袁术作战,只打出旗号,各领大军镇守边境便是。 既全了天子讨袁大义之名,又把自己这个曹相与曹军调出洛阳,陈兵在抵御袁术的最前线。 如此,则后方的刘协无人辖制,又有刘表麾下文聘大军,足以掌控洛阳,缓图发展。 反观自己,每年都要抵御袁术进攻,粮草更受制于洛阳,往后只怕真要做个大汉忠良。 曹操悚然而惊,直至此时此刻,他才察觉此间凶险诡谲,远比此前的群臣共诛更甚。 方才局势虽然凶险,可自己与天子之间自有默契,自己还不愿与天子动刀兵,天子也明白此时非内斗之时。 是以双方之间,唯有妥协。 但眼下则不然! 没人要杀他,而是要逼走他! 以大义为柴薪,忠直为炽火,要烧得他亲口请命,领兵出洛,做那汉室藩篱! 双方之间,没有火拼,没有内乱,唯有“自愿”! 汉室不损一兵一卒,而倾举国之力抗袁,兴汉之业可成矣。 以群臣相争架天子,以天子架孔融,以孔融架群臣,以刘备架我! 好一招大义为名,堂堂压来! 即便是他曹操,也是直到这发作一刻,张口欲言,竟答不上话时,才骤然惊觉此计之诡秘歹毒。 是谁在做局害我? 曹操默然无声,从天子到群臣,每一个人都在等着他开口,等着他说出那句被大义绑架,必然说出口的话。 而曹操逡巡的目光,却一一扫过众人。 是袁术? 不对,今日无论有没有那一封请册汉王疏,只要自己回来,帝党、曹党之争,就必然爆发,内部矛盾积压至此,本就无可调和! 是天子? 也不对,只要两党之争,无可调和,群臣争执不下,吵嚷一团。 初得掌权的天子就必然深感国事艰难,为了平息两党争端,不使兵戈相向,以致洛阳内乱,他也唯有拔剑怒斥群臣! 刘备? 更不对! 他今日才跟自己回来,哪知洛阳内情? 此情此景,哪怕无有他刘备,也有徐晃、董承能站出来,将自己逼入眼下境地。 想到这一点,曹操也不由心下暗恼! 迂腐!愚蠢! 这刘玄德分明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主动入局为子,要遂那人心意,跟自己一换一,同出洛阳,以继兴汉之业,匡扶汉室! 曹操一想通此节,看着刘备就来气,世上怎会有人能迂到这个地步。 在对洛阳局势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为了孔融一句:【毋为不义】,就心甘情愿,去做人手中剑,掌中刀,以身入局,沦为棋子? 对!就是孔融! 此间一切都是合理发生的,唯有孔融是个变数! 只要自己回洛,帝党必兴诛曹之事,自己不会引颈就戮,两党必然争执不下,以至兵祸将起。 兵祸起,则洛阳崩,汉室颓,天子必不坐视,又无力阻止,唯有以汉室大义之名,质问群臣! 就是在这里! 只要在这里,出现一个孔融,以死报君,全汉室忠直之名,则大义之下,无人可挡。 此时便是无有刘备,徐晃、董承等,随便一人表态,便可裹挟天心民意,和自己一换一,同出洛阳讨贼! 甚至连袁术都在帮他,一封刚好出现的册汉王疏,一个死去活来的都亭侯,将天子群臣心间的兴汉大义,引燃顶点,炽盛不熄! 此局一开始百官齐呼杀曹是假,这一刻,强逼自己主动请缨离洛,去边境血战抵御袁军,才是真正杀机。 是威,也是迫! 这一刻,大义之下,自己若不请缨,那还能是汉臣吗? 若连汉臣都不是,又何必留他? 那么开局最初那场杀曹局,便会化假成真,当廷杀了自己,用大汉国运跟他曹操赌命! 若请缨出征,则和刘备一换一,洛阳必会被天子逐渐掌权,自己恐怕真要做那汉征西将军曹侯。 如果这个下棋人是天子,那曹操没什么不敢赌的,毕竟他拿捏住了天子,绝不愿洛阳起兵戈内乱。 可这里最大的问题是,他现在连这个要用大汉国运跟自己赌命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敢下注? 孔融绝没有那个血性仗义死节,到底是谁?拿这个以一身死,邀青史千秋之名的法子蛊惑了他? 又是谁?在做局害我。 (本章完) 第262章 都亭侯拥有灵活的忠义底线 第262章 都亭侯拥有灵活的忠义底线 御阶啼血,英雄落泪,天子执手相问,群臣都在等他一个答案。 何以破局? 事已至此,以当世大儒之血,书大义之名,举大势倾轧而来。 曹操扪心自问,何以破局呢? 眸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这个跪在御阶之前,始终不发一言的权臣,又一次笑了。 他发现这局,好像也不一定要破。 那人布的不是杀局,而是困局,将他置身于困境之中,逼迫他要做某件事。 可这不正显布局之人的最大软肋吗? 若要杀自己,何必等此时,而若不杀自己,还想利用自己,又何惧他以命作赌? 即是困局逼迫,无非就是逼自己妥协罢了,那便暂且给你个妥协又如何? 众人瞩目间,沉吟片刻的曹操终于开口,只见他拱手行礼。 “袁逆猖狂无道,欺君罔上,不诛不足以正视听,不除不足以平众怒,今当速发兵以讨之。 举大义而平祸乱,匡天下以图正朔。 然。 后将军刘备,陛下亲封其于西园养练新军,今兵甲未足,新军未成,何以平叛逆乎? 臣虽不才,稍通军事,然身兼御史大夫之重任,今朝中内贼未除,洛阳尚未安定。 臣又岂可轻动?” 曹操一番话把刘协说的一愣,是,刘备要在西园练兵,你曹操也成了御史大夫,都是朕方才金口玉言。 但问题是,此一时彼一时。 人袁术都称汉王了,谁还跟你计较这个? 刘协话音转冷,“曹相是铁了心不愿为大汉出力,欲坐视袁贼尊大乎?” 曹操忙道,“不敢。” “操为汉臣,世食汉禄,今朝廷有难,若不为国家出力,与朽木腐草何异?” 刘协讶然蹙眉,“那曹相的意思是?” “臣麾下有大将名曹仁,字子孝。 其人身经百战,沉勇有谋,昔年陈兵大河,北拒袁绍,皆立殊功,尤善守御。 其麾下将士亦皆精锐百战之士,今国有危难,而臣不可轻动。 臣思来想去,若使子孝领洛阳之三万兵马出征武关,为藩篱屏障。 一来绝袁术自南阳东进洛阳之通路,二可随时征讨南阳,以彰朝廷大义。 另,刘玄德麾下二弟关云长,臣此前荐之。 玄德虽亦不可动,但他二弟正当可用之时,仍命他领麾下本部三万人出征,抵轘辕关。 既绝袁术北上洛阳之路,亦可随时征讨颍川,收复失地。 此二人皆忠勇之士,更兼通晓兵法,熟知战事,必能不负陛下所托。 还望陛下准奏,早定此事,以安社稷。” 曹操此言一出,刘协微怔。 说是出征讨袁,实际不过打出旗号,本质上还是他先前提出的那个派文聘、关羽守两关的战略。 战略确实没错,以如今之洛阳军力,哪怕全部送到讨袁前线上,也掀不起多大浪。 反而派两员大将,守住两座雄关,足以拒袁于司隶之外,励精图治以图将来。 只不过若按先前之方略,将文聘、关羽之大军皆调走,便是要挟持自己继续做傀儡,自己定然不从。 但现在把文聘换成曹仁,好像局势又不一样了。 原本的洛阳,自己这个天子拥帝党禁军万人在皇宫,曹仁领曹军五万在洛阳,而洛阳城外才是文聘、刘备麾下的五万大军。 如此曹军攻皇宫,则文聘、刘备麾下攻洛阳,互相牵制。 但眼下按曹操这个调法,将三万刘备军与三万曹仁军调去抵御袁术。 那么洛阳局势就会变成,自己的帝党军一万据皇宫,曹操的曹军两万占洛阳,以及城外的文聘军两万。 看似双方都走了三万人,但自己与帝党的压力,却是骤然一轻! 五万人围一万人之皇城,和两万人围困带来的压力是截然不同的。 而城外的两万文聘军,同样能对城里的两万曹军带来足够的压力。 平衡依旧维持,而自己这个天子,完全可以在洛阳活动开手脚了。 虽说没能把曹操调走,但刘备也留下来了。 刘繇、刘表、刘备,三位大汉宗亲在侧,还皆是曾经的三大刺史州牧,一齐拱卫自己的帝位。 以一万对两万,城外还有两万人为援,这等情况之下,曹操顶天了也不过是个较大的权臣罢了。 他汉天子刘协将重新执掌朝堂! 对于曹操这次做出的妥协与让步还算满意,刘协微微颔首,亲切的将他搀扶起来。 “曹御史老成谋国之言,善。” 他说着当即便将此事敲定,以防生变。 “传诏: 【逆贼袁术,豺狼野心,久蓄不臣之志,今犯僭越之实。 自领汉王,裂土背德,犯上作乱,视大汉天威如无物,陷苍生黎庶于倒悬,实乃窃国之大盗、汉室之巨寇! 朕承天命,继大统,岂容此等蟊贼肆虐,必欲诛之而后快,以正纲纪,安黎元。 今览御史大夫曹操之所奏,曹仁忠勇冠世,谋略深长,屡建勋功,可堪重任。 特授曹仁镇西将军之职,领三万精兵,镇守武关。 当厉兵秣马,整肃戎伍,相机进讨,扼袁术东犯之途,不使此贼越武关一步,以固京畿西屏。 关羽义烈昭彰,武略超群,素怀匡扶天下之志,久念兴复汉室之诚。 兹封关羽为镇南将军,统三万劲旅,镇守轘辕关。 宜扬威奋武,严阵以待,绝袁术北侵之路,剿除叛贼,捍卫社稷南隅。 望尔等悉遵朕命,戮力同心,讨灭袁术逆党,复我大汉四海升平。 如有迁延怠忽,私通袁贼者,军法必严惩不贷,天理不容! 望尔等早奏捷音,凯歌以还,则社稷幸甚,苍生幸甚!】” 诏命宣毕,曹仁看了眼曹操,见他颔首,这才行礼奉诏。 “臣,曹仁,谢陛下隆恩,今当奉诏讨贼,不负陛下之望。” 关羽则眯着眼,丹凤眼狭长,众人也不知他看没看刘备。 但见刘备面无表情,一脸忠厚,而无任何动作。 关羽傲然一礼,领命奉诏。 “臣,关羽,视淮南袁军如插标卖首,此去必阵斩纪灵之首,送呈天子。” 如此一幕看的天子刘协又是一阵微微皱眉,不过没什么,在他想来曹仁这一去,洛阳就只剩两万曹军了。 曹操也被削了丞相之权,只要稍稍给他点时间发育,便是大势在他。 于是他又搀扶起刘备,谓之曰: “今国事艰难,还请皇叔早作征兵,以充西园。 朕欲征新军五万,皇叔为主帅,文聘为副将,其下五名偏将各领万人。 为国舅伏德,为偏将军种辑,为昭信将军吴子兰,为都亭侯王子服.” 见刘协滔滔不绝,就要把自己麾下将要征募的五万人安排完了,可陛下这手底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啥人啊? 靠着这些人,真的能打仗吗? 刘备赶忙出言打断。 “那个.陛下,还有臣之义弟张飞!” “哦!” 刘协一副才想起来的恍然之色,忙颔首道。 “尝听闻其有万夫不当之勇,今当有他一席。” 如此诸事议定,互相妥协,好似终于可以开始为曹操、刘备等人摆宴接风洗尘,继续大汉之歌舞升平了。 却在这时,刘协眸光陡然看见一人,正是都亭侯,曹安民! 每每想到这个死去活来之人,人都已经降袁了,自己还赐了他爵位,刘协就好不尴尬。 始终缩着脑袋,假装大家看不到自己的曹安民,眼见天子终究还是盯上了自己,情知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 赶忙行大礼参拜,仰天高呼! “臣,汉,都亭侯曹安民。 也愿奉诏讨贼,为陛下戡平乱世。” 刘协:“.” 你个袁氏忠良,都跑来管我帮袁术要汉王名爵了,就你还能奉诏讨贼?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刘协都气笑了,问曹操曰: “曹御史,不知此人,你以为该如何处置呢?” 曹安民大惊! 急呼:“吾非降,乃诈也! 伯父,你知道的,你可得为小侄作证啊。 臣,曹安民,窃袁术最新机密乃归!” 曹操:“.” 怎么说呢?曹操这会真就弄死这个侄子的心都有了,但偏偏被自己此前那道【降袁者,诛九族】之禁令尬住。 导致他现在也不得不顺着曹安民的话,打死不承认他降袁之事。 遂朝天子拱手曰:“安民的性子,臣是知道的。 其人忠义勇烈,一腔慷慨,满怀激烈,绝非降袁之人。 恐其真窃袁营之机密,今戴罪立功,犹未可知。 陛下不妨一听?” 他说着,以目视曹安民,眼底杀机毕露。 其意不言自明,想好了再说,若说不出啥机密来,我亲手斩了你。 曹安民缩了缩脑袋,开始苦思袁营机密。 少顷,眼神一亮,答曰: “陛下可知臣所献金册为何物?” 刘协脸色一黑,“自是袁逆猖狂所请之《册汉王疏》! 汝今还敢言它,当真” 眼看不好,曹安民赶忙解释。 “陛下误会,臣说的不是这上面写了什么,而是这承载所书之物。” 他说着,将袁术此行交给他,用来当带货样品的纸拿出来一些,分别呈给天子、曹操与诸位重臣。 这才为之娓娓道来。 “此乃袁营特产五色笺纸,据说是在蔡侯纸的基础上改良所制。 观其质,轻逾帛绢,不费蚕桑之劳,而色泽灿然,五彩相宣,非素帛之单调可比; 论其韧,柔胜羊皮,无剥鞣之苦,而肌理细腻,便于舒卷,非皮革之粗硬可及; 察其用,便过竹简,免剖削之繁,而容字甚多,携带轻便,非简策之笨重能拟。 昔者帛贵而难普及,皮粗以不堪书,简重使难致远。 今有此笺,集轻、柔、便、美于一身,实乃文书之瑰宝,载道之良器,虽往圣先贤亦不能及。” 刘协闻言细观此纸,果如曹安民所言,他先前亦觉此金册有异,然当时为袁术欲称汉王所激,无暇他顾。 此时被曹安民点醒,细查此金册,怎不讶然非常。 其余诸公,皆得曹安民所分发之样品,一摸一品,果觉此非凡物,遂议论纷纷。 曹安民趁势又给他们推销起文房四宝,谓众人曰: “陛下,诸公,请看! 此为笔墨砚,专为书纸所用! 且看我为你们演示一二!” 众人眼见曹安民流畅顺达的在纸上书写,其飘逸洒脱,远胜竹简。 要知道笔墨他们也有,常用于书写绢帛、竹简,然无论是绢帛、竹简,书写起来都不是十分流畅,哪有像曹安民这般,下笔如流水恣意。 当即便有人也取来笔墨尝试,其效果如曹安民所言,轻逾帛绢,柔胜羊皮,便过竹简,众人怎不惊异之。 见众人一时间被自己震住,早就汗流浃背的曹安民稍松口气。 忙朝天子长拜,潸然而泪下。 “此纸,实为国之重器,可历千秋以传万世也! 袁公谋之,私藏淮南,传道士人学子,以收天下人心。 试问若袁公有纸,而朝廷无之。 则世家何以忠?士人何以臣?儒道何以传?文名何以载? 使淮南有之,而洛阳无之。 则圣天子富有四海,竟不得一纸乎? 此等悖逆之事,臣,都亭侯,曹安民,何以坐视? 故私窃纸以来洛阳,将其献之于陛下也! 臣更是假意侍袁,曲意逢迎,暂且博取了袁贼信任,可以权谋私,打通洛阳购纸之渠道。 陛下啊,臣虽身在袁营心在汉,一心一意为陛下操持! 今后朝廷诸公,天下世家,皆可由我曹安民为大家走私此纸,不使此国之重器,为袁贼独享。” 曹安民这一番话说的涕泪横流,也让众人鸦雀无声,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你说他忠心吧,他降袁了,还替袁术做了请旨封王的使节。 可说他降袁吧,他好像真的有在为大家努力诶! 像纸这等国之重器,他居然真为朝廷窃了些许回来,不然我等高居庙堂,尚不知袁逆已有这等新纸。 而且大家伙现在好像还不能动这个曹安民了,不仅不能动,还得把他好生送回去。 没听人说嘛? 已经博取了信任,打通了自淮南到洛阳的走私渠道。 使无有曹安民,我等中原世家,岂非就无有新纸可用了? (本章完) 第263章 北上而济汉,勤王以清君! 第263章 北上而济汉,勤王以清君! 今时今日,能站在这座大殿里,尊享荣华者,不是当世名士,也是世家才学。 以他们的眼光,又如何看不见这看似小小一张薄纸,却是取代竹简之大势所趋。 试想一下,当洛阳还在车载斗量,几百斤、上千斤的从治下各郡县运输竹简,以传递当地人口、政务、民生等各项事宜之时。 在那大江以南,各地只以纸张书写,往来不过背一书箧耳。 更别说世家各族之藏书,往往竹简堆积如山,不论翻阅、查找、抄录、搬运都极为不便,若能以纸张承载,何其便利? 便是尚书台之公务,每日成百上千斤的竹简送来,处理批阅不仅仅是脑力活,更是体力活。 最关键的是,若像以前,大家没有纸,都用竹简也便罢了,最怕的就是淮南有,而他们洛阳没有! 不用想也知道,长此以往,今后天下文化必以淮南为中心,世家学子皆往淮南以求纸。 诚如是,则天下人心何以向汉?神器更易无可挽回! 财力富庶不及淮南,兵甲军力屡战屡败,若连这文风儒生也远逊淮南。 经济、军事、文化,皆以淮南为中心,那洛阳还是洛阳吗?哪里是京畿,哪里又是国都? “陛下!此纸实乃国之重器,不容有失!” “目下幸得窃纸归洛,今后还需仰仗都亭侯。” “敢问都亭侯,不知这购纸渠道,可还稳妥?每斤纸,作价几何?” “斤?” 曹安民闻言就眉头一挑,他这趟可是奉旨带货,就指望着给袁公把差事办好,回去记一大功的。 眼下既能带货,又能借此安身立命,没了生死危急,这些人还都有求于他,以曹安民的性子,他怎不得志起来? 若不将这些富得流油的世家显贵们敲骨吸髓,他的泼天大功又从哪里得来? 当即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诸公,你们知道的。 本侯虽是诈降于袁,但毕竟一届降臣,寄人篱下,常遭白眼。 此次为匡扶社稷,成兴汉之业,以打通商路,走私国器,也是颇为上下打点。” 他这里起个头,周围世家中人都是各中老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等走私国之重器的渠道,必然不是曹安民一个小小降臣能独立完成的,他背后必然有一整条袁营党派,得把上下张嘴都喂饱才行。 众人也是纷纷表示,他尽管开口便是,他们晓得轻重。 曹安民这才捻起一张纸,表示这玩意不论斤卖,而论张,随后便是和众人一阵讨价还价。 天子、曹操等人看着这一幕,也是直皱眉。 虽说能够走私大量新纸回来,也是为了朝廷采购,但这些世家大臣们直接就此和曹安民谈起生意来了,总也不妥。 刘协当即清咳一声,“朝堂之上,谈买谈卖,成何体统! 荀卿,退朝之后,你着专人同都亭侯洽谈采买事宜,若是他敢坐地起价,便是为在袁营谋利,以通袁论处。 朕倒不信,偌大袁营就他这一处买纸商路。” 荀彧领旨,群臣皆称善,再不敢言。 倒是曹安民虽然也跟群臣一块跪得利索,心底实则对天子以通袁威胁,想要压价的行为不以为意。 偌大袁营未必一条买纸商路? 不好意思,本侯可是奉汉王诏命,奉旨带货的。 本侯这可是在帮汉王抬价,汉王又不会拆自己的台,错过我这价,偌大袁营之中,谁敢卖你们? 便是果真有人贪图小利,和你们走私,天下间谁人不知咱们淮南最是闹黄巾蛾贼。 到时候被黄巾贼抢了,你们就知道本侯这里,贵是有贵的道理的。 曹安民心下安稳,拿捏住这奉旨带货的招牌在手,连通两家,斡旋商贸。 中原各大世家无论想买纸,还是想通商,就绕不开自己,就必然要保自己。 这一刻,连曹安民也不由对当日仅在那烟云缭绕之间,见过一面的汉王袁公惊为天人。 还道说汉王怎么给了自己这等出使送死的危险任务,原来免死金牌,他早在临行前,就殷切叮嘱,交到了自己手上。 恰在这时,却见天子抬眸望他,笑容亲切。 “都亭侯,你此去诈降,想来所窃者,非此一物,可还有袁营机要,献呈于朕,以彰功绩?” 天子笑的亲切,却让方才安稳的曹安民心下一凛。 不够。 他这所谓的诈降走私之语,虽则能让世家群臣为了利益,而忽视他身上的疑点。 而自己的身份,也能让曹操碍于那条【诛九族】的禁令,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他是诈降。 可就凭这点东西,就想蒙混过关,对于没拿到多少好处的天子来说,还嫌不够。 这下曹安民可着了慌,苦思冥想自己还有什么机密能拿得出手,以安天子之心。 可偏偏他在袁营这些天,光跪在大殿之外求见袁术来着,除了跟袁术见了一面外,其他人连话都没攀谈上一句,这又有什么情报机密说来? 忽而,情急之下,曹安民只得把身上最后一物拿了出来。 临行之前,袁公一共给他三物,交托以大事。 一曰:《册汉王疏》。 二曰:淮南纸贵。 三曰:《功劳簿》! “陛下神机妙算,下臣确还有一件机要献上!” 曹安民心下虽慌,面上临危不乱,朝天子微笑颔首,当即便把袁术赐下之《功劳簿》向大汉群臣展示,为之娓娓道来。 “此乃本侯所窃之袁营选官制! 我手中这一份,正是袁逆亲赐之《丞相功劳簿》,其余在袁营还有《九卿功劳簿》,《三公功劳簿》等。 诸位可看,其上白纸黑字,袁公盖玺,只要积累足够的大小功勋,便可直接兑换对应官职。 此所以袁营上下万众一心,百战而不殆也。” 见曹安民把此物拿出来,朝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员们不以为意,可底下想进步的群臣眼神都亮了! 丞相?三公?九卿? 攒够大小功勋,就可直升官位? 这么开明的升官制度,他们还只在先帝时期见过。 只不过那时候累积的不是功勋,还是金银,只要给先帝攒够足够的钱财,无论太守、三公,朝廷官职,任选直升! 这套路他们可太熟了。 只可惜自从先帝崩逝,这样的好日子就一去再不回来。 朝中职位,帝党、曹党,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的人不走,下面的人如何进步? 就在群臣心思各异之间,便听曹安民献策进言。 “陛下! 诚可效仿袁逆之策,白纸黑字,累功兑官,则朝中上下孰不殚精竭虑,以效死乎?” 然而对于曹安民这番话,刘协却是脸色难看,管你要袁营机密,这怎么要了个脏东西出来? 真以为他跟淮南那位一样,大权独揽,只手遮天,诏命下达,无有不从? 就今天商议的几件大事,哪个不是得经过帝党、曹党还有他这个天子来回拉扯,最终妥协? 白纸黑子,累功兑官? 他刘协的白纸黑字,曹党认吗?曹操的白纸黑子,帝党又认吗? 况且淮南那边才刚要领汉王位,三公九卿等位置空悬,反观洛阳,早已朝臣满座。 若行此策,那些已经在三公九卿位子上的重臣,老臣又怎么想? 诚如是,必使洛阳官场群魔乱舞,一片乱相。 念及至此,刘协当即斥此为淮南妖政,实乃乱政之根,圣天子所不为也。 然而望着曹安民讪讪收起的丞相功劳簿,在场不乏有渴求上进之臣,目光灼灼。 【若在淮南,连曹安民这等人,都能得一丞相功劳簿,那我上,我也未尝不可。 至于说累积功劳?却不知若将洛阳天子献上,又能得袁公之功劳几许呢?】 一张曹安民拿出来的功劳簿,虽说不能让众人当真为此而有所行动,但一颗想进步的种子,或多或少已在一些人心底埋下。 若是时机成熟,不得不走到这一步,在他们想来,这或许也是另有一条出路。 却说见曹安民一副真的已被掏空的架势,天子也没再逼迫于他,避免他又掏出什么祸乱人心的脏东西来。 而曹安民见没有人再针对自己,这才朝天子复行一礼,小心翼翼问之。 “陛下,小臣此番诈降,虽是借出使之名回来传递情报,但明面上的任务总得有个交代。 却不知那份奏疏,陛下的答复是” 刘协脸色一黑,这玩意你还好意思问? “袁贼狂悖无道,自请汉王,视太祖高皇帝白马之盟于无物! 你回去告诉袁贼,朕不日便集结大军讨他,会盟天下诸侯共击之,他之死期将至矣。” 然而出乎刘协意料的是,曹安民似乎对此早有所料一般,竟再递上一封奏疏,上书: 【术深知陛下身陷囹圄,为人挟持,言语不能自主,诏命不出己心。 此臣之过也! 陛下放心,待朕为汉王,不日便提兵百万,北上而济汉,勤王以清君!】 刘协:“???” 曹安民笑着为他解释,“汉王精擅料事于先,特地多备了几分,让陛下三辞三让。” 三辞三让? 刘协:“!!!” 你管这个叫三辞三让? 正常不应该是我封你为汉王,你推辞不受,来回三次,以显三辞三让? 见鬼的,你强要汉王,朕不许,来回三次叫三辞三让啊? “逆贼!狂贼! 朕安能坐受此辱!” 然而没等他说完,曹安民就又递上一封奏疏。 【陛下,臣知晓。 你被控制了,此前皆非你本意。 但请放心,诛杀曹贼,就在今日,陛下尽管动手! 曹贼若敢弑君,术必诛杀此獠,为您报仇。 陛下且在洛阳稍待,有臣这个汉王做您的靠山,我汉室复兴指日可待。】 刘协:“.” 他都弑君了,你给我报仇还顶什么用啊? 而且你都是汉王了,到时候复兴的汉室,到底是朕之汉室,还是你之汉室? 似乎沉默也是一种推辞,为了赶紧完成泼天大功的任务,曹安民已将最后一封奏疏,或者说这封已不再是奏疏,而是盖有传国玉玺的【汉王诏令】递上! 曹安民向众人露出一个苦笑,提前示意自己只是个送诏书的使节,其上如有狂悖言行,那都是袁贼所为,和他曹安民无关。 却见其上所书: 《汉王告天下以匡汉室诏》 【今汉室倾颓,祸乱已极! 自董卓乱政,国祚飘摇,现有国贼曹操,窃据神器。 胁持陛下,幽禁深宫,政令不出宫闱,言行皆非本意。 朝堂上下,尽是曹贼爪牙,所颁诏书,悉为矫诏乱命。 今天子欲封术为汉王,救黎庶于苦海,匡社稷以兴汉,不想却遭曹贼荼毒。 口不能言心,政不发乎己,此天理难容,天人共戮! 曹贼称帝之心,久已昭然,篡逆之实,路人皆知。 屠戮忠良,欺宗室如草芥,威逼天子,视苍生若敝屣。 名为汉相,实为汉贼! 天下之士,谁不闻而怒发?四海之民,孰不见而泪下? 朕,四世三公,大汉忠良,安忍见高祖、光武之基业,毁于奸佞之手。 今幸得鲁王、陈王、梁王、沛王,诸宗亲共襄盛举,聚义立诸王议会。 上怀匡扶之志,下存兴汉之念。 重开社稷,兴续炎汉之微光,定都寿春,承祀黄天之诰命。 自此,大汉九州,以议会摄政天下,四海八方,为诸王总领万机。 代行天宪,以安社稷。 术奉议会之命,以领汉王,兴义兵,诛国贼,厉兵秣马,相救陛下。 凡我大汉臣民,朝廷诸公、各州牧守、郡县长吏。 当辨明真伪,认清伪诏,勿为所惑! 须知洛阳朝廷之命,悉为曹贼逼胁之作,非出天子肺腑。 唯有诸王议会之令,方合天意,顺民心! 传朕诏令:天下州郡,皆当起兵响应,解救陛下,共讨曹贼,天下诸侯共击之。 有不从者,即为附逆,来日汉军兵至,勿谓言之不预也! 有能斩曹操之首而救天子者,计九个泼天大功,官职爵位,按功兑换,白纸黑字,金口玉言! 悠悠黎元,汉祚未绝。 朕与诸王,歃血为盟,攘除奸凶,匡扶汉室!】 (本章完) 第264章 紫薇殷殷,其灿其煌,天日昭昭,同 第264章 紫薇殷殷,其灿其煌,天日昭昭,同沐同光! “自古由今,千万载泱泱华夏,未有狂悖如斯! 九州万方,亿万兆生民黎庶,不见欺君至此! 袁贼,安敢倒反天罡,斥朝廷为伪朝,私立庙堂,窃政为国! 紫薇殷殷,其灿其煌。 此身若不诛杀此贼,二十四朝先帝安能魂归后土,含笑九泉? 天日昭昭,同沐同光! 今生若不收复淮南,重整河山,朕何以济世安民,再兴炎汉?” 看罢此诏,刘协咬牙说着,执剑将《汉王告天下诏》一斩两半,斥令群臣。 “衮衮诸公,当以讨袁为要,续光武之志,成兴汉之业! 再有内斗不臣,夺权谋私者,有如此文!” 曹操听罢,抚掌而笑。 “袁贼可笑,陛下分明行动自主,言语由心,此诸君之所共鉴,操又何来逼迫? 今陛下诛逆之志,臣同感于心。 袁贼妄自尊大,竟斥洛阳为伪朝,今日定都,明日称帝,此等狂悖篡逆之徒,天不容诛! 曹仁,不必迟疑,你即刻奉陛下诏令,赶往武关镇守,相机讨贼。 待来年夏至,操重整兵马,再提虎狼之师,直捣寿春,枭其首级,以献陛下! 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群臣。 “正如陛下所言,兴汉之业,正需勠力同心。 操忝为御史大夫,朝中若有宵小党同伐异,再生事端,便以通袁论处。 操有言在先,当下时局艰难,国祚有将亡之兆,外贼如虎狼之患。 相忍为国,以安朝纲,一切以诛袁为第一要务,是非忠奸,袁逆死日,我等再论不迟。 有敢违者,便是陛下饶你,操亦不容!” 边上刘备见状,也即刻表态。 “云长,你也即刻出城领兵,赶赴轘辕关,以御袁贼。 待备在西园演练新军,兵精粮足,便是讨贼之日,匡扶汉室,相忍为国!” “匡扶汉室,相忍为国!” 见他与曹操皆有表态,殿上群臣齐声应和,声震九重宫阙。 然而面上勠力同心,私下是否各怀心思,犹未可知。 特别是才听曹安民介绍了袁营之功劳簿体系,只要十个泼天大功,便可得丞相之位。 而观此汉王诏书,若献上曹贼首级,便值九个泼天大功。 群臣:“.” 随着群臣上下万众一心,哪怕曹安民也言讨袁之志,举目一派兴汉之相。 朝政议毕,就此退朝。 不久之后,洛阳城外,日暮西垂。 车辚马潇,皆挂白幡,少年郎在小道送别离人,沿途无不悲戚者。 “孔公子不必太过悲伤,孔公求仁得仁,名垂千古,此非哀事,乃是喜丧。 汝等皆忠烈遗孤,此去扶灵归鲁,定然畅通无阻,一路平安。” “名垂千古?” 孔融之子惨然而笑,“杨公子说的是,孟子云:【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今家父舍生而取义,此古先贤之所为也,我这个做儿子的,当为他高兴才是。” 说着高兴,强颜欢笑,他泪眼迷离,扶灵而去,只口中低声呜咽。 “邀名之人,必为声名所累,将声名看得比性命还重之人,亦必死于声名。 当世邀名之风,自我父而盛极矣。 治则空谈论声名,难则一死报君王。 父亲,孩儿不懂,这个您为之而死的世道,难道是至圣先师所说的礼仪仁义吗?” 杨修望着孔家扶灵车马,渐行渐远,眉宇间也有忧思烦闷萦绕不散。 他布下此局,本想以大义为名,借群臣诛曹之压力,将曹操逼出洛阳。 要行此计,有一人缺之不可,正是荀彧。 曹操不在之时,他为尚书令,代掌朝野,若无他之默许,则此计断不可为,都没等群臣串联,洛阳之详细情报,就已送到曹操手上。 曹仁之屠刀,也会一家一家挥下,他杀不得天子,攻不入皇宫,在宫外的群臣老小,又哪里能逃? 唯有荀彧默许,假作不知,才会有骤然事发之仓促,才能令曹营上下措手不及,这也是上次他之所以要试探荀彧之意。 正因为试出来荀彧虽然与自己立场不同,但向汉之心,犹未失也。 才能有今日之局! 只因对于荀彧的立场来说,是一个回到洛阳,把持朝堂的曹操好,还是一个远征在外,将朝堂大事尽数托付给他的曹操更好呢? 只要曹操远征在外,在天子庙堂与曹操集团的关系上,荀彧显然能处理的更好,更能把持住那个权臣与匡扶之间的度量衡。 而只要曹操远征在外,则有他征袁术,伐袁绍,灭吕布,收蜀中,兴汉之业,正需要这位汉征东西南北大将军曹侯! 是以,今日之局,正是他与荀彧之间的默契,荀彧知道自己是要逼曹,而非杀曹,才会默许。 而在让曹侯出去征讨东西南北这件事上,他们的利益惊人的一致。 可谁能想到呢? 念及至此,杨修也是幽幽一叹。 在这等匡汉有望,汉室将要上下一心之时,偏偏无端生出来一位淮南袁公,将群臣矛头转移。 袁术阴谋论? 简直放屁! 他袁家干了哪些事,没干哪些事,我杨家还不知道吗? 党锢之祸? 这玩意分明是他们一块搞出来的。 倒果为因! 不是有了党锢之祸,才有的世家抱团,袁家执牛耳。 而是因为世家抱团,袁家执牛耳,杨家辅之,诸家景从,揽天下之权以自用,飨九州生民为饕食。 先帝孤立无援,只能依靠宦官,行党锢之祸。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先帝党锢多少士人,接下来上位的也还是他们的人。 所谓的党锢之祸,不过是给陛下发泄,免得他气坏了身子。 但这和他袁术有何干系? 至于说暗中扶持张角为替身,他袁术才是真正的大贤良师,就更可笑了。 黄巾之乱的时候,天下世家死难多少,汝南世家又死难多少?多少高高在上者妻离子散,又多少衣官显贵者破家灭门。 他袁术好端端的四世三公,执世家牛耳不要,跑去挖世家根基,当世家公敌? 至于说现在淮南一片黄天太平之景,不过是他蛊惑万民,借以争霸天下的手段罢了。 他一个四世三公的门阀贵胄,难道还真会为把那些草民放心上?杨修不信! 这也当真,那真是和那些被袁术蛊惑的愚民一般愚蠢! 至于何进、董卓之事,他要真有这本事,以董卓为袁氏故吏之名,借他之手执掌朝野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唯有这最后一件,假十八路诸侯讨董,坑杀袁家。 祭自己满门,以王霸天下,才算是有模有样,像袁术能干出来的事。 对于这些内情,杨修自己知道,曹操肯定也知道。 无端将袁术妖魔化,既可为自己屡战屡败脱罪,又可将内部矛盾转移向外,何乐而不为? 至于朝堂衮衮诸公,要么不懂,要么装不懂。 毕竟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不是刘繇、刘表、刘备这等屡次败于袁术之手,急需为自己正名的。 就是自家老爹杨彪这类,当年和袁氏同谋,逼得先帝党锢的世家家主。 此间内情本就不好对当今陛下明言,眼见有人出来背锅,自然乐见其成,哪还会跳出来为袁术辩解? 更有甚者,便是些袁家的门生故吏,他们在朝堂之上,地位本就尴尬,跳出来为袁术辩驳洗白,难免有通袁之嫌。 如是,则妖魔袁术,已是众望所归,其余诸人,即便有识之士,明知真相,其言论也如浪覆于潮水,难阻大势之所趋。 杨修不用猜也知道,今后无论是兵败、徇私、枉法、贪赃等,一旦事发,便要有人跳出来,言说自己是遭了袁术算计,然后罗织一套看似合理的解释。 毕竟袁术如妖似魔,鬼神莫测,能偷偷从国库偷银子不过分吧? 能故意将建造的材料换了,以次充好不过分吧? 能派盗匪袭掠赈济之粮,使灾区饿殍遍野,不过分吧? 陛下,这都是袁贼算计!袁贼手段!目的就是要削弱我们,以夺天下。 哪怕今后兵败而归,也可接一句:袁贼神通广大,非人力可敌。 可以说树立一个妖魔袁贼的形象,简直皆大欢喜,就连陛下也能借此整合天下汉室人心,一致对袁。 “袁贼怎么就这么坏呢?” 杨修轻笑出声,眼底却满是苦涩。 和这群自私自利的囊虫共治天下,修何以匡扶汉室耶? 更别提今日朝堂之上,其后一封《汉王诏》,朝奏九重宫阙,彻底将他的一切计划打乱。 他本意以大义之名,逼走曹操,使他不得不从。 结果袁术就送来一份更大的大义,逼的洛阳朝堂的所有人,都得按他的意志走! 回想着流传而出那封《汉王告天下诏》上的一字一句,杨修眼前不由浮现一道傲然身影。 他睥睨朝野,妄尊天下! 他告天下曰: 【来! 朕称汉王,定都寿春,另开庙堂,斥汝伪朝! 来啊! 兴汉之士们,天子朝臣们,仗义死节之辈们。 白马之盟,天下共击之,朕在淮南等你们!】 每每想到这些,杨修就不由抬手扶额,忧思更甚。 哪还有什么天下共击之? 北边的袁绍愿不愿意打不说,他的地理位置,根本就打不到袁术。 蜀中刘璋故步自封,又相隔蜀道,袁术打他不容易,他出来打袁术也难。 数来数去,天下诸侯,唯一能共击袁术的,居然只有一个反复无常,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的吕布。 至于洛阳朝堂,由于此前接连兵败,眼下借着洛阳八关这等天险屏障,守成有余。 可真要被袁术拿这份白马之盟的大义压住,主动出关去送,玩什么天下共击之,那真是取死之道。 所幸曹公在,也有曹公在的好处,到底稳住了局势,只是打出讨袁旗号,派兵镇守两关,没让那等最不幸之事发生。 “衮衮诸公,庸碌自私,唯一能稍有作为的,还是国贼曹操。 这兴汉之业,也太难为人了。” 另一边,好容易忙完这一天许多大事,回到家中,待夜深人静,抱着小妾休憩的刘繇,却忽听下人来报。 “老爷,有人自称故人来访。” 才刚来了兴致的刘繇,略一皱眉。 “大晚上的,不见。 就说我已睡下,让他明日再来。” 少倾,下人又至。 “老爷,那人不肯走,托小的问老爷一句: 【太傅,可还记得昔日千里送长安之旧情耶? 莫非今日高升,显达诸侯,便忘却当年落魄时的故人了?】” 刘繇悚然而惊,身子立时就有些发软,忙呼之曰: “请客人入书房一叙!” 说着,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整冠,来至书房。 那人早已在等着了,昏黄烛火下,果见一张熟悉面目。 正是袁三! 惊! 当年自己兵败被擒,袁术遣一十八骑家臣,护卫自己来长安,一路世道离乱,抵达之日,仅剩两人。 一人便是眼前袁三,当时李郭大乱长安,天子东归事发突然。 刘繇命他携书信,急归淮南,请袁术发兵勤王,以迎天子,自此再也不见。 至于另一人,袁一! 更是刘繇心中梦魇,午夜梦回,时有惊厥。 此时再见袁三,刘繇心底怎不惊疑? “袁三,你怎么” “我怎会在此处?” 没等刘繇说完,袁三就笑着打断了他。 “很简单,正如昔日送刘太傅进京一般,小的不才,正是此前送刘太师进京的护卫之一。 当然,太傅您有经验,小的也就不多做解释了。 您知道的,像我这样来洛阳的袁家死士,身上定然身负家主袁公重任,可是要做下惊天大事的。” “放肆!你敢!” 惊天大事? 想到当初袁一做了什么,刘繇越发色厉内荏,惶恐难安起来。 “你你速速给我出去,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我与你们早就没了任何关系,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莫要再派人来寻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真到了那一步,小心我跟他鱼死网破!” “刘太傅说笑了。 鱼会死,而网不会破。” 烛火摇曳间,映照他忽明忽灭的脸,袁三呢喃轻笑。 “太傅,你也不想,当日参与刺杀陛下的事,被人知晓吧?” (本章完) 第265章 衣带诏 第265章 衣带诏 长夜无眠,烛火幽煌,唯窗外天心月圆,将对峙中的两人,渐影渐长。 刘繇眸光转凉,声音愈发低沉。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速速离去,近日陛下方任曹孟德为御史大夫,专司监查袁营内应。 你若再敢滞留,休怪我将你献予曹御史,届时无论你家主人有何谋算,尽皆成空。” 然而袁三对此凛然无惧,悠然往书房中刘繇的位置上一坐,淡淡而笑。 “人过留声,雁过留痕,这世间之事,只要做了,就必然留下蛛丝马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太傅,你该不会以为,区区两年时间,当年刺杀天子之事,就过去了吧?” 他抬眸昂然与刘繇对峙,谓之曰: “家主让我捎句话给你:时候到了,刘繇,你的报应来了。 现在该你偿还当年曲阿城下的不杀之恩了。” “你放屁!” 见袁三这幅态度,刘繇也不再遮遮掩掩,他涨红了脸,指着他怒斥出声。 “当年那件事,分明是他袁公路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凡我要知道袁一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恨不得提前亲手将他斩了。 若非被蒙在鼓里,我又怎么会波及到你等谋反之事里去? 当日,袁一事败,若非我为他收拾收尾,极力遮掩,你家主公谋逆之事,早传的天下皆知,为诸侯攻讦,又何来今日? 如今他不念我的好,不知恩图报也便罢了,居然还拿这等我事先根本毫不知情,也从未参与过得谋逆之事来威胁我? 他袁公路还是人吗?他还知道礼义廉耻吗!” “呵呵.” 对于刘繇的指责与谩骂,袁三只嗤笑一声,冷冷说着。 “这却有意思了。 若是没有参与,太傅当时又何必为袁一遮掩呢? 何况太傅也不是今天才知晓刺杀天子幕后的就是我家袁公,怎么现在都已过去两年之久,太傅也日日夜夜常伴当今陛下身侧。 若非我等同谋中人,怎么也不见太傅将刺杀他的凶手,告诉你那敬你爱你的好学生听呢?” 他言语如刀,字字诛心,语气陡然低沉,意味深长。 “刘太傅,你说你和刺杀谋逆之事没关系,和我们没关系,这话你说出去,天子信吗?曹操信吗?天下人信吗? 刘繇!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理由说服的了天下世人吗? 史册昭昭,千秋万世,你必冠以弑君之名!” “你你们真真岂有此理! 明明是你们做局陷害,将刺杀之人安排在我身边做护卫,我若不帮其遮掩,又如何说的清! 我若不.” 然而没等他说完,袁三已然打断了他,冷声斥曰: “因为你做贼心虚! 若非做贼心虚,何以帮忙遮掩? 果真光明磊落,早将一切诉诸天子,又何以有今日!” “你” 刘繇脸色苍白,指着袁三的手都在颤抖,几欲说不出话来。 “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当年真相分明不是这样,汝主就只会颠倒黑白不成? 帮我告诉他,不要逼我,须知困兽犹斗,殊死一搏。 逼急了,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逼你又如何?” 袁三冷冷逼视着他,咄咄逼人。 “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我告诉你,我家袁公等着呢! 去呀,把一切都说出来! 去告诉天下人,袁公早在几年前就亲手策划了刺杀天子的大案。 当年天子之所以会落水,险死还生,都是因为袁公在幕后暗中谋划。 你去说啊,怎么不动呢?是不敢动吗?” 袁三说着,自己都笑出声来了。 “我今日在太师府上也听闻你们流传出来的那个叫什么? 对,袁公阴谋论来着。 怎么了?按照你们的阴谋论,我家袁公亡汉之心不死,在暗中谋划这等欺君罔上的大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债多了不愁,你就算出去把刺杀天子之事说出来,也不过是阴谋论里再添一笔罢了。 世人信不信你的不说,便是天下人都信你,对袁公又有什么影响呢?” 见刘繇被自己说的讷讷无言,袁三笑着起身,抬手在这位一人之下的当朝太傅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今时不同往日了,刘太傅。 家主已称汉王,定新都,立新朝,天下若有不臣者,尽可一战,他在淮南等着。 倒是你这位当朝太傅,帝党领袖,若是被朝臣士人知晓,参与了当年刺杀天子的大案。 更与我家汉王沆瀣一气,乃是朝中最大的袁氏忠良。 却不知到时候,我家汉王挡的住天下诸侯共击之,而刘太傅你挡不挡得住满朝文武党同伐异呢?” “我不是,我没有! 我是忠于汉室的,我是大汉宗亲啊,我怎么会去刺杀天子呢?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不是你做的? 你是大汉忠良? 别太天真了,太傅。 既然我今天来了,你就别以为你的事还能藏的下去。 当年之前,我敢说大汉九州再没有人能比袁公更能拿出来铁证如山,证明是他自己刺杀的天子。 莫说这件事本就是家主所为,今有袁公阴谋论珠玉在前,便是强要说这事与他无关,我想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只要家主认下此事,那么当时恰好被送来长安,与天子同行出逃,更由袁一贴身护卫的太傅你,就绝脱不了罪!” 袁三说一句就逼近一步,刘繇讷讷无言,竟无言以对,只得一步步后退。 两年来日日夜夜午夜梦回,袁一自陡峭河岸上滚下,浑身浴血。 李乐被杀时不敢置信望着自己,死不瞑目。 天子从水中救起时虚弱的脸色惨白,面无人色。 多年来担心事发,恐惧日生,而伴随自己的一幕幕噩梦景象,随着袁三的一句句责问,跃然眼前。 堂堂太傅,帝党党魁,竟被一家臣,逼的不断后退,几无立锥之地。 “好了,刘太傅,你也别太害怕了,只要你好好做事,将差事办好,我们也没理由将这事揭出来,让你难做不是吗? 如今当年相关之人已被你清理干净,今后只要我们不站出来主动承认罪行,谁又会翻起这些陈年旧事呢? 再者说,今为汉王办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都亭侯带来的功劳簿你也看见了吧?放心,只要是为家主做事,哪怕你身在汉营,也是同记功勋。 届时若有天地更易,辞旧迎新的一日,手里握着几个泼天大功,刘太傅心里也有底气不是? 时局至此,汉室倾颓已成定局,太傅当多为自己好生谋划才是。” “休要多言,我刘繇身为大汉宗亲,受先帝、陛下两朝恩遇,若不思报国,枉生为人! 要我迫于威胁,与尔等同流合污,绝无可能!” 刘繇眼底满怀杀意,几乎是咬着牙开口。 如此一幕,就连袁三都愣怔片刻,暗忖这怎么和家主教的不一样? 家主分明交代了,这刘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此来洛阳,很好拿捏。 怎么今日一幅仗义死节,慷慨忠烈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然而没等他多想,便见刘繇声音沙哑,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要我做什么?若是无伤大汉基业之事,我可帮你们这一次。 此事过后,你我两清,我与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下次再来必将尔打杀在府门之外!” 袁三闻言笑了,面上很快浮现一个我懂的表情。 “太傅说的没错,你身为大汉宗亲,与我等不共戴天,又岂会帮我们做事呢? 放心,你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做完这次,我也再不会上门找你。” 嘴上如此说着,他心底根本不以为意,使无有我袁三,自有袁五、袁六、袁七挨个找你? 太傅,多天真呐! 做了一次就想收手?不,你只会越陷越深,把柄越抓越大,“心甘情愿”做那袁氏忠良! 入我家袁公掌中,从来命运不由人。 如那扑入网中的蛾子,只会被蛛丝越缠越紧,执玺在手,天命如绳,又岂是人力能违? “好了,你此来究竟要做什么,就明说了吧。 提前说好,若是刺王杀驾,有损大汉之事,绝无可能!” 刘繇压抑着怒火,色厉内荏,沉声问之。 早得了袁公交代的袁三,自不迟疑,将计划为之娓娓道来。 “刘太傅,我接下来说的话,乃袁公得黄天所授之天机,你可记好了。 以你太傅的身份,接下来可以合情合理,时常往天子处走动。 待到时机合适,天子会撕衣袍暗作一密诏,咬破指尖,以血书之,其后令伏皇后缝于玉带之内藏之。 是日也,天子当系此带以见太傅,谓汝曰: 【昔年,太祖高皇帝斩白蛇起义,提三尺剑,纵横四海,三载亡秦,五年灭楚,遂有天下,立万世之基业。 祖宗如此英雄,子孙却如此懦弱,岂不可叹!】 随后他又会亲执汝手,感怀而叹: 【朕想卿西都长安救驾之功,未尝少忘,无可为赐,今将锦袍玉带赠之。 望卿衣朕此袍,系朕此带,常如在朕左右也。】” 袁三一字一句,让刘繇记忆,待他逐句背下,继而言道。 “这段对答,太傅千万记住,将来若有人问起,便以此答之。 并言你随后归家,于夜深人静,将锦袍反复察看,并无一物。 反复寻之无果,直到灯偶然落于带上,烧着背衬,隐见血迹。 这才急取刀拆开视之,乃天子血字密诏,教以除曹匡正。” 刘繇:“.” 听袁三如此一板一眼,一本正经将故事讲完,刘繇都惊了! 他惊为天人呼之,“袁公果真神人乎?世之料事于先者,竟至于此?果真如此,天下九州,孰能敌之?”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不妥!不妥啊! 今日朝会之后,陛下得刘表、刘备鼎力支持,反观曹操,一失丞相之位,二调曹仁之军外御于袁。 如此时局,曹操如何还能挟持天子?此正当勠力同心,共抗汝主之时。 陛下安能以衣带授我此诏?” 刘繇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天子就算果真要授衣带诏,那也必是以除袁为要! 今袁贼未除,天子也不再被挟持,何以授诏除曹耶? 然而袁三神秘的笑了,声音莫测。 “天子会授衣带诏除曹的,此为我主黄天应元显圣道君,所定下的批命! 不信,刘太傅,请看这是何物?” 刘繇将他神神秘秘取出之物拿来一观,只见其上以血为书,写道: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 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 正是天子以血所书,除曹匡正之衣带诏也! 这一刹那,刘繇只觉通体冰凉,毛骨悚然! 他明白了! 为什么袁术敢定下批命,言说天子必下衣带诏! 又为什么袁三言之凿凿,要一字一句教自己把当日天子之言谈对答一一记下。 这一切之所以必然发生,竟然是因为他自己。 果然,正如刘繇所想的一般,袁三笑谓他曰: “太傅近日可常往天子处走动,待某日时机合适,归家之后,便可将此诏拿出,按我先前所授行事。 其后联络朝中兴汉义士签名为证,以谋共讨曹贼,匡扶汉室。 他们分别是太师刘表、执金吾徐晃、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种辑、昭信将军吴子兰、都亭侯王子服、后将军刘备” 见袁三连人名都定好了,刘繇脸色大窘,一脸为难。 “今天子又未被曹操幽禁,倘使这些人去与天子对峙,今日所谋,岂不穿帮?” “他们不会。” 袁三话语幽幽,继续蛊惑。 “所谓机事不密则害成,太傅只需告知众人,此事紧要非常,当暗中谋之,以恐为曹贼所觉,是故不可与旁人言说。 更可提前告诉他们: 【天子身侧,已有曹贼耳目,是故才不得不以此暗中行事,传递机要。 因此就算他们去找天子当面对质,天子也定会矢口否认,否则何必传衣带诏呢? 若有人自作聪明,坏了兴汉大业,使曹贼有了警觉,领洛阳之两万曹军鱼死网破。 便是负了天子衣带诏之厚望,使大汉天下,亡于汝等之手!】 更何况,只要覆灭曹贼,朝廷大权便可落入汝等帝党之手。 剿除曹贼,此乃兴汉之业,帝党大义之所趋,没有人会不乐意的。” (本章完) 第266章 请太傅速速出手除曹! 第266章 请太傅速速出手除曹! 此乃兴汉之业,帝党之大义所趋? 闻听袁三此言,刘繇微微怔神! 忽然发觉自己此前的为难与担忧好似多余,正如袁三所说,他这是要去剿除曹贼,匡国辅政,又不是在私通袁逆。 就算被大家发现了又如何?即便真有人蠢到去和天子对峙,把自己矫诏之事揭露,又怎么样呢! 刘公我为国为民,一片丹心,之所以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剿除国贼曹操,还政天子,匡扶汉室吗? 天子难道不想杀曹除贼?只是碍于不想朝廷内乱,这才暂且隐忍,与曹贼虚以委蛇。 我不过是把天子想说但不能说的话说了,把天子想做但不能下达的旨意,换了种形式传递给帝党众人。 我之所做所为,难道不是帝党之人心所向? 我之所谋所想,难道不是兴汉之大义所在? 念及至此,刘繇也是发现袁营此计之险恶了。 只要按照袁营所谋的计划行事,他不但不会引起众人怀疑,被发现通袁之事。 反而他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符合自身帝党党魁身份的! 帝党众人哪怕当真发现矫诏是假,只怕也会顺水推舟,当成真的来除曹。 甚至他还可以就此树立一个,我刘繇这么做非为自身,乃为了还政天子,皆为了匡扶汉室的忠良形象。 至于矫诏衣带?那不过是匡扶汉室大业之上,一点小小的运作手段罢了。 我刘繇一生向汉之心,只愿为国除贼,区区手段,何足挂齿? 这个袁术怎么就这么坏呢? 刘繇越想越觉得自己照袁术的安排行事,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倘使果真能聚集众人之力,在不引发大规模内乱的情况下,剿除曹贼,匡正朝野。 想来就算天子事后发现,也不会怪罪自己,甚至还会配合自己统一口径,对自己这个匡国老臣,大为激赏。 可越是这么凡事都往好处想,刘繇就总觉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按理来说不应该呀?袁术他又是威胁自己,又是布局深远的安排了这一出算计。 可一旦此计功成,最终达成的结果居然是剿除曹贼,匡扶汉室? 这怎么想也不对吧? 他袁术废这么大劲图什么?总不能他也是大汉忠良,为了兴汉大业吧? 尽管想不通袁术的图谋究竟为何,但眼下受袁三胁迫的自己,显然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反正也是一件有利于自身之事,刘繇也便不再拒绝。 他默然收下【衣带诏】,只再次强调了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袁三满口答应,随即刘繇掩人耳目,将袁三送走,为了消息隐蔽,更将府中今夜见过袁三的下人,尽数处置了。 此后,刘繇隔三差五,便以太傅之名,入宫请见天子,多以教授经义为要。 而这段时日之中,曹仁、关羽皆率军远去,镇守两关门户,刘备也在西园同文聘一道建立新军。 他在张飞、祢衡的辅佐下,召来了天子亲命的一众偏将,种辑、王子服等人,日日操练兵马,似在为来年出兵除袁的大业做着准备。 只不过以大汉如今的底蕴,建立一只五万人的新军,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短短时间,别说将一群百姓操练整肃。 他便是以朝廷的名义招兵买马,也不过才刚征募了不到万人的青壮,还都是些列阵都不会的新兵蛋子,想让他们真正具备一定战力,恐怕还差的远。 而曹操方面,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曹仁走后,他似乎连最亲密的荀彧都不再信任。 甚至有人猜测他是被当日群臣诛曹之事吓破了胆,因此如今每日都只在守备森严的密室接见群臣。 且一次只见一人,而所有从密室中出来的曹营之臣,都对密室之中发生的事缄口不言。 所幸除了变得神神秘秘之外,这段时间以来,众人见他也没有别的异动,这才稍放下心。 唯独就是最近曹营中人出城的次数,远胜以往,且一去不回,还会特地甩开追查,以致没人知道这些曹营之人都去了哪里。 于是洛阳城中的局势,便在这诡异的氛围中,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帝党一万兵力在皇宫拱卫天子,曹操两万兵力在洛阳拱卫皇宫,城外是荆州兵两万拱卫洛阳。 互相威胁,互相辖制,好像谁都不愿打破这个平衡。 直到有一日,刘繇自皇宫见天子而出,他见洛阳局势稳定,暗忖时机已至。 若再拖延日久,只恐袁三以为他消极作为,反而生变。 是故,他当夜邀王子服入府叙话,言说有大事相商。 此时刘繇忝为帝党魁首,以他的身份来说,半夜秘会向汉之士,商谈大事,是极为合情合理的。 因此王子服几乎是毫不迟疑,就连夜前往。 未几,至刘繇府中,自有下人将他领至书房。 不想才在书房门外,便隐隐听闻有啜泣之声,及至推门而入,竟见刘繇涕泪交流,伏案而哭。 王子服大惊,忙问其缘由。 刘繇自然将此前袁三所授之机要,如何见天子,天子如何说,又如何赐下玉带,自己深更半夜又是如何发现衣带诏之事,倒背如流。 王子服见他说的好似亲身经历一般活灵活现,细节俱全,如何不信? 况且以王子服对天子的了解,那些话确实也像天子的口吻能说出来的。 而以当今这位天子的性格,若果真到了那一步,也确实做的出血书衣带诏之事。 要说唯一令王子服困惑不解的,便是:何至于此啊! “眼下朝中虽两党相争,但得太师与刘皇叔之助,局势以比曾经好了太多。 陛下何止于此?” 对此刘繇自然早有腹稿,答之曰: “皆因我等安于现状,自以为得计,实则早为曹贼所趁,而不自知。 子服,莫非也被如今之平稳安逸迷了眼,真当那国贼曹操,是个不做反抗,坐以待毙之人吗? 曹操者,枭雄也! 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常秘见曹氏群臣,暗授机要,定然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安排,而我等对此一无所觉。 说不定,局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倾颓,陛下身边之宦官宫人,已为曹贼掌控。 曹贼现在只是假意维持着局势稳定的假象,只等着他准备完成之后,就要对毫无防备的我等动手,发起雷霆一击! 是以陛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以衣带诏传书。 子服,你可莫要忘了,他曹家祖上,可就是宦官起家,与宦官定然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什么!宦官!!! 该死,竟然又是这群囊虫!” 提起宦官,王子服当即勃然色变,盖因对于如今的士人来说,反宦官也是政治正确。 曹操!宦官!两大他们恨之入骨的国贼凑一块了,王子服如何不怒? 刘繇趁热打铁,将一条被剪开的玉带,与一封血字诏书递上。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 】 王子服将诏书再三观看,早已是泪流满面。 “陛下!臣等无能,竟沉溺于眼前安逸,自以为局势大好。 却不察您于暗中竟又一次身陷危难,急等我等来救。” 王子服放诏于几上,忙问刘繇灭操之计。 “太傅,吾祖宗世食汉禄,今又岂无忠心?若有灭操良策,尽管道来! 共诛国贼,万死无悔!” “汝有此心,国之大幸!” 刘繇微微颔首,按照袁三的交代,他取出衣带诏,翻于反面。 “事不密,则害成。 今当同立义状,各舍三族,以报汉君。” 二人一同书名画字,刘繇这才道。 “如此大事,今只你我二人,恐将难成。 经我观之,将军种辑、吴子兰,议郎吴硕等皆为汉室忠良,或可同谋共事。” 王子服闻言大喜,“吴子兰等人,与吾相交至厚,必能与我同心! 太傅稍待几日,我必将之一一说服。” 又几日,有王子服这个与他们相交亲密之人游说,又有帝党党魁太傅刘繇背书,种辑等人如何不信? 是夜,王子服领众人来至刘繇府中,刘繇便于袖中取出衣带诏来与众人相看。 几人读诏,挥泪不止,言说匡汉之志。 刘繇趁势请几人一一书名画押,随后又让他们继续各自联络可靠友人,过来一同举事,壮大实力。 众人哪有不肯,各自都有推荐。 于是互相联络下线,友人再说友人,刘繇的事业越做越大,人数一天天的越来越多,衣带诏背面的名目,已经密密麻麻。 这一日,众人依旧在刘繇府上集会,商议灭操之事。 说实话,看着府邸里每晚进进出出,人头攒动,刘繇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真是打死他都没想到,这个袁三给的破计划,居然能做这么大。 按理来说,如此大的动静,恐怕早被曹营察觉,两方早就该打起来了。 偏偏没人知道曹操到底在等什么,依旧每日躲在密室里,秘会曹营之臣,似乎对刘繇这边的动静无动于衷。 这种无言的沉默,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只让刘繇心底的压力越来越大。 特别是每天在府邸里应付这一群嗷嗷待哺的大汉忠良,更令他感到难以为继,只因: “动手吧,刘太傅,我觉得我们的人数已经够多了。” “就是,太傅,咱们嘛时候剿除国贼,匡扶汉室呢?” “对呀,对呀。 大伙都说您把我们聚集起来,是已经想到了既不会造成内乱,损耗朝廷实力,又能剿除曹贼的计策。 之前您总说时机未到,现在咱们已经有了这么多人,总可以说了吧?” “要我说还管什么计策,咱们这么多人,大势所趋,直接携大义之名,碾压过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曹操要是不肯自裁,便是自认国贼之实。”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面对这么多人头攒动,口中高呼的奇谈怪论。 刘繇表面镇定自若,实际背上的衣衫,早已湿透。 他有个屁灭曹计划呀? 就眼前这计划,还是袁三教他的,问题是袁三当日怎么只教了前半步,我后半步该干嘛呀? 不内乱,不自损实力,就能轻易除曹的计划,我也想知道啊喂! 所幸,就在刘繇被逼问的张口欲言,又不知如何说起之时,忽报车骑将军董承来访。 刘繇大喜,“此亦是兴汉义士,我当迎之。” 刘繇即出厅延接,礼请入内,当董承进来,看见这小小的府邸密室里,居然乌泱泱挤了这么多人,也是大惊失色! 这玩意,见鬼的比朝会还热闹! 董承怒而斥之,“好好好,难怪天子忽然言说: 【近来听闻太傅府上动静颇大,不知是何缘故?】 遂命承来查看,结果这不察不知道,今日一见!” 董承说着,已拔剑出鞘,怒指刘繇。 “刘公啸聚群臣,今欲谋反乎?”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刘繇! 【太傅!您不是给我们说,这是天子的意思吗?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天子难道不知情?】 这一刻,压力给到刘繇,群臣的视线,董承的剑! 这一刹那,刘繇感觉自己离身败名裂只差一步之遥,他的额头已是冷汗涔涔。 霎时间,绝境之下,求生欲紧逼之间,刘繇只觉灵光乍现! 他一本正经,谓董承曰: “董公,误会! 你没领会陛下的意思。 陛下必是见我久未动手,而曹贼戕害又逼之欲急,故暗示董公来此寻我,以催进度。” 董承:??? 见董承困惑,刘繇忙将衣带诏视之,并把此前忽悠众人的一套说辞又说一遍。 董承不信,斥之。 “放屁!果真如此,陛下何不明言?” “你放屁!” 令董承没想到的是,刘繇的情绪居然比他还激动。 “试想一下,若是陛下身侧宦官,已暗中为曹贼把持,生死尚操于曹贼之手。 一旦明言,曹贼即刻鱼死网破,陛下之生死,命悬一线,又要如何明言? 事到如今,莫说宫里宦官,只怕我等在宫中的兵马,也不知不觉,为曹贼渗透,犹未可尽知也。” 董承冷笑嗤之,刚要反驳,忽得愣住。 他喃喃道,“近来宫中确有曹营中人,联络宦官,为我所阻。 徐晃前日也告我说,他发现麾下一个校尉,收了曹营贿赂,已为他所斩杀,以儆效尤。 难道这些事其实并非个例,不知不觉之中,局势竟已恶劣到这等地步了?” 董承说着,深感难以置信。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我在陛下身上,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更从未见陛下有对局势紧张的模样。 果真如你所言,如此局势,我等如何会一无所觉呢?” 刘繇:“!!!” 有戏! (本章完) 第267章 孔明之阵,瑾岂能破? 第267章 孔明之阵,瑾岂能破? “怎么不会毫无所觉?” 察觉局势有戏,刘繇当即重燃希望,虽然不知道曹营居然果真派人联络宫中宦官,又或是渗透皇宫禁军,究竟是在暗中有何图谋。 至少这些现象,反而恰到好处的救了自己,刘繇赶忙趁热打铁,谓董承曰: “正是一无所觉,才尽显陛下隐藏之深。 试问如果连你我都能明显察觉异常,曹营又如何不知? 诚如是,陛下岂不危矣? 所谓先骗过自己,方能骗过他人,陛下如今正是此理。 董公,信不信,你若明日拿今日我之所言,去追问陛下,其必故作一副毫无所觉之态,让你难窥半分真假! 何也?虚虚实实,为迷惑曹营,以成兴汉之业!” 刘繇说着,眼神一冷,故作严厉恫吓之。 “陛下所谋深远,非你我能揣测。 董公,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作聪明,若是为曹营所觉,坏了陛下大计,则汝虽万死,亦难赎罪。” “这” 见刘繇说的虽然古怪,但好似也有几分道理,若陛下真是所谋甚大,故此演戏,以迷惑曹贼,则必然不会让自己瞧出破绽。 毕竟连续经历董卓、李郭、曹操等历任国贼,当今陛下这等假做为人把持,实则暗中谋划的本事,可是最为擅长。 倘使自己真如刘繇所言,没理解陛下让自己来寻刘繇,相助兴汉大业的暗示。 反而傻乎乎的跑去当面询问,以致曹贼察觉,坏了算计,那可真就是汉室罪人了。 可话虽如此,他却总觉得刘繇这番看似合理的说辞,暗藏古怪,不可深信。 当即冷眉一横,瞪着刘繇,斥之曰: “不对! 诚如你所言,陛下受制于人,正在布局演戏,所以不会对我等明言,故无法证明你所言是假。 可假假真真,实难分辨,若按你所说,陛下正在演戏给曹贼看,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我等又如何能证明你所言为真? 倘使你不过是衣带矫诏,妄图凭一面之词,摇唇鼓舌,在这动摇人心,实则居心叵测,另有图谋,岂非才是坏我汉室根基。” 刘繇闻言话音微滞,没想到这董胖子居然还有点脑子。 按自己先前一番理论说辞,确实避免了自己当场被实锤打假之危,但不能证伪,同样也没办法证真。 想要以理服人,颇为牵强。 所幸他念头一转,当即面露悲戚之色,转而面对众人,泪眼潸然,打算以情动人? 只见他惨然而笑,朗声吟道。 “此身不利己,忧济在汉室。 衣带授机要,辗转夜难眠。 除贼为国谋,匡政老臣心。 赤胆书汗青,一力挽天倾! 刘繇不才,忝为大汉宗亲,一生碌碌无为,本可了此残生。 陛下不以臣卑鄙,寄臣以大事,托付扬州诸郡,以谋抗袁为要。 老臣不效,先失州治,后困江东,屡败于袁,尽失其地。 患难之时,逃奔长安,携帝东归,砥砺磨难。 及至洛阳安定,陛下不以臣无能,仍托臣以大事,拜为太傅,以师侍之。 此古之贤圣先王,莫过如是,繇虽万死,怎报殊遇? 今陛下密谋深远,暗授衣带诏为任,繇自得此诏,日夜难眠,辗转反侧,苦思兴汉之策。 幸得人心所向,诸公皆以汉室为念,这才聚集如此多义士人杰,只为成就除曹大业,还政天子。 哪知今日,我念你董承身为国舅,必怀忠义之心,特此出迎入内,共聚兴汉大事。 不想你进来之后,不论青红皂白,先斥我谋逆之名。 又不信我之所言,认定我啸聚众人,乃坏大汉之基。 那么我且问你! 剿除曹贼,难道是在谋逆吗? 匡扶汉室,难道是在坏大汉根基?” 他情绪越说越激动,指着董承,哭诉斥问! “在场皆忠义之人,同谋尽向汉之臣! 你可以去问问! 这段时间以来,繇除了聚集众人,共谋讨贼救国,有做过任何一件谋取私利,有损大汉之事吗? 大家信我刘繇,皆为匡扶汉室而来,若我所作所为,有损汉室半分,不用你董承言说,诸公皆不容我! 我刘繇费尽心机,所求所谋,不过是力挽天倾而救国,众正盈朝以匡汉。 汝不思同谋救帝,匡国兴汉,反而对我诸多指责,言之凿凿,这也不信,那也不信。 难道非要证明我所言为虚,让大家都不要按照衣带诏除曹勤王。 非要证明你董承才是对的,让那曹贼一日日猖狂下去,使陛下在受制于人中绝望,你就高兴了! 董承!国舅! 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刘繇此言一出,全场为之一寂,随之哗然激愤! 如果说先前董承突然出现,带来天子可能毫不知情的重磅消息,使众人深感难以置信,对刘繇满怀疑虑的话。 其后刘繇与董承的辩论,谁也说服不了谁,既不能证伪,也不能证真,已经难分真假,使得众人对他的态度,转为将信将疑。 那么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同仇敌忾,重新站在刘繇一边。 论迹论心,剿除曹贼,难道有错吗?匡扶汉室,难道有错吗? 无论真假,我们所追求的,难道不是追随在太傅身后,剿除曹贼,匡正朝野,再造朗朗乾坤,建立一个众正盈朝的大汉朝堂吗? 目标是一致的,方法是一致的,除曹是一致的,结果是一致的! 既然如此,过程它重要吗?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这么多人来都来了,早日商讨出一个除曹良策,力挽天倾才是正理。 你个董承莫名其妙跑过来,各种言辞打压太傅,分明是在坏我等除曹兴汉之心。 说到底,董承你激动个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难道是在密谋颠覆大汉吗? 想什么呢?在场皆大汉忠良,能来的都是经过考验的兴汉义士。 倘有人怀不轨之谋,敢说出来,当场就得被众人群起而攻之了。 听着众人之言辞议论纷纷,眼见大家之讨论群情激奋,董承忽觉一声:遭了! 他成先前的刘繇了,被众人用充满疑窦的眸光盯上了。 这么一想也是,说他们被刘繇骗了,那不是说他们这么多人都是傻子、蠢蛋,被人利用犹不自知? 若是证据确凿也便罢了,现在这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他们自然更信自己先前的判断。 而指责刘繇居心叵测? 他居心叵测了些啥呢?在座皆赤胆忠心,入目尽大汉忠良! 众人聚集在此,每夜辗转难眠,讨论的也都是如何匡扶汉室,如何除曹救国! 董承:“.” 这.这还怎么说人家居心叵测? 人刘繇分明是大大滴大汉忠良啊! 这一刻,尽管董承总觉得刘繇的说辞,隐隐有哪里不对。 但面前之人,已硬生生焊死在了匡扶汉室的道德制高点上,地位稳固如青山,难以动摇。 真要和他顽抗下去,据理力争,董承都怕自己这个皇亲国舅,陛下心腹,能被打成居心叵测,心向曹氏。 所幸见董承进退不得,一时间认下自己这衣带诏也不是,继续打假也不是,刘繇主动释放善意,出言宽慰。 “国舅也是忧心天子,一时情急,诸公也勿要太过苛责。 至于国舅所言,要验我真假,实则易耳!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陛下是否受制于曹,暗中谋事,虽不能明言,但董公可以从暗处旁敲观之。 正如董公曾言,已见过曹营联络宦官之事,也听徐晃在军中查到曹营细作。 诚如是,只怕董公所见,不过冰山一角,只需回去之后,在不惊动曹营的情况下,暗中查访。 若果见大量曹营细作,渗透其间,必知局势紧迫,而繇之所言非虚也!” 刘繇这番话,实则是给董承一个台阶下。 毕竟就算他回去之后,啥也没查到,难道还敢来和自己对质吗? 自己反手说他是曹氏忠良,包庇曹贼,要坏我等兴汉大业。 又或者说曹贼细作隐藏极深,不是没有,只是一时之间恐难察觉,他又如何应对呢? 反正他刘繇当下行得端,坐等正,所作所谋,皆为匡扶汉室,大家可都看着呢,他又有何惧? 果不其然,董承寻思刘繇所言,确也有理,也便暂且离开。 送走了董承,刘繇又和众兴汉义士们,商讨了好一阵未来。 诸如待剿除国贼,众正盈朝之后,我等如何辅佐天子,使汉室重光,大家各得怎样的官职之类。 可算将这一夜的危机忽悠过去,其后数日,每夜来刘繇府邸,密谋匡汉之人日渐壮大,就在刘繇也越发头疼,深感难以掌控之时。 这夜集会时,离开多日的董承,居然又回来了! 刘繇悚然而惊,以为他又来跟自己对质,正要将那套斥董承包庇曹贼的言论拿出。 不想董承激动非常,没等刘繇准备好,他上来就紧紧握着他的手,热泪盈眶! “刘公! 天佑大汉,幸有刘公,否则我等死期将至,竟不自知!” 刘繇:“???” 董承说着,还拉过一人,一同来见,正是徐晃! “实不相瞒,自那夜离去之后,承心存疑窦,总觉事有蹊跷。 然忧心万一刘公所言为真,又不敢明问陛下。 翌日便从刘公之言,找来徐晃将军,与他一起暗中展开调查。 不想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哪里想到,诚如刘公所言。 禁军之中,不少大小将校,或被曹营贿赂收买,或被以家人胁迫,宫中宦官,只恐更甚。 我等深怕打草惊蛇,坏了刘公与陛下所谋大计,不敢轻举妄动。 不想时局竟已危急至此,承悔不该当日竟还对刘公心存质疑。 幸而刘公兴汉之心,尤为坚定,不为我所动摇。 否则使大业因我一言而毁,承何以面目见天子乎?” 徐晃也拱手执礼,“晃有负君恩,使军中为曹贼渗透,犹未察觉。 幸有刘公出谋,扶汉救国。 今请除曹之策!” 要说徐晃吧,他一开始对这事那是断然不信的,可谁想到一查一个准。 再加上董承因此而彻底相信刘繇,一直在给他背书。 这一个太傅,一个国舅,还有那么多大汉忠臣,都对衣带诏深信不疑,那还能有假吗? 眼前一幕,怎不教周围聚集在刘府中的兴汉义士们,大快人心? 说实话,前些天出现了董承那一幕,众人尽管因为刘繇从始至终都在匡扶汉室,从而选择相信他,但难免心中存疑。 可现在这一幕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有先见之明,力挺刘公,没有被骗! 看看吧,连前几天跑来质疑刘公,言之凿凿的国舅董承,都被刘公的兴汉义举打动,要来加入我们了。 衣带诏之事,还岂能有假? 于是群臣拱手执礼,谓之曰: “请刘公出谋,扶汉救国!” 刘繇:“.” 见鬼的,我有个屁的谋划呀!!! 他也是没想到了,自己为了忽悠人,胡诌的曹营细作渗透皇宫之事,董承是怎么查出来的? 联想到最近曹操始终躲在密室之中,会见曹营之臣,神神秘秘的不知有何图谋。 刘繇暗道一声不好,天杀的,该不会被自己一语成谶,说中了吧? 自己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在不生内乱,自损朝廷实力的情况下,剿除曹操。 曹操那边却已经做出安排,要在不起内乱的情况下,先解决自己这些人? 刘繇越想越觉有理,若果真如此发展,到时候两边一动手,才发现自己麾下的兵马,大部分都被曹营渗透了。 那确实也不用什么内乱,就能解决问题,重新把持天子了。 面对群臣问计,刘繇暂且压下心中惊疑,先拿出衣带诏,让董承、徐晃书名画押,这才故作镇定,谓众人曰: “当今之计,需再聚洛阳兵马,而若要兵马,当寻刘玄德!” 众人皆称,“善!” 在洛阳局势波云诡谲,刘繇搅动风云,曹操杀机暗藏之时,另一边,南阳。 深山密林之中,无数甲士人头攒动,搜山检海,已有数日。 邢道荣一脸疲惫,看向身边的诸葛瑾。 “子瑜先生,令弟是不是已经跑了?果真如此,咱们就快追吧。 这山里都找这么多天了,连只鸟都没放过。” 诸葛瑾蹙眉道,“将军莫急,此必是愚弟借草木山石所布阵法,故弄玄虚耳。” “啊?” 阵法? 这啥玩意? 俺老邢也不懂啊。 邢道荣抹了把头上的汗,又看了看眼前气定神闲的诸葛瑾,稍松口气。 “既是令弟所布,想来先生必有解阵之法?” 诸葛瑾淡然摇了摇头,“孔明之能,远胜于我,如皓月比萤火,碧玉比顽石,如何能解?” 邢道荣:“.” 我现在感觉你在故弄玄虚! (本章完) 第268章 诸葛亮:到底是谁在害我? 第268章 诸葛亮:到底是谁在害我? 看着麾下士卒进进出出,却始终拿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诸葛亮毫无办法,邢道荣看向诸葛瑾的目光也不由带上一抹幽怨。 “眼下可如何是好? 淮南那边已经把几位刘姓王都请来了,不论是定都立汉国,还是开诸王议会的各项事宜,也都在准备之中,就等着王上回朝。 王上不可能还在南阳逗留太多时间,我等也无法一直在此地同令弟耗下去。” 邢道荣说着,也是叹了口气,“子瑜先生,莫说我老邢坏了咱们拉一把的情分,可若是不能尽早将令弟找出。 拖到了汉王回转寿春,我必然是要带着兵马随行拱卫的,届时怕是只能留你一人在这里搜寻令弟了。” 诸葛瑾闻言却是神色不改,似乎对此早有所料,胸有成竹开口。 “邢将军多虑了。 孔明之才,瑾自然不及,若要解开他这阵法,自问没有这等本事。 但破阵之法,又非只有明悟阵理,通其原理一途。” 见他话里有话,邢道荣眼神一亮,忙追问之。 “先生似有良策?事已至此,何不速言?” 诸葛瑾颔首而笑,“孔明之阵,无论再怎么玄奇,究其根本无非也是利用山石草木,借山川地理为阵,迷惑方位感知。 但人力有时穷,即便孔明之能,所能布阵范围,也不过面前这座小山。 只可惜孔明纵有察天时,辨地利之能,却不识人心大势。 今汉王大势已聚,人心所向,岂是山川地利能阻?” 他说着,当即吩咐邢道荣曰: “今你我虽破不开这阵势,却有伐木开山之能! 只需将军率兵马围住此地,再领民夫来此,每日砍树搬石。 区区一座小山,携数万人之力,不消十数日,便将此山上草木顽石夷为平地。 到那时,便是我那个不听话的弟弟,再有改天换地之能,对着一座光秃秃的小山,也要抓瞎。” 其实说对付这等奇门阵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放火烧山。 他诸葛瑾布阵的本事没有,破阵还不简单?一把大火下去,管你机关算尽,也要成灰。 但眼前又不是什么敌军谋主,毕竟是自家弟弟,又得袁公看中,没必要做这么绝。 况且火势乃天威,烧将起来往往不受人掌控,万一伤到了孔明也不叫个事啊。 所以诸葛瑾还是打算费点手脚,用笨办法砍树得了,反正孔明向来是个聪明孩子,砍上两天他知道无路可退之后,自己就会出来了。 砍树? 邢道荣听到这个办法的时候,嘴角狠狠一抽,这么蠢的办法,他险些没笑出来。 但转念一想,别说,还真别说! 管用啊! 你想这山上树全没了,光秃秃一片的一目了然,甭管他啥阵法不阵法的,如何还能再藏住人? 邢道荣当即便要应下,可他转念想到一事,又有些担忧道。 “若只为令弟一人,而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恐伤百姓反令汉王不喜。” 毕竟加入袁营也这么多天了,别管汉王心里到底是如何作想。 至少在明面上,为了维护自家黄天太平的名声,也是极为善待百姓民生的。 若是无端劳民伤财,征发劳役,只怕届时不但无功,反而有过。 诸葛瑾闻言却是笑了,“将军所忧,我岂不知? 但谁说发动民夫,就需要征发劳役了? 瑾在寿春,常见有工坊大规模用民夫做活,以铜钱、粮食雇之,百姓争相而来,踊跃报名,无有怨言者。 今我等也可出钱,雇佣当地百姓来此开山伐木,万民当欣喜景从,不但不会影响汉王名声,反更显我黄天太平之相。” 邢道荣恍然,“原来如此,既然先生愿意出钱,此事易也。” 不想诸葛瑾眉头一挑,讶然的看了他一眼,“自徐州患难,家门败落,从琅琊出逃以来。 瑾流离失所,奔波无依,愚弟更是结草庐而居,我诸葛家又哪有这许多钱财?” “啊?那先生的意思是?” 诸葛瑾给了邢道荣一个还得仰仗你的眼神,邢道荣心底一突,暗自发虚。 不是吧,他不会盯上俺老邢的腰包了吧? 雇佣几万人来开山伐木,这得多少钱呀? 所幸诸葛瑾笑谓他曰:“邢将军,我听说你与蔡瑁将军私交甚笃,常有称兄道弟之举。 今我们手上正有一桩泼天大功,何不拉他一把?” 邢道荣当场叫好,“对呀,他蔡家乃荆州豪门,家大业大,这等立功机会,不拉他实在说不过去。” 二人计较已定,相视而笑。 未几,打听到此时蔡瑁正在南阳庞家做客,邢道荣拍马赶来寻找蔡瑁。 见是投降好兄弟邢道荣来找,蔡瑁赶忙出来相迎,然而听说邢道荣口中此番泼天破财之事,蔡瑁当时就是不肯的。 “邢兄弟,不是蔡某不愿拉你这一把。 只是我眼下也有汉王重任在身,正要为他说服庞家公子庞统出山辅佐,一时脱不开身。 虽说庞家比较好说话,不像你那活难做,我没费什么口舌人就松口了,愿意去见汉王一面。 但人家拉了我这一把,我也不能刚办完事,甩屁股就走吧?” “拉不拉的再说,你我兄弟一别数日,今当满饮此杯,邢某先干为敬。” “邢兄弟你这” “唉,看来咱们俩的情意真是淡了.” “这” 蔡瑁的小胳膊,哪拧得动邢道荣这荆州第一将大腿粗的臂膀,无奈被他拉上酒桌。 奈何几杯黄汤下肚,二人便互相吹嘘起来,加上邢道荣以泼天大功所诱,蔡瑁到底是没能把持住,被拉一把入伙。 主要是在蔡瑁酒后一合计,虽说雇人开山伐木销大了些,但南阳那座山上也都是好木材,这年头谁会愁木材卖不出去? 别的不说,他搁这辅佐甘宁扩建水军的,正愁木料呢。 砍下来,就地造船,荆州多水脉,直接顺江而下。 到时候汉王率军走回去的又费时费劲,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直接在南阳坐他新造的船回去。 一路顺江如飞,回去的速度指定比来时快上不止一筹,到时候给汉王省时省力了,这叫有眼力见。 届时自己主动给汉王分忧,哪里是眼前诸葛瑾分出来的功劳能比? 于是乎,蔡瑁与邢道荣当即拍板定下此事! 诸葛瑾的任务完成能得一个泼天大功,拆开之后价值十个大功,几人商议之下,诸葛瑾得六个,邢道荣和蔡瑁各分两个,这一趟拉一把可算皆大欢喜。 事情议定,邢道荣当即拍马而归,与诸葛瑾一同等蔡瑁雇佣人手过来。 可哪里想到,两天之后,他们等来的不只是蔡瑁,还有庞家家主庞德公,黄家家主黄承彦。 两大家族跟蔡瑁有说有笑,领着一大群佃农、民夫浩浩荡荡就过来了,数目竟不下三万。 若再配合邢道荣麾下奉天军,想来不用十数日,就能将眼前小山夷为平地。 如此一幕,怎不让二人惊异? 诸葛瑾当年常在荆州漂泊,与庞德公,黄承彦也算认识,当即上前相迎。 邢道荣则偷偷拉过蔡瑁,忙问他缘由。 蔡瑁笑了,答之曰: “我蔡家虽家业颇大,但根基又不在南阳,今日之事,过江龙岂及地头蛇? 在下将我那两个大功,又分了六个中功出去,给庞、黄两家。 他们在汉王入主荆州之事上,并未出力,眼下人心惶惶,正愁立功之机,见我给他们机会,怎不千恩万谢?” 他说着,又叮嘱邢道荣,“邢兄,我跟他们说,你们只分了我一个大功,这才这般分成,你可与诸葛先生暗自对了说辞,可莫要把兄弟我暴露了。” 邢道荣:“.” 见鬼的,拉一把还能再拉一把,你搁这中间商赚差价呢? 好家伙,我说那天酒桌之上,怎么看你神色有异,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松口了。 原来打算搁这一分钱不出,白嫖我们分出来的功劳是吧? 不过对邢道荣来说,被坑的又不是他们自己,反正蔡瑁能拉来人头也算解决了问题,他自然不会拆台。 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二人又一副酒肉兄弟之态。 见邢道荣果真信了自己的说辞,跑去跟诸葛瑾对口供去了,蔡瑁稍松口气。 他到也没坑邢道荣,只不过他说动庞家、黄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分出来的功劳,而是伐木造船,帮助汉王乘龙舟而返的功劳。 他也同样跟庞家、黄家统一了口径,以未免邢道荣他们也分一杯羹为由,让大家不提伐木造船之事,只谎称自己分了他们功劳。 如此两方人都怕对方分功,互相统一口径,只有他蔡瑁,吃完上家吃下家,全程只靠一张嘴。 他都怀疑自己是汉王定制这个“拉一把”制度上的奇才了。 不提双方各怀心思,总算在蔡瑁拉完上家拉下家的熟练操作下,开山伐树的大业如火如荼的展开。 另一边,密林山中。 少年人满身风尘,灰头土脸倚靠在一块山石上,生无可恋的咬了一口山果。 哪还有平日里入山采药来,缥缈孤鸿去的潇洒出尘? 半个多月了! 从那天自己好端端在山里采药,毕竟隐居归隐居,在诸葛家轰然倒塌之后,他来这异乡之地结庐而居,也是要谋生赚口饭吃的。 对察天时,晓地理,辨阴阳,明古今,自比管仲乐毅的他来说。 再没有比闲时入山采药,顺手摘上几株价值连城的草药,便能抵一两月吃食用度更轻松的了。 否则若真去躬耕种地,就得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不能大梦谁先觉不说,又哪有时间读书呢? 可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啊! 自己好端端的采完药,都准备回去了,却陡然察觉到处都是兵甲士卒,漫山遍野的像在寻找什么人。 诸葛亮:“.” 好嘛,他搁这山里转悠这么多天了,可不就他自己一个人吗? 欺天了! 这是谁这么坏,要来害我? 我还只是个采药童子啊! 所幸他发现及时,在第一时间就逃往了自己以前研究奇门八卦时,尝试着布下的八阵图。 虽然此阵还只是他学习之作,许多地方都未推演完善,但想来借着山川地势,只是在茫茫山林间隐藏他这么一个小小采药童,应该不难。 果然,如他所想,哪怕只是学习试作的阵法,也不是此间之人能破的。 可真正令他发愁的是,这伙人跟铁了心似的,居然赖外面不走了。 他们不走,自己也出不去,这些天可愁坏他了。 “这可难办了,要是这些人一直跟我耗下去,眼下倒还无妨,一旦入冬,万灵尽绝,果子难觅,可如何是好?” 一边咬着果子,诸葛亮越发愁苦,要说想办法吧,他也不是没有。 只要能找机会打昏一个进来搜寻的甲士,换上他的衣服,或许能混出去。 但问题是 诸葛亮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深深叹了口气。 正自发愁间,忽闻一阵热闹喧哗之声,不知又出了什么变故,他忙隐藏身形,往出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见鬼了! 乌泱泱几万人热火朝天的搁那砍树!!! 诸葛亮:“???” 天杀的! 到底是谁在害我? 远远望着那一个个被砍下的树墩子,诸葛亮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咬牙切齿。 人心怎么能坏成这样? 就为了抓我,不惜发动几万人的劳役,开山伐木! 劳民伤财,竟至于斯? 不过气归气,山里来了这么多民夫,倒也给了他一线脱身之机。 甲士衣着皆有成套,不好假扮,可眼下自己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混进这几万民夫里,简直如鱼得水,再不被找到。 情知如此开山伐木之下,躲藏不过坐以待毙,眼下唯有一搏。 所幸这几万民夫都是临时被雇佣而来,本就大多数人都互不相识,以诸葛亮的能力,轻而易举就能混入其中。 假装跟着砍了一天树后,终于等到了众人下山休息之时。 诸葛亮混在其中,用土灰弄脏了面目,一路埋头跟着大部队,正要混过甲士封锁线上的例行检查。 可哪里想到,只听耳边一声冷笑,乍得他头皮发麻。 “孔明,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你骗得过别人,难道还骗得过我?” 诸葛亮:“.” “兄长???” (本章完) 第269章 哈基亮,你这个家伙 第269章 哈基亮,你这个家伙. “兄长?” 当见到那个叫破自己行藏之人时,孔明只觉难以置信,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眸光陡然一黯。 “原来如此。” 孔明闭目,束手待毙,而不发一言。 为兄为弟,情意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不是没想到派大军搜山寻找自己之人,正是那位传说中的淮南袁公。 毕竟袁公新得南阳,此时此地除了他也没旁人能派出这许多兵马,搜检自己。 可令他没想到的,这带头之人,竟是自己的亲大哥!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至于挣扎逃跑?如今已暴露了行踪,区区一己之力,如何能从这几万大军手里走脱? 迎上弟弟眼底那抹黯然,诸葛瑾亲自上前握住他的手,为之引路。 “孔明,你也莫要怪我,大哥这也是为了你好。 父亲、叔伯死后,便由我照顾你们这些弟弟,长兄为父,兄长爱你,怎能不为你计深远? 如今天命更易,汉王据三州之地,养大江水脉,执玉玺以号九州,携诸王而政行天下。 此之谓大势已成。 你我兄弟同心,必将扶龙而起,再造诸葛千年门楣。 若再任性执拗,阻道于前,汉军至日,恐成齑粉矣。 与其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将来落入别人手中,还不如眼下,就被我这个兄长擒住。 至少无论如何,我总也不会害你。” 见孔明闭眸不言,诸葛瑾幽幽一叹,”我这也是为了救你,你现在年纪小,还不懂,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为了你的身家性命,将来前程,今日你若要恨我,那便恨吧。” 话已至此,孔明终于睁眸,淡淡看他一眼。 “兄长何必解释? 亮虽年少,但兄长之思谋所想,我又如何不知? 但人与人是不同的,大道三千,你我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你认为的好,对我而言未必是好,你认为的对,在我观之未必是对。 天命更易,大势已成? 先秦奋六世余烈,灭六国,合四海,一统天下。 此之谓天命所归,大势极矣,然二世而亡,复失天命。 昔霸王以勇冠绝当世,百二秦关一力破之,挡者披靡而王天下。 此之谓军力盛极,大势所在,然数年间为高祖所败,自刎乌江。 此二者皆王九州,得天命,掌大势,世人逐之以为从龙,殊不知身死国灭,只在顷刻,一叶而障目也。 敢问兄长,今袁公执天命已胜秦皇乎? 再问兄长,今袁公之军勇而冠霸王乎?” 见诸葛瑾张了张口,竟不能答,孔明才幽幽一叹。 “今天命不及秦,军勇不及项,袁公何以敢称汉王乎? 天命?大势? 亮非不识天数,然志存高远,只信人定胜天,只信大势可改,人力为之!” “唉” 好一声长叹,似道尽自己半生漂泊,心酸苦楚。 诸葛瑾深深看着孔明,他眸光深远,仿佛看见了那个刚来荆州,自诩才华,满腔抱负的自己。 少年时,壮怀激烈,心有四海,放眼九天,不登泰山,已小天下。 中年时,步履维艰,高不成,低不就,虽登泰山,望不见天。 老年时,中道崩殂,回望来时路,道一声好走,止步泰山,可惜可叹。 念及至此,诸葛瑾握着弟弟的手紧了紧,语重而心长。 “孔明,你之志向,我岂不知? 以你之才,或有改天换地,一己之力,改命扶龙之能。 然,此行坎坷艰难,行程多艰,是非成败,犹未可知。 你今年少轻狂,自负才情而不知进退,瑾忝为兄长,痴长几岁,安能不为汝谋之? 今有大道坦途,康庄在前,何必舍大道而行小径,弃青云而就沼泥? 依你所言,秦皇霸王,皆因大势而起,复因大势而亡。 可既然你自认为有改易大势,匡扶社稷之能,又何必知易而行难,舍近而求远乎?” 诸葛瑾的话说的很明白,别管是秦皇还是霸王的,既然你觉得自己帮弱的都能改易大势。 今若助强,取天下岂不是探囊取物?何复言他? 这番话问出来,孔明也是一阵无言,他也心累的叹了口气。 “也罢,就像兄长也不认同我一样,我亦说服不了兄长。 大道三千,每个人都走自己的那条,此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又何必多言?” 诸葛瑾也叹,“罢了,你还年轻,你不懂得。 这世间之事,知易行难,红尘滚滚,人心易变。 当你想做成一件事时,你的敌人从不仅仅是你的对手。 朋友会背叛,同僚会坑害,纵使阎王好过,亦有小鬼扯你后腿,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孔明冷笑颔首,“兄长说的对,还有家人阻道于前。” 诸葛瑾:“.” “你果然在怨我!” 孔明:“???” “兄长多虑了。 今各为其主,亮无怨也。” 兄弟二人,对视而叹,相顾无言。 不久,在大军护卫下,孔明被送至宛城,来见汉王。 令他惊异的是,来至汉王临时府邸之前,居然还有一位少年早已等着了,正要与他同行觐见。 此人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样貌丑陋。 只见他主动行礼相见,“在下庞统庞士元,敢问来者可是诸葛孔明?” 孔明惊之,此异人也,不敢小觑,答礼见之。 “正是在下,敢问庞兄何事?” 庞统傲然视之,“统自诩才华韬略,为荆襄之最。 不想今闻蔡将军言,汉王命他请我,许一个大功。 但命子瑜先生请你,竟许十个大功? 统深以为耻,汝之才十倍于我乎? 今特在此等你,当试高下,再见汉王,以免汉王轻视于我。” 孔明:“.”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谁稀罕跟你争汉王轻视不轻视啊? 我巴不得他轻视我,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转身就回草庐睡觉去。 不过他转而看庞统长相,心中已有猜想。 料此人恐因长相,常被人轻视,这才对此事颇为执着,希望以赢过我的名声,觐见汉王,从而得到重视。 于是孔明拱手一礼,答之曰: “庞兄有所不知,我之兄长,今为汉王心腹,定是他常在汉王身侧,为亮美言。 以致亮空怀大名,使汉王对我抱有超出常理的期待,实在是徒有虚名。 亮知此事,深感惶恐,常恐自身才能不足,德不配位,而坏汉王大业。 幸而得遇庞兄,大名久仰。 亮常听人言,荆州有庞士元者,少而才俊,得之可安天下。 今见庞兄,容貌非常,盛名之下,果非虚士,必怀超世之才,胸藏济世之策。 比试之言,不必多说,等会见了汉王,亮当为庞兄正名! 言说庞兄之才,十倍于亮,非我能及。” 却是短短时间,孔明已心生一计! 按理说,他与汉王从未见过,自己在荆州也还没有什么名声。 那么问题来了! 汉王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并不惜派大军搜山检海也要找到自己的呢? 庞统一句十个大功,一语惊醒梦中人! 定是自家那个贪慕功劳的兄长,将自己卖给了汉王,并把自己的能耐,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以赚更多大功。 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反而好办了。 汉王又没见过自己,更不知道自己的才情,对自己的了解,就算不是兄长说的,也是听旁人言说。 既然这样,自己只要一会表现得名不副实,远不如这个庞统,甚至连他十分之一的才华都不及。 果真如此,汉王定会对自己失望透顶,而看在兄长的面上,也不会杀了自己。 留之无用,杀之可惜,也就只能放了自己,从此天高海阔任遨游。 孔明越想越觉此计绝妙,直接从汉王这个根源上解决问题。 没有人会费尽心机,非要留下一个废物当谋主的! 孔明这里心中计较已定,看庞统如看稀世珍宝,眼底异彩连连。 “庞兄,请你一会可一定要好好表现,无需顾忌我。 我听闻汉王礼贤下士,最喜欢超擢有识之士。 如陆伯言,年不过十四,已是汉王学生,执掌一国之地,为汉王镇守一方。 今庞兄若能入得汉王之眼,说不得就能平步青云,从此让所有瞧不起你的人,都俯首见礼。 此机遇千载难逢,庞兄可千万不要藏拙啊!” 庞统:“???” 庞统动容! 他这辈子因为长相丑陋,虽怀济世之才,却总遭人白眼,受人轻视。 哪里想到,前番竟听闻当今汉王,请蔡家家主,水军大将蔡瑁,亲自来请自己出山辅佐。 他庞统此生何曾受过这等重视?当即出山来助! 然而又哪里想到,兴冲冲赶来宛城,没等觐见汉王呢,便听闻大街小巷都在言说一个叫诸葛孔明的人。 大家都在讨论,不知此人有何等经天纬地之才,居然被汉王许下一个泼天大功请来。 庞统当时就气不过了! 既已请我,何必请他? 他脾气上来了,险些甩袖而去。 还是庞家众人苦苦相劝,庞统叹了口气,念及自家家族今在汉王治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过他跟诸葛孔明这事就没完,凭什么你诸葛孔明能值十个大功? 他今日就要踩着诸葛孔明的脸觐见,好叫汉王知道,他庞士元一生不弱于人。 可他又双叒叕哪里想到! 他这还没开始踩呢,人就主动把脸递上来了。 此人竟如此有自知之明? 更令庞统动容的是,此人不仅没有因为容貌而轻视自己,甚至对自己的才华大加推崇。 以他庞统这些年遭人白眼的经历,别人若是虚情假意,他轻易就能看出来。 可眼前这个诸葛孔明不一样,庞统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此人是真心实意希望自己能在汉王殿前大放异彩,得到重视。 霎时间,庞统都有些自惭形秽了,我怀恶意而来,他不仅不恼,甚至虚心待我,发自真心的鼓励我。 【诸葛孔明,你这个家伙. 名不副实怎么了?徒有虚名又如何?以我庞士元之能,一人小天下群贤,难道还带不动你?】 心头泛起从未有过的波澜,暗自压下情绪,庞统昂然颔首,轻哼了声。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跟我一块进来吧,待会见了汉王,你不要说话,一切有我。” 孔明:“!!!” “那太好了! 一会见了汉王,可就全看庞兄的表现了。” 二人相视而笑,互相都对对方的态度感到十分欣慰,真是一场令人满意的初见。 二人就此入内,随着一声钟磬声响,殿门大开,有侍者领他们入殿见驾。 “学生庞统,参见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诸葛亮,拜见王上。” 二人礼毕,暗自抬眸而望,只见高台之上,一白衣龙服之人,正与一文生执子对弈,旁边还有一位将军观棋不语。 正是汉王袁术与诸葛瑾、蔡瑁二人。 他二人此前命人将庞统、诸葛亮领至府外,便先行一步,来此向袁术回禀此事经过,登记功劳。 此时见二人行礼,诸葛瑾似乎迫不及待的起身陪笑,“王上棋艺精深,瑾实不能及。 既然孔明、士元已经来了,想来王上必有要事与他们相商,我与蔡将军这便告退了。” 蔡瑁也一副坐立难安的架势,“正是,末将不通棋理,就不在这坏王上雅兴了。” “你呀这还未分胜负呢。” 袁术没好气的看了诸葛瑾一眼,一副意犹未尽之态,不过抬眸见殿里庞统、诸葛亮还行着礼呢。 遂微微颔首,“也罢,今日有高才至,便暂且饶你。” 抬手挥退了二人,这位自得大势起,便常隐雾中,难知喜怒的汉王,亲自起身,倒履来迎。 他执二人之手,笑谓之曰: “今得孔明、士元,可以安天下。” 两人连称“不敢!”,虽是同样的话语,不过孔明表现一副惶恐难安之态,庞统则傲然昂视。 袁术笑了,问庞统曰: “蔡卿早至,言说汝欲等孔明同行,以试高下。 今汝二人既来,不知胜负如何?” 先前听说庞统要跟诸葛亮分胜负,袁术也挺好奇的,所以故意纵容,同诸葛瑾下棋以待。 不想没等庞统发话,诸葛亮就抢先开口: “庞兄之才,远胜于亮! 譬犹驽马比麒麟,萤火比皓月。 以亮观之,庞兄实有经天纬地之才,盖天下一人也!” 庞统动容!!! 即使把自己说成驽马和萤火,也要成就我吗? 诸葛孔明,你这个家伙 (本章完) 第270章 哈基统,你怎么可以这样? 第270章 哈基统,你怎么可以这样? 【诸葛孔明,你这个家伙.】 压下心头泛起的情绪,庞统以目视孔明,对以眼色。 孔明明白,庞统这是让自己看他眼色行事,不要说话,一切有他。 孔明会意! 当即不再多言,回以眼色:【接下来就看庞兄表现了。】 庞统颔首,二人都对对方的态度与想法十分满意,只觉此番配合亲密无间。 于是乎,只见孔明默然,庞统迎着汉王的目光侃侃而谈,答之曰: “孔明之才,不下于统。 若我为王上之左膀,则孔明为右臂,使我为君座,则孔明为车舆。 今我二人同心同德,珠联璧合,必使大王之基业,千秋永固。” 孔明:“???” 不是,你这个庞统,你在说什么呀? 这跟咱们说好的不一样!!! 他赶忙出言打断,“庞兄,亮与你萍水相逢,何至于此!” 咱们才刚见面,你别害我啊! 说着他忙谓袁术曰: “庞兄高风亮节,抬举于亮,诚感于五内。 然亮自知才浅德薄,学识鄙陋,只恐耽误汉王大业,怎配与庞兄相衬? 汉王有所不知,此前家兄爱我,或曾于王前美言,实则亮自知己事,实在是虚名过盛,名不副实。 今若有重任,唯庞兄之才,或可担之,亮不添乱,已称万幸,何敢同居高位?” 可这话听在庞统耳中,又是别有一番意味。 孔明你这个家伙,居然因为担心给我添乱,不敢同居高位? 哎呀,孔明,你是没见识过我庞士元的才华,跟我一块当袁公的左膀右臂,我带你一个又何妨? 名不副实?虚名过盛?这有何难? 大不了以后我一人想六条计策,分你三条,暗中传递笺纸,让你说给汉王就是了。 况且做我庞统的副手,跟我一块给汉王出谋划策,要的就不是那种聪明人,再聪明能有我聪明? 要的就是你这种不怎么聪明,但知进退,有自知之明的。 比起以后跟那些轻视我,厌弃我之人共事,孔明,你这个难得的朋友,我庞士元今天保定了。 他当即上前一步,又打断了孔明,向袁术解释。 “汉王,孔明为人谦逊而有礼,恭让而守分。 怀珠玉而自晦,抱神剑以藏锋,此所谓藏器于身,古之君子者也。 若不得重用,与之相辅相成,统深以为憾。” 诸葛亮:??? 谁谦逊了!庞士元,你初见我时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哪里去了?你拿出来啊,你继续瞧不起我啊,我不需要被重用,拜托你们轻视我吧。 “庞兄谬赞,亮受之有愧。 卑鄙之身,苟全乱世,安能受此声名?” 见他二人还要推让,一副商业互吹互相拉扯的架势,袁术哪还看不明白? 诸葛亮谦逊?他可是自比管仲、乐毅的人物,又哪里会认为自己不及庞统多矣? 今日此番作态,分明是在藏拙! 这是志不在此,不想为国家出力呢。 袁术笑着抬手打断他们,谓之曰: “不必多言,孔明、士元之才,我深知矣。 术昨夜曾夜梦贤才,见仙人使一龙一凤入我怀中,谓之得一人可得天下。 今日便得汝二人同至,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心存匡扶天下之志,皆可为我弟子,号之卧龙、凤雏! 当名天下!” 此言一出,庞统怎不惊喜。 要知道当今汉王声名之盛,威震华夏,其大弟子陆逊也随之名满九州。 特别是不久之前,陆逊提兵两万,败曹军,降李典,覆灭一国,名彰天下。 世人皆称逊以为“奇”。 今日若拜汉王为老师,得赐凤雏之号,加上那句应梦贤臣,得一可得天下。 以汉王现在的名气,以往默默无名,常遭白眼冷遇的自己,就真要一日之间,名传天下。 这是名士间流行的点评邀名,汉王在用他的名声,为自己造势啊! 今日初见,汉王不仅没有在意自己的相貌,反而举止亲切,平易近人,主动为自己邀名造势。 以王爵之尊位,如此恩遇,夫复何求? 庞统拱手而拜,“学生凤雏,拜见老师。” 言罢,见身边的小兄弟孔明,居然还傻愣愣站着,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副被这份恩遇砸懵了的表情。 庞统心底暗叹,孔明这心性,还需磨炼啊,幸好今日有我,不然他就要错过此番机遇了。 如此想着,他赶忙拉过孔明一块下拜,还一边给孔明使眼色,“孔明,还愣着作甚?快叫老师。” 孔明:“.” 孔明似无语凝噎,一时不知何以言说,只望着他的眼神十分幽怨。 欺天了?还应梦贤臣?仙人使龙凤入怀?汉王你是张口就来啊? 哪有这么巧的事?到底是谁告诉汉王,我和庞统得一可得天下的? 明明我天天待在家里,默默无闻,究竟是谁让汉王听说了我的名声。 念及自己每日在家读书,能知道自己才能,又有能力给汉王推荐,并且心存贪图功劳动机的,也就只有. 兄长,你就是这么坑害弟弟的? 他本来还想着,臣择主,主亦择臣,初次见面,汉王怎么不得考校一番策论,说一说天下大事。 无论兄长此前给汉王灌了什么迷魂汤,只要在这个时候,让庞统好好表现,自己则一问三不知。 这般鲜明对比之下,自己就可以在汉王眼底树立一个废物的初步印象。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拉着人的手,非说自己一个默默无名的少年郎,是什么卧龙、凤雏,得之可得天下的? 还夜梦仙人?汉王,亮看你挺像仙人的,搁这摸骨算命呢? 兄长!大哥!!!你到底在汉王耳边把我吹成啥了,能给人蛊惑成这样? 见孔明神情复杂,讷讷无言,边上庞统都为他操碎了心,忙向袁术赔礼。 “老师,孔明太激动了,一时无语凝噎,但心里还是敬爱老师的,还请老师不要见怪。” 袁术早猜出孔明有藏拙跑路的心思,又哪里还会见怪? 他看着诸葛亮,笑吟吟开口。 “今日大喜,何谈见怪? 孔明啊,你兄长方才走的匆忙,那盘棋尚未下完,不若由你接替,对弈一局,以试汝之才,何如?” 孔明眼神一亮,心说来了! 才能的考验,虽迟但到! 虽说不考策论考下棋,与贾谊见文帝时,不问苍生问鬼神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想到自己觐见的是汉王。 嗯.这很袁术。 管他策论还是下棋,只要有考验,自己的计划就还能顺利进行。 孔明故作骄矜之态,“亮精擅棋道,今当试之。” 他本想故作夸口,实际下棋之时,再显得自己蠢笨不堪,给汉王树立一个眼高手低的印象。 可当真正坐上棋桌,他才知道自家兄长方才为何逃也似的,走的那么仓促了。 汉王的棋艺.只能说一言难尽。 嘶~就算自己已经表现的蠢笨不堪了,这怎么想输也难啊? 怪不得兄长都要跑了,这让都让不过,这叫什么事呀? 偏偏边上还有个庞统,这一句那一句的提示自己,“这个应该下这”,“这个怎么不下那”之类,指指点点,让自己还不能下的太假? 可真为难。 想要下输汉王,比下赢他可难太多了。 孔明费尽心机,好容易以一种势均力敌的方式输掉对局,投子认输。 “汉王棋艺之深,亮生平仅见。” 至于说明明想要表现一番,彰显自己十分蠢笨的孔明,为什么会和汉王势均力敌? 孔明:“qaq!” 以亮之才,实在想不出更弱的下法了。 孔明藏拙计划2.0,又一次中道崩殂。 看汉王那神情,好似不仅没有觉得自己蠢笨,反而为难得找到这么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感到心心相惜。 只见他看着孔明,甚为满意,微微颔首。 “孔明之才,朕已深知。 果不负朕之望,不愧应梦贤臣,卧龙之名。” 孔明:“.” 我棋都下成这样了,你是怎么还能看出来我有才能的? 臭棋篓子都能称应梦贤才的吗? 这样随心所欲的选拔人才,汉王您能坚持这么多年,势力不但没有灭亡,反而蒸蒸日上,难不成真是天命所归? 见两人终于下完,倒是在边上看了一整局的庞统给急坏了,人是怎么能把棋下成你们这样的? 同时他也不由心道,孔明真是个忠厚人啊,说自己名不副实,就真的徒有虚名。 棋下成这样,才能可见一斑,果然是有自知之明,从始至终都以诚待统。 迎着庞统迫不及待的目光,汉王也没有让他失望,重新摆开棋盘,亦试他的才能。 孔明实在是不想再看一盘“势均力敌”的对弈,趁机告退。 反正现在孔明身侧,自有甲士护卫,他也跑不了,汉王遂许之。 然而令孔明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出了大殿,都没走出去多远,便听身后有人在喊。 回眸望去,竟是庞统已经出来了? 孔明惊异之,“输了?” 这么快?你怎么做到的? 庞统讶然,“孔明何出此言?以统之才,胜之如探囊取物,老师岂是我的对手!” “什么?你赢了?而且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轻而易举的赢了?” “嗯哼~” 庞统傲然昂首! 孔明:“.” 完了,全乱套了。 庞统轻易胜之,汉王定不喜他。 而自己和汉王旗鼓相当,被汉王视为惺惺相惜的对手。 两相对比之下,自己必得重视。 机关算尽,谁能知道汉王居然是下棋取士? 瞧这事闹的,孔明真有些心累了。 果见庞统笑着给他宣布汉王的任命。 “孔明,老师命汝为内阁学士,随他身侧,学习军国政务。 今后凡有政务,皆由你先处置决断,再送来老师处为你批改标红,匡正机要。 这是老师有心指点教导你呢。” 孔明:“???” 啥玩意? 名为学习,可实际上这不就相当于军国大事,悉由我决,而汉王只负责批阅检查? 一时间,孔明甚至有些分不清,汉王这到底是看重自己呢?还是单纯想偷懒呢? “唉 汉王何等厚爱,只是以亮之才,诚恐有负汉王厚望,耽误国事啊。” 深深叹了口气,孔明见庞统昂着下巴,矜高而笑,哪还不知他的想法,配合着问道。 “不知庞兄,是何职司?” 庞统对此早就迫不及待,答之。 “老师惊讶于统之才学棋力,言说自己已经没有能教我的了。 遂命统为军师祭酒,参赞军务,随军历练,望我能在战事之中自学成才。” 诸葛亮:“.” 这不完了嘛? 袁军之中都多少个军师了,汉王果然是更亲近重视自己,这才还怎么跑? 统啊!你的表现太令亮失望了。 一场初见,两盘棋局,不管有人欢喜有人愁,至少明面上二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在袁营之中安定下来。 翌日,随着任命下达,诸葛亮就此帮袁术处理政务。 看着一沓沓五色笺纸记载送来的政务,诸葛亮又生一计! 只要自己在诸多政务决策上,懒政、怠政、错政,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架势。 诚如是,则袁公每日批改的工作量,甚至比他亲力亲为还大。 长此以往,袁公必对自己失望透顶! 念及至此,诸葛亮的第三次藏拙计划,矢志不渝,就此展开。 然后 “孔明兄可在?统闲来无事,找你来叙。” 原来是如今战事早已结束,袁军上下都在准备返程,身为军师祭酒的庞统,自然无所事事。 偏偏他初来乍到,在袁营之中除了孔明这个相熟之人,也不知道找谁,便来他这里拜访。 随着孔明将他迎进府衙,庞统自然看见了孔明“精心”处置的政务,当即就是眉头一蹙。 “孔明兄啊!此乃国家大事,你怎么能如此处理呢? 罢,我倒是忘了,孔明兄常言自己才能不足,不过徒有虚名。 能处理到这个地步也是难为你了。 不妨事的,此事对统来说轻而易举,交给我就是了,你我相交一场,统岂能坐视你被老师责罚?” 庞统说着,便抢过座椅,拿起笔墨替孔明处理起来。 孔明:“???” “这庞兄,这不合适吧?” “不必多言,孔明兄以诚待我,统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被老师逐出师门?” 孔明藏拙计划3.0,大失败! (本章完) 第271章 昭昭有汉,复我河山! 第271章 昭昭有汉,复我河山! 府衙之中,诸葛亮以手撑着下巴趴在桌案上,看着身侧运笔如飞的庞统,只觉生无可恋。 “这这已经十来天了,庞兄,亮这样耽误你也不合适,要不接下来还是让我来吧?” “你来.?” 庞统抬眸诧异的打量他一眼,那种关爱笨蛋的眼神深深刺痛了诸葛亮。 “孔明啊,不要多想,这些事对统来说轻而易举,每天不过费一个时辰罢了。 你且在旁少歇,待这份公务处理完,再与你畅谈天下大势。” 孔明:“.” 虽然说自己藏拙的计划又没能成功,但这还不是让他最难受的。 毕竟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也就是了,最令他难受的就是每天和庞统畅谈天下大势的环节了。 碍于自己此前塑造的形象,每次畅谈之时,不仅要表现蠢笨,还得配合着附和吹捧庞统。 给长期因相貌而被轻视的庞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情绪价值。 于是乎,恶性循环开始了,越是能收获这等愉悦体验,庞统就越是要来,他越是来,自己怠政懒政的计划就越是不能成功。 而他越是这般不遗余力的帮自己,自己也就越是没理由拒绝和他畅谈天下大势,结果越谈庞统越来。 周而复始,日复一日,才入袁营,孔明仿佛就已经看到了这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难不成亮从今往后,就要在这袁营之中装痴卖傻,一生跟在庞统身后,如影随形? 志存高远,我心中的志向,难道就要在这周而复始的平凡日子中消磨? 悠悠苍天,在这样一潭死水的日复一日中,人又有几根傲骨,禁的揉搓?】 光想想就令人窒息,身逢波澜起伏的大世,身负经天纬地的才华,却身处一年四季毫无波澜的府衙,过着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这样的未来,我诸葛孔明,绝不接受! 【快想想计策,未来的我,你可以的!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然而也就在诸葛亮眸光转瞬,思谋良策之时,只听身旁的庞统讶然出声,他对着一份才送来的文书,喃喃自语。 “此前统拜汉王为师,不过图师徒之名,从未想过他能教我些什么。 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汉王之能,统今叹服。” 诸葛亮被打断了思绪,不由诧异望他。 “庞兄何处此言?” 庞统将文书递给他,“孔明,你自己看吧。 未曾想汉王竟藏了此等改天换地,颠覆天下的能为。 前算十数年,后一路压着天下大势按他的意志演进。 如此看来,当日下棋,汉王定是藏拙。 所谓没有什么能教我的,也当是哄我。 孔明,你我当想出计策,让老师将他的真本事拿出来教我们,才不负这师徒一场。” 孔明是越听越迷糊,忙拆开文书一看,只见其上写着:洛阳急报! 【《讨袁术檄文》 天日昭昭,汉室煌煌,承天受命,统御万邦。 昔高皇帝提三尺剑,斩白蛇以定天下,刑白马而盟誓曰: “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其言殷殷,昭如日月。 今有逆贼袁术,四世三公,叨沐皇恩,名位汉臣,实为禽兽。 十数年来图谋不轨,四十年间伪作纨绔,实乃汉室倾颓之祸首,四海板荡之元凶! 溯其恶行,始于党锢,朝野清流遭其肆虐,宦官权臣为其爪牙。 挑唆离间,致使忠良被害,暗中构陷,以致义士尽绝。 及至逆贼张角起事,黄巾祸乱天下,苍生为之离乱,生灵为之涂炭。 此亦袁术私授《太平天书》于张角,假黄巾之手乱我大汉,逞百姓之难断我根基。 中平以来,国势飘摇,而袁贼之恶行愈炽。 秽乱宫闱,干预国政,阴设毒计,挑唆何进宦官相杀,巧弄权谋,致使京师朝廷喋血。 昔十八路诸侯讨董,焚洛阳、迁长安,宗庙丘墟,百姓流离。 只为填其欲壑,坑杀父兄,使其满门尽绝,独揽袁氏权柄。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凶残暴虐,罪不容诛! 袁逆之心,日渐骄固,今自恃兵势,僭越称王,名曰“汉王”,实为汉贼! 更有甚者,斥洛阳朝廷为“伪朝”,诱胁刘氏宗王,巧立“议会”,执掌朝纲。 今告诸侯,朕,汉天子刘协,太祖高皇帝之苗裔,世祖光武皇帝之嫡脉。 承宗庙之祀,继大汉之统,天命在洛,四海共尊。 袁贼所立,才是逆天悖理之伪朝! 今其倾汉之心已现,豺狼之志毕露,欲断炎汉之统,裂九州之土,使生民再陷水火,万民重蹈患难。 天日昭昭,天理难容,皇天后土,实所共诛! 朕昭天下: 淮南袁术,国之巨蠹,汉室祸乱之源,万姓涂炭之根。 今布告诸侯、州牧、郡守及忠义之士,即刻兴师,共讨逆贼! 诛袁术者,裂土封侯;擒党羽者,加官进爵。 望兴天下义士,同仇敌忾,肃清妖氛! 昭昭有汉,复我河山! 昭昭有汉,复我河山!!! 檄文所至,如朕亲临,兴兵讨袁,勿负朕望!】 孔明:“???” 这篇檄文,明明诸葛亮每一个字都认识,却看的他默然无言。 不是,现在这个世道是怎么了?这还是亮认识的那个大汉吗? 党锢、黄巾、何进、宦官、董卓、讨董,等等这一切,都是汉王在幕后黑手,操控一切? 这个世界怎么一天比一天的魔幻了起来? 隐忍数十载,布局十数年,颠覆四百年之王朝,谋夺一国之运! 这种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吗? 诸葛亮不想相信,可看着这封洛阳朝廷,天子亲笔,昭告九州之檄文,他.又不得不信! 这可是天子亲笔,诸公议定,传颂九州,布告四海之檄文,岂能有假? 可是袁公汉王?亮究竟是拜了何等可怖的存在为师? 难怪明明从未了解自己的才华,却胡诌应梦贤臣也要留下自己。 难怪自己几次三番,想要设计装傻,却连输一盘棋都输得如此艰难。 此刻再回忆往日里面见袁术之时,他深望自己那殷切目光,如贪璞玉,如窃甘霖。 这哪里是一个从未了解自己之人,该有的眼神? 直至此时此刻,与汉王初见至今之言行举止,历历在目,孔明才骤然惊觉! 假象,都是假象,他在诈我! 这分明就是一个了解自己,甚至了解到了骨子里的人。 他不仅了解我,还了解士元。 通过这段时日相处,坐看庞统处理公务,同他畅谈天下大势。 诸葛亮深知若论政务,自己能处理的比庞统更好,而论军事,庞统则更擅奇谋用计。 内阁学士?军师祭酒! 原来一切早已定下,你我皆在他局中。 可汉王与亮、与士元,不过第一次见面,他又是如何看出我等腹中韬略,胸中锦绣的? 难道只凭那一盘不堪入目的棋局? 似人似仙,如神如魔! 原来布局算计,还能这般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甚至令入局的自己一无所觉,还在傻乎乎的计划,如何装傻充愣,怎样借机脱身。 若不是得洛阳这封《讨袁檄文》点醒,将汉王十数年来祸乱天下之布局揭露。 孔明都可以想见,无论今后自己想出多少次脱身计划,都绝难成功。 只因汉王恐怕早知自己之才能,假意配合,而自己身在局中,犹不自知。 兄长举荐是假,应梦贤臣是假,下棋取士是假 这一刻,孔明眼前不由浮现,自己踏过九重台阶,步至殿中,初见汉王时,那云雾缥缈间若隐若现的执棋身影。 或许真如兄长所言,此天命所在,大势所趋,只不过是人为的天命,人定的大势。 一人谋国,断炎汉四百年之天命,白衣执子,算苍生一十三载大势! “老师,您到底哪一句是真,又哪一句是假? 纨绔耶?汉王耶? 忠良耶?篡逆耶?” 此等洛阳朝廷昭告天下之檄文大事,孔明、庞统自不敢擅自处理。 二人各自压下心底因这封檄文,而泛起的波澜,即刻通禀袁术。 大殿之上,当袁术惊讶于二人联袂而来,从孔明手中接过檄文看罢。 袁术:“???” 党锢之祸,是我干的? 黄巾之乱,也是我干的? 秽乱宫闱,挑拨何进、宦官互相杀伐,还是我干的? 十八路诸侯讨董,坑杀袁家满门唔,这个好像貌似,可能,似乎像是我干的? 不是,怎么什么黑锅都往我身上套啊!!! 孔明、庞统侍立在下,只见台上袁公沉默良久,勃然色变! “胡言乱语,造谣生事! 朕乃大汉忠良,兴汉之业,系于一身,岂受此等污蔑? 这定是朝中有奸佞小人,进朕谗言,污朕名声,构陷忠良,陷害柱石。” 庞统\孔明:“.” “老师,这朝廷檄文,已广发四海,不知眼下,可如何处置?” 话虽如此,可即便是以庞统、孔明之谋,亦觉此事难办。 他们心间或有良策,可不论是怎样的计策,处理此事,恐也难以尽善尽美。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流言本就难以遏制,更何况还是朝廷以天子名义所发檄文? 今若强行镇压谣言,只怕反而显得做贼心虚,越传越盛。 可若是放着不管,以这篇檄文的劲爆程度,同样会广为流传,使众人深信不疑。 不想面对此等棘手之事,袁术只是略一沉吟,便轻笑出声。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尔等无需多虑,若我此前于洛阳所谋之事顺遂,想来不日便有人将解铃良方送来。” 庞统\孔明:“.” 他二人只觉难以想象,不愧是提前布局十数年,大汉动乱的祸源之根,就连这种事,老师您都有提前布置吗? 寻常谋士,在敌人用计之后,将计就计。 老师用计,在敌人都还没想好计策之前,就已经将计就计? 与此同时,洛阳。 却说自当日议事毕,众人商议当请刘玄德。 次日夜里,刘繇怀诏,径往刘备府中。 门吏入报,玄德迎出,二人坐定,张飞侍立于刘备侧。 刘备拱手行礼,谓之曰:“太傅深夜至此,必有事故。” 刘繇笑问:“此前陛下命玄德演练新军,以备南征讨袁,不知目下如何?” 玄德脸色愁苦,面有难色,答之曰: “虽领皇命,然国库空虚,上无钱粮拨付,下无饷银发放。 今兵只募得一万,且战力堪忧,只恐难堪大用,非袁军之敌手。” “哦?是吗?” 刘繇眸光意味深长,话音陡然一转,“却不知我若奉玄德这许多饷银钱粮,西园新军,可具战力否?” 看着刘繇递来帛书上所书数目,刘备眸光陡然一凛,“朝廷连番大战,国库空虚至此,却不知这许多钱粮,太傅从何而来?” “此朝中忠义之士,毁家纾难所献! 玄德,你不必管钱粮何来,只说得此钱粮,可能除贼否?” 刘备闻言,心中竟不知作何滋味,国库都空的连一只老鼠都没了,这些朝中硕鼠,却能不声不响之间,拿出这许多钱粮。 可若说他们是硕鼠吧,到了这等关键时候,他们也还算知道要为国家出力,拿出些钱粮来。 这汉室沦落至此,他也不知是喜是悲,只微微颔首,叹了句。 “袁军骁勇,百战百胜,得此钱粮之助,不说能剿除国贼,至少自保有望。” 然而令刘备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刘繇举杯轻啜一口,竟笑问他。 “除不了袁贼,却不知这国中曹贼,玄德除之,可有把握?” 什么!!! 刘备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骇然! 好好好,他就说这群硕鼠怎么转了性子,知道要为国家出力了。 原来是朝中党争夺权! 难怪舍得拿出钱粮! 真真可笑,可叹! 压下心底情绪,刘备面如平湖,故作惊疑。 “太傅,何意? 陛下此前才言,我等当勠力同心,以抗袁为要。 今言除曹,是何居心?” 刘繇直视着他的双眸,笑而不语,只从袖中悄然拿出一卷血字诏书,示之刘备,曰: “此陛下秘授之衣带诏也!” (本章完) 第272章 除曹良策是教你了,能不能成汉王就 第272章 除曹良策是教你了,能不能成汉王就不售后了 刘繇持诏目视刘备,凛然而大义。 “衣带诏在此,玄德身为皇叔,今汉室倾颓,天子蒙难,吾等汉室宗亲,怎不剖肝沥胆以救国。 何以言繇之居心?” 被刘繇拿大义压住,刘备也不好反驳,总不能说自己不想匡汉救国吧? 这下坏了,谁能想到刘繇这老小子,心这么脏,藏着诏书来试我? 既然你有天子诏,开门见山,早让我奉诏讨贼,备岂有不从? 【何言繇之居心!】 见刘繇逼问的紧,刘备知道他是想借此拿捏自己,以占据接下来谈话的主导地位。 果真如此,只怕不光是自己,包括自己麾下西园军,都将在接下来的除曹大业里受制于人。 可方才这话已出口,又要怎么圆呢? 片刻沉吟之间,刘备心间已有定计,答之曰: “恐太傅有诈,除曹是假,为操试备是真,故相试耳。” 刘繇:“.” 见刘备不上套,刘繇也不再多言解释,取衣带诏令观之。 “今天子血书衣带诏在此,岂能有假?” 刘备取诏书观之,见其上天子泣血之语,不胜悲愤。 “备尚不知陛下已为曹贼凌虐至此,为人臣者,君主有难,而不能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他说着忙问刘繇,“太傅既来,可有除曹良策?” 刘繇遂将诏书翻面,出示刘备,只见其上姓名名列,何止百人? 曰:一,太傅刘繇;二,都亭侯王子服;三,偏将军种辑;四,议郎吴硕;五,昭信将军吴子兰;六,车骑将军董承;七,执金吾徐晃 看着其上密密麻麻,足有上百行名姓,刘备蒙了! 不是,这 完,全完! 你这事要能成,就见了鬼了。 所谓机事不密则害成,哪有人密谋除曹,浩浩荡荡拉了上百人入伙的? 这里面哪怕有一人心思不纯,居心叵测,兴汉大业,岂非亡于汝手? 更何况这封诏书,更是赤裸裸的证据,一旦落入曹操手中,按图索骥,国朝忠义之士,岂非毁于一旦? 见刘备迟迟不落笔,刘繇不由蹙眉催促。 “今吾等奉诏讨贼,救天子之于危难,玄德莫非不愿效犬马之劳,匡扶汉室?” 刘备:“.” 我能说不嘛,你这不纯坑人吗? “太傅何出此言?匡扶汉室,备平生之所愿也,今日为之,何有不从?” “诚如是,便请书名。” 知道躲不过,刘备深深叹了口气,唯一自我安慰的是,刘繇这法子坑归坑,至少聚集的力量大。 若能骤然发难,未必不能一举除曹,毕其功于一役。 遂亦书:【后将军刘备】。 签字画押,付繇收讫,刘备问之。 “却不知太傅欲以何计除曹?备虽不才,亦可参详一二,查漏补缺。” 刘繇闻言话音一滞,他能有什么计划?他还等着袁三什么时候赶紧来告诉自己下一步计划呢。 不过面上,他到底不动声色,对刘备欣慰而笑。 “尚容繇再去请刘景升,得他荆州兵相助,除曹之事,大计可成。 届时众人齐聚,于我府中再议计策,此时说出,有恐泄露。” 刘备颔首,靠谱! 看来这位刘太傅也不是纯坑啊,他居然还知道上百人列名,机事不密,消息容易走漏,所以刻意压着计策,只等最后动手时才道出。 尽管因此而稍觉心安,刘备还是出言提醒。 “荆州兵马不可或缺,若得太师之助,成事大有可为。 但请太傅速速施行,只恐迟则生变,一旦泄漏,为操所觉,则万事休矣。” 刘繇深恐刘备多问,将事情戳穿,因而故作冷色,“繇非稚童,岂能不知?” 刘备只当刘繇觉得自己轻视了他,遂不敢再多言。 刘繇急着赶下一场,遂辞别刘备,往刘表处去。 太师府。 “听闻太傅在府中做得好大事,独不请表。 侯君久不至,是在轻视我吗?” 二人宾主落座,听闻刘表此言,刘繇面不改色,答之曰: “景升兄误会,我正是因为重视于你,所以才在最后交托你以大事。 在此之前,繇之所谋若泄密,则吾等身虽死,至少不会牵累景升兄,为汉室留下最后一缕香火不绝,为陛下保住最后一位重臣。” 听刘繇如此重视自己,身为名士的刘表对此甚为满意,这才出言。 “却不知究竟何事?劳太傅为之奔走,不惜轻言生死?” 刘繇取出衣带诏,双手捧之,“自然是复兴汉室之大业,救国除贼之义举。” 他说着将诏书递于刘表,“救国图存,在此一举,殊死一搏,就在眼前! 景升兄可敢书名画押,与我等共襄义举,救国扶龙!” 刘表拿过诏书一看,不管心中做何感想,自然面上一副悲怆泣国之态。 “陛下尚且血书,臣敢不以死效之?” 见刘表也书名画押,刘繇也甚为满意。 有了刘备那的前车之鉴,他这次也不等人多问,究竟有何除曹计划,只留了句。 “景升兄且在府中稍待,繇不日将召集众人,宣布除曹大计,届时你我勠力同心,成败在此一举。” 刘表颔首,“我这便让文聘遣人往城外大军传讯,随时一同举事。” 刘繇告辞离去,两相分别之际,谁也没注意到,他悄然与太师府中一护卫四目相对,一触即分。 未几,刘繇回到府中,也不入床安枕,径直入书房点灯以待。 果然不久之后,自有下人通禀,故人来访。 看着缓步而来的袁三,刘繇长松一口气,谓之曰: “你此前交代之事,我已做成,却不知接下来,何以收场? 你家主人,安排如此一场大戏,想来定有除曹良策? 请试言之?” 袁三:“.” 啊?除曹良策?我来时汉王也没说啊!谁能知道你不声不响的能把这事业搞这么大? 不过事已至此,他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只做一副胸有成竹之态,淡然而笑。 “良策在怀,不过在此之前,衣带诏书名之事.” “且看!” 刘繇说着拿出衣带诏,给袁三一观。 袁三见之大喜,汉王在自己临行之前,所言之衣带诏,其上也不足十个姓名。 可观,刘瑶递来这份,其上列名,何止百数。 此家主尝之曰;超额完成! 现今只需拿着这一份足足列有百人姓名的衣带诏带回去,当可得泼天大功一件。 自此以后,汉室九州朝廷之正朔,当为汉王,天下黎民苍生之枢要,当在寿春。 此天下之大义所在,人心之所向也。 见袁三光拿着衣带诏不说话,刘繇不由催之: “事已办妥,除曹只在顷刻,汝主若有计策交代,何不速言?” 袁三闻之,皱眉微蹙,他知道自己今日若想把这份衣带诏带回去,还需得过眼前刘繇这一关。 可除曹良策,汉王也没教我啊? 等等,真得没教吗? 袁三仔细回忆当初汉王对自己的交代,脑海中一句句叮咛关切,言犹在耳。 【汝此去当计衣带诏之事,此诏或天子传之于董承,则可借刘繇之手,令其加入,以太傅之身,谋夺掌管此诏。 若天子不传,汝当传之。】 【此去或有青梅煮酒之事.】 【此去或有吉平刺曹之事.】 对了!就是这个! 需知当时汉王给自己一板一眼,讲解来洛阳之后需要注意之处,以及可能发生之事时。 袁三虽然敬服,心底也不免不以为意。 人,岂能言说未来之事哉? 可当自己真正到了洛阳,才恍然惊觉! 人或许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但汉王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是黄天应元显圣真君,降世临尘道君皇帝! 他是天命所归,黄天降生下来取代苍天,应天承命要当皇帝的人。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袁三这段时日在洛阳所经历见证的一切,虽然不少地方与汉王所言有所出入,甚至大相径庭。 但此等预言未来之仙法,能有部分对应,已经让他惊为天人。 念及至此,袁三眼底泛起喜色,从容不迫,将汉王曾给自己讲的故事,对刘繇侃侃而谈。 “汉王自有良策教我,太傅且听好了。 吾尝闻有一人,姓吉,名太,字称平,此医乃洛阳人,人皆呼为吉平,为当世之名医也。” 刘繇蹙眉不解,“此人确有医术,我亦听闻,然此与除曹何益?” “吉平虽是医者,亦常怀忠义之心,素有兴汉之志。 太傅有所不知,曹贼常患头风,痛入骨髓,每有病发,皆召吉平医治。 今只需去寻访吉平,待操病发,只用一服毒药,必然死矣,何必举刀兵? 届时曹贼发病,为医者医术不精所害,与汉室无关,与刘公无关,与群臣无关,便失大义。 纵曹营之人有所察觉,亦因无大义而难以齐心,只需天子稍加安抚,使曹操诸子自相争权。 待其自斗之时,刘公再领名册上书之义士,匡汉扶龙,可成兴汉之帝师矣。” 刘繇闻言怎不惊喜,他哪里想到,让大家困扰许久的除曹而不使洛阳内乱之事,竟然只需一医者,令曹贼自然病死便是。 届时就算曹营众人有所察觉,也只需让那医者自承为国除贼,发乎本心,无人指使,自刎归天。 到那时节,就算有人怀疑,但不知道仇人目标是谁,加上没了曹操掌控,辅以天子安抚,比起寻找未知的凶手报仇,他们自己就要先争权夺利一番。 刘繇越想越妙,忙答之曰: “诚如是,我必掌汉廷之权,与汉王划江而治,两家联盟,永不相犯。” 虽然明知两不相犯,绝无可能,但刘繇眼下自觉如此表示,也可示袁以弱,放松汉王警惕,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然而袁三对此却毫不在意,无他,因为按袁公给自己讲的这个故事,貌似有小人给曹操通风报信,此计必不能成功。 那还是在衣带诏上就六七个名字的情况下,更何况现在这衣带诏上,姓名足有百人。 不过这等事,袁三自也不可能直接告诉刘繇,毕竟若是明知此计不能成功,他再来问自己要除曹计策,自己又哪来的真计策可以教他? 反正对汉王而言,曹操、汉室,皆敌也! 他们在洛阳自相残杀,大闹一场才好。 于是袁三在拿了衣带诏后,只提醒了刘繇一句: “太傅欲行此计,且小心有人居心叵测,为曹贼通传消息。 令当召集众人,各备兵马,以防不测,免得一旦此计事败,曹贼狗急跳墙,尔等到时候抓瞎。” 刘繇自以为得了妙计,连连颔首,“机事不密则害成,我岂不知?” 见他心中有数,袁三遂收起衣带诏,请刘繇安排他连夜出城,回汉王处复命。 刘繇本也打算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眼见双方交易顺利完成,也想赶紧把袁三送走,以免迟则生变,自然不疑有他。 到时候等自己除了曹贼,掌控了朝堂,大权在握,只手遮天,何惧袁营再来威胁? 翌日,夜。 刘繇于府中召开集会,谓众人曰: “今兴汉之士,已然齐聚,除曹之业,正可施行! 诸君当与我早做准备。” 众人忙问他除曹良策? 所幸刘繇还记得此前袁三叮嘱,未免走漏消息,只请了值得信任的刘备、刘表、董承、徐晃四人,言说吉平之事。 几人闻之,未曾想还有此等不费一兵一卒,就可除曹之良谋,皆称刘繇以为:贤! 眼见匡扶汉室,就在眼前,董承主动出言,“这吉平我也认得,也曾为我医治。 今我可佯作重病,延请于他,以试其心,若果为忠义之士,当某此计!” 众皆称善。 这边众人如何各自安排,准备曹操死后,如何举事,如何防备。 而董承归家之后,如何佯病召吉平,梦话试其心不提。 另一边,杨府。 杨彪在府中来回踱步,眉宇间愁眉不展,彻夜难眠。 “修儿,目下之洛阳城中,刘繇所闹之动静越来越大。 今日又有汉室忠义之士,私下为我通风报信,言说其大事在即,除曹只在几日之间。 这等匡扶汉室的大事,我们杨家当真不参与吗? 一旦事成,而我等又未参与,只怕利益重新划分,朝中要职再无我杨家立锥之地。” (本章完) 第273章 天日昭昭,其火煌煌! 第273章 天日昭昭,其火煌煌! “今太傅举事在即,诸公景从,匡汉之事,或在此一举,杨家荣华,当由此保全。 吾儿聪睿机敏,何不助一臂之力,以效天下之正朔。” 然而对于杨彪的提议,杨修只是悠然端坐于案侧,抬手举起杯中茶水轻啜。 “每临大事有静气,此所以能谋定而后动者,这是父亲您自小教我的。 不过现在,您的心乱了。” “遇事当缓不图急,当慎不弄险,这样的道理,我岂不知? 然,我杨家几代人屡世公卿,朝中大事,我等虽不争先,但也从未旁落。 是以自党锢、黄巾、何进、董卓、李郭以来,我家虽不盛,亦不衰。 每每留有余地,成王败寇,不伤我家分毫。 但这一次,百官相随,兵马齐聚,太傅那边聚集了此等声势,我等若连一丝兴汉之意都不表示。 只怕他事成之日,便是我杨家失势于陛下之时.” 然而没等他说完,杨修已轻笑间打断了他。 “父亲,今时不同往日。 若是过去,朝中权力争斗,我杨家不为鸡头,只做凤尾。 成则同受荣华,败也不至牵连过甚,以此得享富贵,保家族千年基业长盛不衰。 此是正理。” 他说着将手中茶盏往案上轻轻一磕,话锋陡然一转。 “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却没有明知必败之事,硬往上掺一脚的。 何况,此非以往权臣逐利,党同伐异,而是:.” 他微微一顿,握盏如握玺,眸光微眯似寐。 “曹逆将行悖逆之举,猛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什么?” 杨彪闻言勃然色变,他虽为杨家家主,但在自家这个伶俐儿子,展现其非常人之姿后,在许多大事上,杨修才是帮助他的真正谋事者。 他更是早知杨修从始至终都不看好刘繇,否则也不会帝党忠义之士们几次来请,自己都没去一道书名画押。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不看好,已经到了认为刘繇必败的程度,更直言曹操欲行悖逆之事? “可是.何至于此? 太傅麾下兴汉义士,文武官僚,何止百人,更有皇宫、西园、城外共计四万兵马相随? 纵不能胜,哪怕除曹事败,也不过如先前朝堂之上一般,虎头蛇尾,互相制衡。 太傅除不得曹贼,曹贼难道就除得了太傅吗? 至于悖逆之事?曹贼于宫闱之中,安插亲信,在禁军之中,网罗党羽,事情虽做的隐秘。 但在被太傅一语道破天机,大家有心防备之下,也未必叫他成事,如此胜负不过五五之数,何以轻言必败?” “父亲,你们只看的见洛阳城内形势一片大好,刘太傅执天子诏,号令除曹,莫敢不从。 兴汉大业,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你们目光只着眼城内,当所有人都被太傅之事牵扯目光,被这城中风起云涌,动摇心神之时,却唯独忽略了城外。 太傅举事之事,衣带诏列名之人何止百数?洛阳城中风雨飘摇,一片大事将发之态,连你都有人通风报信,难道就无一人往曹营通信? 兴汉之事,始终未有发作,是在等刘太傅口中的除曹良策。 那么您说曹营从始至终,都没有动静,曹公他又是在等什么呢?” 杨彪闻言微怔,被杨修提醒到这个份上,如何还不明白问题出在何处。 “城外?你是说荆州兵恐将生变? 这怎么可能?太师乃汉室宗亲,以极人臣之贵,岂肯屈身事贼,而坏祖宗基业?” 杨修冷笑,“刘景升不会,可他下面的人呢? 荆州军中大小将校,都是汉室宗亲,都极人臣之贵乎? 他们自荆州抛家舍业,千里迢迢来至洛阳,甚至连城门都不得入,心中岂无怨怼? 何况洛阳几经战火,朝中国库空虚,陛下与汉臣所能调动的钱粮,尽数用于刘玄德之西园新军,尚且不够。” 他话语声声入耳,意味深长,却听得杨彪脊背发寒,通体冰凉。 “那么父亲,我想问.现如今又是谁在发饷,使城外之军,还没有兵变呢?” “曹操! 他竟是做的这般打算?” 直至这一刻,随着杨修一语一言,洛阳城中这段时日之乱象,各般无法理解、波云诡谲、不合常理之局势,跃然眼前。 仿佛天光破云,将笼罩于城上,遮盖世人眼前那层层迷雾拨开,一灯既明,照澈满城云烟。 杨彪抬脚将行,就欲出府而去。 “修儿,此等大事,你既已看破,何不早言? 我当速速将此事告予太傅、群臣,否则兴汉大业虽败,来日为时未晚,若帝党菁华付之一炬,则天子旁落,汉室何存?” 然而少年郎单薄的身影,却缓步走至他身前,他抬起脸,那张稚气未脱与杨彪十分相似的脸,肃然与他对视。 杨彪蹙眉,微微顿足,“汉室忠义者上百人名列衣带诏,今若忍视其死,恐汉室将亡于我手。 今大义在前,汝欲阻我乎?” “父亲欲陷杨家数十上百口于死地乎?” 杨修拱手,执礼甚恭,缓缓让开道路。 “诚如是,子当从父,毁家纾难为汉室陪葬。” “这” 明明杨修已让开道路,可杨彪却面色痛苦,脚步难挪,只口中喃喃。 “以汝之才,既早看破,何不早言,以至于斯?” “早言?便是早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群臣能凑足粮饷,还是能越过曹军镇守之城墙,将粮饷送至城外?” 杨修幽幽一叹,“我等早入曹贼之算计,一步慢,步步慢。 当日朝堂之上,不应该是刘玄德站出来,请命出战的,而应该是他刘景升! 刘备军中,上下军校皆慕其恩义,感怀在心,追随他四处漂泊多年,轻易不会背叛。 掌军之人,不是他二弟,便是三弟,有万夫不当之勇,足以震慑三军。 军中更有祢衡为军师,向汉之心,犹为坚毅,若觉曹贼所谋,必有反制! 只恨刘景升惜身误国,白费孔文举一片丹心血洒御阶,竟换不来他一声出征为国。 刘备军远调,刘表军滞留,看似曹仁与关羽各领三万人外镇关隘,洛阳局势为之一清。 实则所谓的互相制衡,不过是曹贼迷惑我等之手段,从提议以曹仁换关羽开始,他心中便是杀心已起,只为除汉臣而后快! 妥协?权衡?利弊? 虚以委蛇,迷惑我等之假象。 他曹孟德眼底只有两种人,天下人与操耳! 在这个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枭雄眼底,我等皆是可负可杀之人,何复言他?” 这一刻,杨彪第一次在自己这个自诩灵秀第一流的儿子眼底,看到些许颓然,他眼神萧索,话音无奈。 “父亲啊,若能早言,修岂不言? 可晚了! 当日之朝会,本是孩儿设计谋算之布局,可他不仅化解此局,更当场将计就计,反制于我。 当你们衮衮诸公,一朝天子,在朝堂上想着怎么和他权衡利弊,互相制衡之时,他心底之所谋所想,只是单纯的杀光你们啊! 朝会结束,随着曹仁与关羽率军离洛,一切就都晚了。 为何曹仁与关羽同行出发?是为了盯住刘备之军远去,免生异变。 你们只看见曹仁走后,洛阳城中只有两万曹军,再难攻破皇城,汉室已得喘息之机。 却看不见两万曹军守洛阳,汉军也根本出不得城,两万荆州军千里迢迢而来,家业离散,无粮无饷,已现孤军之相! 修看穿了又怎样,父亲去提醒太傅又怎样?皇城守军难道还能杀出洛阳,给他们送军饷? 钱粮已尽付于西园,朝中又何来的军饷! 此所以曹操坐视刘备于西园招兵买马也!” 杨修每说一句,杨彪脸色就苍白一分,他仰首闭目,泪沁眼眶。 “天日昭昭,其火煌煌! 幽幽四百载之大汉,将亡于此乎?” 话音悲怆,闻者下泪,而他脚步颤巍,再难挪动一步。 “父亲,我等眼下唯有与太傅、帝党撇清关系,若得保全我杨家,至少还能为汉室留下一缕火种。 待将来时局有变,未必没有卷土重来,匡汉扶龙之机。” 他说着朝杨彪复行一礼,“父亲留步,孩儿去了。” 杨彪清楚他这一去,再无转圜余地,他这汉室忠直,将亲手点起烧灼洛阳满城的大火,把兴汉菁华,付之一炬。 可刘太傅举事在即,那整整上百行名姓,就算杨家不做,亦有旁人会做。 遂只闭眸凝噎,不忍睁眼。 曹府,暗室。 一盏油灯,昏黄的烛火,把人影越拉越长。 杨修缓步来至案前三步,他垂着眼,拱手而拜。 “太尉杨彪之子,杨修杨德祖,拜见曹公。 今奉父命,洛阳当有大事报之。” 曹操伏案继续处理着事务,似乎对他的到来一无所觉,直到将手中文书处理完,这才摩挲着笺纸,意味难明。 “安民曾言淮南纸贵,不想袁公路竟还能琢磨出这等好物。 枉我与他相识近四十载,没想到却是从始至终都错看了他。” 杨修也不怯,轻笑答之。 “袁逆隐忍纨绔数十载,天下人皆错看了他,是以一朝事发,群雄措手,据三州之地,裂天下而治。 今天下人未尝没有错看曹公,却不知曹公于这洛阳城中,幽居暗室,隐忍数十日,待到一朝事发,又该是怎样光景?” 曹操闻听此言,这才将眸光从笺纸上挪开,认真审视着面前少年。 “原来如此,难怪杨家会派你来此。 倒是英雄出少年,杨太尉庸碌半生,窝囊了大半辈子,不曾想倒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太傅刘繇假衣带为矫诏,蛊惑百官,不日将于洛阳举事,妄图颠覆汉室,必是通袁贼臣。 杨家世食汉禄,屡世皇恩,今日来此,请丞相清君侧,剿除乱党,匡扶汉室!” “丞相之名,担待不起,操如今只是陛下亲命之一介御史,可不要将我与那自领官爵的袁贼,混为一谈。” “修失言,还请主公恕罪。” 曹操满意颔首,语气依旧冷淡。 “杨家既然来投,那便说些我不知道的。” 杨修赶忙将刘繇如何得到衣带诏,又如何联络众人之事,一一道来。 曹操闻言就是轻哼一声,“这么多年来,从董卓到李郭,陛下倒也长进不少。 此事自我知晓后,从第一时间起查到现在,在宫中的眼线细作,至今都没给我查出来,陛下究竟是什么时候给刘繇藏的衣带诏。” 杨修:“.” “其实,主公,依修所见,或许就没有衣带诏之事,一切皆是刘繇这个汉贼所谋,陛下或许是无辜的?” “这不可能! 刘繇此人胆小畏怯,惜命如鼠,哪怕得了衣带诏,依旧百日谋反,一事无成,徒造声势而不敢举动。 若无衣带诏,他哪有这个胆子与操作对,为汉室舍生? 况且我了解陛下,衣带诏上所书言语,确实是他的口吻。 非陛下这等亲身经历者,不能感同身受,将之诉诸于血诏。” 曹操说着,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被他眸光盯着,杨修恍然。 “主公所言甚是,这确实是陛下所为。” 不管衣带诏是不是天子所书,曹操却要借此发难,清扫天子身侧宫人。 当然这也是他们二人在密室中说说,在对外的明面上,正如他之前所言: 【此必是刘繇矫诏!】 “好了,衣带诏之事,操自有计较。 至于你,还有吗?” 曹操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在他示意下,杨修继续言说刘繇所谋之除曹大计。 曹操闻听此言,也是微微蹙眉。 “这么说来,到还真让刘繇想出来个劳什子的计策,足以在不使洛阳内乱的情况下除了我?” 曹操对此也是颇为讶然,毕竟他自己的计划与准备,也不过是能将内乱的损失降到最低。 可刀兵之战,总是要做过一场以分胜负的,所以他才拖着时间没有发动。 一来,是为了等刘繇将事情越闹越大,把洛阳城中所有反对自己的声音都引出来一网打尽。 二来,也是在等城外之事准备的更加周全。 “可知他计划详情?” “刘繇对此颇为谨慎,只与刘备、刘表、董承、徐晃四人交谈。 便是我杨家在其中的耳目,也未曾探明。” (本章完) 第274章 玄德不可能真在种地! 第274章 玄德不可能真在种地! “是么?” 曹操眼眸微眯,带着几缕笑意打量他。 “德祖既来,必怀良策。 请试言之。” “刘繇此计既然只与此四人言说,则必应在他们之上。 凡所计策,必人为之。 主公只需命人盯紧他们,且看刘繇与他们四人府中,接下来会有何等作为。 蛛丝马迹,必有所觉,纵不得窥全貌,也可见一斑。” 杨修拱手执礼,少年人矜高的言辞,在暗室之中格外清越。 案上笺纸被搁下,曹操抬眸,欣慰颔首。 “好,此事便交你去办,我倒要看看,他刘繇能想出何等良策。” “修,这便去办。” 杨修起身告退,脚步才刚步至门外,便听身后一声问话,冷冷传来。 “孔文举那事,是你做的吧。” 杨修怔在原地,掌心已沁出冷汗,然而没等他想好如何作答,转身回话。 只听那话语已幽幽再响。 “好好做事,本相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杨修把头埋得很低,道了声,“唯。” 接下来几天,杨修每日都会来汇报进度。 “回禀丞相。 现已查明,刘繇依旧在府中聚会;徐晃在军中清理细作,拱卫皇城;刘表命文聘派人传讯于城外,书信已为我军所截;董承忽发恶疾,正在延请名医;刘备刘备” 曹操见他欲言又止,当即眉头一皱,催促之。 “刘备在做什么?速速说来。” 几人之中,刘备本就是他最为关注之人,被他视为唯一的对手。 若论刘繇等人之中,真有什么人,能除了自己,大概率便应在刘备身上。 今见杨修吞吞吐吐,怎不生疑。 杨修被他眸光一逼,也是一脸苦笑答之。 “刘备在家中后园翻土,整日播种打水,像是在种菜。” 曹操:“.” “这不可能! 他们汉室举大事在即,这等关键时刻,你告诉我说他刘备,堂堂汉室宗亲,天子皇叔,正事不干,天天搁后园种菜?” 杨修:“.” 杨修尴尬陪笑,讪讪答只。 “修亦觉此事反常,故不敢言。 然几次探查,刘玄德此人,好像真的醉心种菜,旁若无人。” 曹操冷笑打量着他,“办事不力!再探! 给我好好查,下一次,我希望你能告诉本相,刘玄德到底在谋划什么?” “唯。” 又一日,杨修来见,拱手回禀曰: “刘繇府中,汉臣群情激奋,大事当就在几日之间。 徐晃加强了皇城戒备,在他上次的清理之后,宫墙守备森严,我们的人,再难探查详情。 刘表与文聘还在派人与城外联军,我们已伪作信件,予以答复,约定起事信号。 董承的话,他的病情得名医吉平入府医治,已经好转,除此之外,我们还查到他的家奴秦庆童与侍妾云英私通.” 曹操听到这里,就是脸色一黑,什么私通不私通的破事也要来报我吗? “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刘玄德,他近来在做什么,可曾查到蛛丝马迹?” 提到刘备,杨修就是脸色发苦,只勉为其难答着。 “禀主公,刘玄德此人好似醉心种菜,近日痴迷于种菜之道,紧闭府门,不理俗务,连刘繇府上的集会,也找理由推脱,不再去了。” 曹操:“.” 他冷冷发笑,“杨德祖,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难道让他在府上种菜,就是刘繇除我之良策? 玄德意欲以手种之菜,毒死操乎?” 杨修羞愧无地,伏匐地上,不敢再言。 “再探!再探!!! 务必给本相查明,刘玄德他到底在干什么,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 “唯。” 又一日,杨修缓步至暗室。 曹操也不抬眸看他,只冷冷道。 “可是查清玄德府上做得何等大事了?” 杨修拱手,“主公,确已查明,刘备确实是在种菜。” “嗯?” 曹操沉吟一声,就要发作,杨修抢声答之。 “主公,我想我们都误会了,刘繇这除曹良策,恐怕确实和刘备没什么关系。 刘备他也当真是在府上安分守己,好好种菜。” 曹操:“.” 虽然对此颇感无语,但曹操也非不通情理之人,见杨修胸有成竹,说的信誓旦旦,也便皱眉问之。 “何以见得?” “主公容禀,自先前您让我严查刘备,却始终一无所获之后。 修也不免生疑,或许这刘繇之策,当真未应在刘备身上,犹未可知。 于是,我便又回去复查其余几人,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查出来了。 不知主公可还记得,我此前所禀,董承府上家奴秦庆童与他侍妾云英私通之事?” “嗯。” 曹操轻嗯一声,不露喜怒,“仔细说来。” “修也是苦查无果,遂命人以此事威胁秦庆童以试之,言他若不说来情报,便将他私通之事揭发。 不想他虽是一小小家奴,竟还真知道刘繇计策详情,真可谓家贼难防。” 杨修说着将此间之事娓娓道来,原来那董承得刘繇授了计划机要之后,回府便要行事。 然而他的身份毕竟惹眼,许多事做起来并不方便,家奴秦庆童在府中多年,忠心可用,又得云英以枕头风荐之,自然就成了他手下做事之人。 于是乎,随着秦庆童被威胁吐露实情,董承如何假做重病,怎样借此联络上吉平。 二人又是如何一番密谋,打算借误诊之名,到时候堂而皇之治死曹操,等等诸事,皆被杨修一一道来。 曹操听得只觉脊背一阵发寒,暗道一声好险! 幸好他近来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犯头风,否则到时发作起来,身死之日,尚不知为何而死。 且若是庸医误诊,便是自己死了,曹营众人想为自己报仇,都难讨说法。 一但这吉平咬死自己医术不精,嫡长子曹昂偏偏又在不久之前的宛城之战身死,只怕曹营还真有争权夺利,为刘繇所趁的可能。 曹操心间暗自警醒,此前竟也小觑了这刘繇,口中低声发笑。 “这天下英杰,还真如过江之鲫,前有袁术,后有刘繇,实不能小觑了任何人。” 他说着,眸光冷冷盯着杨修。 “德祖,你说是吗?” “主公如此高估于我,修只恐受之有愧。” 杨修陪着笑,赶忙转移话题,“主公,眼下既已知刘繇之所谋,是否即刻举兵,肃清帝都妖氛?” “不急。” 曹操语气淡漠,意味满明,“我当称病,以请吉平。” 杨修讶然,“主公是要将计就计?” 曹操颔首,“有一就有二,今次有人请医者害我,下次未必没有。 今当借此震慑众人,以绝后患。” “主公心思缜密,修不及也。” “是不及,还是不敢及?” 曹操眯眼含笑,明明是笑问,话音却冷的杨修心底发寒。 “这等将计就计,以德祖之才,难道想不到?” 杨修眨了眨眼,殷勤答之。 “此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主公与修心有灵犀,何复言他?” 曹操:“.” “罢。” 他似也失了兴致,只摆了摆手,“刘玄德当真只是种菜,没有别的图谋?” “修无能,属实未能查到。 主公若不信,可再请高明。” 曹操颔首,“刘玄德你不必再查,择日,本相当亲试之。” 杨修:“.” 都查了无数遍了,曹公,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刘玄德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在种菜? 您怎么就是不信呢? 是日也,一切准备就绪,曹操将计就计,诈患头风,召吉平用药。 吉平早得董承暗授机要,愿为汉室舍生取义,就等着这一日呢。 见天机已至,汉室众人也都准备就绪,只等着曹操身死。 待吉平暗藏毒药入府,果见曹操卧于床榻之上,头痛难忍,面色惨白,口吐白沫,已现病危将亡之兆。 曹府上下都为之着急,众子跪于榻前,群臣侍于左右,见吉平到来,无不担忧惶恐,忙令他看病。 吉平见之大喜,自忖今日合该此贼天命将亡! 这番病态,便是一会治死了,也只道一声无力回天,众人必不起疑。 然而当吉平近至榻前,手才往曹操脉上一搭,便道一声不好! 此绝非病重将亡之脉象! 我命休矣! 果不其然,都没等吉平反应,病重难返的曹操,反手就抓住了吉平把脉的右手。 他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双眸紧闭,似鬼似魔。 “吾之头疼非病,乃异术! 可于病中窥人心,知善恶,今汝欲害我乎?” 他说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拔剑出鞘,一剑将吉平刺死。 “吾于病中杀人,此必害我者!” 言罢,他好似病情加重,疼痛欲裂,昏厥过去。 众人无不骇异,忙取吉平尸身查验。 果见其衣袍之中,藏有毒药。 众人惊骇欲绝,呼之:“曹公好病中杀人,其真乃神人乎?” 不过众人虽惊异于吉平之事,然曹公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哪顾得上其他,赶忙再请医者。 再来的这个医者,姓李名芳,自然是曹操提前安排的。 不过众人不知,有吉平的前车之鉴,自然不敢大意,仔细查验之后,确认无误,这才放他近前为曹操看病。 李芳佯作把脉一番,谓之曰:“此症易耳,用药一服即愈。” 随即他教取银铫,当面煎之,亲自为操服之。 整个过程之中,众人在旁观瞧,见曹操毫无异动,似对李芳看症的行为毫无所觉。 不由疑之,暗忖曹公病中,果能窥人心,知善恶乎? 未几,曹操用了药,一时半刻之间,果然痊愈。 骤然醒转,正欲与众人说话,忽见满地是血,躺着一人,不是吉平,又是何人? 佯惊怒之! “此我心腹之良医也! 吉平久治我疾,何人敢杀我良医?” 众人:“.“ 众皆无言,见曹操问之,只得以实相告。 操勃然大怒! “吾视吉平为心腹,彼安敢害我乎? 此必贼人之计策也,洛阳当有通袁之人,欲以此挑拨内乱,使我等自相斗也! 操秉皇命,领御史大夫之职,当肃清妖氛,剿除通袁卖国之人!“ 遂忙命人严查吉平,只片刻间,便有人来报,“吉平近日常与董承往来!” 曹操遂命夏侯渊领兵杀向董府,更有人急急往城外通信,他自己则带着曹洪等一众部将,即刻赶往后将军府,来见刘玄德! 另一边,后将军府。 自从被刘繇逼着签了衣带诏,刘备就心中难安。 依他本意,既签此诏,奉诏讨贼,当即刻动手,趁操不备,一举打杀,以免夜长梦多。 然而刘繇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每天领着一群人集会,声势倒是越闹越大,但就是不举事。 每天一大群人夜哭到明,明哭到夜,一天天说起匡扶汉室,比谁都群情激奋,但就是不动手。 可把刘备看的急坏了都! 他现在好像有点理解当年曹操在王允府上,嗤笑滚滚诸公,言说除董之事,他一人一刀即可! 只可惜当年那个只身刺董,为国除贼的兴汉义士,到而今又复行董卓之事,可现在却再不见那位仗义死节的骁骑校尉,愿意一人一刀,入府刺贼了。 要说本来刘备至少也还像其他人一样,对刘繇所谓的除曹良策抱有期待。 可谁能想到! 当那天众人齐聚一堂,刘繇告诉他们四人的除曹计策,居然是派医者吉平,入曹府刺杀。 要说这个计划吧,与当年某骁骑校尉的计划,可谓异曲同工之妙,若一切顺利,未必不能就此匡国兴汉。 但这个计划里,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当年某骁骑校尉,所以能身先刺董,是因为他已取得董贼信任,可以随时入府行刺。 但眼下却截然不同。 医者吉平虽然也得曹操信任,但问题是他要入曹府,得先等曹操生病! 曹操要是很长一段时间不生病,大家伙这不都白忙活了吗? 刘备也是真无语了。 刘繇啊!太傅啊! 早知汝欲行此计,只与我等四人密谋相商便是。 哪有人要行暗杀计划之前,先鼓噪声势,恨不得人尽皆知的? 然而他这却也错怪了刘繇,若非用衣带诏拉人头,使袁营满意,袁三也不告诉他这个计策。 只能说时也命也,随波逐流者,非为大势所趋,而为大势所驱也! (本章完) 第275章 陛下,如果臣说都是你的衣带诏惹的 第275章 陛下,如果臣说都是你的衣带诏惹的祸. 大势所驱,时局至此,每个人都秉承着心中志愿,却又在内心或彷徨或矛盾的纠葛中,一点点走向最终的败亡。 那些参与刘繇集会,在衣带诏上书名画押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件事的危险吗? 他们知道,但人是勇敢的,当周围志同道合者众矣,当入目所及充斥着同一种声音之时,当兴汉的口号自刘繇府邸唱起,响彻洛阳内外。 从众者们,随大众而行,固执的认为自身行在正确的道路上,内心前所未有的勇敢。 可他们难道不知道,除曹之事,迁延日久,是祸非福吗? 他们同样知道,但人又是怯懦的。 当高台之上站着一位领导者时,当他承载着期望,当所有人对他充满信心时。 他的声音将压过所有嘈杂,他的意志将取代群体的意志,贯彻于众人之上。 人们怯懦,不敢反驳官职地位远比自己高的人,人们慕强,崇拜者的声讨,会将那些真正勇敢者的声音淹没无声。 他们耽于安逸,在府中夜哭到明,便自以为替汉室出了大力。 他们坐享其成,等着刘繇能负重前行,完成除曹大业,众正共享荣华。 如同曹操在王允府上,看清了汉臣兴汉的本质,彻底放弃幻想,腰跨七星宝刀,准备战斗一般。 时隔多年,在刘繇府上,见证同样一幕的刘备,也对这群书生造反,彻底失望。 只可惜他尚还没有取得曹操的信任,眼下更非行险之时。 董承使吉平刺曹,若是侥幸功成尚好,一旦事败,恐使兴汉之业才刚积蓄的力量,就此一兮倾塌。 于是他推辞了刘繇后来的集会邀请,也为防曹操谋害,是以就府中后园种菜,亲自浇灌,以为韬晦之计。 屈身守分,静待天时。 张飞见此,常忧心忡忡。 “今匡汉举事在即,大哥不与太傅、太师相交,反在此兴小人种菜之业,何也? 今忘桃园结义时,你我兄弟三人匡汉之志乎?” 玄德自去挑水,笑答之曰: “潜龙困于渊则化鲤,与鱼鳖虾蟹同食,不以为卑鄙。 飞腾于九霄则跃龙门,行云布雨,泽润苍生于无形,不以为矜贵。 此间玄机,非三弟所知也。” 张飞:“???” “好了,三弟,你这段时间就在西园安心练兵,没有我的命令,切记不能轻举妄动。” 张飞遂领命而去,刘备则依旧每日挑水种菜度日,颇得闲适。 一日,府中护卫甲士来报。 “曹军数百人已将府中内外围住,唯恐欲谋不轨。 吾等当誓死护玄德公突围,往寻三将军,若得与西园汇合,或有一战之力。” 刘备对此似乎并不慌乱,只寻问他。 “可听闻曹公发病,延请医者的消息?” “早间确闻此事,已有一医者名吉平者,被请入曹府。” 玄德闻言,掩面而泣,“此董公事泄,今大事未成,已折我汉室忠义士也。” 言罢,眼见刘繇、董承等人此番败局已定,刘备自思退身保全之策。 今当韬光养晦,静待来日时机,营图天下正朔,以匡汉室正统。 念及至此,他责令府中众人,皆按兵不动,自往后园种菜,亦如平日。 未几,曹操领曹洪等数十将入园中,见刘备浇水,乃笑曰。 “玄德好雅兴,在府中做得好大事。” 刘备脸色惭愧,答之曰: “比不得丞相操持国家大事,备只管我府中一园之事,已经尽力。” 操执玄德手,直至后园,观满园绿植,不由讶然。 “此皆玄德之手植乎?” 玄德陪笑,“少时家贫,故常种菜以为食。 至今尤好一口鲜蔬,故不敢忘。” “玄德今贵为皇叔,任后将军,竟也要为此美味,亲事小人之业?” 曹操被勾起兴致,抚须而笑,“若果如玄德所言之味美?操可尝之否?” “备之荣幸,今当亲为曹公庖之。” 刘备言罢,亲自在后园挑选新鲜果蔬,下庖厨为曹操洗净做菜。 有吉平的前车之鉴,全程都有人陪同刘备以监视之。 杨修来回禀,言说刘备在庖厨尽心做菜,孰无异状。 “禀主公,所谓君子远庖厨,今刘玄德事贱业,从庖事,恐已失心中大志,丧进取之心,为碌碌庸人矣。” 曹操闻之蹙眉,冷眸看他,“德祖岂不闻勾践卧薪尝胆之旧事乎?今当再试其心。” 遂命人取酒来,见刘备端菜上来,邀之曰: “适逢玄德亲手做肴,今操煮酒来陪,你我小酌以宴,岂不畅快?” 玄德哪得推辞,忙设樽俎,与曹操煮酒对坐,开怀畅饮。 酒至傍晚,忽听得城中喊杀起,一场大火,烧灼洛阳宫城,映红半边云天。 曹操遥指园外,火光升腾于落日余晖间,那抹炽烈如火烧云翻滚的凤霞。 “使君可知凤之变化?” “未知其详。” 曹操起身,笑而长吟。 “凤者如火,燃之愈盛,盛极而亡。 盛则云霞满天,翱翔于九天之上,流光溢彩,烜赫一时。 亡则涅槃为卵,此身尽成灰烬,只待点燃一把大火,浴火而焕发新生。 方今之洛阳,几经大火焚炽,犹大汉盛极而衰,待今时浴火之新生也。 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 没等他说完,刘玄德纳头便拜,“唯愿与曹公携手,再造崭新大汉,匡扶汉室!” 他说着几乎落泪,忍泪相告。 “曹公,有一事备隐瞒多日,心中实在惶恐难安,今闻曹公之语,真教那一语惊醒梦中人。 方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恍似渺渺蜉蝣拨开云雾见青天。” 曹操:“???” 不是,我正要找机会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借此试探你呢。 你这怎么拜得比我试探的还快? 只听刘备侃侃而谈。 “当今之世,南有袁术,兵精粮足,教群雄束手,饮马大江。 北有袁绍,虎踞四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天下莫能与之敌。 此大汉之盛极而衰,唯英雄如曹公者,能力挽天倾,使将熄之火,浴火重燃! 备悔不该听信刘繇矫诏,被他以大义蛊惑,欲害曹公。 此实非备之本意,乃遭他以天子令裹挟胁迫。 得知此事,备心间忧思惶恐,没有一日不辗转难眠,将欲告发于曹公而不敢。” 刘备说着,将刘繇、董承之谋一一道来,故作惶恐惊惧之小儿丑态。 曹操默然打量着他,冷冷发笑。 “英雄如玄德者,也畏我如虎乎?” 玄德惶惶伏地,“圣人一怒而伏尸百万,今曹公兴怒而来,备如何不惧。” 曹操沉吟之间,只深深凝望着他,不知在思量什么。 恰此时府外有刀剑声响,曹洪来报: “张飞率万余西园军杀至,左右拦挡不住,请主公移步,调大军来剿。” 刘备忙呼之! “备可为曹公分忧!” 直到这一刻,曹操面上的冷色才如骤雨初歇,亲手将玄德扶起。 “玄德当世英雄,今可率军助操,戡平洛阳之乱,以正天子乎?” “固所愿也!” 二人相视而笑,携手来迎张飞。 张飞:“???”(真挠头!) 另一边,城外,荆州兵营。 荀攸见城中火起,知大事在即,来见魏延。 “清君侧,兴汉室,将军当为骠骑!” 魏延一张赤脸,涨得通红,半晌间幽幽一叹。 “公达,你真是害苦我了。” 言罢,他号令三军集结,起身来至将台,心间叹曰: 【文将军啊,非是人心易变,更非延一身反骨。 实在是那庙堂里的天子,能值几何?我麾下这两万张嘴,都要吃喝! 弟兄们抛家舍业跟你来至洛阳,莫说安家之瓦,至今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 若不投曹,早生兵变,延这也是为了你好。】 心间念头电转,魏延持刀立于点将台,高呼下令: “今发粮饷! 弟兄们随我攻入洛阳,勤王室,清君侧。 曹公已许我等于洛阳置产业,配妻妾,得以安家落户,再无后顾之忧。” 话音落下,自有荀攸领着人,将装满饷银的大箱,为众人一一分发。 霎时间,这支被丢在城外,冷落至今的荆州军,早已颓废的心间,当即就重拾战心,齐声高呼。 “勤王室,清君侧! 愿为将军死战!” 眼见军心可用,魏延当即率军入城,在荀攸的安排下,配合曹军为天子“清君侧”。 太师府上,刘表一见洛阳火起,一片乱象,情知事情败露,当即急命文聘速召城外大军攻城,以逼迫曹军回援。 然而传来的消息,简直大快人心! 不消一时三刻,居然就听闻城外荆州军已经攻入城中。 听说这个消息,刘表、文聘二人简直面面相觑。 刘表纳闷,“我荆州之军,勇猛至此乎?” 文聘不理解但尊重事实的表示,“入城前,聘将大军交于文长。 此人之武勇,聘生平仅见,只恐不在关云长之下。 或许” 这个感觉,刘表熟悉! 都不用文聘再说下去,他已然拍案而起,朗声而笑曰: “原来此人才是我荆州第一大将,攻城拔寨摧枯拉朽,斩将擎旗探囊取物。 悔不该当初,若早以文长守襄阳,表何至于兵败至此?” 然而二人讨论之间,怎么也没想到,荆州兵已经杀来了。 刘表笑而出迎,“此我荆州将士之忠心护主也! 有大将文长在侧,表何愁不能剿除曹贼,兴复汉室?” 然而他才出府门,便见刀剑列阵,枪矛竟都对准了自己。 刘表:“.” 文聘相随而来,见之勃然色变,怒斥曰: “文长何在? 我待汝甚厚,今何故变心?” 魏延长叹一声,越众而出。 “延非背主,乃窃为将军与主公谋之。 今军士离心,非曹公何以入洛阳? 汉室衰微,孰曹公谁与挽天倾? 延,这也是为了将军与主公好。 非我力保,今日将军与主公,当死无葬身之地矣。” “颠倒黑白,巧舌如簧! 我真是错看了你!” 然而没等文聘再说,同样感觉眼前这一幕十分熟悉的刘表,抬手制止了他。 刘表看着被文聘说的涨红了脸的魏延,回忆如浮光掠影历历在目。 黄忠、邢道荣、孙权、蔡瑁. 好像只要是自己的麾下,终会投敌,难道这便是我刘表的天命吗? 他眼底浮现颓然之色,熟练的阻止了文聘最后的反抗,谓之曰: “带我去见曹公。” 另一边,董承府邸。 当曹操亲自带着刘备来此,此间的战事早已平息。 被绑缚双手,扣押在地的董承,看着跟随在曹操身后,亦步亦趋,执礼甚恭的刘备,勃然大怒。 “刘玄德!汝枉为汉室宗亲! 天子视汝为皇叔,命汝整军于西园,兴先帝未尽之事。 今汝欲从贼乎?” 刘备凛然,以目视董承,四目交汇那一刻,董承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他骂的更为激烈,几欲咬牙切齿。 “奸贼! 欺君罔上,不当人子,汉室列祖列宗,必咒汝于九泉之下!” 见董承越骂越难听,曹操十分贴心的解佩剑递予刘备。 “此贼子不知悔改,犹敢咒玄德! 今当杀之,以儆效尤,玄德以为呢?” 刘备握着剑柄的手,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董承见此骂的更加难听,那坚定如仇深似海的眼神,仿佛只在说一句:动手! 【承今必死,使君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逆贼,不识天数! 备为我汉室二十四朝先帝,杀你!” 咬牙发声,剑没至柄,董承死尸倒地,双眸直勾勾盯着刘备,死不瞑目。 【董公于兴汉之业上,虽未能尽人事,但向汉之心,已尽天命。】 心底默然哀叹,刘备捧剑还于曹操,“备,幸不辱命。” 曹操仰天而笑,连道了三声好字。 亲执刘备手,谓之曰: “这一路,踏尽天阶,步九重宫阙,面见天子。 玄德当与操同行。” 另一边,皇宫之外。 徐晃领一万禁军拼死守住宫门,今日一旦董承事败,就会遭到曹军激烈反扑之事,他并非没有料到。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随着时间推移,皇城外的敌军居然越打越多。 曹军两万,荆州军两万,西园军一万. 徐晃:“???” 不是说好了大家一块起兵举事,剿除曹贼的吗? 刘备!刘表! 当时可是大家一块在衣带诏上书名画押的! 好好好,合着就我孤军奋战是吧?搞半天,结果是你们一块起兵清君侧? 而在皇宫之中,惊闻噩耗的刘协也紧紧抓住逃亡进来的刘繇,追问之。 “太傅,好端端的,洛阳局势怎么就这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繇:“.” 那个,如果我说都是你给我那份衣带诏惹的祸,你信吗? (本章完) 第276章 汉王楼船下庐江,淮南人心就此收 第276章 汉王楼船下庐江,淮南人心就此收 在洛阳又双叒叕要浴火重生,势力格局再次洗牌的同时,庐江。 水光潋滟,碧波万里,一艘艘楼船首尾相接,江面列阵,连帆十余里。 袁术立于龙舟重楼之上,白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身侧恭敬侍立的蔡瑁,颔首笑曰: “蔡卿此番做的不错,这些舟船省却大军奔波劳碌,可记一大功。” 蔡瑁拜谢。 二人说话之间,大船已临江靠岸。 两岸百姓头戴黄巾,扶老携幼而来,密密麻麻朝着楼船位置,伏拜祷告。 他们祈求黄天太平,为生者祈福,为亡者哀哭,就像在家中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等来了家长。 袁术看着他们有的人一身是伤,有的人残肢断臂,可见当初庐江一战,守得是何等惨烈。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命庞统去折一根枝条,孔明去打一碗水来。 未几,庞统打了一条柳枝过来,虽然因为时近年关,枝条已是光秃秃一片。 袁术只略一皱眉,还是让他持柳枝,命孔明捧净水,跟随在自己身后下了舟船。 袁术执柳枝蘸水洒向万民,呼之曰: “绥万邦,屡丰年。 悠悠黄天,佑我万民。 风调雨顺,于以四方,阖家安乐,四海升平。 朕诏于天,日月鉴之!” 百姓凡被洒了净水的,无不欢欣鼓舞,跪谢汉王,而没被洒到的,则久久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汉王也没有半分不耐,这条短短的自庐江渡口,步至城中,快马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他走走停停,亦如当年之大贤良师般,用双脚丈量这些百姓的苦难,使每一位来此的信徒都得受甘霖,心满意足。 庞统与孔明也尝私下讨论此事,毕竟再没有比他们更清楚,这不过是寻常不过的柳枝与净水。 庞统赞之曰:“老师所以名满江淮,并非空穴来风,此得人心之妙方也!” 孔明则看向汉王的眸光,和以往略有不同。 “袁老师他,或许只是想让这些百姓过得开心一点?” 对于两个弟子在背后小声议论自己,袁术不仅不恼,反而第一次拿出身为老师的口吻,教之曰: “人总是要有憧憬的,我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在给他们憧憬。 纵观历朝历代,百姓所求的往往很少很少,可若一个国家让治下百姓连这点对未来的憧憬都失去,那么国家就会灭亡。 汝二人皆我弟子也,幼子愚笨,为师死后,这偌大基业,还需汝二人勉励扶持,莫负我望。” 庞统\孔明:“.” 老师啊,咱就是说,咱们俩也不是第一天入袁营了,幼子多疾与袁策公子的故事,这些天都听好几遍了。 尽管心中作如此想,他二人面上还是恭敬执礼。 “定不负老师之望。” 当万民相随,袁术一路步至庐江城外之时,迎接他的正是一众庐江守将。 以张勋为首,顾雍、朱桓、杨奉、毛玠等一众参与庐江保卫战的众将,伏匐在地,跪迎汉王。 “罪臣张勋,有负汉王之望,一路兵败至此,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辞。 今不敢奢求宽宥,唯求伏法受诛,任凭王上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其下众将一看,连大将张勋都如此表态了,自然也尽皆伏拜认罪。 袁术只冷冷看着这一幕,“请朕降罪? 尔等誓死守卫庐江,保我淮南基业不失,此功莫大,何罪之有?” 尽管袁术说着他们有功无罪,可那冷若冰霜的脸色与语气,众人哪敢接话,只深深低下了头,“请汉王降罪。” 袁术这才缓步上前,冷笑谓张勋曰: “张卿,汝既认罪,可知罪在何处?” “罪臣悔不该轻敌冒进,中曹操之伏,兵败退守庐江,贻误战机,险些坏王上大业。” 袁术漠然摇了摇头,“错!曹操假道南阳,连朕都未能预料,面对他与文聘的骤然夹击,你能脱身而退,已是万幸,何罪之有?” 张勋讶然,抬眸望向袁术,在他诧异的视线里,对上的是一双失望痛心的眼神。 “汝罪在眼见十万黄巾百姓来援,却不敢开城配合。 为将者,胆怯如鼠,未敢殊死一搏,竟坐视他们为曹军屠戮。 为这区区一座庐江,几欲伤我十万百姓之命,汝罪尤胜!” 张勋张了张口,他想解释说当时曹军连日攻城,城中兵力捉襟见肘。 一旦出城作战,只恐庐江倾覆,只在旦夕,而庐江若丢,曹军饮马淮南,届时死伤之百姓何止十万? 然而当目光触及袁术身后那密密麻麻的黄巾百姓,眼见他们身上一处处刀疤伤残,张勋口中的万般解释,竟无语凝噎。 这一刻,他明白了,眼前的袁公已不再是袁公,而是万民意志的显化,是那位高居穹霄的黄天应元显圣道君! 当道君显圣之时,真相、解释、缘由已经不重要了,祂要清偿的是这座庐江城上,无数黄巾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再不能回淮南的万民之怨。 张勋默然,他伏匐地上,拜曰: “臣万死难赎,请汉王降罪,勋绝无怨言。” 袁术满意,此可谓心腹之臣也! 遂命之曰:“念你誓死守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今罢职为士卒,随我身侧出战,将来攻城先登,斩将擎旗,以你为先锋。 当重温士卒之路,也好教你知晓,汝麾下之兵卒,每一次与曹军拼杀,皆是在殊死搏命,岂容你这般不吝惜。” 此言一出,袁术身后一众黄巾百姓此前因为赶来支援庐江后,以血肉抵挡曹军,致使伤亡惨重的怨气,就此消散许多。 毕竟那位高高在上,指挥他们这些兵卒冒死作战的大将,马上就要跟他们一样成为小兵,也出去同敌人冒死作战了。 而同样的命令听在张勋耳里,也稍松口气。 汉王果然还是爱我的,虽然暂且革职成了小兵,但得以跟随在汉王身侧,什么时候升回来还不是汉王一句话的事嘛。 张勋之后,顾雍同样拜道。 “臣,亦领罪。” 这一下,见顾雍也要治罪,百姓忙为之求情。 “汉王,顾太守是个好官啊!” “汉王,自从顾太守来了庐江,那些豪强恶霸们,再也不敢仗势欺人。” “汉王,顾太守治庐江,我等再未忍饥挨饿.” 顾雍看着这一幕,见到那些为他而伏拜求饶的百姓,亦不由双眸湿润。 袁术亲切将之扶起,笑问之,“顾卿可明白了?” 顾雍久久不起,只泪眼潸然,再拜曰: “臣有罪!罪在负万民之望,身为太守,却不能护一方太平。” “诚如是,此罪在朕。 朕为汉王,却不能保治下太平,穷兵黩武,连年征战。 万方有罪,当罪朕躬。” 顾雍仰起脸,一双泪眼茫然望着眼前汉王,任他文思巧慧,才如泉涌,这时竟讷讷无言,不知这话可如何去接。 所幸袁术也并未为难他,只用力将他扶起,谓之曰: “战事兵败,此将之罪也,汝一文官何罪之有? 顾卿治庐江数载,兢兢业业,夙夜勤谨,使治内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兴水利,分租田,立法度,兴教化。 境内风淳,老幼相安,生民夜不闭户,万姓路不拾遗。 此功莫大。 今,当治荆州。” 顾雍本来见汉王面色冷肃,杀气腾腾而来,还以为要被降罪了。 结果汉王非但没有治罪,反而这么大一个任命砸下来,他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臣才浅德薄,只恐受之有愧,有负汉王重望。” 袁术却拱手朝他施了一礼,“荆州之民,苦刘表之治久矣。 还望顾卿至荆州,解万民之水火,救苍生于离乱,勿负朕望。” 如此一幕却教刚被革为小兵的张勋,看顾雍的眼神都颇为幽怨起来。 合着锅我全背了,这上哪说理去? 之后是朱桓,他正要跪下请罪,袁术就扶住了他。 “庐江一战的战报,朕全部看过,此城得以守住,皆赖朱卿维持。 便是几次不智之举,也是朱卿人微言轻,诸将不听忠言所致。 所谓锥处囊中,其利自现,人居患难,才德自显。 卿有大才,只叹此前官职低微,军力微薄,否则未必没有力挽狂澜之能。 今张勋既革,便由汝暂代他独掌一军,领镇西将军之职,都督荆州兵马,继续与顾卿相辅相成,勿负朕望。” “臣谨奉王命,叩谢天恩。 蒙此殊遇,桓敢不尽心竭力,以报王上?” 袁术颔首,对于顾雍和朱桓他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二人家族满门都在江东,才能也是有的,更在庐江几经战事考验,正可委以重用。 之后便轮到杨奉、毛玠等黄金台上将,他们此前因战事急迫,被阎象调之领黄巾百姓出征。 杨奉此时还陪着笑脸,汉王要安稳人心,罪名都给张勋担去了,接下来的顾雍、朱桓全是提拔重用,轮到自己那还用说? 然而乍响在他耳畔的话语,却如一道惊雷,如坠云端。 “你们几个,也别一个个认罪了。 说说吧,是谁给阎公出的主意,让百姓执弹作战的?” 迎着他眸光垂落,杨奉如坠冰窟,讷讷答之。 “此毛玠之计也! 汉王容禀,百姓未经操练,不通战阵,若与曹军正面厮杀,难以克敌。 为守庐江这座淮南门户,毛玠献策,当以远攻取胜。 虽百姓大多不擅弓箭,所幸弹无需精通,有手者皆可为之。 此言句句在理,阎公乃从。 吾等也实以此策,乃破曹军。” “笑话! 阎公不通兵法,为尔等所诈,朕也不通兵法吗? 庐江所以坚守者,盖因一旦有失,后方无有雄关重镇,曹军可直抵淮南,无以拒守。 今既发十万百姓,何不在后方城镇,遏一要道,挖沟建垒,以固城防? 届时弃庐江而撤军,守后方以御敌,整整十万黄巾百姓据深沟高垒以守。 前有守御,后方继续建营,曹军攻势烈则弃守前营,后方我淮南物资充沛,数百万生民为尔等挖沟建垒无穷匮也! 愈攻愈退,愈退愈建,愈建愈守,愈守愈坚,试问曹军何以破敌? 一旦诱之愈深,而朕于荆州关门打狗,曹营一众尽成瓮中之鳖矣! 尔等数人,害我百姓,坏我大事,更复何言?” 袁术此言一出,张勋、朱桓等经历过庐江一战之艰难的人,都听的眼神一亮,面有愧色。 张勋更是汗颜,他常自诩精学汉王挖沟建垒之战法。 不想今日才知,自己只学得些皮毛,只知建垒围攻,却不知以此守御,才是此法奥妙。 愈攻愈退,愈退愈建,愈建愈守,愈守愈坚! 学得这十六字真言,他恨不得让曹操再来一次,与他重新战过,这一回,必打到曹操绝望。 朱桓也是恍然大悟,暗忖此计在别处,靡费人力物力甚大,于任何地方都绝难实行。 唯独在淮南,万众与汉王一心,为护淮南太平,百姓会自发踊跃来挖沟建垒,而淮南物资之充沛富庶,又属九州之最。 汉王今次将此法公之于众,怕是气急了庐江此战,淮南以人命去堆。 似乎在汉王眼里,明明咱们砸钱就能赢的事,你们为什么要用命呢? 而就这样的计策,哪怕汉王明着说出来了,只怕今后天下诸侯,也只会避淮南锋芒,再不敢打此地主意。 淮南钱粮甲天下,黄巾百姓万众心,在所有人都知道汉王守淮南之十六字真言的情况下,远征到这里来跟汉王拼消耗,那真是嫌命长了。 众人汗颜无地,羞愧难当。 而另一边,杨奉等人早已心乱如麻,慌忙请罪。 “王上,此毛玠之计也!” 唯有毛玠自知必死,无需再装,遂朗声而笑,“袁贼!汝强令我降于黄金台,安得料想有今日乎? 恨玠无能,未能相助曹公,攻破庐江,直抵寿春! 袁贼,汝欺君罔上,枉称汉王,迫人投降,愚弄天下!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来日丞相奉诏讨贼,攻破寿春,斩汝首级,玠必诛汝于九泉!!!” “何必呢? 于这乱世之中,得以安享一场富贵荣华,难道还是害了你了?” 袁术眼神漠然,淡淡下令。 “毛玠、杨奉等人,暗通曹贼,使毒计害我淮南百姓。 当千刀万剐,以泄万民之恨!” 杨奉等人急呼! “汉王!!! 此毛玠之计啊” (本章完) 第277章 老师定量,弟子执衡 第277章 老师定量,弟子执衡 “就是他,使计策命我等拿命来填,听说是个假意投降汉王,心向曹贼的汉奸!” “这等败坏我汉国的汉奸,就活该他下地狱,若非他故意坑害,我们来的许多弟兄,根本就不用死的。” “幸好汉王来了,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阴谋,若非汉王,我等险为他所害,还不自知。” “汉奸的心都脏,都坏,幸好我等头上有黄天,汉王来了,就是黄天大老爷来了,再不使我等信徒被欺凌。” “没错,汉王给出的计策与十六字方针,咱们乡亲们都记下来了。 下回再有敌来犯,也不用再上战场和那些汉廷蛾贼厮杀,只消动员乡亲们一道挖深沟,建高垒,耗死这些蛾贼,就是在为黄天太平出力。” “说的是,咱们今后就按汉王教的来,定教这些伪朝反贼,有来无回!” 行刑台上,被绑着行刑的毛玠,耳闻这一声声:“汉奸!”;“汉廷蛾贼!”;“伪朝反贼”之语,只觉悲从中来。 “汉统失辉,人间无道,使妖邪坐宝刹,鬼祟立金銮。 这世间黑白颠倒,正邪不分,人心沦丧,有至于斯。” 千刀万剐,血流不止,毛玠的脸色早因痛苦而扭曲,仰天悲呼。 “玠今死日,以馈曹公知遇之恩,魂归九泉,唯咒袁贼不得好死!!!” 凄厉一声嘶嚎,他的瞳孔已几近涣散,只口中喃喃。 “我在下面等着你! 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篡逆称朕,祸乱天下。 袁贼!反贼!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我在下面等.等着” 随着身上的血肉被一片片活剐,毛玠声音越来越低,终是脖子一歪,再无声息。 如此一幕只把边上同样被缚的杨奉看的肝胆俱裂,真正的恐惧与绝望不是砍头刀下来那会。 而是刀还没下来呢,先看了场同伴是怎么死的。 “袁公!汉王!奉冤枉啊! 此.此毛玠之计也!” 然而在群情激奋的百姓面前,他自然难有生路,回应他的只是一颗颗被砸来的石子与污泥。 在这些坑害大家伙的罪魁祸首,在万民面前惨无人道的折磨至死后,万民无不归心,高呼:黄天大老爷! 其后,袁术在将士们战死掩埋之地,设为了八公山上的英烈园分园,以祭祀黄天的礼仪,祭祀了英灵。 命众人携死难者衣冠,与他一同:回家。 至此,军民无不落泪,感怀于此,而自发跟随在汉王的旗帜之后,同归淮南。 至于这其中军民吃住如何安排,秩序如何维护,等等一系列麻烦琐事,则都被袁术以考校学生作业的名义,将之安排给了孔明与庞统。 庞统对此显然十分兴奋,他拉过孔明,谓之曰: “此你我彰显能力,以立功业之时! 这段时日,统常听众人言,于袁营之中想要有所作为,必得互相拉持。 袁营中人,金银不能动其心,富贵不能改其志,美色不能乱其神。 唯有这拉一把的功劳,才是此地唯一流通之物! 今你我当拉众人入伙相帮,以成此间功业。” 孔明:“.” 于是乎在庞统的调度下,邢道荣等派兵维持秩序的派兵,蔡瑁等调船增加运力的调船,袁营上下积极办事,忙的不亦乐乎。 这等掌权者不贪财,为官者不享富,上位者不好美色,所有人忙前忙后,追逐【大中小功】的一幕,看的孔明默然无声,心中之复杂一时竟难以言说。 恰在此时,袁术不知何时至他背后,缓步而来,谓之曰: “孔明以为如何?” 孔明叹服,“老师此制,神乎其神。” “此名之为:量化。 士农工商,凡为国家出力,皆有其功,分其利弊,以定大小。 金银?富贵?美色?乃至于官位,名声。 凡人之所欲,若都可以此功兑得,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好坏功过,皆以量计。 昔秦皇为世间之物定量衡,朕当为天下人心定度量! 此老子名之曰:道;孔子兴之曰:礼;墨子倡之曰:爱;韩非宣之曰:法! 此为人心量衡之标尺,若掌此宝,太平不难。 不过眼下,此制止于雏形,仅试用于众将之间,若需完善,非孔明不可为也! 然,人非圣贤,皆有私心。 朕有生之年,可持此衡,以功为名,称量天下。 朕死之日,非孔明执公,孰以继之?” 他说着将手中那柄为人师表的戒尺,递予孔明,叹之曰: “孔明,汝可愿为天下苍生执衡,开黄天太平!” 孔明默然良久。 他看着眼前将近二十万的军民,在庞统的调度下井井有条。 那些在汉廷时大多欺压百姓的官员,此时却亲力亲为为了百姓的归途奔忙; 那些在其他诸侯麾下,烧杀抢掠的士卒,在淮南甚至会搀扶老奶奶过小道,从未有过的军民一家亲。 这一切皆是因为【功】,从此之后道德准则,行为好坏,都会被量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功】。 做的好,就奖励功,做的不好,就罚为过。 孔明不清楚汉王所设想的制度推行,能维持多久,但至少若果如汉王所言,则在他有生之年,天下百姓的日子确实会太平许多,而他所治之地,也会因所有人积极求功,而欣欣向荣。 很快,他又想到了袁公曾在军中推行的军功爵,想到了他在江淮奖励耕战,奖励工匠发明,以及袁营之中的功劳簿,义子簿体系。 显然,汉王这是准备借着淮南称王之机,将一切都统合为一整套完整的制度,他要量化一国! 然而这其中如何监察,如何计量,如何推行等等,其中问题艰难数不胜数。 而这显然也是汉王会找到自己的原因。 看着眼前递来的戒尺,孔明犹豫片刻,终究叹了口气。 他本来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谁曾想要凭阴阳如反掌以定乾坤? 他发现淮南这片土地上,好像真有点醉人,怎么清醒如他,也会去相信这场名为黄天太平的大梦了呢? 他执礼恭敬接过戒尺,答之曰: “老师定量,弟子执衡。 不负初心,万世太平。” “大善。” 此日之后,一师一徒二人行走在淮南的土地上,每过一县,便送那些战死者的衣冠回家。 同时汉王在当地分善恶,定功过。 好官得功,贪官得过;豪强行善者功,欺压者为过;百姓种地多者为功,荒芜田产好吃懒做者为过。 所过之处,万民无不欢呼雀跃,谓之曰:【黄天大老爷!】 孔明则为“大老爷”座下童子,执书笔一一记下汉王对每一件事的功过定论,为之后开制试行做准备。 有时他们师徒也会为一事的功过之论而陷入争辩,每到此时汉王就会将庞统、贾诩、周瑜、蒋干等人请来问计于群贤。 一路上走走停停,为万民之愿发声,汉王好似真成了那黄天应元显圣真君的在世显化,响应万民之祈祷心声。 每每黄天大老爷才出一县,这县出城相送,下一县远道来迎,夹道百姓无不归心。 如此携民而行,从庐江至寿春的短短一路,竟走了一个多月。 待汉王车舆行至寿春,万民出来相迎之时,城中已张灯结彩,庆贺年关。 “王上,您回来了。” 看着颤颤巍巍跪在地上,面上皱纹沟壑纵横,已然更显老迈的阎象。 袁术心中也颇为动容,自己所以能发兵十万,远征在外,而无后顾之忧者。 便是寿春有一老臣名阎象者,鞠躬尽瘁,夙兴难寐。 他赶忙上前亲自搀扶阎象,紧紧握着他的手,谓之曰: “阎公辛苦。” 阎象还要再拜,“老臣不辛苦,老臣有罪啊! 老臣老年愚昧,越渐昏庸,竟听信毛玠之策,几坏王上大事。 此皆老臣之过也! 今当效张勋将军,革职查办,以安人心。” 袁术:“???” 不是,这是听说了我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知道我又有了新的好主意,想想就觉得活会很多,所以想跑? 袁术默然,他倒也不是第一次发现这个苗头。 从以前自己每每想出一个好主意,阎公就逃也似的下去办事,不愿再听自己更多的好主意,就有征兆了。 阎公忠心是有的,能力也是有的,鞠躬尽瘁也是有的。 唯独就是当下派的任务过多,而感到压力过大时,会出现退缩情绪。 他不是摸鱼,也不偷懒,只要任务下派成功,知道有利于天下万民,他心中的道义就会督促他竭尽全力的去完成。 但在任务下派之前,这头耕地的老牛也会掩耳盗铃的选择性不听。 这次显然就是光听了些新制的风言风语,阎象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于是想抢在自己下派任务之前,革职不听。 这样不好。 袁术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笑谓之曰: “阎公老当益壮,何言昏聩?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此正老英雄用武之时,何以轻言革职?” “王上,如今您身侧人才济济,老臣年事已高,有心也无力” 见他还要推辞,袁术皱了皱眉,“此为万世开太平之盛举也,阎公且听朕讲完,其后必然活力充沛,恨不得即刻为之。” 阎象惊惧,“王上,老臣年老失聪.” 二人推推搡搡之间回了寿春宫,再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反观围观之百姓群臣,看向他们的汉王,看着他们的当朝第一臣阎公,就这么生拉硬拽的走了,都有些不知所措。 庞统眼神倾羡,谓孔明曰:“老师和阎公的感情真好。” 孔明则双眉紧蹙,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日之阎公,明日之孔明乎?】 寿春宫,议事书房。 袁术紧紧握着阎象的手,将这老臣拉了进来,幽幽一叹。 “阎公,孰多虑也。 这次朕想出来的计划,事务虽然繁重。 但朕也为你带回来一个千载难逢,万里挑一的帮手。” “千载难逢,万里挑一?” 阎象诧异,问之曰: “王上此前派来之步骘,帮辅老臣甚多。 今日之人,比之何如?” 袁术张口就来,“譬犹驽马并麒麟,寒鸦配鸾凤耳,萤火之光,何同皓月争辉? 盖天下一人也!” 阎象惊异之,“果真如此?” 念及阎公也确实年迈,白发苍苍犹忧心家国天下,江淮诸政,一肩担之,袁术还是颔首勉励了他。 “果真如此,绝无虚言。 此子有经天纬地之才,阎公还需勉励啊。 接下来便将他带在身边,若能将之雕琢打磨,使他能承继您的职位。 则您虽归乡养老,而天下太平矣。” “此何人也?” “诸葛孔明。” 君臣二人四目相对,显然就此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袁术又给阎象讲解了他构想中的黄天太平,命之曰: “朕欲设凌烟阁,功名爵位尽在其中,千秋万世,史册昭昭,当与黄天,同享祭祀。 最上等三十六天罡,其次七十二地煞,其下为周天星斗三百六十五数,再下为公侯伯子男,其后衔接如今二十级军功爵。 天罡地煞与周天星斗,皆只一道爵位,一星对应一人,不同的星位享受不同国家福利。 比如逢年过节,朕会在宫中设国宴,只有星位在身者,可受邀同饮之类。 星位者按功排序,每年更易,高功者上,低功者下。” 仅仅是袁术所言的第一件事,就震得阎象头皮发麻。 天罡地煞?周天星斗? 光听汉王口中描述,他就感觉一阵血雨腥风。 每年根据所累功之多寡,更换星位? 汉王这是一举把先秦军功爵制封无可封之弊端,胎死腹中了。 汉王你.担心大家会升无可升,专门设置了凌烟阁。 以后哪怕你成了袁营论功第一人,也要卖力干活,继续建立功绩,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第二给超过去了。 卷,这也太卷了,立功之事,不进则退,从今往后,谁还敢疏忽大意? 而此等名列凌烟阁,为天罡地煞,周天星斗之名,名传天下,乃至于后世之事。 更会令世间追名逐利者,争相竞逐,难以自拔。 (本章完) 第278章 为这东汉末年献上内卷。 第278章 为这东汉末年献上内卷。 “除凌烟阁外,另设功勋殿一座,与之配套。 这功勋殿的规矩,朕先定个大概,阎公同群臣再仔细琢磨完善一番,把该赏的好处都列全了,让麾下众人看得明明白白。 此殿所设宗旨,凡天下之物,囊九州之富,无物不可兑。 下者有免死金牌一面,于凌烟阁位列周天星位者可兑,每人限购一次,价值三个大功。 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持此牌者,只要不涉及大罪,皆可免死一次,以活罪替之。 中者有铁券一道,地煞星位所属可兑,限购一次,价值一个泼天大功。 持铁券者,死罪可免,活罪可逃,只要不涉大罪,皆免一次。 最上者有丹书一份,天罡星所属可兑,限购一次,价值十个泼天大功。 持丹书者只要不涉及诛九族之谋逆大罪,余罪皆免一次。” 阎象闻言眼神微怔,丹书铁券免死令牌? 汉王为了让大家在凌烟阁里往死了争夺星位,连太祖高皇帝想出来的这宝贝都拿出来了? 虽说有太祖高皇帝的先例在前,可见拿着丹书铁券在手里,也不一定真免死。 真逼急了,汉王说你犯得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还得被诛九族。 但这也同样说明了,只要别傻乎乎的非跟汉王作对,把汉王逼得非杀你不可,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足以保命的。 而对于能抢破头在凌烟阁里杀上天罡地煞等星位之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他们的命更重要呢? 阎象是真没想到,汉王前面刚说星位高者有福利,后面就拿出这等让人抢破头的福利出来。 然而除此之外,汉王的话音犹未止,只听他继而言道。 “除此之外,以寿春宫为核心在城中设立五环,天罡星可于一环兑换府邸一座,地煞星可兑换宅院一座,周天星斗可兑换一环之购宅资格。 其下爵位以此类推。 另设五德牌号,对应五色黄(土)、白(金)、黑(水)、青(木)、赤(火)。 不同颜色的五德牌号,可凭此可在寿春城内纵马驱车于五环之内。 黄者可直抵一环,唯天罡者三十六兑之,白者地煞,以此类推。 除这些福利之外,凡珍馐、琼浆、奇玩、宝器,锱铢、琉璃、宝马、神兵,乃至于米粮、精盐、牛马、农具等,倾朕之所有,无需爵位,万民凡有对应功勋者,皆可入功勋殿兑之。 例如一百姓今年多种粮食,奖励一小功,来年若收成不好,便可以此小功换米粮度日。 凡此间细节,皆仰阎公完善。” “汉王您” 光听前面的,阎象也只以为汉王是又想出了很多新鲜名头与事物,让众人争相追名逐利,积极立功。 可听到最后这些,便是阎象也不由动容,汉王这是要掏空寿春宫不成? 回想起从得到传国玉玺之前的汉王,恨不得搜罗天下,据世间之奇珍以充宫室,纨绔之行,远近闻名。 他阎象哪里想到,原来从前纨绔汉王收集珍宝的行为,竟然是为了今天? “凡古之君王天子,无有不取天下以奉一人者。 今王上以一人而奉天下,虽尧舜禹汤,不能及也。” “数月不见,阎公也作阿谀佞臣乎?” 袁术笑谓之曰: “当于功勋殿前立碑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朕享九州而富有四海,则苍生万民,凡有功于社稷者,皆与朕共天下! 朕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人,跟着朕,求名者得名,逐利者逐利。 名声爵禄、豪宅体面、特权便利,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想成为人上人吗?想一朝翻身做主人吗?想把从前羞辱你,瞧不起你的人踩在脚下吗? 那就来立功吧,功勋殿内应有尽有!” 他说着话音微微一顿,看向阎象的眸光都不由怔重许多。 “接下这一处,却是重中之重。 为全凌烟阁,功勋殿之制,需得专设一部,超然于朝堂之外,名为监天司。 监天司者,代朕持衡,监察天下,核算世间功过。 有功者计功,有过者当罚。 阎公老成持重,当为监天司主,诸葛孔明为副司,随阎公身侧辅佐学习。 未免徇私舞弊,朕会专设锦衣卫与东厂,一明一暗,互为表里,互相竞争,只对朕负责,专门监察监天司,两相对照核算监天司之功过。 阎公,这件大事就交给你了,与朕的称王大典一同操办,朕当于祭祀典仪上,昭告天下。” 阎象原本佝偻的身子,此刻越发佝偻了。 我.处理汉王治下大小诸事的同时,我还要操办称王大典,然后还有凌烟阁、功勋殿、监天司,还要核算天下功过? 汉王,你要不把老臣分成几个人用吧? 袁术见他积极性不好,谓之曰: “办妥此事,算你一个泼天大功?” 阎象:“.” “三个!不能再多了。” “老臣觉得汉王您说的对,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此正当臣用武之时!” 说实话,他才不是为了什么天罡星位的福利待遇呢,完全是倘使将来汉王以黄天代苍天,使土德续火德,开辟新朝。 自己若能得星位第一,那可是和光武皇帝麾下云台二十八将之首般,千秋万世的美名,如何能不动心? 望着阎象也被提起了积极性,兴冲冲离去的背影。 书房之中,袁术默然良久。 幽幽四百载之大汉,已经腐朽的太久了。 如刘备曾与关羽、张飞立志凭手中一刀一剑,匡扶汉室。 可当年他们杀了那么多黄巾,几次冒死杀贼,只换来一个安喜县令,还不得不被督邮逼的弃官而走,岂不教人心冷? 刘备这还是因为他后来成了昭烈帝,才被人看见,而淹没于历史中,那些于国有功,而默默无声者又有多少? 反观何进、十常侍之流,于国家无益,却能身居高位,岂不可笑? 如果他袁术一辈子只当个袁家家主,那么身为世家之首,这样腐朽的大汉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可若他想开辟新朝,成为汉王以后,大汉与世家之腐朽,对他这个天下之主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但腐朽的制度根深蒂固,非一人一力可违逆也,哪怕昔年强如光武皇帝也不得不与世家妥协。 而袁术现在要做的,就是以一场名为功过之名利,将天下人绑上战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世家也好,百姓也罢,所有人都得给朕卷起来! 出人头地?富贵荣华? 所有人皆各凭本事! 于国有功者,哪怕一乡间老农,也能身居爵位,高人一等。 于国无功,纵你是世家嫡子,也为下下等人。 关键是如此实行,还不会有任何世家反对,因为袁术放在凌烟阁和功勋殿里的诱惑太大了,没有人会拒绝。 而追随袁术至今的世家们,本身占据优势,此时的他们根本不会把天下百姓看做对手,能当他们对手,跟他们抢夺星位的,只有其他世家。 此正他们争相表现,争名夺利之时! 正如科举制度一样,十年、百年、千年之后,世家之优势会被不断减小,届时便是攻守易形之时。 一家一代之人才,何以同天下人争卷? 或许那时自己与孔明皆死,无论是监天司还是负责监督的锦衣卫与东厂,也会出现腐败。 但正如科举也存在徇私舞弊一般,可无论如何,有科举之后,这天下万民过得总比以前好上一些。 至少卷成这样的泱泱华夏,能把乱华之五胡,悉数化作泼天大功,抢人头杀到他们破胆吧? 朕,袁公路,当为这东汉末年,献上内卷。 书房内静默不久之后,随着侍者来报。 “回禀王上,甘宁公子到!” 随着一声铜磬声,甘宁步至殿中,俯身下拜。 “宁,拜见义父。” 袁术欣慰颔首,一脸笑意谓之曰: “方才阎公从为父这领命而去,你可知他将欲办理何事?” 甘宁茫然,不知袁术为何有此一问,他怎么可能知道,只得配合着。 “宁不知,还请义父明言。” “此事本是绝密,为父偷偷告诉你.” 不知道为什么,甘宁看着袁术此刻这副满脸笑意推销的语气,只觉得似曾相识。 是了!每次邢道荣和蔡瑁,要给自己介绍拉一把时,就是这个神情语气。 就在他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守好心神,不能被义父轻易拉去做功卖力时,只听汉王言道。 “今设凌烟阁,最上者名列三十六天罡星位” 甘宁:“!!!” 大丈夫处世,当名天下! 找到了! 自己所以抛下家族给的安稳生活,以锦帆驰骋大江上下,一生汲汲以求的人生目标,终于找到了。 他好锦衣,喜锦帆,要凭自身建功立业者,所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这哪里是什么天罡三十六星,这分明是汉王的云台二十八将。 我甘兴霸要的就是这个! 是以都没等袁术说完,甘宁就抢身下拜。 “义父往下之言,不必再说,其余星位更不用听。 宁要么不为,要为,必列天罡。 义父但有所命,尽管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如此志气,不愧是我儿!” 袁术满意颔首,吩咐下令。 “若非此前征荆州,调走蒋钦水军,早该往幽州为公孙将军运送物资。 今荆州既定,吾儿为海军大将,这件事便由你跑一趟吧。 想来这段时间,无有为父之援助,公孙将军过得也相当艰难。” 甘宁闻言颔首,跑船运物资嘛,这事对他来说甚至简单到有些无聊。 当即躬身领命。 “孩儿谨遵父命,只不知往公孙将军处,都要运送那些物资?今当往何处调拨?” 袁术对此只眨了眨,“不用调拨,你什么也不用带,带着兵马开船出发就行。 这样吧,念你还是第一次做此事,便让蒋钦带你一回,跑完这趟,以后你就明白了。 放心,此吾儿之所长,如探囊取物也。” 甘宁闻言,只觉莫名其妙。 不是说让我给幽州运送物资的吗? 哪有人开空船出去运送物资的? 这玩意给公孙瓒的援助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自己的兵马,又不会留在幽州,单纯跑这一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义父,这.” 然而袁术并没有给他多做解释,只补了句。 “对了,自寿春重工处拿一百套甲具马铠,给你义兄赵子龙送去。 另外快过年了,这是你义母为你们几个孩子,年节所缝之衣物。 你接下来要远行在外,便提前给了你,顺道把子龙的也带去。 余下的,便看你此行之表现了。 若表现的好,这趟回来算你一个泼天大功,犹未可知。” 甘宁:“???” 我一个运物资的,又没仗给我打,哪来的表现换取泼天大功呀? 但见袁术并没有给自己多解释的意思,他也没有多问。 反而是接过侍者递来的两个衣物包裹,颇为动容。 在家中也只有自家老母亲,会在过年时为自己缝制新衣,没想到远在淮南,今年竟也收到了新衣。 甘宁俯首再拜,“义母大恩,义父在上! 孩儿此去,定不辱命。” 袁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只临行叮嘱了句。 “切记! 凌烟阁之事,实属机密,非信得过之人,不得外传。” “义父放心,孩儿晓得轻重! 宁绝非大嘴胡言之人。” 然而不久以后,众所周知,有一号说出他名,吓人一跳之人物,最好找人喝酒,而恰恰他又是将甘宁拉入袁营之拉友,正是信得过的人。 于是乎,某日,蔡瑁见邢道荣,诧异之。 “今已近年关,邢兄怎还如此卖力? 连安置流民,都要倾尽家财,为百姓提供屋舍粮草?” 要说在汉王治下,凡做这等对百姓有利之事,都是有功勋记录的。 不过这等功勋,讲究一个量大,得帮助百姓的数量足够多才行。 但问题就是烧钱! 就这事跟烧钱换功劳没区别,大家平日里都不争这个,收入和付出往往不成正比。 那现在邢道荣烧钱换功劳的行为,就显得特立独行,自然引起了蔡瑁的注意。 邢道荣一见是拉一把的好兄弟蔡瑁来了,顿时眼前一亮。 自己家才多少钱,而蔡家家大业大。 遂谓之曰: “蔡兄,我这里有一个绝密消息拉你一把,咱俩一起干。 你可切记不能告诉旁人。” (本章完) 第279章 世子之争,向来如此! 第279章 世子之争,向来如此! “究竟是什么事?邢兄如此神秘?” 见邢道荣这个大大咧咧的汉子,最近行为一反常态的诡秘,蔡瑁也不得不来了兴致。 要知道汉王收服荆州之后,荆党便以他二人为首,一掌收降的荆州水军被汉王赐名【靖难】军,二掌收降的荆州陆军,被汉王赐名【奉天】军。 奉天靖难,匡扶汉室! 可见汉王对他二人的期许与看中,邢、蔡二人常以此自矜,归淮之前,曾倾力为汉王操持荆州各郡及世家人心安定诸事。 在这个过程中,二人互相拉一把之事数不胜数,可谓互相扶持,互相成就之挚亲拉友。 合作如此愉快,今日又见邢道荣好似真有好功业,要拉自己,蔡瑁哪有迟疑,忙催问之。 “邢兄就别卖关子了,若有好功业拉兄弟一把,蔡某何曾让你失望过。” 见蔡瑁如此表态,念及此前的合作基础,邢道荣这才幽幽开口,问之曰: “蔡兄可知凌烟阁?可知天罡地煞一百单八星位,周天星斗三百六十五数?” 蔡瑁:“???” 这什么跟什么呀? 他眼神颇为古怪的打量面前这大老粗,语气颇为疑窦。 “邢兄还懂天文观星?此非经天纬地之才,不能为之吧?” “想什么呢? 是非建功立业者不能为之!” 邢道荣白他一眼,忙把凌烟阁之事,为蔡瑁娓娓道来。 蔡瑁惊闻此事,只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乍响,好一阵头皮发麻。 “邢兄说的是,此正当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也! 汉王欲行此策,当在称王大典之时,大典之前,便是你我抢占先机的最后时限。” “没错,若能趁此时机,多立功业,排名升上几位,攀得星位在身,接下来便是一整年的人上之人。” “正是此理! 无奈眼下战事皆定,若非汉王亲自召见吩咐,只怕无有立大功之机遇也。” “蚊子再小也是肉,邢某这些时日,出钱出力,安置不少流民,也得了一两个中功。 蔡兄,眼下实非顾惜钱财之时,似你我这样的人,若是错过当下携定荆州之功的功绩最盛一次。 来年,后年,若想超过汉王麾下那些人杰,只怕再无机会矣。” “邢兄所言甚是! 今当毁家纾难,相助汉王大业!” 二人计较已定,即刻各自安排。 翌日,二人再次会面,皆面色难看。 邢道荣质问曰: “蔡兄,邢某好心好意,与你共谋大事。 何以将机密泄露? 淮南之民,本就太平安逸,需要救助者有数。 今各大世家皆出手争相救济百姓,你我家族基业又不在此处,何以争之?” 蔡瑁闻言就是一愣,冷笑曰: “好你个邢道荣,看着一脸忠厚,竟是蛇蝎心肠? 蔡某信你帮你,今日察觉情形有异,正来问你。 那里想到,你竟恶人先告状,贼人喊捉贼?” 邢道荣闻听此话,也是一愣,“不是你泄露的?那能是谁呢? 难道甘兄弟拍胸脯跟俺老邢保证他嘴巴最严,实则是个大嘴巴?” “管他是谁泄露的,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单凭你我之力,即便倾尽家财,又能安置几多百姓,如何争得过这些当地世家?” 邢道荣皱眉苦思良久,忽道! “某有一计!” 蔡瑁:“???” “蔡兄,既然你我之力,已不能为,不如拉人入伙! 反正机密事已经泄露,那么我们的目光就不能只着眼当前。 今当传讯荆州,拉人入伙,尽荆州世家之力,平定襄阳之战时汉水倾覆之灾! 修桥铺路,赈济灾民,若能安定此患,泼天大功,岂非探囊取物?” “不愧是邢兄,此计甚妙,在拉一把的天赋上,蔡某唯有叹服。 积功莫过消灾,若能一举安定荆州之灾,此功之大,足以众人共分。” “今当速安荆州,一旦汉王称王大典开办,为时晚矣。” 而在一天之前,袁耀书房。 刘晔缓步而来,正要抽查弟子这段时间的功课,不想袁耀整日愁眉苦脸,一问三不知。 见戒尺打了几次手心,这孩子依旧心神不宁,刘晔不由蹙眉问之。 “公子为何事烦心,神思不属?” “老师” 看着面前的老师,可以说是偌大袁营之中,除了好友陆逊外,唯一会真正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小袁耀捂着通红的手心,问之曰: “今父亲爱子众多,称王之后,若定国本世子。 旁人不说,那袁策最会讨父亲欢心,耀只恐我袁家基业徒为他人做嫁衣耳。” 刘晔:“.” 不是,这种事情,你问我一个曹营中人,真的合适吗? 不过他又转念想到,自庐江归来时,曾见汉王那轻飘飘一句:【毛玠通曹,当千刀万剐】。 于是那一日的哀嚎,在庐江刑场上响了整整一日。 刘晔每每想到那日情形,只觉不寒而栗,商君车裂死,董卓弃市亡,已经是他听闻过最惨烈的死刑了。 那里想到竟还想出了这等叫人生不如死的可怖刑法。 一旦有一日自己事发,不会也要沦落到毛玠那样的下场吧? 脑海中各种可怖景象,杂念横生,刘晔眸光幽幽看着面前自己这个弟子,他在扪心自问,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真的是曹营之人吗? 想当初自己所以投奔曹操而入袁营为间者,盖因当时曹公英明神武,有吞吐天地的气象,而袁公纨绔骄奢,有篡逆无道的行径。 可如今时移事易,眼下曹公气数将尽,不过冢中枯骨,汉王不日必擒之。 反观汉王,如日中天,当真有改天换地,开辟新朝的气象。 诚如是,那自己这个太子太傅.好像价值连城? 此吕不韦奇货可居之旧事也! 人这辈子,就是不能钻牛角尖。 有时候换个角度,换种考量,眼前暗无天日之困局,立时就成通天之坦途。 刘晔眨了眨眼,看向袁耀的眸光已从不耐,转化为了欣慰,他颔首谓之曰: “能想到这一层,可见公子你这一年里大有长进。 那么,你的想法是?你想怎么做呢?” 刘晔循循善诱,为之引导,袁耀坦然答之。 “父亲不久前曾考校我功课,其间言说密事,如凌烟阁、功勋殿等。 当时他眼神失望,谓我曰: 【袁策之才,当列天罡星位,若汝有策儿之三分,为父夫复何求?】 耀以为,若能多立功勋,星位排名在那袁策之上,必可得父亲重视,重拾偏爱。” 说着,袁耀将凌烟阁、功勋殿等事为刘晔娓娓道来,俯身长拜。 “耀年幼,恨不能上阵杀敌,与那袁策一般为父亲杀敌立功。 今当何为,还请先生教我。” 刘晔闻言亦震惊于汉王之手笔,诚如是,不消数年,天下英才已尽入汉王彀中矣。 此谓之:汉王吐哺,天下归心。 霎时间,刘晔再次鲜明了自身立场,曹公?冢中枯骨,没听说过! 晔乃汉王嫡子之师,新朝太傅也! 于是他略一沉吟,已生一计,为袁耀谋之。 “公子所言,却也有理。 吾尝闻汉王好以【拉一把】之策用人,期间各种义子功劳簿,不可胜数,听闻甚至还有【世子】、【太子】功劳簿” “什么?” 惊闻如此噩耗,袁耀只觉得小脑袋瓜嗡嗡的。 【世子】、【太子】功劳簿,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恶毒的东西存在? 究竟是何等险恶用心之人,才能想出这些玩意? 什么?我爹想的,那没事了。 袁耀此刻看向刘晔的目光简直欲哭无泪,他本以为自己最大的对手,不过袁策一人。 哪里想到,此刻袁营之中已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上了这个位置,正暗自为了争夺此位而积蓄功绩。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世子之争吗? 袁耀伸出小手,如握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刘晔的衣袖,“老师,您可一定要帮我啊!” 刘晔轻咳了声,“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见袁耀端正坐好,他这才缓缓言道。 “为师提及此事,非为动你心神,而是要告诉你,你先前多立功绩的想法是对的。 依汉王一贯的做风,凡有功于社稷者,无物不可兑,自然也包括世子之位。 目下战事方止,无有立功之机,汝当效仿【拉一把】之制,拉人立功。 今我等手握凌烟阁、功勋殿等机密,正可趁此时机,以你袁家子的身份,广拉世家入伙。 大家共收江淮两岸治民之功,促民耕种,安置流民,扩充人口,研制发明,沟通水利,增加亩产等等。 一人一户虽小,但若遍及淮南、江东等地,以袁氏子之身,号令世家共争凌烟阁。 届时每拉一家世家,其所做之功绩,都分公子一份,积百川之水以汇成海,凌烟阁星位,必有一席之地。” 袁耀也非糊涂人,得刘晔点醒,也即恍然。 是啊,他身年幼,靠自己做不得什么大功。 但他有身份,有情报,完全可以拉人入伙,大家一起做功,届时作为组织者的袁家子,每个世家分一点功劳给自己没问题吧? 毕竟若没有自己,他们哪来的第一手绝密情报? 师徒俩计较已定,各去安排。 于是乎,不久之后,当孙策自军营久违的回到家中,来见母亲弟妹,不想却看见孙府大门之前,立着一块木牌,上书:放粮救难。 府门之外乌泱泱围了不知道多少穷苦百姓,都是来领稀粥喝的。 孙策:“???” 这门堵的,他堂堂前孙家家主,居然回不去家门。 废了半天劲,好容易挤进府里,迎面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扑进怀里,甜甜的喊了声。 “大哥~” “想大哥了吗?大哥这趟回来给你带了好玩的。” 孙策抱着孙尚香,笑吟吟的将提前准备的泥人拿出来。 不想孙尚香没去接泥人,反而叉着腰,一副小大人的口气。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买泥人?” 孙策:“???” 啥时候啊?这仗刚打完,也没啥事啊。 见他茫然,孙尚香一张小脸上故作怒其不争的表情,叹了口气。 “世子之争向来如此,孙家存亡,在此一举了,大哥!” 孙策:“.” 孙尚香小手拉着孙策,迈开小腿就往议事厅跑。 “母亲,大哥回来了。” 孙策跟着走进议事厅,向吴夫人行礼,却见议事厅内周瑜及众人都在,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 孙策讶然失色,“公瑾,到底出了何事?府外施粥放粮是怎么回事?尚香方才言及孙家存亡,究竟何事,局势已危急至此?” 周瑜目光幽怨望着他,“伯符,你怎么才回来,他们抢先动手了。” 孙策:“???” 孙策茫然回望,问之曰:“他们是谁?”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从周瑜口中一本正经的听到这样一个名字。 “袁耀!” 孙策闻听此言,忍不住都想笑,然而见大家都脸色凝重的样子,也只能强忍住,沉声发问。 “不过一七八岁稚童儿,何至于此?” “七八岁稚童? 七八岁稚童能号令淮南世家无有不从?七八岁稚童能使淮南各地无论灾民、流民,还是自北方逃难之民,都在第一时间被各大世家出手赈济? 伯符,你这些时日在军营里还不知道,如今之汉国,已改换了新的气象。 如果你还以七八岁稚童的眼光看他,只怕来日死无葬身之地,犹不自知也。 世子之争,已经开始了。” 孙策:“.” 不是,这世子之争,和我能有个毛关系啊!我和汉王之间的父慈子孝,公瑾你又不是不知道。 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周瑜长叹一声。 “伯符,抛弃幻想,准备战斗,世子之争,向来如此,不管你我心意,只有你死我活。 这不仅仅是你与袁耀,更是瑜与刘晔之间的斗法。 不久之前,刘晔突然出手,以汉王要定凌烟阁,以功绩排星位为由,以袁耀的名义拉世家入伙治民立功。 还是那些世家里有我周家故交,这才通传消息过来。 言说:袁耀不知从哪得了消息,言说此次诸子之中星位排名最高者,有极大概率被汉王顺势册封为世子,以定国本。 此正是我等号召袁策一党,与之争抢立功,以夺星位之时。” 孙策:“→_←”(真挠头) (本章完) 第280章 世家取天下之民以自用,朕取世家之 第280章 世家取天下之民以自用,朕取世家之富以馈天下! 孙家议事堂内,周瑜羽扇纶巾,丰神俊朗,侃侃而谈。 “眼下淮南局势,已被他们抢占先手,所幸我等也非毫无优势。 伯符久在军中,冲阵杀敌,屡立功勋,此非袁耀一朝一夕所能追赶者。 然刘晔不要面皮,竟学那邢道荣之所长,四处拉人下水,以天罡地煞星位诱之,世家无不逐利而从。 舍些许浮财,一争凌烟排位,或许他们不会为此伤筋动骨,只算利益得失适量为之。 但世家数量一多,每家分润袁耀这位拉他们一把的组织者几分,则其功绩只怕不可胜计,非一人之功业所能敌之。 今唯有召集策党众人,舍倾家之才,殊死一搏! 我意当释放私藏户籍,以充人口,耀党以些许财帛奖励,鼓励人口生育之功,短短时间能生几何? 我等若联络党内江东世家,将私藏人口,尽数放之,数天之内,当为汉王增人丁以十万计! 此泼天之功,孰能为之? 此战必胜矣!” 然而周瑜此言一出,周围原本脸色沉重,对袁耀临时抱佛脚以充功绩之事,义愤填膺的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如程普、韩当、黄盖等本就无甚家业之人,自然倾力支持。 可其余仅仅是因为袁策在袁术麾下大有潜力,得袁术:【幼子多疾,汝当勉励】之语,而被派来投资的一些江东世家子弟,却一个个欲言又止,面有难色。 就连朱治这等跟随孙策多年的心腹之人,也隐隐避开眸光,不敢与周瑜对视。 即便是孙策的母舅吴景,也是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毕竟当世世家私藏人口之风盛行,这些人口不必交税,生死尽操之于手,可谓任劳任怨。 名为人口,实为财富,乃是各大家族之根基底蕴。 若说为帮袁策争位,像袁耀那边的世家一样,舍去些许钱财,帮助一些百姓生计,这都没什么。 反正他们偶尔也会施粥赠粮,博些好名声,何况现今为此事,乃是大势所趋。 既是帮袁策,也是帮他们自己立功争夺凌烟阁排名。 大家伙都是乐得如此,这也是众人此刻聚集于此的原因。 可方才周瑜的提议,却是在动摇他们的底线。 出钱、出力可以,但不能把他们生产钱、生产力的人口弄走了,授人以鱼,不是把鱼竿都拿出来卖了啊! 这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 一众世家子,见他尽低眉。 看他们不开口接话,周瑜冷声发笑。 “各位,别做无谓的幻想了,这是世子之争,生死存亡,在此一博。 人口?以诸位世家的本事,今朝献出来了,来日有的是机会再藏回去。 而世子之位,国本之争,一旦定下,就是满盘皆输! 一旦伯符位居袁耀之下,一旦袁耀展现能力,重拾汉王厚爱,一旦没了袁策这杆大旗为尔等遮风挡雨。 你们以为是袁耀能放过你们,还是他身边那些豫州世家,不会把你们吃干抹净? 别想着什么及时收手,倒戈袁耀,尔等江东世家,他们淮南人、汝南人看得起吗!!! 今不殊死一搏,坐而等死乎???” 周瑜拔剑出鞘,一句话振聋发聩。 “世子之争,向来如此。 今我周家先做表率,愿释放藏奴万人,谁与从之,共就大业!” 话音一落,他以目视吴景,然而吴景却犹犹豫豫,恰在这时,只听一道女声铿锵有力。 “妾身愿代表孙家释放藏奴三千人。 我孙家已失长沙之业,于淮南根基浅薄,只有这些,已尽全力。。” 竟是吴夫人缓步走出,她向众人施礼曰: “吾儿之重情重义,诸位有目共睹,来日若果能承继汉王之业,必不负今日之恩义。 诸公来日方长,何惜眼前之利哉?” “妹妹,你.策儿乃我亲侄,为兄怎会不助他?” 吴景赶忙跟从,叹了口气,“吴家亦释五千人。” 其余人也忙道,“不敢当夫人之礼!”;“夫人何至于此?”;“我等未言不从。” 说着也一一跟从,大小家族或万人,或千人不等,倾力来助,以助袁策争夺世子之尊位。 在场之中,唯有孙策,仿佛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甚至感觉众人口中讨论的那个袁策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从始至终也都没人来问过他的意见。 直到周瑜将诸多大事一一与众人交代完毕,将事前事后的利益议定,这才上前来拉他的手。 孙策看着他拉着自己走到众人之前,看着他长袖善舞一一为众人介绍自己,听着他笑问自己曰: “伯符,今大事已定,当与诸公共谋大业!” 记忆里的好兄弟,眼前袁策党的话事人,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话语,这一刻孙策却听得无比陌生。 他明白周瑜的意思,是时候轮到他这个袁策来发话表态了,可他却几度张了张口,竟无语凝噎。 “策儿?” 这是母亲吴夫人望向自己慈爱亲切的目光。 “贤侄?” 这是母舅吴景看向自己殷殷期盼的眸光。 “少将军?” 这是黄盖、程普、韩当等父亲旧部欣慰自己终于成长到这一步的眼神。 “大公子?” 这是策党群臣盼自己成龙,奇货可居的视线。 “伯符。” 一声伯符,迎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 他凝望着自己一如儿时初见引以为知己; 他注视着自己,一如渡江相逢喜悦无以复加; 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正如此刻,那眼中倒映的人儿,已不在是他自己。 公瑾? 今日之公瑾,还是公瑾吗? 妖法?邪术?袁术他真是个吞噬人心的妖魔! “伯符? 大家都等着呢,别忘了,我答应过你的,集结袁营忠义之士,助你成就大业!” 可今日之大业,还是昨日约好的大业吗? 袁术实妖魔也。 他的手段,公瑾你难道不知? 世子之位?袁耀当之!旁人当之!独我孙策当之,唯一死耳! “策儿!” “贤侄!” “少将军!” “大公子!” “伯符。” 众人的议论与期盼声,声声入耳。 孙策闭上眼,避开众人视线,只咬牙开口。 “今! 策,当争世子位! 请诸公.助我!” 众人齐拱手,曰: “鼎力相助,倾力为之! 相助公子,承继大业!” 他如同一个木偶般,在周瑜的摆弄下,待人接物,陪众人言谈大事,慷慨激烈。 直到诸事皆毕,将众人一一送走后,他才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颓然瘫在案榻,如同一滩废物。 他眼神惆怅而失望,凝视独自留下的周瑜。 “公瑾欲取我性命,以成大业乎?” 他说着,惨然而笑,一字一顿。 ”策当鼎力相助,倾力为之啊! 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泪流满面。 周瑜幽幽一叹,缓步上前,轻拍他后背慰之。 “伯符,不要多想,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也从没有人要取你的性命。” “放屁! 我若为世子,汉王岂能安坐?” “可你根本就成不了世子。” 映入眼帘的,那双清冽如水,仿佛总能智珠在握的眼底,已是满眼悲哀。 周瑜苦笑言之。 “没有人能成为世子,此汉王收割世家,以馈天下之局也。 每年一次,伯符你总会离世子之位,差临门一脚,与袁耀不分伯仲,仿佛来年再来一次,就能胜他。 当然袁耀也是这么想的。 年复一年,世家收万民以用己身,汉王收世家以馈天下。 你我的命,还长着呢。” “什么?” 孙策怔然当场,只觉难以置信。 “公瑾哄我耶?” “哄你作甚?” 周瑜白他一眼,将其中细节为他娓娓道来。 “汉王为定凌烟阁之事,尝召瑜、亮、诩、干等人共商大计。 你眼下所听闻之凌烟阁诸事,尚有我一分出力,试问我得消息,岂会慢于袁耀? 此汉王谋划天下之计也! 若只以凌烟阁星位诱之,或能使世家拿出一些浮财,但要他们为此伤筋动骨,则得不偿失。 今则不然! 世子之争,从龙之功,成王败寇,殊死一搏。 今时今日,豫州世家扶袁耀,江东世家匡伯符,尽两州之人杰,尽入汉王彀中矣。 只有这有进无退,赢家通吃,利益回报足以将他们所有之付出投资,一本万利的世子之争。 才能让这些世家打破头,争出命! 至于你我? 不过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道君王爷,操持天下的棋子罢了。 吾尝闻孔明言汉王执棋生平仅见,闻庞统言汉王落子,不可言说。 初时不明其意,我今观之,果真棋艺高绝,生平仅见,不可言说。 世家追名逐利,取万民之财以自用,大汉四百载之人杰无数,尽一生之才,而不能止。 今汉王不制世家,以名利驱之,取世家之财,以馈万民。 此黄天太平之功,千秋万世之业也。” 他说着,羽扇颓然,白衣落寞,与孙策四目相对,眼底是如出一辙的无奈。 “生逢汉王,当治天下。 伯符与我,又能如何?” “哈哈哈” 孙策怆然大笑,“生逢汉王,此万民之幸,我之哀也。” 当策党行动之后,大世家带动小世家,互相拉一把言说凌烟阁之事,渐渐的释放藏奴之事,已遍及江东各郡。 短短时日之间,偌大之江东,竟为袁术治下扩增民众人口近三十万。 这当然不是江东世家的极限,却是投靠孙策之世家子们的极限,毕竟这说到底也只是一场投资。 然而仅仅是数日之间,增加人口三十万这数目已经足够吓人了。 当这个消息送至寿春宫时,清坐蒲团与庞统对弈的道君王爷,投子认负,道了句:“善。” 当日赏下三个泼天大功,供策党分食之。 要知道泼天大功难得,淮南世家们又是施粥,又是置民的忙活半天,也不过是一众小功、中功不等。 随着此事传至袁耀处,只听闻在书房得刘晔授课的他,当场砸碎了案上砚台,随即便闻房内戒尺抽打声不绝于耳。 袁耀书房。 衣袍上满身墨点的刘晔,又抽了袁耀几下手心,直抽的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才冷声问之。 “公子,冷静了吗?” “老师! 大好形势,一兮倾塌,耀儿如何冷静? 他孙伯符,不过袁家下人,生而卑鄙,以亡父所遗之玉玺,窃得父亲之爱。 他凭什么得父亲偏爱至此?又凭什么连那些江东世家也都要去帮他? 明明我才是袁家嫡长子,明明此番裹挟一众世家,倾大势压来,他当成齑粉矣! 坐视我袁家大业,为一外贼窃之,耀如何能服? 死也不服!!!” 他双眼通红,强硬伸着被戒尺抽打的有些颤抖的手,直挺挺站着,目光直视刘晔。 刘晔长叹一声。 “江东世家支持的不是袁策,只是不能眼睁睁坐视你身后的豫州世家坐大罢了。 此间事,说是世子之争,实是两党之争,是世家之争。 这天下事,说白了,终究还是世家事啊。” “那就让他们也出人! 江东那些世家们,能给汉国增加三十万人口,咱们就加五十万! 一百万!!! 以我袁家之盛,就不信争不过他” 然而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刘晔只淡淡一句话,就问的他哑口无言。 “可是公子,这偌大袁家,他是你的吗?” 袁耀怔然无声。 良久他像是终于冷静下来,伸出小手,可怜巴巴的拉了拉刘晔衣袖。 “老师,你会帮我的吧?” “袁家之事,皆在汉王,他为天下世家之首,生锦衣,享玉食,岂能纵你胡为,败坏自家根基? 今只得由公子出马,尝试说服袁家亲近支持你之人,私放一些藏奴,我再去游说其余豫州世家,尽力而为。” 袁耀闻言大喜,当即想到一人。 “胤叔最爱我,我今求他,其必从之。” “如此甚好。” 师徒二人计较已定,各自按计行事。 翌日,寿春宫侍者来报: “袁胤求见。” 随着一声钟磬声响,宫门大开。 袁胤越重重宫门,步九层之阶,缓步入殿。 “胤,参见大王” 时隔多年,同样的寿春宫,同样的兄弟二人,那一声堂兄,已再难出口。 (本章完) 第281章 达则兼并天下! 第281章 达则兼并天下! 寿春宫殿灯火辉煌,袁胤伏跪地上,仰望那张云烟缭绕间熟悉又陌生的脸。 “臣胤,参见大王!” “何事?” “耀儿他今日来寻我,言说释放袁家藏奴之事,小孩子见识浅薄,不敢来说与大王。 胤寻思这也是于民有利,于国有功之事,若能为之,稍释一些藏奴,既不动我袁家根本,又能调动世家一道为国出力。 特为此来寻王上,以请恩准。” 袁胤俯身长拜,伏匐在地,等待着袁术决断。 当时天真的袁耀还来求他私放一些藏奴,说什么: 【以袁家之家底,父亲必不查觉,况且就算察觉了,也不定会因这点小事,就处置他们两个至亲。】 可只有切身挨过袁术那脚的袁胤才知道,以他这位堂兄的性子,眼底哪容得半分情份? 孙策和孙家活着有用,他就能让孙策成为袁策,待他比亲生儿子还亲。 毛玠和杨奉死了有用,他就能杨奉陪着毛玠日夜凌迟,对他满口冤情视若无睹。 莫说旁人,便连你袁耀身为亲子,都落得眼下处处受制于袁策的境地,又何况于胤这个所谓的堂弟呢? 可毕竟身为袁耀党最大的支持者之一,他如今能做的,也唯有在汉王处多说些好话,看能否通融罢了。 忐忑等待中,他终闻一声钟磬,有淡淡一字传来,曰: “可。” “谢王上天恩,臣告退。” 袁胤执礼,面朝汉王,趋步而退。 望着袁胤欢喜而退的身影,前来为他添茶的小乔,不由捂嘴而笑, “大王~瞧您把胤弟吓得。 您若要释放袁家藏奴,以增户籍,何不亲力为之? 莫说您动自家的产业,又挨不着旁人,便是真要那些世家一一照办。 只一声令下,妾身看他们谁敢不从?” “小妹,你又调皮。” 都没等袁术发话,正在研墨的大乔,就轻轻一弹指,敲在她额前。 “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呢?大王自有大王的思量,忘了我平日怎么教你的? 莫谈国事。” “阿姊~” 小乔我见犹怜的捂着额头,上来就拉袁术的衣袖。 “大王你看,你出征不在的时候,阿姊她每天都是这么欺负我的。” 大乔:“.” “好了。 在我这谈些国事倒没什么,只别让旁人瞧了去。” 见她姐妹玩闹,袁术也笑着帮小乔揉了揉额头,谓之曰: “一声令下,莫敢不从,这世间事,哪有这般容易? 朕可以定下规矩,善待百姓者、释放人口者、返还土地者,可以得功绩,以利诱之。 如此则是否实行,全凭世家自愿,不屑一顾者有之,而有需要者自为。 但朕不仅仅是这荆、扬、豫三州百姓的汉王,更是袁家家主,天下世家执牛耳者。 朕可以鼓励引导他们释放私藏人口,此类事汉朝四百载并非没有先例,不过是朝廷摆出的一个态度。 但朕却不能亲自站出来,将袁家私藏的人口全放了。 这在世家眼里,就是朕和他们的利益不再一致,是要跟他们开战了。 朕为汉王,要为万民谋福祉,可身为袁家之主,也要为世家衡利弊。 便似这一次,袁家所以放人口,只是耀儿和胤弟的私下行为,所释人口也不会太多。 饭要一口一口吃,做事也要留有余地。” 小乔闻言,连声喝彩,“不愧是大王~就是厉害~” 大乔则微微蹙眉,略有忧虑,欲言又止。 “可是大王.就连胤弟都知道,没有您的意思,根本不敢放人。 万一那些世家里也有能人,将之看出来了” 袁术浅浅而笑,望着寿春宫外,眸光陡然转冷。 “要的正是他们看出来! 否则你以为策儿有什么样的脸面,能让江东世家为他献出三十万人口? 袁营上下,谁人不知,朕甚爱策,而他便代表着朕的意志。 今日纳献人口奖励功绩,可争凌烟阁排名,兑功勋殿特权。 朕已给他们留够了余地和体面,再不听话,可就是他们要跟朕开战了。” 不久之后,随着在袁胤的主持下,袁家带头私放了三万藏匿人口后,豫州世家在刘晔的游说下景从。 于是一封数日之间,为汉国增加人口四十万的答卷,摆放在了汉王几案。 汉王批之曰:“大善!” 赏泼天大功者,四! 当是时也,世家释放人口之风,从颍川吹至鲁、梁、陈,自汝南直下淮南,过庐江而至丹阳、吴郡,下会稽以达东海! 要是以往,这些人脱离世家,或许会失去生计,难以为生。 可偏偏眼下,救济百姓也是功绩的重要组成部分,到处都是施粥放粮的善人。 世家们一边放人,一边救济,一条龙服务安排到位,当场能赚两份功绩。 如此盛景,开太古先民之治,世人皆称汉王以为:【尧舜禹汤!】 百姓得脱世家奴籍,亦自各有际遇,其间: 年老者,半生操劳半身病,一朝见日齐下泪。 青年者,此身往事不堪回,但凭刀剑报君恩。 少年者,今生有幸遇圣王,入得学宫沐书香。 七十万人脱奴籍,两州百姓呼太平! 此之谓:汉王之望,如日中天! 另一边,孙府。 众人齐聚,议事匆忙。 “公瑾,眼下可如何是好?” “就是,谁能想到,那刘晔当真不要面皮,我们释放私藏人口,他们也学?” “所言甚是啊! 豫州这些世家是什么意思? 要比狠吗?来试试谁对自己下手更狠?他们四十万咱们就五十万?” “胡言乱语! 吴景兄,你上头了。 他们豫州世家家大业大,再拿出来百万人口都有可能。 他们玩命,咱们也跟他们玩命?你玩的过吗?” 被当头一声棒喝,情绪激动的吴景也是冷静下来,随即一脸颓然,抱怨着。 “那可如何是好?难道眼睁睁看着袁耀那竖子,一无战功,二无能力,却平白无故位居策儿之上?” 他说着,眸光不由看向好像心很大,对这些事一点不着急上心的孙策,斥之曰: “策儿,你倒是说句话呀,诸位叔伯都为你着急呢。” 孙策:“.” 他挠了挠头,眼神过份清澈的笑了笑,答之曰: “此计当问公瑾,必有良方。” 众人闻言,不由将目光聚集在周瑜身上,只见他果然气定神闲,一看就是腹有良谋。 周瑜轻摇羽扇,从容答之曰: “既然比人口比不过,这次咱们来个刘晔他学不了的就是了。 今当纳献土地,以投袁公。” “周公瑾!你居心叵测!” “疯了!若然如此,这世子之位,不争也罢!” “依我看,周公瑾私心过甚,已被那凌烟阁星位迷了眼。 袁策之位,我等自谋便是,不必理他。” 随着周瑜这句:【纳献土地】才一出口,当时便是全场哗然,群情激奋,党诛笔伐,言语如刀。 如果说此前释放些人口,倒还罢了,今日放了,以后碰见个天灾人祸的,很容易就又能再藏回去。 但土地,却是他们世家千载传承之根本,一代代人,励精图治,好容易才将家族的土地越搜刮越大,这要他们交出去绝无可能! “诸公,何必着急? 且听瑜一言。” 周瑜目视众人,凛然而笑。 “诸公可知我为何言此事,刘晔效仿不了,又为何称袁公,而非汉王?” 此言一处,众人为之一怔。 确实,若只是纳献土地,不过比狠罢了,他们江东世家能献,豫州世家难道不能? 见众人情绪有所缓和,为了配合周瑜,孙策也只得在心底叹了口气,挺身而出。 “诸位,公瑾非无谋之人,今日不妨听他一言,再做决断不迟。 若其果为我等世家之敌,不用诸位动手,我袁策第一个将他赶出去!” 见孙策给了台阶,众人也便暂且就坡而下,听听周瑜计将安出。 待场中嘈杂争吵之声平息,周瑜这才为众人娓娓道来。 “诸位以为,当今淮南之黄天太平,万民誓死以报汉王者,何来? 瑜所以言此举,刘晔无法效仿,便是因为眼下淮南、汝南等地,已尽无世家之田。 凡所有田亩,已尽数为袁家兼并,便是梁、陈、鲁等地新收复,所还剩下的,也绝无可能与我等江东六郡比肩!” “什么?竟有此事?” “这” 众人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土地被袁家兼并了,这上哪说理去? 他们可以兼并豪强、寒门、以及百姓的土地,袁家作为当世最大世家,自然也可以兼并他们。 虽然眼下兼并得多了一点,但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那些豫州世家,何以得存续? 汉王是要绝我等世家之生路耶?” “因为袁公之兼并,非你们所想之兼并! 袁公以国之名,向豫州世家租田以租百姓,土地还是世家的,袁公只是租借而已。” 租田以租百姓? 这话大家怎么听的那么糊涂呢? 字我们都认识,可这事?他是人事吗? 迎着他们疑窦的眸光,周瑜笑着为他们解惑。 “方今乱世,世家之田亩,国税者十抽一。 世家向百姓十抽五到十抽八者不等,其中一成,代以纳国税。 自袁公得玉玺天命以来,这些年间阎公奉其命,执袁公剑,一一兼并汝南、淮南万民之土地。 区区生民百姓,何以阻袁家兼并耶?而袁公则在兼并了两地所有百姓之土地后,再将这些土地租给百姓。 于是,汝南、淮南,现在只存在两种土地形式。 一种是袁家之地,租以百姓,租税十五抽一。 一种是世家之地,同样租给百姓,租税十抽五到十抽八。 到这里诸位是不是以为,袁公租税少,那是他袁家的事。 反正兼并百姓土地,也与世家无关,世家继续抽税自家佃户,利益没有丝毫受损,两者就此相安无事?” 周瑜笑了,他袖袍轻扬,笑之曰: “诸位可知今时淮南、汝南之国税几何? 十抽九! 当然,袁家的地,是不用交税的。” 他抬手轻轻指了指天上,放在唇间嘘了一声。 “咱们上面这位袁公,可是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王爷啊! 世家怎么盘剥百姓的,他就能怎么盘剥世家! 一切都在世家的游戏规则之内,袁家嫡子的他,这些兼并土地,私藏人口的法子,玩的只会比各位更精深。 国税十抽九,世家代佃农交税之后,余一成与佃农共分。 供养不了自身不说,还得供养这些私藏的人口,否则佃农皆饿死,空有土地,可交不起税啊! 不兴刀兵,杀机不显半分,而两地之世家,已至绝路。 当是时,汉王十五而税一,已尽得淮南人心,淮南地处腹心,又不通外敌,世家欲争而无力,欲反而无门,徒坐而等死矣! 所以前有毛玠之事,亦为豫州世家谋之,借其手欲引曹兵至,为最后一搏。 及至曹公兵败遁逃,两地世家之主,齐至寿春宫前,求阎公发书予远征在外的汉王,唯求生路一条。 那时瑜就站在汉王身侧,随之指挥襄阳之战,亲见汉王回书曰: 【今租世家之地,租税与国同休,与民同戚。 愿永结同好,不负此心。】 当租田契书随着书信同至淮南,世家皆欢心,百姓尽欢颜。 袁公兼并两地之田亩,以租百姓,十五抽一,其中租世家之田亩者,则将这部分税收回以世家,以付租金。 如此两地世家虽失了大量田税,却得了与国同休的契书。 汉国在,则世家在,汉国亡,则契书作废,土地依旧是世家的。” 周瑜说着,冷眸扫过周围人几经变换的脸色,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豫州世家与袁家同休,又不用担心我江东世家做大了,会兼并清算他们。 诸位以为,豫州世家又为什么会跟我们比狠,释放这许多私藏人口? 因为用不上了。 那么,瑜请问一句: 诸位今日还不主动纳献土地,相助袁策公子得世子位,承继大业,以嗣大统,是在等什么呢? 等着汉王把在淮南、汝南用过的手段,也在江东六郡一一实行? 届时逼得走投无路,连一块土地都保不住的时候,可别来求到袁策公子头上! 勿谓言之不预也!” 众皆无言,唯向寿春宫方向,拱手执礼,叹曰: “前有朝廷传言阴谋论,谓之汉王操持天下十数载,以至乱世而有今日。 囊者吾不信。 今诚惶诚恐。” (本章完) 第282章 父子同心为厚爱,心意相通为已出 第282章 父子同心为厚爱,心意相通为已出 随着孙府议事结束,此间消息一一传回家族,一众江东世家也明白了汉王的意思。 趁现在早早纳献土地,不仅能先人一步,换得大量功绩,以争凌烟阁排位,换取功勋殿福利。 更是以帮助袁策争夺世子之位为名,自愿纳献,留有余地。 献多献少,全凭自愿,也不至于就给自家基业绝了根。 若是现在还要偷奸耍滑,不能自觉令汉王满意,等下次汉王亲自动手。 只怕江东六郡,也只能沦落到淮南、汝南两郡之情形,届时江东之地,尽数为袁家兼并,可没机会说理。 就为此事,江东诸世家派出代表,紧急议事,商议应对之章程。 陆家。 见从世家议事大会上回来的陆儁还在为此事而犹豫,陆绩小大人般蹙眉问之。 “事已至此,兄长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陆儁闻言叹之,曰: “此前众江东世家,共议纳献人口,以充功绩,争夺凌烟阁之星位。 虽然为兄对帮助袁策争夺世子之位,不屑为之,终难抵江东世家大势。 此时拒绝,只恐有倒向豫州世家,为江东公敌之态,遂不得以而献些许藏奴,只以为破财消灾,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那袁策跟我们陆家的旧帐还没算清,我不去扯他后腿都算好的了。 为他一竖子争位而纳献土地,折损我家根基之业?这种事,那些世家也有脸拿叔伯的身份来压我? 凭什么?” 陆儁越说越气,拍案而起,“小弟,你年纪小,不懂事。 此事不必在说,为兄这就发信往梁国,想来伯言定有良策,维护家族。 我就不信了,伯言才在梁国,立下伐国灭鲁之大功。 为那争位之事,举江东世家之大义,就想欺压我陆家,要我纳献土地? 无论是周瑜、还是袁策,儁必要让他们知晓,找错了对手。” “兄长万万不可!” 陆绩见状,赶忙拱手执礼,拦在陆儁身前。 “此事兄长便是问了伯言,也是一样的结果。 到了现在,您还以为这是袁策的世子之争吗? 兄长以为区区世子之争,他袁策能有多大的脸面,值得我江东世家为此先是共计拿出三十万人口,现在又各家摊派以纳献土地?” “这不就是那个周公瑾在孙府上捣鼓出来的吗?若不为袁策争世子之位,还能是什么? 总不能都是为了更高的凌烟阁星位吧?” 陆绩:“.” 他眼底泛起一抹关切的无奈,耐心为之解释。 “图穷匕见! 兄长啊!天下谁人不知袁公厚爱袁策,视若己出? 你以为何为厚爱?何为己出? 父子同心为厚爱,心意相通为已出。 袁策非袁策,他代表的正是汉王意志之体现,兄长以为江东世家支持袁策,真的是在支持他一个过继子吗? 他们支持的是袁公,是汉王。 否则谁会放着汉王亲子在一旁,倾力支持一个过继子?就为了那一句:【幼子多疾,汝当勉之?】 实在是袁耀出生袁氏,天生与汝南、淮南等世家绑定。 江东世家皆后来之人,若不借袁策表明立场,承汉王意志而行,与豫州世家相争,顺大势而为,何以得存续? 兄长还不明白吗? 所谓袁策,所谓世子之争,不过徒占一名耳,此正是汉王为我等做臣下的所留之余地。 为君为王者,余地、台阶、名义都给我们准备好了,此时不踩着台阶而行,是在等什么呢? 等着汉王给我们亮刀兵吗?” “岂有此理? 纵使他是汉王,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当初是我等世家相投,他才得以据江东,此后东征西讨数载,穷兵黩武,哪次不是我等世家为他稳定江东,提供粮草? 现在他得豫州,占荆襄,难道就翻脸不认人了?说要释放藏奴,我等为他释人口三十万,已尽全力。 现在要了人口,又要土地,予取予求,莫过于厮。 就这样,他还是留了台阶余地? 那若不留余地,他要做什么?把我等世家杀个人头滚滚?莫要忘了,他袁家才是当今最大的世家! 世间岂有他这才吃上了饭,就砸锅的道理?” “兄长,你冷静些。 才遇上些事,就愤青激世,陆家将来,何以长久?” “我陆家为他立过功,伯言还在梁鲁之地为他操持大事,这可是灭国之功啊! 汉王如此不念旧情,却教人心怎不齿冷,让为兄如何能不激愤?” 见陆儁越说越急,脸色涨的通红,陆绩幽幽而叹。 “可你激愤,又能如何? 兄长以为汉王为何会挑这个时候,假袁策世子之争为名,逼压我等江东世家? 方今汉王横扫荆襄,威震华夏,曹公兵败宛城,刘备失去基业,蜀中山高路远,袁绍远隔天边。 唯一还有实力能威胁到汉王的,唯有徐州吕布,可此反复小人,只他一家,真敢犯汉王天威耶? 我等江东,除了东海之外,所毗邻者为荆、交二州。 眼下荆州新定,兵权尽握于邢道荣、蔡瑁,此二人者,汉王之心腹也。 若敢与他二人通谋,只恐我等立时为其义子功劳簿上,两行名姓耳。 可舍荆州之外,难道兄长是想举家搬去交州那等流放之地,披发左衽与蛮夷同流?” 陆绩眼神无奈,小手握住陆儁的大手,劝之曰: “兄长,如今之江东,上不至天,下不接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如此局面,与此前之淮南、汝南一般无二,此所以周公瑾敢坦言,汉王兼并淮南、汝南土地之法。 因其不怕,因此无解。 当真不留余地,他是真能把我等江东世家像淮、汝世家一般逼入绝境,求着他来租田的。 今所以不为者,无非是顾忌豫州之梁、陈、鲁等地世家。 这些地方,毗邻曹、吕,汉王还不想把事情做绝,以失世家人心。 所以才让我等以相助袁策世子之争为名,自愿纳献,献多献少,全凭诚意。” “可这.” 陆儁的脸色被陆绩说的几经变换,好半晌才嗫嚅着。 “可怎么说也拿自家土地,去相助那袁策争什么世子位,为兄心底就是过意不去。 既是汉王的意思,要献大不了,我陆家就给那袁耀去献,反正都顺了汉王的意。 两位公子,我陆家帮哪位不是帮? 听说伯言还和那位袁耀公子私交甚笃,今若助之,其必以我陆家为臂膀” 然而没等他说完,这个想法就被陆绩打断,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兄长,那眼底的失望,痛心疾首。 “兄长欲亡我陆家乎? 私仇、私情,岂可拿来论公事? 我陆家基业,可还都在江东土地上呢! 今若背义投豫,为江东公敌,兄长以为基业安得存续? 至于袁耀公子会以我陆家为臂膀,更是笑话! 他不过一七八岁稚童儿,豫州世家推出来的大义之名罢了。 兄长真以为他能号令豫州世家? 届时江东世家以我陆家为敌,豫州世家又排斥你我。 父亲临终将陆家基业托付兄长,兄长就是这般为他操持的吗? 九泉之下,父亲何以瞑目?” “你长兄如父,昔日怀橘称孝之陆绩,你今日这是在训斥父兄吗?” 陆儁严词厉色,尽管被陆绩一句句逼问的哑口无言。 但被小弟拿出九泉之下的父亲训斥自己,言说陆家要亡于他手,他这个兄长又颜面何存? “兄长.” 孝字为先,陆绩黯然低下了头,赔礼道。 “小弟也是一时情急,还望兄长恕罪。 但纳献土地之事实在不容疏漏,眼下汉王以道君自居,高坐九重宫阙。 在释放藏奴之后,于扬、豫两州之声望已是如日中天,虽上古贤王,未莫能至。 这个时侯正是俯瞰江东,坐等出头之鸟,以杀之儆猴。 我陆家可万不能撞此刀口.” 没等他说完,陆儁就不耐烦的抬手打断,“够了!此间诸事,为兄自有考量。 千叮万嘱,你是父兄,还是我是父兄? 莫非在你陆绩眼中,儁就是那痴傻呆愚之人不成?” 陆绩:“.” 陆绩默然,只答了句,“兄长想多了。” 兄弟二人默然良久,陆儁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询之。 “既然要献,小弟以为,当纳献土地几何,汉王能够满意?” 见兄长没犯糊涂,陆绩欣喜答之。 “要献自然就全部献上!” “什么?” 陆儁难以置信,他都后悔问了。 “你疯了不成?我等又没真到淮、汝世家那等绝境,哪有自绝根基退路之理? 你方才也说了,汉王给我们留了余地,那你便按这余地,估算个数献上也就是了。 哪有人留了余地,我们还不要的道理?” “兄长糊涂啊! 今时之余地是今时,就看淮南、汝南这势头,我们今日留了,将来也保不住。 不如孤注一掷,换个泼天大功,供给伯言。 届时算上伯言此前的灭国之功,足以在星位排名上名列前茅。 兄长,时代变了。 眼下凌烟阁新出,改天换地之趋势才初现端倪。 此时正是这些土地价值最大,而凌烟阁功绩最为便宜之时。 待到局势逆转,凌烟阁新制在汉国稳固,天下之土尽归汉王,以租天下之民。 那时节土地价值大不如前,而功绩有价无市,我们就是想换,也悔之晚矣。 此正天翻地覆之千古大机遇也,我陆家若错过,岂不可惜?” 陆绩一张小脸上满是愁容,说的苦口婆心,陆儁却听得不以为然。 土地价值大不如前?怎么可能! 历朝历代,土地都是最紧俏抢手之物,反而是那凌烟阁的功绩,新鲜出炉。 虽然传的神乎其神,可等眼前的新鲜劲过去,到底值不值价还不一定呢。 “好了,为兄自有思量,用不着你多言。 小弟,我看那个寿春学宫,你今后也少去,尽学些云里雾里的道理,越来越站在汉王那边说话。 我陆家自有诗书传家,供你研读,莫忘了你陆家人的身份。” “我?我站在汉王那边说话? 绩苦口婆心,费力解释,哪一句不是为了我陆家,为了兄长思量?” 小小的陆绩,望着兄长的眼神,越渐失望。 他发现思想的不同,格局的不同,见识的不同,真的能让人连原本最亲密无间的家人,都格格不入,渐行渐远。 几乎与陆家如出一辙的场景,也一一在其余江东世家中上演。 顾家顾雍、朱家朱桓才刚升了荆州刺史和镇西将军。 直到此时族人把书信传来,他们才恍然明白,当日汉王对自己两人突然提拔的根由,竟然应在此处。 这是先赏后要,主君待臣子体面恩义都已给足,我们做臣子的又何惜自身? 此时大权在握,几乎是顾家、朱家执掌者的顾雍、朱桓当即决定配合汉王。 于是顾家、朱家相继拿出自家五成的土地,各献良田三十万亩以租袁氏,为袁策公子争世子位助力。 有了这两家表率在前,又得陆绩提点,陆儁到底是咬了咬牙,也拿出二十万亩良田,一脸不情不愿的喊出助力袁策的口号。 顾、朱、陆、张四大家族已响应了三家,剩下的张家已然没法落后,只得也陪着拿出了良田二十万亩,高呼:毁家纾难也要助力袁策公子! 而当四大家族都已做出表率,剩下周家、吴家又各出良田十万亩,鼎力支持袁策。 江东之大势所趋,已然成型,其余大小世家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各献良田以租袁氏,齐呼助力袁策! 唯一的好消息是,此事明面上毕竟就是大家对袁策公子争夺世子位的投资,是以没有限额。 投多投少,全看各家自愿,愿意的多投些,不愿的少投些,总算没触及大家底线。 况且是租,不是卖,至少土地还是自己的?就当是换份与国同休的契书,怎么也不亏? 众世家们也只能这般含着感动的泪,安慰自己。 于是乎,随着江东世家一家家来袁家签了租田契约,助力袁策的口号响彻六郡,几乎满江东都在高唱: “我们大力支持袁策公子!” “袁策公子必胜!” “袁策公子定能承继汉王之志!” “继汉王者,非袁策谁与?” 而某听说了这些消息的袁策:“.” 救命,别搞! (本章完) 第283章 悠悠黄天,定不薄汝! 第283章 悠悠黄天,定不薄汝! 一份份江东租田的契书传至九重宫阙,阎象那堆积如山的案牍上,再没有哪一次的任务,比这次更为繁重。 入账共计良田两百万亩,释放私藏人口七十万计! 这个为了寿春近乎奉献一生的老人,第一次看着那好似干不完的公务,充满干劲。 “好好啊! 袁公他要成圣君了。 扫汉廷四百载之积弊,开黄天千万年之太平! 主公,您的霸业就在眼前,象怎不鞠躬尽瘁,倾力以报。” 手中笺纸上的笔迹,被水渍晕开,墨色渲染。 老人泪眼潸然,已湿了眼眶,他嘴角含笑,念念不绝。 “袁公,是圣君了。 开太古贤王之治,这是尧舜禹汤的功业啊! 孔明,你看见了吗? 袁公,当为圣君.” 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老人,孔明一脸无奈的为他端来一碗参汤。 “阎公,如今该称汉王了。” “是啊,袁公已经是王上了,老臣失言了。 孔明,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开心。 你不知道啊,王上他当年,根本就不听劝谏的,越是劳民伤财,他越是要干,越是败坏名声,越干的起劲。 象真是苦口婆心,苦劝无果,只能看着他把偌大的袁家基业,一点点挥霍衰败。 谁又能想到呢?过往种种,竟是大智若愚,千般错处,只为今朝正名! ” 见他滔滔不绝,好似说个没完,孔明赶紧将参汤递到他手里。 “好了,喝了这碗汤,您老就去休息吧。 一大把年纪了,再忙哪有通宵达旦的道理?” 阎象接过参汤只稍稍抿了口,就继续拿起下一份文书,手中执笔,停也不停。 “从前再苦再难,都熬过来了,眼下形势一片大好,正当用命之时! 江东、淮南,寿春,两百万亩租田,七十万人口,凌烟阁,功勋殿,称王大典,诸王议会,诸事繁杂如絮,哪一处能少的了我? 休要多言了,只再将下一批的公务搬来。” 孔明淡淡而笑,将一摞已经批好的公文递上,“这一批,学生已经帮您批完了,还请阎公斧正。” “什么?你帮我批了?” 阎象讶然,接过孔明递来的文书翻看,眸中异彩连连,越看越是惊讶。 “妙啊!以世家治世家,孔明,这些都是你批的?” 阎象将文书放于案上,目光灼灼盯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如同在看某件稀世珍宝。 这一刻,汉王先前的话语交代,跃然耳畔。 【阎公,朕为你找了个帮手。 譬犹驽马并麒麟、寒鸦配鸾凤,萤火之光怎与皓月争辉? 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盖天下一人也!】 “好,好啊。” 这位白发皓首的老人,欣慰而释然的笑了。 “后继有人,继往开来。 汉王又得了如你这般贤才,老臣是可以休息了。” 前半程为袁公收拾烂摊子,夙兴夜寐,使身处他暴虐无道治理下的百姓,得一喘息之机。 后半程为汉王推行新政,发挥余热,使身处他黄天之治下的百姓得沐太平。 孔明向面前这位劳碌一生的老人,恭敬一礼。 “先生,该休息了,此后有我。 明朝醒来,太阳依旧升起,汉王新政,当已如日中天!” “哈哈哈去休,去休!” 老人将碗中参汤豪迈饮尽,汤水沿着白髯滴落,也不知是水是泪。 阎象走后,孔明看着桌案上仿佛无穷无尽,不断送来的公务,略略皱了皱眉。 忽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吩咐已从草庐被接来继续服侍他的童子曰: “士元久未见,他最近在忙什么呢?” 童子眨了眨眼,答之曰: “庞公子,听说汉王所建之寿春学宫,人杰地灵,藏书无数。 请来了经神郑玄讲学,有蔡大家任博士授艺,人言:【江南群英荟萃之地,九州文风汇聚之所】。 这些天,庞公子都待在学宫,与诸生论道辨经,传言他摆下擂台,败尽敌手,已连胜三日了。” 孔明闻言就是脸色一黑,冷冷吐出四个字。 “不务正业。” 随即取出一令,吩咐童子: “汝持我监天司副司令,去把士元给我逮回来。 罪名就.寻衅滋事,扰乱学宫治安,哗众取宠,浪费公众资源! 亮念在与他私交一场,幸得这里有一桩戴罪立功的功绩,要拉他一把,免得他被记过处理。” 童子:“.” 孔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速去,顺便置备好酒菜,待士元兄来了,亮自有话与他说。” 童子领命而去,孔明端坐案牍,继续批阅文书。 未几,只听童子来报,“庞公子到。” “什么寻衅滋事,哗众取宠?孔明在哪?短短时日不见,莫非就已忘却曾经情意不成? 统亲自与他分说!” 人未至,声先到。 孔明赶忙上前相迎,“庞兄何必着急?亮这是多日未曾与兄畅谈天下大事,思念的紧。 故以此为由,将庞兄请来。” 他说着,忙把庞统请入早就准备好的简单席面落座。 看着眼前摆好的小宴,听说孔明要跟他畅谈天下大势,庞统瞬间就来了精神。 他几步入座之后举杯就饮,趁势便将他这几日入了学宫,那些衣冠显贵的世家子,见他相貌是如何瞧他不起。 他又如何言语相激,摆下擂台,连挑三日,竟无人再敢上擂,狠狠落了他们颜面的。 “孔明啊!真不是统寻衅滋事,要说闹事,那也是那些世家子瞧不起人,找茬在先。” “孔明啊!要不是你派人来请,统定要摆他七七四十九日的擂台,让他们再抬不起头做人,看看今后谁还敢以貌取人。” “孔明啊! 孔明?你做什么去?” 庞统正滔滔不绝,给孔明讲述“天下大势”,才刚到兴头上呢,不想孔明竟离席而起,刚要作色。 却见孔明苦笑答之,“庞兄,时间差不多了。 亮这里事务繁忙,比不得庞兄清闲,这案上还有太多公务,未及处理,明朝阎公来了,可是要抽查的。” 孔明说着,装模作样回到案牍前,拿起一份文书如龟似慢的批阅起来。 那动不动愁眉不展,时而蹙眉难落笔的架势,看的庞统直挠头。 “哎呀,这叫什么事? 孔明,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在汉王大帐内,些许公务,有统帮你,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做完,着什么急嘛。” 他说着也拍了拍手起身,“罢了,罢了。 且容统一观,顷刻批完,届时你我再畅饮高谈。” “太好了,士元之才,虽案牍如山,不足为虑,得汝相助,孔明之幸也!” 孔明说着,眼神感动的望着庞统,忙把案上公务分了一半给他。 庞统:“???” 看着仅仅是一半,就堆满了半张桌案,足有半人高的文书,庞统都不由愣住。 不是以他之才,确实案牍如山,也不足为虑,但那个前提是用的竹简。 汉王这里用的可是笺纸啊! 信息承载量,完全就不可同日而语。 如山的笺纸,就算是他庞士元也 庞统刚想说话,可迎上孔明那双清澈如水,对他充满信任和感激的眼神,拒绝的话却似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当当然。 以统之才,区区这些公务还难不倒我,最多一个.两个时辰,定能完成。” “啊?” 孔明闻言,眼底竟流露出了些许失望失落的情绪。 “连庞兄之才,也要两个时辰吗?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下一批就又要送来了。” “什么?” 庞统讶然望着孔明,表情竟似见了鬼一般。 “孔明,这是哪里的公务,怎生如此之多?” “此阎公之务,掌三洲之地,大小诸事,关系万民生计,事无巨细。 今世家新献良田两百万亩,人口七十万计,又有凌烟阁、功勋殿,称王大殿、诸王议会等事,是以犹为繁重。” 孔明说着,语气失望,长叹一声。 “没想到即便是庞兄之才,也难以为继。 看来这辅国匡正之业,还是得去把阎公请回,非你我之力可为。” “辅国匡正之业?” 庞统闻言眼神又是一亮,这活计不是汉王麾下第一臣干得嘛? 他庞士元要么不干,要干就干这个! 当即抬手拦住要去请阎象的孔明,“放屁!什么难以为继? 我庞士元的本事,孔明你不过管中窥豹,见我冰山一角罢了。 一两个时辰不够,大不了七八个时辰,总能干完,今日定让你知晓我的能为!” “庞兄有此志,亮当倾力相助。” 庞统本想摆手说不用,转眼看桌案上的事务也确实太多了,遂颔首曰: “也好,孔明,你便挑些简单事务处理,如有不明之处,随时问我。” “如有难处,亮定当请教。” 二人说笑间,忙碌起来。 可是越干,庞统越是心惊! 因为孔明处理公务的速度,竟然比他还快。 一个时辰过去,孔明案上那摞文书已经见底,反观他庞统,才下去四分之三。 他不信邪的去翻看孔明所批之文书,竟字字珠玑,毫无疏漏。 统惊异之! 管中窥豹耶?冰山一角耶? 此时的庞统已经隐隐察觉不对,但他碍于颜面什么都没说,只凭着心中一股傲气,抢过第二个时辰送来的公文,越发卖力争先! 【诸葛匹夫,安敢戏我? 今日若不胜你,统何颜面见人!!!】 而另一边,童子早就奉孔明之命,将此间情形一一报予汉王。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毕竟都是袁营机密,若不得汉王默许,孔明也不好请庞统来助。 倒是寿春宫中高坐的袁术,听闻此事,颇感有趣。 没想到印象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也有摸鱼偷闲的一面? 想想也是,他可是卧龙岗散淡的人,一觉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个大梦谁先觉的疏狂青年,变做了六出祁山老臣心? 袁术脑海中不由浮现前世那篇全文背诵千古名篇中的一句话: 【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从出山相助刘备起,到后来三分天下,说得是孔明多智如妖,有经天纬地之才。 可宫中府中,刘营大事,仅靠他一人维持,又如何不是,满目四顾,相帮者少,扯后腿者众矣。 到后来【临崩寄臣以大事,受命以来,夙夜忧叹!】 争教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悠悠黄天,定不薄汝!】 收回飘飞的思绪,袁术眼神晦明莫测,只淡淡问了句: “贾公近来忙什么呢?” 侍臣答曰: “自入寿春之后,贾公惊异于寿春商贸之繁华,每日流连于醉仙楼中,对王上您设计的新式菜品,赞不绝口。 常自叹曰:【得此佳肴,夫复何求?唯愿老死于寿春,幸甚事也。】” 袁术:“.” 好好好,知道你不愿意走啦,咱不杀你,真的是! 他无奈摆了摆手,“速去,请贾公往监天司一行。 就说孔明、庞统毕竟还年轻,正需要他这个老成持重之人,来为他们把关,相助一臂之力。” “唯。” “另外让周瑜忙完了策儿之事,抽空也去相帮,还有诸葛瑾,自家弟弟他不帮谁帮? 对了,让步骘也过去多多学习。 咱们汉国之制,讲究的就是一个互相【拉一把】,人多力量大。 待人集齐之后,你便告诉他们:【都好好干,拉一把组队办事,功绩结算有加成。】” 侍臣:“.” 不久之后,在监天司忙碌的庞统,很快便见到一个笑呵呵的微胖老头。 看着他那中年发福的身材,庞统还奇怪他是来干什么的呢。 这个小老头就在汉王侍臣的示意下,抬手拿过了他桌案上一半未完成的公务。 紧接着便在庞统惊异的目光中,以一种和他近乎等同的速度处理起了公务,凡所阅者,同样无有疏漏,甚至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藏拙之感? 庞统:“!!!” 诶呀,孔明这个坏人也就罢了,你个小老头又是怎么回事? 统今天这个胜负欲,还真就过不去了! 未几,又见一道人影匆匆而至,丰神俊朗,风雅超凡。 (本章完) 第284章 凛凛然清正之气,浩浩荡阳明之火 第284章 凛凛然清正之气,浩浩荡阳明之火 周瑜缓步踏至大殿,看了眼场中三人。 一个同样风姿出尘的少年在左,而另一边:一个黝黑丑陋的矮胖少年,一个中年发福的小老头。 周瑜:“.” 他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往俊美少年侧坐下,接过他桌案上的公务,谈笑开口。 “你便是孔明吧?我听子瑜提过你。” “曲有误,周郎顾。 亮观兄台风雅超凡,想来定是汉王帐下第一参谋,周郎周公瑾。 亮亦是久仰大名。” 周瑜翻看着手中公务,手中落笔不停。 “孔明之名,才是响彻群臣之间。 迄今为止,你可是汉王唯一愿意拿出泼天大功来换之人。 相当于陆伯言灭国一次,相当于释放人口十万计,相当于纳献良田百万亩。 不愧是汉王口中:盖天下一人也。 你怕是不知道,当我等听闻子瑜回家接了趟弟弟,就值泼天之功时,羡煞了帐中多少人。” “汉王厚爱,亮愧不敢当。 区区卑鄙之人,不过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罢了。 何敢与一国乃至十万人相提并论?还请公瑾兄慎言。” 二人言笑晏晏,手中动作却似争锋相对般,一点不慢。 对面的庞统眼见孔明得了此人相助,速度竟又一次超过了自己这边,自觉没道理我们这边专心致志,比不过你们两个谈笑风生的。 总不能是这间屋子里,来一个就是一个经天纬地之才吧?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庞统的目光不由盯上了身边温水煮青蛙似游刃有余的贾诩,催促之。 “老头,你出点力啊! 处理公务又不是出兵打仗,这种事你有什么好藏拙的!” “年纪大了,手脚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贾诩依旧从容不迫,好似不管这屋子里进来几个人,他总能保持一种不快不慢的平均速度,匀速处理。 这可急坏了庞统,见队友靠不住,只能自己更加卖力,那落笔如飞的架势,手心已经见汗。 他心底也是越发气恼,自己真是一时不察,中了孔明这个坏人的诡计,进了这个屋子,上了这艘贼船。 眼下他再怎么也看出来了,这屋子里看似大家合力批公务,实则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袁营谋臣相竞逐。 事后今日之结果,必会被汉王关注,臣下之能力高下,也可一目了然。 可偏偏他庞统虽然内政也不差,但最擅长的却是军略奇谋,不想上了某人的当,被坑进这间屋子里来比内政。 只能说诸葛孔明,你的心是黑的吧?统今后半年,不.三个月内,都绝不可能再理你了! 与之相反,边上的贾诩甚至还能悠哉悠哉的亲自去接热水,泡了杯人参枸杞茶,懒洋洋抱着边喝边暖手。 他眯眼看着谈笑间机锋暗藏的瑜亮,以及卖力到身上都出汗的庞统,不由低声轻叹。 “年轻真好。 老了,比不得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知偷闲好,就汉王这几个新政的架势,摆明了【能干你就多干点】。 要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汉王是从哪里了解自己才能的,藏拙太过,免得又要被威胁治个欺君。 他是真想把机会都留给年轻人,自己窝在醉仙楼里品酒看雪,不亦乐乎? 一旁听见他这话的庞统,看着他一边泡着茶,一边速度还能追上自己。 庞统:“.” 少顷,又见诸葛瑾携步骘联袂而来,见了场中一幕,诸葛瑾自是往孔明处落座,二人兄友弟恭,互相见礼。 却说庞统眼见这诸葛瑾坐下后,虽然没孔明那般夸张,可处理公务的速度也是一点不慢。 不由把充满压力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这边的最后一人。 “在下庞统庞士元,兄台.” “在下步骘,字子山。” “好!子山兄,你现在是我们这最后的希望了。 此局能否胜过孔明,就看你的了。” 步骘:“???” “汉王只交代了让我来跟几位前辈学习,岂敢言争胜负?” 庞统闻言,眉头紧锁。 “子山,不是统说你,你这个思想就不对。 今日不争,明日不争,凌烟阁星位你争不争?功勋殿奖励你争不争? 汉王新政,本质就落在一个争字上,身处其间,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争则下。 汉王也交代了,这趟我等组队理政,功绩结算之时可得加成。 但这其间,谁出力多,谁出力少,谁功多,谁功少,周围侍者定有记录,皆会报之于汉王,按劳分功。 子山今日不争,明日亦不争乎? 明日若争,今日何不争耶?” 步骘:“.” 嘶~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反正早晚要争,那么早争早享受,早卷早立功。 况且事情到了这一步,重要的已经不是一会的功绩结算,而是众谋臣因此事得以在汉王心中的顺序排位。 “士元真乃大才,子山受教了。” 庞统欣慰! “你能想通此间道理,自是最好。 你想我等右边若是做的快,等下一批公务送来,就能多拿一些,我们多拿一些,孔明他们就少拿一些。” 步骘连连颔首,“士元所言甚是! 然骘才浅德薄,只恐托付不效,耽误大事” “无妨,你一会若遇上难题,切莫浪费时间苦思冥想,只管来问我就是。” “如此就多谢士元。” 二人几句话间商量妥当,也是快马加鞭开始干活。 可令庞统深感无语的是,这个步骘说得好听,什么来跟前辈学习,什么才浅德薄,托付不效。 结果真刀真枪干起来,速度虽比自己稍逊一筹,但他处理政务恰似行云流水连绵不绝。 庞统:“.” 好好好!这汉王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如过江之鲫,不可小觑了任何人。 几日之间,随着阎象回归,这七人政务天团处理之下。 什么两百万田亩,什么七十万人口,乃至凌烟阁、功勋殿、称王大典、诸王议会等等诸事,一切都干的井井有条。 凡有上行下不效,把汉王为百姓谋福的政令,偷奸耍滑,阳奉阴违者,一切阴私手段,鬼蜮伎俩。 在这七人天团面前,只如白雪遇阳春,魑魅照天光! 凛凛然清正之气,自上而下,浩浩荡阳明之火,烛照万里。 江东世家租给袁氏的两百万亩田,刚好租给才被两州世家释放的七十万藏奴人口,以及这次大战之后,因功分田之士卒。 而其间安置人口,提供农具等,急欲立功的各大世家正迫不及待。 【先脱奴,再分田,汉王来了不愁粮。 积功业,累爵禄,黄天治世安太平。】 类似这般的民谣,盛传三州两岸,更有激进着高呼: 【代汉者,涂高也! 汉王当即皇帝位,为太平教主显圣道君皇帝!】 百姓安居乐业,万民乐不思刘。 称王大典未办,可汉王的名声已自大江之水北上,传至天下九州。 无数饱受中原战乱的百姓,仰慕黄天太平之治,扶老携幼、拖家带口,顺长江而下,南来汉国。 诸侯边境之军竟不能止,甚至因南下百姓之中有大量军士父母家眷。 在他们的呼唤言说凌烟阁等立功制度之下,竟有兵士当场倒戈,护持家人南下。 而相隔遥远之百姓,则在家中供奉【太平教主显圣道君皇帝】尊位。 他们遥望汉军北定中原之日,期盼有生之年能看一眼那传说中如梦似幻的黄天太平。 九州万民,人心潜移默化间更易,洛阳帝都,大火焚城数日仍未熄。 倘有外邦蛮夷来使,见今日之华夏,谁又分得清,袁汉、刘汉,谁才是汉室正统耶? 另一边,袁耀书房。 刘晔、袁胤面面相觑,愁眉不展,一旁小小的袁耀整个人都萎靡了。 “纳献良田两百万亩?就为了那个区区袁策?那些江东世家是疯了吗?” 他哭唧唧望向刘晔,“老师,您可一定要帮我啊!” 刘晔:“.” 你看我有什么用?你看我像两百万土地吗? 他幽幽一叹,“为今之计,若要胜袁策,唯有孤注一掷! 倾良田三百万,或可有一线之机。” “三百万亩良田?” 袁耀的小手紧紧拽了拽袁胤的衣袖,眼巴巴望着他。 “叔父.您向来对耀最好了。” 袁胤:“.” 你别看我啊!我长的也不像几百万良田啊! 袁胤苦笑答之,“耀儿,非是叔父不爱你,实在是周瑜此计歹毒,我等学之不能。 我袁家之土地,本就是王上之田亩,今难道还能用王上自己的土地,纳献给他吗? 至于淮南、汝南之大小世家,早被王上收纳殆尽,若要土地唯有逼向梁、陈、鲁等国中世家。 然此地皆新附,又毗邻边境,若逼之过甚,只怕别说有功,引来滔天大祸,犹未可知。” 袁耀被他言语恐吓一番,也吃了一惊,不敢再提,只口中嘟囔着: “这可如何是好? 两百万田亩,三十万人口,整整五个泼天大功,便是阎公,也未莫能及。 难道我们眼下就只能坐视他袁策盖压群臣,为父王开国第一功?” “未必!” 刘晔出言宽慰之,“此功虽大,却是江东共分。 如顾家之功推顾雍,朱家之功扶朱桓,陆家之功助陆逊等等。 各大小家族虽皆会分润一部分功业给袁策,却也不至于将他推至开国第一臣的份上。” “便是如此,那也是耀远莫能及的功业。 今何为哉?” 不想却在袁耀一筹莫展,手足无措之时,却听袁胤试探着开口。 “既然正路不通,或走邪道?” 袁耀讶然,惊异之。 “何谓邪道? 叔父竟还有良策?” 袁胤一副为了你小子,叔父我豁出去了的表情,幽幽开口。 “还有一功莫大,至高至上,可称无价。 并且只要送到堂兄心坎上,做起来可谓轻而易举。” “此功何为?叔父何不早言?” 与袁耀的惊喜不同,刘晔却是眉头一挑,听袁胤这番描述,他心中已有猜测。 【只怕这个功业,是那种有名无实,名位极重,说起来可以很厉害,但也可能一文不值,全凭汉王心意的类型。】 果然便听袁胤讪讪言道: “此为开国立后之功,母仪天下之业! 汉王虽纳二乔,然至今未曾立后。 称王典礼之后,若以二乔之一为后,则理所当然,无功亦无业。 可若我等能推出一人,母仪天下,正可谓与从龙相应,此乃附凤之功!” 袁耀:“.” 他一张小脸上,表情极为古怪,难以置信的望着袁胤。 【叔父?我没听错吧?您让我给老爹送女人? 您这邪道,未免也太邪了。 这.这和馋臣、佞臣、奸臣,有什么区别?】 袁胤虽然面上也有尴尬之色,但凛然回望袁耀,以目视之。 【你先别管那么多,就说这功劳大不大吧? 事已至此,咱们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馋臣、佞臣、奸臣又怎么了?史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呢,关键时刻,就这法子好使!】 几人尽皆沉默,一种尴尬的氛围在众人之间蔓延。 最终还是刘晔叹了口气开口,“汉王与二乔情深义重,此举只恐得罪.” 没等刘晔说完,袁胤便抢声答之。 “既以称王,当三宫六院,以御万邦。 胤当联群臣上书,采择良家女,以充宫室。” 刘晔诧异的看他一眼,这老小子是都计划好了吧?这是来找我拉耀党入伙? 好好好,什么爱侄子都是骗人的,我看是你袁胤,太想进步了, 你也指望能在星位上再爬一爬,偏偏又找不到自个有能立功的地方,这才想出这么个绝活。 只能说这很袁胤。 他打量着袁胤,冷笑出声。 “想来胤兄心中已有人选,还颇为自信,能自一众良家女之中,脱颖而出?” 袁胤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答之曰: “确有一人。 司隶冯方女,避乱入扬州,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之容。 正值妙龄,容貌倾城,性情温婉,举止娴雅,此大家闺秀之风,母仪天下之姿。” 袁胤提起此女,面上自有得色,虽然现在堂兄当上汉王了,但在这种事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堂兄! 刘晔:“.” 此小人也! 他心底不由为之幽幽一叹,仿佛已看见自人口田地之后,又一场血雨腥风。 这场遍及三州世家间献女争功之战,自汝袁胤始。 (本章完) 第285章 你们可真是害苦朕了【6000】 第285章 你们可真是害苦朕了【6000】 当袁胤把这想法提出来的时候,刘晔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余地了,因为他不做,有的是人做,他不与袁胤合作,袁胤有的是能找到合作的世家。 可以说第一个来找自己,还得谢谢他袁胤对好大侄袁耀的厚爱。 小人嘛,总是有法子拉着所有人一块下水和他比烂。 毕竟你有底线,他没底线,那输得大概率是你。 是以众人不得不一块抛弃底线,于是底线越拉越低,道德就逐渐沦丧,这就是小人的恶毒与厉害。 刘晔默然颔首,同意了袁胤的计划,众人各自去联络世家,鼓吹为汉王采选良家女,以充宫室之事。 此事正符合当下绝大多数世家之利益,于是局面一片沦丧。 在外界万民分租土地,欢呼雀跃之时,一众世家内部,也正为了挑选合适的家族女子,参与竞选而热火朝天。 是日也,月华如水,汉王召袁胤入见。 满脸喜色的袁胤乐呵呵步至殿内,迎面就俯身拜倒。 “臣胤,参见王上! 王上,臣正有一桩大喜事要告诉您” “喜事?” 一道冷冷发笑之音,自身后传来,待袁胤拜毕仰首,面前九重御阶之上,哪还有那至尊高坐云中的身影。 一时间,某种隐隐的熟悉感浮上心头,一幕久违的记忆泛起涟漪。 袁胤也不敢躲,只吓得把身体都团缩成一个球以减免伤害,同时顺着那突如其来一脚的力道翻滚出去以泄劲。 袁术:“.” “王上,真是喜事啊! 臣弟这都是为了您好~” 看着他翻滚出去后,直接趴在地上不起来,似五体投地的袁胤,袁术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只冷笑嗤之。 “为了我好? 这么说朕还得谢谢你了。 先斩后奏。 胤弟,你莫非真以为念着些许手足情分,朕当真杀不得你?” “王兄,您别着急嘛~ 容臣弟把那冯氏女献来一见.” “嗯?” 冷冷一字,好似天子兴怒,杀机遍布四野,恰如真龙低吟,雷鸣乍响耳畔。 袁胤当即住口,不敢再言,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再说错一个字,汉王是真对自己起了杀心。 此时袁胤心底也是好一阵无奈,按照自己跟堂兄几十年的交情,以往每每自己给堂兄介绍某某美人,堂兄定欣然而从,赞不绝口。 可自从那日得了传国玉玺之后,堂兄连年忙于国事战事,已经快三年没找自己推荐美人了。 这不正常! 也让感觉自己失去了最大作用与立功机会的袁胤深感不安。 【难道真如洛阳所传之阴谋论,此前相伴数十载,堂兄一直在演戏配合自己? 我其实从未了解过这位相伴长大,辅佐至今的堂兄? 原来我所认识熟悉的兄长,只是我心底一道幻影? 孤家寡人。 在拿起玉玺那一刻,兄长早已成了孤家寡人,可笑自己当日还要傻乎乎的劝他进位称帝。 他心底早即皇帝位,又何需称帝!】 这一刻,袁胤伏匐地上,他眼神惊惧瞧见身侧袁术立于身后所映下的影子。 这影子在宫灯烛火下时隐时现,乘时变化,好似龙隐雾中显露只鳞片爪。 可再细看去,又同周遭的黑暗一起浑浑无形,缘来是为皇权具现的怪物。 此间只有君臣,又何曾有过兄弟。 袁胤压下心头战栗,所幸有过当年那一脚的经验,他此来已做了两手准备。 一套说辞是说给堂兄听,哄他开心的。 而另一套说辞: 当献汉王,以尽臣节。 “王上容禀。 采良家女入宫,非为一时私心私利,乃安邦定国之大事也! 王上说臣先斩后奏,臣不敢强言脱罪,然此举非王上一人之私事,实乃为天下万民之公事。 此心为公,为王前驱,臣心昭雪,可鉴日月!” 袁术:“.” 他此时立于袁胤身后,袁胤看不见他面上阴沉的表情,已变得极为古怪。 人言楚王好细腰,于是楚国多饿死,眼下难道是朕为人太过忠正,所以就连袁胤都变成了阎象这等直言忠谏之臣? 等等!他直言忠谏的是什么来着? 【采选良家女,以充宫室。】 那没事了,这很袁胤。 地上五体投地的袁胤,犹自滔滔不绝将准备好的言辞一一言说。 “今王上宫中只两位美人,膝下仅幼子耀一人与继子策耳。 此绝非国家之福,亦非安邦之业也! 幼子耀,常有多疾之名,倘有不测,继子策得位,必难服众。 且王上好义子,多有掌兵握权者。 届时诸子夺位,坏天下之根,自此始也! 纵使耀未逢不测,然据臣近来观其言行,多有轻佻,恐非人主。 王上奋四世三公之余烈,南征北战以有基业,安能坏于竖子之手,使千秋万世之功,二世而亡哉? 当趁壮年,采良家女,以充宫室,多生子嗣,再择贤德,培养少君。 此天下为公之言,昭昭日月之谏! 臣胤冒死,敢执忠言!” “呵。” 袁胤以头抢地,不敢仰视,回应他的,只是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 “朕这袁家还真是好起来了,连胤弟,都有管乐之姿,经天纬地之才啊!” “臣愧不敢当,实在是一片丹心,不吐不快,一身肝胆,为君常热” 然而没等他说完,又是一脚踹得他在地上弓着身子,再不能言。 “放屁! 难道胤弟也隐忍半生,此前一十数载谄媚皆在演戏,今日一朝忠直方为本心?” 袁术冷冷俯视着他,眸光淡漠如水,比宫外月色更冷。 “你们可真是害苦朕了。 回去告诉袁家,告诉豫州、扬州、荆州之世家。 他们可以安心了。 朕会采选世家女,入宫联姻,以兴诸族。” 他在笑,笑容亲切的又像上一次般将袁胤扶起,可迎着那抹和煦如风的笑意,袁胤只觉不寒而栗。 这亲切又和煦的笑容,正如老农在秋日看见麦子金黄时的喜悦,亦如春日种下秧苗时殷殷期待。 这一刻,他听见“老农”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口含天宪: “替朕告诉他们! 朕既执世家牛耳,这九州华夏、天下万民,朕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此金口玉言,定不相负!” 袁胤被他执手扶着,浑身战栗,只道了句: “臣惶恐!” 眯眼望着袁胤脚步踉跄的离去,袁术将轻抿了口的蜜水置于案上,眸光似笑非笑。 反噬还是来了。 虽然自己利用世家的规则治理世家,以袁家兼并天下,逼着他们交出了人口与土地。 可仅仅是凌烟阁与功勋殿的奖励,要填这些人的贪心,显然不够。 人心当真是欲壑难填! 自己能利用世家的规则对付世家,世家自然也同样能利用规则对付自己。 那便是世家联姻! 为此他们拿出了一个为君王者,无法明着反驳的理由:国本,为天下根! 袁胤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马前卒,站在他背后的是袁家对自己收袁策为继子,广收义子,而不培养袁家嫡传的积怨。 更是三州世家因为自己逼迫他们释放人口与土地,虽然不得不妥协,却积压在心的不满。 此时此刻,袁家希望自己多生血脉以固基业的愿望,与世家想要与自己联姻的诉求,惊人的达成了一致。 名为采良家女,以充宫室,是则就是让自己妥协,让自己看清身下坐的这张龙椅,是他们世家在给自己撑着。 暂时牺牲一些利益,为自己博取民心没什么,帮自己夺取天下的投资罢了,他们世家还舍得起。 但要是自己屁股坐歪了,真天真的要坐到百姓那桌去,他们可就要抽椅子了。 所以才会想用联姻来绑定自己,试问什么样的人才需要联姻呢? 如刘备那般一穷二白,白手起家的,只能靠联姻来获取资源。 如刘表那样只身入境,孤立无援的,不得不靠联姻来安定四方。 可自己呢? 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如日中天,苍生万民共沐王恩。 国富民安,兵甲精良,此时的自己根本不需要什么联姻,相反是那些世家需要同自己联姻。 只有联姻,他们才能保证自家眼下的投资,能切实的得到回报。 也只有联姻,他们才能成为新朝最大受益者之一,为皇亲国戚,分食天下。 大汉四百载外戚之祸,可见一斑。 那么袁术要跟他们妥协吗? 当然! 文治武功如光武皇帝,都不得不同世家妥协,又何况自己。 毕竟当下这个时代,靠苍生百姓,可治理不了天下。 该逼迫时逼迫,该妥协时妥协,也算让这些才刚大出血的世家们,得一个心安。 “不过.你们还真是不明白啊。 资本只会被更大的资本收割。” 袁术嘴角噙笑,望窗外月华流光,天心月圆。 “适当的施肥只是为了让韭菜长得更加旺盛。 朕之太阳光辉,只照耀长势最好的麦苗。” 翌日,汉王采选良家女的诏书通传天下。 【朕承天应命,将即王位,以兴汉祚。 念朕起于袁氏,自天下大乱而有今日,皆赖诸世家鼎力来投,仰士大夫同心共辅。 今立宫室以固邦本,行采选而联亲谊。 当统筹一月为期,凡此前为助朕兴大业而毁家纾难、释放人口、纳献土地之世家。 择其功勋卓著者十家,列为首等。 朕将采选淑贤者十人,悉出十家,入侍后宫,喜结秦晋之好,恩蒙有功之臣。 盖功高者当得厚报,落选者更应勉励。 望诸公勿忘初心,奋勇争先,以军功、政务、粮秣诸事竞逐凌烟,排名上者非白纸黑字之福利,更有此类诸事之优先。 朕必矢志不渝,论功行赏,不使忠勤者埋没,务使尔等有功家族福泽延绵,与国同休。 此天下非朕一家一人之天下,乃与有功之士大夫共治天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当这份诏书一出,三州世家无不哗然。 好耶! 汉王妥协了! 汉王答应和我们联姻了,只要大家联手,强如汉王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好好好!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汉王果然和我们还是一条心! 等等有功之士大夫?为什么感觉隐隐有哪里不对? 我们没立功,或立功少的,不配上桌吃饭是吗? 好像有某种熟悉的感觉又开始了? 在有些人还在懵逼、喜悦的时候,聪明人已经动手偷家,诸世家联盟之默契,一兮倾塌。 “统筹一月吗?我们步家离第十名只差四万亩田,两万藏奴! 速去司天监找子山,直接以最快速度办理立功手续,一定要赶在统筹截止前完成。” “可是家主.” “我意已决,休要多言! 我步家翻身做主,夺取江东四大家族地位之机遇,在此一搏!” “没错!家主说的对! 我江东苦四大家族久矣,这个排位也是时候换一换了。” “得汉王之助,孙家一破落户,也于寿春如日中天。 孙家可以,我步家未必不行。” “诸公所言甚是! 恰族有女名练师,幼承家训,知书达理,性情温婉,含秀慧中。 相师曾言其命贵不可言,当母仪天下。 故待字闺中,今年二十有一,未曾婚嫁,想来必是等得今日。” “正是此理,此番哪怕抛家舍业,也要助练师入选。 若应命格,袁公当为涂高,代汉而称帝。 练师当为鸾凤,母仪天下而为后。 此命格相配,天作之合也!” “诸公所言甚是!” 步家主颔首回望一众家老那炽盛野心的目光,轻笑曰: “江东多年而未曾出过五大世家,若有可能,我步家或许可以弥补这份空缺。 将来的事,犹未可知也!” 随着步家家主乾纲独断,一众家老无不景从,步家新献之土地人口,很快便由一位家老带着,送至了步骘面前。 监天司,听说族里来寻,步骘赶忙出来相迎。 然而当听明白了因由,他看着步家拿来的东西,一脸为难。 “怎么?子山,难道不能通融? 采选良家女的世家排位,已经定下了?” “三叔爷,这事怎么说呢? 不是小子我不通融,而是” 步骘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趁兴而来的家老,欲言又止的说了两个字。 “不够。” “什么? 怎么可能不够? 离第十名不就差四万亩田,和两万藏奴吗? 我奉家主命,这次特地带了五万亩田和三万藏奴来,已是绰绰有余.” “三叔爷,您往这看” 步骘说着抬手指了指监天司内堂,只见里面人头攒动,早已排成了长龙。 “这” 步家家老隐隐有了某种猜测,心底渐渐升起不妙之感。 步骘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想的没错。 “您也看到了,都是赶来立功的。 什么几万田地与几万人口?那已经是过去的价了。 步家若真想争这个名位,至少得这个数。” 步骘说着抬手竖起一根手指,眼神也是深感无奈。 五万都不行,那当然不可能是一万,只能是十万。 “这这怎么可能?家主已第一时间同我们做出决断,短短时间就能差了这么多?” “如果可以的话,骘还请三叔爷回去请家主放弃吧。 这还只是现在的价,过些时日只怕更多。 随着汉王诏书通传天下,先前没有参与的荆州、以及豫州梁、陈、鲁等地世家,也纷纷有代表传书赶来。 这已经不仅仅是江东之争了,而是整个汉国,都在争这十大世家之名。 毕竟汉王可是金口玉言在诏书上白纸黑字写了,他只与有功之士大夫共天下。 谁人有功,谁人无功不好说,但开国十大世家,必名有功之列。 今日只是一次采选良家女,就已亲疏有别,这将来的福利待遇差别只怕更大。 以我步家的体量,恐怕.” 步骘没有再说下去,可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不知不觉之中,局势已严峻到这般地步,步家家老也是脸色凝重默然无言。 沉吟半晌,他才咬牙开口。 “子山,你有个族妹,名练师的,你也见过。 你觉得以她之才貌,有机会争夺后位吗?” 这一问,连步骘也陷入了沉默。 若然族妹能入宫,不说争夺后位,只要能得汉王宠爱,将来不止对步家,便是对自己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这要是汉王三宫六院美人众多倒也罢了,关键是此前有名分者不过二乔,眼下也不过就选十人。 十二分之一的概率,从此攀龙附凤,一飞冲天,谁能忍得住不搏一搏? 关键如果不争后位,只争宠幸的话,那概率就更大了。 甚至一旦怀有身孕,诞下龙子,便是攻守易形,谁还用得着去支持袁策、袁耀? 汉国初创,汉王也才创业未半,这里头的机遇可太大了。 那么自己那个族妹步练师,能脱颖而出,得到汉王的喜爱,给自己,给家族争取前所未有的利益吗? 步骘回忆印象里见过的步练师,郑重朝步家家老点了点头。 “三叔爷所言甚是,以练师才貌,今日不争,步家悔之晚矣。” “好,好啊!” 见族中最有才智的后继者,也和他们所见略同,可见只要能把练师送入宫中,将来必成大事。 他忙把带来的契书名录塞进步骘手中,“子山,这些东西你先拿着办理手续,登记功勋。 稍等我会,我回去找家主再要些就来。” 望着家老匆匆离去的背影,步骘捧着手中契书,只觉重如千钧。 他手中捧着的,是步家的族运与未来。 他明白,步家要毁家纾难,跟汉国世家拼命了。 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这个看似冲动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按理说,他们这样传承千载的世家,是不该这般冲动做出决定的。 只是机会,千载难逢! 若是天下未乱之前,他们偏远江东的小小家族,什么时候能奢望攀龙附凤了? 累千百载之族运,能有机会将族女,送入宫中争夺后位? 更何况是开国君主之皇后位! 甚至以汉王如今的子嗣情况,只要练师能争气,他们步家的血脉还有机会争夺太子位。 再说这个时机也太好了! 别的家族就算入选了十大世家,族中也不一定有国色天香,足以盖压群芳的适婚女子。 偏偏他们步家正好有一位! 贤良淑婉,一顾倾城。 说是十二分之一的可能,可以步骘的眼光看去,其实是三分之一才对。 他还就不信了,短短时日之内,其他家族里也能刚好找出来能跟步练师比肩的女子? 窃以为,除了宫中二乔,他们步家只要能把步练师送进去,根本就没有对手。 这才是他方才先是阻止,想通之后,又支持家主与族老决议的因由。 三分之一的后位! 一个争夺太子的可能性! 这份诱惑,可能是步家再等上几个千年,也唯有一次的机遇。 近在眼前,岂能不博? 步家。 当家老将步骘那的情报与消息送回,众人一时之间也都陷入了沉默。 “那些家族之中,就没有没适婚女子的,这时候也来凑什么热闹? 到时候,送个中人之姿的进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浪费资源,实在可恨!” “气恼无用,只说眼下可如何是好? 按这个趋势下去,就算将我步家剩下的十余万亩田地与五万藏奴也压上,只怕也难争过。” “岂可轻言放弃? 诸位都是见过练师的,其他世家所献之女,如何能与她相较? 眼下她缺的只是一个机遇,一个得入寿春宫的机会。 吾家有女练师,有母仪天下之资。 家族虽倾尽所有,也要送她登上枝头,来日自有她相助家族,飞黄腾达之时。”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眼下良田人口不够,又奈若何?” “好了!” 步家主抬手打断了众人争吵,叹了口气。 “眼下只能先举家族之力一试,若是到时候仍旧不够,也只能买了。 想来那些不够资格争夺此番名额的中小世家,只要我们出的起价,未必不肯将田地人口卖我们。” “实在不行,也只能依家主此法了。 所幸换来的功勋到时候也能用来帮子山争夺星位,为家族在功勋殿兑换福利。 就当钱买功勋,也不算亏。” 与此同时,荆州。 当邢道荣与蔡瑁跑回襄阳周边拉人入伙,当荆州世家还在卖苦力的救济灾民,治理水患来立功的时候。 他们听说了寿春方面豫州、扬州各大世家的最新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邢道荣、蔡瑁:“.” 不是,你们. 咱们兄弟俩是动了谁的蛋糕?我们就想争夺个凌烟阁星位,怎么就这么难? (本章完) 第286章 妹妹,你也不想【6000】 第286章 妹妹,你也不想.【6000】 什么! 豫州世家开始出人口换功劳了? 惊! 江东世家正在用土地换功劳! 震惊!!! 汉王下诏书,要征集开国十大世家,以功排序,列名者可与汉王联姻,为新朝第一批皇亲国戚! 当寿春方面的一个个消息,接连不断传来,还在治理水患的工地上,组织救济灾民以及清理水道的邢道荣与蔡瑁两兄弟,都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这一刻,他们切身体会到了,只有寿春才是当下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 什么叫日新月异? 他俩刚怀揣着壮志,赶回襄阳想要抓紧立功,结果寿春那边由豫州、扬州世家打起的功劳战,直接告诉他们什么叫时代变了。 不是,虽然说凌烟阁的星位很诱人,功勋殿的福利很贴心,但又是什么导致你们各大世家现在开始赔本赚吆喝了? 答案很明显,是心底的欲望和野心。 或许在争夺十大世家排名上,所有倒在第十名之外的世家,都将入不敷出,拿着凌烟阁和功勋殿的保底自我安慰。 但得到开国十大世家之名者,赢家通吃! 要联姻有联姻,要后位有后位,大家也不必再费尽心机,琢磨到底支持袁策还是袁耀了。 自家给汉王生一个继承人培养起来,今后与国朝共天下! 要知道别看汉王如今龙精虎猛,南征北战,堪称天下莫能与之敌。 可毕竟他已不再年轻,他此生终究会遇上一个无可战胜的对手,其名曰:岁月。 大家完全可以用熬老头的战术,熬死他! 此时给汉王送上一个青春年华的家族女子,博得他的宠爱,并生下继承人,这是什么概念? 太后年富力强,而幼主登基! 此太祖高皇帝开国,吕氏之功业也! 回想自当今天子往上数,历代大汉先帝执政时期,那些外戚大将军的辉煌岁月吧。 这把如果能赌赢了,就是他汉王聪明一世,徒为我等做嫁衣裳,为我家打天下! 今天拿出来多少,明天就能千百万倍的回本。 试问此等诱惑在前,谁能不打破头,抢破脑袋也要争夺这十大世家之名? 然而在寿春,豫州、扬州两地世家,把功劳战打至白热化,血和牙打碎了也要往肚里咽的一幕。 却愁坏了此刻的邢道荣与蔡瑁,本来他俩计划好好的,把这波襄阳周边的水患灾情平定,足以挣一个泼天大功。 凭此功业,加上他们先前的积累,两人大抵都能在天罡星位里名列前茅。 但哪里想到,后方有人在炒功劳,才出来没几天呢,功劳就膨胀了。 据说如今寿春司天监统计的世家纳献土地总额已超三百万,人口超百万,且这个数字每天都在继续增长。 光听见这个数字,二人就感觉心力交瘁,额头冒汗了。 沉吟良久,到底还是邢道荣以一种奇异的眸光打量着蔡瑁,试探开口。 “蔡兄,听闻你家为荆州豪门,想来族中当有良田千万顷.” 光对上邢道荣的眼神,蔡瑁就知道这货在打的什么主意。 “少放屁! 良田千万顷?整个荆州都是我家的是吧?” “蔡兄,俺老邢不就举个例子嘛。 你看呐,豫州、扬州世家们都打成这样了,身为荆州大族,您不出手给他们瞧瞧厉害,他们还当我荆州无人呢。” “在下家业浅薄,这次抛家舍业治理水患,已尽全力.” 没等他继续哭穷,邢道荣就抢声打断。 “蔡兄,此非顾惜家业之时,以我对汉王的了解,这个十大世家的名头,绝非表面上这般简单。 汉王都说了,他将与有功士大夫共天下,你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汉国十大世家,这是什么地位?昨日大汉之袁、杨等! 错过开国这次,等将来汉王尽收九州,登基称帝之时,你蔡家还有机会排得上吗? 蔡兄今日不争,将来悔之晚矣!” “这” 蔡瑁面有犹豫之色,这才无奈一叹。 “邢兄说的道理,蔡某如何不知? 只是寿春那边打得太过激烈,所需田地人口数目委实吓人” “糊涂! 这时候是心疼土地人口的时候吗? 你蔡家积攒千年家业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今日让家族跃升,飞黄腾达吗? 兼并土地千年,用在一时! 若真能与汉王联姻,将来无论图谋后位还是太子位都大有可为! 需知袁耀,常有多疾之名,未必能活着长大,袁策身为继子,天生劣势,这里头的机会,可大了去了。 生太子这个事,宜早不宜迟,越年长的越有优势。 蔡兄,当慎思之,切莫犹豫。” 不想提及此事,蔡瑁不由扼腕长叹! “此间机遇,千载难逢,瑁又如何不知? 只是实在是我蔡家如今没有能拿得出手争夺后位的适婚女子。 若是强行送个中人之资的族中女子联姻,又不得汉王宠幸,更无龙子诞育,岂非所有图谋,一朝成空,如之奈何?” “谁说没有的!” 邢道荣涨红了脸,目视蔡瑁。 “邢某视汝为兄弟,今日才苦口婆心,想着拉你一把。 不想蔡兄,大局在前,你难道还想着藏私嘛? 我就知道一人,天资国色,蕙质兰心,貌比姮娥,娴于内则,可佐君事。 如得珪璋,内外相济,兄若争得十大世家,荐之于汉王,则大事可成!” 蔡瑁:“???” 蔡瑁越听越迷糊,“我族中竟还有此佳人,我竟不知?” “蔡兄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 莫不是忘了,令妹蔡氏昔年将刘荆州迷的神魂颠倒,色授魂与! 由是兄得以掌荆州大权,甚至刘荆州宁愿废长立幼,也要传荆州大业于琮? 有此成功先例在前,其余世家所献之女,孰能与令妹相较? 以邢某观之,令妹实有吕后之资。 今既有机遇在前,还不再派令妹出马,以试深浅,更待何时? 来日新君继位,蔡兄为天罡第一,执掌朝纲,邢某可还要仰仗你拉我一把呢。” 蔡瑁惊了! “什么?我妹妹.这.可是她是有夫之妇,她和刘荆州还.” “有夫之妇怎么了? 蔡兄,好好回忆一下过往,想想你当年在荆州过得日子。 想想吧,你这辈见过比你妹妹更有手腕的女子吗? 抛开有夫之妇不谈,你就说她有没有吕后之资吧? 蔡家兴旺,可就看令妹的本事了。” 蔡瑁:“.” 不得不说,回忆过往,自从自家妹妹嫁给刘荆州之后,自己就成了刘荆州心腹,蔡家更是在荆州如日中天。 别得不说,和那些黄大闺女比,自家妹妹真有优势。 已经证明了她好生养,有生儿子的经验不说,更证明了她的手腕能力。 既然当初能让刘荆州有废长立幼的想法,今时今日,如何就不能再套用于汉王身上,他们蔡家重走成功路? 被邢道荣这么一说,蔡瑁思路打开,忽然发现不得不说,自家妹妹还真颇有吕后之资? 但蔡瑁仍是欲言又止,谓邢道荣曰: “可是这不好吧? 刘荆州之前被汉王送去了洛阳,又不是死了,这婚约还在呢” “谁道呢!指不定就已经死了呢。” 见蔡瑁心动,邢道荣赶忙乘胜追击,循循善诱。 “君不闻如今洛阳大乱,刘荆州参与密谋刺杀曹贼的事发了! 现在洛阳一场大火,连烧了几天几夜未熄,城中戒严,隔绝内外,已经数日未通消息。 指不定刘荆州真就已经死在那曹贼手中,犹未可知。 况且就算他还活着,就眼下这个境遇,难道蔡兄忍心让令妹大好年华,守一辈子活寡吗? 我听闻:【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义以和亲,恩以好合,恩义俱废,夫妇离矣!】 今令妹与刘荆州恩义俱废,与汉王天作之合,还不速发和离书往洛阳,以图谋十大世家之事。 蔡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蔡瑁陷入了沉默。 片刻沉吟,他忽得紧紧握住邢道荣的手,动容曰: “蔡某一时糊涂,幸遇邢兄点醒,一语惊醒梦中人。 邢兄一席话,真如拨云见日! 是啊,吾妹有吕后之资,岂能为一男人,阻绝大好前程。 我这便回去,说服她。” 邢道荣与他相视而笑,二人的利益同盟,再次缔结一致。 至于说不久之后,收到和离书的刘表? 冢中枯骨耳,汉王早晚必擒之,就算现在没被曹贼杀死,以后也是要死的。 一个死人罢了,何必言他! 蔡府。 蔡瑁夜归,来至妹妹蔡氏房门外。 随着侍女通禀,他赔着小心入内。 入内便见窗外月华洒下,一人侧身而卧,身姿婀娜婉转,袅袅娉婷。 一手轻搭在身前的案几,指节轻轻敲着,衣袖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滑落。 眼见蔡瑁来了,她弯如柳叶的秀眉微微上挑,眼神似嗔似喜,略带审视的打量着他。 “兄长久不至。 想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所为何来?” 蔡瑁几次张了张口,都没好意思说出来意。 蔡夫人:“???” “兄长有何话,不妨明言?” “那个.怎么说呢? 妹妹,你也知道,自从刘荆州兵败被擒,押送洛阳。 我蔡家在荆州的地位,已大不如前,就连兄长我也因为降臣身份,难得汉王重用。 虽然眼下为了安定荆州,汉王依旧以我与邢道荣掌奉天、靖难二军,以卫荆州。 然新任荆州刺史顾雍,与镇西将军朱桓已经上任,此二者皆兢兢业业,为汉王心腹。 若待他二人在荆州站稳脚跟,以主荆州事,只怕兄长我之地位难保。” 蔡瑁面有讪讪之色,左右言说了许多理由,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 “妹妹,你也不希望我蔡家家业衰败中落,琮儿将来无依无靠吧? 为兄这里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正要拉妹妹一把,只怕妹妹不愿?” “兄长何必见外?” 蔡夫人眼眸微眯,略带狐疑。 “妾身与蔡家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有所求,不妨明言。” 见话头都逼到这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蔡瑁也是眼一闭,心一横,咬着牙为之娓娓道来。 “妹妹有所不知,今汉王下诏曰: 【当与有功之士大夫共治天下】! 遂将于有大功于社稷之十大世家中,采选良家女十人,以充宫室。 为兄素知妹妹手段,若入得宫去,必能脱颖而出,再续我蔡家千载富贵。 此攀龙附凤,飞黄腾达之业也。” 蔡夫人:“.” 见蔡夫人只盯着自己不说话,蔡瑁越渐尴尬,只强笑曰: “那个.为兄也知道,此事对妹妹来说太过为难,但为了家族和琮儿,还望妹妹.” “呵” 一声轻笑打断了蔡瑁吞吞吐吐的劝说,蔡夫人轻轻抬起玉指,竖在唇间吹了口气。 “嘘~ 兄长,这等事何必多言?” “妹妹,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呢?不可为一刘表而守半生活寡,耽误你大好前程。” “兄长,你误会了。 妾身的意思是,有这等好事,何不早言!” 她说着,自塌上起身,绣有繁复纹的紫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层层迭迭,垂落在地。 她站在月华下,舔了舔红唇,眯着眼儿,狐也似的笑了。 “此事妹于蔡府亦有耳闻,便是今日兄长不至,来日妾身也要寻你。 十大世家,采选良家? 呵呵呵~ 那些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如何能与妾身相较? 我虽女流,亦知良禽择木而栖,贤女择夫而侍。 一人之下,母仪天下! 兄长啊,我正要叫这天下女子,都知晓妾身的手段!” 蔡瑁:“.” 邢兄诚不欺我! 吾妹果有吕后之资! “兄长还不速置田亩,为我嫁资。 此事当先下手为强,占得先机,才谋得后位。 若让荆州其余世家反应过来,只恐徒增变数。” 蔡瑁:“善。”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众多世家都在置办田亩人口,誓争开国十大世家之时,有两家却已是必列其中。 正是袁耀与袁策! 他二人的世子之争,乃是此前世家释放人口与纳献土地之名义所在。 先前各自拉一把组织了豫州世家与江东世家,因此各家纳献土地,释放人口所立之功,都得分润他们一些。 即便坐享其成,也得列名高坐。 袁耀这里,采选之事本就是袁胤一力主张,更是早就准备了司隶冯方女,以窥伺后位。 可孙家就完全懵掉了。 啥玩意啊! 咱们不是刚在世子之争吗? 寿春这日新月异,时代发展的也太快了吧? 咱们前几天还在密谋,怎么利用江东世家帮助袁策争夺世子之位呢。 怎么今天这些世家全跑去争夺后位去了? 几个意思? 人情冷暖变化的也太快了些。 孙家议事殿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已经有些无法适从这个崭新的寿春时代了。 “公瑾,眼下可如何是好,你快拿个主意吧?” 周瑜:“.” 拿啥主意呀! 汉王当初跟自己交代的计划,就只到世子之争这一环节。 我还打算在这其间,计上加计,咱们虽然不图那个汉王必然不会给的世子位。 但完全可以借着这波世子之争的东风,凭世家大势,为伯符坐实凌烟阁天罡星位第一功的名头,以谋划将来。 反正眼下脱身自立,所有的路子都已经被堵死,不如干脆去做那汉王开国第一功臣! 诚如是,今后只要伯符乖觉一点,跟着汉王好好的,承继大业不好说,谋个王侯之位和孙家富贵还是大有可为的。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又开始争夺后位了,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在打乱我的谋划? 周瑜面色阴沉似水,不由想到了近日自洛阳传来的阴谋论,心底渐渐浮现一个不寒而栗的念头。 难道说,当日汉王给自己交代世子之争谋划时,就已料到了今日? 这难道是汉王对我利用他的计划,以谋私利的暗中敲打? “公瑾,你怎么不说话了?” “公瑾,后位之争,如之奈何?” “事已至此,世子之争,还继续否?” 随着耳边众人嗡嗡的催促声,不绝于耳,周瑜皱眉言之。 “我听闻此事起因,自袁胤欲为汉王献冯氏女而起。 此必是袁耀一党,明知大势已去,不得已而掀了棋盘,搅混局势,欲浑水摸鱼耳。 眼下大势更易,新势已趋,我等唯有顺势而为” “公瑾所言甚是,此时正该顺势而为。” 不想没等周瑜说完,竟有人出言打断。 众人回眸望去,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吴景。 却见今日之吴景,不知为何一反常态,主动接过话语权,谓众人曰: “今天下事在汉王,汉王欲采良家女,故世家竞相逐。 此事虽耽误了世子之争,但也并非全是坏事。 仰赖策儿之功,孙家必列席十大世家之一。 此天助也,天予不取,反受其乱。 若我等亦献女入宫,得掌凤位,一来可助策儿稳固世子之位,二来若侥幸诞得龙子。 将来汉王若立功立贤,则位传策儿,若立嫡立亲,则位传此子。 三有其二,袁耀小儿,还拿什么与我等相争? 孙家千秋万世之业,自此始也!” 一众孙家众人,听得频频颔首,深以为然,只觉得吴景此番出乎意料的见识非凡,说的很有道理。 只是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对诶! 什么孙家千秋万世之业,这番话为什么是你一个姓吴的,这么义正辞严? 果然,当有家臣提出,“可惜我孙家如今,自老将军去后,人丁凋零,未有适婚女子。 虽有此心,又奈如何?” 闻听此言,吴景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朗声而笑。 “如何没有? 我妹妹可以! 自孙兄故去,吾妹为之守寡多年,已仁至义尽! 今当舍身入宫,为孙家大业,再助一臂之力!” 他说着,谓吴夫人曰: “妹妹,你想啊! 策儿如今为汉王征战立功,在外拼杀几多艰难? 若是你能入宫为后,再收策儿回名下,以定嫡嗣! 策儿之世子位,稳操胜券,谁能动摇?” 吴夫人:“.” 众人:“.” 这一刻所有人都以一种极为鄙夷的目光打量吴景! 什么孙家大业,千秋万世? 什么袁策的世子位,稳操胜券? 我看分明是你吴景,太想进步了,欲谋何进之位吧? 自己守寡的妹妹,都要拉出来发挥余热,真臭不要脸。 吾等,羞于你吴景为伍! 孙策更是勃然色变! “贼子,安敢辱我母! 来人! 来人!!! 速速给我将他打将出去,再不准入我孙家门! 我没有你这样的舅舅!” 孙策此言一出,如同点燃了在场众人,一时间如黄盖、程普、韩当等孙坚部将,立时群情激奋。 “少将军说的没错,此贼利欲熏心,安敢摇唇鼓舌,妖言惑众?” “吴景,老将军视你如腹心,待你不薄! 今日放此狂悖之言,汝有何面目见老将军于九泉?” “吾等羞与汝为伍,还不速去,等着我等动手吗?” “孙坚他已经死了! 眼下袁公势大,汝等不谋将来,难道要抱着一个死人的过去,陪他下黄泉吗?” 吴景驳斥众人,横眉冷对千夫指,一时间竟也有不少如今新投靠孙家以图富贵的新人,都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话,欲谋登天之阶。 见两方争执不下,吴景复谓孙策曰: “策儿,何必呢? 你都已拜汉王为父,今为袁策,又何必说旁人? 大势在此,舅舅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不想面对孙策已然涨得通红的脸色,迎着那直欲杀人的眼神,吴景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继续相劝吴夫人。 “妹妹啊!你也看到了,就咱们策儿这个冲动的性子,指不定哪天就冲撞了汉王。 到时候,若是宫中没有人回护他,只怕大祸临头,悔之晚矣。 你也不想策儿因为没有一位身居后位的母亲,而与世子位失之交臂吧?” 吴夫人:“.” 她到底叹了口气,谓之曰: “念在兄妹一场的份上,兄长,这样的话,汝不必再说! 此等荒唐事,宁死不从!” “妹妹,你.糊涂啊! 汉王乃良人! 何必徒为一死人守寡? 真的就不能再考虑考虑? 为了策儿,也为了孙家与吴家.” (本章完) 第287章 尚香为后,策为太子,袁氏天下,尽 第287章 尚香为后,策为太子,袁氏天下,尽入我手!【5000】 “吴景! 安敢如此? 策今日若不杀了你,不当人子!” 孙策说着,已是气急攻心,拨开人群,就要去打吴景。 “不消少将军动手,今日黄某第一个打杀了他这个枉顾恩义的白眼狼!” “算普一个!” “我韩当今日若让你走出这个门,实无颜九泉之下,见老将军矣!” 黄盖、程普、韩当等孙坚旧部,悉数护在孙策身前,都要去擒捉吴景。 吴景见之大骇! “吾乃汉王亲封安顺将军,谁敢动我!” 迎着孙策等人杀机毕露的眼神,他骇然间已然拔剑出鞘,怒指孙策。 “竖子! 吾为汝舅,安敢不孝!” 孙策自黄盖手中接过虎头湛金枪,朗声而笑。 “吾家四世三公,岂识汝这村野匹夫? 吾为袁氏子,杀你又如何? 难道父王还会为汝一区区小将,杀子不成?” 吴景悚然! 他忽得反应过来了,孙策现在过继给了汉王,已经是袁家人了。 身为袁策,法理上和他们孙家、吴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喊自己一句舅舅是情分,可当他不认这份情分的时候,别说自己这个舅舅,就算是吴夫人,乃至孙坚复生,都不能拿孝道压他。 当今世上,能拿孝道压他的只有一人,汉国之中,需要他小心侍奉的也只有一位! 汉王之下,万人之上,他今日真要强杀了自己,自己焉有命在? 吴景仓皇逃窜,急呼曰: “甲士何在?甲士救我!” 眼见甲士听命要围上来相救,孙策怒目圆睁,斥之曰: “袁策在此,谁敢拦我!” 甲士无不骇然,遂不敢前。 所幸周围还有不少人过来拉架,正是先前站在吴景一边,想要谋取富贵的人。 只见他们劝之曰: “吴将军也是一时失言。” “袁公子,您要冷静啊!” “是哇,吴将军至少出发点是好的,抛开吴夫人的身份不谈,至少他这个点子是好的,宫中有人好办事嘛。” “吴家到底是支持公子的,公子千万冷静,真杀了吴将军,岂不教人寒心?” “都是一家人,切莫伤了和气,吴将军纵使有错,咱们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谁跟他是一家人? 我袁策没有这样的的家人! 辱我生母,不共戴天,我不杀他,羞于为人!” 他说着当即下令。 “黄盖!韩当!程普! 何在?” “末将在!” “拦住众人,捉拿吴景!” “吾等领命!” 眼见不仅仅是孙策,就连黄盖等人也嗷嗷怪叫着: “主辱臣死! 敢辱孙老将军亡魂,今日我等与你绝不甘休!” 惊见甲士靠不住,众人靠不住,孙策还带着一群人要来跟自己拼命,吴景心道一声:苦也! 他情知眼下危局,只一人能救自己,忙连滚带爬逃至吴夫人处,将妹妹护至身前。 “妹妹! 救我! 你再不说话,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兄长被亲侄儿打杀于此吗?” 吴夫人见他委实可怜,千不该,万不该,总也是相伴多年的亲兄妹。 她看着场中乱糟糟一片景象,终究是好一声长叹。 “诸位,且住手吧。” 然而场中吵吵嚷嚷依旧一片互相推搡之乱象,她神色悲戚,谓孙策曰: “策儿! 你还要闹到几时? 难道非要当着为娘的面,打杀我的兄长,让我亲眼看着你们血亲相残?” “我没闹! 娘!他.安敢辱你! 安敢辱你啊!!!” 孙策于她面前长跪,泪流满面。 “父亲出长沙,战虎牢,打遍天下诸侯,何等英雄豪迈? 谁想到而今,孩儿背弃孙家英名,拜汉王为父,已无颜见父亲于九泉。 若是连母亲也 还不如,让孩儿立时就死了算了!” “好孩子,你随汉王南征北战,未尝一败,杀得天下诸侯闻风而丧胆,比你父亲厉害多了。 你父亲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了,定不怪你。” 见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孙策今日第一次落下泪来,吴夫人也是心疼的如同他还是孩子时般,捧着他的脸轻轻为他拭泪。 “这些年来,为了孙家,苦了你了。 策儿,不要难过,不要悲伤。 因为有你,权儿哪怕惹下那等滔天大祸,也未受重责。 因为有你,翊儿,匡儿,朗儿他们才能在乱世之中,有这样安逸富庶的环境平安长大。 因为有你,昔日在长沙常被世家瞧不起的孙家,现在能号令那些曾经高攀不起的门楣。 好孩子,孙家因你而走向辉煌,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和你父亲的骄傲。” “母亲.” 回想这一路走来,在现实面前的一次次低头与无奈,孙策泪不能止。 “母亲,策儿亦知汉王待我家恩重如山,若是他事,策皆能屈服妥协。 唯吴景所言,决计不从!” 吴夫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抚慰着,眼角也已湿润。 “傻孩子,你舅舅他只是提出一个想法,母亲又没答应他。” “母亲.?” 孙策睁开泪眼,仰首望着母亲,眼底犹自茫然。 倒不是他冲动,或是不相信母亲,实在是在这孙家,每一次只要涉及汉王,其结果总要让自己失望。 每一次啊! 吴夫人苦笑看着他,转头回望还躲在自己身后的吴景,眼底也浮现一抹复杂。 “兄长,你也看到了。 先前那等荒唐言语,可切莫再提。 妾身蒲柳之资,岂敢攀龙附凤? 何况汉王采选天下,天姿国色者众矣,妾身守寡之人,便是入得宫去,只怕也要教兄长失望。” 吴景本要再言,可对上吴夫人怀里孙策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到底不敢再说,只讪讪笑着。 “那个.我也是只是提个建议,大家商量着来嘛。 不管怎么说,趁着这个机会,选个自己人入宫,给策儿当个照应,总是好事。 既然妹妹不答应,那便作罢,不同意就不同意嘛,我身为兄长,总也干不出强逼妹妹入宫之事。 策儿,你又何必着急?” 见吴景给了台阶,孙策虽心底有气,但还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赔礼道。 “方才是侄儿冲动了,还望舅舅勿要见外。” “都是一家人,说开了就好了。” 吴景虽心底同样暗恼,面上也是陪着笑接话。 “只可惜妹妹不去,孙家又没有合适的族中女子,怕是只能平白错过这次众世家抢破头也要争的机遇了。” 孙策冷笑,正要道一句:孙家有他足矣,自会在沙场建功,这等机会他不稀罕。 不想没等他说话,却见方才一直冷眼旁观,似在沉思某事的周瑜,忽得开口。 “未必没有!” 众人讶然,忙向他望去。 却见周瑜羽扇纶巾,谈笑曰: “吴将军所言,或有不当之处,但不得不说,此计未尝不是好计,只是人选可以换上一换。 孙老将军之幺女,伯符之妹,孙尚香。 钟灵敏秀,才思过人,或可入宫,助伯符一臂之力!” 孙策:“!!!” 他简直难以置信的望着周瑜,他不敢相信,曾经的好友,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竟与吴景同流合污。 “公瑾! 尚香年仅八岁,安能侍汉王? 此等言语,切莫再提,我只当你,没有说过!” 不想周瑜与吴景不同,凛然回望孙策,眸光澄澈,淡笑曰: “伯符,你又天真了。 汉王选十大世家,采良家女,以充宫室是赏。 世家皆争如珍宝,独孙家弃之如敝履,届时九大世家皆献女,独孙家不献。 伯符以为汉王要怎么看待孙家呢,瞧不上汉王的赏赐,还是觉得汉王配不上孙家女?” “这实在是没有人选,汉王也非不通情理之人.” 周瑜冷笑,“是没有人选,还是你感情用事,舍不得妹妹? 伯符,好好想想你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吧。 正是因为有了你的牺牲,孙家才得以有今日,众人才得以安享荣华富贵。 可你能牺牲,尚香便牺牲不得? 一个家族所以能千年昌盛者,盖因族中子弟前赴后继,为家族而牺牲个人,薪火相传,千年不熄。 作为一家之主,是时候放下你那可笑的天真了! 尚香今日不嫁汉王,将来也得为了家族而联姻旁人,相比于和其他世家联姻。 瑜以为入宫一争后位,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你,都是最好的安排。” “公瑾!” 孙策目视周瑜,咬牙开口。 “你也是看着尚香长大的,她也喊你一声兄长,公瑾心中当真无情乎?” “伯符,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以为你也该长大了。” 周瑜一声轻叹,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孙老将军还活着,身为孙家公子孙伯符,你当然可以感情用事。 可一家之主,袁策,汝当权衡利弊。” 孙策抬手打开了他的手,正要说话,争锋相对之时,却听一旁的吴景小心翼翼试探。 “那个.如果策儿你实在舍不得妹妹,要不考虑考虑我之前的建议呢? 我妹妹可以的,我和你一起开口相劝,定能说服你母亲。” 对于吴景而言,送孙尚香入宫他还怎么进步,怎么当外戚大将军? 唯有借着孙家的资格,把自家妹妹送进去,借鸡生蛋,他大计可成。 然而,骤然间,见孙策回眸,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吴景赶忙一边后退,一边声音越压越低。 “当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你们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 见吴景识趣的退下,孙策也没心思搭理他,迎着眼前的周瑜,他心中只觉莫名悲哀。 不是母亲,就是妹妹,为什么都要来逼他?为什么就非得选一个? 他自己一人为袁家大业而牺牲,难道还不够吗? 还要亲手将自己的家人,一个接一个,推入火坑? 周瑜见他神伤,心为之伤,又看了看吴景以及围观的周围人,遂皱了皱眉,谓之曰: “诸位,都散了吧,瑜有些私事要和伯符单独谈谈。” 孙策压下心头哀意,面上犹自和他争锋相对,谓众人曰: “走!都退下! 这些年过来,大家都变了好多,今日也确实该和公瑾你好好谈谈。” 周瑜笑了,“人都是会变得,你说我变了好多,我看伯符你,也未尝没有。” 终于,待众人都退下,房中只剩他们二人。 孙策憋着口气,正要措辞,怎生痛骂周瑜呢。 不想周瑜竟生了个懒腰,松了口气般,“可算轻快些,能好好说话了。” 孙策:“???” “公瑾,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周瑜眯着眼瞧他,“莫非在伯符眼中,我就真成了那等无情无义之人?” 孙策顿感欣喜,“好!我就说公瑾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得,原来是演给旁人看的? 哎呀,你到底又有什么计划,还不快说,说什么送尚香入宫,险些吓坏我了。” “不,尚香还是要送入宫去,这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都是好事。” 孙策:“.” “尚香才八岁啊,公瑾,汝人言否?” “正因为八岁,所以才是好事。” 孙策:“???” 眼看孙策气急,周瑜笑着为他解释。 “伯符,你先别急,且听我一言。 在你看来,汉王禽兽乎?” 孙策:“.”(真挠头) 周瑜显然也没打算等他的回答,继续道。 “汉王或许也有不妥之处,但依瑜这些年相处看来,其人绝非禽兽。 反而自当年你献玉玺,纳二乔后,汉王连年南征北战,亲身履危。 可见其人心怀大志,绝非耽于美色之徒。 这次纵使袁胤献计采选良家,可在瑜看来,汉王所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众人所献之女。 他真正在乎的是世家们为了争夺此间利益,从而献上的土地人口。 伯符,汉王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和你截然不同,他的心底没有儿女私情,也不存在感情用事。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只有权衡利弊。” 孙策皱眉不解,“或许是吧.?可这些和尚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个孩子啊!” “恰恰相反,这正是尚香的优势所在。” 周瑜轻摇羽扇,侃侃而谈。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汉王是个怎样的人,那伯符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汉王又非禽兽,我们即便把尚香送入宫中,也不过是换个更好的环境,养她长大。” “可是,尚香总也会长大的” “但汉王也会老会死! 将来的事,谁又说的清呢? 万一我是说万一,汉王在将来北征曹操之时,一个不小心为流矢所中,遇难了。 此时宫中有尚香在,这对你,对孙家而言,是何等助力? 便是汉王果有天命在,百战而百胜,真熬到了尚香长大。 试想一下,以尚香天姿国色,巧言软语,以丧其心志; 画眉温存,以娱其耳目; 使分内外之情,隔远忠直之臣; 里诱外取,保你太子位,外合里应,以窥伺后位; 亟待汉王将死,大事可定矣。 尚香今方八岁,而汉王已至不惑,待汉王死日,若尚香为后,可保你孙家多少年富贵? 此吕后未有之业也! 若此计能成,恐蛟龙得云雨,汝与尚香再非池中物。 愿伯符熟思之。” 孙策:“.” 尚香为后,策为太子,袁氏天下,尽入我手? 这.虽说以孙策的感觉,即便有尚香里应外合,按汉王的性子,自己想争太子位,还是不太可能。 但兄妹齐心,再多换点丹书铁券,无论是自己,还是孙家。 至少在汉王面前的保命生存能力,好像确实大幅提升? 另一边,当贾诩在司天监忙到了饭点,看着周围年轻人们还在卖力的处理政务,不由悠悠一叹。 “老了,年纪大了,这身体不中用,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怕是熬不动了。” 说着他也不去看庞统等人幽怨的目光,起身抱着自己那壶枸杞茶,悠哉悠哉往家回。 不想,当他刚回到家躺下,屁股还没坐热呢,便听人来报: “张绣携重礼至。” 贾诩略一皱眉,情知麻烦上门,但张家父子毕竟待自己还算不错,今日找上门来,他也不能不管。 遂重整衣冠,出迎张绣。 “贾先生,久见了。” “张将军来便来吧,何提此重礼乎?” 张绣哈哈一笑,“这不是年关将至,绣提前来给先生拜个早年。” 二人互相寒暄一阵,贾诩将张绣迎入府中,分宾主落座,上了茶。 贾诩这才开口询之,“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张将军今日所来何事,现在可以明言了。” “既然先生这般说了,绣也就开门见山。” 张绣说着,面上浮现一抹不好意思,讪讪道。 “绣见袁耀、袁策,争来抢去,尝闻汉王欲以凌烟阁排位,以定大统。 先生久在枢要,定知内情,不知可有此事?” 贾诩眉头一挑,隐隐感觉不对,但忍压住情绪,只宽言问之。 “将军打探此事,不知所图为何?” 张绣脸上的讪讪之色更甚,吞吞吐吐着说出一番话来。 “若果有此事,窃以为袁策当之,绣未尝不可! 只恨家中无有良田千顷,更无人口纳献,今欲报效父王而无有门路。 特来请教先生。” 他说着起身朝贾诩恭敬一拜。 “今欲争世子位,还请先生教我!” 贾诩:“.” 绣儿,我说我今天没见过你,还来得及吗? (本章完) 第288章 我乃北地枭雄,生逢乱世,正当彰显 第288章 我乃北地枭雄,生逢乱世,正当彰显威名【5000】 暮色渐沉,烛火摇曳,映得四下光影斑驳。 看着眼前执礼甚恭的张绣,贾诩眉头紧锁,默然无言。 见状,张绣急往贾诩面前凑了两步,声音压得极低。 “先生,眼下寿春局势风云变幻,是非成败,在此一举,还望先生为我指条明路。 绣若为世子,承继汉王大统,将来必以先生为师,此心不改,日月永照。” 贾诩:“.” 可别!什么以师侍之?莫挨我行吗?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当咱俩没见过。 贾诩端坐案前,念及张家叔侄对自己也算恪尽有礼,言听计从。 心中念头来回变换纠结,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他抬眸定定审视着张绣,沉声开口。 “将军可想清楚了? 世子之争,诡谲莫测,这一脚踏进去,可就祸福难料。” 灯火昏黄,烛光跃动的火焰映照他的瞳孔,张绣仰起脸,迎着贾诩的眸光,谨再拜! “乱世天下,成王败寇! 若没有一丝机会也便罢了,今为汉王义子,他袁策能更进一步,绣如何不能? 区别不过是他拜汉王拜得早,绣迟来一步,还未来得及给汉王建功立业。 这世子之位,他袁策坐的,绣如何坐不得? 绣此生不求一世平安碌碌,但求一场泼天富贵! 我乃北地枭雄,生逢乱世,正当彰显威名。 还请先生教我。” “如此,也罢。” 见张绣意志坚定,已打定主意,念在过往情分上,贾诩幽幽一叹,谓之曰: “诩在此可交你一个实底,你若要争,不可争当下,而在将来。 眼下耀、策两党相争,暗流汹涌,杀机隐现。 将军一无功业在身,二无世家支持,这个时候掺和进去,有死无生。 今当缓图,以练兵甲,厉兵秣马,而待将来。 及至汉王北上伐曹,则将军兵出南阳,匡社稷而定旧都,夺司隶以献臣邦。 凭此泼天之功以立根基,求赐袁氏之姓而继嫡嗣。 届时揽中原之世家为汝援护,孝汉王之近前谄媚欢心。 如此或可有一争之力,唯待一线天命垂青。” 张绣拱手再拜,“先生良言,绣谨受教。” 贾诩摆手,正要示意他离去,不想张绣故作欲言又止之态,讪笑问之。 “其实绣还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贾诩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话都说到这了,总不能不给脸面的说,你别问吧? 只得叹道,“将军若有话,今日一并问了也好。” “绣尝闻汉王诏曰:与有功之士大夫共天下。 今择十大世家,采选良家,策、耀皆为此相争不休,欲送亲近者入宫,为后、为幸、为夺位之基。” 贾诩讶然,不明其意。 “确有此事,却不知与将军有甚干系? 汝张家之中,又无适婚女子,且张家远在北地,田亩人口又送之不来,多想无益。” “未必!” 迎着贾诩惊异的目光,张绣淡淡开口。 “先生说我张家无有合适人选,我看未必。 近闻荆州蔡家纳献良田三十万亩,人口十万,欲为嫁姿,送蔡氏入宫。 那份送给刘表的和离书,已经在前往洛阳的路上了。 更闻安顺将军吴景,欲献妹吴氏入宫,袁策不许,二人在孙家大打出手,不欢而散。 既然蔡氏可以,吴氏可以,绣以为我家叔母邹氏,天资国色,也未尝不可。” 贾诩:“???” 贾诩惊了。 “邹氏?可当初曹操欲得邹氏,将军以为羞辱,无颜见叔父于九泉,仗义起兵,遂逐曹氏! 由是乃降汉王,怎么今日” 见贾诩以一种你这人怎么双标的怪异目光打量自己,张绣涨红了脸,勃然色变。 “先生慎言! 曹贼阉宦之后,窃国之臣,安能与汉王相提并论? 且夫当日曹贼一未与我等言婚嫁事,二未明媒正娶,趁夜色派兵,强掳叔母,此何者也! 强抢私通,乱性之始,此等羞辱,绣为叔父,如何不诛杀此贼,以慰九泉? 今者则不然。 适逢汉王采选天下,叔母守寡日久,今明媒正娶,两相和合,此光明正大,绣上可以对天祚,下可以面叔父,更无不可对人言! 想来叔父纵在九泉,见此光景,亦会为叔母之富贵荣华,而感到欣慰的。 况得叔母入宫,以窥后位,将来帮衬于绣,或可令世子之机,再增三分成算。 先生,以为然否?” 贾诩:“.” 你都这么绣了,诩还能说什么呢? 正话反话都给你说尽了,他竟一时被张绣说的哑口无言。 确实,曹贼趁夜抢人,是私通,是羞辱。 而今逢乱世,丈夫多战死,寡妇再嫁,多生人口,是国家鼓励的合法行为。 甚至寡妇再嫁之后生了孩子,在他们底层下乡的司天监小吏那,也是能兑换功劳的。 恰遇汉王采选良家,张绣趁机给叔母送入宫中,还真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将来若是邹氏诞下皇嗣,那还真是有大功于社稷了。 贾诩此刻的表情既古怪又无奈,只抚须苦笑,唤之: “绣,绣啊! 你既已有打算,又何必问我?” “打算是这个打算,只恨无有门路。 先生亦知,我张家远在北地,现今哪有良田人口以献功绩? 若不得十大世家之名,绣纵有心其实也无力。 特来寻先生,以求良策。” “汝今缘是为此而来,倒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 贾诩捻着胡须,眯眼看他,只笑道。 “此事易也,只怕将军舍不得。” “为图大业,何者不弃? 先生若有良谋,但讲无妨,绣无有不从。” 诩颔首曰: “将军可只借鸡生蛋?” “借鸡生蛋?” “正如将军所言,吴景欲献妹入宫,奈何吴家不够资格,这才打算借孙家之名,送之入宫,以谋己利。 否则吴夫人一守寡之人,他吴景长兄为父,执父母之命,定媒妁之言。 以他的性子,又何必同孙家委曲求全? 届时大事定下,伯符公子纵使找他拼命,又能如何? 所以不成者,还不是因为十大世家的名额,握在孙家手里。” “原是此理。 可无论是张家,还是邹家,只怕.” “将军之眸光何必局限?” 贾诩浅笑吟吟,意味深长。 “吴景此举,已开此事先河,既然此法可行,何不举一反三。 邹夫人虽不能作为寡妇,借助夫家名额,但却可过继为女,假十大世家之名,以谋将军之业。 须知将军今日送叔母入宫,如捧玉圭欲献我王,而无有门路。 当下却也有世家,空得资格,无奈寻不见适婚女子,如同坐蜡。 彼与将军,一有门路,一执玉圭,岂非天作良缘,一拍即合。” 张绣当场被打开思路,恍然大悟,忙腆着脸追问。 “今当寻谁家以做门路,还请先生明示。” 贾诩抬手一指门外,谓之曰: “陆家昔年于庐江遭劫,族人百不存一。 今陆儁、陆逊、陆绩皆未婚配,又何来适婚女子? 且彼与伯符公子,素怀旧怨,不得以而支持,今遇将军,心怀远志,定喜不自胜。” 张绣闻言对贾诩惊为天人,让叔母过继到陆家入宫,自己直接就能和陆家绑定。 就此一计,不仅解决了自己没有门路送叔母入宫的难题,还给自己谋划了一个江东四大世家级别的助力,挖了袁策墙角。 此事若成,袁策那边少了一大世家,自己这方平白多了一大世家,一来一去,净赚两个大世家! “先生大才! 今闻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 待大业成日,定以师侍先生,不负此心,不负今日。” 可别! 贾诩见状,忙摆手道: “将军此去,成王败寇,世子之争,吉凶难测。 诩一富贵闲人,此生只图平安富贵,不愿沾此是非。 出了这门,凭你如何搅弄风雨,建功立业,却不许说是我教你的。 你若说出半个字来,教我知道,诩今日怎么助你攀龙附凤,来日也自有法子教你坠下云端。 今日一去,恩义尽绝,望将军天命昌隆,好自为之。” “先生.?” 张绣拱手再拜,眼眶含泪,“患难相逢,携手今朝,先生要舍绣而去了吗?” “去休~去休! 那陆家贤才辈出,自有能人助你,接下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又何必操劳我这老头子?” 贾诩不再理会张绣,自出了书房,甩袖而去,谓童子曰: “送客!” “张将军,家主已经出府,往醉仙楼喝酒去了。” “先生.” 张绣在空无一人的书房执弟子礼,长拜不起。 良久,他才一声长叹,离了贾府,筹谋拜访陆府之事。 寿春大街旁,贾诩端坐醉仙楼临窗雅间,笑看明月清风,街上灯火通明,小贩吆喝售卖,百姓为庆年节挑选灯春联。 这寿春治下,街上有唱戏伶人,有舞龙舞狮,有吹火逗猴,甚至胸口碎石,街头卖艺,也道寻常。 更有各种汉王推行的新式小吃售卖,灯火彻夜不息,万民四海升平。 真教是哪有半分乱世景象?只怕昔年文景治长安,也未及今番盛世。 这等太平年间,得遇盛世明主,诩不安生过着清闲富贵的日子,一大把年纪了,跟你去世子之争拼什么命呀? 张绣?不认识! 今天来的很好,以后都别来了。 为你安排陆家,也算诩全了这场与你叔侄间的恩义,仁至义尽。 听闻陆家那个陆伯言弹指灭国,有济世安民之才,为汉王大弟子,孔明、庞统之师兄。 以后,绣啊,有什么事,你自书信向他请教。 这新时代,是你们年轻人的,虽说听闻陆逊与袁耀私交甚笃,但能者多劳,能干你就多干点。 反正你也要参与世子之争,帮一个也是帮,带两个也是带。 我这旧时代的遗老,自是小楼听曲,伴月而眠。 醉仙楼上,贾诩抿一口清茶,听着楼上戏曲声声,街上人声喧哗,赏一轮月华,眯着眼,浅浅而眠。 不久之后,张绣先是赶赴军营,找来胡车儿,谓之曰: “车儿,汝为我心腹,与我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有大事,相托于汝,可否?” 胡车儿行礼下拜,“敢不从命?” 张绣颔首曰:“今汉王行新制,立凌烟阁,建功勋殿,其间功赏厚赐,汝亦见之。 只叹我等未能早从汉王,今想立功以争星位,已来不及。 所幸凌烟阁星位,一年一结算,一时失利,不算什么,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我意来年汉王必兴兵北上,此正你我建功立业之机,大丈夫用命之时! 今命汝严练士卒,不吝肉脍,来日相助汉王,兵出南阳,攻克司隶,还于旧都! 此泼天之功也,万勿相负。” 胡车儿闻言怎不拍手称好,“还请将军放心。 听闻汉王欲以凌烟阁功酬天下,凡立功者,皆可封爵进官,入功勋殿兑换赏赐。 莫说你我,咱们麾下那些西凉带来的兵油子们,哪曾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眼下就算没有我老胡,他们也要自发操练,只恨没有早遇汉王,昔年跟着董公,简直是在蹉跎年华。 其言曰:【早知如此,当年弃董公,而扶汉王为太师,兄弟们早享荣华,锦衣故里,何流亡于今日哉?】” 胡车儿说着,也不由摇头而笑。 “看他们这样,就连老胡我都找回了几分,当年跟随张老将军,与众兄弟一道,相助董公,杀入洛阳,一争天下富贵之感。 不用将军言说,我等皆磨刀霍霍,只等一声令下,即可赶赴南阳,杀出武关,兴复汉王,登嗣帝业!” “好! 汝等有此雄心,绣何愁不能相助汉王,再一次杀入洛阳?” 张绣将操练诸事吩咐完毕,正要转身而去。 不想此时胡车儿竟喊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那个.将军,其实还有一事?” “你我心腹之间,何不能言?” “就是.其实大家伙当初在宛城见识了将军百步飞枪的神乎其技,惊为天人。 现在军中不少人,都嗷嗷待哺,想求将军教上一两手。 那个将军放心,我等不敢奢求绝技,只望将军能传一二式散手,用来杀敌立功,已感天幸。” 张绣:“.” 张绣默然,不是这事怎么还越传越玄乎了? 还传一二式散手?我会个鬼的百步飞枪啊! 不过听闻胡车儿,提到杀敌立功,张绣不由眉头一挑! 念及当日宛城之战,典韦一手飞戟之法,杀的众人肝胆俱裂,莫敢近前。 而自己用出那所谓的“百步飞枪”后,曹军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无人敢抑他锋芒。 可见这“飞枪”之法犀利,于战场之上,作为出奇之用,或可有奇效! 张绣越想越觉此事大有可为,遂吩咐胡车儿。 “此事我思虑一番,教尔等一二手皮毛,也未尝不可。 这样,你这些时日,便于军中精选膂力过人者三千人,为:【飞枪军!】 我这便往阎公处一行,批一道条子,请寿春重工专门打造一批【飞枪】。 届时于校场立靶,本将先从最皮毛的飞枪之法教起。 若果有天赋异禀者,便是真将他收为弟子,传授【百步飞枪】,犹未可知。” 张绣这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说说而已,用以激励众人,苦练凡俗飞枪技艺。 至于神乎其技的百步飞枪? 这玩意只有在对曹安民时好使,现在曹安民也投了汉王,今后恐怕已成绝响。 真上哪说理去?绣还想哪来个仙人师父,教教我呢。 不日,陆府。 陆儁又在书房冥思苦想,这段时日,他仿佛总在愁眉不展。 遂谓陆绩曰: “小弟,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果然当时就不该纳献大量土地,现在算上伯言的灭国之功,以我陆家的功劳,想不当这个十大世家都难。 届时汉王采良家女,各家皆献好颜色,唯我陆家无女子相配,岂非好处没捞着,反而得罪汉王?” 陆绩皱了皱眉,显然也没料到短短时日之间,事情竟又起了这样的变化。 无奈叹之曰: “汉王采选之事,干系重大,绝不能在我陆家出了纰漏。 时下无法,也唯有暗访美人,过继兄长名下,献予汉王。 此事虽有不妥,可汉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亦知我陆家情形。 只要没有坏了汉王谋划,想来也不会为此为难陆家。” 陆儁亦叹之,“眼下也只能如此,为兄这便命人安排。” 不想此时,却听人来报,“汉王义子,张绣将军来访。” 两兄弟顿感奇异,不知往日无交,近日无情,张绣怎会来拜访自家? 到底还是出于礼节,将张绣迎了进来。 待两相寒暄,张绣道名了来意,陆儁果然欣喜。 果如贾诩所言,二者一拍即合,唯独在过继一事上,难以谈妥。 毕竟以邹氏的年纪身份,若是过继给陆儁总也不妥。 所幸还是陆绩出谋曰:“今可替父收女,令邹氏拜家父陆康名下,与我等兄妹相称。” 众人皆觉有理,遂十分“孝顺”的将老父亲灵位请出,使在九泉之下的陆康,一大把阴寿了,还能得个女儿。 而就在寿春热火朝天,日新月异的同时,遥远的徐州沿海附近,一艘艘挂满锦帆,上书【替天行道】的大船缓缓驶来。 (本章完) 第289章 赴汤蹈火,生死相随! 第289章 赴汤蹈火,生死相随! 徐州,东海郡。 晨雾未散,海风卷袭着浪拍岸。 俄而雾开一线,天光破明,海平面上已浮现重重黑影,如黑云压城,浩荡而来。 由远及近,只见楼船层迭,高桅如林,旌旗猎猎,上书:【替天行道】四字。 甲士持戈立舷,头戴黄巾列阵,鼓声隆隆,势如奔雷,划破徐州的宁静,堂皇压境。 楼船之上,甘宁望着即将靠岸的东海郡,蹙眉询之。 “蒋兄,我等不是奉命往公孙瓒处运送物资的吗? 今不往幽州一行,反而在徐州靠岸,所为何来?” 蒋钦闻言神神秘秘的笑了,“兴霸常问我,汉王既让我等支援公孙瓒,却又不带物资补给。 我谓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想来今日,便是天机已至!” 他说着,大手一挥,遥指徐州。 “兴霸,且看。 徐州粮草充沛,物资富饶,众世家豪强自某上次来后,已搜刮了一整年的民脂民膏。 此正你我替天行道之时!” 他说着下令靠岸,十分熟练的朗声高呼: “帝星北辰,此黄天当立之时!” 众将士显然也对此颇为默契,动作熟稔的取出黄巾蒙面,响应齐呼: “紫微隐耀,显炎汉将亡之兆!” 甘宁:“???” 没等他反正过来呢,便见蒋钦也递给他一块蒙面黄巾,谓之曰: “兴霸,切记,之后要称我为海公将军,乃大贤良师张角之四弟。 你另一位兄长赵云,上次来的时候,自称龙公将军,为张角之遗腹子。 为宜行事,汝亦需取个诨号,想个身份,若遇敌军,也好报上姓名。” 甘宁:“.” 虽然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他大抵明白了是怎么个意思。 好家伙,原来是要自己干起老本行,来徐州打秋风来了,怪道汉王说自己定能擅长此事。 略一沉吟,天地人海龙,全被你们取了,自己还能叫啥呢? 片刻后,甘宁答之曰: “既如此,便唤我作:鬼公将军,为张角之冤魂不死,出于九泉,亡汉之心,百死无悔!” 蒋钦惊了! 以一种不愧是你的眼神望着甘宁,“好!有此诨号,未战先吓他三分。 徐州世家,当闻汝名而丧胆,岂敢战乎?” “正是此理! 炎汉不亡,张角不死,吾等今日代黄天而行大道,覆炎汉以救万民,正是秉持大贤良师之遗愿,不死不休!” 二人一拍即合,停船靠岸,率乌泱泱两万水军杀奔东海郡。 “汝辈食民脂、靡民膏,苍天无眼,黄天来诛!” 数日之间,有过去年经历的东海郡郡守们,急呼之曰: “不好了,去年那些会使妖法,能飞天遁地,撒豆成兵,刀枪不入的贼人又来了!” 有了上一次的威名,这一次又见黄巾铺天盖地而来,情知先前这些人来的时候,可最是喜欢破城之后杀贪官、明法度,以收百姓之心。 当地郡守早已闻风丧胆,弃城而逃,又哪里敢拦? 短短数日之间,连破三县,劫富济贫,广施粥粮。 不仅彰黄天之名于东海,更是将此番要运送的船舱物资,筹备不少。 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要返程的时候,遇上了难题。 原来有过上一次的经验之后,吕布同样担心,再一次莫名其妙的沿海又遭劫掠。 遂命张辽率军镇守东海郡,以备不测。 此番蒋钦、甘宁二人刚打出旗号,攻略第一座县城之时,张辽便已然收到消息。 可吸取了上一次教训的他,知晓正面出击,只会把这群能飞天遁地的蛾贼吓跑。 一旦他们再次逃往海上,纵使自己再怎么穷追不舍,也只能望洋兴叹。 于是乎,张辽这次堵在了他们回船的必经之路上,列阵扎营,只等着同敌军一决生死。 其实说依张辽本来的想法,是打算趁着这些黄巾贼劫掠的时候,奇袭海岸,乘小舟抢登夺船,把这些黄巾贼的退路绝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只是没想到甘宁等人深谙水战,早就对此做出了安排。 那些替天行道的楼船们,在把甘宁等人放下后,自有心腹水手开船远离,只在海上远远观望,唯有甘宁等人出现,才会再次靠岸。 张辽也尝试了几次,乘小船抢登夺船,奈何楼船上的人看见他来,便往深水里开。 这海上风浪太大,小舟不时倾覆,在海上一个浪头打来,甚至连稳定的方向都不能控制。 属实是让张辽这个在马背上打了一辈子仗的将军,吃尽了苦头,终究是望洋兴叹。 眼见夺船之事,已不能成,他这才退而求其次,率军堵在这黄巾贼回船的归途上。 却说蒋钦、甘宁收拾军马,正满载而归,忽闻探马来报。 吕布军中大将张辽,领兵两万,陈兵结寨在前,阻他们归路。 蒋钦与甘宁计议,“张辽乃吕布麾下大将,久经战阵,深谙兵法。 今,不可小觑,我等毕竟水军陆战,不可强攻。 当先结寨而守,暗拨小队人马,从别处入海与船上通信,另觅登船之地,以图挪转。” 甘宁蹙眉曰: “蒋兄所言,老成持重。 然张辽亦非无谋之辈,我等欲走,他岂肯放? 今带众辎重而归,行军缓慢,其若纠缠,如何走脱?” 蒋钦刚想说,这种时候了,都被人阻断归途了,就别管什么辎重了。 弃置辎重,若是张辽军捡了,还能减缓他们的追击速度,一来一去,这不就跑掉了吗? 然而没等他发话,便见甘宁拍案而起,朗声曰: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今张辽阻道,尚不知我等深浅。 必先挫其锐气,恫吓其心,而后一股作气,杀穿敌阵,回返大舟。” 蒋钦:“啊???” 不是,兄弟,这么激进的吗?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咱们是水军,他们是陆军啊? 他们甚至还有骑兵的说? 你的意思是,咱们一帮子水军,一股作气,杀穿他们的骑兵和陆军营寨? 钦乃问之曰: “敌军兵强,何以破敌?” 甘宁曰: “今有搬运辎重所用之马百匹,汉王为子龙所备甲胄百具,足以破敌! 我当百骑劫营,烧杀敌阵,蒋兄见敌军火起,营中大乱,当起战鼓,高呼黄天,杀入敌营,一鼓破敌!” 蒋钦:“???” 不是,闹呢? 你告诉我说,你带着一百人出去夜袭,就要杀得敌军大乱,火烧敌阵? 我带着两万人,等你百人杀溃敌军之后,过来配合你就行了? 你.你好好想想,你刚说的是人话吗? 蒋钦刚要驳斥,忽得脑海中闪过一道人影。 正是龙公将军子龙! 当初子龙跟他配合时,好似也是这般,一人一马一银枪,视敌军百万如无物! 虽然自己做不到,但兴许汉王的这些义子们,个个都有惊天的能为? 蒋钦默然良久,他仔细审视着面前的甘宁,问之曰: “百骑劫营,兴霸,你真的准备好了?” “人多不便,百骑重甲,横行敌营,无人可当! 人多生乱,反生掣肘。” 甘宁言罢,见蒋钦神情低落,朗笑曰: “公奕何作女儿态? 大丈夫生当立名! 宁此战若死,不恨英年早逝,唯恨声名不显于世也! 疆场杀敌,勇者,先胜三分! 父王在上,黄天佑我,此正彰显威名之时,定要教这天下诸侯,知我威名!” “将军神勇若斯,钦敢不舍命相陪?” 另一边,张辽营寨。 见这批黄巾蛾贼已至,张辽谓众人曰: “敌军已至,今可发兵夜袭,折其锋锐,然后可阻敌于外者。” 吕布派来辅佐他掌兵的曹性、魏续闻听此言,默然不答。 “敌军在前,我等以逸待劳,何不敢战?” 曹性欲言又止,答之曰: “听闻此贼得张角真传,擅使妖法害人,出战夜袭,恐难言胜。” 魏续亦道,“今既已阻断其归路,我等只需在此拒守。 其一支孤军在此,久必自溃。” “胡言! 今不趁此破阵杀敌,一旦敌军逃窜,就食徐州,届时黄巾之势,盛如野火,恐将为之大患。” 然而曹性、魏续显然对他的担忧不以为意。 “贼兵若敢兵进徐州,自有吕将军杀他!” “就是,我等只需堵住去路,不使他走脱。 待吕将军大军至日,此贼岂是一合之敌?” 张辽只觉二人目光短浅,不足与谋,甩袖而去。 “今夜吾自领本部骑兵三千人,夜袭敌军,决一死战。” 言罢,便教左右备马,慨然而去。 是夜,甘宁取所劫辎重最上者,犒赏三军。 又额外以酒五十坛,羊肉五十斤,赏赐最勇者百人。 待百人依次列坐,甘宁先将酒斟满,一饮而尽,乃谓之曰: “今汉王立凌烟阁、功勋殿,以酬有功之人。 此正英雄用武之人,大丈夫再不惧声名不立,唯恐功业不建。 淮南之众,无有战事,当羡煞你我。 今夜随我殊死劫寨,建滔天之功,赢万世之名! 尔等,惧否?” 众将听甘宁一一讲了凌烟阁、功勋殿的诸般好处奖赏,无不眼神炽热,皆言: “将军贵为汉王义子,尚且不惧死生,吾等草芥之人,又何惧载? 愿与将军效死,立不世之功,名震天下!” “好!请诸公满饮此杯,黄天庇佑,你我奋勇向前!” 众人皆拜曰:“黄天在上,生死相随!” 遂开怀畅饮,将酒肉食尽,至二更时候,出营列阵,百人着甲骑马,甲骑具装。 甘宁命取御寒袄百件,浸水穿于甲胄之外。 此时年关将近,众皆冰冷刺骨,所幸方才酒力未去,尚且能耐。 甘宁又命人取锦帆来,共作百份,浸泡火油,当着众人的面,第一个将之系于身上,以作披风。 这正是他于寿春看街边杂耍时学的,一手驭火之法。 乃谓众将曰: “届时焚营,火自你我而起,要么在火烬之前,杀穿敌军,以解衣袍。 要么炽火焚身,吾与汝携亡乱军之中!” 言罢,率众将裹甲衔枚,往张辽军寨疾行。 另一边,张辽同样率骑兵三千,趁着夜色,悄然往甘宁军而来。 夜色之中,两军皆不敢发出声响,悄然相向而行。 及至近前,看见远处夜色黑暗之中,人影重重,两边无不大骇! 张辽骇然失色,心道不好,我计不成,中敌军埋伏矣! 急命大军,列阵而退,严阵以待,时刻警惕着周围埋伏的敌军。 反观甘宁,就没这个烦恼! 他虽然同样骇然,不想敌军狡诈,竟能识破自己的计策。 但他只有百人! 撤什么撤? 我区区百人撤了有用吗! 中了埋伏又如何? 反正局势也不可能更坏了! 他这只有百人,本来就是殊死一搏,又何惧哉? 当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急呼一声: “火起! 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诸君何不效死? 苍天已死,行天罚以焚汉祚! 黄天当立,驭炽炎而蹈火海! 众将听令,随我蹈火而行!” 言罢,甘宁第一个点燃身上锦袍,浴火而行。 “赴汤蹈火,生死相随!” 言罢,百人皆点火,一时间上百人锦袍猎猎,烈焰翻飞不休。 所幸点燃的只是披风,冲锋之时,又猎猎飞扬,更有湿透的衣,与全覆盖式重甲阻隔,短时间倒也无碍。 反观对面的张辽军,简直惊为天人。 他们本就在张辽的命令下列阵而退,情知中了埋伏,此时得见一百个火人杀将过来,如何不惧? 便见甘宁当先杀入敌阵,挡着披靡。 “鬼公将军,张角在此!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便以此火,焚烬大汉!” “是张角的妖法!” “妖人张角杀来了,吾等凡夫,何以匹敌?” “见鬼!这些火人刀枪不入,定是张角麾下黄巾力士!” “水火不侵,刀剑难伤! 此神兵也!谁能敌之?” 只与这些火人短短接触,见他们刀枪不入,水火难伤,更高呼黄天张角之名,张辽军哪里敢战? 原本的列阵撤退,当即便作仓皇逃窜,张辽一时竟不能止。 情知不能任敌军猖狂,张辽提枪纵马,正要去战甘宁。 可甘宁知晓自家时间有限,诸公皆随他赌命一行,不能在短时间内杀破敌军,他们区区百人,便是有死无生! 遂根本不理会张辽,杀穿敌阵后,追着溃兵,直往张辽营寨杀去。 (本章完) 第290章 百骑破敌营,功震天下英!【5000】 第290章 百骑破敌营,功震天下英!【5000】 张辽营寨。 曹性与魏续摆一盘小菜,饮酒对酌。 “这张文远也是的,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非要出兵夜袭,折腾的你我也不敢安枕。” “就是,曹兄,你说他张文远,能得胜吗?” “笑话! 以三千破两万,他张文远以为自己是古之名将吗? 我等且在此安坐,等着他败逃回来,以做接应便是。” “是吗? 可我常听陈军师言,他弓马娴熟,善战之者。 想来能力还是有的,今夜既敢夜袭,定有把握,万一若是让他侥幸得胜,你我先前劝阻之言,岂非闹了笑话? 倘使他日后闹到吕将军处.” 曹性闻言,摆了摆手,轻笑谓之。 “魏兄与吕将军有外内之亲,今何忧也? 所为疏不间亲,张文远此战若败,便是他不听劝阻,轻敌冒进。 倘使得胜,可见敌军孱弱,尚且不是张辽三千人的对手,又如何能与你我一万七千人为敌? 届时我等即刻领大军出去追杀黄巾残部,多捡首级。 张辽麾下区区三千人,又何与你我争功? 若吕将军问起来,便是皆赖魏兄指挥若定之功也。 此不正是你我半夜不睡觉,在此等他张文远胜败消息的缘故吗?” “好!有曹兄这句话,魏某就放心了。” 得了曹性这句支持自己的准话,两人统一口径,自觉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踏踏踏” 未几,便见杯中酒水震颤,营外马蹄声如雷奔。 二人情知时机已至,遂丢下酒盏,急来营前观望张辽之胜败消息。 果见一众张辽军骑兵疾驰而来,虽然军阵混乱,但粗略看去足有两三千人。 “嘶~” 曹性、魏续对视一眼,不由倒吸口气。 “这张文远,果真非凡,竟能全身而退?” “看来定是胜了,若兵败中伏,岂能去时三千人,回来还是三千?” 这却是他二人哪里知道,甘宁百骑冲阵,又一味只求冲刺速度,不敢有半分停留,以免被拖入泥潭。 如此虽把张辽军杀破了胆,但他们区区百人,短短时间内,又能杀伤多少?单纯的鼓噪声势,驱赶溃兵罢了。 是以,夜色之中,人影重重,竟给曹性二人一种张辽已经夜袭得手,全身而退的错觉。 “看来这些黄巾贼不足为虑,魏兄今当早做决断。” 魏续颔首曰: “敌军肯定想不到在张文远夜袭之后,还有你我率军袭营。 此所谓出奇制胜,破敌,就在今夜!” 在他二人想来,张辽区区三千人,都能全身而退,没道理他们一万七千人反而会败。 二人计较已定,当即下令,整军作战,出营抢功。 然而当寨门才刚刚打开,曹性、魏续率众而出,迎面遇见张辽兵马时,才察觉不对。 眼前这支全身而退的大军,哪里是什么得胜之师,分明是一众仓皇逃窜的溃兵。 只听其人高呼: “曹将军快逃!张角杀来了!” 曹性:“???” 张角?是我想的那个张角吗? 又听人高呼: “魏将军速走! 贼人擅使妖法,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魏续:“???” 不是,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那玩意还是人? 眼看军心为之动摇,麾下被溃兵冲击,人心惶惶,曹性当即取弓在手,射杀了那几个高呼之人,谓众将曰: “诸位休慌,此人妖言惑众,已为我所杀! 张角已死去多年,焉能死而复生? 敌军肉体凡胎,岂有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之能? 此必是张辽轻敌冒进,以致惨败,刻意唆使彼等如此言语,以魔化敌军,减轻罪责。” 众人闻之,顿觉有理! 比起什么张角杀来了,还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曹将军这番分析,简直有理有据,鞭辟入里。 魏续也擒过一名溃兵,问之曰: “张文远何在?敌军来了多少?如今战事到底如何?” 这溃兵显然早被吓破了胆,此时被魏续提在手里,话语已带了哭腔。 “张将军?不知道。 我们先跑的,张将军跑的慢,似是还要与那些妖人斗法,这会许是已被妖法烧死了。 敌军?那哪里是敌军,那分明是一百个踏火而行的妖人,触之即焚,遇之即死,刀枪不入,水火难伤。 战事,哪还有什么战事? 完了,全完了,我等招惹了那张角,再不速逃,必被他使妖法烧为灰烬矣!” 闻听此人哭腔中带着颤抖的声音,言辞恳切,众人无不心感戚戚。 “什么?张文远已被烧死了? 你们中埋伏了,敌军用的火攻?” “火攻?” 溃兵眼神悲戚的望着魏续,仿佛他也将要成为一个死人。 “哪里需要什么埋伏火攻? 将军,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他们就是火! 而现在,火.烧来了!” 随着溃兵的语气越渐绝望,倒映在他瞳孔里的,正是那一抹炽烈燃烧的火光。 “火?” 魏续回头望去,果见一团团火焰骑兵,朝他们冲锋而来! 当先那个火人,越马冲阵,高呼曰: “鬼公将军张角在此,谁敢战我! 便以此火,焚烬汉祚! 为了黄天大业!” 他麾下众火人齐呼: “赴汤蹈火,生死相随!” 霎时间,一百个火人径直杀入阵中,挡者披靡! 可不挡着披靡吗?就这活见鬼般杀来的气势,加上先前溃兵们的描述,谁敢挡这些火人锋芒? 曹性与魏续面面相觑,眼神里唯有震惊,张了张口,竟说不出话来。 活见鬼了! 今个咱两兄弟也是见到张角了!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原来那些妖道张角会法术的传说居然是真的,不亲眼看见谁能相信? 等等,张角不是已经死了吗? 惊!这样想想好像更吓人了! 尽管心里头的震撼,被这一幕冲击的无以复加,但两人还是勉力将大军护至身前。 “妖法如何?敌军只有百人,我等一万七千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没错!众将士,听我号令冲锋!违令者斩!” 二人近乎是拼尽全力在指挥大军御敌,不过下令的同时,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悄然后撤,渐渐不知所踪。 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据说张文远都被烧死了,他们哪还敢试他锋芒? 而众将士呢?本就惊惧莫名,也不敢近前。 只有些弓箭手,听了命令,大着胆子射箭。 然而万箭齐发之下,只听叮当声响,弓箭射在甘宁他们这又是披风又是衣,更是全覆盖重甲的火铠之上,又如何能奏效? 只见射去的弓箭要么被弹开,要么插在衣上被点燃,很快烧为灰烬。 如此刀枪不入,沐火而行的一幕,士卒哪还敢战? “此神人也,不可力敌!” 将军! 您要不亲自来看看,这是一百人还是一万人的问题吗? 等等,将军人呢? 这还打什么? “将军跑啦!” 随着曹性、魏续偷跑的事被发现,士卒们更无战心,仓皇而逃。 霎时间,算上张辽溃兵,加起来整整将近两万人,在几乎没什么损失的情况下,被一百道火人追着杀。 只听那黄天敕令,响彻四野! “苍天已死,行天罚以焚汉祚! 黄天当立,驭炽炎而蹈火海!” “赴汤蹈火,生死相随!” 张辽军仓皇无地,反观甘宁军,虽然全身都感觉烧起来了,似乎身上那些浸水的衣,也因为火油的原因燃烧,使他们的甲胄也逐渐升温。 但眼下气势正盛,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人体验过这等跃马冲阵,以百人之身,杀溃上万人的场面? 他们现在正是手感火热,神挡杀神! 今日,必同将军,名震天下! 眼看杀至张辽营寨前,甘宁一枪挑飞鹿角,大喊一声! “威震诸侯,当在此时! 众将士,随我火烧敌营!” 说着,他一马当先,杀入寨中,径奔后军来杀曹性。 原来曹性将大军护在身前,自己竟已拍马逃至后军,若再有片刻时间,说不得都要逃出营去。 甘宁只将百骑,且火势欲盛,将铁甲烧的烙铁一般,情知不能久战。 遂率众盯紧了那个穿将军甲的曹性,左冲右突杀来。 张辽军惊慌逃窜,更不敢战,自相扰乱。 竟任由那甘宁恃百骑,在营内纵横驰骤,逢着便杀,举火如星,四处泼洒火油,点着便烧。 一时间营中火起,喊杀声大震! 径直从前军杀奔后军,竟无一人敢当,直直追上曹性那张回望而来,惊慌失措的脸。 “今替天行道,汝当受火劫而死!” 言罢一枪挑了曹性,随手将一个火油罐子砸碎在他身上,其后自有跟随者砸下火把,将之烧成火人。 周围人观之,无不骇异,更不敢战! 一时间大营之中,逢着就逃,遇着就窜,东奔西藏,仓皇如鼠。 甘宁率众在营中好一场大闹,眼看身上铁甲火烧难耐,遂率众自东门出,直奔沿海。 张辽军这才长舒一口气,总算把妖人送走了,竟无人敢追。 没奈何,这伙妖人只有百骑,又浑身浴火,刀枪不入的。 自己这边却有足足两万人! 要是一心逃跑躲藏,这区区百骑妖人,大概率杀不着自己,可若是上赶着去拦,那才真是嫌命长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甘宁百骑冲营虽声势惊人,到底人数太少又不敢久战。 大多数时间都在冲刺点火,真正死在他们手上的不过四五百人。 可被自己人踩踏伤亡,或是被营中大火烧死的,却有两三千人。 见这伙看着就吓人的强人终于走了,一身小兵衣甲的魏续这才站出来,一边重整兵马,一边给曹性收尸。 他将二人方才没喝完的酒找出来,给曹性满上,叹惋道。 “曹兄啊!曹兄! 你说你光跑的快有什么用?这等要命时候,第一时间先换甲啊! 一身将军甲耀武扬威的,你不死谁死?” 正默哀着呢,只听甲士来报: “将军!不好!又有骑兵杀来了?” “什么!” 魏续道一声不好,正要再逃,不想转眼看见杀进来的骑兵将领颇为眼熟。 不是张辽,又是何人? “张文远?你没被烧死?” 张辽闻言,就是脸色一黑! 他刚以为中了埋伏呢,结果莫名其妙被一群火人冲阵失了方寸。 这玩意他也没遇见过呀,情急之下哪知道怎么防? 等他稍稍整合了溃兵追来,打算与魏续、曹性两面夹击,将这伙敌军夹死在营前。 可他哪里想到? 魏续、曹性这两个废物,居然会打开营门,坐拥整整一万七千人,被敌军百骑杀了个对穿,他救都来不及。 唯一庆幸的是,敌军人数不多,总算伤亡不大,待他重整旗鼓,再来战过便是! 然而他在这里想着如何整军再战,对面的魏续却指着他的鼻子,怒斥之曰: “张文远,你还有脸回来? 你轻敌冒进,以致此败,更害死了曹将军,续必要到吕将军前,陈明此事!” 张辽:“.” 见魏续情绪激烈,张辽这会也没心思跟他吵,只压下一口火气。 “此番战败,辽确有错处,战后自与吕将军分说。 还请魏将军,莫要因小失大。 当先之事,应以重整兵马为要。” 然而魏续不依不饶,似要急着将他轻敌兵败,害死曹性的事定下,两相争执之间,只听营外,喊杀声震天!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丁丑,天下大吉!” 正是见张辽营中火起,情知甘宁建功的蒋钦,即刻举全军杀来。 恰正如曹性与魏续先前所计议之策,才刚被劫了营的,哪里会想到敌军马上就又要来劫。 此时营中大火还未扑灭,到处救火的,逃窜的,救人的,踩踏的乱做一团。 又如何能挡有心算无心,全盛而来的蒋钦大军? “丁丑涧水,显炎汉将亡之兆。 替天行道,吾领大道而立黄天! 海公将军在此,谁敢战我?” 随之乌泱泱两万黄巾军,趁火势杀将而来,这次却与先前那批火人不同,是真真来要人性命。 眼见营中本就一片大乱,再遭此劫,麾下死伤惨重。 张辽再不能忍,挺抢越马,高呼:“我来战你!” 然而经常和赵云、甘宁这等猛人配合的蒋钦,早知人与人是不同的,某些人的战力,就是能几招取他项上人头。 此时他亦听闻张辽厉害,又哪里敢战? 只带着麾下左冲右突,杀伤张辽士卒。 张辽看着心急,几次想冲杀蒋钦,奈何蒋钦故意避战,只调急大军来杀他,命弓弩列阵来射他。 每每见他似要杀来,便听蒋钦一声急呼: “放箭!放箭!放箭!!!” 于是万箭齐发,张辽勒马骤停,终不能近。 偏生他匹马单枪,麾下士卒又一片大乱,难以调遣,只恨声叫骂! “汝这孬种,也配称海公将军,为张角之弟? 方才狂言,谁敢战你,今复何言? 有胆量的,且出阵一战!” 他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眼下唯有激的这海公将军犯浑,出来跟他斗将,才有反败为胜之机。 况且就算海公谨慎,不敢出战,想来也能挫他锐气,降低这些黄巾贼士气。 蒋钦闻言,只冷笑曰: “若龙公、鬼公在此,汝项上人头,已如插标卖首! 何能在此,狺狺狂吠?” 此言一出,原本因蒋钦不敢斗将,而稍微回落的士气,骤然升至顶峰。 是啊! 子龙将军一人,于万军之中七进七出,无人可挡! 兴霸将军百骑破敌营,视两万大军如同草芥! 就这,你还跟我们说什么呢? 有本事在子龙将军与兴霸将军在时,你再说斗将试试? 张辽:“???” 如此一幕,却看的张辽一脸茫然,这怎么你们主将怯战,汝等不仅不降士气,还拔升士气的? 然而随着蒋钦大军气势汹汹杀来,张辽麾下大乱更不能挡,只能被他左冲右突,乱杀一阵,亦率大军出东门,往沿海而去。 徒留下一片狼藉的营寨,与满地死伤,诉说着这一晚的惊心动魄。 另一边,蒋钦率众出东门疾行,直到沿海处,才在沙滩海水里找到了浑身泡在水里,疼的龇牙咧嘴的甘宁。 原来铁甲虽不怕烧,但却烫得厉害,也幸好先隔了一层浸水的衣抵御了一段时间。 到后面感觉越来越烫了,甘宁赶紧率众杀出营寨,先用刀挑下了烧的面目全非的衣锦袍,便急急率众往海滩水里一躺,给重甲降了温,才敢卸甲。 饶是如此,身上也有几处烧伤和烫了不少水泡。 见蒋钦来了,他又是疼又是笑的,问了句: “公亦,你说这一仗,可能教天下诸侯,知我威名?” “知道了,知道了。 百骑破敌营,功震天下英! 今后这天下诸侯,就再没有敢小觑你的。” 甘宁正要爽朗大笑,忽得似想到了什么,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大叫一声:“坏了!” ”怎么了?怎么了!” 蒋钦见状急道,“可是哪里烧着了?你也是的,早点杀出营寨便是,怎么要功不要命的。” 却见甘宁一脸颓然,悲叹曰: “公奕误我! 我报的是鬼公将军张角的名号。” 蒋钦:“.” 他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说什么,只举火把打出旗号,命海上大舟来接应。 将甘宁等百骑抬上大舟,自有医者为他们处理烧伤烫伤。 船上众人听说甘宁引百骑到破寨,杀溃敌军两万,不折一人一骑,无不骇异。 待他治了伤醒转过来,走至甲板上,便见众人击鼓吹笛,口称“将军神勇,当世无双!” 一时间欢声大震,甘宁郁闷的心情顿觉释然,乃爽朗大笑,取此行缴获辎重,与众人分食。 翌日,等张辽重整兵马杀来,【替天行道】的大船早已漂洋而去。 张辽无奈,再一次望洋兴叹。 (本章完) 第291章 袁术北上之日,大汉寿尽之时! 第291章 袁术北上之日,大汉寿尽之时! 未几,张辽等人率众回转,向吕布回禀诸事。 “怎么回事?给你们带了这么多兵马,结果就眼睁睁看着? 百骑破营?你们都是死人吗?又让这伙贼人打完秋风跑了。” 迎着吕布那压抑怒火的目光,没等张辽答话,魏续抢先开口。 “将军,此皆张辽之过也! 当日张辽言说夜袭之事,我与曹将军皆劝之,奈何张辽不听,强要出兵,以致此祸。 为了接应张辽溃兵回营,我等开寨出战,曹将军与敌将浴血厮杀,不敌身死。 此众人亲眼所见,有目共睹!” “你” 见魏续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罪责泼给自己,张辽张口就欲辩解。 不想却被魏续加大了说话音量,抢声打断! “你什么你?你难道还有理了?” 魏续怒视张辽,义正辞严。 “你就说是不是你提议夜袭? 我与曹将军是不是劝过你? 你是不是不听劝阻,强要出兵? 你出兵夜袭,是不是大败溃逃? 我们有没有打开寨门出来接应? 曹将军是不是与敌浴血厮杀,以致身死的? 续之所言,吕将军尽可去军中印证,但有半分虚假,请斩某头!” “鼠辈,安敢欺我?” 张辽被气的脸色涨红,偏偏这魏续颠倒黑白也是一把好手,他竟说不出反驳之语。 见二人还要争吵,吕布重重拍了下桌案,道了声。 “够了! 本将面前,可是汝等争吵骂街之所?” 被吕布气势压住,二人再不敢言。 他先冷冷瞪了魏续一眼,这才看向张辽。 “文远,你来告诉我。 魏续所言,可是实情。” 张辽默然片刻,咬牙应下。 “具是实情,是末将轻敌冒进,以致大败。 只是” “够了! 张辽,你太让我失望了!” 吕布仿佛不耐再听,摆了摆手下令。 “下去! 自领二十军棍,以记此败。” 张辽张了张口,到底没再多言,执礼道了声: “末将领命。” 遂转身而去。 魏续见张辽下去领罚,当即嬉皮笑脸的要跟吕布说话。 “就是,这张文远也太傲了,若是早听我言,我那曹兄弟何至于死?” 然而没等他说完,就见吕布也冷冷的盯着他。 “下去! 你也去领十棍,就跟文远一块打!” 魏续惊了! “为什么? 将军! 此张文远之过也!”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吕布冷冷一句,“二十棍!” 魏续惊惶,逃也似的下去领罚。 见他二人都走了,一旁的陈宫才谏之曰: “将军如此处罚,只怕魏续心存怨怼?宜早除之。” 吕布摆手而笑,“先生多虑。 此布内外之亲,平日多娇惯,今小惩大诫,以宽文远之心。 且布待续甚厚,怎能为二十军棍,就要怨我?” “将军焉能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哉? 今不速除,恐必为祸!” 吕布骤然回眸,冷笑谓之。 “续今未有大过,为将来之事杀之,何以服众? 先生勿忧,其若有变,又怎敌画戟一击? 到时定取他项上人头,以安先生之心。” 见吕布刚愎自用,又听不见劝谏,陈宫默然不言。 吕布却对此战之败,越想越气,恼色更甚,抱怨着。 “袁公路!简直欺我太甚! 先前什么海公将军,张角四弟,龙公将军,张角之遗腹子也便罢了。 现在连鬼公将军张角都出来了? 死人焉能复生,他们已经猖狂到连演都不演了。” “将军息怒。” 陈宫见之,也只得出言相劝。 “今淮南势大,将军尚需忍让,此时触怒于他,届时兵临徐州,只恐独木难支。 近闻袁公将有称王之举,此背白马之盟约,为天下诸侯之所共诛。 料想朝廷当有动作,不可能坐视袁公称王。 届时两强相争,必有一伤,而将军势力最弱,若不想举州而降,唯有多做忍让,左右逢源,以图将来。” “朝廷?” 吕布不屑嗤之,“我听闻朝廷自相内斗,怕是自顾不暇。” 他说着,忽然话音顿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目光看向陈宫。 “公台? 先生! 你说若是此番袁公称王,而朝廷也拿他没有办法,你说有没有可能,布也称王呢?” “啊???” 陈宫惊了! 将军,你刚说啥,我没听懂,你要不再说一遍? 见陈宫也惊异于自己这个绝妙的主意,吕布笑着为他分析。 “布也读过些许史书。 昔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自陈胜称王后,六国旧贵族或义军首领遂各自拥立称王,于是大家都站在统一战线,为伐秦盟友。 今袁公首称王,布若从之,袁公必以布为伐汉盟友,我与他共同站在朝廷对立面。 其必不伐我,徐州当得保全。” 陈宫:“.”(真挠头) 怎么说呢,为什么将军这个极为离谱的主意,听起来居然还真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今袁公势大,若跟紧袁公称王,站在统一战线上为盟友,短时间内确实不用担心会被攻打了。 但. 陈宫只略一想想,就摇头而劝。 “将军此计或可保一时,但难保长远。 正所谓唇亡齿寒,今若相助袁公,待覆灭了朝廷,下一个灭亡的定是你我。 若是将军您的名声稍好一些,或也可拜袁公为义父,以享富贵。 但有董贼之先例,玄德之旧事,袁公焉能留将军性命?” 吕布闻言,脸色不喜,冷冷道。 “布言称王与袁公路一党,又没说要相助于他? 此贼贪婪无度,几次派兵假做黄巾,劫掠沿海的帐,布还没跟他算呢。 只是暂且虚以委蛇,假意为盟,让他接下来的第一目标,去攻打朝廷。 趁他两方大战,我等坐观鹬蚌之争,自有渔利可收。” 陈宫:“.” 怎么说呢? 如此也算是自己先前打算的左右逢源之计吧?大概? 近年来随着执掌徐州,享用富贵,酒色无度之后,吕将军是越来越听不进劝谏了,闹的他也有些心累。 “将军既有主意,宫府中还有政务处理,这便告退。” 与此同时,洛阳。 焚城的大火彻夜不熄,百姓如野草般又一次在这座满是灰烬与残骸的帝都上艰难求生。 在大军席卷整座城池,势如破竹攻入皇宫之后。 翌日,董承满门上百口被以通袁之名,于刑场惨遭诛绝,那一颗颗死不瞑目的人头落下,喷洒的鲜血几乎将长街染红。 就连躲在天子怀中瑟瑟发抖的董贵人,也难逃一死,被甲士硬生生从天子怀里拖拽出来,架上了刑场。 第三日,吴子兰、王子服等天子安排的西园校尉,大多被诛杀。 曹操当着刘备的面,派车胄当他的副将,又命一众曹姓、夏侯姓子弟担任校尉,尽夺刘备之权。 曹操亲切的拉着刘备的手,问之。 “如此安排,玄德可有异议? 汝为西园主帅,若有合适人选,尽可荐之,操无有不从。” 刘备汗湿衣襟,忙答之曰: “此皆通袁之贼,备恨不得亲手杀之,岂有异议? 一切听凭吩咐,但备唯有一个请求,还望孟德应允。” 曹操闻言,眼眸一眯,暗藏杀机隐现,面上仍带笑道。 “哦?不知是何所请?玄德大可说来一听。” “备唯求曹相,莫收了我那宅子。 这宅中许多菜蔬,备已种了多日,眼看就能有收成” 刘备一脸不好意思的说着,曹操闻之,不由哈哈大笑。 “此何虑也? 操不仅不收你的宅子,还要赏你个大大的园子,供你专司种菜。 上次煮酒一宴,菜蔬甚鲜,操还等着什么时候,能与玄德再饮呢?” “果真?” 刘备故作激动之状,忙应道。 “诚如是,备足以慰平生,若结果蔬,定将第一茬新鲜之菜,进献曹公。” “玄德辛苦种之,操岂能白食? 当置酒水,与玄德畅论天下英雄。” 二人有说有笑间,曹操执刘备手,一同前往观看王子服等人受刑,众汉臣怒斥刘备: “陛下称汝为皇叔,托汝以大事,今汝从贼,何称仁德?” 刘备默然片刻,亲自要抢过刀剑。 “汝等贼臣,通袁背国,妄图刺杀汉相,今复何言? 备当替丞相诛之。” 曹操笑着拦住他,宽慰之。 “些许贼臣,何污玄德之手?” 言罢,遂命刀斧手连众人之妻儿老小,阖族尽杀之。 长街之上,昨日未干的血迹,今日再次鲜红。 少顷,待刘备走后,荀攸谏之曰: “刘备素怀大志,今虽臣服,恐怀异心,丞相何不趁此机会诛杀之!” 曹操抬眸看了他一眼,只淡淡道。 “衣带诏没了。” “什么?” 见荀攸还不明白情况,曹操叹了口气,为他解释。 “宫中城中,刘繇、董承这些人的府上都找遍了,什么都查出来了,唯独找不着衣带诏! 你知道刘繇受刑被逼问衣带诏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 他看着我,像看一个死人,明明是个阶下囚,却满脸是血的哈哈大笑,就好像是他赢了,我才是输家一般。” “怎么可能?” 荀攸亦觉古怪,“这整座洛阳城,现今皆在我等掌中,遍搜宫城,岂有找不到之理?” “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 我就怕咱给他们罗织的这个莫须有的通袁罪名,结果见鬼的是真的! 若是衣带诏落入袁公路手里,加上我们这次强攻皇城,株连朝中汉臣,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这不至于吧? 兴许就是还有隐藏的汉臣没被揪出来,再查查或许也找到了。 毕竟袁公路一个称王的反贼,这些一心匡扶汉室的忠心汉臣,岂会与他同谋?” “也许吧。” 曹操摇了摇头,“未虑胜,先虑败,等刘繇、刘表嘴里的东西挖干净后,就轮到他们了。 若再把刘备杀了,三大汉室宗亲,尽皆死无对证,将来一旦有谁拿出衣带诏,岂非坐实我汉贼之名,使朝廷失去大义? 留着刘备,自有他的用处,有他的名声在,将来哪怕袁公路当真拿出了衣带诏。 天下人见仁德如刘备,都愿意支持我们,孰忠孰奸,便能分辨。” 荀攸闻之叹服,称:“善。” 曹操笑曰: “此德祖之谋也,恰与操略同。” 其后数日,曹军继续在洛阳城中,大搜百官,一旦有谁家中被查出来,经常参与刘繇的集会,就会举族拉上刑场,以通袁之名杀头。 行刑长街上的血,洗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洗不干净。 是日也,曹操书房。 荀彧俯身长拜不起。 “明公。 还不够吗?” 曹操看着他笑了,“文若,你终于愿来见我了?” “已经有那么多人,为明公的野心人头落地,西门长街上的血几日不干! 还不够吗? 他们已经被杀破了胆,已经再没有人能帮助天子,违背您的意志,您却还不满足?” 曹操只冷冷看他,道了句。 “不够。 我意已决,这洛阳城里只能有一个声音,唯有绝对的掌控,才能集合全部的力量,以抗二袁。 这是为了匡扶汉室,所必要的牺牲! 再让这些人各怀鬼胎,居心叵测,到时候,死得可不止这些所谓汉臣,还有你我,还有天子! 淮南那位眼里,可容不得天子活过一天!” “不可理喻!” 荀彧迎着曹操的眸光怒目而视,“难道所有人只要高喊一句匡扶汉室,就能为自己的暴行开脱? 明明只要杀了刘繇、董承等人,没了带头之人,余下这些汉臣都可以慢慢收服,同为国家出力。 明公今日如此急切的诛杀汉臣,究竟是为了匡扶汉室,还是诛除异己?” “不破不立!” 曹操迎着他的眸光,凛然对视! “你口中所谓的暴行,正是我匡扶汉室的手段! 只有将这些掣肘囊虫尽数杀绝,我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大肆扩军,使所有的军队,都听我的号令。 只有抄了他们的家,杀得人头滚滚,军费粮饷,才足以支撑我与袁术开战!” 曹操说着起身,一句一步,走至荀彧身前。 “你问我还不够? 我却要问你一句! 还不明白吗! 自那张角高举黄天大旗,使天下八州皆反,各镇尽蓄私兵起。 大汉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天下诸侯共逐其鹿,为兵强马壮者得之! 今日,若没有我的暴行,明日袁术北上之日,大汉寿尽之时!” (本章完) 第292章 请汉王执戈,匡扶汉室! 第292章 请汉王执戈,匡扶汉室! 阴沉沉的大殿内,两个曾经并肩作战,互为知己的人,此刻迎面而立,他们眸光间争锋相对,谁也不愿退让半步。 “文若。” 曹操稍微缓了口气,打破沉默。 “来帮我吧,就像我们之前共同所做的那样。 匡扶汉室,济世安民。” “曾经我以为明公是刺杀董卓的英雄,是照亮这大汉长夜里的一缕微光。” 荀彧冷笑摇头。 “但现在看来,你与董卓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血腥,暴虐,弑杀,压迫! 洛阳城的长街上洒遍忠臣之血,与当年董卓执政时一般无二。 城中的百姓仓皇无地的躲藏在家里,生怕什么时候手持刀兵的甲士就杀进家门。 满朝臣公卑躬屈膝,如同摇尾乞怜的野狗,而天子被弃置于宫墙! 强权?集政? 不,你不过是在重蹈董卓的覆辙! 回头吧! 还来得及。 否则终有一日会有人像当年的明公一样,提着七星宝刀刺汝于午夜梦回!” “放肆!” 曹操脸上厉色一闪,眼底杀机隐现。 “荀文若,是本相平日太厚待你了吗? 恃宠而骄,以至于斯,是真当我腰间的宝剑,不够锋利吗?” 荀彧眼神悲哀而怜悯的深望着他,惨然而笑。 “当初的董卓也是这么说的。” 曹操气的咬牙,但念及荀彧的才能,以及这一路走来的情意,自己现在还不能失去他。 到底压下一口气,稳定了心绪,忽得朗声而笑。 “昨日之明公,今日之董贼吗? 那你就好好看看吧! 看我如何厉兵秣马,北抗袁绍,南御袁术! 看看我如何杀尽满朝蠹虫血,以他的血肉膏腴,化作供给大汉的养料! 看着我弥合纷争,横扫诸侯,兴复汉室,匡正天下! 看着那些所谓的暴行,究竟会给这个天下带来什么! 睁开你的眼睛看着吧,是我! 你眼中的董贼,你口中的暴行,正在勤王救驾,维持大汉最后权威! 使天下没有我,你以为还有多少人,会尊奉这名存实亡的大汉正统!” 迎着他杀意凛然的眸光,荀彧眼神黯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挽回曹操的意志。 他拱手执礼,一如初见。 “那彧.拭目以待!” 荀彧走后,曹操利用这次的政变,大肆排除异己,假通袁之名,罗织罪名,将不臣服的世家,动辄抄家灭族以充军资。 更有甚至,他暗中组建摸金校尉,专司盗掘历代先帝先王陵寝,以得锱铢。 更严厉杜绝商人私下前往淮南走私,发现者皆以通袁论处。 他只允许曹安民作为双方都认可的官方通商渠道,往淮南走私袁术所推陈出新的笺纸、琉璃、瓷器、精盐等奢侈品。 通过曹安民买至洛阳后,他再以十倍的价格,卖予世家显贵。 通过这一系列被斥为暴虐的政令,他在洛阳的恶名,比昔日之董卓犹甚。 但同样,他也因此筹集了超乎想象的军费,得以大肆扩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袁术的强大,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可怕敌人。 而这样的敌人,现在每时每刻,随时都有可能对洛阳动手! 他没有时间了!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筹集钱粮,他唯有强行聚集当今大汉的一切力量,才有可能在袁术北上之时,得以一战之力! 他听说袁术有一只无坚不摧的重甲铁骑,遂打算不惜一切代价打造八百虎豹骑,以曹洪为主将。 他以车胄架空刘备的军权,将已经有初步构架西园军五万人招募满员。 他发布征兵令,网罗司隶之地十四岁以上男子十万人,由于禁操练为北军。 强征兵员的骑士,每日在司隶各地驰骋,得见男子,便抢作兵员。 挨家挨户,无不涕泣落泪,父母失其儿,妻子失其夫,咒骂曹操的声音,从黄河南岸传至北岸,在大河上下连成一片。 但曹操依旧没有停止,他已彻底掌控朝廷大权,他铁血独断,在治下全面推行军政。 征用民间一切铁器、米粮,以供给军用。 没上战场的老幼妇孺们,每日需向里正领取农具,待完成了日常耕作之后,才能依次领取定额的口粮。 曹操并非不知道此举饮鸩止渴,会使垂危的大汉,更加失去人心。 但他更知道,今日若不饮鸩,袁术北上之日,大汉就要灭亡! 他高高坐在空无一人的龙椅之下,俯视殿上匍匐无地的群臣。 眸光遥望宫墙之外,似能看见随着他一道道政令下发,整座司隶大地之上。 百姓饥馑流亡,饿死者不计其数。 他只阖眸轻笑: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与此同时,一个来自淮南遥不可及的太平传说,悄然在人心间流传。 原来同样在这大汉土地上,有的人正分租土地,只需缴纳微薄的税赋? 原来同样在这大汉土地上,有的人哪怕流亡无地,无家可归,也有世家善人主动施粥赠粮,安置屋舍? 原来同样在这大汉土地上,卖命种地得到的不是微薄的口粮,而是可以累功封爵,只要好好种地,也能成为爵位老爷? 他们不知道这些如梦似幻的传说到底是真是假,但哪怕就是再差,也不会比现状更差了。 由是才有先前中原百姓,仰慕黄天太平之治,扶老携幼,南来汉国的一幕。 由是才有先前远隔万里之百姓,他们遥望汉军北定中原,殷殷期盼的一幕。 淮南与洛阳,正走在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上。 可无一例外,无论袁术还是曹操,都在通过各自的手腕,搜刮治下世家千载之积蓄,为了那场必将到来的最终决战,而积极备战! 淮南,寿春宫。 “洛阳急报! 八百里加急!” 一声朝报九重天,朱门宫阙次第开! “袁公手令在此,速开城门!” 随着一人一骑疾驰而来,城门、宫门、殿门为他依次打开。 所有人仅能目睹那飞驰一骑,直入九重宫阙。 此刻,寿春大殿之中,袁术揽罢甘宁最新送来的战报,谓孔明曰: “百骑破敌营,功震天下英。 兴霸此战,足使诸侯惊骇。 吾儿神勇若斯,为父焉能不使其名震天下? 今当发诏,为兴霸正名,使三州之民,皆慕吾儿神勇!” 孔明:“.” 略一沉默,孔明还是进言曰: “兴霸将军所以自号鬼公者,乃为老师之名声。 今若正名,吕布情知劫掠之事,乃老师所为,必生怨怼。” “任他怨怼又如何?” 袁术轻声笑了,“朕今立凌烟阁、功勋殿,麾下无不渴慕战功,万众一心期盼战事。 今时之淮南,正如弦上之箭,将发未发,诸侯无不惊惧。 曹操仓皇,吕布震恐,皆畏朕此箭一发,兵锋所向! 正如秦皇于西面称尊,威履六国,执敲扑鞭笞天下,诸侯胆寒。 今日之曹、吕,不过昔日之韩、魏,名为合纵联盟,实则都盼着朕先攻其盟友,以保全自身。 这个时候,莫说为兴霸正名,就是朕直接发书,让吕布进献钱粮纳供,他也不敢有半分怨怼!” 袁术说着,似乎觉着这个主意不错,遂命之曰: “孔明,你现在就起草发文,通传吕布。 言朕将称王,要他纳献粮草二十万石,以做贺资,叙姻亲之情。 如有不从,便是不认朕这个亲家了,那朕可就要用对待仇敌的方式,对待他了。” 孔明:“???” 不是,老师,人要不要这么无耻? 你是嫌甘宁劫掠的还不够,现在开始直接明抢了? 袁术抬眸,瞥见孔明眼底那抹疑窦,不由嗤笑一声。 “朕尝思: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 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故不能独完。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犹如抱薪救火。 今朕南面称孤,威如秦王,令布纳献粮草,而得一夕安寝,乃赐也! 其如韩之孱弱,又似韩之近邻,更若韩之愚昧,必然遵奉,莫敢不从。” 孔明挠了挠头,怎么说呢?这番明抢的逻辑,为什么还说的挺有道理? 他默然片刻。 “学生受教。” 师生叙话之间,便听侍者传报: “八百里加急! 洛阳最新情报!” 袁术遂命之曰:“召!” 未几,便见一人驰马入宫门,及至大殿阶前,才驱马骤停,翻身下马,直入殿上。 其人满身风尘,双手捧着一封血诏献上,跪伏在地。 “家主,袁三幸不辱命!” “好!” 袁术得见袁三归来,便知大事已成,大喜过望! 他命人接过血诏递来,拿在手中摩挲细观,朗声而笑。 “很好,今得此诏,朕便可以称王了!” 他说着取过笔墨,将衣带诏摊开,翻至背面,于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上百个名字末尾,上书: 【汉王袁术,谨奉!】 言罢,见孔明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中衣带诏,十分好奇的模样,遂笑着将之递给他观看。 孔明观之,亦为之气恼。 “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曹贼安能欺辱天子至此?” 说着说着,他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天子就算要传此诏,以除曹操这个国贼。 但这封诏书,再怎么击鼓传,也不可能传到袁术这个明着的反贼手里! 孔明:“.” 不是吧? 他抬眸眼神怪异的望着眼前的袁术,一种非常离谱,但又十分可能的猜想在他脑海浮现。 果然,他见袁术朝他微微颔首,“此陛下肺腑之言,朕代为书之。” 孔明:“.” 见鬼! 老师,您是怎么做到拿一份假诏书出来,结果让大汉忠良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在上面列名签字,把假的变成真的的? 以前被袁术强行收为弟子的时候,想的是,跟着袁术能学到什么?无非挂个名而已。 结果现在 每天一点新知识,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收下衣带诏,袁术命人传令阎象,曰: “三日之后,为建安三年元日,上上大吉,宜祭礼、宜典仪、宜称王,当办大典,公告天下!” 边上的小孔明看的又是一阵无言,老师您这现在不看黄历就能掐定吉日的吗? 等等,他是黄天应元显圣道君? 那没事了。 没再理会边上孔明“充满学习欲”的眼神,袁术将眸光重新落回殿中,他看着低头俯首的袁三,亲切谓之: “袁三。” “在!” “汝为我家臣,两次深入洛阳,为成大业,甘冒奇险,此功莫大! 今两者相加,定汝泼天大功其一! 令汝脱离死士,今后入我亲卫,为校尉。 朕亲赐汝名:袁忠,字良臣! 另赏宅邸一座、锦帛五十匹、粟千石、钱三万缗,以慰辛劳。” 袁三伏匐地上,涕泪满面。 “家主恩重如山,臣敢不尽心竭力,以死效忠?” “好了,快起来。 说说吧,你自洛阳来,必知其中详情。” 袁忠整了整衣冠,这才恭敬回禀。 “臣于洛阳大乱之前,已经携衣带诏出逃,其间大乱之细节,恐有所不准。 但我自洛阳往淮南而逃,一路东躲西藏,多有见闻。 我出逃之前亲见刘繇假衣带诏,会同洛阳汉臣,与董承等人密谋刺杀曹操。 甚至他们的这个刺杀计划,还是我依据家主交代的话语,巧言哄他的。 待我出逃之后不久,便听闻洛阳大乱,刘繇等人果然事败。 听洛阳方面的说辞是: 刘繇笼络董承、刘表等人,密谋刺杀天子,篡位登基。 幸得皇叔刘备,假意同谋,巧取情报,报之于曹操。 曹操因此而得以在刘备的帮助下躲过暗杀,诛除叛逆。 刘皇叔更是亲自以通袁逆贼之名,手刃了国舅董承。 如今之洛阳,随着刘备、魏延皆率军倒戈,朝会则龙椅空悬,大事悉决于操!” 袁忠说着,又将他这一路上所见中原百姓在曹操暴政之下所受的苦难一一诉说。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袁术还没怎么,边上的孔明却听得眼神黯然,稍显失落。 什么? 刘玄德! 为什么你会助纣为虐,甚至给曹操通风报信,辅佐他对治下百姓施暴? 虽说孔明也知道袁忠所言,不过是他听闻的洛阳朝廷所公布的消息,不一定为真。 但流言日盛,绝非空穴来风。 光是刘繇、刘表、董承等衣带诏上书名者,不是九族诛绝,就是下狱问罪,而刘备不但没事,反而深受曹操信重就能说明一切了。 就算没有袁忠听闻的那般,但他也绝对助纣为虐了。 这一刻孔明只觉心底最深处的某种幻想破灭。 当日那个面对曹贼屠戮徐州的暴行,虽只借得三千兵马,依然挺身而出的英雄,哪里去了? 今日之玄德,还是玄德吗? 默然良久,孔明向袁术执礼曰: “曹操倒行逆施,祸乱天下,苍生受其荼毒,万民陷身水火。 此匡正汉室,济世救民之时! 亮,请汉王执戈,挽天倾!” 王曰:“善。” (本章完) 第293章 一切刚刚开始,诸公仍需勉励! 第293章 一切刚刚开始,诸公仍需勉励! 建安三年元日,寿春,称王大典! 当初晨的朝阳划破黑暗,第一缕晨光漫过山野。 八公山上的祭台已被土黄色帷幔铺满,层层迭迭,迎风招摇,在晨光下泛起万道辉光。 漫山遍野的百姓,自发前来观礼,他们如朝圣般,来祈祷,来求福,来觐见,他们所信仰的显圣道君。 百姓之前,是荆、扬、豫三州各大世家所派出的代表,依次近前者,是袁营之中所有能到场的文臣武将,最内围者是袁术在场的义子张绣、继子袁策、以及亲子袁耀。 所有人殷殷遥望,祭台之上,袁术戴十二旒帝冕,着一身明黄冕服,腰配传国玉玺,手执太平剑。 他按剑上前,缓步踏上九层玉阶,来至祭台中间,随着祭祀官于吉道人的唱颂。 祭牺牲,拜天地,上禀黄天,下祀后土,敕令曰: 【朕尝闻天序有常,惟德者居之;神器在运,非昏聩者守之。 昔太祖高皇帝筚路蓝缕,开炎汉四百年之国运,昭德布化,以养万民。 然时移世易,后世子孙不孝,使万民生于水火,苍生居于倒悬。 自大贤良师起黄天之命,定苍天之死,为开太平之愿,捐躯死于昔年。 而后天下分崩,黎元涂炭,社稷倾颓,汉室衰微。 先闻董卓魔焰滔天,废立擅权,烧洛阳、迁宗庙,使天子蒙尘,沦为玩妾。 后有李、郭继乱,劫驾长安,宫阙焚毁,百姓流亡,使天子亡命,不及猪狗。 及至今日,国贼曹操挟主弄权,胁天子而令诸侯! 害忠贞之士,败汉室之基,政由己出,违者皆杀,焚洛阳为之丘墟,使天子困之牢笼,操如傀儡。 其诏命不出殿陛,忠恕哭于九泉,黔首毙于沟壑,饿殍遍及荒野!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大汉四百载未有之危局。 由是,有天子密使至寿春,传衣带血诏一封,言说密计除曹事,联络内外忠直之臣。 诏上列名者,自太傅刘繇起,至太师刘表、后将军刘备,车骑将军董承等! 书名汉臣,足有百数,皆怀匡扶之志,有救国之心。 痛哉!惜哉! 机事不密,为曹贼所觉,汉臣菁华,付之一炬。 目下洛阳已成一片火海,忠臣之血洒遍长街,中原之民受其暴行,宫中天子遭其凌虐! 此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幸有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陛下之殊遇,携此诏送来淮南。 将曹贼之暴行,公诸于世,使有识之士,实所共鉴! 术,怎不痛心疾首,谨以奉诏?】 袁术说着,似情绪不能自已,掩面而哭,话音为之一顿,自袖中取过衣带诏,递予群臣观瞧。 其间自有宣读者,将袁术的话语、诏书的内容,层层递进宣告,使之响彻八公山上下。 但有在场者,无不涕泣落泪,闻者伤心,见者哀恸。 山上山下,悲戚一片。 袁术见此,当先“忍住”情绪,拭去泪痕,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待所有声音,尽皆缄默,他这才继而宣之曰: 【朕,字公路,四世三公,屡世忠良,自乱以来,无有一日不哀思天子,辗转难眠。 夙兴夜寐,志在靖难,今收三州之地以匡汉祚,抚百万流民以享太平。 盖追太祖高皇帝之志,欲除暴乱,安天下者也! 月旬之前,朕遣使曹安民至洛,得天子诏由他遣人送回寿春,其言: “曹操逆节已彰,汉祚危在旦夕,遍九州诸侯,惟术可当讨贼之任,扶倾厦之危,济苍生之难! 今当进汉王位,以匡扶天下为己任!” 洛阳殿上,天子亲封曹安民为都亭侯,其代朕三辞三让,而天子不允。 群臣叩首以请,谓“非进位名尊,无以聚天下之心;非总掌兵柄,无以剪曹贼之逆!” 朕慎思之: 汉祚未绝,当有扶危之臣; 万民未亡,亟需救难之主。 时值洛阳大乱,汉臣死节尽忠,天子困于宫墙,曹贼猖狂于外! 朕若不顺天应人,承陛下诏命,即汉王位,定都寿春,此大汉天下,九州万民,谁与救之? 今当奉诏为汉王,亲统六师,誓诛曹操,救陛下于囚笼,复汉室之宗庙! 济世安民,以讨不臣,四海归心,万邦来朝! 此天命所归,汉祚所兴,朕与万民所共鉴。 术承天应命,今为汉王!】 袁术言罢,宣者依次复述,传遍八公山上下。 万民群臣霎时拜倒,各色衣袍从山上至山下此起彼伏,声浪一层盖过一层。 “汉王万岁!” “汉王万岁万岁!!” “汉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阎象等忠心老臣们扶着玉笏的手微微发颤,欣慰的望着这一幕,眼圈早已含泪。 世家代表们俯首下拜,悄然抬眸殷切的望着这一幕,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万民百姓们叩拜俯首,诚心祈祷着道君王爷能保佑他们来年风调雨顺,不愁米粮。 鼓乐声击节拍响,八面鼓声震地,更有爆竹噼啪,既庆汉王即位,也为去岁迎新年! 编钟的清响,混杂着钟磬声阵阵,待所有人的情绪逐渐平复之后,袁术才含笑俯视众人,谓之曰: “朕即为汉王,当迎新年,开新制。 朕接下来要向你们,向天下,向九州万民,宣布几个政令,想来其中不少,你们亦有耳闻。” 从群臣到世家乃至万民,即刻便猜到汉王接下来要颁布的定是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的凌烟阁、功勋殿、十大世家、诸王议会等事。 其中不少,尤其是凌烟阁的功绩制度,与功勋殿的奖励兑换,就算是平头百姓也是息息相关。 百姓们第一次不是对朝廷下达的政令一知半解,为官僚所蒙蔽。 在这座八公山上下,正由他们的王,为他们亲自宣布政令,其间有宣者复述,不明者亦可当场询问在值负责讲解的监天司小吏。 从没有一刻,能让他们这般的切身体会到: 【他们的王,正站在人群中央!】 袁术抬手,示意全场肃静! 猎猎晨风中,他的衮服在朝阳下飞扬,如这太阳般冉冉上升,如日中天。 他第一件宣布的,首先是早就定下的十大世家之事。 “朕尝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今首倡义举,按纳田多寡,释人口数量,以及这段时间以来,乐善好施,回馈万民之功绩,采百姓民声,纳群臣之荐。 朕当定十大世家,为袁,为蔡,为步,为孙,为顾,为陆.等! 凡此十姓,为汉国世家之表率,享今年十大世家之福利。 一曰:免礼! 遇上官不拜,见君王不跪,万民之脊梁,铸汝等铁骨。 二曰:德尊! 凡国中世家,见此十姓者,让道行礼,以尊其德。 三曰:赏俸! 凡国中世家,年入所得资财,百里抽一,以赏十家之俸! 四曰:才荐! 凡此十家,可荐一才,入寿春学宫,为朕记名弟子。 五曰:同戚 凡此十家,可采一女入宫,为皇亲国戚,与国同戚。 ” 随着汉王一一列举福利,其中等等好处,听的入选的十大世家无不大喜过望。 他们本来不过是为争一个采选良家女入宫争位的名额,哪里想到居然买椟还珠,这入选十大世家之后的好处也实在太多了吧? 果然!汉王不愧也是出身世家,为世家执牛耳者,他还是深爱我们世家的! 天下世家年入资财,百里抽一,供养吾等十家? 这其中利益之大,先前损失的那些,不是转眼间就挣回来了吗? 而没有入选的一众世家,更是听得捶胸顿足,眼睛都红了。 什么意思?我们要拿出自己家的年入资财供养这些家伙不说,看见他们,我们还得行礼让道? 平白低他们一头? 不是,汉王,你有这好处,怎么不早点说清楚呢? 早知道我们哪还管家里有没有适婚女子?先不惜一切代价,把这十大世家的名额抢过来再说啊! 等等! 就在一方暗自窃喜,一方羡慕嫉妒之时,众人忽然之间,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今年?之十大世家福利??】 某种熟悉的感觉,渐渐浮上心头! 果然,不出一众世家所料,只听汉王笑之曰: “鉴于今年十家世家选举活动的火热召开,与圆满落幕。 朕决定将这等大快人心,举国同欢的盛典,每年年节时举行一次! 每年为苍生万民做贡献,所得功绩最多的十姓,可为来年之十大世家,享受一年之福利。 力有未逮,名落孙山者,福利取消,以待将来,再接再励!” 十大世家:“.” 合着费那么大劲,只让我们体验一年是吧? 汉王!不要啊!就不能让我们永久享有这个【十大世家】的称号吗? 然而,人和人的悲喜不尽相同。 与十大世家之人截然不同,其余世家开始大喜过望! 太好了,汉王没有忘记我们! 这次只是不知道有这么多好处,一时大意,让这些人偷了便宜,等来年再来战过的。 此时此刻,已入选的十大世家,即便对汉王突然来这么一下,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好忤逆其余所有世家的意志。 而其余世家呢? 本来他们听汉王一声令下,就要他们每年拿出百分之一的收入,供养十大世家,也有些心存不满。 毕竟每家抽的数量虽然不多,总也不太情愿,还有心反对来着。 可现在不同了! 只要明年打赢了十大世家争夺战,这天下世家之供养,不就供养到自家身上了吗? 不能取消! 这么好的政策,绝对不能取消! 至于说那些感觉自己没有资格争夺十大世家名头的中小世家们的意愿? 不好意思,当下所有的大世家,已经全部被【十大世家】争夺战,绑上了统一战线,中小世家们根本没有反驳的话语权。 所幸百里抽一的数量也不大,本来他们也时常要遭受大世家的兼并与压迫,总归忍一忍海阔天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乎,对于汉王这场每年一次【十大世家争夺战】的政令,无论是已经选上十大世家的享受福利者,还是虽然没有选上,但摩拳擦掌准备下一赛年的,都称其为仁政、善政,无有不从。 而对于袁术来说,他既然没办法杜绝世家们盘剥百姓,那就促进大世家去剥削小世家。 最后再让这些大世家为了争夺剥削小世家的名额,而把剥削到的民脂民膏,用之于民。 如此一个精妙的循环就诞生了! 世家剥削百姓,十大世家剥削世家,而想要成为十大世家,就得回馈百姓。 虽然财富在这其中必然有所损耗,不可能取之于民多少,用之于民多少,但绝对能让百姓过得日子比以前好上太多。 至于说他也不用担心今后十大世家位子固若金汤,因为每次要争夺十大世家时,那些世家都得大出血,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这个时候只要有聪明世家,隐忍一年再出手,就是全盛打残血,很容易夺位。 甚至可能还有隐忍三年,积蓄十年之功,只为一鸣惊人的老六等等。 因此这里面世家争来抢去,阴谋诡计,合纵联合,用间连环,估计如百家争鸣般盛况空前。 根本无从预测,谁会是今年黑马! 而无论他们怎么打,在这场十大世家称号争夺战里,同享收益的终究是天下百姓。 当然,要破解他这局阳谋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天下世家万众一心,谁也不争! 如果所有世家都约好了,一起摆烂躺平,则此局不攻自破。 哪怕他贵为汉王,也只能向世家低头妥协,求着他们出功出力。 但这不可能! 因为会有叛徒! 只要天下世家之中,出现一个叛徒开始偷偷卷起来,其他人就会陷入不得不卷,不得不争十大世家之名的死循环里。 你不争,你就得被十大世家剥削,唯有自己成为十大世家,才能成为其余世家的剥削者。 而在宣布了十大世家争夺战,袁术接下来宣布的便是此次十大世家采选入宫的名单。 “今纳步氏、孙氏、邹氏、蔡氏、冯氏.等入宫为九品才人。 今设后宫九品制。 二品为妃位,从一品为贵妃,一品为皇贵妃!” 嘶~ 完了! 光听汉王说出这个九品制,众世家就觉着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果不其然。 只听汉王侃侃而谈。 “大小乔随朕多年,劳苦功高,为二品贤妃、德妃,替朕打理后宫。 其余人等,如需晋升位分,可通过功绩入功勋殿兑换。 大功者大升,小功者小升,无功者不升。 每年后宫功绩最多者,为皇贵妃,连任七年,即可为后!” 十大世家:完了!冲我来的! 就说采选良人,为什么非得十大世家? 汉王您算盘珠子都崩我们脸上了! 这些后宫嫔妃们除了诞育龙子外,如何还能立功? 还不是得靠他们这些外戚大力投资,出工出力,为国家抛家舍业,建立功勋,以挣功绩? 好好好! 我们刚为争十大世家,纳献土地人口,赚了那么多泼天大功,您这立马就功绩回收计划是吧? 功勋殿还没宣布呢,功勋的地方就又多了一大支出。 以前是把族中女子送入宫墙争宠,等着被君王宠信,就能当外戚大将军,作威作福。 现在好了,是还能当外戚大将军不假,但把族中女子送入宫墙,投资刚刚开始,上位仍需勉励。 (本章完) 第294章 倘使雷陈二将在,哪教邢蔡逞英雄? 第294章 倘使雷陈二将在,哪教邢蔡逞英雄? “后宫分九品,从此后位之下,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妃四人 凡所位份,皆有定数,如所需兑换之位份人数已满,费功绩多者优先.” 话语幽幽,继续宣布着。 站在祭台之上,袁术俯视台下一众世家,面上神情晦明莫测。 站在十大世家的立场上,每年一次争夺或许频繁,不够他们恢复元气的。 但对于没有选上的其余世家来说,他们可不会嫌频繁,甚至恨不得越快越好。 毕竟等十大世家借助天下世家的供养缓过口气来,他们还如何争夺? 因此即便心存不满,十大世家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谁让汉王的袁家也在其中,以身作表率呢? 而这也正是袁术所期待的,要的就是他们虚弱。 否则十大世家争夺战举办的时间间隔拖久了,每次十大世家抢完之后的间隔足够他们恢复,下次其他世家还怎么争夺? 打赢一次之后,得了其余世家供养,强者愈强,弱者愈弱,下一次其他世家就更打不赢了。 而一旦十大最强世家确立,名额稳固,那世家的操作空间就太多了。 所谓的十大世家争夺战恐将成为一潭死水,而这道政令也就相当于废了。 唯有每年一次,高频率的举办,才能保证即便是袁家这样的第一世家,在连任几届之后,也会坚持不住。 最终也就会权衡利弊,暂且放弃几届的争夺修养生息,等回了血之后再来争夺。 而那些底蕴比不过顶级世家的中小家族,也可以通过放弃几年,十年的争夺,养精蓄锐。 等到大世家因为连任争夺而虚弱疲软之际,全盛出手夺取名额。 至于说会不会把世家韭菜们割的太厉害了? 他们已经是成熟的韭菜了,会自主判断自己什么时候该跳出来被收割。 因为每年只选十家,选不上就血本无归的前提存在。 每年只有有把握争夺的世家会全力出手,而自身因连任虚弱,或是底蕴不足还需积累的世家,则会权衡利弊选择蛰伏修养。 于是每年的世家争霸赛上,都会活跃着不同的身影。 好韭菜们一茬又一茬,割完了的选择蛰伏发育,成熟的自觉跳出来参赛被割。 韭菜年年有,年年各不同,一整套完整的韭菜自适应循环体系就此建立。 而后面颁布的后宫九品制,则是相应的与之配套,相辅相成的制度。 因为每年的十大世家争霸赛,都会为世家们将财富反馈百姓,而颁发出去大量功绩。 这些功绩如果一直握在世家手里,不用掉的话,年复一年就会导致功绩积累越来越多,从而功绩贬值。 即便是功勋殿里的可兑换物再多,也总有被这群世家熬岁月熬完的一天。 因此辅助世家们消耗大量功绩的后宫九品制就应运而生。 想要当皇亲国戚,与国同休,就得送人入后宫。 可进了后宫只当一个才人,显然没什么作用。 而想上位,就得功绩争夺位份,特别是最后连任七年的皇贵妃,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因为无论是哪个世家,成功连任了六年,都会在最后一年的时候,受到其余全部世家的拼死狙击! 那空悬的后位,将如一个无底的黑洞般,吸引着世家一代代人,为之将积攒了几代人的功绩,消耗殆尽。 而如此这般,后宫位分累功而定,也一定程度上杜绝了后世子孙不孝,红颜误国的概率。 毕竟他今日定下之法度,传到后世子孙手里,便是祖宗之法不可动,祖宗之政不可移。 虽说时移世易,今日之善政,将来也可能被人为干预,腐朽为弊政。 如大汉绵延四百载之余荫,他所预想的黄天太平,也不知能维系几个百年。 总归是.尽力而为! 收回逐渐飘飞的思绪,袁术等着众人讨论【十大世家】与【后宫九品】的声音平息,这才继续开口。 “接下来,朕要宣布的第三道政令! 今,立凌烟阁。 自从朕提出这个想法后,这段时间又问计于群贤,经众人完善,当公于世! 今于二十级爵位之上,定公侯伯子男五等为封君,有卓越大功者,可得封号,若更有星位在身,即为封号星君。 此间每一级擢升,皆有定数,国中万民,同沐同恩。 只要累计功绩到达对应爵位,哪怕此前只是一市井小民,也即可享受对应的爵位福利。 而在这之上,开凌烟榜,列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位,周天星斗三百六十五正数! 此间星位,所需功绩没有定数,每年一次,择选功绩最高者依名次入榜。” 袁术缓缓说着,这却是在他提出想法之后,阎象等人群策群力探讨后的结果。 毕竟二十级爵位现今最上者,便是彻侯,在这基础上直接列公侯伯子男,显然冲突了。 但把这五等,改做五等封君,列在侯爵之上即可。 其次便是如今汉国新兴,凌烟阁制度也才初步推行,其中别说五等封君了,连二十级爵位走到头的人,都还尚未出现。 而星位制度又是不看功绩,只看排位的,若不把二者区分开来,便会出现一堆人还才十几级爵位,就直接跳过中间过程,抵达最上等的星位了。 因此群贤们一合计,就将汉王这些绝妙的主意补全完善,将二者分开。 二十级爵位与五等封君为定制,设有不同数量的功绩需求,功绩到了就可以来凌烟阁领取身份。 而星位则没有限制,每年一次排位争夺。 这样的话,在创业初期,哪怕才不到十级爵,都有可能混上今年的三百六十五星位,大大的激励了人心斗志。 同时也不耽误大家继续积累功绩,提升二十级爵五等封君位。 可以说完美自洽。 当袁术看到阎象他们讨论之后拿出来的这份最终方案后,也不由颇感满意。 果然不愧是孔明、庞统、贾诩、周瑜等等这七人天团。 哪怕自己拿出来一些超越时代想法,在他们理解了运营原理之后,也能查漏补缺,给自己提供完美方案。 祭台之上,当袁术将凌烟阁制度为众人一一道明之后,所有人都眼神期待的仰望着他。 看着这一幕,袁术仿佛就看到了一群努力了一学期后,等待着期末考试出成绩排名的孩子一般。 他轻笑间缓缓宣布: “天魁星,阎象,久居中枢,梳理机要,为政,为枢,股肱之臣,为星位第一! 天罡星,纪灵,南征北战,东拒诸侯,伐颍,伐陈,天下无双,为星位第二! 天机星,郭嘉,远隔千里,智定天下,其鬼,其神,难知如阴,为星位第三!” 说到郭嘉排第三的时候,袁术都笑了。 没办法,谁让自己初期的时候,把郭嘉吹的太离谱了。 包括自己一开始的转变,各种奇谋诡计,当初可全都算在了袁营谋主奉孝身上。 虽说现在因为洛阳传来的阴谋论,渐渐辟谣,但袁术是不会认的! 大家心里知道就好了,明面上承认了没有郭嘉的事,那自己岂不就坐实了是个隐忍数十年,祸乱大汉天下的幕后黑手? 所以这口祸,那些前期英明神武的决策,还是得把某奉孝拉出来继续背着。 而某位远在幽州,过着苦寒日子的奉孝,也不知道听说自己被排了星位第三,会是何感想? 大概要气的骂某位主公狡诈吧?毕竟空占了这个星位,却远在幽州,半分钱不到寿春的,根本享受不到对应福利,纯给某位主公省钱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袁术继续宣布着排名,接下来两人可算是万众瞩目。 “天闲星,袁耀,统领世家,解放人口,为国,为民,为兴太平,为星位第四。 天勇星,袁策,冲锋陷阵,纳献土地,立功,立德,立不世业,为星位第五。” 由他俩主导开起了世子之争,各大世家纳献土地人口,都得分润一份,而两州世家何其之多? 可以说他们两位今年能位居星位前列,大家也早有预料。 不过本来以江东世家纳献土地的势头,袁策几乎是必在袁耀之上的。 只可惜袁耀阵营太不要脸,察觉打不过了,就把好好的世子之争,搅成了后位之争。 于是乎,江东世家忙着打十大世家争夺战去了,个个恨不得把每一分功绩,都用在自身的世家排名上。 争到后期他们都快杀疯了,谁还有心思管你袁策是谁? 反正将来若入了宫,诞下龙子,那谁还支持什么袁策? 于是袁策得到的支持力度大幅缩减,江东世家后续投资他的功绩也越来越少。 反观袁耀这边,淮南、汝南等地的世家已经没有了土地,本来就已经不可能在十大世家上争过江东世家。 而袁耀为袁术最年长的亲子,再没有比他更值得投资的了。 于是世子之争后期,袁耀的分润功绩依旧细水长流,袁策却渐渐力有未逮,结果最终还是让他成功后来居上。 得知这个排名,孙策面无表情,无悲无喜,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反观袁耀满脸喜色,志得意满的好似他很快就要被立为世子了。 边上的袁胤轻笑谓刘晔曰: “怎么样?我这个计策,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刘晔:“.” 这上哪说理去?小人无下限无底线的计策,往往能更胜一筹。 “天雄星,孙权! 深入敌营,灭敌十万! 天猛星,蔡瑁! 德布四方,举州而降。 天威星,邢道荣! 威震荆襄,率众来投。” 念到这,袁术几乎是苦笑着说出这几个名字,他也是没招没招。 孙权虽然被软禁了,但当初对于那次事件明面上的定性,就是他奉命潜伏敌营,只为一举覆灭刘表。 这么说也是为了以后,再有人背叛投敌的时候,其他诸侯都得留个心眼,再不敢收。 可此举也就促成了孙权深入敌后,灭敌十万的大功! 袁营之中,除了自己这个汉王本人,谁能有灭敌十万的战绩? 可以说是襄阳一役第一功,这个功绩排名,孙权不靠前根本说不过去。 不过反正他也被软禁了,也是个挂名之后空占名额,不耗资源的类型。 其后邢道荣,蔡瑁这两兄弟,也和孙权类似。 能杀穿刘表防线,从荆南三郡杀至襄阳城下。 邢道荣反复横跳,坑害七万荆州大军,最后举军而降,带来数万降军,可谓功莫大焉。 而打下襄阳后,蔡瑁发动自身影响力,使荆州诸郡,举州而降,传檄而定。 其后他二人又是各种立功,包括不限于收降荆州其余军队将领,如甘宁;治理襄阳水患,安宁民生;辅助招募如庞统、孔明之类的人才等。 甚至为了争夺十大世家,蔡家也是大出血拿出了三十万亩良田等等。 要知道汉国目前打下来的两块最大地盘,就是江东和荆州。 当初的江东基本上是袁术自己打的,有归降的,也就是各自太守辖下的一郡之地,各自几千到一万兵马。 跟这三人动不动一州之地,十万人级别的功绩比,实在没什么好争的。 不过他们的优势,也就今年了。 等大军北上,攻略天下九州之时,英才俊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功绩数不胜数。 而他蔡瑁、邢道荣二人可再没什么立功优势,想来排名大抵很快就会掉下去,泯然众人。 念及至此,袁术接下来继续宣读的,便是在南阳杀得曹操险死还生,斩了典韦、曹昂的张绣;平定鲁国,收降“李典”的陆逊。 还有在颍川治理民生,作为常年抵御曹军最前线,使之固若金汤的某镇北将军夏侯惇! 以及太史慈、陈到、徐盛等人。 毕竟汉国初创,早来的早立功,除非像邢道荣、蔡瑁这类带功进组的,其余如孔明他们新来的,还没来得及发挥。 如此一一将一百零八星位宣布,剩下的自有星榜张贴于凌烟阁内,自不劳汉王一一念完。 随着一位位有功之臣的姓名,自口中念出,袁术也是颇为唏嘘。 回望自己这一路走来,有多少英雄,马革裹尸,埋骨他乡。 而听着那一行行熟悉的姓名,将星归位,台下一众袁营老人不由为之动容,只觉热泪盈眶。 尝有人言道:“可惜了,昔年我跟着雷簿、陈兰两位将军,识破戏志才诡计,发起冲锋的一幕历历在目,至今难忘。 没有两位将军,安有我之今日? 只恨雷簿、陈兰两位将军,虽有天纵之才,遗憾英年早逝。 否则这天罡星位,必列前茅。” 一些袁营新人不解,忙向这老兵追问之。 老兵曾为雷、陈二将心腹,常感念自两位将军死后,自己想要立功大不如以前轻松。 遂忙将自己如何跟着雷、陈二将数日连破一十四城,识破戏志才埋伏的事道出。 众人闻言,亦为之叹惋! “天妒英才,使如此名将英年早逝! 否则必能名列天罡!” “汉国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倘使雷陈二将在,哪教邢蔡逞英雄?” 更有老人倚老卖老,言之曰:“我亦曾听闻汉王麾下有刘勋者,为其心腹爱将,不幸中伏身死。 汉王为之一怒破城,全军缟素日夜攻城不止,可见其定然也是一员名将,否则汉王何至心痛若此? 只可惜出师第一战轻敌大意,遭遇偷袭,没来得及躲闪,因而未能建功立业,猝然将星陨落。 不然今日之天罡星位,或亦有一席之地。” 众皆闻而叹之,曰: “刘公用计惊天下,临敌一死报君王。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祭台上,隐隐听闻他们议论的. 袁术:“???”(真挠头!) (本章完) 第295章 汉王指淮水而誓! 第295章 汉王指淮水而誓! 大典之上,继凌烟阁之后,袁术继续为众人介绍起了功勋殿。 除了众所周知的丹书铁券等服务,本次功勋殿中还特地推出了不少新物品。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义子体验卡了,分为一天、三天到七天不等。 使用此卡,即可享受一天的汉王义子待遇,对于广大渴望成为汉王义子,又功勋不够的人来说,可谓一大福音。 将来走出去,咱也是当过汉王义子的人,别提多有面了。 特别是价格亲民,对于广大底层士卒和百姓而言,凑满功劳成为汉王义子,可谓高不可攀,遥遥无期。 但只是一张体验卡,攒攒还是能买得起的。 持此体验卡使用期间,便可以在甲士陪同的情况下,出入寿春宫部分开放区域,参观旅游。 入门之时,有专门培训过的甲士把守,此时体验卡使用者,只要高呼一声:【家父汉王!】;【吾家四世三公!】之语。 随即守门甲士便会一齐拱手行礼,高呼: 【恭迎公子回宫!】 而在进入之后,里面更是设置了专门的义子书房,义子校场等地。 具体观光流程,一日体验卡分为上午体验汉王义子的学习课业,下午体验演武训练,中午还管一顿寿春宫宴(单人餐)。 三日和七日体验卡,则会有更丰富的表演活动和体验内容。 可以说在今日推出的第一天,这款义子体验卡就因他亲民的价格,丰富的体验,极高的情绪价值,而彻底卖爆! 有功绩的当场就买了,即可就要报名体验,没功绩的也等着立功,多少也要攒出一张一日体验卡,体验一把当汉王义子的日子,否则岂不是白到这世间走一遭? 一时间“家父袁公路!”之语,吵吵嚷嚷响彻寿春城大街小巷。 某种意义上来说,汉王在字面与实际上,实现了君王治世的最高理想: 【朕为君父,天下苍生为子民!】 所有人都因这波义子体验卡的浪潮,而感觉和汉王十分亲近。 那些路途遥远,还没来得及搭建类似寿春别府(义子体验馆)之类的州郡不说,至少今天过年的寿春人,玩的非常热闹。 除了义子体验卡外,功勋殿之中比较受百姓推崇的,就属【盐、米】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所需功绩价格非常低廉。 不过对于这些,功勋殿是有限购的,无论爵位多高,背景多大,每人每年一视同仁,只能用功绩换取维持个人生计的三日口粮。 这种就是属于当有人快饿死时,身上又有功绩在身,就可以换取的救济粮了。 灾乱起时,一口粮食,或许就能留下一条人命。 不过可兑换的数量不多,一来防止世家、商人囤积居奇,二来天下万民的数量太多。 黄天应元显圣道君能在你最穷困落魄时保佑你三日之命,可三日之后若还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生计,那么无论什么样的神佛,也保不了你一辈子。 尽管如此,可对于某些拖家带口,刚从中原逃难来的百姓而言,早已热泪盈眶。 天晓得他们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粮食全部被抢走,到处都在抓壮丁,每天辛苦干完一天的活,才能领取到微薄的口粮。 可过了长江,来到淮南之后呢? 这里的人都超好的! 朝廷分租土地,世家乐善好施,只要努力种地,就能积累功勋提升凌烟阁爵位。 而即便是这样的太平治世,汉王居然还在担心咱们会遇到天灾人祸,一时间穷困吃不起饭。 是以用非常低廉的功绩价格,每年向汉国万民发放三日的口粮福利。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这些人将中原暴政的消息带来淮南。 淮南百姓:汉王,他真的,我哭死。 除此之外,功勋殿还推出了【学宫月卡】,【学宫半年卡】,【学宫年卡】,【学生食堂月卡】以及各类印刷书籍,笔墨纸砚之类,价格也很亲民。 哪怕是寻常百姓,只要好好种地一年所攒的功绩也足够购买一些。 之后持卡便能送孩子到当地的乡学宫、县学宫,上学读书。 而这些乡县学宫的老师,正是当初寿春大考时的落榜之人。 虽然落榜了,但汉王依旧给他们统一分发了乡、县学宫祭酒的官职。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来寿春,便是来求做官的。 先甭管这是什么官,至少先当上了再说。 有了官身,以后总有升迁,于是乎大多数人也都欣然接受了官职任命,被分派到地方任教。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想,只要弟子教的好,在学生考试时成绩胜过同僚,就能不断晋升。 最高可升至如今寿春学宫院长王朗的官职,那可是能上朝会,负责组织每年寿春大比,在汉王面前都说的上话的高官重臣。 而对于如今的寻常百姓来说,如果送孩子上学要钱粮,指定大多数人都供养不起。 但现在只需把每年多余的功绩拿出来凑一凑,兑月卡的兑月卡,办年卡的办年卡,甚至兑了【食堂卡】,连孩子的伙食都省了。 万民自发对着显圣道君的画像虔诚叩拜,高呼:【救苦救难,太平教主!】 毕竟孩子上学全程不一分钱,只要有功绩就都能兑换,学成之后就能参加寿春大比,入仕改命,再没有比汉王为他们考虑更贴心的了。 而功绩哪里来?最简单的就是种地,虽然微薄,胜在稳定。 其次参与修桥补路,挖渠建堤,发明创造,都有一定的功绩发下。 来攻绩最快的,自然是为大军搬运粮草,建造营垒,打造军械,辅助守城等等。 正因底层百姓与世家、高官等人的需求不同,无论是丹书铁券,还是寿春五环之间的地位差别,亦或是合法在城中开马车的号码牌等等,对普通百姓来说毫无意义。 恰恰是【义子体验卡】、【三日救济粮】、【学宫月、年卡】等等,使高高在上的凌烟阁与功勋殿切实的走进了他们的生活,将他们与汉国彻底的绑在了一辆战车上。 国富民昌,国破民亡,荣辱与共,同气连枝! 想来下次若是还有诸侯,胆敢效仿曹操偷袭汉国本土,那么他将面对的,大概是近千万高呼:【吾家四世三公!】的曾汉王义子们。 为了更方便功绩的兑换计算,在本次大典上,汉王宣布了以功绩点统筹计算功绩。 以前的小功,为一百功绩点,中功为一千,大功为一万,泼天大功为十万。 而在功勋殿诸事尽皆宣布之后,袁术见不少世家都因为听闻了【学宫月、年卡】、【印刷书籍】之事,而神色有异。 汉王忙请几位世家代表上台,紧紧握着他们的手,站在黄天后土的祭坛上,抬手指着八公山下的淮水立誓曰: “祭酒诸官,悉出世家子,天下万民,为世家门生! 淮水汤汤,朕当与有功士大夫共天下,诸位勿疑!” 淮水:“???” 众世家代表,闻之动容。 是啊,汉王派出去所有当祭酒教书的都是他们世家子,也只能是世家子。 那每天教什么,教多少还不是他们世家说了算? 每日一遍尊师重道,将来门生故吏遍天下,悉为世家羽翼! 指不定未来打十大世家争夺战的时候,各家门下的弟子势力,还能派上用场出大力呢? 关键是乡、县皆设学宫,立祭酒,汉国上下立时会多出大量官职,完全可以将家族里不成器的子弟,丢出去教书为官,也算多了一条出路。 万一在教书上有天赋,未来入寿春学宫当祭酒,说不定有朝一日,也有桃李天下,入朝为官的一天。 再说了,自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难道在寿春大比上,会考不过不成器的家族废物们教出来的泥腿子? 众世家代表们一合计,越想越觉得大事在我,果然汉王还是最倚重我们世家了,要让我们家家户户,都能门生故吏遍天下! 他真的,世家哭死! 见汉王指淮水而誓,表明心迹,众世家之人无不齐身而拜。 “贤圣先王,莫过如是。 淮水泱泱,吾等愿为王治天下!” 淮水:“.” 安抚了一众世家,指着淮水再次与世家代表们确系了汉王世家统一战线。 祭台上的袁术也是终于将今日的大典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请四王来见!” 随着他话音落下,自有甲士出行,依次请来了:陈王、鲁王、梁王、沛王四人。 “昔年太祖高皇帝杀白马而誓曰: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今天下分崩,汉室衰微,刘氏子孙不孝,不能救天下。 术不得已而为之! 今为汉王,当杀白马,与诸王指淮水而共誓。” 袁术说着亲切的将神色各异的四王请上祭台,命人取来白马,又一次指着淮水,谓之曰: “朕闻,天下者,高祖之天下,社稷者,光武之社稷! 承天受命,传于刘氏,然今日之洛阳,已非刘氏之朝廷! 天子政令,悉决于操,天下未宁,祸乱之始也。 曹操者,赘阉遗丑,挟幼主以令诸侯,劫天子而作威福! 天子诏书不出宫门,忠直之士血洒长街,宿卫之臣为其爪牙,宗亲皇叔为其羽翼。 此窃国之贼,恶行累累,犹胜董卓,天日昭昭,必诛其罪! 朕本汉臣,上无争位之心,下无称王之志。 唯念汉室倾颓,黎民涂炭,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幸有陈王、鲁王、梁王、沛王,皆怀义志,劝朕扶危而济汉,救国以安民。 适逢新年元日,五王聚于淮水,万民同沐黄天! 今有衣带血诏为证,其间曹操暴行,皆天子亲笔所书,更有太傅刘繇、太师刘表、后将军刘备、车骑将军董承等百余汉臣,书名奉诏! 朕怎不览诏涕泣,此天未绝汉,人心向朕。 遂与陈、鲁、梁、沛四王,指淮水以为誓,杀白马而歃血! 立诸王议会,决天下之政枢,斥洛阳为伪朝,救天子于傀儡。 朕今为天下而受此位,济苍生而登此台! 发诸王之令,集天下之兵,倾大江上下,救四海苍生。 黄天在上,淮水为证,诸王共盟,誓诛曹贼!” 陈、鲁、梁、沛四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奈的上前,与袁术一同喝下杀白马之血酒,指淮水而誓曰: “愿与汉王为盟,剿除国贼,匡扶汉室,解救天子,还于旧都!” 袁术闻言颔首,乃令之曰: “众将整兵以待,春耕之后,发兵三十万众,号之水陆两军八十万,北上中原! 一战定社稷之主,救万民之难,显三兴炎汉之志,彰匡扶天下之心! 迎救天子,天下太平!!!” 终于听到新的立功机会,有凌烟阁、功勋殿颁布在前,众将士无不眼神热切,遥望北方,仿佛在哪里等着的不是曹军,分明是一个个行走的功绩点。 众将士齐声呼之曰: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兴复汉国,四海升平!”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陈、鲁、梁、沛四王,表情越发古怪。 见鬼的,为什么你这个一口一个朕的当世最大反贼,却弄得跟真的一样,好像还真是在努力匡扶汉室似的? 袁术执传国玉玺,凛然而望。 【汉国是汉! 汉王也是汉! 你就说朕是不是大汉忠良吧? 等三十万大军北上,杀进洛阳,天子见了都得喊朕一声义父!】 终于,持续了一日的称王大典就此圆满结束,眼看日暮西沉,月华初现。 汉王俯瞰陪着他度过了整场大典的万民臣公,笑谓之曰: “辞旧迎新,当贺新春。 今与万民共庆,当与万民同宴!” 遂命阎象取为今日特地准备的饺子来,发予万民。 从早上大典之前,八公山上的太平观里,就一直忙着包饺子煮饺子,此时当即取出来,从山上发往山下。 虽然因为到场的人实在太多,即便包了一天也有些不够分。 多者四五只,少者两三只,主要是汉王所赐,太平观所煮,谓之【太平饺子】,给万民讨个彩头。 臣公万民与汉王同食饺子,过新春,无不欢欣鼓舞,齐贺太平。 更有幸运儿,本是乡间农户之子,侥幸吃到了全场唯一一个包有铜钱的饺子,被汉王当场赏下一个中功,从此爵位在身,光耀乡里。 使得全场吃饺子的气氛更为热烈,众人喧哗举火,取竹来烧,发出噼啪作响为爆竹,在这八公山上,热热闹闹过年节。 汉王更是取笔墨,提春联,在此次大典的祭台两旁上书: 【临危受命,朕不得已而称王! 北上济汉,术不救天下谁与?】 横批:【大汉忠良!】 (本章完) 第296章 不觐道君,便是不虔,不见教主,便 第296章 不觐道君,便是不虔,不见教主,便是不信! 青州。 随着海雾初散,远远望着海天一线间,千舰如蚁,楼船层檐,斗桨如林,劈波斩浪。 一面面“替天行道”的大旗猎猎翻卷,黑压压的大船遮去半片海色,于波澜起伏中靠岸,而无数头戴黄巾之人,乌泱泱又杀向了青州的沿海县城。 县城皆不能挡,数日之间已接连被破。 州治府衙,袁谭听闻此间战报,脸色越来越黑。 “审公,我们早知海上黄巾将犯之事,何不早做准备,提前布防? 直至此时此刻,您都拦着我,不让我轻动兵马,所图为何? 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伙贼人猖狂,犯我郡县? 审公,我知道您向来支持我那幼弟,可外患在前,您还要与我互相掣肘,却是安的什么居心?” 面对他的严词厉色,审配只是淡淡举起桌上茶水轻啜,气定神闲。 “公子所言甚是,我等如今要做的,正是在此间安坐,眼睁睁看着就好。” “审正南! 你疯了?” 袁谭都惊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虽然跟自己不对付,但向来赤胆忠心的审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看着眼前审配的态度,他忽得隐隐察觉不对,讶然问之。 “汝既胸有成竹,或有破敌之策? 审公有良策在怀,何不教我?” 审配依旧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面不改色道。 “请公子安坐此间,临敌不动,稳如泰山,便是我之计策。” 袁谭:“???” 见袁谭始终不解,审配叹了口气,为他娓娓道来。 “前所以忧此海上黄巾者,盖因田楷也。 倘使让黄巾攻下城池,配合田楷接手,为祸尤甚,荼毒多地。 然,自主公使我来青州,近年来相助公子,举大势而轧小衅,倾江海以覆沟渠。 攻城掠地,厉兵秣马,安治民生,平定四野。 今田楷已灭,青州束手,公子霸一州之地,养百万之民,何惧他纤芥之疾?” “正因田楷已灭,谭已雄霸青州,此时不举一州之力,灭此蛾贼,何显我之能耐威名?” 对此,审配笑了。 “岂不闻许子远于渤海守株待兔,贻笑大方? 举一州之力,彰显威名? 配只问一句,公子之威名,比之吕奉先何如?” 袁谭话音一顿,讪讪答之。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吕奉先纵横天下近十载,虽反复无常,但骁勇无双,谭自不如。” “此前这伙黄巾自徐州而来,传闻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有非常之能。 只一百人,百骑破寨,杀败张文远两万之众。 今吕布为防此贼,遣大将张辽,以两万精兵镇守海岸,尚不能制其锋芒。 眼下主公为一举彻底覆灭公孙瓒,调四州之将领兵北上。 河北庭柱,尽在幽燕,青州之兵,不足三万。 公子目下又打算派遣什么人去领军破敌呢? 是你亲领大军,被其两百人所破,还是让配去呢?” “可是.” 袁谭亦知审配所言有理,眼下父亲已再度将公孙瓒逼入易京拒守,正是一鼓作气,决一生死之时。 此时此刻,无论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幽州之战重要。 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跟徐州的吕布一样,闹出什么三万大军,被百骑杀破的笑话出来影响士气。 甚至牵一发而动全身,因青州之事,败坏四州大局。 父亲绝不会放过自己。 可尽管被审配点醒了事有轻重缓急的道理,他嘴上犹自不忿。 “那也没有在此坐视的道理? 若是任由此等蛾贼,这般猖狂.” “便任他猖狂又如何?” 没等他说完,审配已抢声打断。 “田楷已灭,没了人占据城池,这些蛾贼即便打下县城,也不过劫掠一番,等他们走后,公子再派人收复就是。 再怎么让他们猖狂,纵使满载大船,又能装走多少物资? 至于民生百姓,更不必担忧,据闻这些黄巾贼,比您还庇护这些黎庶。 而当地世家呢?遭此劫掠,受此横祸,必然更加寻求公子的庇护,倒向你我。 此虽有损失,但无关大局。” 他缓缓说着,话音一转。 “反而若是出兵去守,精兵良将皆在幽州,我等麾下良莠不齐,打不打得过不说。 即便公子英明神武,有兵仙之姿,项王之勇,杀败了这群蛾贼。 可他们只要逃遁船上,往海上一躲,不过靡费大军,而徒劳无功罢了。” “这以审公之才,难道当真想不到应对良策?” “非是想不到,而是这就是眼下最合适的对策。” 审配拱手执礼,坚定拦在袁谭身前。 “主公大事在即,此时宜静不宜动。 至于些许被劫掠的物资? 公子放心,在听闻徐州百骑破营之事,配就已提前调度,如今沿海县城里,物资早已搬空。 除非他们抛弃那自以为是的黄天义举,就食于民,劫掠百姓钱粮,否则他们什么都抢不到。 而还留在那的世家,本就自以为是,不服管教,遭此一劫,也好教他们看清楚,究竟是谁,在庇护他们。” 袁谭闻言,眼神一亮。 “审公原来早做安排?何瞒我之深矣。” 他深思此计,不由抚掌而笑。 “好好好! 反正他们也不劫掠百姓,我等只把城中物资搬空,便教他们无功而返。 若是劫掠世家,便是在帮我们收服人心。” 审配颔首,眼眸中泛起冷色。 “若其还不知足,胆敢孤军深入,远离舟船,才是你我埋伏杀机,叫他们有来无回之时。” 另一边,杀入青州沿海之后,短短数日就打下了几座县城的甘宁、蒋钦,此时也陷入了他俩干劫掠这行以来最大的困惑。 没有抵抗! 几乎没有抵抗,与此前徐州时被张辽埋伏,甘宁冒死百骑破营相比,这青州未免也打的太安逸了。 城池一攻就破,城中县令是跑了的,县尉是不见的,只有个颤颤巍巍的小吏上来,请他们善待百姓。 甘宁、蒋钦:“???” 不是,我们是来打劫的啊喂!能不能有点尊重? 可之后他们就明白为什么了,县衙里是没人的,府库里是空空的。 唯一能抢的,也就是当地的豪强世家了。 可他们虽然名为黄巾,实际却是汉王麾下,军法森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抢的。 对于那些为富不仁,残害百姓的世家,自然是拉出来历数罪行,以儆效尤。 可人家要是好端端的诗书传家,甚至乐善好施,那也不能无端跑去劫掠人家呀? 偏偏这地方上次蒋钦已经来过一次了,该杀杀,该抢抢,剩下现在的这批世家里,想抓出几个典型来也不容易,甚至抓的时候,还有百姓出来给他们说好话。 没办法,这些世家也不是傻子,上次他们已经来过一次了,就知道以后准得再来。 能搬家能跑的早都跑了,还留下的也想方设法要保住家业,自然是投其所好,各种乐善好施,营造善待百姓的名声。 甚至于还有世家家主,亲切的拉着甘宁的手,请他来家中祠堂,指着那供奉在最高处的:【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神像,谓之曰: “咱也是受道君老爷庇护的,咱也信仰黄天! 将军,自己人。” 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身份,这位家主带头喊出了口号。 “苍天已死!”(忠诚!) 于是族中上上下下,齐呼之曰: “黄天当立!”(忠诚!) 甘宁、蒋钦:“.”(真挠头) 甘宁看看蒋钦,蒋钦看看甘宁,都感觉事情棘手了。 坏了,被他们学会了。 这可如何是好? 袁谭方面,摆了个空城,人钱袋子里都没放钱,这还抢什么? 而这些世家呢?看见他们就纳头便拜了,甚至施了些小恩小惠,裹挟一众百姓为之说好话,也不好下手。 “这” 难道他们的黄天大业,竟然要在青州无功而返了吗? 似乎注意到二人的为难,这世家家主为他们打圆场,笑之曰: “将军勿忧! 我等皆是黄天信徒,今见将军来此,自有孝敬奉上。” 说着,他忙命人抬来一些金银粮食相送。 然而甘宁、蒋钦看着这人送来的物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打发叫子呢? 这要是他们此行顺利,在县衙里抢够了物资,让这些世家糊弄过去也不算什么。 可偏偏县城空空,颗粒无收,眼下要是只收些孝敬上船,下一站去了幽州。 公孙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汉王陷入财政危机了呢! 兴师动众而来,千里送物资,就这点东西,他们哪里拿得出手? 可以说今日,若是别人在这,或许真拿这些世家没招。 可甘宁和蒋钦是什么人? 他们是真打劫了一辈子的强人,哪能被糊弄过去。 二人相视一眼,蒋钦看着眼前的世家家主,亦笑之曰: “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竟是教中信众。” “正是,正是! 我等亦奉黄天之道,惟愿世间太平。” “很好。” 甘宁将这是世家家主的手一把抓住,顷刻间擒在身侧,谓之曰: “尔等如此诚心诚意,渴慕黄天,这般赤诚信众,世间少有。 显圣道君,感汝诚心,这便举族随我共赴黄天,觐见太平教主。” 世家家主:“啊???” 甘宁紧紧抓着他的手,冷笑看着他。 “怎么,作为黄天太平的虔诚信徒,听闻我要带你举家觐见显圣道君,你难道不感到欣喜吗?” “不欣喜,当然欣喜。 只是,我我卑鄙之人,何敢高攀求见道君? 道君法驾遥远,事务繁忙,想来也不愿见我一个区区信徒.” 没等他说完,蒋钦已经拔出了腰间长刀,抬指轻弹,锋芒毕露,亦笑了。 “难道说你此前所言,都是哄我? 不觐道君,便是不虔,不见教主,便是不信! 汝的信仰,不虔诚呢?” 眼看刀都快驾自己脖子上了,这小小世家之主,哪敢再说半个不字? 只满脸苦涩,瑟瑟发抖道,“由,诚惶诚恐,荣幸之至。” 直到这一刻,甘宁、蒋钦才一副把他当做自己人的架势,双方互相认识一番。 这才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当地县城的小小世家李家家主李由。 而李由也知道了眼前二人,一个正是久仰大名的海公将军张海,另一个人的身份更是吓人。 居然是鬼公将军张角! 不是,张角? 李由:“???” 李由大为震撼,更不敢违逆二人。 他也真是无奈了,本来好好的想借此逃过一劫,哪里想到这下好了。 举家都要被搬去觐见黄天了,这家中的财货钱粮,又哪还会留下? 如法炮制,甘宁、蒋钦将剩余那些与李家沆瀣一气,想着偷奸耍滑的黄天虔信世家们,连人带家都搬上了大船。 可算填满了船仓,继续朝着下一站幽州进发。 与此同时,幽州前线,袁绍大帐。 “沮公,今从汝言。 趁着公路攻伐荆州,孟德举四路诸侯共讨之际,覆灭公孙瓒,以定北方之势。 绍遂集四州之众,倾带甲之士三十余万,北上覆幽。 今公路荆州已平,南方已定,公孙此贼,何迟迟未灭耶?” 见袁绍心急,沮授忙劝之曰: “主公勿忧! 公孙瓒巧计纵横,持郭嘉以令曹、袁,其势渐兴,此前持久之策,已不能行。 一旦迁延日久,让他借助曹操与袁术提供的物资发展起来,恐将为主公心腹之患。 适逢此前袁术伐荆,南方为之大乱,五路诸侯因而征战不休,此曹操、袁术皆无法支援公孙瓒之机遇也! 若不趁此时灭之,久必为患。 眼下虽因那赵子龙与郭嘉、程昱相助,使公孙瓒得以苟延至今。 然,其既入易京,便已至死地,只要攻破这座幽州的最后门户,其后渔阳、北平,尽可畅通无阻! 此,公孙瓒之死期至已。 待灭公孙,主公雄霸北方,回首南望,天下可定。” “哼!赵子龙。” 见沮授提及赵云,袁绍面色陡然一沉,可见这段时间,赵云和他麾下重骑,没少给他添麻烦。 遂望向许攸,“子远,汝尝言若得数万重骑,足以横扫天下。 是以我将打造重骑之事,全权交由你负责,现今若何?” 许攸:“.” 那个,主公. 攸当时说的是先打造个二十年,这才多久你就问我要? (本章完) 第297章 术已称王,主公安能居其下? 第297章 术已称王,主公安能居其下? 面对袁绍的问询,许攸也只得深深低下了头。 本来按他的计策,得了这么一项打造重甲的二十年大计,期间中饱私囊,挪用公款等,可以动的手段可太多了。 就算几年之后,本初反应过来,也足以他吃的盆满钵满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大事才刚刚开始,本初就已经来找他要成果了。 当下,他也只得拱手回之。 “常言道,事缓则圆,急中出错,这打造重甲骑军之事,主公且容攸为你慢慢道来。 那个现今邺城之中,我以命人网罗铁匠.” “少给我废话!” 一听向来傲视众人的许攸,开始这么没底气的说话,袁绍便知事情有异。 冷眸扫了他一眼,冷冷道。 “子远,你就告我。 倾四州之力,我的数万铁甲骑军,现在有多少了?” 许攸把头埋着,不敢抬起,声若蚊蝇。 “人马共计四十八甲.” “大胆!!!” 袁绍神色一厉,斥问之。 “你敢中饱私囊,阳奉阴违!!!” 许攸苦笑。 他连连拱手告罪,“主公明鉴! 重甲之事,非一年一月之功,眼下才刚刚步入正轨,产量有限。 再有几年,等工匠熟悉制作,培养学徒,人手扩充,定能大量生产。” “哦?” 觉得许攸说的也似有些道理,袁绍神色一缓,遂问之。 “那不知几年之后,能得几何?” “等产量上来之后” 许攸在心中大致估算些许,小心翼翼答之。 “大概能得一二千之数?” “子远,安敢欺我?” 袁绍听见这个数字,神色已然彻底冷漠。 几年之后,才一两千的规模? 我现在就要用啊! 不然照如今南边的征战速度,几年之后,九州都平定了,还何以争霸天下? 遂冷笑之。 “此前汝失策于渤海,兵败于黄巾。 我本欲罚你,闻汝言打造重甲之策,才许你戴罪立功,四州之地,无论工匠、铁矿,钱粮、物资,汝凡有所求,无不允之。 然二十年之功,靡费日久,我眼下要用,汝却只得四十八骑? 此欺天之数,汝还敢言未曾中饱私囊,阳奉阴违?” “非不尽力,实在是全覆盖的精良铁甲,制作工艺远比军中原有甲胄,难上太多,工匠们又是第一次制作,产量缓慢实属” “够了! 这等说辞,我已经听得够多了。 前两天命郭图辅佐张郃,率军阻断公孙瓒退路,其兵败而归,便言非他之过,实在是那赵云麾下甲胄厉害,让我寻你要些重甲,以增战力。 结果现在,你也与他一般说辞。 战败了,就是敌军甲胄厉害,造不出重甲,便是制作工艺难度太大。” 话音至此,袁绍嘴角的笑意更冷,意味深长看向许攸。 “子远,我且问你一句,若是敌军可轻易覆灭,我还要他郭图何用? 若是打造重甲之事,这般简单,我还要你许子远何用? 打不过,就是敌军太强,事情办不成,就是事情太难,人皆所此,我寻乡间一小吏,田间一老农,尽可将尔等取而代之。” 袁绍说着,亲自起身,缓缓走至许攸身前,那高大的身影俯视着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重又亲切。 “子远吧,汝等皆天下贤才,智谋世间少有。 打造重甲这件事有难度,我也知道。 可事情,不能因为有难度就不去办,眼下一举覆灭公孙瓒,定鼎北方,南下中原。 此称霸天下之势,汝等用命之时。 今何不另谋良策,为我解忧? 我常听汝恃才傲物以小天下,今以子远之才,难到还会被区区甲胄之事难住? 只以四十八甲答我,子远何不尽力耶?” 许攸:“.” 尽管说到后来,袁绍的话音已转为亲切,可许攸心底的苦意更浓。 尽力? 打造甲胄这事,又不是行军打仗,自己苦思冥想一下,就能想出计策来。 工匠们每天能生产多少,都是有定数的,这玩意能给你想什么良策? 眼下听了袁绍此言,他哪里还不知道,此事显然又是上次郭图兵败,不想挨袁绍怒火。 所以祸水东引,假意让主公来要重甲,实际却是借机把怒火转嫁到自己这来。 无奈此刻袁绍身为主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是实在不能再推脱。 许攸只得躬身领命,“我与本初自幼相交,数十年的情意,今日为汝之霸业,攸敢不尽心竭力,以效死乎?” “好!” 袁绍似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遂令之曰: “四州之地,钱粮,铁矿,工匠,任由你调度。 三月之内,我要见到三千重骑,再一次覆灭公孙瓒的白马!” “啊? 三千???” 听到这个数目,许攸背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也是真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像在面前这位四世三公面前,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问题是打造重甲这玩意,又不是来几千个铁匠,几万斤铁矿,给足了人力物力,三个月后就能必定产出几千件重甲的。 打造重甲,使其浑然一体的工艺极难,往往几千个铁匠里,也就几十个能掌握。 这事甭管来再多普通铁匠,给再多的铁矿,除非等学徒弟子教出来,否则也依旧只有那几十个老师傅在生产。 可偏偏对眼前这位从小到大,只要给足了钱粮物资,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四世三公,许攸知道哪怕自己说的再多,也只会被袁绍当成推脱之语。 他也不可能让袁绍亲身去体验一下打铁试试? 说实话,要不是接下了这份活,认认真真去铁匠铺里跑过几趟,他许攸也不知道,不就是打造甲胄而已,难度居然这么高。 否则当初也不会放出二十年,打造数万铁骑的狂言。 在他现在想来,当初还是说高了,二十年能造出来数千铁骑,已经可以横扫天下了。 可惜眼下,话已被袁绍说尽,很显然此刻的袁绍不想听他解释什么打造难度,他只要三个月后的三千铁骑,覆灭公孙瓒。 只会推脱的话,他许子远就要落得和乡间小吏,田间老农一个评价了。 深深叹了口气,所幸他许子远才华傲气,到底非是庸人,心念电转之间,竟还真被他想出一计良策来。 笑话! 让他想办法去打造重甲,硬生生变出三千副甲胄来,他没办法。 可以他许攸之谋,想个计谋糊弄你袁本初,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见许攸高高仰起下巴,面上再度浮现那副标志性的傲然之色,领命曰: “本初放心,有我良谋,不消三月,便可得此三千重甲,届时灭公孙易如反掌。” “好!很好! 有子远这番话,绍就放心了。” 见许攸露出这副自己最熟悉的傲然神色,袁本初便知道大事可成! 果然计策什么的,逼一逼总会有的。 二人君臣相得之际,便听有甲士来报。 “报! 回禀主公,朝廷方面有紧急情报送来。” 袁绍忙取过一看,随即脸色越发难看。 “放屁! 袁公路隐忍数十年,实则装疯卖傻,其实是断大汉四百载国运的罪魁祸首? 他曹孟德的脑子是头疼头傻了吧?这种鬼话也能相信? 还什么私通何皇后?挑拨何进与宦官,促使董卓进京? 这不扯吗?这事是我一手操办的,他袁公路有没有出力,我还不知道? 还什么党锢之祸?那时候公路才多大? 他还是张角幕后之人,传授太平要术的南华老仙,其实是他假扮?” 袁绍越看越离谱,气的将情报丢在地上,额头青筋暴突。 “放屁!放屁!!! 简直一派胡言! 传闻那南华老仙,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这玩意是我弟弟能假扮的嘛? 如此败坏我袁家名誉,曹孟德,你简直该死!!!” 麾下群臣见袁绍反应如此激烈,一开始还不明觉厉。 直到一一上前翻开了那份情报,好嘛,都明白了。 “这岂有此理? 居然把主公您塑造成他袁公路的傀儡替身,背锅之人?” “朝廷那帮人都是傻子吗? 哪有人能隐忍数十年如一日,身怀绝世之谋,始终不显露一丝,只以纨绔示人的?” “就是!袁公路有没有这个本事,主公身为他兄长,还能不知道吗?” “主公英明神武,才是袁家继承之人,他袁公路何德何能,位尊主公之上?” “此定是曹操屡败于袁术之手,无颜以见世人,不得已而妖魔之。” 与朝廷众人得知阴谋论后,为之胆寒,细思极恐不同。 同袁术营中人听闻阴谋论后,恍然大悟,深以为然也不一样。 远在北方的袁绍麾下众人,惊见此袁术阴谋论,当即勃然怒斥,不屑一顾。 什么玩意啊! 把我们英明神武的主公,写成袁家推出来,为了保护袁术的挡箭牌,做他的背锅替身是几个意思? 曹操你该死! 怎敢放此等狂论? 合着就袁术打你了是吧? 当即,逢纪便急表忠心,“主公!我等在北方太久,想来天下人,已忘却了您的威名。 是时候给朝廷一点厉害瞧瞧,也好教那曹孟德知道,到底谁才是祸乱天下的幕后之人,颠覆大汉的罪魁祸首!” 袁绍:“???” 虽然你说的话很忠心,但为什么我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沮授闻言,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抢什么抢?这难道是什么好名声吗? 忙劝之曰: “主公勿听此小人之言,大局为重,眼下一切当以覆灭公孙瓒为要。 南方有袁术搅此浑水,正好为我们牵制朝廷。” 袁绍闻言颔首,虽然曾经的小弟曹操,如今成了第一袁术吹,还把自己贬低成了袁术的棋子,让他的心情非常不愉快。 但大局为重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只心底冷笑曰: 【孟德,你觉得公路如此可怖,那是因为我没抽空打你。 等我彻底摆平了公孙瓒,挥师四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南下! 定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袁家的真正继承人,看看什么才是远比那些阴谋论,更令你胆寒的绝望!】 众人正为了袁术阴谋论而义愤填膺之时,又有人来报! ”报! 又有新的南方情报到了。” 袁绍取来一看,不想这会看过之后,他的脸色比方才更黑了。 “称王? 他怎么敢的? 公路他居然比我先称王了! 还要我给他纳贡称臣? 他还真以为自己如阴谋论中吹的那般,权掌诸侯,尽操天下了? 给曹孟德吹得,你还涨能耐了? 简直岂有此理!” “什么?” 众谋臣闻言又是一惊,取过情报来看,当即神色各异。 由于田丰留在冀州镇守,郭图正在前线厮杀,皆不在此处。 是以,荀谌抢先开口,“恭喜主公,不想袁术竟昏聩至此! 背白马之盟,天下共击之。 袁公路妄称汉王,想来不久就要被南方诸侯群起而攻之。 主公正可趁此时机,覆灭公孙瓒,稳定北方,以图南下。” “荀谌,你糊涂了?” 先前才领了一个棘手任务,心里有气的许攸,当即笑而嗤之。 “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 汝不见今时之南方,还有几家诸侯? 今刘表已灭,刘备败逃,群雄束手,唯吕布尚存。 而执掌朝廷的曹操呢?你也看见那篇阴谋论了。 他都被袁术打的怕成什么样子了? 所谓的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早已形同虚设,再不济也就是曹操、吕布共击袁术罢了。 昔日他们四路诸侯,同盟伐术,尚且不是对手,最终兵败襄阳,折戟庐江,使袁公路威震华夏。 如今只剩曹操、吕布两家,难道反能是他袁术的对手了? 他此时称王,正是卡着曹操的命脉,天下人若见他堂而皇之称汉王之后,而朝廷还拿他没有办法。 必使汉庭之气数殆尽,天下之人心更易!” 许攸说着,朝袁绍俯身长拜。 “攸贺喜主公,此正当称王之时!” 众臣闻言,眼神皆亮。 逢纪:“子远所言有理,主公不进名位尊,何以掌四州之地?” 辛评:“术已称王,主公若不称王,岂非位在他之下?” 袁绍闻听群臣之言,微微一愣,随即恍然而喜。 是啊! 和袁术的境遇差不多,天下诸侯这会能打他的,也就曹操和公孙瓒。 公孙瓒本身自己就打着呢,曹操的话,一个袁术就够他头疼的,也敢来犯我边境? 边上沮授见袁绍面有喜色,似乎被许攸这小人之言说动,忙谏之曰: “主公当下不宜多事,还是以覆灭公孙瓒为要。” 袁绍一脸大义凛然,含笑颔首,谓之曰: “沮公放心,我非鼠目寸光之人。” 沮授欣慰,捻着胡须,一颗悬着的心刚放下,便听袁绍复问之。 “不知沮公以为,待公孙瓒灭亡之后。 绍当以何号称王?” 沮授:“.” (本章完) 第298章 汉王匡国济世,天下孰敢不臣? 第298章 汉王匡国济世,天下孰敢不臣? 是日也,军械所。 许攸自得袁绍之命,不敢迟疑,忙将军械所中工匠尽数召集。 一众衣衫简朴的老匠人们,联袂而来,神色惶恐仰望面前忽然召集他们的许攸。 “许大人,不知您召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迎着众人惶恐紧张的神色,许攸亲切的笑了。 “诸位不必担忧,此次召集尔等,正是为了主公吩咐。 主公已给攸下了死令,三月之内,务必赶制马骑重甲三千具,如有延误工期,一律军法处置。” “什么!!!” 匠人闻听此言,无不大惊失色。 “许大人,这可使不得!” “您可一定要劝劝袁公,给他解释清楚。” “就是!就是!非是我等延误工期,不愿效力,实在是三月之内,打造重甲骑具三千之数,这绝非人力可为。” “正是此理,短短三月,哪怕我们不眠不休,拼死赶制,莫说三千之数,便是三百件也难.” 然而面对众工匠们吵吵嚷嚷的抱怨之声,许攸只冷声一笑。 “解释?我帮你们解释,谁帮我解释? 主公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若是完不成,莫说是你们,便连我也要受此牵连! 攸这次叫你们来,不是跟你们商量的,而是命令! 三月之后,三千件重甲,若完不成,便等着主公责罚。” 众匠人伏跪地上,脸上惊惧之色更甚,吵吵嚷嚷,皆是求饶诉苦之语。 许攸也懒得听他们讨饶,见已吓住了这些人,也便缓和了语气,谓之曰: “事已至此,你们求我也无用,三月之后,要是交不齐甲胄,莫说是你们,便连我也难逃责罚。 眼下为了你们能交齐甲胄之数,我也能免遭牵连,攸正有一良策在怀,就怕尔等不配合了。” “许大人若有良策,我等安敢不从?” “但请许大人言之,我等尽听号令。” 许攸见状,这才幽幽开口,为之分析。 “那些假做黄巾之人,所仰仗刀枪不入的重甲,其制作最难之处,无非是如何使重甲覆盖全身,而衔接之处仍转圜自如,是故甲胄虽重,却如臂使指。 既然汝等仿造此工艺,难度甚大,今事又急,不如弃之。” 众工匠闻言,不由蹙眉不解,“许大人?倘使弃此工艺不用,如何还能制作此等全覆盖式重甲?” “就是,若无此等重甲,我等便是制作三千普通甲胄,只怕袁公那边,也不好交差。” 见众将人问及此处,许攸忍不住笑了。 “所谓刀枪不入重甲之事,还是我猜测之下告诉主公的。 主公他又未曾亲眼见过,安知此重甲为何物啊? 今只需吾等所制之甲,有些许刀枪不入之威能,便能响应那些海上黄巾的神通传闻,足以震慑众人。 就算事后与真品对战,相形见绌,主公问起,也可答他: 【此为我等根据传闻而仿造,既是仿品,不如真品,岂非理所当然之理?】 反正我军至今也未曾缴获一件刀枪不入的马骑重甲,根据传闻和揣测仿制,做成什么样子,还不是汝等大匠一言而决?” 众工匠:“???” 匠人们惊了! 是啊,之前制作工艺难度大,产量慢,是因为他们要追求情报里刀枪不入,如臂使指的效果。 可问题是真正的正品甲胄,谁也没见过,也没个现成的衡量标准。 所依靠的全是此前交战之时,逃回来溃兵的言辞描述。 可这些描述就很离谱了,什么三头六臂,身高数丈,有三只眼等等,多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既然这样,那这里面他们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眼下,冀青幽并四州最顶级的铁匠可都在这里了,只要他们统一口径,说这款甲胄是什么样的,它就是什么样的! 袁公,难道还能比他们更权威,更懂打铁吗? 而他们会不会统一口径呢? 这不废话吗?许大人摆明了想放弃原先费时费力的精益求精款,重新设计一款简单便捷可以批量生产的。 要知道原先那款,工艺复杂,他们这些人没日没夜的亲力亲为,都制作缓慢。 要是重新设计款简易的,他们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 毕竟为了这件事,征四州之铁匠于此,他们只需要设计出模板,以后指导督促其他人赶工就好了。 谁没事放着清闲的活不干,非要去费时费力,还没任何好处? 况且若是不统一口径,把这事检举揭发了,以后袁公这三个月三千套甲胄的命令下来,你去给他打造出来吗? 完不成,根本完不成啊! 这一刻跟着许攸统一口径才有生路,否则那就是没日没夜的赶工,还要因为完不成进度而被责罚。 是以,众工匠皆拜曰: “谢许大人垂怜,不知这甲胄设计.” 许攸抬手捻着胡须,傲然轻笑。 “诸位皆四州大匠,想来要造铁板不难。 所谓甲胄,无非是铁板拼接罢了,既然衔接处的工艺有难度,那我们干脆不用衔接了! 整套甲胄以大小铁板为基,胸腹处前后两块大板,手臂处胳膊前后两块长板,小臂前后两块短板,以此类推,两面夹作铁人! 至于前后两块铁板,以及手臂四肢之衔接,皆以皮甲勾连!” 许攸此言一出,众匠皆称:“妙啊!” “如此以整块铁板前后相夹,无论应对前面,亦或后面的攻击,绝对可以做到传闻中的刀枪不入!!!” 这老匠人兴奋的抚掌而笑,至于他为什么不提左右呢? 那只能自求多福。 “是极!以皮革之柔韧衔接,自然轻易就能做到传闻中的如臂使指。” 其余老匠人也颔首称妙,“若是只打铁板,也无拘固定的大小规格,只以皮革拼凑衔接。 如此则无需任何工艺,更不用我等出手,城中数千铁匠皆可赶工为之。 诚如是,三月之内,三千重甲骑具,轻易可成。” 更有匠人颇具先见之明,忙劝之曰: “诸位切莫高兴的太早,如此行事却是铁板制作上来得及,可眼下还缺大量皮革以及皮革匠人,此事还需许大人极早谋划。” 许攸自然胸有成竹,“诸位放心,为办成此事,主公已让我全权调用四州物资。 我明日便征调大量皮革与皮革匠人,过来配合你们。” 众遂称:“善。” 翌日,随着大量皮革匠人涌入,袁绍军的重甲产业可谓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每日都有大量重甲骑具被赶制出来。 至于说有人问及制造重甲,为何要用到这许多皮革之时,许攸只神色傲然,轻蔑视之。 “汝打过铁吗? 汝见过重甲骑具吗? 汝知道要怎么设计制作吗? 此国中大匠所言,无知之语,汝休要多问!” 众人:“.” 由于这些话以及言行举止,过分符合许攸以往的人设,大家竟都觉得这.十分合理。 因为这很许子远。 尽管如此,到底有人觉得许攸眼下的行为很不靠谱,荀谌思谋一番,暗自将之检举到袁绍处。 袁绍闻言一查,先是欣喜于如今的重甲制造进度,但也不由对许攸的古怪行为感到疑心。 毕竟上次问的时候,制作起来还千难万难的,怎么被自己催促一下,打造进度快这么多? 然而面对袁绍的唤来询问,以及荀谌的责难,许攸只傲然曰: “主公请试甲! 今可命一百骑,着新制重甲。 另请五百骑着普通甲胄,二军于校场正面冲锋,一试便知。” 袁绍闻言,亦觉有理,遂许之。 未几,众人皆赴校场高台,远远观之,只见两军对垒,严阵以待。 袁绍以目示许攸,见他表示已经准备好了,遂下令曰: “杀!” 于是两军齐呼“杀”声,正面冲锋而撞! 结果近乎是一面倒的惨败,许攸的两面甲军大胜! 除了几个倒霉蛋,刚好被刺歪的长矛,扎中衔接处外,一百人大多完好无损。 他们在一波冲锋正面击溃了五百骑后,剩下的追击溃兵,便是一面倒的胜利。 远观战场的众人,惊异之! 如此战绩,看的袁绍眼底异彩连连。 只付出了不足十人的伤亡,就正面击溃了五百骑军? “军强若此,孰能敌之? 我有子远良计,取天下易如反掌!” “主公过誉了。” 许攸拱手而笑,心中窃喜之。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隔这么远,你们看得清什么? 我这两面甲,最擅正面对冲! 正面冲锋之下,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区区五百皮甲骑军,何能与我为敌? 试想一下,双方正面冲撞,对方长矛刺过来,撞上我军厚重的一整块胸前铁板。 而我军一长矛刺过去,一扎一个皮甲窟窿,如何不胜? 而我军冲锋贯穿之后,敌军若是从后刺来,又会被背后铁板挡住! 更何况战马之上,亦有皮革勾连铁板保护,如此两军正面相撞,杀败普通骑兵,易如反掌。 有此两面铁板夹住,可谓前后刀枪不入,他许子真想傲视众人,谓一句: 【没有人比我更懂重甲!】 至于被人左右袭击了怎么办? 许攸眨了眨眼,这个.当然是用我许子远的计谋,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就像现在一样,诶嘿 不管许攸心底到底是如何想的,至少这一场校场比试的战果,彻底压服了所有反对许攸的声音。 而袁绍也对许攸的成果大为赞赏,让他再接再厉,他会举四州之财力,大力支持他的。 另一边,寿春。 随着一辆辆马车如长龙般逶迤而来,为首之人,打出一面旗号,上书: 【都亭侯,曹!】 正是从洛阳荣归的曹安民。 要说曹操不恨他恨得牙痒痒,是不可能的,但也真还拿他没办法。 一来他自己都不能承认曹安民投降之事,必须配合着曹安民,相信他是假意投降。 否则有那条投降者诛九族的禁令在,这么一个曹氏子弟明晃晃的降袁,他要处理起来会很麻烦,不如干脆就说曹安民是奉命假意降袁,以谋后事。 二来,曹安民自称是汉王指定官方唯一通商之人,把他杀了,也就断绝了购买寿春奇货的途径。 于是,在曹操解决完洛阳内乱,得到大量财货之后,也就干脆派曹安民这个两面称臣之人,回寿春通商采购。 他虽然知道从袁术这里买东西,必然溢价严重。 奈何无论是笺纸,与上好的笔墨砚,还是寿春新研的琉璃、精盐、皂角等,都是世家贵族们殷切想要之物。 若是袁术这里有,而他曹操没有,长此以往,便要人心思变。 反正他已经严令杜绝了私下通商,甭管袁术溢价多少钱卖给自己。 大不了自己再翻十倍卖给麾下世家,翻三十倍转卖给北方的袁本初,总是有的赚的。 这种寿春独有之物,自己千里迢迢买过来,收点运费也很合理不是? 此时此刻,眼看寿春城在望,曹安民笑着同身旁的伏德勾肩搭背,谓之曰: “伏兄,你别紧张呀,汉王真不吃人。” “曹兄,你别骗我了,我上次来时亲眼看见过,那还能有假? 要不是我味柴,不合口味,上回就被吃了。” 眼前的伏德一脸苦涩,持节而来,显然又被派来出使了。 主要是每次派人来袁术这,也不知道为什么,来一个变节一个,曹操也是不敢再派自己人来了。 正好他肃清朝堂,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也就伏家因为天子与伏皇后的关系,先前又没参与董承、刘繇之事,这才免遭一劫。 这也是当时的刘繇,没敢拉伏家入伙,毕竟跟别人可以说什么天子暗授衣带诏,不敢明着对人言之语。 拉来伏家,结果伏皇后找天子问一声,当场就得穿帮,不可能天子对伏皇后还能有话不能说吧? 没想到恰恰因此而救了伏家一命。 这次正好伏德也更能代表天子的身份,曹操遂命他作为天使,与安民同行。 而他这次带来天子诏的内容,正是:【天子对袁术称汉王,表明匡扶汉室之心的勉励与认可。】 没办法,不认可不行。 不认可,就得天下共击之,他曹丞相就又得带兵来讨伐袁术。 但他这会还没准备好呢,防守都艰难,还主动出击? 苦思良久,曹操忽然发现,与其如此,不如说袁术是奉天子诏而称王,是匡扶汉室的大汉忠良,反而能保住朝廷的颜面,甚至震慑四野。 反正对如今的曹操来说,能拖多久是多久,多拖一天就多征一天兵,多操练一天士卒。 且以汉王之事稳住袁术,假通商之利绥靖此贼! 一旦袁术领了诏书任命,便相当于承认了洛阳朝廷的正统性,承认诏出天子而非曹。 若有汉王匡国,朝廷声威大振! 诚如是,你汉王都是大汉忠良了,总不能还打朝廷吧? 别打我,你先打吕布去! (本章完) 第299章 下邦小臣,伏惟上国天颜! 第299章 下邦小臣,伏惟上国天颜! 眼看城门将近,伏德还是一副畏怯之态,曹安民不由拍着胸脯,大大咧咧。 “伏兄,不必担忧。 不瞒你说,曹某不才,在汉王麾下也有一些声名。 称王大典之上,更得汉王亲封,位列周天星榜第三百六十五位。 入了此城,众人都得称我一声星君,你且瞧着吧,有某在此,保你无妨。” “哦~?” 伏德闻言,浑身一震,他虽然不是袁营中人,可近来袁术称王之事,闹的沸沸扬扬。 其开天罡地煞,周天星斗榜之事,他也从情报略有听闻。 “竟未曾想曹兄于袁营之中,还有此身份? 看来伏某此行,还需多多仰仗” 伏德话说至一半,忽然一顿,心底盘算了下。 天罡地煞一百零八人,加上周天星斗三百六十五人,共计四百七十三人。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曹安民,在袁营之中的地位,目前能排上将近五百名 嘶~不是,曹兄你这个身份地位,在汉国中心的寿春城里,真的能保住我吗? 我为之甚为担忧啊! 然而没等伏德多想,夸耀了一番自身星位的曹安民,大大咧咧就带着他进了城。 于城门口路遇盘查之时,更是报出了自身名号。 于是伏德便隐隐听闻周围士卒、百姓为之议论纷纷。 “是曹星君回来了! 听闻正是他不顾生死,深入洛阳,利用自身曹家身份,假称诈降,隐忍为国。 终是取得曹贼信任,借机躲过防范,接近宫墙,这才为汉王联络上天子,送回封王诏书。” “是极,是极,曹星君的事迹功绩,都在凌烟榜上写着。 这是一位深入敌后,与曹贼勾心斗角,大义灭亲,卧薪尝胆的义人啊!” 伏德:“???” 闻听这些,伏德看向身边曹安民的表情越发古怪。 你.在曹丞相处,你是诈降为国,在汉王这里,你又是假称诈降,曲意逢迎。 好好好,你这种里外都是人的名声,我伏德还真是生平仅见。 但不管怎么说,见曹安民果有此大名,他总也稍心安了些。 只可惜好景不长,接下来听到的议论,却是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只听众人又言: “你们知道什么?这位曹星君的能耐,可不止如此。 汉王义子张绣将军大家知道吧? 张绣将军手里有一门百步飞枪的成名绝技,百步之内,例无虚发,取人项上首级,真如探囊取物一般。 当日宛城一战,就连那曹贼的嫡长子,都被张将军一枪袭杀,吓的曹贼面无人色,连夜遁逃,再不敢战。 而这位曹星君,正是张将军百步飞枪之神通下唯一的活口,能从枪下逃生,其本事可见一斑。” “没错! 曹星君的本事我亦亲见! 张勋将军大家知道吧?汉王帐下,武艺不在纪灵将军之下的第二大将。 当日江夏被围,张勋将军力战曹军群雄,无人敢抑其锋芒。 正是曹星君跃马出阵,与张将军一战。 你们要知道,若是一般人碰见张勋将军,哪还有性命留下? 曹星君则不然,交手只一合,他就全身而退。 可见其能耐。” “正是此理,传闻曹星君,正是那曹家之中年青一代文韬武略最杰出之人。 是以虽非亲生,曹贼爱之如亲子,时常要他侍奉左右。 现在连那曹贼族中最为杰出之人,都奉汉王若尚父,来汉国做了星君。 这岂非正如我们的袁策公子,会去曹营投敌一般? 由此可见曹贼不足为惧,我等所向无敌!” “汉王万岁,汉国大昌!” “汉王万岁,汉国大昌!” 见周围之士卒、百姓,因为曹安民的回归,就慷慨激昂,群情激奋起来。 伏德:“.” 不是,曹兄,你真的有名声这个东西吗? 为什么你被吹嘘的袁营功勋事迹,不是枪下侥幸逃得性命,就是一合不敌,险死还生? 再不然就是作为曹家最为杰出的后辈,却背义投敌??? 见伏德看自己眼神越发古怪,曹安民坦然答之。 “张绣、张勋二人,此皆天罡星君,曹某一届周天末尾之人,能从他二人枪下活命,难道不值得夸耀?” 他仰起脸,轻蔑视伏德。 “伏兄,汝这是还不清楚汉王帐下天罡强者的厉害。 倘使若汝战场相遇,早死无葬身之地矣。” 伏德默然无言,只跟随曹安民继续往城中走。 可令伏德奇怪的是,曹安民不知为何,竟安排把他们带来的一众大车留在城外,遂问之曰: “曹兄这是何意? 汝不是奉丞相命,要来互通商贸的吗?” “这个.” 言及此处,向来一副我在寿春很有地位的曹安民,面上竟浮现一抹讪讪之色。 “伏兄有所不知,寿春城分五环,五环以内不得行车” “怎么可能?” 伏德说着就指着面前一辆,明晃晃在他面前开过来,似要出城的马车,难以置信的看着曹安民。 安民苦笑,“那是五德牌号,伏兄快让开些。 汉王大典刚办不久,此时能得五德牌号,于城中行车马者,非富即贵。 说不定就是开国十大世家之人,若是得罪了,便是小弟也保不住你。” 伏德:“???” 曹兄,你怎么入城前和入城后是两张面孔的? “我为天使,持节而来,安有我为他让道之礼?” 曹安民正要相劝,车上之人见有人敢堵在城门,拦他车架,当即下了车马。 车帘拉开,只见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扯高气昂走来,那眼底的跃跃欲试,似乎是他在这城中转悠半天,可算逮着一个拦路之人。 “吾名刘琮,家舅天猛星君蔡瑁。 曹星君,既见蔡家车驾,为何不拜?” 曹安民赶紧行大礼参拜,“曹家安民,拜见蔡氏。” 他说着也赶忙拉身边伏德的衣袖,小声谓之曰: “伏兄,速速行礼。 在这汉国之中,寻常百姓可不受此约束。 但只要是世家中人,遇见十大世家,需避车架,行拜礼。 否则莫说入见汉王,一会你就要被锦衣卫抓进诏狱里去了。” 伏德:“???” 汝人言否? “家母阳安长公主,家妹天子之皇后! 我手持者,御赐之节! 何以拜汝一黄口孺子? 蔡氏? 乡野之豪富,安敢欺天皇之贵胄? 刘琮? 汝父刘表,当朝汉臣之表率,今为天子守节而死,除贼而亡。 汝这冢犬,子不肖父,数典忘祖,也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大胆! 刘表,国贼也! 今汉王为我继父,汝焉敢再提此人,以辱汉王?” 刘琮说着,忙要喝令,“锦衣卫何在?今有人见蔡不拜,欲违汉王淮水之誓! 还不速速将此贼拿下。” 曹安民见状忙来相劝,眼见已有锦衣卫执法过来,他几乎是按着伏德的头,给刘琮行礼参拜,这才作罢。 眼看他们天使一行,给刘琮一小儿行礼让道,伏德仰天而望,欲哭而无泪。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堂堂帝胄之苗裔,阿谀人前,煌煌天子之威仪,奉迎稚童。 这寿春城中,还有王法吗?” 见伏德大放厥词,没走远的锦衣卫又有回头的架势,曹安民赶忙捂住他的嘴。 “伏兄,少说两句。 在这淮南,汉王的法才是法,天子的法一文不值。 称王大典上,汉王指淮水而誓曰:【与有功之士大夫共天下!】 何为有功士大夫? 十大世家者也! 近来这些十大世家子弟,才得了十大世家特权,正是仗之横行之时。 眼下诸世家子,唯恐避十家而不及,寻常百姓又不受此约束,伏兄你个外来之人,还非得以身试法不成?” “怎敢如此? 这十家子弟如此欺压其余世家,诸多世家安受此辱?他们为何不联合起来,让汉王取消此法度?” “取消什么? 现在各大世家铆足了劲,打算先忍过一年,待明年抢到了十大世家的名头。 这十家今年怎么欺负人的,他们明年就能翻倍的欺负回来。” “这” 只要忍一年,行驶的特权说不定就抢到自家手里,今年的屈辱,明年讨回来。 这要是取消了,今年不就被白欺负了吗? 想想还觉得挺有道理,伏德竟无言以对。 可.自己一个外来世家之人,又没机会去争抢十大世家之名,可不就被白欺负了吗? 心底越想越气,伏德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跟随曹安民继续往城中行去。 这次他听从曹安民的指导,尽量避开那些招摇过市的十大世家显贵。 如有躲避不及的,为了不被逮入锦衣卫诏狱,耽误大事,伏德也只得一路忍气吞声,行礼参拜。 然而令伏德忍无可忍的是,就在他十拜九叩,终于来到寿春宫前。 路边忽而走来一个一身布衣的泥腿子,似也要入寿春宫去,恰巧看见他这个外地人,便居然也来羞辱他。 “汝这朝廷之人,既见本公子,为何不拜?” 伏德:“???” 还有完没完了?你一个草民也要我来拜你,凭什么? 难道我们汉国之外的人,天生低你们一等? 他刚要开口斥退此人,便见这草民拿出一枚上书【汉王义子(一日)】字样的令牌,傲然开口。 “吾家四世三公!” 伏德:“.” 这一路走来,经过曹安民的调教,他多少也明白了点汉国的规矩法度。 无奈之下,只得纳头而拜。 “外臣伏德,见过公子。” 又一次忍气吞声,眼看这草民满意离去,伏德刚要松口气,便见这草民径直入了寿春宫,往某处大量百姓聚集处而去,大声喊了句。 “弟兄们,快出来看啊! 外面来了个朝廷狗官,这回轮到咱们翻身做主了。” 于是一众百姓吵吵嚷嚷,蜂拥而至,如同看耍猴般围观着他。 之后,令伏德绝望的事发生了。 “家父汉王,汝敢不拜?” “吾家四世三公!” “天下英才半数出我门!” “汝这下邦小臣,安敢轻视于我?” 就从寿春宫外,走进寿春宫的短短几步路,他走了半个时辰! 他堂堂汉帝之苗裔,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之子,当朝皇后伏氏之兄,持节出使之天使,竟在这里给一群低贱的泥腿子行礼参拜。 这就是汉国吗? “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 对比这一次的出使经历,伏德感觉自己还不如跟上次一样,看见汉王用大鼎烹煮“肉食”的一幕呢。 反正自己味柴,大抵不合汉王口味。 深深叹了口气,几乎是历尽千辛万苦,伏德才摆脱了一众【体验义子】们的纠缠,终于走至汉王殿前。 只听一声钟磬声响,他在曹安民的搀扶下,步上九层之阶。 都不用任何人提醒,被众汉王义子们教育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手持天子诏,持节出使的伏德,极为熟练朝汉王纳头就拜。 “下邦小臣伏德,仰首叩见上国天颜!” 袁术:“???” 上首云雾缭绕之中,好整以暇端坐的袁术,听见伏德这话都乐了。 不是,朝廷的脊梁骨现在这么软的吗? 你好歹也是当朝国舅,持节天使,要不要这么卑微? 你们朝廷要是这个态度,春耕之后,朕都不好意思出兵北上打你们了。 他轻笑间,叹之曰: “国舅何至于此? 世间安有朝廷称下邦,封国尊上国之理? 伏卿,这是要捧杀折煞本王耶?” “下臣怎敢? 汉王德隆望尊,乃匡天下之仲辅,济万民之能臣。 今德尊上王,乞一夕安枕。” 伏德说着,赶忙将天子诏递上。 诏曰: 【朕承汉统,遭逢乱世,天下分崩,群雄并起,黎元涂炭,宗庙丘墟。 每念及此,夜不能寐,幸闻袁卿仗义兴兵,领汉王而振纲常,扶倾厦以兴炎汉。 此匡天下之仲辅,济万民之能臣! 今当以社稷为己任,征讨诸侯,诛锄暴乱,平吕布,灭袁绍,诛马腾,定刘璋,使四海归心、社稷重安。 朕于洛阳,待卿功成凯旋之日,使四海九州为之一统,必正汝大汉忠良之名。】 袁术:“.” 平吕布,灭袁绍,诛马腾,定刘璋? 反正就是别打你是吧? (本章完) 第300章 朕如天行日月,大道昭彰 第300章 朕如天行日月,大道昭彰 汉王殿上,烛影摇曳,云雾缭绕。 伏德伏匐地上,自称下臣,伏惟叩首,将诏书送上。 高台蒲团之上,袁术摩挲着手中诏书,眸光晦明莫测。 随着那一声声:【匡天下之仲辅,济万民之能臣】等以正汉王忠贞之语,被宣诸殿上。 侍卫之臣,与有荣焉,皆感天子对汉王的仰仗。 然而也就在诏书被宣读完的一刻,袁术指间捻着诏书一角,将之举于烛火之上。 随着火星蔓延煊腾,燃炽此诏,伏德叩首无地,眼前仿佛已见到整座大汉天下,都将如眼前这诏书一般。 随着汉王抬手,将九州点燃,使四海沸腾。 “汉王何至于此? 天子是信重仰仗您的,接下此诏,您便是朝廷承认,四海皆准的大汉忠良! 将来为朝廷讨逆,举大义诛暴,诸侯敢有不臣者,皆背大义而逆叛。 何兴一时之怒,而动社稷之主,使神器失衡,祸乱四野? 此万民之祸,乱世之根也!” 然而面对他泪流满面的以头抢地,袁术只冷冷看他一眼。 “此伪诏也! 曹贼矫诏以代天命,窃以为授予大义,假以名利,便能让朕,让朕的汉国,与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他说着,将指间最后一点火星捻作尘埃,撒于案前。 他的话语,如王宣诏,掷地有声。 “可他错了! 现今之朝堂,已为曹贼窃政,当今之龙椅,更是空悬无人。 天子囚于宫室,汉臣血洒长街,百姓哀哭无地,中原十室九空! 累累白骨,积销于野,昭昭恶行,响彻大江! 这天子的哭声,这苍生的悲鸣,这煌煌炎汉四百载临终的哀告! 国舅! 伏卿!!! 汝是要朕为这一纸空文,视而不见? 假忠臣之名,授大义之柄,许通商之利,就想让朕承认这朝廷伪诏,洛阳伪朝! 曹孟德,当朕三岁小儿乎?” 他在冷冷发笑,平天冠下隐现的眸光,看的人不寒而栗。 “朕,乃大汉忠良! 何需汝这伪朝伪诏承认? 天下九州,苍生万民,实所共鉴! 有刘氏四王与朕歃血,有诸王议会为朕正名,这天下奇才,半数为朕家臣故旧,普天皇土,自有大儒为朕辨经!” 那云遮雾绕之中,如孽龙垂眸,他盯着伏德,意味深长的笑了。 “朕佩玉玺,着龙服,履三州,治万民。 此扶汉之行,匡国之举,如天行日月,大道昭彰。 伏卿,以为然否?” 伏德:“.” 伏德默然无语,不敢发一言,只将头埋在地上,眼神都不敢抬望直视。 似乎是对他这装聋作哑的行径,颇感无趣。 汉王执杵,轻敲铜磬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只余音袅袅,有一言传至伏德耳畔,如惊雷乍响,振聋发聩。 王曰: “回去告诉朝廷。 朕.要北上了。” 伏德脸色煞白,惊惧踉跄,幸有曹安民搀扶,这才缓步走出王殿。 出了寿春宫,站在一环大街上,伏德才骤觉身上衣襟早已湿透。 回想这与汉王的一面,他只感俯仰天地,茫然无措。 今时之汉王,已比当初他为天子来讨要玉玺之时,那个奉金银,烹人糜,威胁自己再要多言,便举三十万大军北上归还玉玺的袁公,可怖多了。 今时今日的他,已不再需要用金银以奉迎,恃兵力相威胁。 他只端坐王座之上,自己便要以下邦小臣的礼节,阿谀奉迎。 而他一句:【朕,要北上了。】 更比任何威胁言语,令人为之胆寒。 只怕这五个字带回洛阳,上至曹公,下至群臣,无有不坐立难安,辗转反侧! 可这短短五个字,背后却是自大江至大河,中原内外,烽烟四起,血流漂橹之景。 也就在他怔怔然行走在街上,茫然不知归处之时,耳闻货郎叫卖之声。 “包子,新鲜出炉的汉王包,正月大酬宾,一个三钱,三个十钱!” 伏德:“???” 你这卖的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见他驻足停步,货郎还以为他要买,忙上来为之推销。 “先生外地来的吧? 您指定没吃过包子?这可是汉王亲授【太平食经】上所书之新制吃法” “《太平食经》?汉王还写这个?” “那可不!食经第一页,汉王亲笔所书:民以食为天。 是故在《太平开物》之后,又授天书《食经》一卷。” “民以食为天?此郦食其劝太祖高皇帝言:【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 伏德讶然,他没想到从汉国一个货郎小民口中,都能听闻经义典故相关之语。 出于好奇之下,他买下一个包子尝了尝,味甚美。 而当他将视线从内心彷徨,从中原烽烟,从汉王北上,从天子社稷之中抽离,抬头而望。 举目长街之上,货铺林立,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有趁着冬日,凿冰为刨,所制之冰粥,冻得他口寒齿冷; 有置锅于前,随煮随食之火锅,辣的他口烫舌红,忙买了一碗冰粥; 更有葫芦、豆腐脑、瓜果蜜饯,琳琅满目。 伏德一路食人间百味,看此街热闹非常,百姓喜笑颜开,忽感热泪而盈眶。 遥望昔年之洛阳,也如今日之寿春一般热闹,人流络绎不绝,百姓以天子脚下为荣,瞧不起外来之人。 而他今日之经历见闻,比昔日之洛阳尤胜。 反观眼下的洛阳还剩下了什么呢? 是那被烧毁了一遍又一遍的巍巍宫墙? 还是遍洒忠直血,至今犹未干的长街? 亦或是入目萧条,甲士巡猎警戒,而百姓十室九空的城郭? “奈何?奈何!!! 此天命更易,人力孰可违耶?” 伏德徒呼奈何,落寞而去。 他要和曹安民采购寿春奇货,并将汉王欲北上的消息,带回洛阳。 伏德走后,王殿之中,袁术正自思谋北上之事,忽闻侍者传喜曰: “王上!大喜!大喜啊!!! 大乔夫人有喜了。” “好! 此大功也,可升贵妃!” 袁术说着,也忙起身离殿,往后宫而去。 不久之后,徐州。 “汉王使至!” 惊闻汉王来使,吕布忙携陈宫出迎。 只见车马连绵而来,吕布迎上那为首使臣相见。 “蒋先生,来就来嘛。 吾与汉王姻亲之盟,何必送此厚礼?” 蒋干周到还礼,笑谓之曰: “吕将军误会,此皆空车也。 王曰:【既有姻亲之盟,何不以礼来贺?】” 他面上带笑,语气渐冷。 “汉王让干来问将军一句: 【奉先,何故变心? 若未变心,称王大典之时,怎不见携礼来贺?】” 吕布闻言,脸色陡然一沉。 什么意思?派个使节,带着几百辆空车过来? 袁公路!你什么意思??? 安敢辱我? 眼看吕布就要发作,此时身为汉王使臣,高高在上的蒋干,只冷冷发笑。 “吕将军,慎言啊! 我家汉王说了,若是将军不愿做他的姻亲,那可就是他的仇寇了。 将军也不想下次来的不是我,而是百万带甲之士吧?” 此言一出,吕布刚要发作的话语,愣是被堵在喉头,竟不能言。 回想自己半生往事,先拜丁原,后拜董卓,又跟从刘备。 哪一次不是先忍一时之气,其后再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 目下汉王势大,且先郁郁居他人下。 吕布遂陪着笑,谓之曰: “布与汉王姻亲之好,蒋先生何说此生分之言? 至于这些大车 先生今日初至,风尘仆仆,且先入城接风,正事来日再说。” 蒋干满意颔首,称布曰:“善。” 酒宴散后,陈宫入见。 吕布面上再无半分笑意,气的将酒盏置于地上。 “携数百空车出使,连那蒋子翼,都敢轻视于我。 真真岂有此理? 袁公路欺人太甚,布安肯坐而待毙?” 他说着一双凶戾的眸子抬起,望向进来的陈宫。 “公台! 现今袁术已然称王,朝廷又是什么意思? 曹孟德何时引兵南下?可派人与之联络,言说其兵临豫州之日,布出兵响应之时。” 然而对此,陈宫的回应,却是无奈苦笑。 “将军,朝廷不会出兵了。 最新传来的情报,伏皇后之兄伏德,携天子诏至淮南。 入见之时,口称朝廷为下邦,敬尊汉王为上国。 天子诏称汉王为大汉忠良,谓之:匡天下之仲辅,济万民之能臣!” “什么?” 吕布闻言,骇然失色。 “曹孟德他疯了吗? 他袁公路能是大汉忠良? 天下人的眼睛都瞎了吗? 当世诸侯之中,就数他最是僭越无道,欺君罔上! 今日称王,明日称帝,其尽取天下之心,术然若揭。 这也能是大汉忠良?” “他没疯。” 陈宫摇头而叹,“正是因他现在不能南下,也不敢南下。 所以唯有诏汉王为忠良,许王位为天子所封,才能安天下之心。 否则若再斥汉王为反贼,必得出兵来剿,倘若剿之不成,兵败而归,则天下易主,只在顷刻。” 他说着忙劝吕布曰: “将军且先忍一时之气,再从长计议。 天子诏命汉王,先灭将军与袁绍、刘璋、马腾之流,再匡天下。 此之谓抱薪救火,以稳汉王。 所幸以汉王之谋,轻易识破此计,当场烧了诏书,未有兵进徐州之意。 可在此之后,汉王便遣蒋干为使至,其意不言自明。 那封先讨将军等诸侯,一匡天下的诏书,汉王可以烧了,自然也能假传国玉玺再写一份。 将军切莫在此时意气用事,作那曹操的身前盾,为徐州招致祸事。” “什么? 曹贼安敢如此? 枉我与他为盟,约共进退,以保基业。 他竟不惜伏低做小,示弱于袁,欲以我为盾,替他挡住汉王兵锋?” 吕布又是恼怒,又是气愤,全然没觉得自己先前也想让曹操南下,吸引袁术火力,有什么不对。 他皱眉微蹙,似是灵光乍现,想到些什么。 “这么说来,朝堂虚弱疲软之势已现。 今袁术称王,不仅不发兵征讨,反而还为之正名。 那布若称王,曹操更会发天子诏,嘉许之,以安我心。 否则布彻底倒向淮南,其必坐蜡。” 吕布越说眼神越亮,“此正布称王之时,千载难逢之机也!” “啊?将军.” 眼看吕布没说两句,怎么又想到自己称王去了? 陈宫刚要开口相劝,却遭吕布打断。 “公台,勿忧。 布亦非无谋之人。 既然这蒋干带来之车马,将之装满,以贺汉王,来避免战事,已成定局。 那么何不让这份贺礼发挥更大的价值? 今布当称齐王,将车马数百之礼,朝供汉国,以臣下邦。 布就不信,他袁公路还能发兵攻打自家属国不成? 近闻其已有北上之意,而朝廷虽疲软,洛阳之外犹有雄关八座,足以同他僵持靡耗。 届时无论孰胜孰败,布只行拨乱反正之事,如先前取玄德之徐州般,讨些渔利便是。” 陈宫:“.” 他面上苦涩之意更甚,幽幽一声长叹。 “将军既有定计,何用宫之为谋?” “公台戏言。 布能有今日,皆赖公台之谋,今称齐王之事,还需仰仗公台操办称王大典。 更需汝为布于曹、袁之间左右逢源,以成大业!” 陈宫本欲拱手而去,不想却被吕布起身紧紧相握。 他一儒雅文生,如何挣脱吕布钳制,只得在吕布的声声催促之中,无奈帮他把所谓的称王之策,尽量完善。 幽州。 随着一艘艘上书【替天行道】的大船于海平面上浮现,满载而来的甘宁、蒋钦指挥士卒,操纵大船缓缓靠岸。 岸边早有大军接应,军旗上书一个【赵】字。 眼看大船之上,不断有人下船卸货,赵云忙拍马而来。 “蒋大哥,好久不见。 这次又是收获颇丰?看来即便没有云的帮助,你也足以纵横海上。” “子龙!” 看见久违的赵云,蒋钦自也满脸喜色,忙要将身边之人给他引荐。 “子龙,你猜这是谁来了?他和你之关系,可是亲如一家,按理来讲,你还得称他一声.” “需得称宁一声:父亲! 某家不才,正是鬼公将军张角~” 没等蒋钦把【义弟】二字说出,甘宁便爽朗大笑着抢声开口。 赵云:“???” (本章完) 第301章 有此十胜十败,将军不投淮南,更待 第301章 有此十胜十败,将军不投淮南,更待何时? “吾儿龙公,既见为父,为何不拜?” “常山赵子龙在此,汝是何人,安敢辱我?” 云大怒! 遂挺抢来战甘宁,甘宁亦拔刀来挡,二人斗做一团。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才一交手,甘宁情知自己托大了。 他原先只当这赵云不过早投汉王一步,凭什么义子排位在自己之上? 更听说其曾闯出过一人一骑,七进七出,杀破敌军万人的战绩,从而名震天下。 这在甘宁听来,那不扯吗? 自己百骑破敌营,功震天下英,已经是世间少有的辉煌战绩了。 怎么? 你赵子龙一个人,难道还能比我百骑还强? 他甘兴霸还真就不信这个邪,故以言语激将,欲试云之深浅。 可他哪里想到,这不打不知道,越打越心惊。 才十几合,他就感觉自己力有未逮,眼前赵云之枪,如百鸟朝凤般绚丽繁复,又虚实难辨。 自己苦练一生,引以为傲的刀法,在他面前竟有不敌之势。 左支右绌,勉强支撑了三十来合,眼看再斗下去,倘若真败下阵来,徒惹人笑。 甘宁遂趁着胜负未分之际,忙抽身而退,口中高呼: “义兄留手,小弟适才相戏耳!” 赵云:“.” 见他是蒋钦要引荐给自己之人,赵云本就没下重手,只想给个教训罢了。 因而见甘宁抽身而退,也未追击,闻他出言讨饶,遂也罢手。 “汝究竟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再胡乱攀扯,云某这枪下可斩得不少无名之鬼。” 甘宁长松一口气,忙收刀作揖,执弟礼见之。 “义兄在上,小弟甘宁字兴霸,乃汉王坐下第七义子。 久闻义兄匹马单枪,七进七出之大名,宁未敢深信,自恃勇力以试之。 今见义兄,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方信世间果有赵子龙!” 一旁蒋钦也忙打圆场,将甘宁之身份与鬼公将军、龙公将军之戏言缘故一一道来。 赵云听罢,方明此间原委,他亦非狭隘之人,既然戏言皆已说开,甘宁也已服软,遂执甘宁手,笑谓之曰: “此等戏言,七弟下次还是莫要再提,否则这枪下无情,误伤了兄弟,让义父知晓,岂非觉得你我手足相残?”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有些欲言又止的开口相询。 “七弟方才称义父为汉王,莫非” 甘宁笑答之曰: “我出淮南之时,义父仍是袁公,但我今至幽州,想来义父已称王多时矣。” 赵云:“.” 不是,我这就成汉王义子了? 我.我老赵家出龙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路上跟甘宁、蒋钦等人装卸物资,往易京援助公孙瓒,赵云浑浑噩噩,没缓过来。 这也太突然了! 一点准备都没有。 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公孙将军帐下,一名可有可无的小将。 只因擒了郭嘉,遂与袁公结缘。 那年梁国初见,为报知遇之恩,挺抢冲阵,杀万军为之胆寒。 后来北归幽州,虽名为父子,却相隔万里。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再次听闻音讯,那位待自己深情厚意的义父,竟已然称王。 自己就这么成了汉王义子。 云上无尺寸之功,下无孝悌之义。 情何以堪? 适逢甘宁拍马而来,爽朗而笑。 “义兄还在纠结汉王之事? 此义父自有考量,我们做义子的何需想那许多?” 他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赵云。 “此义父所赠新衣,以贺新年,义母之手缝也。 因你远隔幽州,不能在寿春过年,遂托我带来。” “昔年一面才见,短短一月之缘,远隔千里之遥,义父、义母竟还挂念着云。” 赵云手捧此衣,泪不能止。 “知遇之恩,父子之情,义父待云情深而义重,却教我何以为报?” 二人说话间,已近公孙瓒的易京大营,只见易水之滨,一座坚垒起于平地。 其外绕十重深堑,堑间筑千余京堡,高五六丈,相衔如鱼鳞。 中筑高楼,高十丈,铁为门,号“中京”。 堡内积粟屯兵,足支久守,可谓固若金汤。 见此地壁垒森严,重重警戒,甘宁讶异之。 赵云遂为他解释,“此前听闻义父起兵伐荆,短时间内难以支援幽州,袁绍遂起四州之兵,共计三十余万北上伐幽。 云与将军虽倾全力,亦不能止。 唯有一路退守至此地,见地势易守难攻,乃临易河筑京以自固,南拒袁绍。 号曰:易京!” 赵云说着,面上亦有愁色。 “今绍势大,攻势甚急,公孙将军就等此番义父之支援,寄望仗之以破敌。” 甘宁闻听此言,却并未接话。 他明白赵云的意思,是希望他领麾下水军能助阵些许,帮助抵御袁绍。 可那公孙瓒与你赵子龙有情义,与我甘兴霸又不熟识。 汉王与他的盟约仅仅是物资支援,可不包括派兵相助。 况且这敌军若是一两万,哪怕三五万的,他帮也就帮了。 这袁本初挥军三十余万而来,自己区区两万水军,拿什么帮着抵御破敌? 最关键的是,帮公孙瓒打仗,打赢了又不算汉王那的功绩,打输了折损兵马,还得被记过。 他甘兴霸又非有勇无谋之人,何必做这费力不讨好之事? 果不其然,当几人走进公孙瓒主帐之时,亦听其间争论不断,皆在为袁绍伐幽之事而烦忧。 待掀帘而入,场中众人之间,便见一洒脱不羁的文士,正与帐中之人舌辩,只听其言也。 “幽冀之间,绍与将军相持日久,今兴兵北上,为灭幽而来。 此非力不敌,实势使然也。 今绍四世三公,世家景从,积累世之名,养韬略之士。 反观将军,起于边鄙,性残好杀,所过抄掠,民怨沸腾。 此一胜一败也; 绍多才俊,文有沮授、田丰、郭图、许攸,武有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谋士如云,猛将如雨。 反观将军,谋只嘉、昱,吾等亦非将军之臣,客居相辅也。 武只赵云,吾主之义子也。 此二胜而二败; 绍兵种多样,步骑弓盾,协同一心。 将军虽有白马之锐,而兵种狭隘,难应周全。 此三胜三败也; 绍据冀青沃壤,整吏治、定赋役,仓廪充盈、根基磐固。 将军困守易京,法令紊乱、赋役苛重,民不聊生,积粟虽有,坐耗将竭。 此四胜四败也; 绍虽有雄志,犹假朝命以行事,征讨有名。 将军专恣跋扈,蔑弃王法,杀宗亲以夺幽州,困守边境,孤立无援。 此五胜五败也; 绍人心毕集,士卒效死。 将军上下离德,内怀惶惧。 此六胜六败也; 绍拥兵数十万,渐成合围。 将军左右震恐,麾下不宁。 此七胜七败也; 绍兼听群贤之言,而将军刚愎自用,孤城自守。 此八胜八败也; 绍严明令而赏罚信,将军纪松散而军律颓。 此九胜九败也; 绍泽及四海,天下皆称其以为英主。 将军名声丧尽,世人多以为暴虐。 此十胜而十败也。 凡此十端,绍长而将军短,故其北上伐幽,必势如破竹,克定易京,平靖幽冀,不过时日使然也!” 此十胜十败论一出,场中鸦雀无声,唯有主座之上的公孙瓒,脸色阴沉似水,眼底怒意隐现。 “好一个十胜十败,先生这般扰乱军心,当真以为瓒不敢杀你,以正军法吗?” 此情此景,争锋相对,就连刚进来的甘宁见状都为之惊异,暗忖眼前这是何等人物? 敢当着公孙瓒的面言袁绍必胜,还把公孙瓒贬得一文不值? 忙轻扯身旁赵云衣袖,赵云会意,小声谓之曰: “此郭嘉也!” 甘宁骇异! “可是义父帐下谋主,那位号称: 【谋立创国者出奉孝之谋,前谋事者皆奉孝也】的郭嘉郭奉孝?” 赵云颔首,“正是郭先生。” 甘宁闻言,哪还能忍,眼见公孙瓒怒意欲宣,忙上前于郭嘉身后站定曰: “汉王袁公术,义子甘宁,奉王命,携寿春辎重,来援公孙将军!” 公孙瓒:“???” 什么??? 没等公孙瓒反应,甘宁已冷笑斥之。 “公孙将军方才所言,意欲何为? 吾王军师在此! 勿动,动则族灭!” 公孙瓒:“.”(真挠头) 信息量有点大,你等我思虑思虑。 什么意思? 汉王?袁公?来送物资的? 震惊!!! 袁术称王了? 你们南边到底打成什么样子了?这怎么都称王了? 白马之盟,不是约好了,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吗? 敢称王的,要么强,要么蠢,要么又蠢又强。 可最近郭嘉才给自己讲了最新从南边传来的袁术阴谋论,袁公显然不仅不蠢,反而是执掌乾坤,能谋定天下的人。 那么现在,袁公既敢称王,难道他已经强到可以独战天下的地步了? 恰在他思虑之际,得了甘宁助攻的郭嘉不由朗声而笑。 “好! 我主既已称王,难道还不能说明天命更易,天下易主之势已现。 幽州既十胜十败之地,将军图守易京,如坐而待毙! 今当携一州之精锐,带十数载之积蓄,乘大舟而南下,赴淮南以称臣。 来日我王承天命,继大统,将军仍不失封王之位。” 没错,郭嘉所以向公孙瓒提出十胜十败之论,是因为他想跑了。 废话! 这么多时日过去,田楷覆灭,张燕与匈奴人劫掠够了之后,也都打道回府。 袁绍现在境内安定,举四州之人力物力,倾带甲之士三十余万,北上伐幽。 公孙瓒不过半州之地,才多少人马,拿什么跟袁绍死磕? 死守易京,不过等死,到时候公孙瓒困死城中,自己岂不是得跟他陪葬? 偏偏这家伙打着主意,还指望继续挟持自己以要挟物资支援,自己要跑,他定然不放。 那就没办法了,事已至此,只能劝公孙瓒一块跑! 眼下公孙瓒还有不少精锐、物资、粮草以及大量马匹, 不趁这个时候卷之跑路,等袁绍打来,这些东西要么烧了,要么便宜袁绍。 与其如此,不若在局势还没有危急到最后一步,时间还算充裕之时,统统打包带去淮南。 如此也算不负嘉与主公书信相约,举公孙之势,携众来降。 然而闻听此言,程昱第一个变色! 什么意思?把公孙瓒这里打包带走,去投淮南? 郭奉孝,你安的什么居心? 他张口欲言,本想劝公孙瓒来投他的主公曹操。 但转念一想,两地之间隔着一整个袁绍,又不像袁术那边有大舟过来载渡,如何能过去相投? 遂转而斥之曰: “将军,郭奉孝居心叵测,切勿相从。 一旦舍弃幽州,将军举众相投,他郭奉孝是为主谋事,成全功业。 但于将军而言,还剩下些什么呢? 一失基业立足之地,二寄人下而无自由之身,三侵兵权以成无用之人。 此为一己之私,成袁术之业,而亡将军也! 万不能从,将军,慎思之。” 对此,郭嘉只冷笑嗤之。 “汝程仲德才是为一己之私,谋曹操之利,而欲陷将军于不义! 袁绍北上,幽州已不能守,此为事实。 汝所言三者,纵徒守易京,待城破之日,莫说基业、自由、兵权,便是公孙将军举族性命,亦亡于汝今日之言。” “郭奉孝! 安敢危言耸听!” “程仲德! 休要妖言惑众!” 眼看二人争执不下,还要再吵,公孙瓒终究是忍无可忍,猛的一拍桌案。 “休要多言! 本将亦非无谋之人,自有决断!” 遂哑然无声,众不敢言。 少倾,公孙瓒问计于群贤,曰: “今有汉王义子,携辎重而来,得此之助,诸公仍无破袁之策耶?” 郭嘉拱手,阖眸而退,其意不言自明。 程昱见众皆无言,自己必要出谋,否则公孙瓒恐从郭嘉之策,于曹公百害而无一利。 可轻言破绍,谈何容易? 叹了口气,他也只得出言。 “今,昱或可去信一封,往洛阳求援。 待昱言明将军窘境,曹公必引兵伐绍,两面作战,岂能长久? 将军只需坚守易京,绍必退兵。” 公孙瓒亦觉有理,想来为了不让自己乘舟往投淮南,曹操也会倾力来救。 不想没等他颔首称是,只听郭嘉仰天而笑。 “我主既称汉王,当已威震华夏。 曹孟德自顾尚且不暇,焉敢来救?” (本章完) 第302章 公孙瓒:我有一计,诸位勿疑! 第302章 公孙瓒:我有一计,诸位勿疑! “我主既称汉王,当已威震华夏。 曹孟德自顾尚且不暇,焉敢来救?” 郭嘉眸光清冽,仰视着主座上的公孙瓒,浅浅而笑。 “将军试想之! 非刘姓而王,则天下共击之。 今我主王之,曹操主洛阳朝政,安肯坐视? 若嘉所料不差,南方中原之沉浮谁主,在此一役! 我主若与朝廷动刀兵,只在顷刻之间,试问将军,当此之时,曹孟德安能抽半分兵力来攻袁绍? 等彼来救,无异于深陷水火者,祈慕破漏之舟,病入膏肓者,枉求将死之医! 其自身死日,尚在眼前,无人救他,又何来救汝?” 程昱闻言,敛容正色,目视而斥曰: “奉孝之论,何其狭隘! 我主非寻常诸侯,乃奉天子以令不臣,总摄朝政枢要,此天下大义之所在也。 据中原腹地,揽九州之富,粟米堆积如山,布帛充实府库。 麾下得百万黄巾,练青州兵十万;久据中原,得兖州兵十万;收降司隶董卓旧臣,得西凉军十万! 其精甲利刃,无往不克。 可谓恩威布于四海,诸侯托庇羽下,振长策而定鼎中原,架长车以踏破豫、徐。 今袁公路妄尊汉王,实为可笑! 徒有虚名,而未得天子诏命,乃窃国以自用。 我主讨之,名正言顺,天下响应,群雄会盟。 徐州吕布,豫州刘备,荆州刘表,益州刘璋,此皆大汉忠良,久有匡扶之心。 我主旦发檄文于天下,亦如昔年讨董,而十八镇诸侯共赴之。 公路虽有基业,区区一己之力,怎敌天下诸侯? 此震雷骤发以破累卵,雄师席卷而劈朽木,锐不可当,所向披靡,又何言自顾不暇? 将军放心,袁术纵为小衅,亦必顷刻崩颓,我主不尽全力,只稍稍出手,已令他惶恐不安。 是故虽分兵伐绍,犹有余力! 将军若欲弃暗投明,何不静候一时,以待我主援兵? 一可借朝廷以安身,二则免祸乱之患,此万全之策也。 奉孝徒为其主一己私利,不见天下大义之所在,劝将军舍大道而就反贼,弃忠贞而助逆臣。 此叵测之心,何足为信?” 公孙瓒闻言一怔! “曹孟德犹有此等实力?” 若果真如程昱之言,曹操座下养兵三十万,那么再加上刘备、吕布、刘表、刘璋。 则袁术此次称王,为天下诸侯共击之,久必覆灭,此时去投,绝非智举。 而曹操若有此等实力,又得天下诸侯从旁相助,那么在征讨袁术之时,发兵北上相助自己,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然而还没等程昱为之相劝,继续给公孙瓒举例论证,他家主公曹操何等实力滔天,灭袁术易如反掌。 便见场中一人,忽得朗声而笑,其作捧腹状,指着程昱,笑不能止。 不是旁人,正是甘宁。 程昱被他笑的脸色发黑,语气冷厉。 “闻汝为术之义子,怎连礼数尚且不通? 今何无故而发笑?” 甘宁始终抬手指着程昱,愈言愈笑,愈笑愈言。 “我笑汝这匹夫,枉为谋士,上不知天时,下不识人和,徒乎大言,惹人发笑耳! 程先生,汝久在幽燕,怕是久未得朝廷消息。 且不言汝主曹孟德,屡败于义父之手,甲士险于死地,将军降于黄金,就连嫡长子曹昂,亦亡于我义兄张绣枪下。 今仓皇而逃,惶惶尚且终日,又何敢犯我疆界? 更遑论汝所言者,天下诸侯共击之,徒乎可笑。 且睁眼再看看这天下吧! 今义父伐荆州而定西南,威震华夏! 刘表举州而降,刘备失立锥地,吕布倒戈为盟,曹操险死还生。 偌大中原,试问何来天下诸侯也? 此我父王一家之地耳! 天下诸侯,莫敢不臣,四海苍生,共沐黄天! 汝这匹夫,再敢狺狺狂吠,来日宁船至幽燕,送汝曹孟德之狗头也!” “竖子! 安敢辱我主公!” 程昱气急,忙谓公孙瓒曰: “公孙将军,此子狂言大话,不足为信,不若杀之,进献朝廷。 天子定嘉恩赏,封侯亦有可期!” 郭嘉见状,忙要开口来驳,不想甘宁大手一挥,拦他身前。 “先生何必劝他? 公孙瓒自取死路,何为一死人徒费口舌? 父王自出寿春,所向无敌,灭繇,灭备,灭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所谓天下诸侯,徒惹人笑耳! 吕布不过旦夕之命,败亡就在眼前,曹操亦如冢中枯骨,早晚必被擒之。 公孙将军若从程昱匹夫之言,舍生而就死,弃明珠而投暗匣,此取死之道,宁今虽死,亦笑他于九泉!” 公孙瓒:“.” 不是,这才多久啊? 照你这么说,南边诸侯都已经被袁术打完了?就剩下吕布、曹操? 真的假的呀? 我跟袁绍这场仗还没打完呢,他这就已经把南边有名有姓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灭了? 要不要这么快! 主要是他现在被袁绍堵死在这,本来距离就远,又有袁绍封锁,确实收到南边的消息情报都比较滞后。 那么到底是该相信程昱所言,曹操麾下犹有三十万大军,足以南征北讨,尽诛不臣。 还是相信甘宁所言,袁术已杀得群雄束手,吕布旦夕之命,曹操冢中枯骨了呢? 公孙瓒陷入了沉思. 他眸光扫过场中众人,一一掠过咄咄逼人的程昱、视死如归的甘宁、以及浅笑吟吟的郭嘉。 就在众人都静候他决断,究竟是从程昱之言,等待曹操援军,还是听郭嘉之谏,卷资财逃往海上之时。 默然良久的公孙瓒,脑中有灵光乍现! 只见他抚须而笑,谓众人曰: “休要争执,瓒有一计! 诸位且听我言!” 程昱、郭嘉对视一眼,这俩对头,竟心有灵犀,隐隐有一种熟悉感浮上心头,二人心底皆道一声:“不妙!” 果不其然,只听公孙瓒,笑曰: “今,瓒当称燕王,布告天下!” 程昱\郭嘉:“.”(艹!) 见众人似被自己这个绝妙的主意震住,公孙瓒满面春风,为大家侃侃而谈。 “此妙计也,诸位勿疑! 瓒困居幽州,虽孤力维持,然白马之盟,所谓天下共击之,除绍以外,谁能杀我? 幽冀之战,靡费日久,我不称王,绍便不战乎? 非也! 今不称王而战绍,王亦战,等战,称王可乎? 且夫公路既已称王,瓒再称王,绍何能忍? 当举称王大典,发王令敕于绍,假大势以激之。 绍受我激将,其必称王! 若绍称王,则天下共击之! 纵其四世三公,久据四州,怎敌天下之众? 瓒当发檄文,会盟天下,以讨绍逆,使群雄共诛之,则幽州之危局,不日自解。” 程昱、郭嘉面面相觑! 妙啊! 自己称王,用王命敕令袁绍,激将袁绍也称王。 等他一旦称王,就发檄文,号召天下诸侯共讨袁绍。 届时袁绍自顾不暇,幽州危局自解。 为什么这个离谱到家的计策,好没道理之中,还见鬼的有点道理。 难道我们都看走眼了,这公孙将军还真是个天才? 为了避免公孙瓒一时兴起,干出这等离谱之事,继续败坏朝廷威仪。 程昱赶忙进言曰: “将军,谬矣! 今绍据冀青幽并四州,所谓天下共击之,能讨者不过我家主公与吕布” 然而没等他说下去,公孙瓒就冷冷看着他,出言打断。 “那又如何?我此举正是为了试汝之言耳! 若曹孟德果如汝之言,富有中原,威布四海,拥兵三十万众。 则在袁术与袁绍皆称王的情况下,讨谁皆是讨,其将不再受大义之约束,而必须先讨袁术。 届时响应我之檄文,在陈兵南防袁术的情况下,出兵北上,与我会盟伐绍,料也不难。” “这” 以程昱之才,竟一时被公孙瓒的言语,怼的哑口无言。 毕竟曹操到底有没有他方才吹嘘出来的实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谁让郭嘉已将局势逼到这份上,他再不夸口大言,以壮自家声势。 公孙瓒说不得真被郭嘉恫吓一番,举众逃往海上,赶赴寿春投袁。 可此时此刻,他又偏偏被公孙瓒拿方才自家的话堵住。 确实,若曹操真有吹出来的三十万大军,完全可以派兵镇守南边的同时,北上会盟伐绍。 而袁术、袁绍都称王的话,讨伐他们两个也就没了必然的先后顺序。 在这种情况下,公孙瓒只要看曹操有没有响应檄文,北上伐绍,他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果然,见他一时哑口无言,公孙瓒冷冷发笑。 “仲德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怎么?难道方才这位汉王义子所说的才是真的? 汝主曹孟德,早龟缩洛阳之中,惶惶而不可终日,莫说袁绍称王了,只袁术一家,已让他疲于奔命,根本就抽不出兵力北上援我? 哪怕袁绍当真称王了,他也只能坐而视之乎?” 程昱讷讷无言,怔怔看着面前这位白马将军,迎着他那双令北方异族为之胆寒的冷冽双眸,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无论他说什么,只要公孙瓒能激袁绍称王,则朝廷,亦或他的主公。 其虚弱疲软,天下皆知! 枝叶强,而主干弱。 今时今日,这大汉中枢,洛阳帝都,早已没了征讨四方,以诛暴乱的力气。 又何以威服不臣? 震惊! 惊见公孙瓒居然凭借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看清了形式,识破了程昱的巧舌如簧,甚至把他逼到有口难言的境地。 郭嘉眼神一亮,忙谏之曰: “将军此计甚妙! 原来将军的计策非是称王,只是以此试程仲德之心! 今其言自现,诸事皆明,将军当速从我言,举一州之精华,据幽燕之劲卒,倾资财,携万马,乘大舟而行,渡海以赴淮南。 今举众而降,来日亦不失封王之位” 然而没等他说完,公孙瓒也冷笑着将他打断。 “你也休要多言! 一个个为了一己私欲,各为其主谋之,当我不知? 瓒今日便可称王,何待来日?” 郭嘉:“???” “今日之见闻,皆汝等一家之言耳,何足取信? 曹孟德究竟有无北上援我之力,袁公路又是否已败尽诸侯,威震华夏? 这一切,待我与袁绍相继称王,尽皆明了!” 公孙瓒说着,也看着郭嘉,意味深长而笑。 “不过先生放心,汝之计策甚好,瓒亦非刚愎自用之人。 待称王之后,我自会携幽州菁华,退至北平,随时准备乘大舟搬运资财、精锐、马匹,以往淮南。 其余带不走之兵将物资,留守易京,据城而守,能拖袁绍一日,便是一日。 若曹操果有大军三十万众,仗易京之坚固,足以支撑到他响应檄文,引兵北上来援。 诚如是,则瓒再出北平而南下,同曹操夹击袁绍,以保幽州基业。 若其无能为力,我等见易京城破之日,即刻乘舟遁于海上,犹未迟也。 术耶?操耶?无论汝等孰真孰假,瓒自能明辨,足立不败之地。” 郭嘉:“.” 好嘛,这下就连郭嘉也被公孙瓒这个无耻的妙计,说的无言以对。 自己称王以激袁绍称王,其后当即逃往北平,随时准备乘舟而行。 届时只需坐观成败,若是曹操能出兵北上,易京守住了,就回来天下诸侯共击袁绍,以保幽州基业。 若是曹操不来,易京城破,就连夜在北平乘舟遁逃,跑去淮南举一州之财而降汉王。 袁绍在后面拍马都追不上他。 好好好!好一个立足不败之地,该说不愧是你吗?公孙伯圭! 其实在郭嘉想来,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恐怕反而是公孙瓒方才说的那句: 【瓒今日便可称王,何待来日?】 才是吐露了心声! 说这么多理由,其实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称王的行为合理化。 而只要有一个恰当的理由称王,那么哪怕之后,乘大舟逃往淮南,向汉王称臣。 到那时,恐怕即便汉王也不能毫无理由就把他身上的王位给剥了。 否则岂非负了黄金台上意,要失了天下人心? 而一个白马将军公孙瓒的投降,和燕王公孙伯圭的投降! 在汉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本章完) 第303章 威如魏帝,牧野万方! 第303章 威如魏帝,牧野万方! 易水之滨,筑台九重,玄旗列阵,玄甲如林。 “公孙”大纛,迎风猎猎。 公孙瓒着剑履上台,腰悬王印,阶下甲士千列,白马相随。 随着被拉来当司仪的郭嘉,一脸无奈的高唱。 “今有白马将军公孙瓒,承天应命,进燕王位!” 程昱更是脸色铁青着,被安排来捧王冠进前。 瓒昂首加冠,左手按腰间王印,右手擎宝剑指天,朗声宣诏曰: “昔太祖高皇帝,提剑斩白蛇以定四海,光武振云台而复汉祚。 累世恒昌,以安黎元,历四百载,而有今日。 奈何天子蒙尘,阉宦误国,董卓乱政,中原鼎沸,使生民煮于沸汤,黎庶炙于火炭。 某起辽西,破乌桓、拒鲜卑,尝提一旅之师,北却异族,护塞垣千里之郭,南定安邦。 今据易京九百里,士马精强,又当绍窃冀青,阴怀篡逆。 其擅杀韩馥,夺州并郡,目无王法,孩视君父。 瓒屡匡汉室,而为其所阻。 其构陷忠良,而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以夺州治诸郡。 今幽燕之众,感我保境之志,燕赵义士,念我匡汉之心,共推我为燕王。 瓒非敢僭越,三辞不受。 实念汉统将坠,若北方无主,则绍必乘势而起,以窥伺神器,倾覆社稷。 故暂承天命,称王建号,以总幽燕之兵,伐绍狼子野心,为护一方百姓,而扫清奸邪也! 此诏上禀天地,下达洛阳: 【孤!当为北方之主!】 苍天为证,白马为鉴,瓒之心志,可昭日月。 今诏天下,咸使闻知。” 此诏念罢,台下万骑呼喝震空,声闻于天! “苍天为证,白马为鉴!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白马义从的誓言声,混着万民间“燕王万岁”的呼喝,震于易水,直透云霄。 公孙瓒立于坛上,望四方营垒连绵,玄甲熠熠,只觉大慰平生。 “今孤虽死,而名可垂于竹帛也!” 不久之后,袁绍前线大营。 军帐之中,烛火明灭,绍踞主位而坐,问计于群贤以议破易京之策。 忽有甲士疾步入帐,急禀曰: “启禀将军! 公孙瓒有书信至。” 袁绍闻言讶然,他想不通都打到这地步了,公孙瓒还能跟自己通什么书信? 总不能是在易京躲不下去了,情知拖下去也是个死,所以震慑于自己的三十余万大军,要书信言降吧? 虽然觉得心底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不大,袁绍还是从甲士手中,取过书信,展而观之。 只见其上诏曰: 【兹颁燕王令于绍,敕曰: 撮尔本初,尔本贱妾所生,流俗之野种! 假术之威仪,以窃据州郡。 庶出微末,私窃名器,盗权弄柄,其罪难书! 昔年韩馥秉政冀州,守土安民,未有失德之罪。 绍觊觎膏腴,强夺冀州之地,矫饰言辞,以堵悠悠之口。 治冀以来,上无天子诏书,下无朝廷敕令,擅兴甲兵,肆意攻伐。 西侵并土,东扰青域,南窥洛阳,北犯燕疆。 所过之处,百姓流离失所,白骨露于荒野。 假“匡汉”之名,行“争霸”之实,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苛捐重赋,竭泽而渔,视生民之如草芥; 逼死韩馥,党同伐异,蔑天子以为孩稚。 言行暴虐,征伐无度,已彰无道之心,而犯九州之怒。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若不除之,久为汉室之患,恐是天下祸根! 今孤躬承大统,肇基燕土,镇北疆以卫国祚,抚黎庶而安四海。 特布此诏,敕令绍逆: “即刻罢兵休战,尽撤犯燕之师,归还侵占之地,释放在押之士! 限汝三日,自缚手脚而至燕都,纳首称臣,伏地请罪。 孤念你幡然悔悟,尚可留尔性命! 倘若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孤必亲率六师,挥戈南下,诛尔逆党,夷汝三族。 以正天下正朔,而慰万民之望!”】 此诏看罢,袁绍的脸色阴沉如水,眼神凶厉,咬牙而切齿! “公孙伯圭,汝这竖子匹夫,安敢筑坛起祀,自立为王?” 帐内骤然为之一静,继而哗然。 袁绍猛地拍案而起,切齿而恨曰: “汝本辽西小吏,凭几分蛮力而称名边地,一武夫鄙陋之徒,祖宗无半分勋业,自身无尺寸之德,也敢说我窃居州郡? 昔年汝杀刘虞以得幽州,这才短短几年,就当天下人都忘了吗? 还说我逼死韩馥?韩馥以小人之心度我,自杀而死,与绍何干? 屡败于我手,丧家之野犬,竟还敢僭越称尊,自立为王? 真真自寻死路! 要我纳首称臣,伏地请罪?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来人! 今绍当称魏王,发王令,北上伐燕!!!” 沮授扶笏而进言。 “主公息怒。 公孙瓒困守易京,兵少粮匮,此时称王,实乃虚张声势,欲拢人心。 其此举已犯众怒,将军可借此传檄天下,斥其不臣,则我等兴大义以讨之,名正而言顺,无有不胜。 万勿置一时之气而称王,陷自身于不义之地,诚如是,则使亲者痛,仇者快,遂公孙瓒之心矣。 其若贼喊捉贼,秉大义而檄文天下,号九州之盟,共讨主公,反生掣肘之患,以失大义之名。 ” 没等他说完,因为袁绍此番莅临前线大营,而得与众人汇合的郭图,便出言打断,冷笑嗤之。 “沮公持重有余,而失进取之心。 大义?当今天下,汉室垂危,哪还有大义之名? 前术称王,今瓒称王,何也? 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今天下分崩,九州陆沉,已再无诸侯可共击一人。 袁术之所邻者,曹操、吕布也,其无惧之,遂敢称王。 公孙之所邻者,唯我主也! 其本战之,故也称王。 今我主若称魏王,而所邻之诸侯,除公孙外,不过曹、吕。 曹操屡为术所败,惶惶于洛阳,而不得一夕安枕。 吕布反复无常,区区一州之地,数万之军。 我主辖冀青幽并,拥百万之众,又何惧于天下?” 袁绍闻言,满意颔首,“郭公久未见,今言甚合孤意。 自公路称王,而瓒复称,想来不久之后,天下称王者众矣。 今若不早举大名,来日王号为他人所称,反为不美。 我意已决,今当称” “主公当称魏帝!!!” 不想没等袁绍说完,郭图进而抢答,曰: “主公既已无惧于天下,何受制于洛阳、淮南乎? 威如魏帝,牧野万方! 今当登基称帝,以正天下视听!” 袁绍:“啊???” 沮授:“竖子!!! 鼠辈休言误国之论! 今大汉尚有圣天子在朝,亦未失天下人心。 四百载之正统绵延,岂是汝这鼠目寸光之辈,所能窥伺? 称王已是非常之举,今迫不得已而行之。 汝何敢在此妖言惑众,出小儿之谋,以蛊惑我主? 郭公则!汝欲使河北王霸之业,毁于一旦乎?” 沮授似乎生怕袁绍脑门一热,听信了郭图鬼话,真觉得自己天命在身,无惧于天下了。 他情绪激动,连连出言。 “主公不可啊! 万勿信小人之言。 今当严查郭图,诚恐其已受黄金台之诱,为术之细作潜伏,只为坏主公大业!” 然而,看着言辞恳切,咄咄逼人的沮授,郭图忽得朗声而笑。 “沮公所言甚是,称王非常之举,迫不得已为之。” 他说着,拱手谓袁绍曰: “沮公已经同意了。 主公,您现在可以称王了。” 袁绍:“.” 遂颔首曰: “诸公所言甚是! 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称王非我意,迫不得已为之。” 随着郭图领头,其所代表的河南派,一齐拱手称贺。 而河北派呢? 沮授由于太过担心袁绍会犯糊涂直接称帝,一着不慎被郭图逮住了话头,此时也不好继续反驳。 也只得无奈拱手执礼,随着他同意,河北派众人也一齐行礼。 于是,营帐之中,群贤皆称此举以为“善”,以魏王之礼见袁绍。 袁绍见之,抚掌而笑。 “好! 郭公替孤操办起坛称王之事,沮公为孤起文发诏,敕于公孙! 要他俯首纳降,以保全尸!” 诸臣见之,皆请命出征,言破易京于旦夕之日,要擒拿燕王,献于王前。 逢纪谏之曰: “回禀我王。 今公孙瓒立燕,实乃天赐良机。 称王之后,当檄告天下诸侯,再合兵北上,踏平易京,取公孙瓒项上首级,以慑天下!” “谬矣,兵贵神速! 岂能因此等琐事,迁延时日,给公孙瓒喘息之机?” 沮授当即驳斥之,“主公当明修称王、檄文诸事,暗率大军北进,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克定易京,只在顷刻。” 见帐内战意高涨,袁绍面色稍缓,负手看向了许攸,笑问之。 “日前,孤令子远准备重甲骑军三千,今三月之期已至,北上覆灭公孙瓒,就在眼前。 却不知子远之重甲,何如?” 许攸闻言,傲视众人。 “主公当日校场所见之甲,今已得三千之数! 所见即所是,如若与主公当日所验之甲,有半分不同,请斩攸之首级,绝无怨言。” 许攸表面慷慨陈词,暗忖:甲肯定是你当天校场演练时看见的同款重甲。 至于是不是“海上黄巾”,又或者袁术麾下所用的重甲,那就不关攸的事了。 “三千?” 袁绍想到当日校场对练之时,两方正面冲锋之下,几乎一面倒的战况。 遂执许攸之手,欣慰而笑。 “今得子远之谋,取幽州易如反掌!” 数日之后,袁绍营中一面准备称王之事,一面继续率大军北上。 同时发檄文于天下,言说公孙瓒狂悖无道,自立为王,他袁本初,当从白马之盟,为天子,诛杀此叛逆之臣,以谢天下。 而此时,公孙瓒已率领真正的精锐与幽州菁华,逃往北平,随时准备看形式要不要遁往海上。 临行前,他问众将曰: “今绍势大,孤当暂避锋芒。 谁敢为孤镇守易京,阻绍北上之路?” 赵云素来忠义,当即挺身而出。 “云昔日在汉王帐下,视梁国一十三万贼寇如同草芥。 今又何惧哉? 愿为燕王镇守易京,以退敌众。” 公孙瓒:“.”(真挠头) 一旦易京城破,幽州事败,我还要乘舟逃往淮南呢。 子龙你个汉王义子,要是留在这了,孤王的前途,不也留在这了吗? 所幸见赵云发话之后,场中鸦雀无声,公孙瓒更不答一言。 总算有眼力间的,公孙瓒帐下大将严桐拱手谓之曰: “王上此去,祸福难料,尝闻海上有黄巾劫掠,为保周全,还需子龙护卫左右。” 赵云:“???” 不是,严将军多虑了,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劫掠我们的! 因为我就是这个海上黄巾! 包括我的同党,海公将军蒋钦,鬼公将军甘宁,也都在这里呢,定保燕王万无一失。 可偏偏这其实是件心照不宣的事,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大家说海上黄巾其实是汉王派人假扮的。 这不败坏汉王在诸侯间的名声吗? 一时间竟被严桐堵住话头,没等他想好怎么解释呢,便见严桐以敛容正色,执大礼而拜。 “昔日,界桥之败,大兄严纲,为护王上而陨身护道。 今桐,得以见将军称王,足以见兄长于地下。 我愿率老弱之卒,守易京防线,杀绍贼之党羽,不死不休,护将军之前路,至死方终!” “严桐! 唉.” 公孙瓒见他如此忠义,也为之动容,眼圈微红,起身执他手,耳语之。 “汝等与我起兵辽西,生死相随,战乌桓,败鲜卑,拒袁绍,而有今日。 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瓒安忍看汝等为我而死耶? 若至最后一刻,汝可率众降于绍。 此大势难敌,非战之罪,孤不怪也。” 严桐闻言,紧握公孙瓒之手,泪不能止。 安排完易京诸事,公孙瓒遂举精锐、良驹,携辎重、金银,赶赴北平,以居不败之地。 而袁绍在称魏王之后,他神奇的发现,以前难啃的公孙瓒防线,变得非常好打。 他轻易就打到了易水之滨,易京在望。 绍惊异之,谓众人曰: “此天命在魏! 恨早不称王也!” (本章完) 第304章 哼!麹义?定教你有来无回! 第304章 哼!麹义?定教你有来无回! 易水之滨,魏军列阵。 袁绍金盔金甲,立马阵前。 左右列颜良、文丑、张郃、高览等诸将。 绍曰: “瓒不过窃据边地,也敢窥伺神器,自立为王。 汉祚虽微,未有失德之处,天子遭难,亦怀兴汉之心。 为兴汉室,诛此反贼,孤上禀皇天,下呈后土,进位魏王,以匡社稷! 众将士何在?“ 众将曰:“在!” “随孤兴义兵而诛贼,立大魏以扶汉! 三军听令,今日破城灭国,定叫燕地寸草不生,使瓒逆宗族尽灭!” 随着他号令下发,他身后颜良、文丑、张郃、高览等诸将杀出,兴大军来战易京。 燕军本于易京城上严防死守,不想魏军攻势甚急,有大将名麹义者,率一精锐号为:【先登死士】,最擅先登破敌。 当此之时,先登死士,越众而出,只一个冲锋,已登上城头。 麹义亲手斩燕军一小将首级,于城头耀武扬威,于是魏军士气大振! 严桐原本指挥士卒,列阵以待,惊见麹义耀武,识得此正界桥败白马之敌将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严桐也再不管什么城防诸事,更不论守城之法。 只见他一心呼喝下令,“三军将士,听我号令! 箭射此立于城墙之上,银盔红缨之人,放箭!放箭!!放箭!!!” 那边麹义上得城头,就斩了一员小将,正夸耀武力,指挥先登之时。 惊闻有“箭射银盔红缨”之语,一摸脑袋上的银盔红缨,连忙扔盔弃之。 不想抬眸便见,满天箭雨急急朝自己射来。 他吓得连滚带爬,往城墙一跳,抓住爬上来时的云梯,挂在墙上以避锋芒。 未几,随着箭雨过后,麹义已身被数箭,所幸他躲得快,这才侥幸未中要害。 都没来得及处理伤势,就闻那城上锁命之声又至。 “三军听令,齐射那挂于城墙,头上无盔之人!” 麹义:“.” “放箭!放箭!!放箭!!!” 麹义骇然失色,哪还敢战,连忙滚下云梯,急令周围亲军,“撤!速速护本将回营!”。 遂仓皇奔命。 麹义:“qaq?” 不带这么玩的! 你还守不守城了? 成千上万个人攻城啊喂! 为什么就只打我? 哪有守军大将,守城之时,不管其他人攀登云梯,登城作战,只将所有守城箭矢,齐齐对准我一个人的? 一般来说,遇到我这种先登城头的大将,你不应该命士卒继续射箭守城,亲自提枪上前,来与我一对一单挑,再不济就是带兵来围殴,好把我赶下城头吗? 就你这种射法,别说我麹义,吕布来了也得仓皇而逃。 然而这却是麹义错怪严桐了,他认知里那种常规守城之法,是因为守城大将们真心想守城。 严桐则不然。 他可以说毫无守城的心理负担! 对他而言,反正公孙将军都逃往北平了,随时准备着继续逃往海上,这城现在守不守的已经不重要了。 但咱俩之间的白马之仇,必须要报! 此时此刻,眼看麹义身负数箭,就仓皇而走,一副身受重创,再不能战的样子,被魏军抬回后方。 严桐眼底满是可惜之色,摇了摇头,情知此城已不能守,正要召集白马. 等等! 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他回眸望去,竟见将士们士气大振,已将城上敌军,尽数赶下城头。 严桐:“???” 刚才有箭矢支援的时候,你们还一副守不住的架势,怎么我把箭矢都调去射麹义了,没有了弓弩支援,你们反而能守住了? 原来麹义麾下“先登死士”,讲究的就是一股英勇无畏,一鼓作气的敢死之心。 这股勇气,当年界桥之上,麹义率众步卒以迎敌白马,立万军之前,为先登营中最英勇之死士。 那时的他并非袁绍嫡系,乃背叛主公韩馥而投袁绍之降臣,又无重大战功、战绩。 在颜良、文丑等袁绍嫡系爱将面前,几乎抬不起头做人,也不受重用。 界桥一战,他正是憋着一口气,要扬名立万,要得到袁绍的看重,要让曾经瞧不起他的人,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正是怀着这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志,他才练出了一支同他一般,为了功名利禄,敢把性命压上的敢死之军,他为之名曰:【先登死士】! 正是这股死志,才让他的步卒,能硬顶着骑军的冲锋,不退不畏。 如一块立在界桥之上的坚石般,一次次抵住纵横北方,未尝一败之白马义从决死的冲锋,也彻底打断了白马将军公孙瓒最后的脊梁。 可是现在,依旧是白马与先登的碰撞,却道故人心易变。 严桐已无后顾之忧,更无守城顾忌,一心杀机凛冽,直取麹义性命。 而麹义呢? 他早不是当年默默无闻的背主降臣。 而是界桥一战,闻名天下的当世名将! 【魏王所以霸北方者,皆仰吾之功劳! 无我出力,魏王何以有今日?】 他麹义,魏王见了,都得以礼相待的无双上将。 颜良、文丑,见我也须尽低眉! 功成而名就,再非用命来博取富贵的年纪。 此时的他,哪还有什么敢死之心? 是故,在望见严桐红着眼,号令三军,万箭齐发只为取他一人性命之时,麹义第一反应就是仓皇逃窜。 我堂堂“魏国大将军”,正是随着主公称王而得享富贵的时候,焉能死于此地乎? 主将既已无胆,先登何敢称死士? 当时惊见主将麹义狼狈逃窜,本就拼着一腔血勇一股作气的“先登死士”当即军心大乱,不少人都跟着麹义而逃。 而作为“先登死士”他们又是魏军之中,冲在最前面的一批人。 眼看不知道为什么,冲上城头之后,诸军之中最为精锐不怕死的“先登死士”,居然一反常态,接连不断的下了云梯要逃。 后面的军队不明就里之下,只以为敌军强悍,“先登死士”尚且不敌,他们又哪里还敢再上? 正因此而魏军攻势渐弱,而燕军人心大振,于是攻守易形,才有了眼下严桐回头一看,自家奇迹般守住了的怪现象。 城头之上,严桐望着魏军攻势渐弱,自家守势稳固,他皱眉沉吟片刻,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严桐:“!!!” 有此良策在怀,凭易京之坚固,桐何惧绍三十万大军? 他这会都有心去信北平,谓公孙瓒曰: 【王上,要不您回来呢? 袁本初不足为惧,桐一人拒之!】 想着,他眸光望向城下搜寻着,如同在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易京城下。 由于麹义的先登营,向来是魏军之中冲在最前面的先锋军,敢死队。 所以此时颜良正率第二波攻城军跟在其后,就等着麹义在城上打开局面,他再率众压上,夺取最大的功劳和胜利果实。 不用冒最大的风险,就能得最大的好处,这才是身为魏王心腹的待遇。 小小麹义,一介降臣,有了些功绩,就敢居功自傲,以为能和自己比肩。 最可笑的是,他还以为魏王每每将最困难最危险的先锋任务交给他,是多么信任他,重用他,觉得非他莫属呢。 颜良暗自嗤笑间,随时指挥着麾下大军,等待着如同以往一般的最佳上场时机。 然而这一次,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先登军怎么退下来了? 我军攻势怎么越来越弱?】 “不好! 麹义汝这碌碌之辈,枉称大名。 先登死士! 哪有死士不死于战前,仓皇而逃者? 乱我军心,贻误魏王大业!” 所幸他颜良乃河北四庭柱之首,武艺自矜:【当世无双】,只恨未有机会与天下名将一战。 否则什么温酒斩华雄的关羽,三合败关羽的纪灵,又岂是他一合之敌? 惊见麹义败阵,魏军势弱,颜良当即领兵压上,一声高呼,就要再夺城墙。 “河间颜良在此! 诸君休乱,随我攀城杀敌!” 说着他急命亲军高举【颜】字大旗,就要统合三军,杀上城墙。 原本魏军因麹义败逃而丧失的士气,在看见大将颜良出阵后,当即军心一振,就要随他杀敌。 然而颜良自报姓名,打出大旗的行为,不仅周围魏军看见了,城头上正在寻觅目标的严桐也就此锁定了他。 随着他故意让燕军放缓守势,颜良当即就感觉有自己接替麹义,魏军果然无往不利,很快杀至城下。 然而也就在他攀爬云梯爬了一半之时,忽闻敌阵之中,有传令士卒们齐呼之曰: “将军有令,射此绣袍金甲者! 放箭!放箭!!放箭!!!” 颜良:“???” 他摸了摸自己的绣袍,看了看身上金甲,在他不可置信的抬眸中,无数箭雨倒映于他瞳孔。 燕军再一次放任其余人攻城,万箭锁他一人。 颜良只来得及骂了句娘,随即直接从半道的云梯上跳了下来,也顾不得摔伤了脚,一瘸一拐的也被亲军抬了回去。 严桐见状,再次指挥燕军,将趁着方才箭矢空挡,而杀上城头的魏军一一赶下城去。 魏军惊见颜良将军也败逃了,更无战心,越战越疲软。 于是消息传到第三波攻城军文丑处,文丑气的拍案而起。 “什么人?敢伤我颜良哥哥!” 当即号令三军,引兵杀来! 文丑:“吾乃河北上将文丑是也! 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严桐:“放箭!放箭!放箭!!!” 于是,被一众盾兵护住,抢下来的文丑,骂骂咧咧的也被抬回了后方。 魏军今日攻城,连番受挫,遂鸣金收兵。 袁绍大营。 魏王冷冷盯着众将,众将低头不敢仰视,鸦雀无声。 威如魏王,不发一言,而众将不能不答。 才处理了伤势的麹义,故作一副脸色惨白之相,拱手请罪。 “臣轻敌大意,以致身受重伤,不敌而退。 请王上责罚。” 袁绍本欲治他私自撤兵而退,影响军心之罪,可见他一副重伤的架势,也只得压下心头火气,作亲切关爱之态。 “麹卿亲冒矢石,为流矢所伤,以致此败。 此天意也,何罪之有? 当务之急,应以养伤为要。” 没办法,人都在前线力战重伤了,还不让人撤,他袁本初难道还逼着麾下战死不成? 真要是这般,恐失众将人心。 见麹义逃过一劫,本来摔的不重的颜良,忙一瘸一拐上前,请罪曰: “麹将军撤军,以致军心沦丧,末将力战而不能止,令王上失望了。” 看他这副一瘸一拐,又把罪过甩给麹义的架势,袁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罢,谁让这是自己的爱将心腹呢? “败局之中,欲挽狂澜。 汝已经尽力,又何罪之有?” 见颜良也逃过一劫,文丑本也想装作伤重之态。 无奈他上那会儿,自家这边也有经验了,急急举盾来护,所以也没受什么重伤。 又哪里想到还有眼下这关要过? 迎着袁绍的眸光,文丑拱手憋了半天,最后道了句: “王上,此燕军无耻,丑一时大意了,没有防备。 容我戴罪立功,明日必破此城!” 这也是爱将心腹! 袁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不过今日之败,总得有人负责。 遂冷眼看向张郃、高览二人。 “诸将皆在前线死战,汝二人何故不前?” 张郃、高览:“.” 难道不是最近攻势进展顺利,他们都排在前面抢功,结果还没轮到我们上,就已经撤军了吗? 二人相视一眼,心道一声,“苦也!”,拱手上前。 “末将知罪!” 袁绍满意颔首,也并未过分为难,只道了句: “罚俸半年,以记此过。” 随即,他忙闻计于群贤,曰: “今日燕军之战法,诸公可有良策?” 沮授捻须而笑,“主公勿忧。 今我军势强而凌弱,何需着急? 彼既盯杀我大将,那便不派大将身先士卒即是。 接下来只号令士卒昼夜攻城,易京迟早可破。” 郭图冷笑,“此老成守旧之言! 迟早是多久? 今三十万大军北上,每日靡费粮草甚矣! 若无大将领兵攻坚,于城头打开局面,只遣士卒攀城消耗,又要攻多少时日?” 说着,他向袁绍献策: “今,燕军所以辨明我军大将者! 曰:银盔红缨! 曰:绣袍金甲! 明日只需命一小将着绣袍金甲,戴银盔红缨,自称文丑,假作大将,以吸引燕军箭矢。 而请真正的文丑将军,着普通士卒衣甲,混迹于攻城大军之中。 只待敌军箭矢尽射那假的文丑大将,而不顾守城之时。 真正的文丑将军于暗中领军杀上城头,必可打开局面,一战破城!” 王曰:“善!” (本章完) 第305章 白马之仇,我今复之! 第305章 白马之仇,我今复之! 大帐之中,见袁绍都同意了郭图的计策,文丑赶忙上前领命。 “末将愿戴罪立功,明日必为我王攻破此城!” “好” 然而没等袁绍接着说下去,沮授已上前出言谏曰: “主公,不可! 献此招祸之策,必为袁术细作,臣请斩郭图!” 郭图作色斥之,“沮公,你我政见不合乃是常事,图若有疏漏之处,汝尽管道来! 平白污人清白,何也? 汝言图为淮南细作,岂非颠倒黑白,离间君臣?” 沮授冷笑看他,“明目张胆献此无谋之计,也就诓骗些见识短浅之人。 还敢说,汝不是袁术细作?” 他说着向袁绍拱手行礼,为之娓娓道来。 “主公,请听我言。 若按郭图之策,只派一小将,假做文丑大将,确实可转移敌军箭矢注意。 可区区送死小将,有甚能为? 若其不幸为燕军射死,燕军当即高呼:【文丑已死】,则我军心必散! 诚如是,则败局已定,又何谈后面,由真正的文丑将军攀城打开局面?” “这” 沮授一番话,竟将郭图怼的哑口无言,只强撑着说了句:“文丑将军到时候可以再亮明身份,谣言自解。” 话虽如此,可郭图的声音已越来越低,显然他也知道,大军乱战之中,就算文丑本人想要表明身份,打破谣言,也绝非易事。 然而闻听了沮授之言,袁绍面上却无半分喜色。 无他,沮授将郭图的计策,驳斥的一文不值,说此是无谋之计。 那么自己这个刚觉得计策不错,称其为:“善”的主公,岂非成了见识短浅的无谋之人? 到底身为英主,袁绍还是压下心头之火,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为针锋相对的两人转圜。 “好了,沮公。 郭公也是心忧战事,立功心切,一时考虑并未周全。 他跟我多年,自起兵相随,不离不弃,何至于因一计策,就成了淮南细作?” 说完沮授,他抬眸看向郭图,正也要随口斥责两句,以揭过此事,不想郭图已抢先开口。 “王上! 图刚细思此计,却有不妥之处,然已有应对之策,取易京如探囊取物耳!” 袁绍闻言讶然,显然也没想到这短短时间,郭图竟又有计策? 果然不愧是众谋士之中,最得我心者,临机巧变,应对无常。 他当即问之,便听郭图言道。 “方才沮公所言,若是我等安排的假大将,为敌所射杀,必失我军心气,使士气沦丧。 既然如此,不若多派人手,皆着绣袍金甲,戴银盔红缨,使敌难辨真伪。 明日我等尽可放出百位【大将】,各领三五百人攻城! 诚如是,则连我军都不知道,哪一路是真文丑,敌军又如何分辨? 纵使被射死一人,还有九十九员文丑在场,只要他们皆呼自己为真,领好自家麾下三五百人,继续攻城。 足保军心不失,军阵不乱。 而真正的文丑将军” 没等郭图安排,文丑就抢先发言,“我可假作一小兵,藏于某位【文丑】麾下,待上得城墙,再凭一身武艺,打开局面!” 他所以要抢答接话,也是因为有了先前沮授指出郭图无谋之计的经验,直觉这位郭先生出谋,有些不太靠谱。 郭图话说到这一步,他也能猜到,大概是要安排自己也混在那百位【假文丑】之中,玩什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把戏。 看似智计精妙。 可文丑感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使燕军大将分辨不出真假,随机挑选一员【文丑】射杀,而自己倒霉催的就刚好就被射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平日里听先秦传下来那些小说家的奇谋怪论里,类似这样无巧不成书的合理巧合数不胜数。 虽说这对郭图的计策而言,完美无缺。 就算到时候自己真被射死了,也可以让假文丑们说自己这个真的是假的,于大局毫无损失,一样能攻破易京。 可自己死了,那就是真死了! 自己堂堂真文丑,何必要和这些被当做消耗品的假文丑混迹一处冒风险? 反正他们唯一的作用,只是吸引敌军箭矢注意力,等上了城头,还得凭自己一腔武勇杀出局面。 那么自己是小兵的话,反而更能隐藏身份。 他文丑亦非有勇无谋之人,定要将这哪怕一线的可能扼杀于萌芽,没必要拿性命去赌那百分之一的运气不是? 郭图闻言,略一愣怔,也觉文丑这般安排,的确更为稳妥,称之曰:“善。” 袁绍见状大喜,忙要拍板应下。 不过有了此前经验,未免自己又成了目光短浅的无谋之人,他这会先抬眸看向沮授。 “郭公此计,沮公以为呢?” 沮授这会的脸色就非常复杂,他本意驳斥打压郭图,未曾想这郭公则临机思变,如此神速。 这下反而帮郭图完善了计策,对于他眼下的这个计划,沮授虽有心反驳,可一时之间,竟还真没能想出什么反驳的点。 只叹气,道了句。 “此计终究奇谋弄险,难保万全。 我军携大势倾轧而来,不派大将,只以士卒攻城便是,主公何必急于求成?” 沮授说着,见主座上的袁绍脸色已越来越难看,到底还是违心补了句。 “若主公一心速成,此计或也有可取之处。” 袁绍:“.” 话是好话,下次别说了。 他不知道沮授有能力吗? 他不知道沮授所言,皆是万无一失的好计策吗? 可每次不是稳妥,就是不急,要么徐徐图之! 绍年纪也不小了,皆照汝之计策,有生之年,何以见天下归袁? 想着,他也不再多话,当即下令安排。 “好! 既然沮公也觉此计可取,那么郭公,你与文丑便下去安排,破城只在明日。” “唯。” 翌日,魏军再来攻城,当严桐看向城下,整个人都懵掉了。 一百! 整整一百杆【文】字大旗,足足一百员骑着高头大马,着绣袍金甲,戴银盔红缨的大将“文丑”,总领数万步卒杀来! 众文丑齐呼之曰: “河北文丑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100)” 一时间,“吾乃河北文丑”之声不绝于耳,声闻于天。 严桐:“???” 严桐这一下是真懵掉了,不只是他懵了,守城士卒们显然也懵了。 “将军,昨日议定专射绣袍金甲之计,为之奈何?” 严桐默然无言。 他发现自己可能真没有什么当谋主文臣的天赋,昨天侥幸想出来一个守城妙计,自以为足以恃之纵横天下而不败。 没想到啊,这才第二天就被对方破解了。 眼下要是分开射向那一百位文丑,与正常守城齐射也差别不大,纵使几轮箭雨之下,侥幸射死几员文丑。 可这几轮箭雨的时间,足以使其他文丑攀上城来,那便大势已去。 而若齐射一人,便是杀死了,再高呼:【文丑已死】也无意义。 魏军也不是傻的,足足一百位文丑在那杵着,傻子也知道里面九十九人都是假的。 只要其余人高呼一声,“死的是假货,河北文丑在此!” 届时哪怕己方百里挑一,侥幸射死了真文丑也没用。 “将军,文丑们要杀来了,今当何如?” “将军,速作决断,我们射谁?” “将军!!!” 听着耳边一声声士卒的催促与呼唤,严桐苦笑一声。 射谁? 射谁都不好使了。 足足一百员文丑,这是人能想出来的计策? 他不知道这是袁绍麾下哪位谋士的计策,竟一下就破解自己昨天才想出的守城万全之计不说,还为自己布置了这么一个无解局面。 喜欢射杀大将? 足足一百员文丑放在这让你射! 正因为明摆着是假的,敌我双方都知道是假的,所以射谁都没用。 严桐幽幽一叹,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 也罢,本来昨天齐射麹义后,就要下这道死令,能多活一天,已是侥幸。 遂喝令曰: “白马何在?” 众将答:“苍天为鉴,白马为证!” 严桐朗声而笑! “守城? 此城不守也罢! 不怕死的,还能骑马的,随本将出城杀敌!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 兄弟们,今日当复白马之仇于易京城下!” 众将齐呼: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严桐本欲令怕死者守城,许诺他们若魏军上城,自可投降。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多数人皆铭记界桥白马之仇,深可入骨,愿与他生死相随。 不过公孙瓒临走时,已带走城中所有白马,所幸大船运力有限,加之公孙瓒只喜白马。 于是众人搜集城中,也共得公孙瓒带不下的杂色马五千之数。 严桐挑拣精壮者,分而乘之。 于下无马之士卒,留在城上,以箭矢杀敌。 未几,当一员假文丑一马当先,最快杀到城下,口中呼喊着。 “河北文丑在此,谁敢战我?” 便要攀城之际,却见易京城门大开,一支杂色马队越众杀出。 当先一员大将,提枪刺来。 “我敢战你!” 严桐武艺虽非一流,但也是公孙瓒麾下第一大将。 这员假文丑,本不过是魏军之中,一无名小将,正因消耗了也不心疼,才派他来做这假扮文丑,吸引箭矢之事。 此时又哪里是严桐对手? 交手才三合,便已被斩落马下! 燕军齐呼曰:“文丑已死,将军万胜!” 然而魏军之中,大量假文丑们连呼: “不要慌乱,死的那个假的。 河北文丑在此!” 然后便见一杆银枪杀到,随即死尸倒地。 燕军再呼:“文丑已死!” “河北文丑在此!” 银枪再至! “文丑已死!” 于万军之中,银枪纵横,枪出如龙! 严桐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如子龙一般,取“敌将”如探囊取物的无双战绩。 实在是这些拉来充数,只为吸引箭矢的消耗品文丑,实力委实不济,匹马纵横,竟无他严桐十合之敌! 主要也是因为魏军这趟是来攻城的,哪里想到守军还会弃城不要,主动杀出来? 这城你们都不守的吗? 按郭图计策百位文丑,共领数万步卒攻城。 也不是袁绍不想直接三十万人压上,主要是调度不开,纵使四面攻城,城墙上也就那么大地方。 人太多了反而容易自相踩踏,不如分批次轮替攻城。 而此刻在这数万步卒之中,只有百位假文丑是骑马的。 骤然间,迎面从城里杀出五千骑兵,偏偏指挥他们的“大将”又都是些银样镴枪头,被敌将一触即死。 如此接连不断,尽闻“文丑已死”之声,只见一杆杆【文】字大旗接连不断倒下。 这些普通士卒们,如何还能抑骑兵锋芒?自然抵挡不住。 这才有了严桐率一众“白马义从”纵横万军之中,杀气肆意的一幕。 “吾乃河北.河北王二虎,将军不要杀我!” “死!” 一杆银枪杀到,众将呼之曰: “颜良已死,将军万胜!” “我不是文丑! 我真不是文丑!!!” “文丑休走!” 战不三合,人头落地。 众将呼曰: “张郃已死,将军万胜!” “俺是河南的,将军饶命!” 有“文丑”弃绣袍,丢金甲,拍马而逃。 只见严桐追来,“文丑鼠辈,留下命来!” 说着他取下背上大弓,引箭而射之! 箭去似流星赶月,那奔逃中的文丑也未能逃过一劫。 众将呼曰: “高览已死,将军万胜!” 易京城上,众将士情知严桐此去,已怀死志,本有悲意难言。 不曾想却见将军于城下大杀四方,率五千骑追亡逐北,敌将纵有百数,而未有三合之敌。 当即人心大振,为之擂鼓助威! 齐呼曰:“苍天为鉴,白马为证!” 城下五千骑喝之。 “义之所在,生死相随!” 这一日,曾经那纵横草原,未尝一败的白马义从,在五千匹杂色马上再现! 严桐一枪又刺死一员文丑,溅满鲜血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大兄! 白马之仇,我今复之!” 言罢,他挺抢纵横,目视四方。 “文丑何在,与我一战!” “文丑在此! 贼将,速来战我!” 只见一众绣袍金甲的大将“文丑”只顾仓皇逃窜,反而步卒之中,有一小卒,怒不可遏! 他丢下头盔,露出面目,提手中之枪,迈开双腿,一直追着严桐等人不放,似要与他一决生死。 严桐:“.” 严桐默然片刻,冷笑曰: “区区小卒,也敢枉称大将之名? 某家枪下,不斩无名之辈!” 笑罢,理也不理背后追来的小兵文丑,直追剩余的大将文丑,扬长而去。 这不废话吗? 在场哪个“文丑”,见某不是丢盔而逃? 就你这个小卒要追来战我,这必是真文丑,我傻了我跟你打。 随着又一员“文丑”战死枪下,众将呼之曰: “魏王已死,将军万胜!” “魏王已死,将军万胜!” 大军拱卫之中,袁绍闻听此语,脸色阴沉似水。 目视郭图,冷声问之。 “郭公则,这便是你所献的攻城万全之计?” 郭图苦笑,“这个.就攻城而言,确实万全,但现在敌军出城,属于野战,计策当因时而变,自然就不好使了” 沮授悠然自若,小声嘀咕。 “授早言此无谋之计,目光短浅者用之。” 袁绍气急,瞪他一眼没好说什么,只急呼曰: “许攸何在! 派重骑压上! 既敢出城来战,孤要这群白马,有来无回!” 许攸浅浅而笑。 “本初看我手段,取易京易如反掌!” (本章完) 第306章 重甲配我良计,取天下易如反掌! 第306章 重甲配我良计,取天下易如反掌! “苍天为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银枪白马纵横,身后千骑相随。 严桐杀声阵阵,枪挑“大将”一员,任由鲜血顺着枪杆淋漓,仰天而笑。 “河北庭柱,不过如此! 文丑?岂是我一合之敌?” “你放屁!” 只闻骑军之后,有一“小卒”仰天悲呼。 “文丑在此! 鼠辈,有胆来战!” “无名小卒,休要多言。 今个饶你性命,某杀文丑去也!” 而另一边被严桐追杀的“大将”早已吓得亡魂皆冒,“将军饶命,我实非文丑,乃一无名小卒耳! 将~军! 您说过的,枪下不杀无名之辈!” “撮尔文丑,徒尊大名,也敢称名将?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随着严桐在城下引骑军横冲直撞,接连枪挑三十余员魏军绣袍金甲的“大将”,城楼之上鼓声如雷! 万军擂鼓呼之曰: “将军万胜! 将军万胜!!!” “我家严桐将军举世无双啊!!!” “严桐将军! 吾等愿生死相随!” 然而也就在此刻,只见魏军阵中堂而皇之走出一员文士。 其傲然昂首,羽扇轻摇,见严桐若见死人,视万军如同草芥! 他挥扇下令,“取易京就在今日! 重骑听令,列阵迎敌!” 话音落下,先是一阵魏鼓激昂若雷,其后便见一排排甲骑具装的重骑排队列阵。 严桐闻声而望,脸上骇然失色。 要知道许攸制作的这款重甲,偷工减料归偷工减料,但在表现形式上是拉满的,否则也糊弄不过袁绍。 只见三千重骑,玄甲熠熠,其上皆画狰麟,就连马甲之上,也画的如同墨染麒麟一般。 这也是许攸此前,见铁板皆以皮革衔接,上次袁绍远观校场,倒也无事,可若于战场之前,就近观察,难免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于是他本着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在征集了皮革匠人之后,又调来了一批画师,专门参与重甲骑军的制作工艺之中。 以狰麟之画,遍布重甲,遮掩皮革衔接之处,画的比真重甲还像重甲! 如此哪怕袁绍就近观察,也只会为这重甲气势所慑,岂有疑心? 至于说下雨冲掉色了怎么办? 随便诌个铠甲检修的理由,送回去补妆好了。 许攸对此甚为满意,为此军命名为:【狰麟军】,以掩盖自己在重甲上涂画的真实意图。 此时此【狰麟军】卖相一出,不仅袁绍见了,觉得此军气势凌人,大为激赏。 就连城下战场之中的严桐,也为之胆寒。 赵云的重甲骑军他是见识过的,只一百骑,便足以视万军为无物,冲杀敌阵,来去自如。 而眼前他看见了什么? 整整三千重甲骑军,正挺抢执戈,朝自己列阵! 特别是赵云的重甲,还只是朴实无华的普通玄甲,可眼前这三千人,铠甲狰狞,马似麒麟,让人只看见他们,就知道其端的厉害非常。 严桐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敌营中站出来指挥的那个白衣文士,实在是太傲了些。 若是神不知,鬼不觉,悄然列阵,其后令这三千重甲冲杀而来。 自己此刻焉有命在? 偏偏他太过轻视我等,列阵之前还要生怕人不知道似的大声擂鼓以助声威,眼下趁着敌军列阵之际,严桐当即高声下令。 “撤!!! 休要恋战,速速随我撤回城中。” 反正此战已连斩三十余员“文丑”,不仅破了敌方计策,且军心大振。 此刻回城,严桐觉得自己这易京,好像又能守了。 遂毫不迟疑,引军往城中而逃。 魏营阵中,眼看严桐引军要逃,在许攸的指挥下,原本慢吞吞列阵的【狰麟】军列阵速度,悄然快了几分。 随着许攸一声令下。 “冲锋杀敌!” 三千重甲,马踏如雷,其上狰狞麒麟,好似活了一般,如一泼墨色,渲染整片战场! “马踏麒麟,墨染天下!” 三千重骑甲光熠熠,杀声整天,朝着亡命奔逃的“白马义从”,碾压倾轧而去,声势浩荡,让人见之胆寒。 而侥幸率领大部队逃回城中的严桐,站在城墙之上,得见这一幕,眼底满是心有余悸之色。 好险,险些就死了,这整整三千重骑在手,袁绍横扫天下,孰能敌之? 对面,许攸一脸傲然之色,实则同样心有余悸。 好险,差点就穿帮了。 他这【狰麟】军最擅正面冲锋,也只能正面冲锋。 可眼下是什么形式? 城下几万魏军溃兵乱作一团,严桐领数千“白马骑军”纵横其间。 这种地形战场,很不利于【狰麟】军发挥,一旦被严桐察觉自家弱点,借溃兵周旋,迂回左右来攻。 届时自己岂不是败局已定? 所以,正如当初打造这两面甲时所想的一般,若是碰到这种情况,当然是凭借他许子远的计谋来应对。 果不其然,眼下这不是给【狰麟】军打出声势,打出威名了嘛? “有我良计,覆阴阳,倒乾坤,如反掌耳!” 少倾,许攸回袁绍帐下回禀。 “本初,此战大胜!” 不用许攸回话,众人入目所见,也看见许攸打造的【狰麟】军才一出阵,就杀得原本在城下纵横无敌的敌军仓皇逃窜,可见大胜。 袁绍忙问之曰: “斩获几何?” 许攸傲然答之,“杀敌将百八十人!” 袁绍:“???” 不是,你声势搞这么大,三千重甲撵着人跑,就杀敌百八十个? 此前因计策不成,受了责骂的郭图,当即像抓到了拖人下水的机会似的,冷笑嗤之。 “百八十人,也敢枉称大胜? 许子远,汝少在这里耍弄聪明,糊弄主公!” 袁绍:“.” 许攸蔑视郭图,笑曰: “与折损大将三十余位的郭公相比,攸斩敌百八十人,何不能称大胜耶?” 说着,他也没再和郭图多话,只向袁绍拱手曰: “我王明鉴! 出战之前,攸言凭我手段,取易京易如反掌。 可没想到,我这手段太强,竟把敌军吓得不敢正面一战。 众所周知,重甲强则强矣,唯不擅远奔追逐。 敌军出城皆轻骑,且白马义从,所以名闻天下者,便以速度见长。 其畏我手段,一心亡命,重甲骑军再强,也实难追上。” 袁绍闻言,蹙眉深思之,顿觉.有理! 说的对啊! 对面轻骑一心想跑,重甲再强,这速度追不上也是无法。 况且今日因郭图之计,城下败局已现,幸有许攸之重甲出阵,将之反败为胜。 倒也确实大胜! 袁绍遂颔首,曰: “子远所造之【狰麟】军,果真非凡。 今日首战,已杀得闻名天下的白马义从,丢盔弃甲。 孤当置酒肉,为【狰麟】军赏功。” “谢我王隆恩!” 嘴里说着谢恩,许攸的下巴早已高高仰起,以鼻视众谋臣。 今日这帐中,对比计策失误的郭图,不讨袁绍欢心的沮授,他许攸可谓一场“大胜”,风光无限。 当即傲然谓绍曰: “本初看我良计! 我这重骑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取大胜。 下回我提前准备一个令白马无处可逃,只能与我正面一战的战场,必一战屠尽白马,扬我【狰麟】之名。” 这却是许攸在提前埋针,只要这话说出来,短时间内自己都可以被视为在准备这个【让白马无路可逃】的计策,而不被袁绍征调。 避免什么地形都拉自己的重骑去打,毕竟卖相再唬人,天天吓唬,也难免穿帮。 而短时间之后呢? 实在不行,大不了就说没有找到合适的出手时机。 况且眼下天天都在打仗,只要给自己逮到一个用计策使敌军不得不和自己正面冲锋的机会,【狰麟】军就又可以大胜了。 “好!” 眼下【狰麟】军才刚于战场扬威,杀得白马胆寒,袁绍根本不疑有他,即刻应允。 “孤便等着子远,为我尽取天下。” 待许攸退下,袁绍这才再次望向易水之滨,那座易守难攻的坚城:易京。 他问计于群贤。 “为今之计,奈之若何?” 郭图腆着脸上前出谋。 “王上可复行图之计策! 今日敌军出城野战,实为意外。 图又给此计完善了一番,明日只需在百位文丑攻城之际,请子远命【狰麟】军列阵于前。 则彼不敢复出城,而我计万无一失!” 许攸本就想先多混几天,再找个合适的地形刷大胜,眼下哪里肯听郭图这个计策? 当即向袁绍谏之。 “本初休听此无谋之计! 攸已记不清,这是郭公则第几次说他这个计策万无一失了。” 原本还觉得郭图说的有理,既然今日出现了意外情况,那么明日提前完善一下,避免这个意外就好了。 可此时惊闻许攸之言,又觉他所言甚是。 这个郭图都好几次万无一失了,焉知他的计策明日会不会又有新的意外出现? 摇了摇头,袁绍只得将视线投向沮授,陪笑曰: “孤悔不听沮公之言。 为今之计,沮公可有教我?” 沮授答之。 “无拘敌军如何应对,主公只派士卒蚁附攻城,我军三十余万,敌军两三万。 大势倾轧之下,何城不破,何敌不摧? 无非些时日罢了。” 见郭图的计策靠不住,许攸又表示他在等机会,袁绍无奈之下,也只得从沮授之计。 翌日,魏军昼夜攻城,其势甚烈。 然而自严桐退入易京之后,凭借一战连斩三十余位大将文丑的战绩,声威大振! 白马以他为信仰,军士以他为主心,军心坚愈顽石,万众视死如归。 此后见魏军不玩招了,他们也是一板一眼坚守不出。 虽然每天都有死人,箭矢也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但在这之前,易京坚不可摧! 袁营之中,看见这一幕的沮授,也是为之蹙眉。 本来按他的想法,三十万大军压境,堂堂正正打上几天,眼看每天都有死伤,外无援军,坐吃山空,不出半月,城里的人心就散了。 届时才是破城之日! 偏偏有些人,正事不干,非要给自己添乱。 哪有连送三十员大将,帮敌军整合人心的? 幽幽叹了口气,眼见这样每天攻城下去,不仅粮草消耗颇费,士卒也伤亡甚剧。 沮授遂谏袁绍命军士筑土山,上立高楼,以箭射入城中,反制守军箭矢。 袁绍遂许之。 未几,土山高楼皆立,袁绍登楼而望易京,笑之曰: “放箭!放箭!放箭!!!” 随着他大手一挥,箭如雨下。 见军民皆惧,严桐遂亲冒矢石,举盾守城。 只见他持枪而立,呼之曰: “严桐在此! 文丑鼠辈,有胆来战?” 魏军此时只派士卒攻城,文丑当然是不在这里,可他银枪纵横,独守城池的一幕。 使众将仿佛又记起了那天,将军匹马纵横,于万军之中,无人可挡,斩将三十余员的一幕。 人心大振! 众呼之曰: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于是一个又一个,众人有人负责举盾,有人负责弯弓,有人抛石,有人砍杀上城之敌。 主将尚不惧死,众皆生死相随! 这一日,血染易京城墙,伤亡前所未有的惨烈。 然而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间,这座血染的城郭,依旧挡在魏军前路,坚若磐石。 这一日,袁绍气得在帐中砸了杯盏,他不再维持平日礼贤下士的体面,只冷冷盯着麾下群臣。 “孤,明日就要破城! 汝等谁出计策?” 情知袁绍这是动了真怒,这会谁出的计策,若是再有疏漏,必然重罚,可不会像上次那般好说话。 许攸低眉垂首,假装在苦思良策。 郭图悄然往后退了几步,隐隐将沮授护至身前。 见众谋臣这会都缩至自己身后,以自己为首,沮授无奈而笑,上前两步,拱手出谋,曰: “今日城中伤亡甚剧,若再有几日.” “几日?这已经第几个几日了? 郭公则一个又一个万全之计,你几日之后又复几日。 沮公与,孤已经给你很多时间了。” 袁绍眸光直勾勾盯着他,“明日破城,这是王命! 沮授,汝抗命不遵耶?” 沮授一声长叹,遂谏之曰: “主公若非要奇谋速成,今可暗掘地道,直透城脚之下。 届时表里夹攻,城可破矣。 然,这也非一日之功。” 袁绍闻之,不仅不恼,反而执沮授之手而笑。 “适才戏言。 沮公有此良计,何不早言?” 沮授叹曰: “奇谋用计,总有破法。 大势攻城,实无解也。” 袁绍宽慰之,“沮公多虑,汝之计策,孰能破之?” “我听闻袁公路之谋主奉孝,现暂居瓒之麾下,倘使他在城中,我计不成,反受其制。 所幸这段时日,授先以郭图之策试之,再连日攻城而探,料想城中并无智者。 遂,今日,主公你可以用计了。” (本章完) 第307章 匡正天下,在此一役! 第307章 匡正天下,在此一役! 即日,袁绍遂从沮授之计。 明面上依旧假做攻城,每日土墙高楼箭如雨下,吸引燕军注意。 又令军士于营中暗地掘道,昼夜施工。 严桐在城中,见魏军攻势甚急,又见土山之上,弓弩齐发,城中甲士,死伤无数。 情知魏军欲挟大势而攻城,三十万大军日夜轮替,易京再坚,能守几时? 故心中忧闷,未觉有异。 见魏军久攻不退,麾下伤重而不能久持,众将校虽因此前严桐连斩三十余将而军心大振。 然士气可振一时,而不能振一世,久守无望,死伤之下,即便是曾经生死相随的人心,也终究日渐疲软。 是日也,众将联袂而来,入严桐大营请命曰: “将军,魏军攻我已有累月,不知燕王援军,何日至耶?” “援军?” 严桐闻众将所请,心中苦笑。 当日燕王都告我,若不能守,投降无怪之语,眼下又岂有援军? 只怕坚守了这么长时间,也足以他将幽州菁华,搬至大舟,从此蛟龙入海了吧? 见严桐不答,众将窥他神色有异,不由骇然。 “将军,难道说,我们无有援军?” “燕王何忍,弃我等于死地乎?” “若无援军,城池再坚,亦有被破之时。 今将军坦然自若,必如此前之有良计在怀,可破魏军耶?” 望着眼前这位带领他们,凭一城之固,阻敌三十余万,败麹义,退颜良,屡斩文丑,一次又一次创造奇迹的将军,将校们眼底再度升起希望。 面对他们憧憬而希冀的眸光,严桐到底不忍相欺,只冷冷道了句。 “魏军发三十万而来,欲一战以定北境,今累攻不克,粮草不能久持,不久自退。 汝等只领军民坚守,勿自乱也。” 众将默然,心有戚戚,答曰:“唯。” 不日,魏军又攻,严桐于城上奋战不止,领众将御敌。 不曾想忽听城中急报曰: “魏军掘地道至城内,骤然杀出,齐往上攻。 我等猝不及防,而不能止,还请将军援救。” 严桐闻听魏军竟已杀至城中,大惊失色,忙领精锐围堵。 待他赶到之时,城中坑道已爬出大量魏军,正在争抢城门,眼看城门就要失守,严桐忙领生力军压上。 两军好一场厮杀,眼见魏军自坑道之中源源不绝,杀之不尽。 严桐情知必须先毁坑道,才有生机,遂调度骑军,亲自越马冲阵,乃杀至地道口。 遂令军士置火油干柴炽烧,霎时间坑道口火光大盛,乌烟升腾。 魏军烧死、呛死者不计其数。 于是坑中尽死尸,乃不复出人。 严桐这才松下一口气,将坑外残敌尽诛。 不想此危方解,又闻心腹小将急报! “魏军趁将军不在城上,进攻益急。 百员绣袍金甲者,自称:【颜良、文丑、张郃、高览】等,众矣。 百将齐攻,东、西、南三门已失,易京再不能守,将军速自北门出,或可逃命。” “逃命?” 严桐闻言仰天而笑,“城外魏军列阵者,三十余万! 纵项王复生,何以逃命?” 他目视众将曰: “今,桐传燕王口谕: 【不敌者可降,王曰:赦!】 魏军既已入城,诸将自去请降。 王不罪,我不怪。” 众将闻言有贪生怕死者,悄然而去;犹豫不决者,痛哭流涕;亦有生死相随者,不离不弃。 严桐看着那些不愿离去者,二三千人,朗声而笑。 “界桥一战,大兄死于阵前,白马纵横天下之名,一战而没。 今公孙将军醉心王位,一意权衡利弊,尽失昔年塞外纵横之豪情。 这白马之仇,他不复,我复! 大兄严纲之死,今若不报,反降仇寇,若至于斯,吾何面目见天下之人哉?” 遂起身上马,谓众将曰: “凡舍生取义者,随我出北门杀敌,再扬白马之名于天下!!! 苍天为鉴,白马为证!” 众将皆呼: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遂策马赴敌,三千白马出北门! 然而随着北门大开,列阵于前迎面而来的,正是三千玄甲熠熠,狰狞如麟! 白衣文士,立于重甲之后,看着这一幕,浅浅而笑。 “白马? 汝中吾计矣! 狰麟听令,正面冲锋!” 三千重骑正面呼啸而来,呼之曰: “杀!!!” 才领白马杀出北门的严桐,惊见此景,呲目欲裂! 此时一道城门内外,两骑军相向而来,根本避无可避,毫无转圜余地。 此刻撤军调度,无异于将后背留给敌军,因此即便明知是以卵击石,这一刻也唯有狭路相逢,殊死一搏。 “复白马之仇,就在今日! 诸君随我杀敌死战!” “愿与将军,生死相随!!!” 三千狰麟迎面而来,为首者着绣袍金甲,戴银盔红缨,见严桐,如见生死大仇,分外眼红! 其提枪越众,杀将而来。 “河北文丑在此! 无名之辈,可敢与某一战?” 避无可避,严桐唯舍生而上! 其披坚执锐,高呼一个“杀!”字! “白马严桐来也! 枪下亡魂,焉敢猖狂?” 两马相交,二人交错,未出十合,严桐已被文丑一枪挑起,其仰天而笑。 “无名之辈,安敢借我成名? 今日好教汝知晓,杀你者,河北文丑也!!!” 枪挑之上,胸口血如泉涌,严桐渐渐空洞的眸光,望着重骑正面冲锋之下,再一次被屠杀的白马义从,怒眼圆睁,死不瞑目。 【将军! 大兄! 严桐无能 今日又给白马堕了英名。】 白马之仇,终不能复. 严桐死于军前,白马死于重骑,余下城中贪生怕死,痛哭流涕者,尽降。 白衣文士,轻摇羽扇,缓步踏过这道尸横遍野的城门,至城中见了自南门而入的袁绍,拱手见礼曰: “主公,攸的重骑又大胜了。 今日屠尽白马,斩首不计其数。 有此重甲,取天下易如反掌!” 袁绍看着许攸这次实实在在的战果,再不疑有他,紧握攸之手,称之曰:“大善!” 此役之后,魏王遂拔易京,尽得幽州之地,统冀青幽并四州,为北方之主。 与此同时,北平。 当易京军情传来,得知严桐至死不降,战死阵前,公孙瓒默然良久。 昔日白马将军纵横塞外的甲胄早已不在,一身燕王冕服的他,华贵至尊,不可一世。 唯有那案上紧握成拳的手,彰显着他心绪不平。 “白马?白马! 生死相随,白马为证! 严纲?严桐! 诸将先行一步,此去淮南,孤必复白马之仇,正白马之名于天下! 黄天为证,太平为鉴! 背义之名,孤道独行!” 言罢,公孙瓒起身而行,王袍猎猎。 至渡口,见众人忙碌,搬运一众物资于舟上,瓒寻至郭嘉,问之曰: “今易京既破,曹贼未援,孤当速往海上,何如?” 郭嘉答之,“物资、人口、马匹甚多,尚需五日方可搬完。” 公孙瓒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今已搬迁近两月,何以还未搬尽?” 郭嘉笑了,“嘉闻兴霸言凌烟阁、功勋殿诸事,方知去了淮南,一切以功绩论。 有功者诸事皆顺,无功者寸步难行,适逢严将军奋死命守城,拖延了远超所料的时间,此情此意不可辜负。 遂尽收诸郡资财以渡之,待魏军至日,半座幽州,资财已尽空矣。” 公孙瓒异之,“如此资财,何以载渡?” 郭嘉指大船甲板之上,一些类似巨大木箱,被捆绑在一起的物事,心悦诚服。 “兴霸言:此汉王所书《太平开物》载记之【集装箱】。 此物以木成箱,看似简单,实则循统一之制,定长宽之度,校承重之准,凡汉国港口皆可通用。 其货藏一厢,初入即封,目的方启,途中唯移箱体,省拆箱倒装之劳,又防损漏之患,则运途虽远而事半功倍。 更可积迭如砖,储物省地,迭码于舟仓之间,空间得尽所用,凡大舟之所载负,尽可承之。 且每箱标识,货之所在,皆可明查,管治甚便。 以小见大,区区一件小事,可窥淮南一斑,如【集装箱】者,汉国百千万件! 诚如是,只恐十载之后,淮南已是百年之变,而大汉守旧如今。 倾百年之变革,覆落后之天下,此谓之曰: 天胜!地胜!人胜! 汉王者! 时也!命也!运也! 则诸侯纵有百万之兵甲,何与天地之力相抗,同时运之命相争? 孰不败耶? 此去淮南,当朝汉帝!” 公孙瓒:“???” 讲道理,公孙瓒听得一脸懵逼,确实,听你说的这个什么【集装箱】,好像很厉害,但那又怎么样呢? 不就是一个木头箱子,可以在船上堆迭罢了,瓒只是以前没想到罢了。 怎么就扯到汉王跟天命在身,取天下易如反掌似的? 真要这么简单,瓒明天也写本《白马开物》,上书【马装箱】之物,是不是也能当燕帝了? 属实没理解郭嘉在激动些什么,公孙瓒索性转过话题,看着众人络绎不绝把他心爱的白马搬至船上,不由忧心忡忡。 “此去淮南,千里之遥,大海之上,风浪不止。 只恐马匹不识水性,颠簸起伏,便生疾病,或受惊而死,如之奈何?” 郭嘉对此早有所料,轻笑间指着众人运来的铁锁,答之。 “燕王所虑,我岂不知? 今当以铁索连舟而行! 大船小舟相连横,三、五十为一排。 首尾用铁环连锁,左右以铁锁相连,上铺阔板,则马匹乘之,如履平地。 乘此而行,任他大风大浪,复何惧哉?” 公孙瓒闻之大喜,赞曰: “先生果真奇才! 非此良谋,白马何以南渡淮南?” 见公孙瓒心情尚佳,郭嘉乃凑之耳畔,低声谓之。 “今渡海而南,只在眼前。 不知程仲德处,燕王何以待之?” 公孙瓒明白他的意思,悄然颔首。 “孤已命子龙贴身相随,必护送程先生,安全抵达寿春觐见汉王,可得大功一件,万无一失。” 子龙贴身护卫? 郭嘉闻言暗忖,这不是自己刚来幽州,遭程仲德算计,被抓了后的待遇吗? 终究是你也轮上了。 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南方。 随着袁术称王,于大汉国中,兴立袁汉,威势一时无两。 曹操派曹安民通商,遣伏德绥靖,吕布则在蒋干带来的汉王诏下,自立齐王,纳贡称臣。 显然都不想第一个直面汉王兵锋! 可随着春耕过后,汉国鼎沸,袁术终究是要北上了。 这不是曹、吕服软可止,甚至不是汉王可以阻挡之大势。 随着凌烟阁与功勋殿的创立推行,此时汉国之中,人人渴慕功业,从世家到军士乃至万民,人心无不思慕北上,视诸侯为行走的功绩。 这把足以燃尽大汉的人心之火,从点燃之刻起,便再也不能平息,直至烧尽天下,哪怕将汉国自身也化作柴薪,付之一炬。 所幸汉王为此,又授天书一卷,名为:《太平地理志》。 其上列四大洲四大海,曰:东胜神洲;南瞻部洲;北俱芦洲;西牛贺洲,以及东南西北四海。 实则不过是他把前世七大洲四大洋,划拉划拉重新划分命名了一下。 主打一个提前命名,只要抢注了名字,两千年后,就是历史可查,皆为我天朝下辖四洲。 其上又列贵霜、罗马、天竺、埃及等国。 反正这本《太平地理志》一出,以后估计几百、千年之内,凌烟阁功勋制,都可以一直运行下去。 子孙后代,当勉励啊! 而在颁布了新的天书,陪伴了有孕在身的大乔,以及一心上进的后宫佳丽后,汉王终于拨冗而来,于寿春大殿,召集群贤,问计曰: “今,当思谋北上之计,诸公皆天下贤达,可畅所欲言。” 随着袁术垂眸,落目在诸葛亮身上,孔明当仁不让,出谋曰: “今汉国蒸蒸日上,国力与时俱进,不可因噎废食,贪功冒进。 老师此前所言,三十万大军北上,断不可行! 亮以为当图缓计,遣数万人北上,连年征战不休,始终牵制曹军,不使其发展。 每年也可救济中原苦难百姓南下,以计小功,而慰众人。 如此十年之后,汉国国力日盛,而大汉日衰,此消彼长。 一统天下,当在此时!” 袁术:“.” 就不该问你。 虽然这是最稳妥万全的法子。 可是亮啊,你要知道为师我的难处。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朕所以能乾纲独断,号令汉国,莫敢不从者,便是在这倾泰山以压累卵,举大日而照烛萤的大势上。 眼下汉国上下,三州之地,尽我一肩担之。 万民同沐黄天,苍生渴盼太平。 此时此刻,朕又如何能不一鼓作气,北上济汉,而使苍生万民失望,令中原之百姓,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高高在上,居于云雾缥缈之间,眸光晦明莫测,语气不容置疑。 “十年之功,朕等得起,天下黎元,时不我待。 何况眼下我们虽未准备万全,非是鼎盛之时,曹、吕就更未准备好。 连战连败,畏朕如虎,此正彼等孱弱之刻! 此事休要再提。 匡正天下,在此一役!” 他说着,眸光已然盯上了隐隐退至众人身后的贾诩。 (本章完) 第308章 贾诩:奉孝,你快回来吧QAQ 第308章 贾诩:奉孝,你快回来吧qaq 迎着袁术的眸光,贾诩故作不知,只眼观鼻,鼻观心,隐隐退至庞统身后,悄言开口。 “汉王正在看你呢。 士元,若心有良策,何不开口一言。” 庞统:“啊???” 他闻言抬眸向上望去,果见汉王垂眸,正紧紧盯着自己? 本就跃跃欲试,欲一展所长的他,当即上前进言。 “今汉室倾颓,天下分崩,九州陆沉,中原鼎沸。 自去岁以来,曹操把持天子,主政伪朝,征伐无度,穷兵黩武。 使中原百姓十室九空,易子而食者不计其数,饿殍遍于道途,尸骸盈于荒野。 此诚古今未有之大乱也! 黎民困于水火,望救如望甘霖,而四方诸侯拥兵自守,竟无一人念及天子安危,欲救生民于疾苦,力挽社稷在旦夕。 此情此景,若无兴汉救世者,于苍生何? 老师四世三公,德名遍布天下,仁德广布四海。 今承大义,而进王位,奉天子之衣带诏,继百位尽忠死节之汉臣遗志。 当号令四方,以正天下之朔。 此乃天命之所归,民心之所向! 值此之时,举【诛逆讨曹、匡扶汉室】之旗,当发檄文于天下,聚揽九州之兵。 使荆州之兵十万出南阳,梁鲁之兵五万攻兖州,老师亲率十五万大军出颍川,兵锋直至洛阳。 此剑锋所指,泰山压顶,举悠悠四百载之大义,倾百万生民之积怒,则天下忠义之士闻风而应,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老师执人心,掌大势,倾轧之下,必摧崩裂帛,攻无不克,洛阳尽成齑粉矣。” 袁术颔首,“士元所言甚合朕意,天下万民嗷嗷以待,弃之于中原,受曹贼之暴行。 朕于心何忍?” 说着,他的眸光依旧不离贾诩,只浅笑吟吟望着他。 “文和,以为然否?” 贾诩:“.” 以为然个嘚儿! 当我还和孔明、士元两个年轻人一样,初出茅庐,眼神清澈,问什么答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见鬼的甚合你心意。 果真甚合你心的话,在场又没人能反驳您汉王的乾纲独断,您直接拍板就好了,还问我干什么呀? 真以为此袁营是彼袁营,能跟某位被麾下群臣牵着鼻子走的英主一般,你说一道计策,他出一道谋划,然后众人各自争执不休的场合吗? 这里是寿春宫,是汉王殿! 上君心意未明,哪有我等下臣说话的地方? 自家眼前王座上这位是什么人? 是隐忍布局数十载,一朝倾覆整座天下,使大汉为之分崩,苍生为之蒙难的罪魁祸首。 是扬、豫、荆、徐、兖、司,六州之地,大汉、袁汉之两汉朝廷为之公认的大汉阴谋算计第一人! 当这样的人主,来向我们这些下臣询问计策,你就要小心了! 远的不提,就说凌烟阁和功勋殿此等关乎汉国百年国运的大计,汉王用问我们吗? 他不向来都是直接把事情安排下来,让我们负责为他讨论完善并执行的吗? 一个乾纲独断,智定天下的主公,破天荒来征询我们的意见了,你就说吓不吓人? 年轻啊!孔明和士元还是太年轻了,居然天真的以为汉王问计的时候,是真的来问计策的。 还什么大汉分崩,苍生陷于水火,不得已要即刻北上拯救万民? 大汉为什么会分崩离析,百姓又为什么会置身水深火热之中,您这幕后黑手是一个字也不提啊! 因此在贾诩看来,对于一位亲手将大汉天下操弄成眼下这副惨状的乱世枭雄来说。 什么拯救万民,苍生渴慕太平之类的话,听听就行。 这绝不是他所以要即刻出兵三十万北上的理由。 按照常理来说,孔明那番年年消耗,凭汉国之飞速发展,拖垮洛阳朝廷,随后再北上靖难的计策已经非常稳妥了。 那么是什么能让汉王放弃一个稳妥到堪称万无一失的长远计策,而选择继续追问的呢? 答案显而易见:这老阴谋家心里揣着一个同样稳妥且万无一失而见效极快的计策! 那么问题来了! 身为君王明明已经想好了计策,干嘛还要装糊涂询问下臣呢? 这就不得不提奸臣的作用了! 稳妥!万无一失!见效还快?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汉王这里把好处全占了,那必然有个倒霉蛋要为此承担损失。 这老阴谋家指定是琢磨好了该怎么坑人呢,但手段很不光彩,所以急需一位能体察上意的奸臣,来替他把计划说出来。 贾诩:“.” 汉王,您别看我啊,我老实人,您看我像奸臣吗? 眼见那道晦明莫测的眸光,从始至终就那么笑吟吟盯着自己。 贾诩幽幽一叹,年轻人就是靠不住,孔明、士元,你们怎么就不能多体察汉王心意,为你们的老师分忧呢? 一个在汉王已经明确表示过,在春耕之后即刻北上的情况下,还提出什么十年之功的长远计划。 一个更迂!什么兵出南阳、颍川、梁鲁,三路齐攻的老生常谈,你的智谋呢?你的奇策呢? 等等不是! 他们真的是太年轻,所以没看懂汉王的意思,还是说.他俩其实是太懂了呢? 念及此处,贾诩悚然而惊! 不好,自己该不会被这师徒三人坑了吧? 孔明难道不知道汉王已经在称王大典上,向汉国万民宣布了北上诏命? 那他又何必出了个汉王不可能采用的稳妥计策? 士元更是明着装傻,要不是他装的这么明显,发挥远不及正常水平,自己险些还没察觉。 好好好,上面一个揣糊涂,下面两个装糊涂,一个老阴谋带着两个小阴谋,老贾我都已经将孔明、士元护至身前了,硬是没躲过啊。 恰在他背脊隐隐发凉之际,便听一阵铜磬之声入耳,那云端之上的声音,好似惊雷乍响耳畔。 “文和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朕还等着汝之良策教我呢?” 贾诩:“.” 我说什么? 不带这么玩的,师徒仨合起伙来算计我一个老人家,今后这汉国奸臣,我还就当定了是吧? 此时此刻,贾诩显然已经想明白了自个眼下的处境。 某不知名阴谋论里已经刻画的很生动形象了,作为当今天下阴谋第一人,汉王要北上,又怎么可能不耍阴谋诡计? 但身为万民心中仰慕的太平教主,济世救国的汉王,怎么能是阴谋论里幕后黑手的形象呢? 汉王是光伟正的,阴谋都是谋主所授。 此前,这项背锅任务一直由某天机星君完成的很完美。 可眼下这位星君远在幽州,消息互通都困难,再说什么提前几年制定好了计划教汉王执行,也已然说不过去。 于是就看上我这把老骨头出力了是吧? 也即使说,现在自己必须要能猜到汉王心底的真正计划,并善解人意的帮他提出来,出演好一个奸臣本色。 否则自个这些天喝茶摸鱼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那么汉王真正的计划是什么呢? 此前提示的已经很明显了,既然孔明、士元的伐曹良策皆不满意,那么举目四望,汉国相临之诸侯。 答案唯有:徐州! 为什么万无一失? 吕布才多少人马,三十万人打他,再不万无一失就奇了怪了。 为什么见效奇快? 汉国三州之地,秒变四州,你就说见效快不快吧? 真北上打洛阳,还有洛阳八关,这等雄关阻道。 而从豫州打徐州,那真是一马平川,予取予求。 得此大胜积蓄大势,汉王百战百胜,攻无不克的神话,将更进一步,声威再无人能治。 彻底想清楚了一切,情知躲也躲不过,贾诩苦笑一声,上前进言。 “士元所言,或有可取之处。 然诩闻徐州有逆贼吕布,悖逆妄尊! 其本为丁原义子,杀父投董,后又弑董成名,反复无常。 今恃匹夫之勇,据徐州之地,欺君罔上,自立齐王。 僭越无道,无君无父,背白马之盟,其罪难书! 此等叛臣逆子,若不早除,必致天下效仿,纲常尽毁,汉室再无复兴之望。 且吕布虽勇,麾下多为乌合之众,陈宫有谋而常不被其采纳。 张辽、高顺皆当世名将,有汉王义子之姿。 王上可秉大义而讨逆,替天子而诛不臣,先取其地以自用,为匡汉之基,再收其大将为义子,承北伐之志。 此举既除逆贼,又收民心,更能彰显王上匡扶汉室之大义,待尽取徐州,再兴兵北上,则大业可成。” 然而出乎贾诩意料的是,听闻他这番谏言,汉王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似乎对此并不满意, 只闻他淡淡开口,言道: “今吕布与朕有姻亲,虽自立为王,但已纳贡称臣。 若兴无名之师,下伐属国,恐失人心。 且今天子受困,曹贼窃国,一切当以北伐为要,岂有弃天子,而讨逆臣的道理? 文和不妨再想想?” 贾诩:“.” 去你的我再想想啊! 我跟你没默契! 从没有这一刻,贾诩无比渴望某位远在幽州的天机星君,能赶快回来的。 你以前到底是怎么跟汉王配合天衣无缝的?背黑锅当奸臣这事,我不熟啊! 尽管心底颇为无奈,但在某人回归之前,这活自己还得接着干下去。 首先,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汉王的目的不是徐州? 不对! 汉王说的是再想想,而不是驳斥,说明诩已经接近答案了,但是解题过程不对。 回想汉王说的话,贾诩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动,好嘛,错在哪都贴心的给我指出来了。 一、姻亲之谊,纳贡之实,齐王响应了蒋干的汉王诏书,进献粮草二十万石,这种情况下若无端攻打属国恐失天下人心。 二、北伐乃大义所在,天子受困于曹操,汉王自诩大汉忠良,若不北上,便失大义之名。 而很显然,这两条正是汉王不能亲自开口,主导伐徐的主要原因,也是自己身为阴谋奸臣,要为之排忧解难的问题所在。 由此可见,徐州那位陈公台给吕布出谋的纳贡称臣计划,确实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徐州一夕安寝。 之所以是一夕嘛。 纳贡称臣可以束缚住汉王手脚,但自己这个“阴谋奸臣”却可以为所欲为啊! 被提醒到这种程度,汉王心底的阴谋诡计不对,是兴汉大计,已经不言自明。 北上伐曹是大义所在,而徐州是实际好处,汉军主力又不能同时进攻两处,而又要能保全汉王关爱属国下邦的良善之名。 贾诩低眉俯首,拱手执礼,曰: “我王所言甚是! 解救天子,匡扶汉室,乃天下大义之所在。 今当南阳、颍川、梁鲁三路齐出,北上而济汉,清君以除贼! 齐国既为属臣下邦,当受王诏,奉命北上,同讨汉贼。 然吕布其人,反复无常,多行背主之事,不得不防。 依诩之见,我王可率十五万主力,假意北上,实则窥伺齐军,于其进犯汉国之路,埋设陷阱。 若其有反叛不轨之举,当镇不臣以慑天下!” 王曰: “奉先与朕有姻亲之谊,侍奉多恭谨。 所谓用人不疑,今其未有不轨之举,便以小人之心度之,提前布设陷阱,恐失仁义?” 汉王是疑问语气? 贾诩即刻懂了! 遂继而言之。 “我王以仁义待人,彼未必以仁义待我。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吕布向来反复无常,不得不防。 况且其若果真忠义,必不中伏。 若其中伏,必怀不轨!” 汉王默然良久,这才好似不得已被说服了一般。 王曰:“善。” 贾诩总算长出一口气,擦了把额头冷汗。 累,太累了,他现在都有些佩服以前负责背锅的天机星君了。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什么叫君心难测? 这活我真干不了,你快回来接手吧。 反观王座之上的袁术,却对今日贾诩的表现颇为满意。 这等揣测帝心,为王分忧的事,还得文和这人老成精,又精于自保的来做。 毕竟现在称王之后,朕和以前已大不相同。 身为大汉忠良,匡国救世汉王,黄天太平教主,朕也是有偶像包袱的。 这种钓鱼执法,把自家刚上供了二十万石粮草的属国封王骗进来杀的事,他堂堂汉王,怎么能主动阴谋算计? 关于吕布会不会上钩? 笑话!要不反复无常,他还是奉先吗? 至于曹操? 可以说袁术这次从来就没考虑过什么打曹操,还是打吕布的问题。 反正打一个是打,另一个也不能坐视。 既然这样,朕就全都要好了! 先三路齐出威吓曹操防守,再钓鱼执法坑杀了吕布,尽取徐州,最后举荆、扬、豫、徐四州之力北上! 届时,术为南方之主,取司隶还不是易如反掌? (本章完) 第309章 四百载未有济世能臣,廿四朝幸得大 第309章 四百载未有济世能臣,廿四朝幸得大汉忠良! 随着王令宣发,汉王命义子张绣领邢道荣、蔡瑁等荆州兵十万,出南阳以攻武关。 命镇北将军夏侯惇领陈到、徐盛、夏侯霸等义子,并太史慈,领汝南之兵三万出颍川。 命乐进、李典、陆逊领梁鲁之兵三万出梁国。 两军汇合,以夏侯惇、陆逊为首,共计六万兵马攻轘辕关。 而汉王自己,更是亲提淮南、江东之师,统纪灵、张勋、共计十五万大军,北上与诸将会师。 其言:武关与轘辕关之中,谁能在自己大军到来之前,率先破关,进取洛阳者,可得泼天大功。 另外又命属国齐王吕布领徐州之兵七万出琅琊攻兖州,以牵制曹军兖州兵马。 倾汉、齐两国之人力物力,共计三十八万大军,号曰:水陆兵马八十三万! 北上而济汉,匡国之志,在此一役! 诏命下达,广布天下,宣天子之衣带诏,诉曹操窃国私用,残害忠良之累累暴行。 汉王遂起八十三万大军,以攻司、兖二州,声言清君除贼,一统寰宇,还天下朗朗乾坤。 消息既出,天下震恐! 凡“八十三”万汉军所到之处,乡县郡吏无不涕泪横流,痛哭曹贼暴行,而感汉王忠义者。 大军兵锋所指,齐呼汉王曰: 【四百载未有济世能臣,廿四朝幸得大汉忠良!】 那能不大汉忠良吗? 这些迎面挡在汉国进军路上的小乡小县之首官,也唯有在心底为远在洛阳的天子与曹相默哀一句,好像他们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可是整整“八十三万”大军啊! 我大汉开国四百年,就从未见过这么“忠臣”的臣子。 你看汉王他明明能在淮南当土皇帝作威作福,过上一辈子人上人的生活,眼下却亲身履危,御驾亲征也要北上洛阳,迎救天子。 汉王他实在是太“忠诚”了! 于是汉王仪架所到之处,当地官僚无不颤抖着在路边伏拜叩首,行大礼参拜,山呼曰: “忠诚!!!” 随着汉王大军北上,徐州吕布闻之,帐内诸臣哗然。 陈珪、陈登父子及其党羽力主从汉而奉诏,北上伐曹,以维系自家属国下邦的地位。 惟陈宫、张辽坚劝吕布,断不能奉诏,倘使助汉王讨灭曹操,尽得司、兖二州,则徐州尽为汉国所包围,远无外交,近无友邻。 一旦汉国来犯,连友军盟友也无,覆灭只在眼前。 此时此刻,唯有拒不奉汉王诏,力挺曹操,两相为盟,才得一线生机。 吕布心虽忧,当听闻水陆两军“八十三”万这个数字时,纵然是当年在虎牢关上,视关外诸侯如同草芥的他,也不由为之心惊。 想当年能凑出这个兵力的,还是十八路诸侯联盟,那可是吓的董太师都火烧洛阳跑路的架势。 然布亦知从袁只得一夕安寝,曹灭则布亡,遂决计联曹抗袁,形成吕、曹联盟。 不过在明面上,他还是怒斥了陈宫、张辽,谓之曰: “孤为袁氏忠良,与汉王有姻亲之好,岂可背义从贼,倒戈上国? 此事休要再提,即刻整兵七万,北上伐兖,以彰孤向汉之心!” 问听此言,以陈家父子为首的世家众人,皆称吕布为:“贤王!” 那可不,听说执天下世家牛耳的汉王,在淮南整出了什么十大世家制。 他们这些属国世家就在计划着什么时候,也能申请加入,我们齐国可也是汉王治下,你们淮南人,不待有地域歧视的。 毕竟早去早排位,要是去晚了,等汉王治下越来越大,九州世家济济一堂的时候,那竞争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至于陈宫、张辽等人,虽有心再劝,但徐州大军尽操吕布一人之手,他意已决,自也无可转圜。 众皆离去之时,吕布独独留下陈宫,在他惊疑不定的眸光中,吕布摈退左右,告知曰: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可为人属国下邦,郁郁久居人下? 孤欲假意伐兖,待曹、袁交兵之时,倒戈一击,以成大业,先生可有教我?” 陈宫:“.” 好好好,不愧是你啊,奉先。 得知吕布没有被眼前的安逸冲昏头脑,真要去帮汉王搞什么北伐大业,陈宫心下甚喜。 不过面上,他还是试之曰: “将军既要助曹,何必奉此王诏? 只需响应曹操为盟,兵出沛国牵制即可,届时即便汉王分兵来攻,我等也足以拒守小沛,以为徐州门户。 如此虽无进取,但守城有余,只等曹操.” 没等他说完,吕布就抢声打断了他。 “那要是曹操败了呢? 正如先生此前所言,一旦曹操事败,汉王尽取司、兖二州,则徐州尽成瓮中之鳖,等死而已。 今袁公路既号:八十三万大军,北上伐曹! 孤思量着,纵使没有号称的八十万之数,至少也有二三十万也是有的。 其必存一战而定天下之意! 孤出兵沛国纵使袁术分兵,也只能拖一时,而不能尽全功。 一旦曹操守不住洛阳门户,兵败而退,则徐州安有存身之机? 甚至若是袁军退而攻徐,岂非引火烧身,徒为曹操做嫁衣裳? 袁公路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曹操、刘备、刘表与孤耳。 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之势不两立,而当今能匡国救汉者,唯在于孤! 此前纳贡称臣,又献粮草二十万石,今更奉诏北上,足以取信于他。 待到此贼与曹操殊死一搏,孤再倒戈一击,直刺心腹! 袁贼若死,汉国即崩,徐州之危,可解。” 陈宫讶然,他怔怔看着眼前吕布,却是没想到平常十分清澈的奉先,在这等先取信于人,再倒戈一击之事上,能有这么敏锐和精准的洞察力。 他亦不由为之颔首,赞曰: “王上所言甚是,若不想为汉国吞并,眼下确实是徐州,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王上今可遣腹心之人,暗中联络洛阳,言说我等假意伐兖之事。 实则逢场作戏,待陆逊与夏侯惇两军尽数集结于轘辕关时,我等趁梁鲁空虚,趁势以骑兵袭其后背。 届时与曹军两面夹击,若能尽灭此军,足以断汉王一臂。 然此动作需快,务必赶在汉王主力会师之前,否则一旦其数十万大军齐聚一处,实非人力可违。” 吕布闻言亦觉有理,若是直面汉王主力,即便是他倒戈偷袭,也不敢轻言胜之。 但若只是偷袭夏侯惇、陆逊这些汉国地方军,他吕奉先还是大有可为的。 别的不说,那个什么镇北将军夏侯惇?他能挡孤几戟? 齐王曰:“善。” 见大体方针确立了,陈宫继而言之。 “此计若成,更需加紧徐州防务,以备汉王恼羞成怒,来犯徐州。” 吕布闻言,略一思量,答之。 “魏续乃孤内外之亲,常为腹心。 今可命他与文远领三万步卒,镇守小沛门户。 再有陈珪、陈登父子,配合高顺等将,镇守徐州,足保安定。 孤此次只带一万骑军、三万步卒,号称七万北上。 至琅琊后,留步卒与兖州假意交战,实则骑军奇袭梁鲁,兵指颍川。 若能大破夏侯惇、陆逊诸部,断袁贼一臂,接下来有曹操与我们挥师南下豫州,足以与徐州分而牵制袁贼主力。” 吕布说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曹操何以信孤?” 陈宫眸光渐冷,浅浅而笑。 “他不得不信! 袁公路举国之力北上,曹操本就没有再分兵兖州,防守将军的余力。 相比于被汉军破关灭国,打上洛阳,能救他者,唯有将军。 只要将军率骑军倒戈汉军,与汉王结下死仇,那么无论胜败,他不信也信。 只等他抽调兖州之兵,共抗汉军压力,才是我等不费一兵一卒,尽取兖州之时。” 二人说至此处,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计策好似奇谋弄险,似乎吕布与陈宫都打算为了曹操而殊死一搏,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 实则曹操就是他们的退路! 若是一切顺利,吕布能凭借奇袭倒戈大破夏侯惇等最好,而一旦战事有变,计划失败,曹吕联盟殊死一搏都没打过袁贼。 齐王当取兖州以自用! 反正自己这边奇袭过去的都是骑兵,若一心要跑,汉王那“八十三万”大军里,才多少马匹?这也追不上啊! 反而曹操留在后面跑不掉,全部精力都得被汉军牵制。 到那时假意变真做,回来再攻兖州,跟汉王也可以交代说所谓的倒戈奇袭,只是为了取信曹贼的诈盟之计。 布千里迢迢,疾驰而来,是为了相助汉王,一片忠心啊。 届时,相信自顾不暇的曹丞相,也很乐意相助盟友一把? 是的,若不纳贡称臣,北上伐兖,就不能取信汉王,难免汉王会不选择曹操,反来惦记徐州。 而若不真的亲率骑兵倒戈汉王,就不能取信曹操,让他放心将兖州兵力都撤回去同汉军决战。 因此,唯有既伐兖,也倒戈,才能同时取信两方,既削弱牵制了袁术,又能为自家谋取最大好处。 论阴谋诡计这块,汉王被公认为大汉第一,可说起反复无常来,他吕布称第二,还没人敢当第一! 而一旦兖州、徐州连成一片,他贵为齐王,上可以连袁绍,下可以助曹操,终得战略纵深,来去自如。 到那时,就又可以制霸苍穹了! 这套反复横跳的计划使出来,大抵就上中下三种结果。 最好的,当然是大破夏侯惇等人,均衡曹、袁两方实力,趁其焦灼之时,骑兵扬长而去取了兖州,占兖徐之地,脱出徐州樊笼。 中等的,便是倒戈奇袭夏侯惇失败,让曹操在袁术的兵锋下自求多福,自己跑得快,同样取了兖州,占兖、徐之地。 最差的,便是汉王冲冠一怒打徐州,而徐州又没能守住。 这也没关系,只要取了兖州,损失就转移了,以兖州换徐州,同样逃出了被汉国包围的困兽之境。 而在兖州,就能更好的联接上北方的袁绍,这才是当下真正能在汉国兵锋下,左右逢源的强力盟友。 至于说曹操? 不好意思,布身为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安与冢中枯骨为盟? 按照这个计划,他吕奉先有足足三分之二的概率,能成为执掌两州之地的大诸侯王! 今后群雄逐鹿,都有布一席之地,岂识操这冢中枯骨? 阴暗的烛火中,亦如当年取兖州、夺徐州之时,平日里不怎么听陈宫之言的吕布,每每在这种反复无常的计策上,能与陈宫达成前所未有的默契,发挥远超以往的实力。 他二人如何相视而笑,阴谋秘议,暂不去提,与此同时,洛阳。 洛阳,皇城大殿。 群臣毕至,皇座空悬,独曹操在龙椅之下,摆了张太师椅,目视群臣! 他拿着手中情报,话语森寒入骨。 “公孙瓒称燕王,袁本初称魏王!!! 奸臣贼子,目无王法,这大汉天下,还有人把天子放在眼里吗? 除了我曹孟德,这世上就没有匡汉忠臣,兴汉义士了吗?” 众人皆无言,讷讷俯首,目不斜视,没有人敢看曹操座椅旁边那座空荡荡的龙椅。 免得曹操疑心,他们在讽刺他也没把天子放在眼里。 没办法,此前刘繇传衣带诏之事,不仅把天子坑的被曹操关了禁闭,还把朝中但凡有点骨气的汉臣,都杀了个遍。 眼下就连杨家都已倒向曹操,还能活着站在这里的,不是曹臣,就是敢怒不敢言的。 除了一个人,只见荀彧凛然站在众人之前,目视曹操。 “臣闻曹相言:使天下无有汝,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今曹相仍在,何天下称王者众矣?” 曹操:“.” 还不是袁公路带出来的歪风邪气! 人心不古,道德沦丧,本相又有什么办法? 没等他多言,便见一侍者喘着气,急跑过来,口中急呼。 “完完了。 朝廷完了,大汉完了啊!!! 汉王袁术,发兵八十三万,言其奉天子衣带诏之命,北伐济汉,解救天子! 兵锋所过之处,天下无有不臣者。”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骇然! 八十三万大军北伐? 闻袁术军势浩渺,上下皆有惧色,众人议论纷纷。 一些原本对曹操暴行,敢怒不敢言之人,居然像是有了靠山,小声耳语嘀咕道。 “看来汉王是大大的忠臣啊,他来拯救天子来了。” “是啊,是啊,若是曹相出城请罪,还政天子,他是不是能退兵呢?” “八十三万大军,谁能敌之? 不管汉王退不退兵,也可尝试一二。 大义在前,曹公何惜己身,当效仿晁错,为天子分忧才是。” 然而众人这些胡乱议论声,随着曹操一道冷冽目光扫来,顿时鸦雀无声,再不敢言。 (本章完) 第310章 夏侯霸,你大伯其实是曹营细作 第310章 夏侯霸,你大伯其实是曹营细作 “八十三万大军?” 曹操目视群臣,冷笑一声,“诸公,莫被他唬住了,他袁公路果有如此军威,莫说尔等,便是操亦为之俯首称臣,又有何不可。 但这可能吗?” 他说着以目示此间最得他心意的杨修,杨修心领神会,忙为众人分析。 “汉王收刘表蚁聚之兵,号吕布反复之贼,虽数百万尚不足惧,何况号称之数,岂能当真? 诸公因见术檄文,言水陆大军八十三万,故怀疑惧,而不复料其虚实也! 今以实较之,彼将淮南之兵,不过十万,且累战之师,早已久疲; 所得刘表之众,亦止十万耳,尚多怀疑未服。 加之江东兵,再添十万,然偏远安逸之卒,水战精擅,而陆战不利。 夫以久疲之卒,御狐疑之众,将南方蛮夷,犯中原之师! 其数虽多,不足畏也,其势虽盛,水土难服。 曹相只需各以五万兵马,镇守武关、轘辕关门户,久守不破,彼自破之。 至于徐州吕布,也敢枉自称王,此反复之小人,噬主之家贼。 其见利而忘义,必怀异心,只需许以小利,或将倒戈一击,何足为惧。 愿诸公勿以汉王为虑,今曹相早备此战,广募兵员,筹措粮草,眼下吾等兵精粮足,枕戈待旦,且有八关之险以固中原,天子之尊而镇九州。 犹欲惶惶终日,弃大汉之威仪,奉送袁贼,使曹相效晁错旧事,何使天下耻笑。 需知当今天下,汉王所惮者,唯有曹相,诸公若为此前一时恩怨,轻言献曹之事,岂非令亲者痛,仇者快,要笑死汉王乎? 由此论之,汉军不足为惧,虽来敌八十三万,曹公当亲征领兵,足以一肩担之!” 曹操闻言,虽然觉得杨修最后说什么【亲征领兵,一肩担之】之语,好像有些将自己架住之嫌。 可他左右看了看满座群臣,也觉得杨修说的挺对。 毕竟袁术倾举国之兵北上,在场之中,除了自己亲征以外,也没有大将可以统领麾下大军,与袁术打国战的。 真要挑个领兵的也有,那便是一身沾满泥土,好像刚从菜地里过来,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刘备了。 可当下袁术主力会师的决战地点,选在轘辕关,刚好刘备此前的嫡系兵马,与他二弟关羽都在那里。 这要是把刘备派去了,说不定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念及至此,曹操遂颔首。 “自本相回朝,募兵筹粮,实行军制,已半年有余。 今虽有袁贼北上,然武关有曹仁,足抵荆州乌合之众。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曹洪何在?” 曹洪赶忙挺身出列,答之。 “末将在!” “今命汝领本部虎豹骑三百,再将步兵三千,赶赴支援。” “末将,领命!” 曹洪本部的虎豹骑,正是曹操在此前大败后,为了对标袁术麾下重骑,而倾力打造。 本来预计要造八百副,只可惜袁术来犯的太快,只来得及造出三百副。 就这三百副,还是朝廷在曹操的主导下,实行军制之后,强行收缴民间铁器,赶制军械,只需要重炼打造,省下了大量冶炼铁矿石的时间。 由于数量未达预期,在正面和袁术以十万计的主力战场上,恐怕发挥不出太大的效果。 况且重甲骑兵袁术的主力也有,估计数量比自己多,甲胄也比自己精良。 倘使战场相遇,自己派出重甲,袁术也派重甲,两相冲撞之下,说不定不仅不能建功,反而遭受重创。 那就是平白的损失了。 因此曹操决定使用田忌赛马的战法,既然袁术主力这边有更好的重骑,自家重骑打不过。 那不如将自家重骑,派去武关,配合曹仁打荆州军。 得此三百重骑支援,足以威慑荆州的那些乌合之众,帮助曹仁守住关隘。 如此自己就不用再往抵御那支荆州偏师上,增派更多兵力,可以调集全部军力,在轘辕关与袁术决战。 再说了,袁术兵锋如此之盛,自己此番就是去了也大抵是以守城为主,拖得袁术退兵,便是战略胜利。 就算把重骑带去,也没多大发挥空间。 念及至此,曹操继续安派轘辕关之事,他眸光幽幽,看向站在众人身后,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刘备,谓之曰: “今轘辕关有玄德之二弟关羽镇守,我自放心。 还请玄德去信一封,告其不要轻易出战,待本相率主力与之汇合,再言破袁之事。” 刘备知晓这是曹操担心自家二弟心高气傲,受敌将所激,出城野战,反失关隘。 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状,答之曰: “请曹相放心,备必书信二弟,令其全力辅佐丞相,护我国祚。” 曹操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继而言之。 “袁贼举国一战,来势汹汹! 幸此番大募兵,共操练新军五万,本相当率之,与夏侯渊、于禁、曹纯、杨修、荀攸等众臣,并魏延本部之兵两万,尽赴轘辕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袁术已经倾举国之力压上来了,他那边什么纪灵、张勋、孙策、太史慈、陈到、贾诩、陆逊、周瑜. 等等,是真正的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数都数不清。 自己要是不也把全部军队与整座曹营的核心集团,也都压上战场的话,根本就抵挡不住。 可这样一来,洛阳城中唯一剩下的军队,就是已经征满缺额,由刘备名义上统帅的西园军五万,以及执金吾徐晃。 这样不妥,不妥。 曹操略一沉吟,便又吩咐下令。 “今国朝危急,汉祚倾颓。 徐晃汝蒙天子厚爱,今效死乎?” 徐晃只上前拱了拱手,一言不发。 “命汝领西园军三万,随本相凑足十万人马,共赴国难,以讨袁贼。” 徐晃也不答曹操,反而看向御阶上空无一人的龙椅,拱手曰: “臣,领命!” 其实这里对曹操而言,调徐晃亦或调刘备都可以,但不带刘备去轘辕关还是之前那个缘故。 关羽在那里,刘备的旧部也在那里! 届时自己忙着跟袁术大战,难免给他安排任务,万一他又跟旧部搭上线了,把自家的云长拐走了可如何是好? 反观自己就不一样了,云长已经跟刘备分开这许多时间,此番又是为了汉室大义同仇敌忾,一起面对困难绝境同袍作战。 正是趁虚而入,得到云长之心的大好时机。 如此想着,曹操看向刘备的眼神都和善许多,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动情曰: “玄德,操这一去,洛阳城与天子安危,便都交于汝手,莫负我望。” 刘备心底苦笑一声,这也就说的好听,实际上别看自己名义下的西园军还有二万,可军队的真正掌控权尽在副将车胄手中。 车胄者,曹操心腹也! 自己若敢趁着曹操不在,于洛阳轻举妄动,只怕这支西园军,就要杀到自家菜园子了。 所幸他这段时间种菜,其实也并非一事无成,此番袁术倾举国之兵而来,曹操全副心力被其牵制,或许正是自己挣脱囚笼之机。 心底思谋电转,面上刘备自然与曹操紧紧相握,面上甚至已有一行清泪流下,答之曰: “今大汉存亡,尽系丞相一人之身。 丞相,保重!” “玄德!!!” “丞相!!!” 如此将诸事安排,曹操也是紧急调度军队,赶赴轘辕关驰援。 杨修乃自请赴齐,说合曹、吕之盟,以抗袁术滔天之师。 曹操许之,并将天子册封吕布为齐王的诏书交给了他。 希望他能让吕布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不要再反复无常了,万望能说动他尽早来援。 自此,曹操倾汉廷之精锐,率主力十万,号称三十万,也在赶赴轘辕关,似欲与袁术决一死战。 兵马未至,檄文先行,曹操执汉廷,发天子诏,号令天下! 诏曰: 【盖闻君臣大义,立国之基;忠孝之道,处世纲常。 术四世三公,累受汉家爵禄,久蒙国恩之庇,本当尽忠守节,匡扶社稷。 不想其包藏祸心,久怀称帝之志,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今闻术罔顾天命,悖逆人伦,僭越称王,开国立制。 欲效陈楚之覆辙,而步新莽之后尘。 驱兵北上,觊觎天子,隐私谋算,颠覆大汉! 其行如朽木腐草,无异叛逆之贼;其心若蛇蝎豺豹,何殊祸国之寇! 朕以寡德,承天继统,奉宗庙之灵,赖群公之力,以彰汉祚,祀火德。 今忠义之士,当举义旗,会盟于轘辕关,共诛此逆。 有能擒斩术首级者,封万户侯,赏千金;有敢附逆助恶者,诛九族,永不赦。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下之日,各秉忠贞,勿负朕意!】 消息传至,夹在两波大军决战之间的地方官吏们,看着前后脚到的两份诏书,都感觉有些头疼。 上一封汉王檄文,称洛阳为伪诏,奉诏者既为附逆。 下一封天子檄文又至,斥汉王为叛贼,不奉诏者诛九族。 好好好! 某乡县之令,两手各拿一封诏书,他都气笑了。 这破世道! 还让不让他们这些夹缝中的人活? 县令看向麾下官僚曰: “今奉诏死,不奉诏亦死,等死! 举大计可乎?” 众官吏也六神无主,皆称: “愿从县君之言。” 县令曰: “诚如是,诸公开城,随本官迎汉国天师。” 众皆称:“善!” 这很难选吗? 一边八十三万! 另一边才三十万! 闻听两方兵力对比,以及麾下名将谋臣阵容,四方乡县郡守或远避汉军其锋,或暗遣使者与之通好,莫敢奉天子诏,正面与之对抗者。 即便是操麾下诸将,虽则此前朝会之上,被曹操气势所慑。 然随着大军越来越靠近轘辕关,亦皆心怀惴惴,以为前途未卜。 只因汉王自出寿春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未有过败绩,诚恐曹相不敌,而天下为其一战以定。 一时之间,汉王之威势如日中天,自大江而往北,兵锋所到之处,莫敢不从。 中原之地人心惶惶,真可谓“朝天子以请君,拥雄兵而摄政”矣。 与此同时,轘辕关下。 此时此刻,由镇北将军夏侯惇所统帅的颍川、汝南之军,以及由镇东将军乐进所统帅的梁鲁之军,已在此地会师。 共计六万大军,两方相见,乐进与夏侯惇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你也来了?” “是啊,真巧。” 只见夏侯惇出行,身侧随时有陈到、徐盛护卫在侧,时刻按剑而行,似乎只要“某人”敢说半句诛心之语,即刻人头落地。 与夏侯惇不同,作为汉王第四义子的夏侯霸,行动就十分自由。 此刻他一脸兴奋的来至夏侯惇面前,请命曰: “太好了,诛杀曹贼,使伯父星位排名更进一步,在此一举。 此番定要将父亲也绑来,同为汉王效力,以证星君位!” 夏侯惇:“.” 这些年,尽管无时无刻不想收拾了夏侯霸这倒霉孩子。 但夏侯惇始终没敢把真相告诉他,毕竟告诉了之后,难免让夏侯霸也沦落到自己这等生死不由人,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人头落地的境地。 倒不如让他不清楚真相,活在虚幻里,至少能以汉王义子的身份,得一世富贵。 然而令夏侯惇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个他深藏心底,对夏侯霸隐瞒至今的秘密,竟然会在此时此刻,被杨弘亲自捅破。 却见议事大帐之中,也不知今日两军会师,才相见的杨弘与陆逊商议了什么,忽见二人相视而笑。 杨弘谓夏侯霸曰: “霸公子,今日有一件辛秘,却是不能再继续隐瞒你了。 公子有所不知,其实你这位伯父,是一位赤胆忠心的曹营之臣。 其从未真心降汉,如今隐忍数年不发,只为取信汉王,就为了在这等至关重要的战场上,发挥前所未有的能为,以逆转战局。” 此言一出,夏侯霸愣住! “这怎么可能!!! 我家四世三公,袁氏忠良,军师何以污言,污蔑伯父?” 夏侯惇:“.” 夏侯惇心胆一颤,不好,他怎么知道? 我见此番袁术倾举国之兵而来,诚恐曹公不能抵挡,正欲找机会殊死一搏。 这.我都没动手,光有个想法,就已经被发现了吗? 还是说他们打算在战前,不分青红皂白,直接除去我这个隐患? 也就在夏侯惇惶惑不安,夏侯霸不敢置信之时,陆逊笑了。 “杨公,何必吓唬孩子。” 他看着夏侯霸,谓之曰: “当然不可能,镇北将军屡立战功,公忠体国,名列天罡星君,如何会做这等背叛汉王,而舍一身荣华富贵之事? 记住了吗?杨公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你要给曹军说的。” 夏侯霸:“.” 夏侯惇:“???” (本章完) 第311章 生为汉人,死为汉鬼! 第311章 生为汉人,死为汉鬼! “原是军师计策,那我就放心了。” 夏侯霸闻言大喜。 “伯父,我就知道! 您身为天罡星君名列前茅者,今汉王北伐,取天下就在眼前。 咱们夏侯家大富大贵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这等关键时刻,您又怎么可能会犯糊涂,舍明珠而投暗匣,弃皓月而就萤火。 隐忍数载,伺机背叛之事,您岂会去做? 这不是要阻拦咱们夏侯家今年也加入汉国,以争夺十大世家排位的大计嘛。” 夏侯惇:“.” 迎着这位好侄子的眼神,夏侯惇真就是有苦难言。 不是,咱们夏侯家和曹家世代姻亲,我跟曹公更是大半辈子的交情了。 怎么在你这夏侯家年轻一辈人眼里,我要是心向曹营,就是在阻拦夏侯家进步,挡你路了是吧? 这逆子,你爹可还在曹公麾下当大将呢,你真是一点不顾忌。 不过眼下,无论心底怎么想的,在明面上,他自然不能有所表示,只得勉强微微颔首道。 “若能相助汉王大业,军师此计也未尝不可。 只是霸儿毕竟年轻,身份不足,本将或可亲去诈降,以取信曹营。” 然而他这番说出来,迎上的却是杨弘,陆逊两位军师似笑非笑的眸光。 【让你亲自去,怕不怕诈降变真降,假投作真投。】 杨弘轻笑拒之,“镇北将军就勿要多想了。 两军对阵,主将亲赴敌营,也太过弄险。 万一曹贼无道,二话不说直接把将军斩了,岂非坏了汉王大事。” 陆逊也帮腔,“正是此理。 听说曹军军法严苛,投降之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诛九族。 将军也就是投的早,若晚上些许时日,只怕落得乐将军之境地。” 乐进闻之,一双满是怨毒的眸子,深望曹营方向,冷冷发笑。 “曹贼无道,不念丝毫旧情。 夏侯将军还是莫要心存幻想,身为主将的你,若敢亲赴曹营。 只怕那老贼根本就不会思虑什么真降诈降,当场把你斩了祭旗,既能提振军心,又能挫我军锋锐,百利而无一害,其必为之。” 夏侯惇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感觉乐进说的很有道理。 自己真要回了曹营,也不用管到底是真降假降,直接取了首级,便是能避开一切阴谋算计,利益最大化的决断。 而曹公会做这个决断吗? 想到自己如今一身星君位,忠义侯,镇北将军. 夏侯惇默然。 娘希匹! 这叫什么事啊? 袁术这里天天派人看着我,严防死守,生怕我自杀。 而再回了曹营,不分青红皂白又要杀了我。 我. 这一刻,就连夏侯惇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袁营的人,还是曹营的人了。 又或许自己当年就不该贪生怕死,没第一时间下了决心。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夏侯惇也不再给自己找借口了。 什么留待有用之身,什么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又什么屈身事袁,以谋天下正朔。 其实总不过是苟且偷生的借口,看看自己这些年留待有用之身,都做了些什么吧? 苦心孤诣帮助曹营而一事无成,反而在汉国一事未做,官却越来越大。 天下还有比自己更矛盾失败的人吗? 【原来,我早就败了。 败在阳翟城下受缚,不曾仗义死节的那天。】 多年受制于人,心底苦涩翻涌,他眸光落在无知而无忧的夏侯霸身上,咬牙问之曰: “那霸儿呢? 我不能取信曹营,难道霸儿就可以? 曹营会杀我,难道就不会杀霸儿祭旗? 他是汉王义子,你们怎敢拿他的性命冒险?” 然而在他这认命之下色厉内荏,实则近乎哀求的反驳下,回应他的却是两位军师冷漠到近乎轻蔑的眼神。 杨弘冷声问之曰: “霸公子,正如镇北将军所言,此去曹营九死一生,汝可愿为汉王效死?” 陆逊宽声慰之曰: “若是不愿,我等再择良策,贪生怕死,人之常情,老师来了,定不罪汝。” 可夏侯霸一听,什么?岂能给汉王留下,我夏侯霸贪生怕死的印象? 要知道现在不比以前了,有汉王义子身份的人,可多了去了,拿张体验卡,人人都敢自称一句吾家四世三公。 虽然这些人现在还跟自己这个正牌义子没法比吧,但这个趋势,也令夏侯霸感到了一些危机感。 况且自己确实贪生怕死不错,但回一趟曹营而已,在他看来哪有这么危险。 伯父夏侯惇回去被杀,是因为他是此地地位最高的统兵大将。 杀他祭旗,能让军心大乱。 但自己区区一个小将,杀了又有何用?除了自己汉王义子的身份,杀死自己会彻底激怒汉王外,对军心并无什么影响。 说不定按照以往听说的汉军传统,当即全军缟素,立地哀兵,战力大增的事迹,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况且我夏侯霸在曹营也有人脉! 自家老爹还在那呢,安能眼睁睁看着不顾? 前些天那个投降的曹安民不是也在洛阳来去自如,全身而退了吗? 所谓富贵险中求,欲求泼天大功,岂能不冒一点风险? 念及至此,夏侯霸向着南面行大礼参拜。 “霸,受汉王大恩,未有回报之机,愿为义父出生入死,百死无悔! 今,岂惜身保命,畏怯不前?” “好!” 杨弘满意而笑,看向夏侯惇,“镇北将军,可还有话说?” 夏侯惇:“.” 见鬼!这倒霉孩子,你还就真的冒着杀头的风险,非得回去坑害你父亲,拉都拉不住? 见伯父夏侯惇,也默许的自己这等忠义的行为,夏侯霸只觉泼天大功,就在眼前。 只要此计成功,别的不说,哪怕只是在曹营之中联络上父亲,让他趁着还有曹贼信任,暗中倒戈一击。 倘使侥幸取得曹贼首级来降,那何止是泼天大功? 根据汉王去年开的价,这玩意至少值九个泼天大功! 今年说不定还涨了。 关键还不像世家纳献土地人口之类的,因为家族人多而各种利益分配问题,于是在个人上就容易被分薄。 整整九个泼天大功,系于一人,那是明年元日该什么光景? 家父汉王! 生父,天罡第一星君夏侯渊。 大伯,天罡第二星君夏侯惇。 在下,汉国第一世家子,夏侯霸! 光想想那日子,都能美的乐出来。 因而夏侯霸赶忙向两位军师追问之。 “今霸愿冒险地,为曹军传假讯,示伯父卧薪尝胆之志。 然,曹军何以信我?” 对此,两位军师早有准备,只见陆逊笑吟吟为他解释。 “此事汝莫以为是我等灵光乍现,实则是老师多年布局,只为今日。 汝至曹营,若遭见疑,可言说镇北将军于我军中多年,大多时间都居于困室,不得自由。 再说其每每出行,都有大将监督言行,言论不得发乎本心。 更从未亲身出战一日,出谋一策,等等。 总之吾等多年限制一位隐忍卧薪之人,岂会无有疏漏之处? 只是镇北将军常年受困于我大军之中,纵有疏漏,我等也可轻易处理,使他多年未曾找到机会罢了。” 杨弘也顺势言之。 “霸公子,尽可放心。 此局汉王已布置多年,这些年间曹军亦有细作,混入我等营中探查消息。 此类怪异之处,即便我等严防死守,也早被曹贼探查得知。 操必也怀疑心,以为镇北将军受我等胁迫。 只是没有实证,后来又有霸公子当了汉王义子,而镇北将军的官爵也越封越大。 其更怀疑心,复觉镇北将军真心投汉。 如此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使他疑虑难安,不辨忠奸。 否则霸公子以为,出了你与镇北将军之事后,汝父夏侯渊,又岂能依旧深受信重?” 夏侯霸惊了! 听两位军师说的一本正经,有理有据的。 这下别说是曹营中人,便是他这个汉王义子,都要怀疑自家伯父,是不是真的卧薪尝胆,图谋反正了。 这.天下间,竟然有谎言能说的跟真的一样? 因为夏侯霸越是回忆他和伯父夏侯惇接触的细节,就越觉得有理! 别说曹营了,就是他每每看到大伯身为镇北将军,却总是独自居住,不见外人,而外面常有大军守卫,又何曾没有起疑? 特别是每次和大伯见面,他身侧也总是兵马拱卫,大将贴身,对自己一副欲言又止,偏偏又什么都不说的眼神。 一次两次还好,相处久了,他又如何能不察觉其中古怪? 这也是今日闻听两位军师,上来就说什么伯父是曹营细作,隐忍至今,居心叵测后,他反应那么大的原因。 他当时不可置信的其实并非是:【伯父居然是曹营细作】,而是【不好!我伯父是曹营细作的事发了!】 这才急言:【不可能!我家四世三公】之语,以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而现在,他明白了!!! 这下全明白了。 如果所有的反常古怪之处,都是汉王提前数年就开始的布局,那就都说的通了。 让大伯降了之后,又故意露出这许多反常之处,隐忍数年,只为今朝。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是汉王阴谋论里的常规操作啊。 毕竟这些消息,并不难查,这么多年,曹贼定也有情报。 可连自己这个执行计策的人,都不得不信,又何况曹贼? “义父惊天手段,以保我父亲在曹营地位性命。 霸,为之叹服! 怎不效死命,以谢天恩。” 眼看着不仅仅是夏侯霸,周围乐进、“李典”等人,没有不恍然大悟,惊叹汉王又一次提前数年布局,手段通天的。 夏侯惇:“.” 我他*#&%!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真的卧薪尝胆,身在汉营心在曹啊! 想到这一点,他几乎眼前发昏,心道一声要完。 就杨弘、陆逊嘴里说的这些,别说外人了,连他自己都得信,因为这本来就是真的! 越查越信,越信越真,曹公竟亡于我手? 直至这一刻,他才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毛骨悚然,他好像真成汉国星君,袁氏忠良了。 一入袁营深似海,从此命运不由人。 夏侯惇几尽绝望的发现,恐怕就算自己当年一死了之,以这位汉王的通天手段,都能把自个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硬生生刻在袁氏的忠义碑上,为汉国履立战功。 此时此刻,他再回想起当年阳翟城中,听闻蒋干回来传说汉王食人的一幕,当时不以为意,毕竟以前跟着程军师,也不是没食过。 但直到今日,他才真正见识到了汉王的“食人”手段。 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生死成败,只要进了袁营,总能有各种各样的可怖手段,榨干每一份价值,成为上好的袁氏忠良。 在夏侯惇的胆战心惊下,于夏侯霸的跃跃欲试中,杨弘一脸欣慰的将接下来要夏侯霸带给曹营的消息说之。 “霸公子,诸事我等自有安排。 这几日诸将且先假意攻城,以安曹军之心,只等上几日,约莫吕布差不多快到的时候。 便请你往曹营一行,以镇北将军隐忍多年的名义,传递吕布千里奔袭而来,倒戈一击的消息。 告诉他们我军遭吕布偷袭,已陷入苦战,请他们出城来援,必可大破我军。 定使汉王北伐方兴,便断一臂,出师不捷,而军心大挫。” 夏侯霸拱手一礼,“唯!” 待众将散去,帐中只剩两人,杨弘、陆逊相视而笑。 “杨公,我们就这么把计策算在老师头上,他不会生气吧?” 杨弘笑曰: “弘随汉王半生,十数载不离不弃,除了阎公,没有人比我更懂汉王。 王上向来最好名声,喜好大功,只是常碍于面子,不好直言。 今闻你我为他博名,必于心底计上一功。 况且自从朝廷传出此阴谋论,凡事只要推说汉王身上,众皆不疑。 你看,阴谋论之下,大家听说这是汉王提前数年布局谋划,怎不信心满满,军心大振?” 他说着眼神欣赏打量陆逊,“此番多亏伯言良策。 比起你令李典死去活来,反复利用之举,我此前对夏侯惇的使用,确实尚显粗浅。 我竟还担心他会自戕,每日派人盯着,今日方知,他是生是死,何足轻重? 不论忠奸,无拘生死,凡能为我王所用者,皆为我大汉忠良! 伯言不愧为汉王弟子,今日一见,深得真传。” 陆逊默然,悄然移开眸光,转而言之。 “杨公以为,吕布偷袭之事,轘辕关那边会信吗?” “今正为试之耳! 其若相信来救,必中我埋伏。 其若不信,就让霸公子多去几趟,来日等吕布真得来了,其必不救。 而倘使霸公子不幸,为国尽忠,也是大义所在,可名英烈。 此不共戴天之仇,汉国上下,誓死以报!” (本章完) 第312章 卧薪尝胆,营图反正 第312章 卧薪尝胆,营图反正 翌日,轘辕关。 “曾刀斩典韦者,汉王义子徐盛在此! 城上无胆之人,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关云长?空有大名,纪灵将军手下败将也,吾视汝如插标卖首。 汉王义子陈到在此,速速与我决一死战。” “关将军! 昔年北海一别,刘使君与汝三兄弟,何等英雄气概,到今日慈还犹记。 当年曹贼犯北海,屠徐州,玄德公伸大义于天下,虽兵甲三千,亦敢殊死一搏。 今何以助纣为虐者也?” 太史慈仰望城上关羽,苦口婆心劝之。 “汉王乃大汉忠良,北上只为匡扶社稷,拯救天子。 将军随刘使君立志报国,何有高枝不栖而就朽木? 不若打开城门,相助汉王,共保汉室,以诛曹逆。 玄德公大汉宗亲,仁德之名满天下,汉王定不为难。” 然而听着城下徐盛,陈到、太史慈等人或挑衅,或劝降之语,关羽只执青龙偃月刀,傲立城上,不为所动。 也就唯有在被说到,他是纪灵手下败将之时,关羽才微微挑了挑眉,冷眸视之。 “回去告诉纪灵,关某等这一战,已多时了。 我就在这轘辕关上,等他过来,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至于尔等?” 关羽丹凤眼缓缓闭上,视而不见。 “土鸡瓦狗之辈,与华雄无异。” 陈到、徐盛、太史慈互相对视几眼,也是不由苦笑。 他们万万没想到,通过叫阵嘲讽把关羽叫下城来,出城斗将的计划,居然会因为纪灵将军不在,而胎死腹中。 “还是纪灵将军名声大,只可惜自从他一招败吕布之后,就再未出手。 到深为遗憾,拜义父这么多年,未曾见纪灵将军全力出手。” ”头上顶着一个天下第一人的名头就是好用,纪灵将军都不用如我们这般费口舌嘲讽,恐怕只往城下一战,就比任何嘲讽的叫骂都管用。” 徐盛也是不由为之一叹,“还别说,莫说是这位关云长了,就算是盛,等纪灵将军来了,也想和他比试一二。 虽明知不敌,但见武道丰碑,无双上将,如何能不心向往之?” 太史慈对此则摇了摇头,“别多想了。 纪灵将军此番定是要随汉王身侧,同道而来。 等他若是到了,那我们赶在汉王到来之前,打破轘辕关的泼天大功,可就没了。” 谈及泼天大功,几人也是神色一正,忙颔首道。 “也是,眼下正事要紧。” “先从军师号令,佯攻几日,以疲其心。” “好,上午战事,就交由盛为之,二哥你下午再来替我。” 徐盛说着一马当先,指挥士卒开始攻城。 城上关羽,自也早有准备。 他此时已然收到了大哥刘备寄来的信件,其间多叙离别思念之情。 书信的主要内容,也说了不少曹操是匡国保驾、忠君爱民之类的赞美之词,要自己一定要辅佐曹操,一切以他为主,守好轘辕关,不使逆贼来犯之语。 不过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他自然能看出刘备书信中几多无奈之情,更已领会他的深意。 【一切以曹操为主,务必做好辅佐之事。】 这不就是要自己不必尽心竭力,负责辅助类事务嘛。 也是,这些麾下士卒,可都是大哥刘备多年底蕴,岂能为曹操守城,而尽数折损于此? 因此见汉军攻势不急,关羽便也守得不急,一切以保存实力为要,两方军队便渐渐在轘辕关打得“热火朝天”起来。 轘辕关战事展开的同时,另一边,在曹操统帅大军赶赴轘辕关,行至半途,忽闻人报曰:“杨祭酒至!” “杨修?” 曹操闻言讶然,我不是才派他去吕布那谈曹吕联盟的事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忙唤之入内。 杨修至,满脸喜色谓曹操曰: “曹相!大喜啊!” 曹操深深打量着他,眼神狐疑。 大喜?难道是和吕布那谈拢了? 不是,要不要这么快? 这点时间,也就够你刚到徐州吧,这你就回来了! “哦~?不知今日何喜之有,还请德祖仔细道来?” 迎着曹操狐疑的眸光,杨修当即明白他这是误会了,忙为之解释。 “曹相有所不知。 修奉命赶赴徐州说齐王,不想未曾走出去多远,便见齐国使节至洛阳,言说纳贡称臣,相助朝廷等大义之举。 我见此时曹相已离洛而赴轘辕关,赶忙过来传此喜讯,以免贻误战机。” 曹操闻言,眸光微凝,“这么说吕布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还主动来找我结盟了。 呵,还算他没有利令智昏,以为我死之后,袁公路真能留他这么一个齐王,于卧榻安枕。” “不止。 不出我们所料,吕布此人反复无常,眼下已经在倒戈一击,背刺袁军的路上了。 此番来使,便是要请曹相与他配合,先剿灭了轘辕关外之敌,断袁贼一臂。 此事若成,挫其锐气,我们后面的战事,也就好打许多。” 曹操亦颔首,听闻吕布此番居然如此靠谱,也是甚为满意。 然而待一一听完杨修送来的详细消息,他却不由面色一沉,道了一句不好。 按照如今的战事,张绣犯武关,夏侯惇陆逊等人犯轘辕关,吕布犯兖州,此三者在前。 因为这些地方军离得近,算是袁术之先锋。 而后面袁术之主力十五万,才会自淮南、江东等地调集赶来。 如今吕布的这个倒戈计划,打得正是这个时间差。 欲在袁术大军到来之前,奇袭轘辕关外袁军,倒戈一击,与自己两面夹攻之下,吃下袁术这支大军。 但问题是虽然洛阳到轘辕关的距离,比袁术过来要近的多,但袁术是主动进攻方,而自己是防守反击方。 如眼下这般,等自己听到了消息,再组织调集大军,赶赴轘辕关守御已经晚了不少时日。 待到了抵达轘辕关之日,估计也不会比袁术主力快上多久。 可吕布要实行这个倒戈计划,又必然会以骑兵奔袭,赶在袁术会师之前动手。 也就是说,这时间差不只是袁术的,也是自己的。 目下能够配合吕布,和他两面夹击的军队,也唯有轘辕关上守军。 当然,有吕布万余骑兵倒戈奇袭,轘辕关上更有三万守军能够配合,按理说前后齐攻之下,大破袁术这六万地方军团,也不难。 毕竟这些袁军的统帅为首之大将,也不过是镇北将军夏侯惇、镇东将军乐进、镇西将军李典. 等等,袁术派来的这个阵容,是不是多少有点问题? 曹操越想越古怪,心底又是郁闷又是气恼。 不过没有关系! 没有人必他更懂夏侯惇、乐进、李典!!! 这些人大多统兵有余,而武力不足。 一旦面对吕布倒戈奇袭,又有云长助阵,乱阵之中,不过砍瓜切菜,孰能敌之? 可问题就出在这了! 云长会出战相助吕布吗? 一来夺徐州之事,吕布与他早有旧怨,或恐见吕布与袁军死斗,而乐见其成。 二来他麾下三万人马,皆刘备旧部,他是否愿意真心消耗刘备的兵马,为我守住轘辕关犹未可知。 让他带着这些刘备的宝贝疙瘩出城作战,相助吕布,只怕为难。 三来,我前面刚让刘备写了封死守不出的书信给他,便是他不配合奇袭之计,对吕布见死不救,也理正词严。 曹操越想越头疼,怎么看云长会配合吕布这个计划的可能性都极低。 而若没有两面夹击,纵使是吕布的一万骑兵,若是被六万袁军拖住,深陷泥潭。 届时哪怕能逃出来,也失去了继续配合自己这边的再战之力,这不是平白折损了唯一盟友? 念及至此,曹操将杨修以及他带来的那个吕布使节唤来仔细询问一番,这才命人将夏侯渊喊来。 “妙才,今事急矣。 能率众急行,赶在事发之前,奔袭轘辕关者,舍汝其谁? 今愿效死乎?” 夏侯渊毫不迟疑,“主公有令,但说无妨!” “好!” 曹操满意颔首,遂将吕布、关羽、轘辕关之事为他一一道来。 “今,命汝率八千锐士,昼夜疾行,赶赴轘辕关! 携天子诏与我口谕,命他配合吕布,见袁军被袭,即刻两面夹攻,大破敌军。 其若不从,汝可言说玄德此前书信,命他一切以我为主之事,并许之事成之后,可得汉寿亭侯爵位。” “喏!” 望着夏侯渊领兵匆匆而去的身影,曹操也只得暂且压下心中不安,希望此战功成。 倒也不是他没看出来命关羽出城,相助吕布之事,其中的风险。 只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任谁都懂,自己覆灭之后,便是吕布灭亡之时! 他怎么也想不出,吕布有相助袁术,与之合伙设局坑害自己的理由。 至于说吕布已经彻底投靠了袁术,就更不可能,因为以吕奉先如今反复无常的名声,已经没有人能容得下他。 便是袁术真的收留了他,二人也要互相猜忌,一个担心对方什么时候反叛,一个担心对方过河拆桥。 因此吕布现在要和自己联盟,倒戈一击奇袭袁术的行为,是合情合理的。 而一旦此计功成,断袁术一臂,那么自己原本对战袁术时的大劣局势,也会立时逆转为均势。 当优势时,自然堂堂正正碾过去,可身处劣势,若畏首畏尾,不敢奇谋弄险,何以求胜? 是以,此计值得一赌。 最主要的,其实是纵使此计事败,损失的也是玄德旧部,本就同自己不是一条心,损失了也不会太心疼。 拿玄德的兵马出去冒险,来赌自己与袁术大决战时的胜负平衡。 就算当真战事不顺,损失了兵马,届时见了面,才遭新败,面上无光,手下无兵的云长,也更好收服不是。 当然,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遥遥相隔,他眼下能做的也唯有希望夏侯渊能及时赶到,整个计划能一切顺利,既折袁术兵马,也能挫他锐气。 是日也。 轘辕关下,一人一骑趁夜色疾驰而来,喊话曰: “家父夏侯渊! 速开城门,让我与关将军一见!” 城上守军当然是不敢开城门的,不过将此事回禀关羽后,还是命人用吊篮将之吊了上来。 关内,议事殿上,红脸的汉子冷冷看着堂下之人,狭长凤眸微眯。 “你就是夏侯霸? 汉王义子的名声,关某亦有听闻,不曾想今日自投罗网。” “何来汉王,此汉贼也! 关将军休要辱我! 家父夏侯渊,乃曹公心腹之人,霸自幼受曹公恩遇,岂会行此认贼作父之事?” 关羽:“.” 见关羽不信,夏侯霸情绪越发慷慨大义。 “将军有所不知! 霸随伯父降袁,非图富贵,乃为除贼也! 伯父夏侯惇,当日兵败受缚,早有仗义死节之心。 念及遭逢大败,便一死了之,误曹公大业,而未及报答恩遇。 遂不忍就死耳! 其身在袁营心在曹,多年以来不曾献一计,出一谋,只为卧薪尝胆,营图反正。 将军若不信,自可查之,伯父在袁营这么多年,始终深居简出,名为大将,实为囚禁。 袁营之人,不过利用于他,出行则严加看管,言辞尚不得自由。 说什么镇北将军,忠义侯,实则袁贼从始至终,都未信任过他。 至于霸? 当年兵败,亦为袁军所围,突围不成,本欲就死耳。 幸得伯父点拨,教我留待有用之身,以图将来之事。 此间诸事,待将军查证之后,但有半句虚言,请斩某头。 我伯侄数载隐忍,只为今朝,还请将军明鉴,勿要见疑!” 关羽:“.” 关羽一张脸气的通红,他感觉这些人藐视了自己。 你们伯侄一个镇北将军,一个汉王义子,说什么卧薪尝胆,隐忍数载,你们看我像傻子吗? 所幸他脸本来就红,面上丝毫看不出来,只意味深长打量着夏侯霸,继续试探着。 “哦?是吗? 那么如你所言,你与夏侯将军,隐忍数载都不敢轻举妄动,今夜冒死寻我,所为何事?” (本章完) 第313章 我夏侯家满门忠烈啊!!! 第313章 我夏侯家满门忠烈啊!!! 面对关羽的问询,夏侯霸言辞诚恳,答之曰: “霸与伯父,隐忍数载,卧薪尝胆,今夜自为破袁而来。 不知关将军可知曹、吕联盟之事?” “曹、吕联盟?” 见关羽神色讶然,夏侯霸忙为他答之。 “袁贼势大,天下莫能制之。 今南方数雄皆灭,能抗袁者,唯剩曹公与吕布。 为应对袁贼北伐,吕布深明唇亡齿寒之理,故与曹公结盟。 眼下假意伐兖,实则正为了倒戈一击,奇袭袁军于后,以破袁贼锋锐,挫其锋芒。 此本好计,无奈吕布行事不秘,不小心泄露了行迹,已为袁军所觉。 袁营现已有提前防备之意,眼下陈重兵于袁营之后,陷坑密布,铁棘如林,就等着吕布奇袭而来,自投罗网。 伯父正是查觉此事,情知此乃袁贼主力到来之前,得以大破袁军,断其臂膀的最好时机。 否则一旦吕布中伏,便折曹公唯一盟友,且不日袁贼主力若至,大势压来,攻无不破,再无胜机矣。 这才趁今夜营中议事之时,孤身牵制袁营众人,暗中命霸过来通传消息。 届时吕布若至,我与伯父会尽量在袁营举火,以乱其军阵,还望关将军当做决断,赶来相救。 适逢吕布倒戈,更有将军夹击,辅以我与伯父临阵反正,到那时袁军之中必然大乱,此正千载难逢,破敌之机遇也! 望将军仔细思量,万勿相负。” 关羽闻言,气得涨红了脸,拍案斥曰: “好胆! 汝这认贼作父,降袁之臣,在此巧舌如簧,蛊惑关某中你奸计,当某不知? 来人! 速速将此汉王世子拖出去斩了,以壮我军威,人头往洛阳献于天子!” “将军,霸一片丹心,日月可鉴,何疑我之甚矣? 我非不愿死国尽忠,只今夜藏形而来,若不早归,只恐为袁军所觉,反害了拖延众人,为我创造机会的伯父啊。 将军,我与伯父二人之生死是小,误国事大! 倘使霸今夜不归,通传消息之事为袁贼所觉,其必暗中防备。 届时吕布倒戈抗袁,却陷死生之地,使曹、吕联盟一夕倾塌,而覆汉之日近在眼前。” 眼见士卒已上来拖他,夏侯霸几欲声泪俱下。 “关将军! 吕布之生死,汉室之存亡,就在您此刻一念之间,您可切不能让刘使君失望啊!!!” 关羽听得冷冷发笑,吕布之存亡吗? 吕奉先死不死的,和关某有什么关系? 倘使他果真中伏身死,关某当即刻送书一封,往洛阳告知三弟,其定然拍手称快而浮一大白。 不过刘使君吗? 见夏侯霸提及自家大哥,关羽眯着的丹凤眼陡然一睁,道了声:…“慢!” 念及此前大哥之书信,教以慎于接物,以自保存身为要。 是啊,眼下当务之急,是在此等曹操来了,而后以他为主,视情况“辅助”他的,又不是在这里替曹操拼命的。 无论眼前这个夏侯霸嘴里说的是虚情,还是假意,更不论他此前投袁之事,是真降,还是假降。 至少此刻,他的身份正是汉王义子! 今若就此斩了他,袁军必与自家殊死一搏,不惜一切代价,为之报仇雪恨。 可这会曹操还没来呢! 关某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守个关罢了,没道理为曹贼效死! 在他眼里,袁贼谋逆,曹贼篡权,两相为贼,并无区别。 甚至不久之前,于洛阳发生的那场因刘繇而起大火,汉臣血洒长街,宗亲死于殿上。 当时刘繇、刘表一个太傅,一个太师,皆为曹贼所斩,若不是有自己麾下这些旧部人马,曹贼心有顾忌,恐自己带兵投袁,开关放行。 关羽都生怕自家大哥,也要为曹贼所害。 因此,自家与手下这些兵马,才是大哥在洛阳得以保命存身的筹码,正如此前大哥信中所言,断不能有失。 是故,关羽叫住了士卒,当下这个夏侯霸,还当真杀不得。 要杀也得等曹军主力来了,有曹贼挡住袁贼的反扑报复才行。 堂上,见关羽一声“慢”字,留的性命,夏侯霸不紧不慢,执礼而拜。 “谢将军信我! 情报既已带到,霸这便退下了,今尚需速回袁营,以免众人疑心。” 关羽:“.” 我信你个鬼,我是嫌杀了你,脏了我的刀,到时候溅我一身血,惹上泼天麻烦。 他此刻仔细打量着面前夏侯霸,一言不发,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杀了吧,不说袁军报复,便是真把首级送去了洛阳,还不一定是功是过。 毕竟夏侯渊可还活着呢,不仅活着,还是曹操心腹。 虽然明面上不能包庇这个降袁投敌的儿子,但若怀恨在心,阴私报复,可怜大哥在洛阳孤身一人,安能受他欺辱? 可若扣下的话,正如夏侯霸所言,时间稍久,袁军必有所察觉。 到时候夏侯惇究竟是真的卧薪尝胆,还是假意设计坑害,已经无从得知。 只要明日袁营传出一些夏侯惇暗通曹营,已被斩首的消息出来,便能将他隐忍数年之事坐实。 果真如此,等曹贼至日,贻误军机之罪,自己又如何说的清? 念及至此,关羽觉得不如将计就计,假意中计,实则且冷眼旁观,看袁营之中,有何样。 他红着张脸,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夏侯公子与元让将军忠义之心,我已尽知。 吕布之事,关某自有筹谋。 你且安心归去,于袁营之中,继续潜伏,切莫暴露自身。” “将军深明大义,霸为之叹服。” 望着夏侯霸离去的背影,关羽眸光清冽,执桌上春秋半轴,继续研读。 只口中淡淡吩咐着,“将此间情形,送于曹相处,等他决断。” 反正书信一来一回之间,什么事都晚了。 至于夏侯霸、夏侯惇的忠奸,又或是吕布的生死,这是曹操要关心的,与他关羽何干? 他只守此关隘,为大哥保存实力便是。 然而令关羽没想到的是,自家的书信还没送到曹操手里,曹操的命令却先送来了。 翌日,晨起便闻士卒来报,夏侯渊领兵八千,急行来援。 关羽忙将之迎入堂内。 二人坐定,关羽问之曰: “目下袁贼主力未至,敌军攻势不急,关中尚能守御。 将军千里急行,所谓何来,如此急迫?” 夏侯渊为曹操之命,昼夜不停,急行至此,自不迟疑,开门见山问之曰: “关将军,可知曹吕联盟?” 关羽:“.” 本来不知道的,你儿子昨晚上告诉我的。 不清楚这父子两个什么态度,关羽依旧红着张脸,不露喜怒,故意试之曰: “略知一二。 将军所言,可是如今袁贼势大,天下莫能制之。 为应对袁贼北伐,吕布深明唇亡齿寒之理,故与曹公结盟。 当下假意伐兖,实则倒戈一击,正欲奇袭袁军后路,以破袁贼锋锐,挫其锋芒?” 夏侯渊:“???” 夏侯渊惊了!!! 不是,我还没说呢,你怎么都知道了! 他望着眼前看不出喜怒的关羽,只觉高深莫测。 “关将军神通广大,消息竟如此灵通。 不瞒将军,渊此行正是奉曹相军令,责令将军配合吕布。 若见吕布奇袭,而袁营大乱,便是我等出城相助之机。 届时我军三万八千人,配合吕布一万骑兵,两面夹击之下,破袁易如反掌。” 关羽:“.” 关羽冷笑啊! 当即一声令下,“来人!!! 速速将这袁营细作拿下! 回去报于曹公,夏侯家满门降袁” 没等他说完,夏侯渊已大惊失色。 “云长这是何意? 我奉曹相军令而来,何曾有降袁之举?” “若非袁营细作,互相串通,如何你父子所言一般无二?” 关羽冷声将昨夜夏侯霸之事一一道来,冷视夏侯渊,斥曰: “汝还敢说,你没有降袁?” 夏侯渊闻言一愣,没想到自家那个倒霉孩子昨天来过,还说了和自己一摸一样的言辞? 这种情况之下,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来就是如关羽所说的这般,他们夏侯家互相串通,早有降袁之意,故来坑害关羽,赚他关隘。 可夏侯渊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降袁! 当下所说的这些话,也都是奉曹公之命。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夏侯霸又是怎么提前知道,曹吕联盟,吕布要倒戈袁术之事的? 要知道在他从曹相处出发之前,连曹相都是才刚刚得到消息。 只能是:夏侯霸说的是真的! 夏侯惇隐忍多年,只为今朝,他们是从袁营之中,窃得了曹吕联盟,吕布将要奇袭的情报,特来传递。 否则袁营之中,如何能提前知道吕布会倒戈奇袭,故以之设计坑害? 所以不是他们夏侯家满座降臣,反而恰恰是他们夏侯家满门忠烈,才能有此番父子同心的一幕。 但其实却是夏侯渊没能想到,在这件事里还能有第三种可能。 那就是袁术此番的主要目标,本就不是洛阳,而是徐州。 因此不管有没有曹吕联盟,袁营都会把他打成曹吕联盟,不管吕布会不会倒戈奇袭,他们都会把吕布当成倒戈奇袭来打。 是故,当下,惊闻关羽之语,夏侯渊忙呼之曰: “关将军误会! 我家满门忠烈! 曹吕联盟之事皆为真,我亦是奉曹相之命,急行来此,就是为了劝关将军,同吕布暂放前嫌,共抗袁军。 何能与霸儿串通同谋乎?” 见关羽眼神狐疑打量自己,夏侯渊急将此前关羽转述夏侯霸之语时所提到的那些夏侯惇之古怪处,一一道来。 “云长明鉴! 霸儿昨夜所言,那些元让身上的古怪之处,这些年间,我军细作多有查明,曹相亦知之。 正是因为有这许多怪异之事,我与曹相亦早疑心元让降袁,或有疑点。 毕竟元让与我等自幼长大,相交数十年不离不弃,此间情意,正如云长之于玄德。 云长自问,自己有朝一日,若是兵败被俘,可会背叛玄德公?” 关羽傲然哼了声,“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 何以言降?” “正是此理! 我亦不信元让会降,且袁营之中,又有这许多疑点,故多以之劝曹相。 曹相亦觉有理,故始终对此半信半疑,只苦于没有实证,且后面又出了霸儿之事,这才作罢。 现在好了,原来元让是受制于人,故卧薪尝胆,忍辱偷生,只为一朝反正。 原来霸儿是得了元让授意,要与之一同潜伏袁营,留待有用之身,以成曹相大业! 好!好啊! 今有元让与霸儿里应外合,更有吕布倒戈反正,两面夹击之下,关将军届时若不出兵配合,更待何时?” 夏侯渊此时得了这些消息,显然兴奋非常,要知道整座曹营之中,如果说谁最愿意相信夏侯惇和夏侯霸没有降袁,而是营图反正的。 除了他夏侯渊,没有之一! 之前打探夏侯惇在袁营之中消息,最积极的也是他。 因此一听说夏侯霸来传递情报,并言说夏侯惇受制于人的那些古怪端倪,他当即就信了八分。 然而面对情绪颇为激动的夏侯渊,关羽却眼神漠然。 “夏侯将军还请莫要激动,莫说元让将军与令郎了,便是你身上的通袁嫌疑,都尚未洗清,何言其他。 来人,先将之拿下,等曹公来了,再听候发落。” “尔敢! 渊有没有通袁,有没有与我儿串通,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关羽! 渊为曹相心腹,今为钦差奉命而来,既为率军援你,也传曹相之命! 你凭什么抓我?” 他说着将曹操的军令取出,斥之曰: “曹相命汝配合吕布,两面夹击以破袁逆。 关羽,你要违抗军令不成?” 关羽凛然不退,“我为天子亲封镇南将军,只为镇守轘辕关,以绝袁逆北上之路。 眼下非是关某不奉诏,而是你夏侯家身上疑点重重,恐为袁氏忠良。 嫌疑尚未洗脱,我岂能听你? 一旦中袁贼计策,岂非才是真正的辜负皇恩,有负曹相?” “你放屁! 我夏侯家满门忠烈,岂受汝污蔑? 我看分明是你对吕布私怀旧怨,因私废公,欲坐视他败亡,顾惜麾下旧部,而枉顾天下大义。” 关羽横眉冷对,“小人之人,度我君子之腹!” 夏侯渊怒目而视,“自私之人,坏我主公大业!” (本章完) 第314章 吾家四世三公! 第314章 吾家四世三公! 碍於夏侯渊乃奉操命而来,魔下亦有八千精锐,关羽到底是不能就此將他拿下。 两相爭执不下,为免自相內斗为城外袁军所趁,渊遂发书曹操,言关羽拒不奉詔之事。 关羽见之,也起书发於曹操,言夏侯渊有通袁之志。 辕关上,二人就此在既对抗又团结中,维持著微妙的平衡,共同抵御袁军每日进犯。 是日也,月华流光,天心月圆。 辕关上,忽见城外袁营火起,大火遍及四野,火光辉映月华。 夏侯渊见之日: “此必吕布倒戈袭营,今当速救,与之两面夹击,辅以怀、霸之助,可大破袁军矣! 1 关羽见之日: “此必袁贼之计策也,袁贼狡诈多端,阴谋诡计不计其数,今若出城去救,非但陷之死地,更使辕关为其所趁。 復何顏面见天子乎?” 夏侯渊怒斥之。 “破袁只在今夜,云长犹要顾惜兵力,不敢出战耶? 曹吕联盟,乃国朝大计,辅助吕布,大破袁军,以挫袁术锐气,更是丞相亲下军令。 时至今日,汝还要为一己私怨,抗命不尊?” 关羽亦怒视之。 “关某生居天地之间,一生肝胆,忠义为先。 岂会为私怨,而废公事耶? 依某看来,妙才才是心系元让与令郎太过,私心窃盼他们早日反正,同归曹营,从而忽视风险,已中袁贼之计。” “放屁! 元让受制於人,不得自由的消息,又不是今时今日,最近才传来。 早在数年之前,其言行举止,便与今日霸儿所带消息对应。 汝言袁贼用计,彼安能提前数年之久,料到今朝,为之提前布局?” 然而没想到,面对夏侯渊的反问,关羽理直气壮答之。 “如何不能? 按曹相所言之阴谋论所述,袁贼最擅隱忍布局,料敌於先。 莫说提前数年之久,便是提前十数年,数十年,此为袁贼之计,亦未可知也!” “你....” 夏侯渊张了张口,无奈发现对关羽搬出来袁术阴谋论,竟无言以对。 毕竟在曹操一力推出的袁术阴谋论,乃至袁术威胁论里。 袁贼就是这么一个惯会提前布局的阴谋小人,这..... 念及夏侯、夏侯霸此刻或许已经反正,哪怕血战袁营,也要相助吕布为此番曹袁决战,而博一线生机。 夏侯渊便觉时间紧迫,情势紧急,心焦之间,只咬牙开口。 “今事急矣,关將军当真不愿出兵破袁?” 关羽气定神閒,“非也!关某只是不愿中敌计策耳!” 就在二人爭执之时,便见一人一骑趁夜色自袁营而来,但见其残骑裂甲,浑身浴血,不是夏侯霸,又是何人? 只听他在城下急呼: “关將军,吕布已至,无奈遭受算计,中袁军埋伏,眼下正於袁营苦战不止。 幸得我伯父及时反正,拼死相救,才得一战之力,犹死战不退。 今汉室兴衰,曹公大业,皆系將军一念之间。 望將军以大局为重,莫负当日之约!” 关羽见之冷笑,正要斥令放箭,便听身侧夏侯渊抢著开口。 “城下可是吾儿?” 夏侯霸喜道! “父亲? 太好了,今有父亲在此,伯父有救了。 父亲速速与我携手破敌,我夏侯家於袁氏隱忍数载,只为今朝。 今夜破袁,当大功於社稷!” 夏侯渊虽有心希望夏侯、夏侯霸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从未背叛曹公,所以背负骂名,只为忍辱负重,臥薪尝胆。 然而时至今日,期待的一切近在眼前,他也不敢轻信。 於是父子二人,城上城下,数年不见,遥遥相望。 夏侯渊接连问了夏候霸几个问题,都是有关夏侯在袁营之中,是如何忍辱负重的。 夏侯霸自然依照杨弘、陆逊所教,將夏侯此前在袁营受到的限制,如何不得自由,如何受制於人的细节,为他一一道来。 夏侯渊闻之,果然与此前数年来调查的情报,各处细节都对应的上,果如真的一般,心下已信了大半。 城下,夏侯霸亦觉,今夜正是天赐良机,此乃將父亲请入袁营,共创夏侯家来年汉国第一世家大业的大好时机。 父亲年近半百,正是打拼的年纪,岂能继续待在曹营之中,蹉跎岁月,辜负青春? 儿还等著您打下个封號爵位,积累数个泼天大功的功绩,死后好继承给我呢。 今见夏侯渊言辞间仍有疑虑,遂再爆一惊天秘闻,用以取信於人。 “父亲! 您有所不知,袁贼手段,诡莫测,降与不降,实非我等个人可违。 昔日,战场之前,非是我与伯父贪生怕死,不敢仗义死节。 而是情知死节无用,纵我等身死,亦要被那袁贼利用,做他的袁氏忠良,到那一步,才叫是一世英名尽毁,至死犹是袁臣。” 夏侯霸说看,几欲湿了眼眶。 “不知父亲可知李典將军?” 没等夏侯霸说下去,不愿看他继续在这里蛊惑人心,妖言惑眾,关羽已冷笑斥之。 “李典?与你等同流合污,不过一个背主降臣,何必言他?” 他说著,当即下令。 “放箭!!!” “谁敢动!!!” 眼看关羽命令放箭,就要射杀夏侯霸,夏侯渊急令阻止。 刘备旧部们自然不听他命令,仍尊关羽號令,引弓要射,而夏侯渊魔下曹军將士,赶忙拔刀出鞘。 眼看袁军还未见到,自家先要內斗一场,关羽遂令弓手止箭,一双丹凤眼骤然睁开,杀机凛然盯著夏侯渊。 “妙才將军这是什么意思? 果真要为了一个袁营敌將,同关某做过一场不成?” “我儿是忠是奸,尚未明辨。 將军如此急著喊打喊杀,莫非做贼心虚? 难道汝是见我等得了消息,要去救援吕布,是以故意为难,只为拖延时间,將吕布害死於袁军,借刀杀人,以泄其夺徐州之恨?” 关羽傲然冷视,似已不屑解释,“小人之见,不足与谋!” 眼看城上爭执,夏侯霸亦为之心急,深怕这趟將父亲赚回袁营的大计,徒生变数。 忙声泪俱下,哭诉日: “父亲! 您不要再为了我一不孝之子,而与关將军起了衝突。 关將军也是一片忠义好心,都是孩儿不好,此番来的仓促让人误会,且听我为他解释一二。 关將军之所以会有所疑虑,实在是不知道李典將军的经歷啊! 父亲,你有所不知。 其实眾人皆知的李典將军降於袁营是假,实际上他早已血战力竭,至死方休。 现今居於袁营中之李典,不过是一名唤陈彰的无名之將耳。 父亲若不信,可寻曹军情报查阅,只一看便知。 降袁之后,李典自言面目毁於大火,常年戴一青铜面具,而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关羽、夏侯渊闻听此言,无不骇异。 细思过往所见情报,却又觉果然如此,这个降袁的所谓李典,还真是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过。 念及至此,更为震怖! 这个袁营,到底是个什么吞噬人心的诡之地,袁贼之凶恶乖戾,怎么就连死人都不放过? 夏侯霸声声哭诉,犹不能止。 “当日伯父夏侯,所以不敢轻言死志,苟且存身者。 便是亲眼见了袁贼之手段可怖,纵使一死了之,也逃不出其掌心,终究要为其操弄如愧儡,而失忠义之名,死后也得做那袁氏走狗。 实是无奈之至,不得已而忍辱负重,数载臥薪尝胆,只为一朝正名。 当日霸置之死地,亦因此而为伯父所劝,假意降袁,营图反正。 父亲!关將军! 我夏侯家一世忠义之名,世代与曹家姻亲之好,岂可毁於今日? 相助吕布,匡扶大业,覆灭袁贼,以证忠魂! 父子满门之忠名,就在今夜! 吕布与伯父犹在袁营血战,撑不了多久了,父亲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他说著也不再多劝,只拍马转身而去。 “霸今便回去助伯父一臂之力,虽一人之身,敌千万人,吾往矣。 今虽死地,犹不负忠义之名。” 望看夏侯霸只身而去的背影,夏侯渊证证出神。 “吾儿竟有如此英烈一面!” 他又是欣慰,又是羞愧,復劝关羽曰: “袁贼暴虐,行事诡,今连死人都不曾放过,又何况元让与霸儿乎? 其受制於人,不得已而降者,今日反正,以证忠名,关將军何不鼎力相助? 大恩不忘。” 关羽:“ 这一刻就连关羽都不由被夏侯霸的言辞,说动些许。 但这並不影响他继续不为所动,毕竟无论是吕布的生死,夏侯家的忠奸,乃至於曹操的大业,说到底和他又有什么关係呢? 故只冷声斥日: “夏侯妙才,吾看汝是昏了头了! 袁贼诡计多端,他们派来的人,无论亲疏远近,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否则汝今死日,犹不自知。” 见关羽油盐不进,真是打定主意躲在辕关上出工不出力,夏侯渊心中暗恼。 还什么我今死日,犹不自知? 笑话! 现在袁营里名义上的最高统帅镇北將军,是我兄长。 方才过来通风报信,冒死传递消息的,是我儿子。 说甚么无论亲疏远近,都不能信。 难道我的兄长,我的儿子,还能故意坑害於我不成? 要知道这个时代,提倡亲亲相隱,他夏侯渊还不信了,只是去袁营走一遭,自家的兄长、儿子,就成了六亲不认的大义灭亲之人。 遂迎著关羽,爭锋相对日: “將军既心存私怨,不愿相救。 那便打开城门,容某率本部兵马,相救吕布,以破袁军。 待我与吕布匯合,同袁军激斗一场,我夏侯家之忠奸,敦是敦非,来日不言自明! 夏侯渊要带本部兵马,自己出城去救,关羽自然不会阻拦。 主要是夏侯渊的兵,本也不听他的,强行不放人,说不定又要跟自己內斗一场。 索性关羽也不阻拦,开城放人。 “霸儿!留步。” 於是,跑出去没多远的夏侯霸,便听一声呼唤而拍马止步,回头望去,果见老父亲率军急急追来。 父子二人相见,多年分別,一朝重逢,自是无语泪先流。 不过念及吕布与夏侯,犹在袁营死战,二人也不便多言,急急赶赴袁营相救。 有夏侯霸这个带路党,果然一路避开袁军耳目,畅通无阻直达袁营深处。 遂见满营大火之中,依稀可辨夏侯怀正被袁军诸將围攻。 其间招招用命,夏侯怀已身中数创,险死还生,打的跟真的一样。 因为也確实是真打! 毕竟夏侯不会愿意主动配合袁军计策,所以袁军诸將也是真的在很认真的揍他。 夏侯惊更是本色出演一个在袁营之中,饱受欺辱的形象,可谓本色出演,毫无演绎成分。 恰在此时,夏侯渊抵达,惊见此景,哪疑有他,急急率眾杀来。 “兄长勿慌,妙才来救!” 不想夏侯惊闻声望来,惊见来的不是关羽,而是夏侯渊。 他这才是真真嚇得脸色惨白,面无人色。 急呼之日: “妙才,汝中计矣。 快走,休要管我!!!” 这个时候,如果夏侯惊喊的是什么,“速来救我”之语,夏侯渊说不定还会心生疑竇。 偏偏他这句:【快走,休要管我!】可谓情真意切,兄弟情深! 这若不是在袁营之中,隱忍数年,臥薪尝胆,敦能为之? 元让若已心向袁贼,今日故意设计坑害,又如何教我速走呢? 数年不见,今日重逢,第一句话就是忧心我的安危,让我不要管你。 元让,你这个傢伙...... 於是,夏侯渊杀来的更急了,口中呼之日: “袁军之计,我亦知矣。 霸儿都给我说了,吕布倒戈奇袭的事情,早为他们所觉,是以今日故意设伏。 元让不必担忧,你我兄弟並肩作战,再匯合了吕布,一併杀出此间重围,来日再与袁贼战过!” 夏侯:“???” 你听不懂人话吗? “什么吕布、埋伏的? 我说:你中计了! 快跑啊,傻弟弟呦!” 夏侯渊:“???” 7 没等他想明白呢,只听背后贴身之处,一声高呼,真如惊雷乍响。 “吾家四世三公!” 第315章 父亲,孩儿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第315章 父亲,孩儿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吾家四世三公!” 隨著身后一声暴喝,正在急摧跨下战马,赶赴夏侯处救援的夏侯渊,只觉脑后如遭重击,就此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而此时此刻,大火席捲的战场之间,正跟隨夏侯渊赶来支援的八千曹军,更是不敢置信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少將军从后偷袭,一闷棍敲晕了將军? 这...这可如何是好?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便见前面跟夏侯惊斗得不可开交的一眾敌將们也不动手了,反而各自號令军队朝他们围拢过来。 明明原先两方正在“廝杀”的军队,就像说好了般,同时罢手言和,反而將他们这些来支援的围在中央。 八千曹军:“ 由於此前跟隨夏侯霸的指引而来,此刻的他们早已太过深入,看看周围將己方团团围住的整整六万袁军,他们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恰在这时夏侯霸抱著昏迷过去的夏侯渊,拍马而来,谓眾人日: “今主將已降,尔等不降,更待何时?” 眾曹军:“... 3 不是,您確定夏侯將军这是降了?我们怎么看著他是被俘了呢? 见眾將还在迟疑,夏侯霸傲然道。 “诸位有所不知! 霸虽不才,已被汉王看中,收为义子,汉国上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今伯父为天罡星君,镇北將军,忠义侯。 吾父降后,亦当有高官厚爵以赏。 汝等隨吾父多年,今已置死地,何不早降,甘为曹贼卖命?” 言罢,隨著夏侯霸抬手示意,早有军士將提前准备好的金银锚銖装了几大箱抬出来,放在眾人身前。 夏侯霸谓之日: “今若降者,可上前领赏。 吾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九州之財半数出我门! 吾父汉王家里有的是数不尽的金山银山,用不尽的酒肉米粮。 为我魔下,只要肯杀敌立功,每月足额发餉,赏赐为曹军两倍!” 眾將惊乎:“將军戏言否?” “果真不欠餉,月月足额?” “杀敌立功,真的能有两倍赏赐?” 迎著眾人期待的目光,夏侯霸將怀里昏迷的夏侯渊扶正了,指著他道。 “汝等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父亲吗? 连他都自愿归顺汉王,可见汉国之前途远大,未来可期。 淮南之富甲天下,汝等亦听闻。 试问天下九州,除了我义父汉王,谁能给尔等如此优渥的条件? 至於双倍赏赐,实话告诉尔等,如今我汉军之中,杀敌建功者的赏赐,是尔等的三倍、五倍不止。 目下两倍赏赐,还是因尔等新降,不熟悉我汉国新制,犹在考察尔等忠心。 待考察期后,果能有所功绩,便与寻常汉军,一视同仁,犹未可知也!” 夏侯霸这话倒也没骗他们,按赏赐力度来说,袁术给魔下有功者的赏赐,確实是远超其余诸侯。 之所以敢开这么高,是因为他现在实行了新制,大多赏赐都可以功绩点结算。 而眾所周知,功勋殿里有大量被他专门设计出来,看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不国家一分钱的兑换物品,专门用来回收这些超发的功绩点。 毕竟功绩点不会消失,它只会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在你身边。 你通过他兑换的爵位、特权、声望乃至於如【义子一日体验卡】之类从中收穫的快乐,难道不是五倍赏赐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吗? 当然,眼下这些对汉国新制还一无所知的曹军,尚不明白功绩点在汉国的重要地位。 但光夏侯霸摆在他们面前,那几大箱任由他们上前领取的金银珠宝,就够他们心动的何况当下被整整六方大军围在中间,情知反抗已是必死无疑,他们文哪里还有再战的勇气? 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八千曹军在略一犹豫后,当即朝夏侯霸怀里不省人事的夏侯渊齐齐一拜,朗声道。 “我等愿追隨夏侯渊將军降汉,至死不渝!” 见夏侯霸已经收服了夏侯渊以及一眾曹军,杨弘、陆逊自然过来安排眾將接收降卒,其后如何拆散重组,如何暗中观察等诸事,自有安排。 杨弘谓霸日: “霸公子此番捨身入敌营,亲自迎回夏侯渊將军,率眾而降。 当计大功一件,此间诸事,我必书信上表汉王,使公子之功,当名凌烟。” 夏侯霸口称多谢,一面又为之惋惜。 “只可惜那关云长,油盐不进,我几次说他,多费口舌,竟也不愿出城相救。 否则若能就此夺下辕关,这泼天大功,可尽入囊中。” 杨弘摆手而笑,“奇谋用计,本就成与不成,今虽未赚得关羽,破开辕关,但能迎回夏侯渊將军,已是意外之喜。 公子一家人今在汉国整整齐齐,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又何必贪求?” 夏侯霸頷首,“先生所言甚是。 先生放心,父亲那边有我与伯父相劝,定能说服他放弃以前的腐朽思想,迎接寿春新思潮。 霸身为人子,孝字当头,难道还能害他不成? 让他弃暗投明,不再墮落於没有前途的曹营挥霍大好年华,早来先进发展而日新月异的汉国打拼事业,这也是为了他好不是? 他才年近半百,人生刚刚开始,正如初升朝阳,朝气蓬勃,安能蹉跎岁月,在曹营浪费青春? 且在汉国这边,有霸为汉王义子,总还能帮衬照顾他,让他有一份稳定的立功职位,过上体面的世家生活。 怎么也比他独自在外,跟像曹操那样不三不四,挟持天子的狐朋狗友鬼混强不是?” 眾人闻言,皆称夏侯霸以为:“孝!” 杨弘对夏侯霸的这份上进思想,也甚为满意,表示会把他方才的这番言论,也一併写在军报里,上呈汉王御览。 夏侯霸大喜,又问辕关之事。 杨弘抬眸望向远处雄关,冷冷而笑。 “此番虽未赚出关羽,却也试出了他视吕布之生死如无物,是以隔岸观火之心。 如此,我们便可以对吕布动手了。” 他说著又吩咐夏侯霸,“话虽如此,但以防万一,接下来还需霸公子辛苦,往辕关多跑几趟。” 夏侯霸自然连连称是。 於是在收服了夏侯渊带来的八千曹军后,夏侯霸从中点出几百人,假做溃军,奔赴辕关城下,呼喊曰: “关將军可在? 今事急矣! 吕布虽得我父相救,然父亲兵力微薄,怎敌袁营六万大军? 如今家父深陷袁营,生死不知,还请关將军出兵相救。” 而回应他的只有关羽一声冷冷的:“放箭!!!” “关將军? 关將军何见死不救,以至於此乎?” “放箭!放箭!放箭!!!” 隨著箭如雨下,夏侯霸率军叫骂而去。 望著他离去的背影,关羽凤眸微眯,他不知道到底是这个夏侯霸故意坑害,使夏侯渊也失陷袁营。 又或者夏侯霸说的都是真的,夏侯渊的八千人只是杯水车薪,不仅没能救得了吕布,还把自己也折进去了。 他无从分辨,也不需要分辨,在夏侯渊已经回不来的当下,他要是再跟送人头似的一个救一个,那他半辈子春秋真是白读了。 既然折损的是曹操大將和曹操兵马,这些真真假假的事,还是留给曹操头疼去吧。 反正他也几次出言相劝阻止过了,夏侯渊自己不听,也不关他的事。 於是,命人將此间诸事,再次写成军报,发於曹操决断,关羽便自顾自继续读他的春秋,守他的辕关。 往后数日,夜里仍旧有人自南而来,或称自己是魏续,或言自己是郝萌,等等吕布磨下诸將纷至沓来。 夜色之中,也难辨真假,只听他们言说,如今吕布与夏侯渊已撤出袁营,在袁营之后摆开阵势,仍与袁军死战。 现在他们双方已经將袁军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只请关羽出兵相救,必可大破袁军。 对於这一遍又一遍,都是些夏侯霸说过翻来覆去的言辞,关羽自然不当回事,回应他们的,依然是城上箭雨落下。 关羽这会都无语了,不明白袁营军师是不是傻的,假装来骗的不行,现在直接明著来骗是吧? 与此同时,汉军之中,当夏侯渊自昏迷中甦醒。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夏侯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以及自家倒霉孩子那一声颇为兴奋的。 “父亲,您可终於醒了。” 夏侯渊:“???” 我是谁?我在哪? 最终还是夏侯惊嘆了口气,为他將那晚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夏侯渊当即就变了脸色,强撑著虚弱的身子,抬手怒指夏侯霸。 “逆子! 安敢不孝!” “父亲,您胡说些什么呢?” 夏侯霸眼神无辜,一脸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我这都是为了您好! 您想想,汉王四世三公,威震华夏,今率大军八十三万,北上伐曹,曹贼何能敌之? 届时洛阳城破,曹贼败亡,父亲您难道还要为他而死,给曹贼陪葬不成?” “孽障! 为父忠义,汝何能及?” 夏侯霸凛然无惧,“此正霸大孝之所在也! 吾身为人子,安能坐视父亲身死,而冷眼旁观?此为孝乎? 不孝有三,其一日:【阿意曲从,陷亲不义】,其意一味顺从父亲错误的想法,导致您陷入不道德的境地。 我若眼睁睁看著您在错误的道路上一意孤行,果真坐视您助紂为虐,为曹贼而死,而不归顺秉持正道,合天命,顺人意的汉王,才是天大不孝!” “这.:: 夏侯渊:“. 夏侯渊一时被夏侯霸的歪理邪说,堵住口舌,没等他反驳辨明,早就准备了腹稿,就为了说服他的夏侯霸,犹自滔滔不绝。 “不孝有三,其二日:【家贫亲老,不为禄仕】,其意家境贫寒,家族逐渐走向衰败,而父亲年富力强,正是打拼的年纪。 为人子女,却不努力让父亲谋求更高的官职,赚取更多的家业,来发展家族,振兴门櫚。 反而眼睁睁看著父亲安於现状,不求变通,明明有泼天富贵,大好机遇在前,却一心守旧,在一个没有前途的职位上,蹉跎岁月,耽於享乐,以至家族无法继续维繫,一步步走向没落。 霸身为人子,如今泰为汉王义子,有了为父亲安排更好的前途,打拼未来,振兴家族的能力。 若不將父亲您接来,同享富贵,共创我夏侯家汉国第一世家之威名,反而看著您跟隨前途灰暗的曹贼,將家族陷入死地,难道这不才是真正的不孝吗?” 夏侯渊:“???” “不对!刚才那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也就罢了,家贫亲老,不为禄仕,说的分明是你应该追求上进,赡养父母。” 不想面对他的反驳,夏侯霸当即点头称是,“对啊!所以我现在非常上进! 身为父亲,您难道不应该为我此番立下大功,將得高官厚禄,以彰门媚而感到欣慰吗? 何言不孝乎?” 夏侯渊:“.... 见他被驳得说不出话,夏侯霸乘胜追击,言道。 “不孝有三,其三日:【不娶无子,绝先祖祀】! 父亲,您现在归附逆党,相助挟持天子的逆贼,抗衡忠义无双,匡扶汉室的汉王,必如螳臂当车,而粉身碎骨。 使夏侯满门,因你一念之差,而陷之死地,九族诛绝,绝先祖祀,犹未可知也! 若非霸拜汉王为义父,救你於死生之地,今父亲已是不孝之人,无顏见列祖列宗於地下矣! 孩儿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夏侯渊:“#...#” 他此刻才从昏迷中甦醒,迎面被夏侯霸这一套准备多时的歪理邪说,驳得脑袋发昏,头疼发涨。 只迷茫的望向兄长夏侯,“兄长,这...这都叫什么事啊?我好好的一个孩子,来袁营跟了你几年,怎么成这样了?” 夏侯惊:“ 1 “妙才昏睡一日,想来腹中飢饿。” 夏侯惊长长一声嘆息。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与此同时,吕布骑著赤兔马,渡水如平地,正率一万骑军,疾驰而来。 第316章 吕布:竟是曹贼害我! 第316章 吕布:竟是曹贼害我! 尘土漫捲天际,大地如擂鼓动,沉闷的铁蹄自地平线尽头滚滚而来。 初如雷隱现,转瞬作轰鸣! 整整一万骑兵,列阵成锋锐,玄色甲衣在天光中熠熠生辉,如黑云压城,卷袭而来。 那为首之人头戴三叉束髮紫金冠,体掛西川红百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鎧,腰系勒甲玲瓏狮蛮带,手中方天画戟,坐下赤兔急奔,不是人中吕布,又是何人? 连日奔袭,如狂风卷过梁、鲁,一路骑兵纵横,风驰电。 此刻眼看辕关在望,此行目的汉军大营就在遥遥远望处,而面前又是一道汉军驻守的检查营寨。 这类检查营寨,汉国於要道险阻处多有设立,其中一般驻守兵马不多。 主要负责检查来往通行,有无可疑人等,收取过路费,以及如遇紧急军情,可以狼烟传讯等。 对此吕布早已见怪不怪,见又有汉军小兵阻道来拦,问询查验,吕布不屑一顾,手中方天画戟斜指长空,號之日: “既见齐王,为何不拜? 孤奉汉王詔令,千里驰援辕,汝敢始误战机? 挡我者死!” 话音落下,戟上红缨猎猎,太阳辉光映照戟锋,闪烁寒芒熠熠,仿佛再不避让,画戟一戟落下,便教人五臟俱损。 吕布很清楚,当今天下,除了纪灵等几个有限的高手,绝没有人敢挡在他的赤兔马与方天画戟之前。 而眼前这一幕,能如此熟练,显然也不是他第一次干了。 要知道当初一开始,刚率军自徐、充交界处转道,决意横跨梁鲁奇袭,最初面对汉军的查验,吕布还是颇为谨慎的。 但试了几次之后,他很快发现,因为梁、鲁、颖之地的汉军,都被抽调去了辕关,一路空虚,根本无人能挡他锋芒。 此后吕布就对这些在他兵锋之下,纳头便拜的营寨汉军,轻视起来。 甚至若不是为了保密消息,以便倒戈一击,覆灭辕关外汉军精锐,就此逆转他们曹吕联盟与汉国的局势,他都恨不得一路上將梁、鲁、颖尽数吃干抹净,先尝个咸淡。 所幸也就是这会汉王自称发兵“八十三万”,给人的威势压力实在太大,就连反覆无常的吕布,也担心自己有命吃,没命享。 所以还是暂且压下了心中贪念,一切以配合盟友曹操,共同覆灭辕关外的汉军精锐为先。 届时一战断了汉王一臂,此消彼长逆转了曹吕联盟与汉军的局势对比,又有曹操主力在旁牵制。 他也就可以安心吃下兵力空虚的梁、鲁、颖等地,再和曹操一块联兵抗袁了。 而眼前这一次,显然也是一样。 在吕布想来,只要自己报出齐王名號,以千里驰援为名,又有自身当世绝顶的武力震镊。 眼前这座汉军营寨,也只会如此前一路所过的每一座营寨一般,即便心存疑虑,也不敢违逆他的齐王救令! 营寨近前,马蹄踏来,碎石飞溅,枯草伏地! 那反射著太阳辉光的画戟,似刺得马下之人睁不开眼。 高高骑在马上的吕布,几乎已经看见,那阳光刺在这小卒恐惧敬畏的脸上,令他连抬头仰视王顏都做不到。 然而那本该伏低做小,闪身避开画戟锋芒,跪在地上高呼“齐王万岁”的小小人儿。 他那已经开始颤抖的身躯竟在原地,那抹被太阳刺得眯成一条缝的眼底,竟闪烁著比画戟更冷的杀机。 他闭看眼,昂看头,他近乎嘶吼,却高高在上。 他傲然曰:“吾家四世三公,安识汝下邦小王?” 话音落下,就在吕布不可置信的眸光中,这小卒就这么昂著头,闭著眼,往侧边一跳,在地上滚了两圈,甚至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来。 真可谓血溅五步,喷的吕布脸上都沾了几滴。 吕布:“???” 都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率看一眾骑兵飞驰而过,根本都没减速,才刚衝进营寨通行道上的吕布,便听背后滚在地上,一副身受重伤架势的小卒,气沉丹田,朗声高呼日: “齐王谋反! 齐王行刺汉王义子,形同谋反,其罪当诛! 兄弟们,你们要为我,为汉王,为汉国顏面,报仇啊!!!” 呼声落下,只听周围漫山遍野的兵卒呼喝声与甲冑碰撞声交织,匯成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 密密麻麻的大军自营寨內外而出,將吕布所率三分之一已经衝进营寨里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 更有甲士奋命,上前拦住寨门,將吕布余下三分之二还在继续往寨里进的军队拦在外面。 此时不仅吕布懵了,他魔下眾將也不清楚这什么意思,要不要当即就反了? 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外面望著吕布,听他號令是否要继续衝杀进来。 而此时此刻,隨著那倒地小卒的呼喊,汉军山呼海啸之声,已震天撼地响起。 “下邦小王,安敢谋害汉王义子?” “齐王刺杀汉王义子,齐王反了!” “齐王已反! 今诛齐王,为汉王子復仇!” 吕布:“???” 谁他妈的行刺汉王义子了? 不带这么污衊人的! 什么时候一个营寨门口的检查小兵,都能当汉王义子了? 他怒目圆睁,回眸冷冷盯著那个倒地小卒,斥之日: “逆贼,休要污我! 孤与汉王有姻亲之好,不惜千里奔袭,赶来援助。 下作卑鄙之人,安敢离间亲疏?” “谁污衊了?” 只见那倒地吐血的小卒,从怀里拿出一张染血凭证,昂然举在阳光之下,蔑视吕布。 “看清楚了! 白纸黑字,某家正是堂堂正正的汉王义子。 四世三公,乃吾家门媚,九州奇才,尽吾家故吏。 汝这下邦小王,既见上国王子,为何不拜?” 看著那张凭证上,熠熠生辉几个烫金大字,上书【汉王义子(一日体验)】。 吕布:“ 听著耳边一声声:“齐王反了!”的呼喊,看著那拿著【义子体验卡】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生龙活虎的小卒。 吕布咬牙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此刻他哪还有半点侥倖心理?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已经遭了算计,中了埋伏。 可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他此番千里驰援,对外说的都是赶赴辕关,支援汉军的旗號。 魔下之中,唯一知道他真正算计的,只有和他彻夜商谈此计的陈宫。 別说陈宫不太可能背叛,便是真要给汉军传递消息,他这边全是骑兵,直奔辕关,陈宫却还要先传给汉王,再转到辕关。 可以说,精通倒戈技术的吕布,为了出其不意,重创汉军,可谓是全速奔驰,情报传递都没他跑得快。 这也是导致曹操那边仓促间收到消息,都来不及赶赴辕关配合他的原因。 也正因为吕布来的速度已经够快了,结果辕关前,杨弘和陆逊还用心险恶的提前在吕布之前,说什么吕布已经打来了,请求辕关配合。 曹操那边就算离得近,可面对汉军这故意提前在真吕布之前,堪称闪电般的假吕布打来速度,能赶得上配合夹击就见鬼了。 也就是夏侯渊倒霉,谁让他速度快,最擅急行军,深得兵贵神速之要旨,也是赶上了。 而此时此地的吕布,就真想不通了。 总不能是曹操那边给汉军传递消息坑害自己吧? 没道理啊! 自己跑的比情报传递还快,谁能知道自己要反,故意在这里设局坑害自己? 只可惜眼下,他望著周围压上来越来越近的玄甲大军,也没时间思考这些了。 急摧膀下赤兔马,挥舞著方天画戟,高呼一声:“杀!” “汉王害我! 眾將士隨我突围! 侯成,汝速去辕关,请曹军来援。” 隨著他一声令下,寨外的骑兵不再顾忌,就要衝进寨里营救吕布。 而寨內的吕布,也领著兵马向外衝锋。 一內一外之间,又与堵门的汉军廝杀,三拨人战作一团,不分彼此。 马匹皆拥堵在寨门口,本来纵横天下,来去自如的骑军,一时间反生肘,被堵在寨中进退不得。 所幸吕布武艺,冠绝当世,只见他勒马在寨门下廝杀,马身上高大的人影几乎將士卒完全笼罩,沉重的方天画戟下,挡者披靡。 凡夫俗子,又怎敌他千钧之力! 恰在这时,只听一声高呼,“凌操在此!下邦下王,安敢放肆!” 人未至,声先到! 话音落下,便见一人持枪,越眾杀出,正是凌操! 眼见凌操挺枪刺来,本就感觉自己被坑了,著一团火的吕布,下手毫不留情。 也不顾手会被枪锋划伤,左手探出就捉过凌操刺来的枪桿,右手一戟便削向其首级。 凌操惊见眼前一幕,只觉骇人听闻! 操平生武艺,自翊傲视眾人,今日一时大意,竟不是他一合之敌? 人中吕布,恐怖如斯? 这等绝世强者,纪灵將军到底是如何一招败他的? 心念电转之间,凌操肝胆俱裂,忙弃了手中长枪,跳马躲过画戟,侥倖逃得性命。 吕布冷笑一声,还欲追杀,又见一人拍马杀来,其人银甲银枪,高呼一声: “东莱太史慈在此,休伤我部將!” 说著,便一枪一戟与吕布斗在一处。 然而吕布招招势大力沉,夺人性命,偏偏又戟法灵活,挥洒自如。 才交手数合,太史慈便知自己绝非对手,不过苦苦支撑罢了。 好在吕布自恃武力,此番带来的,不过是他摩下郝萌之流眾將,並无大將跟隨。 眼看太史慈支撑不住,陈到亦挺枪来助。 “伤我义弟,还敢猖狂? 吕奉先,看我陈到战你!” 得了陈到相助,银枪舞得水泼不进,太史慈可算缓过一口气,忙谓陈到。 “公子小心,吕奉先闻名天下,果非浪得虚名之辈。” 陈到頜首,二人配合无间,齐齐来斗吕布。 然而也只撑了不到三十合,又显颓势,所幸此刻也解决了一员吕布魔下八健將之一的徐盛,提著大刀赶来支援。 “二哥勿慌,徐盛来也!” 隨著他提刀杀来,三人齐斗吕布,兵器交击,如轮转一般,吕布立定赤兔廝杀,三人骑马绕著他游斗,竟不能让他挪动半步。 围观眾人,无不心下骇然,好一个当世无双吕奉先,除非纪灵將军出马,果真让他天下无敌了。 三人与吕布斗了五十余合,防守已越见疏漏,復將不敌。 凌操又找了根大枪,亦拨马杀来。 四人仍不敌,未几,乐进苦笑一声,亦提刀迎上。 七十合后,陆逊目视魔下,只剩得一个假李典,他知道这是个银样枪头,就陈彰那三脚猫功夫,上去不添乱都算好的。 於是他不时拿眼神看向隱在眾人之中,迟迟不出手的夏侯霸,那意思不言自明。 毕竟自家老师的正牌义子,可谓名满天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本事高强之辈。 当下这个夏侯霸,既然能在老师义子序列排行第四,想来亦非无能之辈。 夏侯霸:“ 迎著陆逊意味深长的眼神,夏侯霸情知局势紧急,容不得自己再偷奸要滑。 “罢,事到如今,霸身为汉王义子,也是不得不出手了。” 说著,他当即拍马向后,將夏侯渊护至身前。 “父亲,来都来了。 汝今新降,此正当建功立业之时。 反正我夏侯家至此已无退路,此刻若不打拼一波,在汉王面前得个好印象。 將来如何在汉国发展立足,得到汉王的看重呢? 加油啊!父亲! 这可是孩儿为你爭取来创立功业,拿下投名状的机遇啊!” 夏侯渊:“. 九也是见了鬼了! 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自己明明是奉曹公之命,来支援吕布的啊。 可偏偏夏侯霸虽歪理邪说,却句句都在理上,眼下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都已降袁,就曹公那疑心病,咋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也是,来都来了,又还能怎么办呢? 实在是被自家倒霉孩子,坑的没招的夏侯渊,也只得高呼一声: “夏侯渊在此! 吕布休的猖狂,看某家斩你!” 吕布闻言大惊失色,什么? 夏侯渊? “不好!真是曹贼害我!” 第317章 鼠目寸光曹孟德,大汉丞相也通袁! 第317章 鼠目寸光曹孟德,大汉丞相也通袁! “金柝將起,修我戈矛。 虎賁束甲,与子同袍!” 夏侯渊终是在夏侯霸一声声言巧语下认了命数,他取了马上弓,摘下背上箭。 弯弓搭箭,直指吕布。 若是元让臥薪,假使霸儿尝胆,只消是有渊在曹营转圜,一切未必没有余地。 可世事无常到而今,夏侯家两代菁华,一朝尽归袁氏,到头来道丞相一句:【忍辱负重】,他又如何能信? 深陷其中,他才知大兄无奈,这袁营一入深似海,哪得他这自由身? 今日兵凶战危,已是覆水难收,既有孩儿上进,为父怎能不助? 时下木已成舟,吕布?吕布! 便以你项上人头,换我儿一世富贵,似也未尝不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隨著夏侯渊眼神一厉,手中箭似流星,直刺吕布眉心。 “夏侯渊在此! 吕布休的猖狂,看某家斩你!” “夏侯渊?” 吕布大惊失色,这一刻他如何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曹操出卖了。 原来什么袁术北伐,什么曹袁决战,全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曹操在害他。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面对袁术號称“八十三万”大军的威胁,曹操不想著与自己联合抗袁,怎么还有心思內订的? 简直背义无道,反覆小人! 是了,眼下曹、吕、袁三方角力,曹操故意给袁军通传消息,定然为了削弱自己,使袁术转移目標,將北上转为东进,行那祸水东引之计。 只要通过自己,把袁术吸引去打徐州,那么他曹操眼下的危局,不战自解。 对此,吕布怎不心底骂娘,恨得牙痒痒。 “好一个鼠目寸光曹孟德,大汉丞相也通袁! 反覆无常,背刺盟友,不当人子。 今日割徐州,明日舍兗州,以九州之物博,饱汉王之欲壑,而得一夕安枕。 简直是冢中枯骨,取死之道,早晚必被汉王所擒也!” 至於说曹操没有通袁?那眼前这夏侯渊怎么解释? 以曹军的行程与速度来算,夏侯渊怕不是才刚赶到辕关没几天吧? 若非通袁,他又如何会相助汉军? 总不能是前脚刚来,后脚就降了的吧?都不反抗一下的吗? 这种派出魔下大將,急吼吼赶赴辕关,然后直入袁营,共同来坑害自己的事。 你说他曹操没通袁,谁信呢? 只可惜眼下大战之中,吕布也没时间多想此间细节,心念电转之间,夏侯渊射来的箭矢已至近前。 吕布终是第一次动了,跨下赤兔马与他心意相通,吕布又武艺过人,竟一面与太史慈、陈到、徐盛、凌操、乐进五人交手,一面还能压著他们,急催赤兔马往前突进,藉此躲过箭矢。 围观眾人见此,真教心神皆惧,如见神话。 原来吕布与赤兔马立在原地不动,不是被五人牵制而不得动弹,竟是五人联手,也没能逼他挪步。 此刻得夏侯渊相助,这才逼得吕布催动赤兔马,开始在场中游斗起来。 夏侯渊射了几箭,皆因要避免误伤,而不得见功。 而若命眾人放箭,则场中眾將正与吕布缠斗,周围吕布军与汉军也从一开始就廝杀一团,以汉军之法度森严,却是做不出那等不顾吕军、汉军,一併射杀以失人心之事。 是以见冷箭难伤,夏侯渊也只得提刀上阵,一併来斗吕布。 不想看见夏侯渊这个帮著曹操暗通袁术的奸贼,竟还敢过来战自己,吕布那真是新仇加旧恨! 他吕奉先戎马半生,纵横天下,从来都只有他背信弃义,倒戈一击,今遭还是第一回,他一腔热血心肠,好心赶来助曹,却被曹操坑害的。 於是乎,那方天画戟,舞得好似千钧一般,招招要夺夏侯渊性命。 夏侯渊提刀来挡,才知吕布厉害,这才抵挡不久,便觉虎口崩裂,好似五臟俱损。 也就所幸周边还有一眾汉军大將,互相为援相救,仗著人数优势,这才没有人折在吕布手中。 惊见吕布如此无双盖世,远处观察此战的夏侯霸,也看的心头悚然,暗道幸好自己没有逞能去战。 这以父亲练了几十年的武艺,都险死还生,自已这小胳膊小腿的上去,还不得被吕布一戟砍了? 但他身为孝子,就这么眼睁睁看著老父亲衝锋陷阵,与敌將拼命也不叫个事啊! 当即他就把主意打到一旁的夏侯惊身上,谓之日: “伯父,快救父亲! 不想吕布竟这般厉害,您再不救援,父亲可就抵挡不住了?” 夏侯惊:“ ,这倒霉孩子,你爹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说他不孝吧,看见父亲有难,第一时间就想办法叫支援。 可你父亲到底是为什么有难的,你是只字不提啊? 儘管本心不太愿意为袁营出力,可现在夏侯家整整齐齐都被坑进来了,这么多年兄弟感情,夏侯怀也不可能眼睁睁看著夏侯渊在吕布戟下险死还生。 也是好一声长嘆,提枪越马来战。 【纵一身忠勇,入袁营数载。 领镇北將军,封天罡星君,不曾想,我也有为袁贼而战的一日?】 心中百感交集,念头纷乱如麻,最终都化作一声“杀”字! “妙才勿慌,为兄来也! 三姓家奴,沛譙夏侯惊在此,有胆来战!!!” 看著气势汹汹,杀入战局的夏侯,吕布脸上也不由泛起一丝恼意。 【有胆来战? 有胆你让其他人都別动手!看我如何斩你! 別说的好像你是来跟我单挑的一样啊!】 当是时,太史慈、陈到、徐盛、凌操、乐进、夏侯渊、夏侯怀七人齐斗,纵使强如吕布,也感双拳难敌四手。 也就好在有时候也不是人多就厉害,眼下敌將虽多,但吕布周围的空间是有限的,七名敌將说是齐斗,实则根本没办法同时攻击到他。 甚至受限於同伴身体的遮挡,为了避免误伤,他们反而要束手束脚。 当下吕布就时常凭藉自己精妙绝伦的戟法,借力打力,使太史慈的枪与夏侯渊的刀碰上,借徐盛的刀挡下陈到的枪。 虽说此刻,趁著对方七人没有配合,凭自身的绝世武艺,尚能支撑。 可面对如此人数,吕布想要杀伤,却也极难。 比如他要杀夏侯渊,首先要让夏侯渊自己挡不住,其次还要让其余六个人,都腾不出手替他格挡相救。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眼前赤裸裸的七桿兵器啊,而且一个个都非庸手,神仙能让他们七个人全都反应不过来相救? 这即是吕布眼下的境地了,无论他要攻谁,哪怕创造的机会再好,七个人里总有人能反应过来格挡,即便实在来不及,也可以攻代守,逼自己收戟回援。 就算吕布想靠著画戟一击,千钧之力的势大力沉,专门耗尽一个人的警力,七人也可以轮替格挡,互相恢復,反而能先耗尽吕布的体力。 反倒是吕布一心防守,因为七人仓促上阵,配合生疏,又空间不够,施展不开等原因,使吕布得以凭藉赤兔马与之游斗,尚且未显败相,但即便如此,吕布也知不得长久,毕竟隨著上百回合过去,七人之间的配合显然也在不断上升。 况且他以一人之力,对拼七人,纵使短时间能支撑,耗下去也必败无疑。 吕布咬牙切齿,暗道袁营果然无耻,七人单挑他一个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一面也在暗思脱身之策。 与此同时,辕关前。 侯成因並未来得及隨吕布入寨,是以虽说也被袁军围困,到底在寨外骑兵能衝刺起来,脱身比困在寨中的吕布容易许多。 当时得了吕布往辕关求援的將令,也不迟疑,即刻引本部两千人突围。 待一路杀將出来,赶到辕关时,魔下已只剩五百骑。 心中虽为折损的魔下心疼,到底救援吕布要紧。 眼看到了辕关,他当即叫门高呼曰: “吾乃齐王魔下大將侯成! 辕关守將可在? 齐王为赴曹吕联盟,而倒戈汉军,不想遭奸人算计,眼下身中埋伏,正在汉营之中血战廝杀。 紧急求援!急救我王啊!!!” 然而侯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回应他的竟然是城楼之上,一声冷若冰霜的,“放箭!”” 侯成:“???” 眼看漫天箭雨,二话不说就朝自己来了,侯成一边急避箭矢,一面急呼日: “友军勿伤! 我王与曹公有曹吕联盟之谊,议定共抗汉军,今何射箭耶? 若疑吾之身份,我可上城一敘,自证清白!” “放箭!放箭!放箭!!!” 看著箭矢如雨,愈射愈急,侯成又气又急,恨声道。 “齐王中伏,情势危急,汝等果见死不救?” 可无论他说什么,似乎城上的守將就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不仅不开城出援,甚至箭箭射他性命! 侯成心生绝望,骂了声曹贼,急引军回救吕布。 城上望著他离去的背影,守將急回城稟关羽日: “將军,又来个侯成,这都是这个月第三个侯成了,末將已经把他射跑了。” 关羽一手抚髯,一手执著春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微微頜首,示意他退下。 “末將,告退。” 另一边,汉军营寨之中,激战至今,虽然寨內的吕布骑兵,因为乱战拥堵而冲不起来,一个接一个被乌决决的步卒用长矛刺杀,死於马上。 但寨外的骑兵,组织了几次衝锋之后,可算撞破汉军防守寨门,衝出一个缺口来。 成廉急呼曰:“將军!速来! 吾等护你杀出重围!” 吕布见之苦笑一声,他倒是也想杀出重围,可眼下整整七员大將,围杀自己,又哪里容得走脱? 就在他徒乎奈何,心道此番真被曹贼坑惨了之际,跨下赤兔马,好似也通人性,竟於死地之中,援护吕布生路。 只见在眾人围杀之际,赤兔马出乎意料一个后蹬腿,端在凌操马上。 凌操毫无防备,当即摔下马来,吕布得见此时机,哪容错过,当即挥舞著方天画戟,从这眾人合围之空隙杀出,神挡杀神! “挡我者死!!!” 其方天画戟横扫,挡著披靡,好似魔神一般,竟硬生生从七將围困中杀出,急与成廉匯合。 以吕布为锋矢,眾骑兵再度呼啸起来,往寨门衝出。 其间自有漫山遍野的汉军甲士来围,枪矛如林,箭矢如雨,一路上留下不知多少战死亡魂。 倒地的凌操骂了声,復找了匹马,匯合诸將直直追了吕布十里,闻后方鸣金,这才作罢。 仓皇逃窜,残骑裂甲,直到彻底从那浩荡汉军的围困中杀出,吕布清点人数,这才骤然惊觉。 他带来的一万骑军,竟已不足三千。 纵横天下,陪伴他杀丁原,除董卓,逃洛阳,征兗州,夺徐州的身家底蕴,一朝尽丧! 吕布仰天而恨曰:“曹孟德!反覆小人,背信弃义,布誓杀你! 孤定要让天下诸侯,皆知汝这背刺盟友之小人!!!” 不久,收拢溃兵,侯成率五百残兵奔驰而来,得见吕布生还,涕泪横流。 侯成急跪於地,哭之日: “王上,曹军无信,不肯相救。” 出乎侯成预料,吕布对这个消息似早有所料,只抬手让他起来,冷冷遥望洛阳方向。 “不必多言,孤已尽知。 此番本就是曹操欲行祸水东引之计,故意坑害,如何肯救? 既然他不仁,也莫怪孤不义!” 言罢,吕布当即指挥残军,“眾將听令!隨我回琅琊与军师匯合! 届时引兵北向,定要叫曹贼好看!!!” 而此刻汉军营寨之中,因为吕布是率军突围而走,能走脱的毕竟是少数。 跑出去將近三千人,还是因为他魔下都是骑兵,而汉军皆是步卒,一旦衝出来了,就追之不上。 否则若是步卒突围,吕布身边能留下五百人都难。 儘管如此,此刻汉军营寨之中,也是失陷了大量吕布魔下骑兵与失去主人的马匹。 看著此番收拢整合一下,至少能打造出三千精锐骑兵的缴获,陆逊和杨弘都笑了。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感谢齐王不远千里送来的大功! 第318章 见利忘义吕奉先,原来齐王也通袁! 第318章 见利忘义吕奉先,原来齐王也通袁! 汉军道著大胜,三军皆传喜报,那夏侯公子在侧,催军师写下功勋,言道他四世三公,奉先岂是敌手? 收拢降兵战马,镇北將军又立下大功,都传他高升在望,与兄弟久別重逢。 汉军大帐之中,尽皆是庆功夜宴,夏侯与夏侯渊对视无言,唯夏侯霸喜笑顏开,上前为两位长辈敬酒,今日方得尽孝於前。 其开怀而饮,仰天而笑,谓眾人日: “我们一家人,可真厉害!” 另一边,急行军中的曹操,这两天日夜烦愁,头疼的越发厉害。 先是收到关羽发来紧急军情,报之夏侯霸夜归来投,言说夏侯假意降袁,多年来忍辱负重,臥薪尝胆等事。 接著又是夏侯渊赶赴辕关,上书关羽抗命不遵,对盟友吕布见死不救,请求军法处置他的。 然后又是关羽说夏侯渊有通袁之嫌,早生降袁之志。 诸如此类,一封又一封,两边各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吵的不可开交。 曹操看见这些书信,一开始是惊喜的,毕竟这些年来,没有人比他更关注夏侯惊在袁营之中的境遇情报。 结合那种种古怪的处境与细节,似乎他对袁营颇为消极怠工,因此曹操也不是没有对夏侯惊降袁之事,產生过怀疑。 只是木已成舟,纵使夏侯並非心甘情愿,目下他深陷袁营,也无有脱身之机。 何况一切也只是他的推测,一旦他猜测失误,到时候自己这边说什么夏侯惊是被迫的结果身处袁营的夏侯为了洗清嫌疑,证明他对袁术的真心,反手就发挥积极作用,主动来杀他几员大將,泄露些曹营情报,以作投名状。 那不仅貽笑大方,还给自家找不自在不是? 是以曹操儘管存有疑虑,多年来一直压在心间。 始终坐视夏侯在袁营消极怠工的行为,便是最好的结果,也免得徒增事端,给自家找不自在。 直至此时,他看著关羽、夏侯渊送来的书信越来越多,其中夏侯霸所说的那些夏侯在袁营之中,各种行为古怪之处,皆与自己此前的调查疑点,尽数符合。 如此一来,真叫他既惊又喜,喜得是夏侯怀可能没有背叛自己! 毕竟是自小长大的好兄弟,从起兵之初,就跟隨自己,一路辅佐,不离不弃。 可以说曹操寧愿相信荀或会背叛,都不愿相信夏侯的背叛。 由此也可见当初第一次听说夏侯降袁之事,对他的打击何等之大。 当下既有了疑点,又得了实证,更有夏侯霸这个夏侯渊的儿子,亲口作证,却又教他如何不心存期待? 【若是元让回来,凭藉他袁营镇北將军的身份,配合自己故意设计,里应外合。 此番袁术纵有八十三万大军,亦为操所败,犹为可尽知也!】 至於说夏侯霸会欺骗自己? 不说夏侯霸所言,都和曹营这些年调查到的夏侯情报相符合。 便是自己手中,还捏看他的父亲夏侯渊之性命! 贼子,若敢欺瞒,他就不怕他的父亲夏侯渊因此而死无葬身之地,由此而背上一世不孝之名? 要知道,大汉以孝治天下,已歷四百载,早已深入人心。 便是吕布为朝廷大义,杀了董卓这么一个义父,都被天下人指著鼻子骂。 他夏侯霸,若是为袁术这一叛贼,而害的他父亲被牵连身死,则九州虽大,安有他容身之地? 念及至此,曹操不由嘴角吩笑,只要有夏侯渊在手.... 等等!夏侯渊! 想到夏侯渊已经被派去辕关,曹操忽得倒吸一口凉气,隱隱感觉有些不妙。 再將这一封封书信往下看,待又反覆看了几遍,见夏侯霸言说要辕关守军配合,出城营救吕布,两面夹击袁军后。 曹操紧咬著牙,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不对!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巧!这一切都太巧了! 虽然是自己决定派夏侯渊奔赴辕关,按理来说,在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没人能知道,也就不可能被算计。 可问题就是太巧了。 自己刚把夏侯渊派出去,要他和关羽一块,出城作战,配合吕布两面夹击袁军,以断袁术一臂。 偏偏夏侯渊刚被派过去,对面夏侯渊的儿子夏侯霸就找来了。 以夏侯忍辱负重为由,言说臥薪尝胆之事,还说什么袁军已经提前调查到了吕布会倒戈一击,要求辕关出城营救吕布,配合夹击袁军。 但你们都知道我已经曹吕联盟了,必然该想到我绝不会坐视吕布中伏身死,以至孤军奋战。 无论吕布是否中伏,只要见袁军大乱,必然会派人过去,营救也好,配合也罢,也定然会夹击袁军。 你们两个既然已经潜伏了这么多年了,一个镇北將军,一个汉王义子,明明能在將来,等我率主力到达之后,与我里应外合,大破袁公路大军八十三万,以天下! 何必为一必然会发生的营救吕布之事,而冒奇险,暴露身份? 为什么这么急? 是怕我到了前线,此计瞒不过我以生变数,还是为了催我心急之下,將始终不离左近的夏侯渊,调离身侧? 心念电转之间,曹操额上冷汗岑淡,他越是细思此事,越觉疑点颇多。 首先,明明曹吕联盟是他和吕布商量好的,他自己都是刚从杨修手里接过消息,远在辕关的夏侯霸如何就说袁军也知道了? 难道是吕布那边走漏了消息? 可这怎么可能! 什么消息走漏的能比自己这个同谋的人,收到共犯传递的消息还快? 除非袁营提前就知道: 【吕布要反!】 除非自己就不是同谋,而共犯另有其人! 定是吕布此贼,见利忘义,目光短浅,被袁术许以姻亲之好,大將军之利所哄骗。 所以提前通袁,假意弄什么曹吕联盟,实则却是要做那袁氏忠良。 是以配合袁术,以行此计,就是故意要害我,以赚泼天大功! 曹操越想越觉得有理,毕竟吕布又没有爭霸天下,登基称帝的野心,兴许一个齐王,已经满足了他的胃口? 想通这一点,曹操顿觉豁然开朗! 【原来吕布也通袁!】 这一下就全明白了,为什么消息传递如此之急? 自己这边派去徐州商討曹吕联盟的使节刚出门,吕布的使节直接已经到洛阳了! 自己这边刚从吕布使节手里收到曹吕联盟的消息,前线就传信过来,吕布已经快打到辕关了? 天下奇谋,唯快不破! 因为快,自己根本来不及赶过去,因此只能派出魔下行军速度最快者夏侯渊,赶赴辕关! 这看似是自己临时决定,旁人无法提前算计,殊不知却是一个快字逼得自己只有夏侯渊一个选择。 也因为快,导致自己眼下就算看出来有问题,也来不及应对! 夏侯渊本就是行军最快者,等自己慢吞吞的带兵过去,又或者派人快马传讯,一来一回之间,只怕辕关之战,早已打完,哪还来得及? 真真教人细思极恐! 这种就算看破了计策,也教人无能为力之感,实在太熟悉了! 袁术!!! 提前数年就故意让夏侯做出那等受制於人的违和古怪之处,引人生疑。 提前就和吕布商量好了,说什么曹吕联盟,其实是袁吕联盟,假意两面夹击,以断袁术臂膀。 实则是诱我派守军出城,要在我大军赶到之前,夺下洛阳之门户辕关。 故意让吕布急速行军,又提前在我之前,派出使节,紧赶慢赶,让我想要驰援辕关,就唯有调出夏侯渊。 又將一切事情,都安排的急急急,使事情发生变化之迅捷,比消息传递还快。 就是要赶在我主力到达辕关之前,將一切尘埃落定,让我即便反应过来,消息传递也来不及,只能徒呼奈何,而无能为力。 “袁公路! 操所言之阴谋论一点不差。 你果然是那个隱忍数十年,操弄天下如操偶绳的当世第一智谋!” 口中低声呢喃,曹操不由抬手抹了额上冷汗,这才悚然而惊,只觉困扰自己多日的头疼,已不药而愈。 细思极恐,再一次直面袁术,曹操终於又一次回想起来,自己当初强攻庐江,以奇袭寿春,却不断听闻: 【袁术大破荆州兵七万!尽取荆南三郡!】 【袁术大破荆州兵十万,水淹襄阳!】 【袁术威震华夏,尽取荆襄九郡,我等尽为瓮中之鱉!】 那时明明淮南近在眼前,袁术只以煌煌大势,倾轧而来,而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徒劳无益的室息感。 这一刻,同样的室息感再度压上曹操心头。 吕布通袁! 届时只怕不是辕关守军与吕布夹击袁军,而是袁吕联盟合围曹军,以破辕关。 偏偏刚派去的夏侯渊,又必信夏侯霸,夏侯怀之言。 甚至正如关羽所说,夏侯渊也早有投袁之意,这次便是他要赶去主导辕关之战,里应外合,使自己失去这座洛阳门户。 而若丟了辕关,没有雄关阻道,直面袁术的“八十三万”大军,自己又该如何抵挡2 一个个越来越悲观的想法,不断浮现曹操脑海,袁术之可怖诡,如遮天蔽日的阴影,阴霾般笼罩他心头。 怎么办? 现在再派人传命令过去,如何来得及? 难道辕关就..... 等等! 还有机会! 一遍遍看著辕关送来的这一封封书信,曹操的眸光死死盯在一个人名。 【关羽!!!】 关羽奏:夏侯霸久在袁营,不足为信。 夏侯渊奏:吾兄臥薪,吾儿尝胆,其忍辱负重多年,今朝正是反正覆袁之时! 关羽奏:夏侯渊因私废公,为救夏侯、夏侯霸,已深陷魔障,不分敌我。 夏侯渊奏:关羽对吕布怀恨在心,抗命不遵,不愿出城相助,坐视友军覆亡。 关羽:夏侯渊通袁! 【夏侯渊通袁!】 看著最后一封,上书夏侯渊通袁的书信,曹操拍案而起,连道数个好字! “云长?云长! 还好有你,幸而有你!” 曹操目前已没有收到更新的辕关书信情报了,还在路上的他,更是无从分辨夏侯渊究竟是否有通袁之意。 又或者关羽到底是对吕布怀有私怨,想坐看吕布身死,还是真的看出来夏侯渊有问题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 在隱隱感觉袁术已经伸出了他那只无形的大手后,现在无论是吕布,还是夏侯霸、夏侯,辕关外的一切曹操都信不过。 他现在只求守住辕关,別等自己大军主力赶到的时候,变成自家几万人愣生生正面撞在八十三万袁军上。 “云长! 吕布小人也,你可一定要对他见死不救啊!” “云长,操矫詔耳! 你可千万不要听我的命令,出城夹击袁军啊! 眼看还有希望,曹操现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希望不论是吕布,还是夏侯渊,又或是夏侯、夏侯霸的,都等他赶到了辕关再说。 届时敦忠敦奸,他自能明辨。 另一边,当吕布领著三千残骑回到琅琊,与陈宫匯合之时,却惊闻噩耗。 陈宫脸色阴沉,告他日: “奉先,徐州告急!” 吕布:“???” “汉王的主力根本没去辕关,一切都是假的,天下人都被他骗了! 月前,他以齐王刺杀汉王义子,背叛上国,倒戈辕关汉军为由,发兵灭齐!” 吕布:“!!!” 吕布气的涨红了脸,破口大骂。 “他放屁! 那会子我都没到辕关呢! 我杀了那个见鬼的一日体验义子的事,都还没发生呢,他怎么就还能提前以此为由,伐我齐国? 无耻之尤! 难道以后但凡杀他汉国一个平民百姓,那百姓拿出张【义子体验】,我堂堂方天画戟,还斩不得了? 那岂不是临阵对敌,杀他一小兵,其掏出此卡,就是在杀汉王义子? 简直岂有此理!!!” 陈宫眼下自然没心思安抚吕布的怒火,只急言道。 “目下汉王已於沛国匯合纪灵诸將,主力就此杀入徐州。 张辽、高顺等將未必能挡,齐国破灭,恐就在眼前。 目下我等於琅琊尚有步兵三万,奉先当早做决断。” 吕布苦思良久,道了句。 “还请先生教我。” 第319章 灭齐! 第319章 灭齐! 沛国,小沛城外。 尘土漫天蔽日,马蹄声如惊雷,玄甲军列阵前驱,黄天大纛上书一个“汉”字,在风里猎猎作响。 黑云压城,甲胄映日,潮水般绵延山川河岳不见其首尾,军威赫赫压得九州天下不敢高声语。 这正是汉王亲征御驾,如今随着北伐诏书而闻名天下,使九州震怖的“八十三万”大军之主力。 及至小沛城外营寨,纪灵一身明光金甲,按剑而前,身后军将盔明甲亮,肃然列阵。 见汉王的中军仪仗渐近,他与身侧鲁肃对视一眼,二人喊上了黄忠,随即翻身上马,率数十骑迎了上去。 到得那六马车架之前,看见他过来,袁术笑着招了招手。 “朕天下无双的纪大将军来了? 有纪卿在侧,此番北伐,料也无妨。” 纪灵翻身落地,作热泪盈眶状。 “陛下久未见,想煞末将了。” 袁术意味深长,淡淡看他一眼。 “朕摄政新朝,以继汉统,不敢称陛下。” 纪灵忙告罪,“亲见天颜,末将太过激动,一时僭越,请陛下恕罪。” “你啊你 这么多年没见,就是为人太过老实。” “陛下面前,不敢偷奸耍滑,唯实话实说,一片丹心赤诚。” “好了。” 袁术收住话头,抬眸看了不远处的小沛城一眼,问之曰: “局势若何?何日破城?” “今见陛下亲临,众将敢不用命效死?破城只在几日之间!” 纪灵说着,将眸光看向身侧鲁肃,鲁肃明其意,自紧随其后,躬身行礼。 “王上。” “子敬,久见了。 卿当日大考第一,状元榜首,意气风发的样子,到今日朕还犹记。” “肃微末之才,于乱世之中苟全性命,无有安身之地。 幸得王上提携,以有今日,怎不感激涕零,殊死以报。” 鲁肃说着,将此间军情一一道来。 “小沛为徐州门户,吕布北上临行前,已专门在此地做了防备。 其几乎将徐州剩余兵马,大半倾注于此,共计守军两万。 且此前小沛久为刘备屯兵之所,视为枢要,城防俨然,易守难攻。 吕布更派了大将张辽,心腹魏续驻守此地。 目下有此二人相辅相成,城中又备足了粮草军械,我与纪灵将军攻了数日,未曾有所进展。 王上想要破城,只怕不易。” 袁术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不由乐了。 魏续?这不是白门楼盗赤兔,绑吕布之大将吗? 遂复问之。 “子敬,汝方才所言,此城中守将为谁?” 鲁肃虽不明其意,亦答之曰: “王上有所不知,吕布派张辽、魏续驻守此徐州门户。 张辽者,将帅之才,深谙兵法,为人忠义,吕布寄他以厚望。 魏续者,内外之亲,心腹手足,深受重用,吕布托他以大事。 此二人者,张辽统兵马之帅,以御外敌,魏续定亲疏之要,以察忠心。 一统兵,一监察,可见吕布能纵横天下,而有今日,看来也非无谋之辈。” 闻听他这番话,袁术笑而叹之。 “此天助我也! 诸将随我入营休整,养精蓄锐,破城只在今夜。” 鲁肃:“???” 王上您没听我说吗? 对面统兵有张辽,监察有魏续,一个有能力,一个有忠心,虽然只有两万兵马,但人家城坚墙厚,易守难攻。 纵使我大军倾轧而下,破城已是定局,但别人一心要守,总得打上一段时间,怎么就你刚来,便是破城只在今夜了? 见鲁肃茫然,考虑到当下人多眼杂,袁术也不便给他解释,转而看向他身后的黄忠,笑着上前紧握其手。 “黄将军入我汉营已有时日,感觉若何? 可悔当日之降耶?” 黄忠赶忙下拜,恭敬答之。 “悔不当初,未能早降汉王!” 要说当初遭了袁术算计,无奈降袁,黄忠心里没点怨气是不可能的。 但随着之后的消息一则则传达过来,听说了邢道荣是怎么反复横跳,败光荆州七万大军的。 又听说那个曾在他麾下,冲锋陷阵,挡者披靡的孙权,也是袁术之算计,实则假意来投,结果亏掉荆州十万大军后。 黄忠瞬间释然了。 什么是算计? 这才是算计! 对比邢道荣的反复横跳,孙权的真假难辨,汉王对付自己的手段,那才哪到哪啊? 整整加起来十七万大军,说没就没了,甚至都没有能挡住一战的。 结果到头来整个荆州,和汉军打的有来有回,坚持最久,打出最多战果的,居然是张允的水军。 合着大伙不管怎么努力,荆州反正都是要没,那么自己当初降与不降,麾下区区两万人的成败,在汉王鲸吞荆襄的大势之下,真教如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果然什么荆州最忌惮之人,唯我黄汉升】之语,全都是骗人的。 贵为袁氏,威如汉帝,偌大荆州,哪里有您需要忌惮的人呢? 特别是后面随着朝廷发布的【袁术阴谋论】大行其道,黄忠一个打了大半辈子仗的老实人,真真是看的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大汉崩溃之罪魁,生灵涂炭之祸首!】 合着汉王当年还对我留手了! 看来他是真心想收我投降,否则这阴谋论上的一件件,一桩桩。 作为当世第一阴谋主的汉王,假使认真对我用计,忠此刻焉有命在? 只怕身死之日,被忠心效命的刘荆州摘了脑袋,尚不知缘故为何。 此时,当这位贵为袁氏,威如汉帝的王,再一次来至近前,被他紧紧握住双手。 明明握手的力气不大,黄忠随手就能挣开,可此刻的他只觉自身好似被无数阴谋枷锁,紧紧缠绕,背上甲胄早已浸湿,又哪敢动得半分? 只将头伏得更低,曰: “悔不当初,未能早降汉王! 汉王待某恩深义重,只恨入汉营多年,身上无有尺寸之功,而无颜见王上矣。 王上既言今夜破城,忠愿亲率甲兵,夜袭破城,不破不还!” 袁术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宽之。 “汉廷新立,北上就在眼前。 不久之后有的是杀敌立功的机遇,至于今夜破城之大功,非一人不可,却是与汉升无缘。” 他说着,似情真意切。 “今闻景升兄戴罪入朝后,已悔过自新,密谋衣带诏之事,为陛下除贼。 不幸为曹贼所觉,血洒御阶之上。 此生为宗亲,死为汉鬼,浪子回头,朕亦有感于斯。 将军当倾力北上,剿除国贼,随我为刘景升报仇啊!” 黄忠:“.” 忠跟随刘荆州那么多年了,他什么样人我还不知道吗? 就刘荆州那畏首畏尾,营图自保的性子,能去密谋除曹,血洒御阶? 见鬼的浪子回头,有感于斯,他到底是怎么戴罪入朝的,您是一个字也不提啊! 然而袁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忠自然是作义愤填膺之状,大声怒斥曹贼。 “国贼曹操,挟持天子,害我旧主。 忠庶竭驽钝,蹈死无悔,唯求汉王为我复仇!” 王曰:“善。” 及至营帐之中,袁术屏退左右,吩咐庞统曰: “还请士元动笔,为朕起草一封请张辽献城降汉之书信,只需许以重利,今夜此城,或恐不战而降。” 庞统闻言讶然,不解道。 “老师欲以我军八十三万,横扫天下之兵威,恫吓逼降此城? 然依方才子敬所言,张辽乃忠义之人,又受魏续这个吕布心腹监视。 可见吕布早有防备,布置井然有序,若欲劝降破城,只怕难矣。” 袁术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似明似灭,莫测难明。 “谁说朕这份劝降信,是写给张辽的了?” 庞统:“???” 袁术淡淡开口,为他解释。 “张辽或许是忠义之人,然而心腹却不一定为人忠义。 魏续虽为吕布内外之亲,深受重用,可我观此前兴霸百骑破营之军报,可见魏续其人色厉胆薄,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眼下见我兵威压境,怎不惶惶而不可终日?当下只需许以重利,黄金台上当留他姓名。 先前所以言此信发予张辽者,乃为防张辽起疑。 今若发书魏续,哪怕他即刻撕毁书信,言明其忠贞之志,旁人亦难免生疑。 发书张辽则不然,魏续行监察之职,反而能以此为由,辖制张辽,为今夜之事,以增胜算。” 听了袁术这番话,庞统如何还不明白此间深意,连声称妙。 “老师妙计,统已明此信该如何书写。 既然魏续是如此一个贪生怕死之人,那么我们便无需明言要他投降。 只需在书信之中,对张辽多加笼络,大言献城之后,可得何等功绩富贵,以重利诱之。 届时张辽忠义,定然不从,可魏续掌监察,必能得窥张辽与我等通讯之信。 其见好处富贵,怎不心动? 今夜不用我等明言,其自会主动行事,而张辽必无从防备! 因为我们根本没跟魏续通谋,书信所言全是在劝降张辽。 或许张辽对此书信不屑一顾,至今夜死日,犹不知死因缘故,亦未可知也!” 王曰:“善。” 与此同时,小沛, 城楼上风卷旌旗,张辽按剑立于城楼,望着城外遮天蔽日的大军,指尖已不自觉扣紧了剑柄。 汉王口中高喊着:【北上伐曹!】 其声声入耳,振聋发聩,四海尽知,天下皆晓。 可让张辽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汉王口口声声,要匡扶汉室,北上伐曹的八十三万大军主力,一路径直往东而行! 见鬼的冲我来了! 不是,咱也不姓曹啊!您东、北不分的吗?走错道了啊喂! 然而无论他作何感想,城外已是烟尘蔽日,漫山遍野的汉军,甲胄熠熠生辉。 待消息传入小沛城中,不过半柱香功夫,堂内已乱作一团。 众人皆言: “汉军势大,我等守军不过两万,敌军数十万众,这仗如何打得?” “纪灵来了! 那个天下无敌的纪无妨来了。 齐王不在,当今世上,谁能挡他一击之力?” “汉王四世三公,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若死守硬抗,怕是不用半月,待城破之日,我等皆无葬身之地。” 张辽立于主位上首,目光扫过堂中众人,见有垂首抹泪叹“大势难违”者;有惶恐无地直言:“开城投降,或可保一城百姓”者;亦有喜形于色,呼:“天命归汉”者。 张辽沉着脸,手按佩剑,铮然出鞘,剑锋凛冽,寒光映得众人鸦雀无声。 他看向魏续,问之曰:“监军也是这个意思?” 看着张辽的剑锋近在眼前,魏续涨红了脸,勃然色变。 “文远!你什么意思? 齐王待我恩重如山,视为挚爱亲朋,手足心腹! 续恨不得以死相报,以全恩义,岂能纳城受降,行不义之举?” 魏续说着,也拔剑出鞘,“今日城在续在,城亡续亡! 虽汉军八十三万,吾往矣!” 见和城中权势第二人魏续,达成意见一致,足以压服众人。 张辽这才满意颔首,谓众人曰: “汉军虽多,多是乌合之众,其言八十三万大军,未必为真。 况且为了北上伐曹,张绣领荆州兵已攻武关,夏侯惇、乐进等领梁鲁颍汝之军已伐轘辕关。 今时犯我之军,虽为汉军主力,但分薄之下,其数大抵一二十万,我等据守城之利,拥一年之粮,未必不敌。” 众人:“.” 将军,汝人言否? 敌军不过一二十万? 我军两万人! 你告诉我们说,未必不敌? 就在张辽侃侃而谈,大谈自己准备怎么严防死守,拒汉军于小沛之外,不使其入徐州,其间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拖延拒守等等诸事。 不想他在台上说的起劲,台下鸦雀无声,恰这时,只闻听一斥候来报。 “汉王有书信至,言说请将军亲启。” 张辽讶然,接过书信一瞧,果见其上写着: 【文远亲启: 朕甚爱汝,常言使术有子如文远,夫复何求! 今大汉倾颓,社稷丘墟,曹操假辅汉之名,行篡汉之实,戮忠良、胁朝臣,所过之处民不聊生,暴政之下生灵涂炭。 术北上而济汉,欲伸大义于天下! 不想齐王无道,名为下邦,纳贡称臣,同为友邻,姻亲之好。 却行背刺之事,倒戈为曹,助纣为虐,刺我义子,其罪难书,天理不容! 故引兵东向! 灭齐!】 张辽:“???” 吕将军跑去行刺汉王义子了? 将军糊涂啊! (本章完) 第320章 续欲降汉久矣,适才相戏耳! 第320章 续欲降汉久矣,适才相戏耳! 看着汉王书信上解释的汉军引兵东向的原因,张辽倒是并未起疑。 虽说齐王响应汉王号召,带兵北上伐兖,以尽臣邦之责。 但念及自家将军过往的赫赫战绩,汉王说他半路反复,助曹为虐,张辽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吕将军嘛,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哪天他真心鼎力相助,没有临阵倒戈的,那才吓人嘞。 何况这发来的可是汉王白纸黑字的盖印书信,所谓金口玉言,上面说的,倘使是虚言假话,将来真消息传过来一对,可是要掉汉王威信的。 就算要拿假话骗人,一般也得派个使节过来,假话部分,由那个使节口口相述。 以后就算事发了,也就是斩杀一个使节,治他个假传口谕之罪。 因而当看见汉王书信上,言说齐王倒戈之事,张辽便已信了几分。 唯独就看见齐王跑去刺杀汉王义子的部分,他略皱了皱眉,只觉:吕将军糊涂了。 咱们齐国就算要倒戈助曹,也就是打打辅助,您在北边倒戈之后,稍微牵制一下汉军,尽同盟之谊便是。 您堂堂齐王,何必为一曹贼,卖命至此,真跑去亲身刺杀汉王义子,同汉军拼死? 这下好了吧! 引火烧身,把汉军主力引到齐国,汉王直接冲我来了。 但毕竟是自己跟随多年的主公,张辽只是心底叹了句,要是换他在北边统兵,绝对不会这么打,干出刺杀汉王义子的事。 随即继续将眸光放在眼前书信上,看了下去。 【. 故引兵东向。 灭齐! 朕念将军勇冠三军,重义守诺,非齐王这等背信弃义之小人。 只恨汝征战天下十数哉,而未逢明主。 所事之齐王,实乃反复无常之徒,孤以诚心待之,结以姻亲,许以属邦,以为同盟羽翼,岂料狼子野心。 竟助纣为虐,临阵倒戈,行刺朕之义子,此等背恩之举,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愤! 将军素有明辨之智,岂不知齐王之行,天下共讥之! 屈身齐王吕布,与窃国曹贼为伍,而失匡汉之心,忍负青史之名? 效命三姓家奴,使汝同受骂名,则枉立功业,空怀远志,而无大名于九州。 朕,则不然。 承天序,摄汉统,扫清奸邪,复安宗庙,今举义旗于淮南,伸大义于天下! 聚九州忠勇之士,揽四海遗珠之贤,迎天子,复朝纲,振汉统,升太平! 将军若幡然醒悟,弃暗投明,脱离齐王,归附汉室,岂非遵大义而顺时势,迎天命以昌万民。 今献小沛,迎汉入齐,当为泼天之功,朕当表奏诸王议会,授中郎将之职,更收将军为义子,将来封王赏地,何惜资财? 朕曾于寿春立黄金台,其上列三千尊位空悬,以袁氏之富,养忠君之士。 黄金台上三千客,九州富贵共荣华! 君若早闻,何不速归? 使天下之士,与朕共扶炎汉,养九州之富,与汝同享荣华。 诚如此,则将军之功,可与卫霍流传千古! 但若执迷不悟,朕麾下八十三万大军,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挡我者,必随曹、吕同受国诛,陷之死地,悔之晚矣。 将军若审时度势,明辨是非,当于今夜举火为号,开城受降。 翘首以待,勿负朕望!】 见张辽垂眸看信,脸色变换不定,堂下众将神色各异,最终大伙共同以眼神示意魏续。 魏续也不推辞,代表众将出言问之曰: “将军与汉王也有往来? 今大军压境,临阵于前,何有书信至耶?” 张辽抬眸看他一眼,情知这是魏续监察之职的本分,遂冷笑出声,答之。 “尝闻汉王有策定乾坤之智,操持天下之能,辽今观之,徒有大名。 彼既知吾忠义,又岂能背主求荣,进献徐州,以谋富贵? 还言要收辽为义子,将来封王赏地,同享富贵。 笑话! 汉王义子,天下人争之,唯辽不屑也! 我岂是为一义子身份,就背叛旧主之人? 发来此信,徒惹人笑耳!” 说着,为了自证清白,表明心迹,张辽也不疑有他,将书信递给魏续与其他人传阅。 然说者无心,看信者有意! 魏续心道,那可是汉王义子啊! 得此身份,便是一朝攀龙附凤,从此天地大不同。 张将军您别不屑啊,您不要给我啊! 特别是拿过书信一瞧,看见其上言说献城纳降,可得泼天大功,拜中郎将,被汉王收为义子等等。 一条条,一件件都看的魏续心驰神往! 虽说这些许诺,都是汉王给张辽的,自己纳城受降的话,拿着这封书信上汉王答应张辽的条款,过去讨赏,要汉王也收自己为义子,只怕不可能讨得过来。 但后面那段,汉王提及的黄金台上三千客,九州富贵共荣华,魏续已久闻大名,更心生艳羡,恨不能早享富贵。 虽说不久前出了毛玠之事,导致汉王一怒之下,砍了好几位黄金台上的贵人。 可这在魏续看来,纯粹是毛玠他犯蠢。 不是,兄弟,你都进黄金台了,往后余生就是躺着享福,还出去打什么仗啊?这不没事找死吗? 而最后那段今夜举火为号,开城受降,勿负朕望,更是看的魏续心中一动,眸光一凛,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见传递之后,皆看罢了信中内容,众人神色各异,意味不明。 魏续遂当着众人的面,抢过书信,一撕两半,义正辞严,斥之曰: “汉王这是怕了! 否则他倾大军压来,我等覆如累卵。 今既劝降,必畏文远声威。 诸君安心守城,勿作他想。 吾为齐王耳目,监察诸军! 三军有敢言降者,有如此信!” 魏续:诶嘿,差点就让张文远这个家伙,当上汉王义子了。 众人不明魏续心思,皆惊异之! “魏将军大义!” “忠义为先魏将军!” “魏将军说的对,汉王必是怕了文远将军威名!” “我等皆为齐国死战,谁再言降?” “愿与小沛同死生,不求富贵污清名。” “敢言降者,有如此信!!!” 见方才还畏惧汉军“八十三”万大军,而多有畏怯的众将,在魏续的带头表率之下,气势凛冽,多有仗义死节之声。 张辽甚为满意,谓之曰: “魏将军不愧为齐王心腹,有汝监察三军,辽无忧矣。” 然而他不出声则已,一出声所有人便都将眸光落在他身上。 只听魏续言道,“张将军,非续不信汝。 只是汉王久慕将军之才,欲收汝为义子,许诺你只要肯献城受降” 张辽闻言就皱了皱眉,“魏将军何必多言,辽岂是那为一义子身份,而背叛齐王之人?” “将军忠义,续亦知之。 只是汉王义子,太过贵重,天下贤才共争之。 莫说是张将军你,便是齐王若能得此汉王白纸黑字,许诺的义子身份,或许都会心动之下,以齐国献上。 如此诱惑在前,张将军只以口舌为证,又叫续如何信你?” 张辽闻听此言,如何还不知道魏续这是要针对自己? 可偏偏魏续占着大义。 汉王许诺了要收自己为义子,自己说不屑为之,可又要如何证明呢? 又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大家看看,表明自己真的没有心动。 魏续身为监军,又是齐王的内外之亲,会对自己说的话怀有疑虑,也是情有可原。 倘使自己表面说一套,实际做一套,晚上跑出去献城投降,那在场众将以及整个齐国,恐将因此而覆灭。 念及至此,张辽到底压下心头火气,只没好气的瞪了魏续一眼。 “那么魏监军,你意如何? 张某要如何做,才能表明忠心,证明自己不会为一汉王义子名分,而献城投降呢?” “张将军,您别激动,魏某不是在针对您,这也是为了大家,为了齐国,而以防万一。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您已是此地最高统帅,若您被汉王利诱,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如此前曹营夏侯惇,荆州邢道荣等,汉王所以攻无不克而战无不胜者,其最擅长的便是蛊惑敌方大将,倒戈投降。 诸位且说,是也不是?” 魏续说着,拿眸光看向方才读罢书信之后,神色各异的众人。 众人之中,少有为张辽说话者,大多都表示为了维护大家的生命,保护小沛的安全,维系齐国的统治,必须以防万一,杜绝张将军降汉的可能。 张辽被众人闹的烦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时候前线的最高统帅,还要给下面人证明自己的忠心,表明自己不会降汉了? 可偏偏这事还真没法说,因为有先例的! 像魏续之前举的例子,如夏侯惇,邢道荣,还有乐进、李典、孙权等,一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 在面对汉王之时,确认最高统帅的政治立场,确实是当下不可避免的首要之事。 否则无论下面的人再怎么忠心,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死作战。 结果转头自家最高统帅,像夏侯惇、邢道荣一样降了,那真是没理说。 吾等还在死战,将军何故先降,已经不是一句笑话,而是一桩桩血淋淋的例子。 因此,在被汉王寄了劝降书信的当下,在一众表示要为小沛死战的部将面前,张辽无奈的发现还真是有必要先洗清身上的嫌疑。 好好好,亏他方才还以为汉王空有智名,却在明知自己忠义的情况下,寄来劝降书信,以义子为诱,徒增笑耳。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等着呢! 区区一封书信,竟有离间人心之能,一旦自己身上的嫌疑不清洗干净。 那今后守城厮杀之时,众将不得分出一缕心神,牵挂着张将军今夜会不会投降?张将军明天会不会投降?张将军到底嘛时候去当汉王义子? 见鬼! 迎着部将们充满疑虑的眼神,张辽心道一声苦也,这就是直面汉王亲征的压力吗? 心底长叹一声,他只得苦笑看向此刻一身正气,忠义凛然的魏续,问之曰: “当下汉军大举压境,辽也不可能出城作战,斩将擎旗,杀几个投名状来。 魏监军以为,辽何以明心迹,以安人心耶?” 这还真得问魏续,因为他既是吕布亲派的心腹监军,又是吕布的内外之亲。 众将之中,也唯有魏续给自己站台背书,才能让大家相信。 魏续似早等着这一幕,也不迟疑,笑谓众人曰: “想要证明张将军忠心,其实不难。 一来,目下书信已为续撕毁,便是张将军欲降,也无书证。 二来,只要将军今夜受我等监视,安心待在房中,无有开城受降之举,则负汉王之约,使汉王空等一夜,从而对将军失望。 一无书证,二负约期,足以安众人之心。” 张辽颔首。 确实,只是在房中等上一夜,负了汉王约期,已经是当下最简单便捷的表明心迹之举。 至于说魏续提出这个建议,实则别有所图,张辽是完全就没往那方面想。 他这会还以为魏续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吕布而要监视自己的忠心呢。 毕竟汉王的劝降书信和许诺条件,都是写给自己的,又不是给魏续的,更不是说魏续也献城投降,就也能当上汉王义子的。 书信里汉王根本就没给魏续许诺任何条件,他没事投什么降? 何况魏续是吕布内外之亲,深受重用,此番派来当监军,就是为了监视自己不会投降的。 倘使监军带头投降,那吕将军派这个监军过来的意义何在呢? 因此张辽对魏续大义凛然提出的建议,属实是毫无防备。 堂上,众将见他同意,皆称张辽以为“忠”。 夜,魏续监察军中,见畏惧汉军而惶惶之将,便以责罚为名,召至帐中。 其满脸忠义,怒斥众人。 “汉军来势汹汹,今当为城死战,何生怯也?” 众将羞愧难当,低头讷讷不敢言。 魏续冷笑,“汝等乱我军心,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众人见他拔刀出鞘,真要杀鸡儆猴,明知必死,遂大胆出言。 “汉军八十三万,纵横天下,孰能敌之?” “汝与张将军欲为齐王而死,我等却欲求生。” “汉军倾轧而下,小沛城破已是必然,汝虽今日猖狂,来日亦死无葬生之地!” “今不寻生路,反欲杀我等,不过取死之道,我当笑汝于九泉!” 见众将情绪激动,明知将死之下,都说出了真心话,魏续当场手起刀落! 手起刀落将另外几个求饶保命,言说自己对齐王忠心耿耿之人,斩首示众。 众将惊异之! 迎着众人惊异的眸光,魏续笑而言之。 “此等反复无胆之人,恐为张辽传讯,而误大事。 诸君勿虑。 续欲降汉久矣,适才相戏耳!” (本章完) 第321章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321章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我亦欲降汉,适才相戏耳!” 众人:“???” “魏将军休试吾等,汝为齐王内外之亲,怎会降汉?” “魏将军戏言否?齐王以心腹视汝,托以大事,寄以重望,岂能降汉?” “就是,魏将军为监军,安有降汉之理? 今降亦死,守城亦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虚言戏弄,羞辱我等,却是不能!” 迎着众人古怪的目光,见大家因为自己的身份,当自己说假话的时候,他们深以为然,眼下好容易说几句真话了,居然都不肯相信自己。 即便是说起假话来面不改色的魏续,眼底也浮现一抹羞恼之色,冷笑谓众人曰: “内外之亲?心腹重用? 呵,齐王为人,汝等不知? 其六亲不认,反复无常,义父尚可杀,恩人亦能斩于戟下,又何况于我乎? 今日重用,明日翻脸,喜怒无常,刚愎无道。 说到底他心底只在乎他自己,而视吾等如草芥。 当日沿海一战,鬼公将军百骑结营,破两万大军,使我为天下笑。 可汝等又怎知,那战之前,续曾几次三番,劝张文远不可轻举妄动,其人不听,大意轻敌之下,非要趁夜劫营,以致大败。 事后我将实情上报,可得到的是什么呢? 齐王根本不在意我是否劝阻过张辽的无谋之举,又是否在百骑劫营之时,与敌殊死作战。 他因一场大败,为安张辽之心,便以军法治我,我又如何能服?” 魏续缓缓说着,将往事一一道来,最后盯着众将的眼睛,幽幽开口。 “诸位,汝等方才所言,续岂不知? 汉王倾举国之兵压来,纵使没有八十三万,便是只有十几万,二十万,对我等而言,又有何区别。 八十三万敌军,小沛守不住,难道二十万、十几万敌军,小沛就能守住了? 我等之中,就一个人看不明白! 正是他张文远! 与百骑劫营那战一摸一样,他张文远最是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是霸王、兵仙那样的人物,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凭区区不足敌军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兵力,就自以为能杀败数之不尽,难以计数的敌军! 他一人看不清形势,欲以卵击石,吾等难道还要给他陪葬不成?” 这番话说完,帐中霎时一静。 魏续这趟找来的,本就是军中因汉军压境,而惶惶之将,其中犹豫不定者,方才还被他杀鸡儆猴,斩了几个。 眼下局势一目了然,他们也不是存心想叛齐降汉,只是看着城外满山遍野的大军,压力实在太大。 这要是敌军来个几万人的,他们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守上一守,但现在光目测的汉军数量,至少都是十几万往上。 敌军十几万,我军两万人,这差距已经大到让他们这些军中将校们感到绝望了。 这要是齐王平日里对他们恩义深重也就罢了,此时正当用命之时。 可正如魏续所言,连他这个心腹,吕布的内外之亲,都会因为吕布的喜怒无常,而蒙受责罚。 又何况是他们呢? 特别是在吕布一系的心腹骑兵,都被吕布带走北上的当下,此刻还留下来守御徐州的,大多就是徐州征发的当地兵。 因而当即便有人不吐不快,豁出来道。 “诸位,正如魏将军所言。 今汉军围城下,水绕壕边,吾等死期将至!” 又一人道。 “布无仁无义,名曰助汉伐曹,结果背信弃义,刺杀汉王义子。 若他不反复倒戈,汉军岂会东向,我等又何至于此?” “就是,分明是他刺杀汉王义子,而招致此祸,吾等好男儿生于世间,光明磊落,何为一反复小人陪葬?” 更有人提议曰: “我等愿随魏公。 今若弃之而走,何如?” 魏续摇头而笑,曰: “非丈夫也。 张文远不识天数,盲目自大,一意孤行以抗天命,螳臂当车而逆大势,实乃取死之道。 今不若擒之以献汉王,成我等泼天之功。 来日入得汉营,再谋富贵,也可有立身之本。” 众皆称,“善,非魏公,则吾等皆随张文远而死矣。” 有人曰:“张辽今夜需居家受监,自证清白,便由我领兵围而监视,彼若有风吹草动,随时通传。” 再一人曰:“张辽武艺非常人,为军中齐王之下第一人,非吾等可敌。 我与他私交甚笃,今夜可假不忍他受监视,陪他喝酒排遣寂寞为名,将之灌醉,盗他兵器。” 又一人曰:“汝既盗枪,吾便盗马,使他无路可逃,唯受缚耳。” 二三子云:“辽麾下亦有忠心用命者,我等负责率军夜袭,趁彼不备,擒杀忠辽之将校,使其无人可用。” 魏续满意颔首,“如此甚好。 续便安排今夜值守城门之人,举火为号,为汉王打开城门,以迎王师。” 众人商议定了,约好在此帐中,各人于行动之前,皆不得出,未免走漏消息。 当行动时,互相间两三人一组,互为监视,谨防通风报信者。 如此行事,机事甚密。 是夜,魏续安排心腹值守城门,等待举火时机。 数将各领本部军马磨刀霍霍,窥伺张辽心腹之将,只等魏续举火为号,即刻发动袭杀。 有人暗至马院,盗了一众马匹,使张辽与他麾下皆无马可用。 最后一人,与张辽私交甚笃,遂至张辽府邸,与之饮宴灌酒。 觥筹交错,趁对酌之时,此人低声告之曰: “将军,速走!” 张辽讶然,忙问其故。 其人答之曰: “吾虽窝囊无能,不愿为齐王而死。 然将军身怀大才,胸藏锦绣,来日当名震天下,安忍坐视汝一代英杰,今日死于小人之谋乎? 今魏续已反,诸将皆降,小沛已不能守。 将军一会假装醉意,少憩桌上,可趁我盗汝兵器之时起身,将我击倒,夺兵器而走。 若能夺门而出,逃回徐州,汇合陈登先生与高顺将军,或还有生路。” 张辽动容! “汝既有降袁之意,何不将辽作泼天之功,反冒奇险,而救我乎?” “唯愿将军名震天下之日,勿忘今日对酌之秦宜禄耳。” 张辽一时间百感交集,既惊魏续身为监军,又是齐王内外之亲,深受重用,怎敢背叛? 又恼众将无能,明明他已计划好了如何守城布防,若肯听他安排,只要对面那位汉王,也会顾惜麾下在攻城时的死伤,届时长远不说,于小沛至少守上一月,足以无忧。 更感面前友人秦宜禄,冒险通传消息之情。 复叹自己,便是夺了兵器,今夜想要杀出重围,夺门而出,只怕也是九死一生,生死难料。 最终万语千言,化作一杯饮尽! 张辽似与友人饮酒乐甚,兴致甚高,将杯中之酒接连饮尽,不久便醉意上浓,不觉睡在椅上。 秦宜禄故作试探,唤了张辽几声,张辽亦故作不醒,任他摆布。 秦宜禄遂赶退左右,将张辽之兵器盗出,不想路过张辽身侧之时,张辽突然暴起。 辽情知此时不能心软,伤秦宜禄越重,其事后越容易洗脱嫌疑,遂取桌上酒壶,下死力往秦宜禄头上砸去。 秦宜禄虽有所准备,骤然遭此闷壶,只感脑后剧痛难忍,心中暗骂张辽:我好心救你,你下手怎如此之黑? 然不待他多想,已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屋外监视之人,本见张辽醉酒昏睡,秦宜禄还夺了他长枪,心知大势已定,也稍松了警惕。 不想就在这时,张辽兔起鹘落之间,已夺了长枪,杀出门来。 众人大惊,忙来围堵张辽,然随着张辽杀出房门,急唤左右相助。 “魏续谋反,诸将助我!” 此地毕竟是张辽府邸,众人虽欲害他,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借此前魏续之命,派兵来此监视,到底没敢直接在他府里动刀兵。 因此张辽家中亲卫府兵犹在,随着他的呼喊,急急赶来相助。 又因张辽本就是此间统兵大将,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麾下这些士卒,得了亲兵相助,抬眸扫了几眼,立马就认出叛军中为首之将。 当即提枪杀出,直取叛将首级,叛将知他厉害,哪敢跟他死拼? 逃窜躲闪之间,就被张辽率军杀散。 张辽即刻率左右亲兵至马院,欲趁魏续不备,于叛军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先抢了马,再夺路而逃。 不想率众疾驰至马院,只见马院空空,真是一匹马都没给他留。 张辽见之,不由暗骂,难怪自称窝囊无能之人,既早安排了人盗马,秦宜禄你也不早说,这救我还只救一半的吗? 然事已至此,随着张辽自府中杀出的消息传来,魏续已即刻向城外举火为号,城中也喊杀声渐起,一片大乱。 张辽遂在城中收拢兵马,欲招集忠义心腹之将,然收拢了半天,自家心腹一个没找到,倒是叛军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杀来。 张辽仗一身武艺,在城中左冲右突,可算于一众溃兵之中,救下一员满身是血的心腹将校。 只听他哭诉: “同袍倒戈,自相残杀。 他们有备而来,吾等毫无防备之间,受此偷袭,死伤惨重。 众将离散,生死不知,唯吾独活,侥幸来为将军传讯。” 张辽见此,心道一声苦也! 他也是见了鬼了,这个魏续此前百骑劫营一战,打鬼公将军时,只知逃窜保命。 此番面对汉军压境,也是第一时间投降求生。 妥妥一个迎敌无能,打架无胆之辈,怎么这会内斗对付起自己来,奇招跌出,算无遗策? 监视、灌酒、盗兵、盗马,收拢同谋之将,刺杀忠义之士,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就这一套下来,别说自己了,便是吕将军在这里,吕将军也得倒下。 真真是你有这能耐,你怕什么? 凭张某之能,配合汝之算计,你我同心同德,阻汉军亦非难事,何必内衅于墙? 张辽这里在城中苦苦支撑,寻求突围,那边他心心念念的魏续,早于城墙之上,命众人曰: “举火! 迎汉!!!” 话音落下,满城举火,如星星点点,于夜色之中,摇曳着萤火的微光。 城外汉军之中,见今夜小沛城中,居然还真有人举火为号,献城投降。 鲁肃不由心悦诚服,叹之曰: “王上智谋远虑,肃不及也。” 袁术颔首,笑谓众将曰: “吾儿伯符何在?” 孙策挺身出列,“父亲在上,孩儿在此。” “汝率军自南门进,堵门而困,不得走脱了张辽。” “孩儿领命!” “黄将军何在?” “末将在。” “汉升日间曾言,未有立寸功之机。 今便命汝率军自东门进,同样不得走脱张辽,若能擒获,便算汝一功。” 黄忠大喜,拜曰:“唯。” “吾家虎痴何在?” “褚在。” “汝率军自北门进,若放跑了张辽,朕可要拿你试问。” “定不负汉王之望。” 随着三将各率军而去,及至小沛,自有魏续安排接应之人,放他们入城接管城门。 而袁术则笑看纪灵曰: “朕的无双大将,随朕于西门稍待,何如?” 纪灵忙领命曰: “有末将在,定不使乱军冲撞陛下分毫。” 袁术遂率军及至小沛西门外。 见龙纛渐近,魏续忙开城而出,率众拜曰: “吾等恭迎汉王,喜迎王师。 汉王来了,黄天太平就来了。” 他说着,忙要请袁术入城。 袁术只看着他,笑而不语。 入城是不可能入城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现在城中一片大乱,喊杀声震天,焉知不是张辽使诈? 有着张八百破孙十万的战绩在,袁术可不会疏忽大意。 这种时候必须得防一手张辽看破了自己计策,故意让魏续举火为号诈降,就是为了把自己赚进城中,专为殊死一搏坑杀汉王,从而一劳永逸的可能。 反正孙策、黄忠、许褚已从另三门杀进去了,眼下只要在这里坐等张辽被擒,待城中乱军平定之后,再入城便是了。 纵你张八百神勇无敌,威震逍遥。 眼下被孙策、黄忠、许褚堵着门杀,也教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本章完) 第322章 南阳纪灵,举世无双! 第322章 南阳纪灵,举世无双! 小沛城中,张辽汇合了流散溃兵,凭一身武勇,率众左冲右突。 也幸得城中除了他之外,皆是碌碌无名之辈,再无其他大将,叛军不久前还都是他麾下士卒,久惧他威名。 今见张辽神勇难当,几无人是他一合之敌,皆惊惧之。 众人不敢舍命死战,张辽却怀殊死一搏之心。 如此张辽率众舍身奋战,倒也拼死冲杀至东门前,欲夺门而出。 “杀! 生路在前,何昔死战? 众将听令,随我突围!” “愿随将军死战!” 话音落下,以张辽为首,众将随行,直朝着东门杀来。 恰这时只见东门大开,一老将拍马自门外疾驰而来! “张文远! 奉汉王敕令,某家恭候你多时了?” 说着黄忠策马上前,一杆大刀力劈而下! 张辽大惊失色,急忙挺抢来挡。 可黄忠此番借着马力,又是蓄力而来,张辽仓促来挡,又如何挡的住? 这也幸得手中这杆百锻镔铁枪,没被秦宜禄盗走。 否则若是普通制式长枪,早被黄忠一刀两断,连带着他也尸首两分。 尽管如此,张辽也感一股巨力传来,劈得他铁枪都弯成弧度,近乎半跪在地上,胸口一阵憋闷生疼。 随着黄忠抽刀,张辽一口血硬憋在嘴里,沿着嘴角渗了出来。 似见他居然没死,黄忠轻“咦”了声,当即提刀转马,又要杀来。 张辽哪里敢战? 才接了两合,便骇然色变,只觉面前之人,武艺之高,竟好似不在吕布之下? 张辽亡魂皆冒,急呼之曰: “来将莫非南阳纪灵?” 黄忠:“.” 黄忠脸色愈黑,刀法愈急,口中恼道。 “今日好教你知道! 取汝首级者,黄汉升也!” “黄汉升? 未曾想汉王帐下,连你这样的高手,都要屈居纪灵之下? 尝闻吕将军曾败于纪灵之手,其言说纪灵不过仗着阴谋诡诈厉害,辽信以为真,还不以为然。 不想今日见汝黄汉升之能,方知昔年传闻,并非虚言。 纪灵无双之名,我今信之。” 黄忠:“???” 不是,现在揍你的是我啊? 你难道不应该觉得我很厉害,扬我黄汉升之名吗? 汉军第一大将那玩意,纪灵可是打汉王起兵跟随,不离不弃以有今日。 我一个半路降将,不屈居他之下才怪好嘛! 黄忠越想越气,越气刀法愈急,张辽险死还生,勉强又撑了两招,眼看着已经被黄忠击飞兵器,就要生擒活捉之时。 恰见一众兵甲涌来,以性命掩护张辽。 原来方才张辽率军冲击东门,黄忠拍马过来,是以越众而出截住张辽。 而那些跟随张辽想要夺东门而出的亲卫士卒,刚过去就看见门外密密麻麻,足有一两万汉军正往东门里挤进来。 众人惊见此景,吓得夺路而逃,忙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逃回来,掩护张辽亡命。 前后总共不过几个回合,就险些命丧当场,还是得了亲卫回援舍命相救,张辽这才在黄忠刀下得了喘息之机。 他抬眸望了眼东门外源源不断涌来的汉军,心底也不知该骂魏续无能降汉呢,还是骂他深谋远虑,不给留一条活路呢? 但他知道,一旦越来越多的汉军赶来相助黄忠,自己必死无疑。 遂忙领着众人,边打边逃。 见张辽要跑,黄忠岂能容他走脱? “张文远休走! 某家今日,必取汝项上人头!” 说着急催马腹便要来追,仗着马力,他自觉张辽绝逃不出自己刀下。 可黄忠哪里想到,没马也有没马的好处! 惊见他纵马奔驰而来,张辽竟率麾下翻墙入院,强闯民宅,专走小道。 眼看到手的大功在眼皮子底下飞了,而坐下战马,已然在院墙前停步,还得自己下马翻墙去追。 黄忠气得骂娘,急忙带了士卒步战去追,口中斥骂。 “无胆鼠辈,有种别跑!” 此时的张辽已经带人爬上了另一边的院墙,回头戏之曰: “苍髯老贼,有种别追!” “你才苍髯,老夫正当壮年” 二人一追一逃,展开巷战,几番周旋之下,张辽等人仗着熟悉城中地形,甩开了黄忠的追兵,急急逃往南门。 小巷阴影之中,望着不远处的南门,张辽咬了咬牙。 “今九死一生,诸君当随我死战,杀出重围。” 然而这一次,有人迟疑了,畏怯言之。 “将军,既东门有黄汉升,此地必有防备,若想突围,只恐不易。” “安敢乱我军心?” 张辽说着拔刀出鞘,正要提声斥之,不想胸口一阵闷疼,剧烈咳嗽起来。 显然是方才与黄忠一战时,所受之重伤未愈。 亲卫急要来扶,众将眼神亦越发担忧,张辽见状忙推开亲卫,从他手中夺了长矛,一人一矛,自小巷中走出。 “今躲躲藏藏,待城中乱相安定,汉军掌城,吾等徒坐而等死罢了。 若求生路,唯殊死突围。 有敢战者,且随我上前。” 众将受他鼓舞,再次提振士气,随之往南门杀来。 于是熟悉的一幕再度于他们面前上演,只见南门大开,一人金盔金甲,催马而来。 “小霸王袁伯符在此,张文远速来与我决一死战。” “竟是袁伯符?” 闻听这个享誉九州的大名,张辽怎不心惊,暗道一声苦也! 此前他与黄忠一战本就有伤,镔铁枪都在那一战中遗失了。 眼下凭一把临时长矛,如何能是汉王第一继子的对手? 勉强支撑了十来合,复与众人且战且退,靠着翻墙逃命。 又是一阵亡命奔逃,待至北门前,张辽心底既绝望,又怀着些许侥幸与不甘。 他还就不信了,汉军派来堵门的这几人,他堂堂张文远,难道一个也打不过? “杀! 随我突围!” 然而这一次响应者了了,再无人跟从。 众皆有伤在身,也没了一开始跟随他突围时的绝死之心,有的只是那一双双望着北门,心生绝望的眼神。 唯有张辽,杵着一杆长矛,孤单走向北门的影子,在月光下越拉越长。 就此,北门大开。 “许仲康来也! 张文远首级留下!” 张辽:“.” 眼看又一次拍马朝自己冲来的许褚,张辽拼死挺矛来战。 然一路辗转大战,亡命奔逃的他,拖着重伤之躯到此,已经尽力,如何还是骑马冲锋的许褚对手? 勉力支撑了十数合,就又被磕飞了长矛。 所幸许褚久在袁术左右侍卫,最知他心意,明白汉王爱才,有收此人为义子的心思,因而最后一刀转为刀身拍来,将张辽击飞出去。 正欲策马上前生擒,只听小巷间众人呼之曰: “吾等为将军亲卫,岂有畏死贪生,坐视主将被擒?” “张将军平日待我等恩义深重,今当报恩效死者!” “今坐以待毙,战而赴死,等死,又何惧哉?” 随着一声声呼喊,一众先前畏怯不前的亲卫众将们,再一次拼死上前,将倒在地上,眼神迷离的张辽抢下,翻墙入院遁走。 许褚只抬眸瞧了眼他们逃窜的方向,便摇了摇头,也不追击。 如今这整座小沛城,已被汉军接管,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又能逃到哪去? 小沛西门。 张辽此时缓了口气,于众人搀扶下逃窜,及至西门近前,看着大开的西门,众皆骇然。 只以为顷刻间,又有一员大将率军驻守,只要他们高呼一声突围,就会拍马而来,直取张辽首级。 所幸这一次这样的事,并未发生。 众人看着风平浪静,始终大门敞开的西门,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没来? 难道这里没有拍马而来的大将! “此必围三缺一之计!” “对!兵书有云,围城必阙!” “原来生路近在眼前,只是我等此前运气不好?” 见到没有汉军杀来,也没有拍马大将,众人怀着最后的希望,兴冲冲裹挟着张辽夺门而出。 尽管心底同样不敢置信,觉得什么围三缺一,简直胡言乱语。 袁军十几万人,有啥围三缺一的? 但当被士卒带着,真的走出了西门,就连张辽心底都不由浮现一抹希冀。 可惜才出西门,眼前的一切,便让他们再度绝望。 映入眼帘的,正是一道迎风飘扬的龙纛! 龙纛御前,列将千员,兵十万众,漫山遍野。 看看那站在龙纛下,立于六马车架之上,浅浅而笑的至尊身影。 张辽又回眸看了看自己身侧,不过亲卫三十八人。 他仰天一声长叹,推开了搀扶自己的亲卫,杵着长矛如拐,一步步上前,目视十万汉军,睥睨曰: “张文远在此,谁敢战我!” 如此一人步战上前,邀战十万汉军的一幕,令汉营众人,无不动容。 袁术亦定睛细瞧了他几眼,确认张辽果真被孙策、黄忠、许褚等人打了个重伤半死,已是残血人头。 这才满意颔首,吩咐曰: “朕的无双上将啊! 去,为朕生擒了他。” “末将领命!” 纪灵欣然领命,当即拍马上前。 张辽见他杀来,已有死战之心,持矛傲然屹立。 “来将通名! 张某矛下不杀无名之鬼。” 纪灵朗声大笑,似在向三军宣布。 “南阳纪灵!” 南阳纪灵? 人得名树得影! 惊见来人居然是纪灵,是那位一招败吕布的绝世大将,还未开战,张辽便似已见到了自己的败局。 可尽管如此,他亦要殊死一搏! “纪灵? 能在死前,与你这等高手一战,辽死而无憾矣。” 说着,他也大笑出声,竟迈开步子,拖着残躯,也朝纪灵冲锋而来。 一人一马,相向冲锋。 张辽眼神坚定,似已下定了决心,要将平生武艺,尽数倾注在此一矛之上。 “便以辽此生枪法巅峰,见证武道神话!” “来的好! 若能接纪某全力一刀,也不算辱没汝名。” 二人冲锋交错在即,各自已奋了全力,随着纪灵一声高呼“看刀!” 张辽目不转睛,就要挺枪迎上,然后 他难以置信的看见纪灵藏在身后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自己丢出一发暗器。 随着暗器圆珠炸开,散作漫天石灰粉,兜头撒了他满脸。 张辽:“???” 不是让我看刀嘛? 不是还全力一刀,不辱没我名吗? 冲锋过来撒石灰粉,汝人否?? 我张文远不配你出刀嘛??? 无论张辽此刻,心底如何的惊骇欲绝,羞怒交加。 当殊死一搏的巅峰一击,遭纪灵偷袭打断,此时一脸石灰粉,眼睛都睁不开,只能胡乱挥舞长矛的他,显然不是纪灵对手。 随着纪灵转马回来,左手又于身后马腹上挂着的一个大袋子里掏了掏,竟摸出一张大网撒来将张辽整个套住。 张辽胡乱的反抗几下,又如何挣脱的开? 很快就被纪灵一整个缚住,绑回了汉营。 当是时,被缚在网中睁不开眼,一脸懵逼的张辽,只听汉军齐呼曰: “纪灵将军世无双, 一合生擒张文远!” 张辽:“???” 好嘛,他这会好像有点明白,如吕将军那般天下无敌的人物,是为什么会一招败于纪灵之手了。 打我一个重伤之人,还要用此下作手段,为了保住天下无双的名头,纪灵你是不是有点慎重过头了啊! 随着张辽被擒,小沛之乱彻底被汉军平定,袁术率众将入城。 府衙之上,张辽已洗了眼睛面目,受缚上前,见诸降将皆立于侧,魏续傲然昂首,一副小人得志之态,乃斥之曰: “齐王视汝为心腹,何忍背反?” 魏续冷笑,“视我为心腹?百骑劫营一战,分明汝张文远之罪,却杖责于我。 我既为心腹,尚蒙不白之冤,而况于他人乎?” 张辽默然。 及至堂上,见袁术锦衣华服,雍容尊贵,他拜而告曰: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唯求一死耳!” “吕布反复之贼,实非明主,术早晚必擒之。 将军怀旷世之才,用兵之能当世少有。 今尚未闻达诸侯,彰名于世,安忍满腹才华,一腔抱负,为一庸主陪葬,而魂归九泉?” 袁术说着,起身亲释其缚,解衣衣之,笑曰: “使术有子如文远,夫复何求? 文远以为然否?” “今未有献城之功,且死战不退,汉王仍愿收我为义子?” “朕收汝为义子,非为此城,乃爱汝也。” 此前黄忠、孙策、许褚、纪灵,早打没了他心底傲气,于颓然绝望之中,受汉王这般看重,张辽怎不动容? 他跟随吕布多年,常听其言行,自然知道眼下如何言语,忙拜曰: “辽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蒙汉王不弃,愿拜为义父。 儿从此后,跟定义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襄助义父,共图大业!” 张辽遂为汉王第八义子,后使之招安小沛军马与徐州诸郡。 (本章完) 第323章 天下何人不通袁? 第323章 天下何人不通袁? 随着张辽为汉王第八义子,魏续等众将献城投降,徐州门户就此大开,汉军长驱直入徐州。 当张辽与魏续的劝降书信发往各郡,当汉王攻无不克的威名传遍徐州,当纪灵再一次证明了自己天下无敌的实力,一合败张辽的事迹广为流传。 徐州诸郡,怎不惊惧? 随着小沛这座徐州门户打开,东海、广陵、琅琊、彭城、下邳! 各郡县乡无论是郡守长官,还是当地世家,无不在直面“八十三万”汉军的惊怖中惶恐难安。 而失去了可以作为屏障的张辽、魏续兵团,甚至当这支曾经守护他们抵御汉军的依靠,反而化作了带路先锋,成为汉军攻伐他们最锋利的矛之后。 除了在汉王兵锋下瑟瑟发抖,开城投降外,唯一还能让他们依靠的,便是齐王吕布留在徐州的最后底蕴。 陈珪,陈登,以及高顺! 于是乎一封封加急求援信,如雪般急传下邳,纷至沓来。 【“快,汉军已破小沛,速速将消息传回下邳,请陈先生与高将军尽快来援。”】 【“速速回报,通传下邳。 汉军主力已至彭城治所二十里外,守城郡兵不过三五千人,纵殊死一搏,也恐难以抵挡,请陈先生速发援兵。”】 【“汉军已至十里外,陈登!汝再不派兵救援,无力抵抗之下,别怪我开城投降。”】 【“汉军已不足五里,速救!!!”】 【“喜迎汉王,普天同庆! 逆贼陈登,贼将高顺,何必负隅顽抗,自寻死路? 不若早归王化,以献徐州,来日同殿称臣,不枉同僚一场。 据城死守,徒添尔亡魂,为伪齐陪葬耳!”】 下邳,议事殿。 看着手中的一封封求援信,陈登深感无言。 面前同样看了信件的高顺见状,急催之曰: “先生! 齐王临行前将徐州大事交托你我,眼下小沛才破,彭城便丢了,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还请先生早做决断,以谋应敌之策!” 应敌之策? 陈登:“.” 不是,咱俩昨天刚收到小沛城破的消息,还没准备好怎么办呢。 结果今早上一觉醒来,汉军就到彭城二十里外了。 忙着商议援兵之事,午饭还没吃呢,汉军就到十里外了。 待整顿完兵马,刚把援军派出城,汉军已经到五里了。 然后现在,太阳西垂,日暮西山,彭城直接普天同庆了。 这玩意,你让我想啥主意?来,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如何救援? 见陈登低头不语,似在思谋良策,高顺大喜。 “先生深思熟虑,必有良策在怀。 今何以破敌,还请先生教我。” 陈登:“.” 他沉吟良久道了句,“目下彭城已失,救援已来不及。 今当先召回出援之军,以防不测。 并向后方诸郡求援,聚集兵力,再急发信往琅琊,请齐王回援。” 高顺颔首,“先生心思缜密,所言甚是,顺这便安排。 不过汉军将至,齐国倾颓,危急存亡,就在眼前。 当何以破敌,还请先生教我。” 陈登:“.” 恰这时,又听传讯兵气喘吁吁的跑来,急呼之曰: “陈先生!高将军! 不好了! 汉国大军已至下邳城三十里外,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降。 汉军一路长驱直入我徐州腹心之地,所过之地,望风而降,无人敢阻其兵锋。 只恐不久之后,兵临城下矣。” 高顺大惊! “汉军怎来的如此之快?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便是要投降,也多少抵御片刻,给我等争取些喘息之机也好。” 高顺说着,神色愈急,紧紧握着陈登之手,催之曰: “齐王与军师未归,齐国兴亡,今系于先生一人,若有良策,何不速言? 倘使齐国亡你我之手,九泉之下何以面目见齐王乎?” 话语愈发焦急,高顺朝陈登长拜不起。 “还请先生教我!” 陈登深深看了他一眼,平日自己陈家要趁着吕布不在,在徐州扩张影响力的时候,就属你高顺天天盯着我跟防贼似的。 现在齐国要亡了,汉军压境的时候,你知道要靠我的计策了? 尽管心思意味难明,陈登面上还是给了高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轻笑。 只见他轻笑慰之。 “将军勿忧! 汉王所以兴兵犯境,盖因齐王行刺其义子也! 今我或可亲往汉营出使,为汉王解开误会,表明齐王只是一时糊涂,非有意冒犯天威。 届时痛陈袁吕联盟之利害,使汉王明白鹬蚌相争的道理,或可解徐州危局。” 高顺闻言,略感疑窦,眼神狐疑望向陈登。 “先生此计可行否? 汉王兴大兵而来,岂是一句误会就可平息? 只先生一人出使,如此轻易,就可解徐州之危?” 陈登见他起疑,故作无奈苦涩之态,为之一一解释。 “岂能如此轻易? 然鹬蚌相争的道理,天下皆准。 眼下汉王北上在即,同曹操殊死决战,近在眼前。 当下我等若倾力守城,不说挡住汉军,但却足以拖上一时半月的,使汉军消耗部分力量。 而此消彼长之下,岂非便宜曹营? 更何况汉军先锋今已至轘辕关,两军交锋在即,汉王主力若是被我等拖在徐州,使轘辕关战局有变,汉军先锋为曹操所趁,犹未可知。 再者我等虽无抵御汉军之力,可齐王率领精锐战力犹在,若是将齐王逼迫太甚,使之彻底投曹,共抗汉军,难道是汉王所希望看见的吗? 至于那位汉王义子,若是被齐王当真刺死了,事情无可挽回也便罢了。 眼下只是听汉王书信中言义子被刺,详情尚未可知。 我此去汉营说之,若是义子并未身亡,汉王又何必为他一人,而付出我所言的这些代价呢?” 高顺亦被陈登井井有条的道理说服,只觉深以为然,头头是道。 但隐隐又似感觉有哪里不对,没等他开口,陈登便趁热打铁,继而言之。 “仅以上这些,便妄想汉王退兵远远不够。 首先已经被汉军占据的郡县,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甚至为了请汉王退兵,我等要做好割地赔款,永为下邦的准备。 并发书请齐王率精锐猛攻曹操,以证明袁吕联盟的决心。 如此,登才有几分把握,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汉王退兵。 即便如此,将军也要早做准备,以免和谈被拒,徐州难保。” 高顺听得连连点头! 对了,这就对了! 想要那位汉王退兵,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又怎么可能? 眼下哪怕割让几个郡,只要能保住齐国,就是万幸。 这样有割地赔款的利益在前,鹬蚌相争为曹操所趁的害处在后,再加上吕将军又双叒叕反复,倒戈曹营的袁吕联盟大义。 想来即便是汉王,也会被陈先生的道理说服,就此退兵的吧? 念及至此,高顺朝陈登深深一拜。 “此去汉营,生死难料,先生大义! 幸而此番有先生出谋划策,否则徐州危矣。 待齐王归来,顺必为先生请功。” 陈登连连摆手,“齐王临行托登以大事,今不过尽力而为。 此去成败难料,一旦事败,便唯有靠高将军殊死守城了。” 高顺握着陈登之手,久久不放。 “我送先生!” 待离开了议事大殿,回到陈府收拾行头,陈登沐浴更衣以出迎汉王。 府中,待他出行之时,陈珪杵着拐杖拦在他面前,早等着他了。 陈登入拜,“父亲。” 陈珪深深打量着他,眸光意味深长,“决定好了?” 陈登迎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 “营图反正,以效天下正朔! 吕布反复之贼,曹操窃国之患。 今天下苦诸侯久已,非汉王无以救苍生。” 陈珪眸光幽幽,问之曰: “为父听说你与刘备,私交甚笃,他亦引你为知己” 没等陈珪继续说下去,陈登便出言打断。 “玄德公,好似这乱世污浊之中,燃起的一缕理想高洁之火,让我等蝇营狗苟之人,见之形秽,如何能不心向往之? 然而大汉天下,这一捧自太祖高皇帝斩白蛇起,就炽热燃烧的明阳之火,早在这幽幽四百载间,被我等世家倾江倒海的浩荡之水,淹没将熄。 世家代汉已是大势,举目九州,自北从南,非袁汉则袁魏。 天下世家尽为袁氏家臣,九州四海已是袁家玩妾。 此天河之水,浩浩汤汤,乃是吾等世家,绵延四百载积蓄之蒙荫,如此大势,又岂是一缕初升微光可逆?” 陈登摇头而叹,“日后之九州,当为世家治天下,执此天命者,方为社稷主。 此天命也,汉不可改,曹操难违,刘备亦不能。 我陈家所能选择的,无非也就是南汉北魏之间,而随着汉王此番引兵东向,大军压境,已是连选择的机会,都没给我们留下。 这是大势所趋,与我同玄德公的私交无关,倒是此行投汉反正,也是时候让那位自以为是的齐王,也尝尝遭人背叛,而失基业立足的滋味。 如此,也算不负我与玄德公相惜之情。” 对陈登的回答,陈珪眼神欣慰,十分满意的让开了道路。 “如此,你便去吧。 为父再没有什么能为你感到担忧的了。” 陈登礼毕,出陈府往城门而去。 及至城门处,高顺已焦急等待,见他过来,忙告之曰: “汉军已至城外十里,一切便托付先生了,再晚只怕汉军将攻城矣。” 见高顺又朝自己拱手行礼,陈登亦回礼。 二人礼毕,高顺道一声:“保重”,陈登回一句:“放心”。 遂带十数骑出城,往说汉王。 汉军营帐。 众皆商议破城之策,忽闻听士卒来报,陈登出使来访,求见汉王。 庞统闻之,冷笑谏之曰: “此必惧我军威,来说和也! 无非割地赔款,鹬蚌相争之语,假借曹操威胁,欲求老师放徐州一马耳。 不过黔驴技穷。 今我大军已至,徐州予取予求,何需割地赔款,老师可自取之。 至于其自以为的鹬蚌相争,以及曹操威胁,显然是还不知道老师在轘辕关的布置,真以为我们是因义子被刺一事,怒而兴兵。 目下正可利用,虚以委蛇,同他假意言和。 届时趁其不备,骤然攻城,则大事可期,大业可成。” 此番诸葛亮等人留在寿春帮阎象继续推行新制,袁术带来此间的随军谋士,正是庞统、鲁肃、贾诩、周瑜四人。 既有庞统出言,其他三人皆非在汉王面前争强好胜之人,故也没有人反驳他。 毕竟庞统所言,正是众人所想。 因为他们这回是在轘辕关外,布置了未来吕布会刺汉王义子,倒戈反复的局。 眼下则是在事情发生之前,他们提前以此为名,攻伐齐国。 因为这个倒果为因的情报差与时间差在,无论是曹操还是吕布,想要反应过来救援徐州根本就不可能。 特别是小沛打的太快了,汉王一封书信之下,一日间就破了这座徐州门户,随即便是长驱直入,直抵徐州治所下邳。 几乎是跑图圈地的速度,因此这个时间点,吕布都还在赶往轘辕关的路上呢。 一切尚在未发生之时,谁又能赶在结果到来之前,察觉徐州有变,赶来支援呢? 可以说只要速度快,说不定北边吕布被坑的消息,会和南边徐州丢失的消息,两方信使互相交错而过,同时送达双方的手里。 因而,在北方吕布情报还没送回来的情况下,徐州方面会以为吕布已经刺杀了汉王义子,和汉军闹翻,是以正和曹操缔结了联盟,已经引兵回援。 在这个误判之下,面对汉军绝对的兵力压制,会心存幻想,黔驴技穷的想出这招和谈保命,以待吕布驰援,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和众谋士的猜测截然不同,当袁术听闻来的使臣姓陈名登字元龙后,遂笑谓庞统曰: “此天助我也,大事已定! 三军养精蓄锐,今夜随朕破城。” 庞统:“.” 不是吧,好熟悉的感觉。 之前听说敌军里有个主事之人名魏续,您就信誓旦旦,天助我也。 事后,一夜破小沛,这个魏续,果然通袁。 这会您又听说来个了陈登,又是信誓旦旦,大事已定。 不会吧?不会吧! 这一刻连庞统都感觉有些悚然了。 老师,您给咱们交个实底。 这天下还有何人不通袁? (本章完) 第324章 文和,汝可试言之! 第324章 文和,汝可试言之! 未几,陈登入见。 由于得了袁术提点,众人此刻都以为陈登是汉王神不知鬼不觉,于暗中落子布局的通袁内应,是以皆以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见帐内众人皆神情异样的盯着自己,陈登亦有些狐疑,不过当下显然不是问明究竟之时,他也便暂且压下心中猜疑,行礼拜见。 “陈家陈登,拜见汉王。” 袁术冷眸视之曰: “齐王背大义而助曹虐,刺杀朕之义子,背信弃义,天理难容。 朕今发兵灭齐,以讨其罪,汉军压境之时,派汝来使,所图为何?” 果不其然,只见陈登义正辞严,朗声道。 “吕布者,豺狼也,勇而无谋,反复无常。 徐州百姓苦齐王久矣,汉王图之,正效天下之正朔,而解苍生之倒悬。 登今来此,正为开城献降,以彰黄天于徐州,济黎元而兴汉。” 陈登说着,长拜而不起。 “登久慕汉王英名,德布四海,享誉九州,今日见之,如天日之表,怀济世之相。 心悦诚服,恨未早降。” 众人:“.” 来了!来了!!! 果然是提前被汉王安排的通袁之人,来了以后跟那个动不动就:【我欲降汉久矣!】的魏续一摸一样。 其中就以张辽的神色最为复杂,天晓得当初在小沛,他是真心想率军抗袁来着。 结果现在一看,身边负责监视自己的魏续抢先降汉把他卖了不说,后方支援的徐州主要负责人陈登,也是通袁之士。 这仗要还能打得赢就见鬼了。 讲道理,张辽已经开始隐隐感到担忧了,万一他是说万一汉王继续一路打过去,然后打到齐王面前的时候。 齐王也跑来一跪,言:【布久慕汉王英名,欲拜为义父久矣】,到时候汉王一高兴,将之收为第九义子。 那么作为汉王第八义子的张辽,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旧主了。 此刻大帐之中,闻听陈登话语,众人看他的眼神越发怪异,就在大家的沉默与异样目光中,袁术幽幽开口。 “朕素知吕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 今日他刺朕义子,此仇不共戴天,不尽取徐州,难消朕心头之恨。 公既慕我英名,当为朕谋之。” 陈登大喜:“汉王若有举动,某当为内应。” 众人:“.” 汉王果真深谋远虑。 看着这样一个刚从下邳城中走出来的徐州使节,几乎堂而皇之在这里跟自家汉王讨论如何图谋徐州,众人无不对汉王手段惊为天人。 唯有魏续小声与身侧张辽耳语,“此人有我风范,恐为汉王平定徐州之功的有力竞争之一,当为你我大敌,不得不防。” 张辽:“.” 别你我啊!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啊! 见张辽似不以为意,魏续忙低声劝之。 “汉国新制与以往不同,续这些天已经打探清楚了,一切以功绩点论高低,无有功绩点的话,在汉国寸步难行。 去岁汉王平定荆州一战,正是邢道荣与蔡瑁配合无间,劝降诸郡县,收降当地兵马。 因此他二人得以一战成名,于今年便在天罡星君之中名列前茅。 此番你我若能复行邢道荣、蔡瑁之事,为汉王收服徐州诸郡兵马,做那徐州降臣第一功。 或可凭此功绩,一入汉国,便一飞冲天,如邢道荣、蔡瑁般登临高位。 可这样的事,我们能做,陈登亦能,甚至以他的身份,只会做的比你我更好。 夺人功绩,如杀人父母,如何不是你我大敌?” “什么意思? 陈登来做内应,义父得徐州近在眼前,如此大事在即,你休要添乱。” 张辽本不想理他,奈何想到魏续此前外斗外行,内斗把自己坑死的场面,亦不由动了点心思,想听听他又有什么图谋。 “怎么能是添乱呢? 续也是想为汉王分忧。 你知道的吧,吕布那贼厮,最是生性多疑,嫉贤妒能,常把高顺麾下陷阵营交我统领,而你又与高顺私交莫逆。 若有你我相助,取下邳易如反掌,岂能让陈元龙专美于前?” “休要胡言,张某断不做此坑害朋友,背信弃义之举。” “何谓坑害耶? 高顺才能卓越,最擅带兵,麾下陷阵营无坚不摧。 可他在那吕贼手下,却常遭忌惮,空有一腔抱负,而不得施展,埋没至今。 我二人若能联手,将高顺与陷阵营赚来,先不论能赚多少功绩。 单说他今后在汉王麾下,再也不用担心遭受忌惮打压,可以一展所长,尽情的彰显他的才华,得到数不尽的富贵荣华。 比之他在吕布处,岂非皓月比萤火,明珠比暗匣? 张文远,你可想清楚了再答,续这到底是在救他,还是害他?” 张辽:“.” 张辽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魏续这个小人说出来的话,见鬼的还挺有道理。 眼见陈登与汉王相见恨晚,相谈甚欢,似乎已经要将事情谈妥,暗中与张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魏续,忙催之曰: “张文远! 为了你好朋友高顺的未来,也为了你自己这位汉王义子的前途,你还在迟疑什么? 高顺的性子,你最清楚,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吕贼死战下邳,最终死于汉军兵锋之下,便是你的朋友之义吗?” 张辽听得额上大汗淋漓,真真无言以对。 恰在这时,魏续猛的在他背后用力推了一把,张辽被他问的心神不属间,一时不察竟被从众人间推了出来。 此刻大帐之中,正是袁术与陈登详谈如何为内应,如何假装和谈割地赔款,又如何不使高顺起疑,暗中开城投降等事议。 恰这时张辽被魏续推了出来,场中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看着竟好似是他张辽主动上前,有话要说一般。 就连袁术也不由讶然看着他,“吾儿此刻上前,可是元龙之谋,有所疏漏? 若有疑问,尽管说来,朕面前不拘小节,大可畅所欲言。” 张辽:“.” 我能说我是被魏续推出来的吗? 事已至此,他当然不可能给汉王说自己刚才在开小差,跟魏续交头接耳来着,根本没听你俩说了什么。 何况魏续此前那番言语,虽然歪理邪说,但也无可辩驳。 既然吕布败亡已成定局,何必使好友高顺为之赴死,徒为一小人陪葬? 不若赚之过来同殿称臣,将来也能继续并肩作战,共谋富贵。 当下也不再迟疑,张辽拱手而拜。 “陈先生所言假意言和,要求割地赔款,以安高顺之心。 实则今夜为我等打开城门,以攻克下邳,此计自无不可。 只是辽素知高顺为人,今夜城破之时,亦是高顺率陷阵营死战之刻。 义父有所不知,此陷阵营乃当世无双之精锐。 吕布所以敢留高顺守徐州,自领兵北上,所依仗者,唯陷阵营耳! 届时不说以陷阵营战力,拼死守御,我等破城,要付出多少伤亡。 辽甚至担心凭陷阵营之能,又有高顺亲自统帅,只怕即便陈先生打开了城门,吾等大军反被他杀退,遭其夺回城门,亦未可知。” 什么! 张辽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张文远,休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的意思是,我等大军在内应打开城门的情况下,反会被他高顺杀退出来,抢回城门?” “汝久在徐州,未曾见天下英雄,自以为他高顺的陷阵营天下第一,却不知我汉军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汝枉为汉王义子,今夜且看我等如何杀败这所谓的陷阵营,以彰汉军之威。” “正面作战,陷阵营自然不是十数万汉军对手,可城门口的狭窄环境,一次才能挤进多少兵马? 陷阵兵马虽只八百,可这等于城门口小规模作战,正是其强项。 凭其精锐难当,杀溃入城先锋,重夺城门,并非不可能之事。 除非陈先生今夜能多开几扇城门,使陷阵营顾此失彼,否则辽绝非危言耸听。” 见众人不知陷阵营厉害,对自己指指点点,张辽说着忙将目光看向陈登。 陈登亦颔首曰: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陷阵营确实是天下少有的精锐。 若高顺不顾一切,以之殊死守城,届时汉军即便破城,也难免损伤,也将彻底打没了这支精锐之师。 此前我所以不言者,因城中兵马,尽操高顺之手,偏偏此人对吕布又忠义非常。 以登之能,今夜私开一门,已是极限。 实在是无有不费一兵一卒,而取下邳破陷阵之计策耳。” 毕竟陈登如今的境遇,与魏续不同。 当时小沛城中,魏续执大义在手,逼得张辽自愿被监视家中,城中军队尽操魏续手中,自然是想开几门就开几门。 但目下下邳城中,高顺虽然信重陈登,想要他出谋划策,却也不可能言听计从的把兵马都交给他。 陈登遂笑吟吟打量张辽,意味深长。 “张将军既然觉得我之计策不完善,想必定有良策在怀,可助汉王轻取徐州?” 张辽:“.” 良策? 刚交头接耳的时候,还没讨论完呢,就被魏续推出来了。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知道,刚才魏续为什么要推自己一把。 张辽苦笑答之,“魏续有计,献予汉王。” 有张辽这个汉王义子顶在前面,帮自己扛住了汉营压力,魏续当仁不让,越众而出。 主要是他和张辽这些徐州来的,知道陷阵营厉害,可汉营众人以及汉王不知道呀。 没张辽这个汉王义子,顶住大部分压力。 魏续觉得自己这小身板,第一个跳出来说什么陷阵营厉害,担心汉军大优势之下还会打不过什么的。 不被大家认定为扰乱军心,说什么【请斩之】之类的才怪。 当下他已越众而出,在万众瞩目之间,朝汉王长施一礼。 “王上!您可能还不了解陷阵营的厉害,我久在.” 见魏续要特地给自己解释陷阵营如何厉害,袁术脸色就是一黑。 没有人比朕更知道陷阵营的厉害! “魏卿不必多言,陷阵营之锋锐,朕早已尽知。 汝有何计策,直言便是。” 魏续:“.” 是谁?又是哪个通袁之贼,早早就把陷阵营的事,给汉王说了? 眼下也不是计较此事之时,魏续遂直言之。 “王上有所不知,此前高顺在吕布麾下,常遭受忌惮。 每每将陷阵营交由我日常统帅,临战之时,才交给高顺,以之迎敌,而每战必克。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陷阵营,此诚无坚不摧之利器。 此番吕布所以将我调至小沛,而非在徐州城中,继续替高顺统领陷阵营。 便是因为一旦小沛失守,那么就唯有亲自统领陷阵营的高顺,能替他守住徐州。 他这正是为了杜绝我会干涉高顺与陷阵营的可能,好让高顺发挥全部实力。” 魏续侃侃而谈,为众人言之。 “我代高顺统陷阵营久矣,吕布此前也一直让我暗中收服陷阵人心。 只需将我送入城中,不说节制陷阵,但在今夜破城之时,使之自乱阵脚,不能全力相助高顺足以。 而张辽将军,为高顺密友,若也能将之送入城中,收拢旧部,劝降高顺。 届时陈先生开城门,续盯着陷阵营不使其乱动,张辽将军劝阻拦着高顺。 则此城不攻而自破,陷阵营之利器,亦为汉王所得。” 听完魏续这番话,袁术亦颇为心动,问之曰: “魏卿所言甚是,那么如何才能在高顺不起疑的情况下,将你与文远送入城中,实行这个计划呢?” 魏续仰首而拜,一脸憧憬。 “续萤火之谋,岂与皓月争辉? 王上智算天下,策定乾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今可稍思良策,将我二人送入城中,而不使高顺生疑。” 袁术:“.” 你当朕许愿机呢? 让我来帮你出谋划策? 不过确实也不能指望魏续想出什么惊世谋划,看来不过是想提前跟张辽混进城去赚收降功劳。 直接让他俩藏在陈登随行人员中混回去肯定不行,高顺认识他俩,一见面就得穿帮。 就算侥幸躲开了高顺,城中和他俩熟悉的人也太多了,太容易走漏消息。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袁术决定问计于群贤! 他遂将眸光落在贾诩身上,“朕心中自有良策。 文和,众卿之中,汝最知朕心意。 今可试言之。” 贾诩:“.” (本章完) 第325章 欺你?那是欺负到棉花了! 第325章 欺你?那是欺负到了! “今可试言之。” 闻听汉王问话,隐隐将众人护在身前的贾诩,也知眼下不答不行。 可又该如何在高顺不生疑的情况下,实行魏续的计划呢? 贾诩略一沉吟,心中已有定计,挺身上前,答之曰: “王上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堂皇正气,今岂可为一陷阵而失正道? 诩窃思王上之谋,料想定不取阴私谋事,而当行堂皇正道,以大势阳谋迫之,使高顺明知有诈,而不得不从。” “嗯~~~” 听闻贾诩所言,汉王深以为然!!! “文和果知我心,与朕所思所想,竟不谋而合! 不过朕观众人,尚且不明此间细节。 具体如何行事,便由你代朕言之。” 贾诩:“.” “臣之荣幸。” 贾诩应了声,遂为众人娓娓道来。 “张辽公子与魏将军于徐州熟识太多,且又要收拢陷阵营等城中兵马,行事不可能无声无息,纵使混入城中,也很难不被高顺察觉。 既然必为高顺所觉,暗中行事已不可能,那不如便明着来。 诩闻陈元龙与主公言诈和之计,以安高顺之心,实则不然。 只要我等大军一日不去北上伐曹,高顺之心便一日难安,纵使元龙如何巧舌如簧,他总也心怀疑窦。 所以信而从之,不过存侥幸之心。 由此可见,只要徐州还有一线生机,他便不敢与我军殊死一搏,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玉石俱焚,也是鱼死网不破。 此所以明知求和之事难成,高顺却依旧信汝之言,使元龙出使而求和者。 因为高顺为人忠义,而吕布此番北上,碍于情势所迫,不得不将徐州与陷阵营尽数交托高顺。 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如此信任高顺。 这份吕布从未有过的信任,忠义如高顺,岂肯辜负? 临阵死战,一死报齐王者,易如反掌,他高顺或许不会贪生怕死。 但他却害怕辜负了吕布这份难得的信任,真正令他恐惧的不是战死城中,而是当吕布率军归来,却发现信错了人,连基业立足之地都丢了。” 贾诩说着,浅笑看向陈登。 “元龙显然也是看出了这点,更吃准了这点,所以才敢明着给高顺提出什么求和之计,丝毫不担心会被他看穿拒绝。 因为此刻,在我军十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在吕布那份前所未有的信任之下,即便心坚如高顺,也每日在恐惧与焦虑中惶惶难安。 这个时候的他,正如在漫漫黑夜中望不见前路的飞蛾,只要能看见一点火光,就会扑上去。 你便是因此而吃准了高顺,哪怕他会心存疑虑,哪怕他也知道求和之事,难如登天。 但本着就算求和失败,两方商谈之下,也能拖延几天,或许就能撑到吕布归来的侥幸之心。 就欺他这份不敢辜负吕布信任,而还在妄想能保住徐州的渺茫希望,就这么光明正大入了汉营。” 陈登闻之眼眸微亮,已明白了贾诩之意,与他阴恻恻的眸光对视一眼,顿觉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汉营这些人也太坏了吧,怎么的,见人高顺好欺负,被我欺负了一次,你们就可着他往死里欺负? 果不其然,正听贾诩继而言之。 “既然元龙可以光明正大的过来,魏将军与张辽公子,自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 和谈嘛,自是漫天要价,落地赔款! 此前所言的割地赔款之流,诩以为不妥,此番败了高顺,徐州已是我王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此天下间,何割汉王之地,以赔汉王之款? 今可罢去此条,而要他高顺,证明袁吕联盟之决意忠心。 既要结盟退兵,共讨曹贼,齐国岂有不出兵而坐享其成的道理? 元龙可回去告诉他,想要退兵,不是不能,我们却要他出四百陷阵,五千精锐,随汉王北上伐曹,以尽臣邦之节,全联盟之义。 若是高顺愿意亲自领兵,鼎力相助,汉王自扫榻相迎,倒履以待。 不过我王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念今齐国只剩他一员大将,不宜走动擅离。 特遣魏将军与张辽公子入城,收编四百陷阵及五千精锐,代他北上伐曹,为他减轻负担。 这是汉王赏他的恩宥,元龙回去当好生劝之,让高将军明白自己下邦小臣的身份,不要不知好歹。” 贾诩面上浅笑吟吟,话语温柔的好似汉王是多么贴心,多么为他高顺考虑,才没有直接让他亲自领兵出征,共同北上伐曹似的。 可其中意味,却刀刀见血,杀人无形。 陈登:“.” 果然啊! 见高顺好欺负,所以就多欺负! 四百陷阵,五千精锐?这也太狠了。 这是要直接釜底抽薪,把下邳的城防抽走? 可见鬼了高顺会答应这样离谱的条件? 什么?这是诈和!汉王从来就没想过要和谈?哦~那没事了。 你不答应,正好打你。 心念电转之间,想通此计精髓的陈登,犹有不解,问贾诩曰: “先生行此计,确实可以将魏续与张辽公子送入城中,甚至因为收拢陷阵与精锐同盟伐曹的条款,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联络城中陷阵军与其余兵马。 但就不怕逼之甚急,高顺一怒之下,害了两位将军?” 贾诩闻之,只冷冷发笑。 “他不敢。 只要我军还有和谈退兵的意思,只要我军一日不攻城,他就不敢动魏将军与张辽公子分毫。 因为我们不怕他杀了魏续将军与张辽公子,但他高顺却怕激怒汉王。 元龙回去可明着告诉高顺:【张辽,乃汉王第八义子,身份尊贵,受不得半点委屈。 他若敢有半分怠慢欺辱,汉军即刻攻城,伤亡不论!】 想来他也听过【刘勋】将军的大名,诩尝闻当年颍川之战,汉王因爱将刘勋遭奸人所害,怒而攻城,全军缟素,不计死伤。 虽以戏志才之谋,乐进、夏侯惇之勇,曹军之锐,亦未能守住旦夕之危。 为一爱将之死,汉王尚且不计代价,若为爱子,又何惜死生? 魏将军与张辽公子入城之后,要杀要剐要囚,只在高顺一念之间,可这么做之后的汉王之怒?他承担的起吗? 元龙且放心,只要我们还有和谈退兵的意思,哪怕是假张辽公子为质,而作缓兵之计,为了拖延时日,他也得好吃好喝供着,不敢轻举妄动。” 贾诩说着,朝陈登挤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当然,他高顺定然也会防着魏续与张辽公子,生怕他们接近城门里应外合。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他二人摆在明面上,反而能吸引高顺注意,方便你暗中行事。 反正今夜开城的是你,只要他不对你生疑,魏续、张辽被怀疑盯上了又如何? 何况元龙以智谋机变,能言巧辩,而闻于世,若非有你为内应,诩也不敢行此计。 好了,汉王之意,我已道明。 元龙啊,这徐州大事以及张辽公子的性命,可就托付给你了。” 陈登:“.” 怎么就托付给我了? 什么魏续、张辽去了以后,不会有分毫危险? 我没记错的话,你刚自己说了【我们不怕他杀了魏续与张辽公子】的吧? 你说了的吧! 怕不是你已经有预案了,活着有活着的打法,死了有死了的用处? 也是!两个新降之人,就算张辽是汉王义子,可才降了几天,万一死了也不心疼的吧? 真万无一失,你咋不说把那位闻名天下的袁氏孙郎派来执行这个任务呢?不用想也知道,万一袁策死了,汉王是真会心疼的。 合着计谋成了,就是你贾文和.不对,是汉王计策厉害。 计谋败了,就是我保护不利,没有哄好高顺,坏了汉王大事? 这不是平白给我增加难度吗? 刚才汉王不是问你出谋划策吗?怎么我一开始提出的想法,从张辽到魏续再到汉王,最后到你贾诩,搁你们汉营转一圈,压力又转回我身上了? 结果张辽、魏续要冒生命的风险,汉王要冒失去义子的风险,我要冒计划难度增加的风险。 就你贾文和片叶不沾身,提出的计划,是在道明汉王心意,而汉王是不可能有错的。 所以一旦计划失败,就是一定是我陈元龙办事不力,托付不效,有负汉王重望。 这才刚加入汉营第一天,陈登就隐隐感觉不对,他以前在吕布营、刘备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大家都可好哄了。 你们汉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难度级别一下上升这么多? 不说陈登了,听贾诩说完这个计策,在场众人皆不寒而栗,以惊惧的眼神仰望主座之上的汉王。 原来汉王是这个心意吗? 将魏续与张辽两个新降之人派去执行这个计划,能成最好,不能成的话,死了也不心疼。 而有了之前那么多入了汉营,又回去之后诈降,来回反复横跳的先例在,也不用担心将二人派回去之后会变节,因为变了也没人信。 反而张辽的义子身份,一可震慑高顺不使其轻举妄动,二可作质子压在城中,以彰此番和谈诚意,安高顺之心,三可吸引高顺注意,方便陈登暗中行事。 四嘛,刚认的义子,能多少情意,反正汉王义子那么多,估计这个死了也不心疼,反而可以再现当初缟素攻城之故事,哀兵必胜,鲸吞徐州。 众人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这就汉王吗?果真冷酷无情,孤家寡人,天生帝王啊!!! 迎着众人惊惧畏怯的视线,袁术好一阵无言。 不是,别这么看我,此贾诩之毒计也,与朕无关!!! 袁术轻咳了声,谓之曰: “文和,你误会朕深矣。 虎毒尚且不食子,今文远为朕义子,朕爱之不及,岂能让他深入敌营,冒此奇险? 此计恐折朕一爱子,休要再提!” 众人立时露出一副我们懂的表情,难怪了,难怪这次汉王会让文和开口,来提出这个计划,不愧是汉王陛下,简直算无遗策。 大家当即表示深以为然,对汉王的爱子之情深信不疑,其间更有不少好心人,暗暗拿眼神示意张辽。 张辽也是心领神会,当即主动上前,纳头便拜。 “辽自入汉营以来,蒙义父不弃,收为义子,待我恩重如山。 只恨寸功未立,有负义父重望。 今有此立功之机,岂因贪生避锋芒? 义父之爱我,辽亦深之,只此前所立誓言,愿赴汤蹈火,相助义父,共图大业。 此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之时,还望义父准之,否则有愧誓言,辽岂能安?” “这” 见张辽将拜义父时的誓言都抬出来了,袁术果然面露犹豫之色,众人见之,皆劝之。 汉王推辞不过,无奈允之。 不久,陈登带张辽、魏续及三百汉军护卫入城。 登先行秘见高顺,言汉军议和诸事。 高顺闻言,大怒之! “什么? 他们要我交出四百陷阵,五千精锐,给魏续、张辽这两个叛徒统领,出去跟随汉军北上伐曹? 真真岂有此理? 果真如此,我城中守备空虚,其若背盟倒戈,反攻下邳,顺何以守御?” 他越说越气,都忍不住斥责陈登起来。 “陈先生,顺信你重你,才从你之谋,与汉军和谈。 可这等狼子野心的和谈条件,你如何能答应下来? 丝毫不为我齐国利益考虑,反签此丧权辱国之不平等条约,汝齐臣耶?汉臣耶?” 不想高顺气急,陈登亦作色曰: “登殚精竭虑,为齐国谋事,反遭汝见疑! 汝若疑登之心,不识好人,那这摊子事,登就不管了,你自去和外面的十数万汉军讲道理去。” 高顺见陈登义正言辞,没有丝毫心虚,且话中有话,似有隐情,也暂且压下怒意,忙问缘故。 陈登冷哼一声,这才傲然言之。 “登之良策,汝岂能识? 今汉军之和谈条件,让我等交出兵马,自然不可能真的答应。 但我巧舌如簧,假统兵为名,从汉营之中,将张辽、魏续二人赚来。 高将军有所不知,魏续倒还罢了,张辽今为汉王义子,汉王甚爱之。 我等只需以和谈为名,将张辽扣在城中为质子,使汉王投鼠忌器,继续和我们磋商和谈条件。 实则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要拖延一些时日,待齐王率军归来,便是此二贼死期。” 高顺闻之,惊为天人! (本章完) 第326章 座上之宾,云泥之别 第326章 座上之宾,云泥之别 对于能通过和谈,就让来势汹汹的汉军退兵,高顺本就只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不抱太大期望的。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陈登居然能在汉营之中随机应变,赚来汉王义子,以和谈为缓兵之计。 接下来只要扣汉王义子为质子,继续就徐州需要抽调的陷阵营与精锐的人数问题,磋商和谈。 今日四百,明日二百,只要汉王还肯谈,就能继续拖延时日。 不管能不能就此拖到吕布率军归来,总归能拖一天是一天,说不定之后就因为多了这几天时间,徐州成功守到了吕布回援呢? 既然计策方针已定,接下来就陈登所言的好吃好喝,供着张辽二人,以安汉王之心,高顺自无异议。 反正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人也跑不掉,等什么时候汉王不肯谈,发兵攻城了,即刻将此二人杀了祭旗,也来得及。 高顺越想越觉得陈登此计甚妙,至少短时间稳住了汉王,给徐州争取了宝贵的待援时间。 “先生大才! 有先生在徐州,顺无忧矣。 接下来与汉王虚以委蛇,继续商议和谈退兵的条款细节,就仍托付先生了。” 陈登连称“不敢”,“谬赞”之语,谓高顺曰: “此行登于汉营和谈诸事,皆已告知。 将军既明我意,便随我去迎一迎这位汉王义子。 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哪怕心中有气,也不可表露出来。 需知我等现在于汉王而言,当自称属国下邦,既见汉王义子,应执礼甚恭。 若言辞激烈,反意昭彰,只恐汉王起疑,贻误大事。” 高顺微微颔首,虽然心底对张辽、魏续两个叛徒心生怒气,到底也知如今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忙答之。 “先生勿忧,顺晓得轻重。” 二人言罢,这才出迎张辽、魏续等人。 见高顺这位多年好友来迎,张辽眼神复杂难言,既兴奋又羞愧,既情深义重,又别有所图,几次张了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高顺先朝他行了一礼,拜之曰: “下臣顺,拜见汉王义子。” 张辽见之,羞愧无地,忙上前将高顺扶起,紧握其手。 “高兄,你我相交十数年,莫逆之情,何至于此?” “不敢。” 高顺抽手而退,再行拜礼。 “小国下邦之臣,岂敢攀附上国贵人。” “高兄.” 见好友如此,明显是嘲讽自己攀附上国贵人,而有今日。 张辽触景生情,又是羞愧,又是尴尬,不知所言。 魏续忙上前,劝之曰: “公子何必迟疑? 汝今四世三公,天潢贵胄,他见你如蜉蝣见青天,礼当如此。” 说着,他又看向高顺。 “高将军不必做此态,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齐王并非明主,反复无常,刚愎自用,而汉王德布四海,声名远播。 我等舍齐王而就汉,乃应天命顺人心。 我之今日,未必不是汝之明日,高将军当细思之。” 高顺对此等行背叛之举,还毫无愧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讲出来的小人,更生怒意。 只一声冷笑,似要发作,又想到陈登此前叮嘱,到底压下火气,只道了句。 “道不同,不相为谋。” “也罢。” 魏续似也知眼下跟他说这些,也是多说无益,遂转而言及正事。 “我与公子此行,是为陈先生所言和谈条约,来收陷阵营及齐国精锐,共赴北上伐曹,以全同盟之义。 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汝今为此间大将,只将兵马调来,我与公子清点了人数,这便领了回营就是,也不在此城中继续碍你的眼。” 高顺闻言一怔,陈先生为诈和所定之条款,如何当真? 今日岂能真让你们领了兵马就走?倘使汉王毁约,徐州岂不危矣? 忙答之曰: “陈先生与汉王所谈之退兵条件,已同我说了。 不过顺与他商议之后,以为不妥。 四百陷阵,五千精锐之数,实在太多,我下邳城中也需留精锐防守。 依顺之见,此事还需有劳陈先生再辛苦往来几次,才能议定最终条款。” “谈妥商定之事,岂可反复?” 魏续闻言,一副袁氏忠良的架势,义正辞严斥之! 最后见高顺只深深低着头,油盐不进的架势,只得皱眉问之。 “那依高将军之见,汝这徐州城中,究竟能抽调多少兵马,以尽同盟之节,共赴匡扶天子的伐曹盛举,同汉王北上呢?” 这个问题高顺却是不得不答了,就算是诈和,也得维持和谈的假象。 一点条件也不肯谈,汉王不对他们这和谈的诚意起疑才怪。 本着落地还钱原则,高顺试探着喊了个价。 “因齐王已率大军同盟北上,城中兵马紧张,最多.只能抽调出一百陷阵,五百精锐,不知.” 然而令高顺没想到的是,听他报了个价,魏续当即拍板。 “好! 高将军去将人领出来吧,我与张辽公子领了兵马,即刻就走。 北上伐曹,已是迫在眉睫,我军在徐州拖延时日久矣,却是赶着北上。 你们徐州能尽一份心意,表明同盟之谊即可。” 高顺:“???” 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是说要磋商条款,拖延时日的吗? 怎么我都差不多砍成十分之一了,你也能立刻答应? 能要一点是一点是吧?一百、五百多少也是削减了我军城防守备力量,你想白赚是吧? 这下却是高顺被逼得进退两难,只推脱之,“此事关两国,岂是汝一人能定? 还是等明日,陈先生再与汉王商谈.” 没等他说完,魏续又抢声开口,他指着身侧张辽,傲然道。 “汉王义子在此,如何不能定此事? 高将军自己提议的条件,犹在推脱,却是何意? 莫非毫无和谈诚意,全在哄骗汉王不成?” 张辽:“???” 高顺:“.” 高顺默然无言,心道一声不好,自己坏了陈先生大计,假意和谈拖延时日的计划,要被他们发现了。 要高顺真把士卒调出来,交给张辽、魏续绝不可能,可若是不交,此刻又如何收场?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所幸陈登出言之。 “两位且慢。 调兵非一时片刻之事,何必如此着急? 城中已备下酒菜,汉王义子莅临,府中蓬荜生辉。 还请两位随我先往宴上一行,和谈调兵之时,再议不迟。” 得了陈登解围,高顺大喜,即便是冷面如他,也不得不摆出一张热脸相迎,顺着陈登递的话接道。 “陈先生所言甚是,酒宴皆已备下,继续在这城门口商谈,岂非我等不知待客之礼? 还请这位义子殿下,随我往宴上一行,容下臣尽地主之谊。 至于和谈调兵之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明日! 明日下臣必有答复,绝不令两位失望。” 高顺口中连连保证,反正明日复明日,能拖一天是一天,当真拖不下去了,再杀此二人祭旗便是。 是以嘴上如此说着,高顺也勉力作出一副他很不擅长的热脸邀请之态,再度握上了刚被自己抽离的张辽之手,拉着他就往里请。 张辽看着自己曾经这位在吕布面前,都严肃沉默,不假辞色的友人。 此刻在自己面前,却不得不作出这副热脸相迎之态,眼底神色越发复杂,直至这一刻,他方感自己这汉王义子的身份,是何等贵重? 一朝攀龙凤,已是人上人。 若自己还是齐王麾下将领,高顺又岂会这般伏低做小? 不过他倒也不愿再为难这位昔日友人,微微颔首,便任由高顺拉着往宴会行去。 另一边的魏续,也不敢逼高顺太甚,此前所言不过是为了让高顺主动将他二人请入城中,免得入城目的性太强,反令他起疑。 至于要高顺调兵之事,逼到最后,显然高顺也不会答应,实在没招了,只会杀了他二人祭旗一了百了,所以陈登才会出言为之圆场。 待几人入了宴会,按魏续要求将城中无需值守城墙的大多数将领都叫了来,一同恭迎张辽这位汉王义子。 其间魏续尽显小人得志之态,每每要众人给张辽敬酒。 甚至就连高顺也不例外,虽然他本来是拒绝的。 “下臣从不饮酒。” 魏续冷笑,指着主座上的张辽,狐假虎威。 “高将军,汝这是不给汉王义子面子? 不给汉王义子面子,就是不给汉王面子! 不给汉王面子,使汉王失了颜面,汝还想和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续看汝毫无和谈诚意。 既无诚意,不必再谈,我与公子这便出城回去,将此间诸事回禀汉王便是。” 高顺:“.” 坐在高顺身侧的陈登,适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耳语之。 “将军,大局为重。 只要不吃醉,少饮一些,无妨的。” 高顺默然。 想着齐王信重,念及徐州基业,他屈辱的举起了酒杯,勉强赔笑曰: “恭贺文远今得汉王看重,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下臣,敬你。” 言罢,闭着眼一饮而尽。 此情此景,张辽看得心绪难平,百感交集,几不能言。 欲言又止间,他只是同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而,一轮敬酒过后,魏续又看向高顺。 “诸君皆敬之,高将军何不再敬?” 高顺:“.” 他咬了咬牙,还是努力赔着笑,“下臣当真从不饮酒,魏将军你是知道的。 方才一杯,已经尽力,实在不能饮了。” “嗯~?” 魏续横眉冷对,斥之曰: “胡言! 方才饮得,今何不饮? 汉王义子面前,汝敢不敬?” 高顺只觉一股莫大屈辱压上心头,心中更生不管不顾,先杀了此二人祭旗之念,恰在这时又闻身侧陈登劝之。 “高将军!大局为重! 你也不想齐王归来之时,却发现齐国亡了吧?” 闻听此言,念及城外十数万汉军压城,高顺强压下心头怒意,再举杯敬之。 “文远今为上国贵人,高不可攀,回想昔年你我相见之景,如在梦中。 下臣,再敬你。” 言罢,他举杯饮尽,眼神直勾勾盯着主座上的张辽,任由酒水沿着胡须潺潺而下,打湿了大片衣襟,也浑若未觉。 不想魏续见之,竟指着他胸前打湿的衣襟,拍案而起。 “大胆! 高将军,这就是你敬酒的态度? 敬一杯洒半杯,汝敢小觑汉王义子?” 高顺:“.” 好好好!!! 他这会已经咬牙切齿,深以为辱。 只心道,齐国大局为重,待与汉王动兵之时,便是此二人死期之日,现在没必要为争一时之气,和两个死人计较。 用力捏紧酒盏,三敬张辽。 “张文远! 汝谋进身之阶,而得汉王义子高位,顺作为朋友,为汝深感欣慰。 只是你我各为其主,来日若是沙场相逢,不论情意,只论生死,皆不怨也。 下臣,三敬汉王义子!” 张辽:“.” 憋说了!憋说了!!! 魏续,你可少说两句吧,再说下去,我怕高顺直接喊刀斧手砍了我。 觥筹交错,宴会笙歌,在魏续的不懈努力下,来赴宴的大多数将军都喝的左摇右晃,就连极为克制的高顺,也脸上微红,脚步略有踉跄。 及至众人散去,自有人为张辽、魏续安排住所,高顺对此早有准备,专门调了心腹人手监视二人,如有异动,即刻通传。 附近更暗藏兵马包围,随时可以下令,杀此二人祭旗。 如此,见天色已晚,众人各自归寝,唯高顺府中书房的灯火彻夜未熄,显然他亦忧心张辽、魏续二人,不敢疏忽大意。 俨然一副今夜时刻等着消息,谨防二人异动的架势。 也就在他调遣心腹,一心盯着张辽、魏续之时,陈登已派人携带他二人早就写好的亲笔书信,一一夜访张辽、魏续认为最值得信赖的旧部。 陷阵营中。 此前魏续灌酒之时,自然有所挑选,那些最是忠心高顺的,遭受了重点打击,皆喝的酩酊大醉,而自家心腹旧部,就轻轻放过。 百夫长李均,喝的稍感微醺回到住所,尚未合衣入眠,他此刻回忆着今日宴会之上,魏将军仗势凌人,压的从不饮酒的高将军,不得不饮的一幕。 只觉恍然若梦,要知道当初魏将军为齐王内外之亲,奉命代掌陷阵营之时,都未及此番威势。 汉王?齐王?一字之差,几日之别,地位悬殊竟如此之大? 思虑之间,便见来人夜访报之。 “李将军可在? 魏将军有书信至!” 李均骇然失色! 怎么可能? 魏续入城之后,高顺岂会不对他严防死守,各种监视? 这等情形之下,这位老上司,竟还能将书信送来? 是谁?这又是谁在通袁? (本章完) 第327章 操陷阵于我手,献下邳于掌中【6000 第327章 操陷阵于我手,献下邳于掌中【6000】 【李均吾弟,见信如晤。 昔年续领陷阵,与汝同历艰危,共操戈矛,此旧谊在心,岂为时日更易? 今吕布刚愎自用,反复无常,悖逆称王,自寻死路。 高顺冥顽不灵,愚忠愚信,只知死战,不图保命。 前者小沛之败,我等弟兄从汉者众,皆得富贵前程,来日同立功业,封爵星君,犹未可知。 若从高顺,如螳臂当车,以万余之众,阻拦汉王八十三万大军,与取死何异,徒招灭族之祸! 汉王袁术,划江而治,坐镇南境,地广粮足。 且立黄金之台,厚待归降之士,自出淮南以来,降汉者众,无不心悦臣服,而无悔者。 吾今已入下邳,城中潜通款曲者如过江之鲫,而破城只在今夜。 若弟率部曲归之,重回续麾下,必获官爵之赏,子孙之荫,岂不胜于此处受吕布之辱,遭高顺之束乎? 念我二人旧交,吾先告弟,宜当速决,若再迟疑,为他人占得先机,则虽泼天之功,错失眼前,失此全身保命,家族富贵之机遇也! 君既见此信,今夜当便宜行事,勿负我望。】 李均接过书信仔细端详,看其上写的无非就是劝自己从汉之语,暂且不露声色,以目视面前送信之人,冷笑之。 他刚想开口说“拿下!”,看了看左右无人,思及机事不密则害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多生事端。 遂拔出腰间长剑,亲自走下来,以剑指之曰: “逆贼好胆,安敢试吾之心? 均对高将军钦佩非常,对齐王忠心耿耿,汝今来此,便是犯在我手。 老实交代,汝背后之人? 究竟是谁在通袁?” 面对他剑锋直指,这送信之人不避不退,只笑曰: “将军无需试探,高将军的性子,可还想不出这等法子,来试汝之心。 至于我背后之人?” 他忽得灿然而笑,“君不闻市井流言:【天下何人不通袁?】 如蒋干、夏侯惇、乐进、李典、杨奉、黄忠、邢道荣、蔡瑁、魏续、张辽等等,数之不尽,取之不竭。 汉王治世,天命所归,九州心慕汉王者何其之多,将军又岂能一一问明? 此大势所归,英雄用之所趋异也! 将军需明白一个道理,当你眼前所见处出现一个通袁之人时,便代表着你周围看不见的阴影之中,已密密麻麻隐藏了数不尽的通袁义士。 而当这座下邳城中,已经站出来第一个通袁者时,那接下来这满城之人,所要竞争的便是: 【谁通袁的更快,谁向汉之心更坚,而谁又能给汉王创造更大的价值。】 这徐州再大,也是有价的,卖的更快更狠,可得泼天大功,卖的慢卖的少,则分中功、小功。 而心存迟疑,当旁人已将整座徐州卖空,才惊觉无物可卖时,那脚下无立锥之地的人,便只能给汉王卖命了。 魏续将军卖的最快,下手最狠,所以小沛一战,他得了数个大功,封中郎将,为黄金台上客,便是坐享其成,也可得一世富贵荣华。 哪怕是这样,他此番也甘冒奇险,愿入此城中,来卖了你们,来卖更多。 张辽将军,虽然卖的没有魏续将军快,但他将自己卖给了汉王,且他在徐州威望只在齐王之下。 他愿意赴汤蹈火,为汉王收服整座徐州,尽得齐王底蕴,所以他也亲入此城,成了汉王义子。 而现在,李将军你还不明白吗?” 他浅笑吟吟,打量着李均。 “你已经被魏将军卖给了汉王,这是一场分食徐州的饕餮盛宴啊! 加入我们,亦或者为我等分食,将军,你没有第三个选择,汉王兵锋之下,徐州也没有选择。 还是说,将军以为这封信只给你一人乎?” 李均默然良久,冷冷道了句。 “你就不怕我现在将你拿下,把你们的谋划尽数告知高将军,坏了尔等大计,将你与你们幕后之人,通通拿下!” 使者只是淡淡看着他,笑而不语,良久反问了句。 “有意义吗?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小势可改,而大势不可逆。 八十三万汉军就在城外,徐州内外向汉之心,从未有如此刻坚定。 与我等万众一心者,何至百万? 将军杀我者易也,可杀得了这满城袁汉忠良乎? 将军能坏今夜大计,坏的了明日、后日、往日皆然耶? 汝一人之力,高顺一心愚忠,恰扑火飞蛾,以累卵之力,何敌齐国天倾? 汉王诏命下达,灭齐已是必然,有李均无李均,并无区别。 史册昭彰,你我之会面,又或者是你我的名姓,甚至不足以在青史上留下一行记述。 史载:【建安三年,春,汉王伐齐,灭国。】仅此而已。 李将军莫自视甚高,把自己看的太重,我等只是看在魏将军书信的分上,来拉你一把,亦或是:恩许汝入桌共宴! 汝当诚惶诚恐,莫不识好歹。” 使者神色冷厉,明明是李均拿剑指着他,生死尽操于人手。 反而是李均神色几度变换,像是被人拿捏住了性命一般。 回想过往种种,虽然魏续代高顺执掌陷阵之时,对他多加收买,也算厚待。 可他毕竟是高顺亲手操练出来的陷阵,同高顺生死相随,几次同生共死的血战,要说没有感情也不可能。 这可是他的挚爱长官,同袍兄弟! 但眼下是个什么形势? 他心底的诸般念头,百种思谋,在眼前之人掰开来,揉碎了的陈明利害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倘使此刻跟着高顺拼命,能有一线胜算,他也不是不能为了那位值得敬佩的将军再战一场。 但是绝望啊! 打垮他的不是忠奸,不是利益,也不是魏续曾经的那点恩义,而是赤裸裸的绝望。 当满城尽是通袁之人,又还有几个人愿意赌上身家性命,去打一场不可能赢的战斗。 相反,只要加入,加入的越快,对同伴下手越狠,得到的利益功绩也就越多。 你不通袁,别人就通袁,你不向汉,那些向汉之人就会如鬣狗般扑咬上来,将你分食殆尽,以博汉王荣宠。 纵使你自己能谨守本心,不做通袁之举,你又怎知身边的袍泽,麾下的将士,乃至顶头上司,不是袁汉忠良? 纵使你能相信他们,焉知他们会不会相信你呢? 在这场手快有,手慢无的卖掉徐州游戏里,谁相信他人,谁就输了,输的体无完肤,死无葬身之地。 这会李均的脑海中,已近乎不可控制的浮现一幕幕骇然画面。 今夜月色之间,类似眼前这黑衣使者,已如漫天流萤,飞入无数将军府邸,以至化作燎原之火,将整座下邳城,在彻底点燃,以昭炎汉火德煌煌! 而挡在这滔滔大势之前的,恐怕只有那位尽忠职守,纵死不悔的高顺一人。 念及此处,李均心底不由一叹。 【高将军,您是个值得钦佩的人,奈何为一伪王愚忠至此? 均虽愿舍身相随,奈何此身非我一人,麾下陷阵百人之生死荣辱,家族存亡,尽系我身,实在不能舍命相陪。】 少顷,在心底说服了自己,李均弃剑于地,满脸堆笑。 “李某向汉之心久矣,奈何无有门路。 幸得魏将军提携,蒙先生点醒,否则徒为伪齐而死,背负叛逆骂名,使三族俱亡,悔之晚矣。” 见李均一反常态,称自己为先生,执礼甚恭,使者连道:“不敢。” “先生之称,愧不敢当。 不过是将主人所授机要,一一为将军道明罢了,今夜如我之使者,将近百人,何当将军之礼? 将军能及时醒悟,也是福缘深厚之人,想来必能在今夜建功立业,同谋富贵。” 李均心道果然,上百位使者,足以说动城中上百位执掌兵马之将。 以他观之,自己对高将军已是忠义非常,有同生共死的情意了,这都能被说动反复,又何况于他人乎? 届时汉军临阵,城中百将倒戈,煌煌大势,孰能敌之? 遂更觉自己决断正确,向汉之心,愈发坚固。 可李均不知,就连这使者所言的这番话,也是陈登所授,用以哄人。 莫说上百人,今夜所派之使者,尚且不足十人。 一来,如李均面前这位使者一般,能临危不惧,义正辞严将陈登所授话语一一道来的人才,陈家也拿不出许多。 二来,人数一多,总有忠义泄密者,陈登会派出使节来访之人,皆是魏续、张辽深思熟虑之下,最容易变节控制的旧部。 所以李均所想【以他的忠义,都被说动,其他人也必然通袁。】 真就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而一厢情愿的“忠义”罢了。 陷阵营八百人,魏续代高顺执掌多年,他李均正是那唯二的,愿意收下魏续金银恩宠的人之一。 说实话,要不是魏续为了彰显自身功绩,强烈推荐了李均。 否则在陈登原本的计划里,根本就没考虑过能说服陷阵营,使这支高顺死忠反正的可能。 而这一面派人私通值守打开城门,迎汉军入城。 一面派使者在城中精挑细选有变节倾向的人一一拜访。 最后通过危言耸听的方式,营造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满城尽带汉王来的架势。 使这些本就心思反复之人,以反复之心度忠直之腹,觉得再不降汉就晚了。 今我若不降汉卖人,别人就降汉卖我,不能再迟疑了,必须速速降汉。 从而联合这些变节之人,配合陈家在城中势力,相助打开城门后的入城汉军。 这才是陈登所以敢向汉王,进言今夜破城,以献徐州的真正计策。 至于主动提议入城的魏续、张辽,对他而言,不过锦上添。 不得不说,赚了他二人入城,送汉王义子到高顺手中为质,不仅使得高顺更加信任陈登,对诈和缓兵之计的说法深信不疑。 他二人也着实牵制了高顺大半的精力与猜疑,毕竟城中来了两个降汉叛徒,偏偏这两个叛徒数日之前,还在徐州位高权重,麾下旧部无数。 高顺不调派大量人手兵力,将之视作洪水猛兽,严防死守才怪。 可下邳城中的兵力是有限的,城外要盯防四面城门,城中要警惕魏续、张辽,以及他们身侧以保护汉王义子为名带入城中的三百汉军。 加之夜间必须得让一部分人安睡,以保证明日有足够的精力守城。 高顺当下可调用人力,实际已捉襟见肘,特别是在魏续超常发挥,灌倒了一大批忠心将官的当下。 他陈元龙的操作空间,已经比原定计划多了太多。 陈府暗室之中,陈登与陈珪对座品茶,当听闻家臣来报,言说高顺派了足足三千甲士暗中包围,盯着魏续与张辽休憩之所,随时准备着只要稍有异动就杀此二人祭旗后。 陈登不由笑了,“父亲,大局已定。” 陈珪举杯轻啜了口,眼神飘忽,似思绪早不在着于眼前,聚焦当下。 他丝毫没有询问今夜之事周全与否,商议各处细节,反而好似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元龙,此去汉营,感觉如何?” 提及汉营,原本因城中之事颇为顺利的陈登,面上笑意,骤然凝固。 好半晌才答了句,“与刘营尽慕玄德公,愿为他之理想而牺牲不同,同吕营慑于齐王绝世武力,众皆跟从亦不同。 汉营人才济济,说话机锋暗藏,有人如云,有人如水,心思各异。 汉王如天火凌空,照日月不照,见人心未明,虽云与水,无有不臣。” 陈珪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袁家四世三公,天下奇才半数出其门。 汉王麾下人才多些,也是常理。 元龙啊,入得汉营,仍需谨慎,我徐州世家乃是新来者,若想在豫州、扬州、荆州世家面前抬起头来。 汝不可再效刘营、吕营藏拙之态,需多立功业,多赚功绩,若明年能排入十大世家之中,将族中女子同汉王联姻,方为大善。” 陈登忙低头称是,“谨遵父亲教诲。” 另一边,陷阵营中,李均收好了魏续信件,与使者相谈甚欢,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静待时机。 终于,随着夜半三更的梆子响声悠悠传至,使者脸上一喜,告李均曰: “天机已至,将军可以动手了。” “好! 李某这就动手!” 随着动手二字落下,李均毫不迟疑,拔剑出鞘,一剑就刺入使者腹心。 使者毫无防备,遭此一击,口中呕着血,直勾勾盯着李均,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几次张了张口,已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李均不是被说服了吗?不是和自己相谈甚欢,心向袁汉了吗? 为什么? 难道他其实是个死心塌地的吕齐忠良,一门心思跟着高顺,令家主与魏续都错看了人? 可这不对! 果真如此,他早该将自己检举揭发给高顺,又何必等到今夜大计动手之时,才骤然发难? 李均见他不解,轻笑答之。 “今夜这下邳城中,皆分食之鬣狗。 谁动手快,谁下手狠,谁就能饱腹,谁就食的更多。 这可是先生您刚教给我的道理,不会这就忘了吧?” 他说着,俯下身将使者倒在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缓缓阖上。 “先生放心,食了你,我会带着你那份,共为汉王建功立业的。 操陷阵于我手,献下邳于掌中,又何必与众人同分?” 说着,他即刻传令,召集与自己私交最好的两位百夫长,以及麾下一众十夫长集结。 众将本已安寝,被李均深夜唤来,皆睁着惺忪睡眼,一脸不解。 及至此地,见到地上那具血流不止的黑衣死尸,众皆骇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个状况,惊疑不定望着上首之人。 昏黄烛火下,李均脸色明灭不定,他眼眸微眯,略一思谋,话语幽幽。 “陷阵营中有人暗通袁逆,诸位当随本将共诸叛逆。” “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陷阵营同高将军出生入死,生死与共,谁敢通袁?”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汉军虽盛,大不了一死耳! 我平生恨此等贪生怕死,背叛高将军之人。 究竟是谁在通袁,将军尽可说来,我即刻砍了他,以正陷阵之名。” “这不可能,将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等八百陷阵,个个不惧死生,同高将军生死相随,岂有这等不知礼义廉耻,无君无父的通袁之人?” 惊闻李均之言,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不信者有之,激愤者有之,个个慷慨忠烈,大义凛然。 李均对此早有所料,抬了抬示意众人噤声,这才继而言之。 “诸位有所不知,今时不同往日。 目下这满城之中,通袁者分食不通袁者,早通袁者早食,晚通袁者被食。 此情此景,纵使陷阵之中,也难免出现一两个败类,以一颗老鼠屎,污了吾等忠魂。” 他一本正经说着,几乎是把先前使者对他所言的那些道理,又借鉴复述了一遍,告之众人。 唯一区别的是,李均这次是以一个绝对忠义之人的口吻,站在了陷阵忠臣的立场上。 随着李均将此间道理,一一道来,众将皆以一种惊为天人的目光仰望着他! “不愧是将军,难怪能当百夫长,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将军之爱陷阵,则为之计深远。” “将军所言有理,这般情形之下,若出现一二个败类,确实不得不防。” “所言甚是。 虽然我等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但八百人心思各异,只要出现了一粒老鼠屎,必使陷阵英名丧尽,也使高将军不再信任我等。” “幸有将军深谋远虑,洞幽彻明。” 看着众人一个个涨红了脸,听完这番话后,尽显慷慨忠义之态。 李均也不觉有异,反正在他表明陷阵忠臣的立场后,这些人不管心里做何感想,是否也和自己一样起了通袁之心。 至少明面上都得一起做陷阵忠臣,这就是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的政治正确。 情知铺垫的差不多了,他微微颔首,指着堂下那具黑衣死尸,谓众人曰: “实不相瞒,此人正是通袁之使,方才正欲出言说我者! 可本将忠义,日月可鉴,天日昭昭,岂是此人能知?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此人妄想以言语恫吓,而说我者,简直可笑!” 他说着,为了增加公信力,更是将此前那封魏续写得劝降书信拿了出来,给众人公示观之,随后一把火付之一炬。 众人见此没有不叹服李均忠义的。 “李将军高义!” “幸有李将军,否则陷阵营危矣。” “也是这使者倒霉,居然觉得忠义如李将军,也会投敌降袁,实属痴心妄想。” 这一刻,李均忠义的形象深入人心,无有不信者。 也确实没什么好怀疑的,毕竟通袁使者都被李均杀了,劝降书信都拿出来当众烧了,这还能有假? 整个陷阵营再找不出比李均更忠义的人! 李均对此甚为满意,图穷匕见曰: “此前,我与此通袁使者虚以委蛇,拿言语试之,打探出不少情报。 方知此番入我陷阵营之通袁使者,不止一人,还有人入了张诚将军处,至今未出。” “张诚将军?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高将军心腹,他也会通袁?” 众人既惊且疑,这张诚将军不是旁人,正是陷阵营中另一百夫长,最是忠心正直,为高顺心腹。 见众人惊异,李均冷笑之。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越是通袁之人、越是变节小人,就越会伪装,越会表现的大义凛然,如同赤胆忠心的忠良一般。 否则大家一眼望去,孰忠孰奸,一目了然,这些通袁之贼,还如何隐藏?” 众人闻听此言,虽亦觉李均所言,十分有理,但因为张诚此前的忠直形象深入人心,心底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李均遂趁势言之。 “这样,汝等即刻与我率军,合围张诚部,以试其心。 若他打死都不肯交出入他营中的通袁使者,孰忠孰奸,一目了然。 此贼必为当下形势所迫,而心向汉王者。 我等即刻诛之,以防不测。” 李均说着,还派心腹之人,将此间诸事通知高顺,诸将见他如此坦荡,怎不深信不疑? 众皆称均以为:“大义!” (本章完) 第328章 大奸似忠,大伪似真【6000】 第328章 大奸似忠,大伪似真【6000】 看着众人散去,各自集结兵马,李均眸光幽幽,暗自叫住两位最为心腹的十夫长。 “将军?还有吩咐?” 李均颔首,低声谓之曰: “今夜城中形势,本将已经道明,通袁之士猖狂,你我不得不防。” 二人诧异,“将军的意思是?” 李均抬手指了指门外正准备调集兵马相助的另外两位百夫长,他的至交好友,手足同袍,示意之。 “虽以本将观之,黄龙、黄虎两位将军,并无通袁之嫌。 但通袁之士,最会伪装,常以忠义示人,迷惑人心。 眼下危难之间,任何人都有嫌疑,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二人各领麾下精锐,以防备他们麾下有通袁者为名,贴身护卫此二将。 既是以防万一,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通袁贼所害。 你们去了之后,只告诉他们是我的命令,为了证明自身与麾下的清白,我想两位将军会理解的。 请务必告知他们,均所以做这一切,也是为了陷阵之志,为了今夜除贼大计。 待扫清城中妖氛,明日天光破晨,我当亲自请罪,为两位将军斟酒作陪。” 二人闻言,亦觉有理,遂执礼称是。 见二人领命,李均满意颔首,“汝二人切记,若见我拔剑指天,言语间提及:【尽忠】二字,便是给尔等的暗语。 那即是我察觉事情有变,黄龙、黄虎二人有谋逆通袁之举,汝二人不得迟疑,即刻率麾下杀之,取二人首级,以挽天倾。 陷阵之志,我已托付尔等,忠义之节,待汝二人正名。 勿负我望。” 二人闻之更觉骇然,但念及自家将军与黄龙、黄虎二将,往日私交甚笃。 想来若非发现了确凿证据,事情已无法挽回,断然不会用此暗语,这才稍安下心,答曰: “谨奉命。” 言罢,二人当即率领麾下,各自围住了正要回自家营中引兵来援的黄龙、黄虎二将,将李均所授机要,为之一一言明。 黄龙、黄虎顿感羞辱,这么多年情意,李均你居然怀疑我们有死无生的陷阵之志? 我二人岂是那贪生怕死的通袁小人? 尽管心中羞愤,但他二人也不得不承认李均此举有理。 当今下邳城中局势波云诡谲,通袁之贼举大计在即,这等情形之下,除了李均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以通袁使者之血,洗白了身份的【大义】之人外,其余人确实都难免通袁之嫌,不得不防。 因此自觉行得端,坐的正,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龙虎二将合计一番,也便同意了李均安插人手,监督二人的举动。 毕竟不同意的话,不说他二人势单力孤,深陷李均营中已是不得不从。 况且就算麾下兵马在侧,若为此事同李均翻脸,岂非证明自己心虚,坐实了通袁逆贼的身份? 接下来怕不是要被李均拿着大义,当通袁贼打。 要知道陷阵营可是有八个百夫长,只要李均叫来更多的人,那结果便是他俩和张诚这个真通袁贼联起手来,三打五。 打不打得过不说,他俩一身正气,赤胆忠心,又为何要和张诚这个通袁贼沆瀣一气,与李均这些忠正之士同室操戈? 怎么想怎么不对。 是以龙虎二将,不仅并未反抗,反而十分配合的,让李均派来的人将他们团团护住以备不测,从而展示他二人的坦荡无惧,大义凛然。 反正他俩又不做贼心虚,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今夜证明了自己的忠义,大义如李均又岂会坑害他们,折损抗袁的有生力量,使亲者痛,仇者快? 营中,见一切都如预期所料的发展,李均也是长舒一口气。 旁人暂且不提,眼下至少可以确定,方才共相同盟,与他私交甚笃的这两位百夫长,黄龙、黄虎二人,应该没有被黑衣使者找上。 先前所发生的这一幕,既是试探其心,也是明确立场。 一来,若龙虎二将果真见过类似的黑衣使者,一入此间,惊见一具黑衣使者的尸体,赤裸裸躺在地上。 他们怎不惊骇欲绝,说不定都要暴起发难,又岂会一脸坦然无惧,甘愿受制于自己,只为证明忠义? 二来,他二人既见使者,必知今夜大事在即,举大计只在顷刻之间,这等紧要关头,又岂擅离自家营中,被自己一句邀请,就召集过来舍身赴险? 由此可见龙虎二人,在来之前,显然对今夜大事一无所知,所以才会毫无防备的被自己拿捏住。 否则他二人不肯来,又或者见过类似的黑衣使者,李均可就得换另一种态度来处理他们了。 此时的李均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好,随即抓取的龙虎二将,刚巧都没被黑衣使者找上。 还是此前黑衣使者给自己说的那番话,其实是哄自己的,实则今夜被找上的通袁之人,根本就没他形容的那么多。 但他唯一能确认的是,从此刻起,他再无回头之路,而八百陷阵,他已占其三。 幽幽烛火中,李均缓步走过地上尚有余温的尸体,冷冷而笑。 “先生,汝言你我之会面,无足轻重,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甚至不足以载史册,彰名姓。 可我李均不认。 今夜我还非要试试,虽蝼蚁之身,能否乘大势而起,改天换地,史册昭名。” 他说着,面上笑意更甚。 “汝曾言拉我一把,恩许我入桌共宴? 着实可笑。 我偏要不识好歹,一人飨食,又何需汝等同分? 这兴汉大业,我一人为功,自可亲献汉王,又何需汝等居中? 这可都是先生您,教给我的道理。” 此地早空无一人,除了他脚踏在血泊中溅起的水声,落针可闻。 随着他话音道尽,缓步而出。 外间,整整三百陷阵,整戈就绪。 “张诚通袁,诸君随我剿除叛党,匡正陷阵。” 一声令下,兵锋直指张诚大营,三百陷阵合围而来。 对李均来说,当他引兵而来之时,张诚的结局,已经注定。 张诚若忠心齐国,已经成为真正通袁义士的李均,当为汉王剿除此贼。 哪怕张诚也有向汉之心,今执【陷阵大义】的李均,更要党同伐异。 对李均而言,八百陷阵,今夜只需要一个声音。 接下来不管有没有黑衣使者入过张诚营中,都不重要。 没有的话,他交不出来,暗藏奸细,便是通袁。 有的话,他人赃俱获,坐实通袁! 至于李均先前为了坐实自己【大义】之名,派去将此地情报通知高顺的心腹,早就被叮嘱了要注意安全,隐藏行迹,不求速度,当以自身安全把情报送达为要。 何况李均此时发难,也是特地等到了黑衣使者确认了【时机已至】才动的手。 想必此刻城中通袁义士,当在各处发难,说不定城门都已经打开,高将军正焦头烂额,又哪分得开身,来顾及此地? 正如李均所想的一般,当他率三百陷阵,包围逼问要张诚交出通袁使者,以正忠心之时,张诚根本拿不出来。 大半夜的突然被人打上门来,张诚真是一脸懵啊! “什么通袁使者? 李均,你发什么疯?” 李均冷笑,“逆贼,还敢狡辩! 那被我斩于剑下的通袁使者,已经被我逼问出来了,他临死前告诉我,有个通袁同党,入了你张诚营中。 怎么,事到临头,铁证如山,你还不敢承认吗?” 张诚:“???” 我他妈的狡辩什么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狡辩了? 没有就是没有,咋滴,你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成? “李均!你不要激动!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或许是那袁贼狡诈,故意坑害诬陷于我,也犹未可知?” 这个时候,张诚见李均如此大义凛然的要抓什么通袁贼,就连黄龙、黄虎二将,似也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他也只当是其间有什么误会,倒也没往歪处想。 没办法,这个时候的李均,浑身上下正气凛然,正的发邪,谁看谁都觉得他是陷阵忠良! “笑话! 我岂是那等忠奸不明之人? 再没有人比我更懂通袁贼! 张诚汝休要顾左右而言他,巧舌如簧,蛊惑众人。 误会?呵! 你此刻要么将那通袁使者交出来,以证忠心。 要么命手下士卒,尽弃刀兵,容我暂且将你看押,待我等入营搜查。 若果无此人,均亲自向你赔罪。” “我都说了几遍了,我就没见过什么通袁使者,你让我怎么交?” 张诚真是咬牙切齿,心中恨极了那个临死都要攀咬诬陷自己的通袁使者。 至于说什么放下刀兵,让李均派人检查? 怎么可能! 要是李均一开始就和他私下商量解决,大家其乐融融的,搜查一下通袁使者,也未尝不可。 但眼下李均来势汹汹,眼中杀意凛然,两方仇怨已经结下,他又怎么可能放下武器,自缚手脚,受制于人? 什么没有通袁使者,就亲自赔罪之语,更是听听得了。 届时自己被李均看押,军权尽为其所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他亲自赔礼,又有何用? 何况眼下若果真是李均故意要害自己,定然早有布置准备,到时候只要抓出来个黑衣人,到底是不是通袁使者,又是不是自己营里找到的,还不是李均一句话的事? 真教是退一步越想越气,让一步受制于人。 这等提议,张诚又岂能接受? “李均,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若不留余地,休怪我殊死一搏!” “好!” 李均闻听此言,怒指张诚,谓众人曰: “我说什么来着?此通袁贼也! 他必是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让我等搜查。 哪怕殊死相搏,也要保通袁使者。 此等叛逆,罪不容诛! 剿除内贼,就在今日。” 随着张诚与李均这番争论下来,别说李均带来的人了,就连张诚麾下的自己人都不由以怪异的目光打量他,暗忖自家百夫长,不会真通袁了吧? 张诚涨红了脸,怒视麾下众将,“我今夜酒醉,一直酣睡,旁人不知汝等还不知吗? 只有通袁贼,才会想要营中大乱! 只有通袁贼,才会到处指着别人说是通袁贼! 此必李均通袁,故意害我! 杀!” 眼看李均带着人已经杀上来了,张诚喊了句“杀”,也只得带人迎上。 他此刻倒也不是真发现了李均伪装,知道他就是通袁贼。 只是当下之景,退无可退,不把李均打成通袁贼,他自己就要坐实通袁贼了。 李均闻言,朗声嗤笑。 “笑话! 什么时候赤胆忠心,为国除贼的人,反而要被说成通袁贼了? 难道忠义之士,发现有通袁嫌疑之人,还不能指认了不成? 均一片丹心,可昭日月,为国剿除叛逆,非乱营也! 张诚逆贼,颠倒黑白,贼喊捉贼,其心可诛,汝等还不醒悟,更要被其蒙骗到几时?” “放屁! 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 李均,你巧舌如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诚说不过你,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理屈词穷了吧? 张诚,汝已黔驴技穷,还不束手就擒?” 由于陷阵营总共才八百人,李均这里三百人,张诚这里一百人,因此两方倒是能一边骂战,一边厮杀。 然而张诚人少,眼看已现颓势,所幸在此前李均找上门时,他就情知事情不妙,也忙命人去通知了其他百夫长赶来相救。 恰在此时,只听来人高呼曰: “张兄莫慌,王乾来也!” “张兄久侯,王坤来助!” 张诚见之大喜,急呼之。 “李均害我,两位哥哥速救!” 随着两位百夫长加入战场,带生力军来援,张诚原本倾颓的局势,再一次稳住。 李均见状,怒斥之。 “张诚实乃通袁之贼,两位将军要相助叛逆不成?” 闻听此言,乾坤二将神色一滞,攻势稍缓,惊疑不定望向张诚。 张诚大急,“吾乃高将军心腹,奉命统摄陷阵,岂会通袁? 此李均污我,两位哥哥勿疑!” “贼子! 死到临头,还敢颠倒黑白?” 张诚与李均斗战叫骂间,反而让新来的乾坤二将隐隐明白此间形势缘由,忙为之说和。 “李将军,此间恐有误会,张诚素来忠直,又是高将军心腹,绝非通袁之人。” “李将军冷静,袁贼狡诈,汝必中其计策也。 目下有我与王乾兄在此见证,可使张兄暂放刀兵,吾等共同派人入营搜查,以证其忠心。” 张诚闻言,情知这是洗清自身嫌疑的大好时机,有乾坤二将在侧见证监督,也就不用担心放下刀兵后,会受制于李均,为其所害了。 忙急呼曰: “愿从两位哥哥之命,我等可暂歇刀兵。 李将军,勿中袁贼之计,同室操戈,使仇者快!” 众人闻言皆以为有理,却见李均嗤嗤冷笑,目视众人,凛然大义! “笑话,方才要你交人不交,要搜查不许。 这会你我大战一起,各处乱作一团,只怕那通袁使者,早被你寻机放走,此刻搜查,又哪还找的到人?” 此言一出,纵张诚有诸般理由,一时竟被堵在喉头,百口莫辩。 李均却是得理不饶人,又怒指乾坤二将。 “还有你们! 王乾、王坤!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这逆贼暗中私放了通袁使者,这才假做大义,来此公正,当我不知? 没有人比我更懂通袁贼,你们这些奸贼,最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常常假做忠义,愚弄世人。 只可惜这次碰见了我,尔等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 言罢,李均再振军威,竟直接将一脸茫然的乾坤二将也包围进来一同厮杀。 “高公养某一十二载,匡正除奸,就在今夜!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诸君随我死战,以证陷阵忠魂!” 他近乎是声嘶力竭的呼喊,满面扫奸除恶之英雄本色,众人观之,无不感其忠义,为之心折。 乾坤二将,为之骇然。 “李将军,冷静啊! 误会,其中必有误会。” “李将军,张诚和王乾有没有通袁我且不知,但我王坤绝对没有通袁!” 张诚/王乾:“.” 然而李均却似根本没有再跟他们多言的意思,只奋命厮杀,恨声呼之。 “逆贼! 安敢背叛高公,我与尔等不死不休!” “我不是!”/“我没有!” 王乾、王坤一脸被殃及池鱼的无辜之色,甚至不时以狐疑的目光打量张诚。 人李均都这般仗义死节了,很难不怀疑是不是你张诚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高顺和陷阵营的事,否则人干嘛如此拼命,要跟你不死不休? 张诚见状都急了,为了保命,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李均打成通袁贼,才有生路。 “两位哥哥还看不明白吗? 此必李均通袁,党同伐异耳! 你二人有没有通袁,你二人心里必然清楚。 同样,我有没有通袁,我也清楚! 明明我们心底都清楚自己没有通袁,这李均还非要把我等说成是通袁之贼。 今夜,此地,究竟是谁在通袁,难道还不够清楚明了吗? 今不殊死一搏,必为李均所害!” 乾坤二将闻之恍然,眼下孰忠孰奸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均也没打算放过他俩,忙整兵马联合张诚,同李均死战。 虽是三百对三百,但因张诚部此前就被李均率众重创,且李均义正辞严,一次次说的对方哑口无言。 是以李均麾下之陷阵营,个个大义凛然,都觉得自己是在为了高顺将军匡正除奸,气势如虹! 反观张诚等人,一次又一次说不过李均,莫说麾下众将了,就连王乾、王坤都对张诚是否通袁之事,心存疑窦,又岂有战心? 是以这支秉持着陷阵之志的当世精锐,在他们这边却很难凝聚一心。 眼看节节败退,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恰在这时,又一支百人队赶来,其百夫长姓赵名达。 此人其实才是第一个到的,又或者说他一开始就率麾下百人队,隐于暗中,时刻寻找着机会,静待时机。 没错! 这个赵达,正是魏续倾情推荐,陷阵营中唯二能被收买之人中的另一位。 与李均不同,在他身侧黑衣使者一句“天机已至”后,他便即刻整军出动,准备为了兴汉大业尽一份力。 然而当他率军出来,看着安静无声,静若寒蝉的军营,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是,说好的通袁者众矣呢?队友呢?帮一手啊! 不会就我一个吧? 当时隐隐感觉不妙的赵达,哪敢再听使者说的,执行什么陷阵崩溃计划? 深感上当受骗的他,正茫然无措间,远远就听闻有三百陷阵也浩浩荡荡的杀来了。 赵达大喜,正要汇合队友,竟听闻那为首的李均朗声急呼: “我与通袁逆贼,不共戴天! 诸君听我号令,匡正除贼,当在此时!” 赵达:“.” 不好,冲我来了。 他吓得骇然失色,所幸夜色之中,军营内也有大量遮挡藏身之处,他赶忙率麾下百人,隐于暗中。 就在他汗流浃背之时,所幸发现这李均没找自己,反而冲张诚去了。 赵达:“???” 随后听闻李均与张城之间的骂战,渐渐领会其中因由后,他不由咬牙深恨! “李均? 不曾想我陷阵之中,竟还有你这等忠义为先,大义凛然之人!” 不只是他,身侧另一位黑衣使者,听说自己的同行被这李均斩了,以证忠义后,更是心有余悸,痛恨之。 “着实可恨! 先生算无遗策,却不想下邳城中,还有忠义如李均者,坏吾等大计!” 至于说李均为什么会找上张诚,二人合计一番,认为大概就是那位使者,被杀之时,犹不忘今夜大计。 临死说出张诚之名,使陷阵内乱,自相残杀,给他们创造机会。 “兴汉之志,有义人如斯,吾等又何惧李均?” “就是,幸好有那位先生舍生取义,否则我等尽亡李均之手矣。” 二人嘴上如此说着,但看着李均麾下三百气势如虹的陷阵军,倒也不敢出去,直抑其锋。 直到此刻,局势几番变化之后,张诚同乾坤二将,合战李均,虽已显颓势,但犹有战力。 赵达知道,隐忍至此,这决定胜利的天平,就在自己手上。 “张兄勿慌,我来助你! 兴汉大业,就在此刻!” 原本正杀作一团的张诚、李均两方人马,只听战团之外,一声高呼乍响。 人未至,声先到! 只见一员百夫长正是赵达,正领着身侧的黑衣使者一同杀出,率麾下潜藏已久的生力军,赶来相助张诚! 张诚见之,先是一喜。 待看清了赵达身侧那名黑衣使者后,想到此前李均描述,不由大惊失色。 你不要过来啊!!! (本章完) 第329章 肃清妖氛,涤荡奸邪!【5600】 第329章 肃清妖氛,涤荡奸邪!【5600】 “张兄勿慌,我来助你! 兴汉大业,就在此刻!” 赵达亦非无谋之人,他之所以提及兴汉大业,并带着黑衣使者一同杀出,正是因为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张诚是被诬陷的。 在和黑衣使者因当下情况讨论之后,事已至此,黑衣使者也不好再瞒他,将入陷阵营之使者,只有他与李均处两人之事道明。 那么当下的局势就一目了然了。 李均等人,是杀使者,证忠心,妥妥的陷阵忠良。 张诚等人,是被使者诬陷,无法自证忠心的陷阵忠良。 赵达:“.” 合着你们都是大大滴忠臣,我一个打你们全部?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愚蠢的李均,傻乎乎信了另一位使者临死前的攀咬,还一根筋的要同张诚死战,实在是蠢到家了。 趁着眼下两军乱战,赵达清楚,他唯一的生机,便是把水搅浑,绝不能让李均和张诚把话说清楚,辨明了他们其实都是忠臣。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就简单了,现在必须把张诚绑上战车,坐实他通袁贼的身份。 这才是他此刻高调出场的原因。 “张兄莫慌,我来助你!” 然而他这里要死死贴上张诚,张诚那却吓得变了脸色,没等他开口说话,几乎是和赵达心照不宣一般,李均抢声出口,他指着赵达,怒斥张诚。 “好好好,露出蹊跷了吧? 张诚你的同党来了,汝还有何话说!” 这么明晃晃一个通袁贼,上赶着要来相助自己,张诚真是有口难言,百口莫辩,他情急道。 “李将军,误会! 此真通袁贼也,与我无关!” 赵达亦急,“张兄,何故变心? 你我约好同盟兴汉,举大计于今夜,小弟特地赶来相助,汝何故变卦?” 眼看闻听赵达之语,莫说李均,就连自家盟友王乾、王坤二将,打量自己的目光也越发狐疑,张诚险些气死! “赵达,你放屁! 我何时与你同盟兴汉,休要血口喷人!” 他说着,似急欲证明自己,央求李均。 “李将军,真是误会,一切都是这通袁贼的阴谋。 我现在就可率军,亲自斩杀赵达这厮,以证忠心。” 不想他本以为理正词严的请求,却换来李均冷冷嗤笑。 “笑话,汝等通袁贼自乱耳,也想哄我? 怕不是眼看汝今夜大势已去,故派赵达出来,故意为你斩杀,以证忠心。 此自刀耳,今日杀赵达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潜伏,以谋更伟大的利益。 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说的就是你张诚这样的人! 否则,若果真忠义,问心无愧,最初又何必做贼心虚,不让我等搜查。” 众人闻听此言,恍然大悟,暗道这张诚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先假意杀死一个通袁贼,既可保命存身,又可混入除奸队中,执大义而行道。 通袁贼果真狡诈,若非今夜有李将军挺身而出,明辨忠奸,我等谁能看破他这计策。 张诚一时间被李均说的哑口无言,抬手一会指着赵达,一会又指着李均,“你你.”了几声,只觉万念俱灰,不知所云。 赵达见状,心道这李均实在糊涂至极,简直自作聪明! 偏巧今夜这伙匡正除奸的队伍里,以李均这个蠢蛋为首。 此黄天佑我也! 念及至此,他越发乘胜追击,喊话张诚。 “张兄,不好,未曾想这李均多智如妖。 你的计策,已被这李均识破,再不殊死一搏,今夜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众人惊闻赵达此言,与李均一正一反,一明一暗,相互应证,怎不深信不疑,彻底坐视了张诚通袁贼的身份? 一时间王乾、王坤二人追悔莫及,恨不得即刻杀了张诚以证忠心,呼之曰: “李将军误会。 吾等一时鬼迷心窍,信了张诚之言,实在是有眼无珠。” “还望李将军网开一面,我等绝非通袁之人,即刻便能与你同除奸贼,以匡陷阵。” 好容易逮住机会坑杀,李均岂能容他二人将阵营转换回来? 冷笑嗤之,“明知必死,弃车保帅耳! 果真忠义,此前我已将张诚通袁之事,说的明明白白。 汝二人何同他一道兵变,更斥我为袁贼? 此刻孰忠孰奸,一目了然,我李均早言,与通袁之贼不共戴天,今夜定与尔等不死不休。” 王乾、王坤二将又气又急,偏偏又不知如何解释,以证身份,只暗恼这李均怎么一根筋转不过弯,和通袁之人是多大仇,多大怨,能这般正气凌然,大义煌煌! 反观赵达,又岂容他两个重要战力脱身?忙劝之曰: “二位将军,还看不明白吗? 李均深陷魔障,怕是宁杀错,也勿放过。 今时不如先同我与张诚兄弟联手,除去这个生死之危。 事后,无论你二人是要一同加入汉营,还是同我与张诚兄弟论一论降汉背叛之罪,我二人一并接了。” 他与李均真真是一个大义凛然,一个通袁背信,偏偏还能一唱一和配合起来,隐隐将张诚等人逼入死地。 乾坤二将闻听这赵达之言,皆脸色难看,不与作答。 然而手下刀兵不停,已然默默配合,显然尽管不愿和这俩通袁贼同流合污。 但一失足以至此地,要他们束手就擒,被李均当通袁贼打杀也不可能。 反而张诚,悲戚之音,如泣如诉。 “赵达,什么就把我和你一并算上了? 张某一世英名,为汝小人所误,以至于斯。” 赵达亲切微笑,继续引兵来助,“张兄,你与我商议兴汉大业之时,叫我赵老弟。 怎么,眼下兵凶战危,局势危急,便唤我作小人? 你说我血口喷人,可今夜汝这通袁之名,又非我揭露的。 难道对面那位忠义无双,大义为先的李将军,也在血口喷人,是你口中的诬陷小人吗?” 张诚再一次被怼的哑口无言! 最初李均执大义而来,说他通袁,他说人诬陷。 现在真正的通袁贼赵达站出来了,说他通袁,他也说人诬陷。 今夜总共就两方势力,两个阵营,现在两边异口同声,皆指认他通袁,他还能说诬陷吗? 他是什么要被正反两方人马一同诬陷的第三方吗? 还是说大义如李均,通袁如赵达,这水火不容的两方能联起手坑他? 这一霎,张诚仰天欲哭而无泪,张口欲言而无语,只觉天地广大,而无他一人容身之地。 齐耶?汉耶?尽失他存身之所。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张诚通袁,天理不容!” 这是李均言语如刀,党诛笔伐! “事已至此,再难反复,张兄何必惺惺作态? 同我共立大功,兴汉大业,就在今夜!” 这是赵达循循善诱,蛊惑人心。 张诚忽而仰天大笑,通袁之名难消,此身无地自容,负高将军厚望至此,便是苟活于世,又何颜面再见? 他横剑于脖颈,目视李均,咬牙大喝。 “李均,你且看好了。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吾非通袁,以死为证!” 言罢,把剑一横,血如泉涌,张诚倒地,死不瞑目。 此举一出,全场为之一寂,众皆哗然间,李均第一个反应过来,捶胸顿足,扼腕而叹。 “我为奸人所误,中袁贼之计策也! 害死张兄这等忠义之人,悔之无极!” 他说着,双眼含泪,怒指赵达、王乾、王坤三人。 “通袁贼子! 安敢沆瀣一气,污蔑张兄,我与汝等不共戴天!” 言罢,他急命众将曰: “张将军忠义至此,反为此等奸贼设计陷害,逼迫身死。 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众将士随我为张兄复仇!!!” 众将顿现哀兵之势,攻势欲急欲盛,齐呼之。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特别是原本张诚之麾下,他们抢下张诚尸首,哀莫大于心死,皆呼“张将军!”哀之。 此刻闻听李均复仇之语,顿时像是重拾目标,即刻与李均合兵一处,死命往赵达处杀来。 虽然李均也是逼死张诚的主要矛盾之一,但张诚临死都在向李均证明他对陷阵的忠心,他们又怎么可能在将军死后反叛,继续与手执陷阵大义的李均作战? 反而是赵达这个现成的通袁反贼,明晃晃的就在身侧。 若不是他与那死去的通袁使者联手使计诬陷,张诚将军又怎会被李均将军误会,不得不以死明志? “赵达奸贼,吾等必杀汝,以证将军忠名!” 随着张诚自戕,他麾下骤然倒戈,原本因赵达率军援助,而倾斜的天平再度倒转。 甚至因张诚为证忠心而自戕的壮举冲击,两方人之间,孰忠孰奸,一目了然。 使赵达、王乾、王坤麾下原本就心向陷阵的士卒,不少都心生犹豫,甚至临阵倒戈。 随着一声声“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的高呼,局势急转直下,一面倒的倒戈与溃败开始了。 赵达恨声痛骂,“张诚无谋,累死三军! 我之兴汉大业,竟毁在这愚忠之人手上!” 未几,李均率大军杀至,一剑将之枭首。 王乾、王坤告饶曰: “李兄饶命,真是误会,我等徒求活耳,非是通袁。” “李兄明鉴,我心向高公,一心陷阵,绝非背义小人。 此前所为,徒自保耳。” 李均冷笑,“汝等通袁奸贼,裹挟诬陷害死张兄,还敢狡辩? 若言忠心,敢效张兄义举,我便信你!” “李兄何欺人太甚?” “因一误会而逼死忠良,徒使袁营笑耳!” “休要多言,为张兄复仇,我与你等不死不休,定要尔等为他陪葬!” 乾坤二将岂能就死,负隅顽抗之下又斗了一阵,亦为李均所杀。 至此,今夜这场陷阵营血战终至尾声,八百陷阵只剩五百余人,唯李均、黄龙、黄虎三将耳。 等等,八百陷阵! 李均微微皱眉,是不是还少了一人! 果然,这边大战方止,那边便来了一将,领一百陷阵至。 “赵明,见过李将军。” 这赵明其实来了有一阵了,不过看前边战团之中杀声阵阵,一会李均说张诚是通袁贼,一会张诚又说李均是通袁贼。 再一会真通袁贼赵达又出现了,坐实张诚是通袁贼,本以为这就稳了,过一会张诚又自戕,证明他不是通袁贼,是被诬陷的。 这里面反反复复,真真假假的水也太深了,赵明是真的感觉自己分不清,他分不清啊! 讲道理,万一前面这帮人打着打着,突然再反转一下,结果李均才是通袁贼,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感觉自己都要长脑子了,这玩意他把持不住,哪敢贸然上前? 鬼知道上去参战后,自己到底是在帮陷阵除奸,还是在帮通袁贼? 实在想不明白,他索性摆烂了,反正等他们打吧,打完谁赢他就跟谁。 在他想来自己都投靠了,甭管是真忠良,还是通袁贼,总得接收自己的,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偏偏他碰见了李均!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笑脸相迎,可李均看向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赵明,你见我之时,竟敢先迈左脚,必是通袁贼无疑!” 赵明:“???” 你丫的不讲道理! 偏偏此刻形势比人强,他只得强压怒意,勉力赔笑之。 “李兄,戏言否?” “谁跟汝这通袁贼相戏?” 李均只冷眼看他,双眸通红似血,杀机凛冽。 “方才我等与通袁贼血战厮杀,汝率军早至,却冷眼旁观,坐视吾等螳螂捕蝉,汝又是何居心?” “李兄误会! 我实是不好分辨汝等哪一方忠义,又哪一方通袁,故才迟疑在侧。 绝非居心叵测,更无黄雀之意。” “呵! 适才吾等与那些通袁逆贼泾渭分明,孰忠孰奸,一目了然,汝居然言说不好分辨?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李均才像通袁贼?” 李均说着,朗声而呼之。 “众将士,汝等方才随我血战厮杀,为张诚兄弟复仇证名,为陷阵之志匡正除奸。 现在赵将军却说,咱们孰忠孰奸不好分辨,他迟疑犹豫,觉得咱们像通袁贼,觉得你们在追随我这个通袁贼首! 我问你们一句,此等污蔑,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众人齐呼,虽只五百人,可以陷阵之精锐,血战之凶威,其气势决然,扑面而来,直逼的赵明骇然失色。 赵明见状,忙出言解释。 “李将军大义,谁人不知? 忠义无双,心悦诚服。 我绝无指责李将军与您麾下是通袁贼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 李均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 “既知我等忠义,汝潜藏在侧,不上来相助,究竟是何居心?” “只是.” 赵明被李均话语逼住,一时间张口结舌,竟答不上来。 见他吞吞吐吐,李均亦步亦趋,乘胜追击。 “怎么说不出来? 让我帮你说吧! 汝这通袁贼与赵达同谋,本欲相助,奈何张诚将军舍生取义,与我解开误会,彻底打乱了尔等计划。 汝见局势骤然倾颓,纵使参战相助,不说麾下士卒有多少愿意跟随,便是鼎力来援,也是杯水车薪,不仅救不得赵达等人,反而引火烧身,将你险之死地。 故此迟疑不前,不知该不该上前相助。 不想迟疑之间,本将杀赵达,灭乾坤,你情知大势已去,悔之晚矣。 故此才在这里惺惺作态,假做忠良,枉图蒙骗过我这一关,等到袁军至日,再倒戈一击。 只可惜你偏偏遇见了我,没有人比我更懂尔等通袁贼之大奸似忠,大伪似真! 大战之时,在旁鬼鬼祟祟,迟疑不定,汝还敢言你不是通袁贼? 众将士听令,随我剿除叛逆,杀尽袁贼!” 眼看李均一言不合就乌泱泱带着人杀上来了,赵明是真的肝胆俱裂。 没道理啊,我怎么也成通袁贼了? 只要有一点可疑之处答不上来,即刻就被打成通袁贼,不死不休。 这位李将军大义是大义,但属实是有点极端了。 这会赵明还以为李均是被今夜真真假假的通袁贼,闹的性情极端,因而误会了自己。 就方才那战一波三折,反反复复的局势,别说这位身处其中的李将军了,就连他自己现在也完全分不清谁是通袁贼,谁不是通袁贼。 念及至此,赵明还在努力给李均解释,“李兄,真是误会。 我此前迟疑不前,绝非居心叵测,也不是疑你通袁。 实在是贪生怕死,明哲保身,不敢上前耳。 我真没通袁!” 然而李均哪里听他解释,五百人历经大战军心如一,打赵明麾下因李均话语而迟疑不定的一百人,顷刻间直捣黄龙。 李均一剑枭首,轻取赵明首级,以剑指天曰: “群贼皆死,清正守节! 荡尽妖氛,尽忠为国!” 话音落下,众将士亦觉今夜可算扫清奸邪,还陷阵朗朗乾坤。 仅剩的将近六百陷阵,齐呼之。 “李公大义!” 然而也恰在此时,有两位十夫长对视一眼,得见李均以剑指天,又暗藏【尽忠】二字,便知时机已至。 一来他二人本就是李均心腹,二来此刻李均之威望,大义无双,他们又岂敢不从。 于是在众人欢呼大义之时,他二人率麾下骤然发难,偷袭刺杀龙虎二将。 在这群敌皆死,欢呼之时,黄龙、黄虎又岂有防备,仓促之间,竟被偷袭身死。 众将见之,惊怒非常,急为龙虎二将报仇。 两位十夫长抵抗间,忙为之解释。 “诸位误会,吾等奉李将军将令!” “李将军察觉此二将也有通袁嫌疑,故命我等杀之。” 他们说话间,也急向李均求援作证。 李均已勃然色变,怒斥之。 “贼子,安敢害我挚友! 奉我将令?诸位何曾见我下过这样的命令? 必此二人通袁,眼见大势已去,故殊死一搏。 既杀龙虎二将,又诬陷于我,使我陷阵,群龙无首尔!” 两位十夫长懵了,不敢置信望着李均,他二人还待解释,李均已亲自率军攻了上来,高呼为两位挚友报仇之语。 此刻偌大陷阵,只李均一员主将,众人自然跟从。 两位十夫长甚至都不及再作言语,他们区区二十人,已然覆亡。 自此,整座陷阵,终掌李均一人之手。 他望着这座已是四处起火,满城硝烟的下邳,谓众将曰: “今夜通袁之贼,将举大计。 祸乱之处,非只陷阵。 诸位当随我四处驰援忠义之士,剿除通袁奸贼,救诸军于危难,援高公于水火。 肃清妖氛,涤荡奸邪! 匡正大义,在此一举!” 众将答曰: “肃清妖氛,涤荡奸邪!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另一边,随着另外的黑衣使者一一拜访了张辽旧部,类似陷阵营中的一幕幕同样在这城中各处上演。 趁乱之际,陈登暗使人打开西城门,早有准备的汉军一涌而入,下邳大乱已起,而高顺正焦头烂额。 (本章完) 第330章 乱军之中,漏洞百出 第330章 乱军之中,漏洞百出 下邳,高顺府。 书房灯火彻夜不熄,高顺伏在案前,一遍遍批着军务,似也难以心安。 他不时询问左右,问那张辽、魏续可有异动,忧心这两位降袁叛逆,磨刀霍霍在左近,时刻准备杀之祭旗,以备不测。 然而一遍遍传来情报,二人皆毫无异动,似真的相安无事,只为来此和谈。 尽管如此,严谨如高顺,也不敢有丝毫松懈,里三圈外三圈,整整三千兵甲潜藏围困。 已打定了主意,不使张辽这位曾经的同袍至交,眼下的汉王义子能在城中掀起半分风浪。 也就在高顺紧紧盯着张辽、魏续,城中风平浪静之时,忽闻一阵刀兵起,言道四处叛军兴。 只听士卒急报,“将军,不好了。 城中四处火起,不少张辽旧部打着兴汉旗号反叛,与我军忠义之士自相残杀,乱作一团。” “什么!” 高顺闻之勃然色变,怒视负责监视张辽等人传递消息的将领,责问曰: “我命汝安排监视,足足三千人团团围困,今张辽何以联络旧部,而不为我所觉? 汝亦通袁而瞒我否?” 这将大惊失色,连连告罪,言说“不敢”。 “将军明鉴,张辽、魏续及他们带来的人手,已被严防死守,绝无越过我等而联络旧部之理。 此必城中另有通袁之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此二人牵制我等注意,实则安蓄叛乱之士。” 高顺亦知眼下不是追究时候,更没时间去追查城中到底是谁在通袁密谋大事。 “此等叛乱之军,既为张辽旧部,必以营救张辽为要。 和谈已是骗局,此子断不可留,汝即刻命三千甲士动手,立毙张辽于府中,杀此二贼祭旗,以正人心。” “唯。” 见他领命而去,高顺又吩咐道。 “其余人等,随我统帅大军,平定城中叛乱.” 可都没等他将话说完,便又见一士卒匆匆来报。 “报!将军大事不好。 有通袁奸贼,私开城门,西门守将孙煜正率军同袁军血战,欲夺回城门。 战事甚急,袁军源源不断,孙煜急请援军,求将军速速驰援,否则下邳危已。” 先前的城中叛乱,高顺还虽惊不乱,毕竟才一夜之间,能立刻下决定听从张辽反叛的人,不在多数,再者就算将领反了,麾下士卒也不一定就能坚定的跟随。 此刻叛军与各处守军厮杀,尚未分出胜负,只要他亲自领军支援,平叛只在顷刻。 可有人私开城门的消息,才真正令他肝胆俱裂,脸色难看阴沉。 这城外可是足足十几万汉军呢! 一旦城门彻底失守,汉军一拥而入,败亡已是定局。 因此他第一时间就做出决断,下令曰: “告诉孙煜,要他不顾一切守住城门口,哪怕拿人命顶,也给我顶住。 我即刻就来支援,务必抢回城门!” 说着他又喝令众将曰: “传令城中各处将领,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务必自行击溃叛军,赶赴西城门驰援。” 他一边说着,又叫住了方才领命要去袭杀汉王义子的那命将领,谓之曰: “以三千人杀三百人,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内,你必须带着人马,提着张辽、魏续的人头来西城门见我,以慑汉军人心。” 这将领也知当下局势紧急,丝毫不敢迟疑,忙再拜曰: “定不负将军之望。” 高顺一句句吩咐下令间,已急步出了高府,一面命众将各去调集余下还能征调的全部兵力,赶赴西门驰援。 一面领着高府周围拱卫的千余兵力,抢先往西城门赶去。 披挂上马间,他又指一亲卒传令曰: “汝即刻前往陷阵营,通知张诚,让他不必理会城中乱相。 即刻统摄陷阵全营,赶赴西城门与我汇合。” 那小卒领命,立刻便要小跑着离去,不想这时,只见一着陷阵营兵甲的甲士缓步走来,报之曰: “将军,吾奉李均将军命,前来报信。 陷阵营中出现通袁使者,妄图游说,可李将军之大义,岂是他所能知? 吾等只见那通袁使者已为李将军所杀,死不瞑目。 李将军言,营中通袁使者不止一人,他正集结忠义之士,肃清妖氛,涤荡奸邪。 请高将军往陷阵营,鉴之。” 高顺:“???” 啥玩意,陷阵营也能叛乱? 闻听李均直接斩杀了那通袁使者,以证忠心之时,高顺深感欣慰。 可笑袁贼无知,妄想说我陷阵,简直自寻死路。 见李均正在清剿陷阵营中的奸邪叛乱,高顺也只得传令,命李均处理完陷阵营中的通袁使者,尽快与张诚联手,赶赴西门来援。 “唯。” 这传令小卒领命而去,只可惜对于这条命令,大义如李均,或许有他自己的想法。 暂时来不及顾忌陷阵营那边,只能期望李均、张诚二人,尽快处理了内乱赶来支援。 高顺已披甲上马,率众急往西城门驰援。 远远望见城门口,果然见守将孙煜正带人死死拦在门洞处,拿命筑起一道血肉城门。 而门外是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洋,玄甲汉军如潮水般,连绵不尽涌来,冲击着这道拦在门洞前最后的礁石。 更有一人金盔金甲,越马阵前,一杆长枪所到,挡者披靡。 只见他一夫当关,往城门处杀来,口中朗声大笑。 “吾家四世三公,袁策袁伯符也,谁敢战我?” 高顺见状忙要调兵去拦,恰在这时只听身后一人急报: “将军!陷阵急报!” 高顺这会都急死了,连回眸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只大声喝了句:“说!” “将军!吾乃张诚将军麾下,李均反了! 李均通袁背义,却贼喊捉贼,言说我家将军通袁,简直颠倒黑白! 请您切莫相信此贼言辞,我家将军急请您去主持公道。” 高顺:“.” 这时候我有个屁的功夫去给你们主持公道? 这会他也挺懵的,刚才不还是李均大义凛然,斩杀通袁使者,以证忠心吗? 这会子自家心腹张诚怎么又说李均通袁反叛? 他不用细想都隐隐感觉,自家赤胆忠心的依仗陷阵营,这会怕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他真是又气又急,命之,“汝速速回去告诉张诚! 我现在没工夫管他和李均那点子破事,现授他全权统摄之权,陷阵皆当从命。 告诉李均不要闹事,赶紧配合张诚,率军往西门来援,见面之后,孰忠孰奸,本将自能明辨。” “唯。” 士卒领命而去,只可惜等他抵达传令之时,见到只是张诚那自刎而死,尚有余温的尸身。 没功夫再多管陷阵之事,高顺简单吩咐了一句,便率军压上城门来援守将孙煜,甚至不惜身先士卒,在众将士的护卫下与孙策鏖战。 “袁策休狂,高顺战你!” 两相短兵相接,于城门血战之时,高顺连斗了孙策十数合,有些力有未逮,暂且抽身而退,于士卒拱卫中稍缓口气。 恰这时又听后方有人呼之曰: “将军,陷阵急报!” 高顺大喜,“可是张诚来了?速速领军来助!” 却听那人告之曰: “将军,张诚将军与赵达将军等人通袁兴汉,铁证如山。 李均将军正率众与这些逆贼倾力厮杀血战,一时不能抽身来援,还请将军再坚持一会。” 高顺:“???” 还要坚持? 看着孙策那杆纵横无敌的染血长枪,高顺吐血的心都有了。 张诚,我心腹也,这也能反? 还带着赵达他们那么多人反了? 真见鬼! 偏偏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呢?只能一面暗骂张诚有负重望,一面咬牙再迎上拖住孙策。 到后面又听说来人报之,陷阵营最新军情! “将军,张诚将军其实没反,他是被诬陷的。 李均将军中了袁贼计策,张诚将军以死明志,以证忠心,使袁贼大计功败垂成。 现在勃然大怒的李均将军,正率麾下扫清通袁余孽,想来很快就能赶来相助。 将军,您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这时候,在孙策枪下险死还生,好容易被士卒救下来的高顺,人都麻了。 我好端端一个陷阵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只咬牙道了句,“告诉李均,让他快点。”,便无奈继续率军堵门。 此时他心底一面气急陷阵营一片大乱,不能来支援也就算了,又暗恼之前派去剿杀张辽的三千人呢? 一刻钟早过去了,他丫的人呢? 三千人打三百人这么慢的吗? 这时候如果能提着一颗张辽人头过来,定能提振人心士气,何况还有整整三千生力军呢! 可他却哪里知道,此刻被他派去杀张辽、魏续二贼的将领,也已陷入苦战泥潭,根本脱不开身。 张辽、魏续住所。 当三千齐军合围之时,府中的三百汉军也早已枕戈待旦,就等此刻,守着府邸院墙与之展开厮杀。 原本以三千人打三百人,区区一座院墙,纵使汉军精锐,可十倍的兵力差距之下,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 偏偏汉军之中,有一人,执大刀,手按铁胎弓,朗声而呼: “长沙黄汉升在此!” 随即大刀横扫之下,恍如“纪灵在世”,几无一合之敌,手中箭似流星,专射指挥将校。 吓得那员被高顺指派来的将领,低头缩脑,根本不敢露头指挥。 这还没完,又听一声“谯县许仲康来也,谁敢与我一决死战?” 于是又一人杀出,裸衣而战,勇猛无敌,杀得众将肝胆俱裂。 原来这三百护卫张辽的汉军,不仅是袁术精挑细选的精锐,更是将黄忠、许褚这两位不怎么抛头露面,就没和高顺这些人照过面的大将混了进来。 此刻一齐发威,竟杀的三千齐军胆寒,攻势为之一滞。 这时又见一人跃马上阵,竟率三百汉军,杀将出来,正张辽张文远! “汉王义子张文远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缴械不杀,投吾麾下,相助汉王,共创大业!!!” 齐军攻势再缓,军心斗志逐渐低迷,那员低头潜藏的齐军将军,见之愈急,偏偏又畏惧黄忠弓矢不敢露头难以提振军心。 所幸到底是十倍的兵力差距,尽管一时气势陷入下风,到底也不是三百人在短时间内就能轻易击溃的,勉强倒也还能维持战局。 可真正令这员齐军将领胆寒的是,明明在下邳城中,明明是齐国的大本营内,他在这里等来的竟然不是己方援军。 “张辽将军,我等来助!” “许久不见,文远兄,苟富贵,勿相忘!” “文远,犹记并州生死之交乎?” 只听一声声朗声大笑,一位位被通袁使节说服的通袁贼相继来援,使得原本具有兵力优势的三千齐军,隐隐陷入张辽旧部的包围。 内外夹攻,又有黄忠、许褚、张辽这等大将,覆灭已是必然。 这员领命而来,欲于一刻之中,杀张辽、魏续二贼祭旗,以驰援高顺的将军,至死都想不明白。 这些在城中四处起火的叛军,是怎么能这么快杀败阻拦他们的同袍,相继赶来支援的呢? 按理来说,与李均在陷阵营中一般,有人通袁反叛,就有人忠义除贼,两相内斗之下,确实无法这么快就解决内斗,赶来支援。 但他们其实根本就没解决自己的对手! 只因此时城中四处大战的内斗之中,时常会随机刷新一支高呼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精锐兵团,霎时间冲开战团,将正在除贼的“忠义”齐军裹挟而走。 这些张辽旧部的叛军,本就以驰援张辽,打开城门放汉军入城为要。 骤然发现原本阻截己方的对手,被抢走了,也没心思追击。 反正只要汉王“八十三万”大军入城,管你余孽不余孽的都得被清算,因此就都急急赶来相救汉王义子,刷功绩来了。 而说到那些四处裹挟忠义之士的陷阵营嘛 却说当时李均扫清奸邪,操陷阵于一手,这时高顺派回来的第一位传令兵才姗姗来迟。 得闻将令,要他与张诚汇合,同往西城门驰援,李均深感遗憾的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张诚,谓众将曰: “今事急矣,欲助高公,只六百陷阵,恐力有未逮。 当收合城中流散之士,汇集忠义守节之人,秉大义,聚人心,拥万众为一心,救高公于西城。 涤荡满城妖氛,挽狂澜于既倒,就在今夜!” “愿随李公,有死无生。” 就此李均率一众陷阵,于城中左冲右突,四处救火。 每每见通袁贼与忠义之人交战,便冲开战团。 随即巧舌如簧,以【聚集众人,相助高顺,夺回西门,方为当务之急】的名义,将人裹挟而走。 众齐军惊见陷阵营以他一人为首,岂有不信? 就此雪球越滚越大,声势愈来愈胜! (本章完) 第331章 天下尽忠汉王,无有不臣之人 第331章 天下尽忠汉王,无有不臣之人 “杀! 众将士当奋命杀敌,死战不退!” 下邳西城城门,高顺浑身浴血,声嘶力竭的指挥士卒血战,每每看到这些士卒于城门前畏惧汉军兵锋,而有退避之意,他便深感为憾。 使我陷阵在此,早将此敌军赶出城门,又何至于此呢? 只可惜他也不知后方究竟是如何大乱,每每李均发来的军情,总是他路遇叛军,正在清剿,无暇支援,让自己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到。 可很快,到底是多快? 坚持又何时是头? 纵身上数处负伤,鲜血浸透衣甲,援军迟迟不至,可高顺依旧眼神冷厉如刀剑。 他面色坚毅,只一次次挥舞着刀剑亲自顶上,又或是指挥士卒拿命填补缺口。 如同面对浩瀚大海掀起滔天之怒的海潮时,一次次奋不顾身衔着石子,妄图填平无垠之水的鸟雀。 而此刻,城外的汉军仍如海水般无垠,身边供他填海的石子,却已经穷尽。 援军何在? 高顺不明白,他早已下令各部众将第一时间率军赶赴西城门支援,为何时至如今,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总不能这满城之中,尽是通袁之人,连一位愿意赶来支援的忠义之士也无? 不,或许还有一位? 高顺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至少比起渺无音讯的各部诸将,有个叫李均的,非常积极的表示要来支援,只要自己能在坚持一会? 如果能再坚持下去,或许就能见到他了吧? “力尽于此,唯死战耳!” 看着眼前已经杀穿自己布置的最后防线,率大股汉军杀入城中的袁策,高顺惨然一笑,正要率身边最后的百人死战! 恰在这时,只听背后脚步声阵阵,回头望去只见数千齐军急行而来。 众将大喜,谓高顺曰:“此援军至矣。” 然而高顺的脸色都没来得及有任何变化,就听身后齐军之中,传出一声大喝。 “高将军,别来无恙乎?” 高顺抬眸望去,便见身后齐军之中,越马走出一员大将,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张辽张文远。 前有汉王继子袁伯符,后有汉王义子张文远,两面夹击,腹背受敌,身边仅百余人,还不是他的陷阵。 若论绝境,莫过于此。 高顺冰冷的脸上,几乎不带有一丝情绪,只冷冷望着张辽。 “文远欲来辱我乎?” 辽曰:“非也。 想故人旧日之情,特来相见。” 说着便要弃刀下马,与高顺叙旧情,高顺抬手止之。 “既不辱我,但求速死。” 张辽大惊失色,忙劝之。 “高兄之才,当彰名于后世,岂可因一时之危难,而死于此,默默无闻乎? 汉王之爱才,天下皆晓,高兄若降,与我一同为义子,今后称兄道弟,何如?” 高顺冷笑,“文远莫非说我乎?” “昔日你我同袍之情十数载,今日弟安忍不救兄,坐视汝死乎?” 张辽继续相劝,“且夫齐王亦非明主,嫉贤妒能,不使兄统帅大军,继续扩充陷阵兵力,以至落荒如败犬,汉王必擒之。 高兄亦知齐王风骨,来日未必不拜汉王为义父,为你我之义弟,犹未可知。” 高顺脸色骤然阴沉的吓人,“汝这叛主之臣,何敢言十数载同袍之情? 若非汝之小沛,一日献降,使我毫无防备,下邳何至于此乎? 忠臣不事二主,齐王非明,而顺不可以不忠,齐王不信,而顺不可以不义。 说客之言,不必再提,你我一战,死得其所。” 张辽见他已生死志,略一皱眉,复又劝之。 “北边最新送来的军情,齐王刺杀汉王义子,落败于轘辕关外,仓皇东奔,不知所踪。 今汉王已破下邳,军民尽无伤害,更差人护卫齐王家眷,不许惊忧。 如此相待,弟特来报之。” 高顺默然,朝张辽拱了拱手,“今日兵败于此,下邳既失,齐国亦亡。 此顺负于我王,而有愧于心,未能护持王上家小,罪莫大焉。 今汉王不惊我主家眷,以善待之,此恩此情,请文远兄,代顺谢之。” 一礼行毕,温情转瞬即逝,他神色再度冰冷,斥之曰: “文远不必说我。 吾今虽处绝地,视死如归,不为言语所动也! 但求一战,以速死耳!” 张辽闻此言,忽而朗声大笑,“高兄此言岂不为天下笑乎?” “吾尽忠而死,汝背主投敌,天下若笑,也笑汝耳!” “今齐王落败于轘辕关,生死不知,高兄若徒死于此地。 不但负齐王之重托,更使齐王失去唯一一位愿为齐国尽忠之臣。 若无高兄相助,使齐王身侧人心尽向汉,而不自知,汝心何忍? 齐王远征,以家眷付托于兄,兄今战死,使娇妻美妾无所依赖,恐为他人所欺,汝心何愧? 高兄兵法娴熟,练兵之术天下无双,不思建功立业,匡扶汉室,徒欲赴汤蹈火,以成匹夫之勇,汝心何羞? 有此三者,汝安能速死乎?” 张辽滔滔不绝说着,见高顺神色几经变换,忙趁势劝之。 “今四面皆是汉军,兄若不降,则必死,徒死无益,不若且降汉王。 汉王临行告我曰:【朕甚爱顺之才,亦感其忠义,若其愿降,可暂归汉统,助朕伐曹。 另使人打听奉先音信,如知何处,只需顺功绩点足够,可于功勋殿兑换【洗点卡】。 持此卡,可洗点重生,退出朕之麾下,重归一白身耳。 届时往投奉先,任其自由,绝不相扰。】 辽细思之,诚如是则一者可以保齐王家小,二者可留有用之身,三者可全忠贞之节。 有此三便,兄宜详之。” 高顺闻言,几乎难以置信看着张辽,感觉无法理解。 【洗点卡?】 他早听闻在汉国,无有功绩寸步难行,而只要功绩足够,汉王无物不允。 可他也实在难以想象,世上竟然还能有【洗点卡】这种东西? 只要功绩足够,就可洗点重生,以一白身,另投他人。 甚至这等投靠,还受到汉王的承认和保护。 那他现在坚持的所谓忠义,在汉王眼底到底算什么? 何其可笑! 汉王大门敞开,英雄来去自由。 可是他难道就不怕吗? 身为汉王居然默许这等麾下另投他人的举动,无有忠义为约束,他难道就不会害怕吗? 若人人都无忠义顾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就不怕麾下人才,奔走大半,投奔其余诸侯? 是了,当今天下大势在手,背主降汉者众矣,而背汉者无。 甚至若果真有汉臣来投,诸侯的第一反应,也是汉王狡诈,此必阴谋也! 这一刻,高顺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假使自己拼尽全力,赚够了功绩,兑换了这张【洗点卡】。 哪怕历经千辛万苦,真的找到了齐王,齐王的第一反应也定然是疑心猜忌,对自己更为忌惮以至于杀之。 而到了那一步,除了汉王自己又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呢? 前后对比,齐王汉王,高下立判。 此时此刻,雄主与庸主间的差距,第一次这般直观且明晃晃的摆在他面前。 汉王那等尽开汉国之门,使天下英雄来去自由,亦难逃朕掌中的气魄格局,窒息般压在高顺心头,使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所引以为傲的,他毕生所坚持的忠义,此时就仿佛被脱光了衣服,赤身裸体站在大庭广众下般难堪。 忠义?何其可笑啊! 任你来去自由,亦在掌中,无论忠与不忠,皆为汉臣! “吾听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曩者吾不信,今见汉王,方知天有其命,地有其主。 此秦皇汉武之威仪,诸侯孰能敌之? 顺心悦臣服。” 张辽见状大喜,“高兄可是想通了? 与我同归汉营,今后又可把酒言欢.” 然而高顺却摇了摇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出言打断了他。 “非也! 吾之忠义,在汉王目中,或许渺小如微尘,可笑如蝼蚁。 然,纵天有所命,地有所主,而人亦有所执。 这芸芸众生,非是他掌中玩物,操线傀儡。 虽多智如汉王,能掌天命,司时势,使世人震怖,深陷其谋,命不由己。 可忠义者,前赴后继,煌煌当耀千古。 青史昭昭,传百代之忠魂,顺身虽死,不可笑也!” 张辽越听神色就越发焦急,眼见高顺已拔剑出鞘,忙呼之。 “高兄,齐王信汝,以妻儿家小所托,汝今何忍负之? 齐王在北,生死难料,方今大业未成,汝就不愿寻觅踪迹,来日相助乎?” 不想高顺闻言,只仰天大笑。 “文远为人义气,有汝为汉王义子,齐王家小,顺无忧矣。 至于齐王?” 高顺的笑意越发苦涩,惨然而笑。 “吾欲助齐王,而齐王不要我啊!” 言罢,他横剑自刎,死尸倒地,周遭之人,无不悲之。 另一边,李均已尽收下邳所有忠义之士,除六百陷阵营外,另外啸聚之众,足有五六千人。 直至此刻,他才姗姗来迟,赶赴西城门驰援。 不想他这援军未至,前方已传高顺死讯,李均闻言痛心疾首,仰天而悲乎! “将军!!! 均已在路上,顷刻便至,汝何不能坚持乎? 此罪在我,未能速援! 今当自裁,以随将军!” 众将亦悲戚莫名,但见李均神伤难抑,拔剑欲自裁,忙上前抢下宝剑,劝之。 “袁军狡诈,攻势猛烈,高将军抵挡不住,英荣就义,何罪将军?” “是啊,高将军若在,定也不会怪罪将军,更不愿见将军自裁,使亲者痛,仇者快。” “方今当务之急,乃为高将军报仇,将军重责在身,岂可轻死而负众望?” 李均闻言,似乎被众人劝下,拭泪颔首曰: “诸位所言甚是,今当以报仇为要。 只眼下高将军已死,西门已失,汉军大举入城,吾等区区五、六千人,奈之若何? 何言报仇,徒等死耳。”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愈悲,默然无言,唯陷阵营中有义士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今为高将军复仇,唯战死耳,又何惧哉?” 然而除了陷阵营外,其余被李均收拢来的兵马,却对此响应者了了,更有人斥之。 “逞匹夫之勇,徒一死耳,于齐国何益?于高将军何益?” 那陷阵营之人冷声回怼之,“今陷之死地,若不战死,汝欲降耶?” 其余人张了张嘴,再说不出话。 这些人都是李均收拢的忠义之士,要让他们出言降袁,难以从心,可要说在这里死战等死,大家也不愿意。 就这样陷入僵持,众皆束手无策之时,李均叹了口气。 “诸君,可知越王勾践? 今敌强我弱,大势已去,唯有忍辱负重,效越王勾践故事,卧薪尝胆,营图反正。 今身暂且栖袁营,来日登位报恩仇! 我欲只身入袁营诈降,若然功成,与诸君静待将来。 我若身死,汝等各安天命。” 众将闻听此言,更觉悲从中来,偏偏又想不出其余更好的解决办法,也无理由出言劝阻。 万语千言,化作众将朝他躬身一礼。 “吾等恭送将军!” 下邳,议事大殿。 汉王高居上首,文武分左右而立,张辽拜于堂下,回禀之。 “高顺忠义为先,不肯屈从,已自刎而死。 儿臣无能,未能拦阻。” “哦~” 汉王只冷冷望他一眼,问了句。 “是不能,还是不愿?” 张辽深深低着头,不敢仰视。 “儿臣不敢。” 自家这位义父的手段,何等让人不寒而栗,入汉营已有一段时日的张辽,又岂能不知? 但他与高顺相交多年,又岂忍昔日好友违背本心,生死不由人? 若是高顺自愿答应条件,来汉营同殿为臣,张辽当然乐见其成。 可若是高顺不愿,与其被强抓了来受制于人,那张辽更愿意全好友忠义,给他留一份体面。 见张辽低头认错,袁术也没太为难他,自己能强要高顺投降,却不能强要他效力。 偏偏高顺和夏侯惇还不一样,强收夏侯惇是因为能用他来对付曹操。 可吕布又不吃这套,哪怕听闻高顺降袁,他也只会理正词严骂一句: 【布果然没看错此贼,一日不防备,果遭其背叛。】 (本章完) 第332章 黄穹高上帝,奉天承运汉王! 第332章 黄穹高上帝,奉天承运汉王! “忠义者,煌煌当耀千古。 青史昭昭,传百代之忠魂!” 闻听张辽所描述的高顺临死之景,袁术喃喃自语,摇头而笑。 “此忠烈士也,求仁得仁。” 语毕,他抬眸谓张辽曰: “吾儿与他相交多年,便由你亲自为他收敛。 今其主在北,当葬于城北。” 张辽闻言,亦感恩义,长拜之。 “谢义父。” 几人叙话间,忽闻人报,城中名李均者,前来觐见投靠。 袁术刚要应允,却见魏续上前一步,谏之曰: “王上小心。” 见汉王投来讶异的眸光,魏续忙为之解释。 “吾王有所不知,此李均者非常人也。 其本为续在陷阵营中旧部,今夜请陈先生派使者说之。 不想其为人愚忠,比之高顺更甚,撕书信,杀使节,油盐不进,铁面无情! 第一时间在陷阵营中剿除叛逆,使我那位已经投靠的旧部赵达,尚未发挥作用,猝然死于营中。 若非那位派去的使者,死前急智,以张诚之名欺之,使陷阵营自乱于内,无暇救助高顺。 否则吾等今夜大计,恐毁于其一人之手。 这样一位忠义之人,无端仓促来降,吾王当慎思之,不得不防也。” 这却是魏续在提前帮自己撇清关系了,毕竟是自己作保让陈登派人去说的旧部。 结果今夜谁能想到,这个李均居然一反常态,表现得如此忠义,险些坏了汉王大计,他也实在是难辞其咎。 虽说眼下李均自称来觐见汉王,以求投靠,可鬼知道一会汉王面前,这个李均会说什么做什么? 万一触怒汉王,引火烧身,不如提前撇清关系。 说至此处,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分量不够,他又主动提及陈登,告汉王曰: “续所言句句属实,王若不信,可问陈先生。” “哦~” 袁术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只将目光看向陈登。 见汉王相询,陈登心知魏续这是要拉上自己一块,和李均撇清关系。 毕竟派使者游说李均之事,是他俩一块干的,万一这个李均的投降,这会子真是居心叵测,日后一旦事发,难免牵连。 何况今夜他派出去的游说使者,都是陈家俊杰。 其余人都平安无恙,就莫名其妙在李均这折损了一个,他对李均又哪有什么好印象? 虽然在汉王面前,他不敢煽风点火,夸大其词。 但就李均今晚上的所作所为,陈登以为只要据实道来,就能叫他必死无疑。 因此他只略一沉吟,便作答曰: “汉王有所不知,魏将军所言甚是。 李均其为人也,以一己之力,杀尽陷阵营诸将,只为杜绝通袁可能。 其忠义之心,早已魔怔,宁杀错,勿放过,只要与汉营有丝毫牵扯,他便六亲不认,刀下绝不留情。 其多次放言,与我等不共戴天,今夜甚至有许多与我等毫无瓜葛的无辜将领,也在他过分偏执的忠义下,化作刀下亡魂。 稍有嫌疑之人,尚且如此,又何况于我等乎? 其言来降,必以诈也!” 似怕汉王不信,陈登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把这李均啸聚忠义之士,反抗汉王天兵的事一一道来。 “. 王上明辨! 可以说今夜城中沸沸扬扬的各处战团,就数这李均闹的最欢。 根据我军得胜之后收集的情报,这个李均已然在赶来支援高顺的路上,且不止一次在情报中表示,只要高顺再多坚持片刻,他马上就赶到支援。 好在最后是张辽公子先到,使高顺自裁,尽夺西城门,而使他再无立锥之地。 否则真让高顺坚持到他的支援到来,虽我军亦将得胜,却也不会这般轻松。 即便如此,这李均麾下,也是如今下邳城中,最忠义、最坚定的反抗之士。 若非临战之前,他这个为首之人,主动提出要只身来见王上,以言降事,使兵戈暂歇。 此刻,伯符公子已经在率军清剿他了。 如此人杰,忠义无双,岂肯言降,而负大义? 今诈降以图缓计,必不肯郁郁久居人下,王上不妨趁此机会杀之,以绝后患。” 袁术微微皱了皱眉,大概也听明白了这个李均是个怎么情况,只轻笑曰: “原来如此,陈先生,魏将军有心,朕已尽知。 今此人只身来降,乃慕黄金台之名耳。 无论是否为诈,不可杀之,以失天下向汉之心。” 袁术话音至此,见陈登、魏续似还有话说,他抬手止之。 “诸公勿忧,孰忠孰奸,朕自能明辨。” 言罢,遂命侍者请李均上殿。 未几,李均至殿门,不敢仰视,伏地行拜礼,同时叩首三次,呼曰: “汉王万岁!” 起身,行至殿中,复伏匐地上行拜礼,叩首三次,呼曰: “奉天承运汉王万万岁!” 再次起身,步至群臣前,第三次俯身行礼,叩首三次,呼曰: “黄穹高上帝,奉天承运汉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三拜九叩礼毕,他才仰首而望,眼含热泪,如泣如诉。 “均仰慕汉王陛下久矣,今终得偿所愿,以见天颜,虽死无怨。” 汉营:“.” 整座汉营,寂然无声,结合方才魏续、陈登的形容,此刻所有人看着李均,面面相觑。 就连袁术也不由拿目光看向魏续、陈登,似在询问: 【你们确定情报没问题吗? 这就是你俩口中那位大义为先,忠义无双的李均? 这形容的是一个人吗?】 魏续/陈登:“.” 不造啊,他这人也太善变了! 最后还是魏续主动上前,指李均而斥之。 “我王明鉴,所为大奸似忠,大伪似真,此必李均卧薪尝胆之伪装,不可轻信也! 今日他越是如此表现,越是伏低做小,越证明他所图甚大。 若信之,来日反复,恐为大患。” 李均哪里想到还有这一出,不可置信望着魏续。 “魏将军,均收汝书信,奉汝命降汉王以从大义,今何言诈也?” “呵!李均,你还有脸说! 我好心请陈先生派使节说你,你却一言不合杀之,辜负厚望。 ” 魏续勃然色变,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将他们这边收到的消息,包括李均如何杀使节表忠心,如何暗蓄忠义之士等等,一一道来。 李均闻言大惊失色,自己潜伏敌营,假做忠义,暗助兴汉之业,明明是为了降汉之后,能更得汉王看中。 却又属实没想到,这下好不容易找到组织了,竟因为自己演忠义演的太像了,连汉营的人都信了。 到现在大家都觉得陷阵营内乱,是那个死鬼使者的功劳。 也是见鬼了,你个死人还抢功劳呢? 念及至此,李均忙把自己如何杀使者,如何大闹陷阵营,又如何在城中裹挟忠义之士,不使人支援高顺的事一一道来。 “均一心向汉,诚惶诚恐! 卧薪尝胆之言,徒欺忠义者,安敢戏汉王乎?” 魏续:“???” 这你也圆的回来? 陈登蹙眉问之,“汝之所言,虽也有理。 然皆汝一面之词,何以为证? 吾等焉知不是汝为使者所欺,故大闹陷阵,久蓄忠义之人,为援高顺。 今支援不及,见大势已去,故以此言为诈,营图反正! 需知李均之名,众皆称以为大义,名满三军,无不敬服。 吾等窃为汉王谋之,又岂能信你?” 李均:“.”(/真挠头) 证明? 为了机事隐秘,一切的隐患都被自己扼杀了,不敢有丝毫泄露给第二个人,现在还上哪证明去? 只见过要人证明忠义的,没见过要证明不忠的。 叹了口气,发现这个问题,还真解释不清了,李均遂再拜汉王曰: “陛下临徐州,归顺者有之,不降者亦有之。 今若归顺者而收之,不顺者而杀之,徒自相耗也。 末将可以卧薪尝胆为名,执大义之纛,收忠义之士,假复齐之名,举兴汉之业。 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与不臣,皆尊汉王!” 这才是李均今夜费心为自己立忠义人设,再来降汉王的筹码。 他情知区区一座下邳,一些陷阵营的兵马,都不足以真正入汉王的眼。 论献城之功,他不如陈登,论收降旧部,他不如张辽,而想要超越他们,在齐国这座将被分食的饕餮盛宴上,分得较大的一份功绩,唯有另辟蹊径。 于是,李均将主意打到了那些原本会和汉军死战到底的齐国忠义之士上。 只要自己假卧薪尝胆、营图反正为名,以大义来号召整座齐国,将这些原本会反对汉王的人,化作汉王的助力,一定能像那位使者先生教导的那样,将之卖个好价钱。 诚如是,他李均就也可以在汉王伐齐一事上,分得比肩陈登、张辽的功绩。 甚至运作得当,万一将来自家那位挚爱齐王,手足上官,也信了这些鬼话,试图联系自己,说不定还能再卖一波。 可他唯一没料到的是,居然因为自己装的太像,不仅卖家信了,连买家也信了。 这下他卡在中间,极为尴尬,偏偏又拿出不证明,唯有赌汉王之气魄,是否愿意相信自己了。 李均遂再拜曰: “黄穹高上帝,奉天承运汉王! 均向汉之志,日益坚固,此心昭昭,来日必见!” 袁术仔细打量着地上伏拜之人,眼眸微眯。 李均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他虽然现在证明不了自己,但日久见人心,想要给个机会。 那这个机会能不能给? 袁术以为可以。 不过是又多了一个跟好大儿孙策一样,要时时带在身边看着的人材而已。 像这样的人,汉营之中难道还少吗? 反而现在,在高顺死后,李均这样一个为高顺复仇,而忍辱负重的忠义形象。 是当下凝聚陷阵人心的不二人选,也唯有他,能使陷阵营发挥全部战力,这将是接下来北上灭曹,最为锋锐的利刃。 何况有他收服徐州的顽抗死硬分子,既可尽一步减少己方损失,还可扩充实力,化敌为友,为朕所用。 更可以最快速度,彻底收复徐州,使吕布根本反应不及,再无回援徐州的机会。 至于说李均反复的隐患? 就和当初的孙策一样,我不知道你要反复,你突然给我来一下,那叫隐患。 可我现在都明知你有反复的可能,提前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你再里应外合,行反复之举。 那就不是自家隐患,而是敌人的破绽了! 心念电转之间,袁术颇为满意的朝李均颔首。 “好!齐王有忠义如李均之麾下,朕心甚慰。 待汝收服齐国忠义之士,随朕北上为先锋,若能大破曹军,擒杀伪相,营救天子。 朕亲自为你册封星君。” 李均伏匐无地,“均诚惶诚恐,敢不奉命?” 王曰:“善。” 往后十余日,有陈登、陈珪收徐州世家,张辽、魏续收心向汉室之旧部。 最后剩下那些死忠不降者,就命李均出战。 每临阵前,李均便以卧薪尝胆,营图反正劝之。 有他麾下陷阵营及那么多忠义之士的亲眼所见,为他背书,每每将他在下邳城破那一夜的忠义之举,口口相传,众人无不信服。 别说这些人了,就连汉营之中,因为当日魏续、陈登言之凿凿,都有不少人对李均卧薪尝胆,营图反正的鬼话深信不疑。 时不时都要来谏汉王曰:“臣请杀李均,以绝后患。” 汉王:“.” 杀不杀的,你等这人材先发挥作用,当先锋和曹操厮杀,物尽其用了再说嘛。 就此在陈家、张辽、李均等人的帮助下,徐州全境,除了琅琊以外,尽皆传檄而定。 甚至都不用出一兵一卒,降者归张辽,不降者从李均。 忠与不忠,尽臣汉王。 至于所以除琅琊以外,是因为此刻,齐王吕布,正在琅琊。 因为汉王是在吕布刺杀义子之前,就以刺杀为名,提前出兵的原因。 所以这个时候,才刚刺杀完汉王义子,一脸晦气逃回琅琊与兖州交界的吕布,正问计于陈宫。 “我今何为? 还请先生教我。” 陈宫皱眉凝思,正欲为吕布分析,只听士卒来报。 “不好了! 王上,齐国亡了!” 吕布:“???” (本章完) 第333章 今身暂且栖汉廷,他日复齐朝天阙 第333章 今身暂且栖汉廷,他日复齐朝天阙 齐国亡了? 吕布听着士卒最新传来的消息,一时竟怔在原地,喃喃出神。 “亡了?齐国真的亡了?”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边刚奇袭汉军,不料遭人算计,为【义子体验卡】坑害,骑兵菁华死伤大半,残骑裂甲逃回琅琊。 好容易逃回来了,没等重振旗鼓呢,便从陈宫口中听闻汉王以自己刺杀义子为名,不久前率主力进犯徐州的消息。 这边刚还在骂娘汉军不讲道理,他们伐齐那会,自己都还没碰那个坑人“义子”呢。 甚至都还没跟陈宫讨论出来,北上还是回援,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就已经没有下一步了! 齐国都亡了,还怎么回援? 带着残兵败将,回去硬刚汉王的举国精锐吗? 见鬼的自己还是攻城方,得顶着汉王主力,再打一遍齐国,才能把基业抢救回来。 吕布这会人都麻了。 人在琅琊,刚刺杀汉王义子,侥幸逃得性命。 人这头刚逃回来,后面齐国已经没了,理由是【安敢害朕义子】! 见鬼! 我真的只是用方天画戟吓唬了个小兵而已啊,人一点伤都没有。 “怎么会这么快? 今遭此祸,如之奈何?” 吕布脸色惨白,口中呢喃自语,他不明白,他想不通。 从打定主意,背刺汉王,行反复之举的那刻起,吕布不是没有预料到汉王一怒之下,可能会转攻齐国,甚至齐国可能会丢失的最坏结果。 可哪有这么快的! 他从没想过事情能发展的这么快,在他的预想中,即便汉王转攻齐国,即便齐国抵挡不住,也总有个过程吧? 这其中有大量的时间冗余,足够从容安排对策,回援也好,北上也罢,总有转圜余地。 可实际上,从自己“被刺杀汉王义子”到现在,不过是兵败逃回来的路程时间,麾下还都是骑兵奔驰。 这点时间,汉王刚收到“刺杀义子”的情报还差不多,接下来商议是否转攻齐国,攻城略地等等,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可汉军就好像不用情报传递似的,自己这个“刺杀汉王义子”的罪人都没逃回来呢,那边汉王已经开打了。 汉军也好似不用攻城略地,只要跑马圈地一般,自己这边刚从陈宫口中收到消息,汉王人到了,于是齐国就亡了。 张辽、高顺!你们是纸糊的吗? 虽然说自己出征带走了不少兵马,可陷阵营都留下了,还在作为徐州门户的小沛处,留下大量兵马粮草,以备不测。 就算汉王势大,兵多将广,可你们俩连抵抗拖延,等我回援都做不到吗? 我那么大个徐州! 就这么眨眼功夫,全没了? 吕布真被这消息震的脑袋嗡嗡的,要说此时此刻他的感受的话,直追当初还在和关羽商量打仗呢,转头看见自家三弟进来了,哭之:【徐州没了!】的刘玄德。 刘备:那么大一个徐州,真就眨眼就没了。 见吕布怔住,一旁也被这消息惊到的陈宫,赶忙出言劝之。 “此必汉王阴谋,吾等中了他的计策矣。” 吕布不解望着他,只听陈宫为之解释。 “王上当慎思之。 汝才在轘辕关反复,汉王远隔千里,何以速知? 纵八百里加急传信,然王上麾下亦皆轻骑,速度未必慢上许多,何我等消息之滞后,与汉王差距天壤之别也? 此有悖于常理。” 吕布蹙眉思之,“先生的意思是?” “宫以为汉王当时根本就没收到轘辕关消息,更不知王上刺杀义子之事,因为情报传递绝无如此神速。 既然如此,汉王又非有未卜先知之能为,飞天遁地之传讯。 安能吾王尚未行刺杀之事,其反以刺杀之罪问之? 除非,他早就知道王上您会刺杀他的义子。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提前准备,专为徐州所布置的杀局! 什么北上伐曹,什么同盟大义,什么营救天子,都是骗人的!” 陈宫越说,脸色越发难看,神色愈见阴沉。 “吾等为其蒙骗,真以为他要行北上伐曹之举,我们从这点出发,谋划计策,哪有不中他算计,满盘皆输的道理? 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连他最核心的根本目的都搞错了。 若非其将伐曹大业弄的世人皆知,各路兵马齐出讨逆,以蔽天下视听。 若是吾等早知其所图为徐州,以此而出谋算计,必当全军谨守不出,真心联合曹操以求援,今日又岂会兵败失地,沦落至此? 真教是一步错,步步错!” 吕布闻之恍然,咬牙而切齿,“老贼图我齐国久已,今一着不慎,中他算计,此仇此恨,来日必报!” 陈宫又劝了几句,复问传讯之人。 “虽汉王图谋徐州,算计深远,然吾临行前也并非没有防备。 即便汉王早知行刺义子之事,提前出兵,可徐州纵使不敌,也非毫无抵抗之力。 汝且仔细道来,齐国到底是怎么亡的?为何使我等连支援都来不及?” 传讯士卒答之。 “吾本陷阵之卒,今千里而来,乃奉李均将军之命,为齐王暗通消息。 王上、军师,你们有所不知,齐国之败亡,皆张文远之罪也! 张辽为图荣华富贵,拜汉王为义父,献小沛,入下邳,收旧部,募降军,使汉王之所到,齐国尽臣邦。 更有魏续为其爪牙,助纣为虐,攀附张辽,二人结为一党,在齐国收降郡县,共谋功绩。” 吕布勃然大怒! “孤私以为在小沛布重兵以阻门户,纵汉王来犯,也可拖延时日,今何败亡之速也? 原是家中内贼! 好你个张文远,枉孤待汝不薄,以为重用,哪想到你竟不顾廉耻,拜那老贼为义父,背刺于孤,坏我齐国根基。 还有那魏续,枉为孤内外之亲,孤以他为监军,便是要他监视张辽,以备不测,结果他就是这样监视张辽的?一路监视到汉营去了! 好贼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来日相逢,孤必杀之!” 见吕布杀机凛冽,传讯士卒诚惶诚恐,忙附和哭之。 “王上有所不知! 高将军坐镇下邳,固若金汤,也是此二贼,与陈登父子同谋,假做和谈,实为破城。 那一夜,陈登打开城门,张辽、魏续闹的城中大乱,高将军于西城血战厮杀,抵死不降,后为张辽逼死。 陷阵营中有义人名李均者,正是我家主将,其为人也,忠义无双,尽率城中义士,抵抗到最后一刻。 无奈城破之后,汉军势大,吾等死战不休,终不能敌。 李将军为保齐国元气,以图后事,无奈暂降汉王。 他要我亲口告诉王上:【臣,李均,蒙高公之恩义,王上之隆恩,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 今假意降汉,暗蓄忠义之士,保留有用之身,卧薪尝胆,营图反正。 待明朝我王南下复齐,必刺汉王于腹心,以效天下之正朔! 家国虽亡多义士,不教富贵惑忠心。 今身暂且栖汉廷,他日复齐朝天阙。】” 这士卒说着,忙将李均当夜何等忠义无双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吕布动容!!! “家国虽亡多义士,不教富贵惑忠心。 今身暂且栖汉廷,他日复齐朝天阙。” 吕布复念此诗,亦感念其忠义。 “张辽叛孤,魏续背孤,就连那陈登父子,受孤重用,却也通敌叛国。 不想于危难间,方识诚臣,于此齐国破灭之时,竟还有高顺、李均这等忠直之士。 可惜了,孤识人不明,不以此忠义者为重用,反以张辽、魏续、陈登等小人为心腹,招致此祸,悔之晚矣。” 吕布叹息一阵,吩咐人奖励了这名传讯士卒,再屏退左右,待四下无人,这才复问陈宫。 “齐国覆灭之事,已经明了。 先生,孤今何为? 还请教我。” 陈宫略一沉吟,缓缓出言。 “今知汉王所图者徐州,且有陈登父子,张辽、魏续等率众归降,徐州诸郡皆失,我等再图,实为不易。 且汉王兵多将广,传言其八十三万大军伐曹,虽夸大其词,然二三十万,总也能有。 如此兵威滔天,威震华夏,我等此时若回转徐州,不说正面撞他兵锋。 便是汉王主力已去,独留一支兵马镇守,也非是吾等麾下残兵,可攻城而胜者。 当务之急,王上还是先取一州,以作基业为要。 齐国覆灭之仇,来日报之,犹未晚也。” 吕布颔首,这个时候刚从轘辕关险死还生逃回来,还被算计的齐国覆灭。 结果转头就要带着所剩兵马,孤注一掷回去跟汉王主力硬碰,就算是吕布也有些心头发怵。 此时闻听陈宫之言,他深以为然,“看来先生的意思,还是依我们的原定计划,既徐州已不可挽,便北上据兖州以为基业?” 陈宫称是,为之娓娓道来。 “今虽汉王攻伐齐国的速度,出乎你我意料。 但好在齐国覆灭,为汉王所夺,也在我们当初所讨论的,背刺触怒汉王之后,可能导致的最坏结果之中。 徐州既失,兖州补之。 正好汉王伐齐之神速,我等尚且来不及收到消息,何况于曹操乎? 趁此消息未通之际,王上正可效仿汉王伐齐之事,狐假虎威,以下邦属国之名,假汉王之威,威逼兖州,以速破之。 届时曹孟德收到消息之日,兖州丢失之时。” 吕布:“!!!” 好家伙! 真就吃一堑,长一智啊! 汉王是怎么对咱们的,咱们修修补补,套用在曹操身上。 此汉王之谋国,攻无不克。 自己方才收到齐国灭亡消息之时,人都麻了。 今曹孟德,焉能敌之? “先生所言甚是! 汉王以齐为属国,命孤率齐军北上伐兖的消息,才通传天下不久。 且汉王伐齐之消息尚未送达,而刺杀汉王义子,以至兵败中伏之事,既是汉王伐齐之谋,则与孤此前揣测之曹孟德害我无关。 诚如是,曹操当仍以孤为盟友,行曹吕联盟抗袁大计,对孤毫无防备。 趁此时机,兖州之兵已大量抽调于轘辕关抗袁,正是空虚之时,此天予孤,何不取也? 孤正当以属国之名,假汉王八十三万大军之威,逼迫兖州诸郡,则何人不降,谁人不惧?” 见这般反复无常,利用袁、曹两家情报差而行背刺事的复杂计谋,吕布居然一点就通,甚至举一反三。 陈宫亦感其天赋,欣慰曰: “吾王明睿!”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却怎么也没料到,吕布对曹操背叛曹吕联盟,觉得大汉丞相也通袁的疑心,因汉王伐齐之事尽去。 可曹操同样因为轘辕关之事被坑害而误会,觉得原来齐王也通袁的疑心,正愈演愈烈。 洛阳。 随着曹操率大军远征在外,洛阳朝会议事之上,终于又把雪藏已久的天子请了出来,主持大局。 话虽如此,不过此前众正盈朝的光景不再,随着刘表、刘繇、董承等人身死族灭,徐晃也被曹操调去轘辕关同力抗袁。 可以说此时朝中衮衮诸公,满朝尽忠汉相,何有忠君之人? 但无论如何,此时代为主持朝政的荀彧,虽不可能再放任天子乱来,总也比曹操尊重许多。 此刻,诸公正议朝政,却见一封军情急报,朝奏九重宫阙。 “报!丞相急信,前线紧急军情至!” 荀彧忙让其念诵,众人闻之,方知吕布背信弃义,名为曹吕联盟,实则暗通袁贼,故意在轘辕关设计坑害。 幸得刘玄德之义弟关羽,深谙兵法,不曾中计而护得轘辕关周全,拒敌于关门之外。 更是将计就计,使夏侯渊假意中计,混入袁营,实则同夏侯惇、夏侯霸等人继续卧薪尝胆,营图反正,可谓深谋远虑。 故曹操请天子册封关羽为汉寿亭侯,以酬其功。 看到这里众臣不由神色古怪,不是,夏侯渊也去袁营卧薪尝胆了? 这活都有夏侯惇,夏侯霸干了,难道人手还不够吗? 大家有理由怀疑这是夏侯渊也降袁了,曹操为保自家九族,以免牵连,而假做托词。 但没有证据。 至于册封关羽为汉寿亭侯,则是曹相对关将军的日常拉拢,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不疑有他。 倒是书信的后半段: 【齐王通袁,曹吕联盟不足为信,当速调兵入兖,以备不测。】 (本章完) 第334章 天地反复兮,一木难扶 第334章 天地反复兮,一木难扶 【调兵入兖,以备不测。】 信中短短八个字,说的轻易,却压的满朝诸公,寂然无声。 调兵? 现在所有的兵马不是都被曹相您调去轘辕关,以阻袁军主力了吗? 就算有剩余也在武关阻拦张绣的荆州兵团,又或是在防备袁绍趁机南下。 现在又哪还有兵马可调?总不能因为这会袁绍还没打过来,就把原本防备袁绍的兵马又撤回来守御兖州吧? 这般拆东墙,补西墙又有什么意义?过两天袁绍也打来了,又再往哪里调兵? 众人皆沉默,唯一人不得不出言,正是荀彧。 他虽也知当下时局艰难,兵力捉襟见肘,但也知道一旦如曹操所想的那般,曹吕联盟破裂,吕布奉汉王命北上入兖。 以如今空虚的兖州,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倘使吕布一路畅通无阻,长驱直入,自兖州而攻洛阳,局势只会更加糜烂。 因此哪怕当下再苦再难,为了维系这座风雨飘摇的大汉朝,总也得挤出兵力。 略一思谋间,荀彧拱手而拜。 “陛下! 今国事危急,四下已无兵马,唯洛阳还有两万西园军,及一万皇城禁军,拱卫国都。 事已至此,唯有请车胄将军,率两万西园军出征,以备吕布。 至于洛阳城中,微臣会多征民夫,配合禁军值守,以护帝都安稳。” 荀彧话音落下,群臣皆称是,虽然无可奈何,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总不能把兵马留在洛阳,等着吕布打来了,再打帝都保卫战吧? 然而当荀彧提议,群臣皆准,只差天子这个名义上的盖章工具人点头之时,只听朝中响起一道迥异的声音。 “备以为不然!” 群臣惊异,以目视之。 只见那个状似老农,鞋底还沾着田间泥土,已经在朝堂上默默无闻许久,几乎要让所有人都忘记他存在的人,倾一身风尘,缓步而出。 他满身泥泞,却步履坚定,朝天子恭敬一礼。 “臣后将军刘备,拜见陛下。” “皇皇叔?” 龙椅之上,天子那因多日被幽禁而空洞的眼神,似也被刘备眼中灼灼升起的火光刺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开口。 “可是荀卿之策,有何不妥之处? 皇叔不妨明言。” “臣以为荀令君之策,并无不妥,只是这出征人选,车胄不行。 他不是吕布的对手,派他领军,徒送死耳!” 刘备缓缓出言,虽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魅力。 “在场之中,不是备自夸,但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懂吕布。 吕布其人也,世谓之: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纪灵不出,谁与争锋! 非纪灵,孰能敌之? 以车胄武力,不过一合,必被吕布万军取首,何能为将也? 纵是避而不战,以统兵取胜,然吕布麾下有陈宫出谋划策,车胄一旦中计,则兵败事小,而洛阳危矣。 且以两万西园军赴兖州,抵御吕布麾下数万之众,若不是能以弱胜强的当时名将统率,岂非送死乎? 车胄一无匹敌吕布的武艺,二无比肩陈宫的兵谋,三无抵挡齐军的兵力。 此三者皆无,则车胄必败,派他入兖,不过饮鸩止渴,只怕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反使洛阳空虚,遗祸无穷!” 此言一处,大殿落针可闻。 唯一人勃然色变,正是车胄,他怒指刘备,斥之。 “刘玄德,安敢辱我?” 然而刘备只是淡淡看着他,歉然一笑。 “车将军,您难道听不出来吗? 备非是在针对你,而是在担心您啊! 倘使您不幸兵败身死,虽一死了之,但若使天子因此蒙受危难,则万死难赎其罪,负千秋万载之骂名。 还是说车将军您站在这里,上对天子,下面朝臣,敢说一句,此战必胜,而吕布非汝敌手乎?” 迎着刘备那关爱的眼神,车胄一肚子怒意,不但无处发泄,反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他忽得反应过来了,此去兖州,难道是什么好差事吗? 如果正如曹相猜测的一般,曹吕联盟是假,吕布向汉王称臣,北上伐兖是真。 那么自己此刻将要面临的,是率着区区两万兵马,在没有谋士也没有大将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对抗吕布整个齐国集团的绝境。 武勇有吕布,谋士有陈宫,其下还有八健将,粮草充足,精兵数万。 而自己有什么? 我车胄只有我自己。 曹营的主力菁华,全被袁术牵制在轘辕关了,能带去兵马都已经是在抽洛阳的守城底蕴。 粮草就更别想了,在几面作战的情况下,还能给自己挤出来多少都不一定。 见鬼! 这玩意是他丫的出征兖州抵御吕布吗? 这不是去给吕布送人头的,他车胄自己都不信! 念及此处,车胄看刘备的眼神都变了,这一刻再迎上刘备眼底的关爱,他只觉是那么的真挚。 玄德公,好人啊! 甚至连接下来推辞的理由都帮我准备好了。 若非玄德提醒,胄方才险些就被天生邪恶的荀文若坑死在兖州了。 这一下,出乎众人预料,本以为会和刘备争锋的车胄,主动退让了。 他亦朝天子一拜,“陛下,刘皇叔所言有理! 胄虽肝脑涂地,愿为国尽忠,万死不辞,只恨实力不足。 臣非是怕死,只怕兵败身死事小,使洛阳空虚,为吕布所趁,危及陛下啊!” 天子:“.” 刘备都铺垫到这个地步了,天子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因为上次刺曹一事后,向汉之臣,皆为曹操所害,反而刘备与曹操亲近非常,时不时就一块吃菜饮酒,互为知己,导致刘协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一次信任刘备。 但正如刘备所言,眼下派人赶赴兖州,整个洛阳除了刘备,又还有谁能抵御吕布呢? 至于说故意放吕布入洛阳,这位曾经杀死董卓,解救自己的忠心大将,会不会再一次营救自己? 刘协以为不然。 人都是会变的,而吕布已经称王了! 齐王,汉王,乃至北边的魏王,这些乱臣贼子,又有什么区别? 和这些将会称帝篡位的自立诸王比起来,只是挟持自己,把持朝政的曹操,都像个好人,眉清目秀起来了。 幽幽一叹,天子认命般开口。 “皇叔所言甚是,吕布非常人也,若要阻之,非皇叔不可。 既然车将军也自认不敌,诚恐贻误战事,那便由皇叔领兵走这一趟吧。” 他说着,抬眸望向荀彧,问之。 “如此安排,荀令君以为然否?” 荀彧陷入了沉默。 这段时日以来,无论刘备表现的多么人畜无害,天天在家种地,仿佛雄心大志,早已丧尽,可荀彧对他的警惕之心,从未减少。 刘备,英雄也,安忍郁郁久居人下? 而当一个英雄,越是如此隐忍,便越证明他所图甚大。 荀彧几乎有一种直觉,这趟若是放刘备入了兖州,只怕从此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不得不说,刘备这个时机抓的太好了。 只恨朝中无大将,徒使刘备逞英雄。 但凡能打的将领,不是被袁术牵制,就是在北边防备袁绍,举目四望,除了刘备谁又能与吕布匹敌? 车胄都已经是矮个子里拔高个挑出来的,可也正应刘备所说,派他去了,也不过饮鸩止渴,拖延时间罢了。 难道真的只能派出刘备? 果真就此放跑了刘备,纵使能挡住吕布,可兖州同样会落在刘备手里,看着好像守住了,但又好像没守住? 荀彧:“.” 想到吕布可能长驱直入洛阳的结果,念及曹操如今对天子的态度,那位曾经的明公愈演愈烈的野心,荀彧在心底道了声:也罢! 只要能挡住自立齐王的吕布,纵使刘备取了兖州,也依旧是汉臣,会继续臣服朝廷。 而在刘表、刘繇、董承这些汉臣死后,若刘备这位忠心汉室的大汉宗亲,能再掌大权,或许也能进一步维系朝中越渐失衡的平衡,巩固天子党的势力,限制曹公日渐膨胀的野心。 何况,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 不过,刘备可以去兖州,甚至可以待在兖州不回来,但兖州却不能就此脱离朝廷的掌控。 思及此处,荀彧亦朝天子拱手而拜。 “陛下圣明。 刘皇叔为西园军主将,他肯出征,自然最好。 不过伪齐吕布兵多将广,非一人能敌之。 车胄既为西园军副将,此番正可随刘皇叔同行,一路辅佐,以御伪齐。” 因为西园军一直在曹操的掌控之中,刘备又向来乖觉,整天种地,表现的不理世事。 所以刘备这个西园军主将,早被车胄架空,此行派车胄同去,正可随行监视刘备,以免兖州彻底脱离朝廷掌控。 然而车胄闻听此命,却大惊失色,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啊这?只怕.” 没等他说完,荀彧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怎么?车将军方才不是说为国尽忠,万死莫辞吗?现在有刘皇叔统兵抵挡吕布,汝还有何为难之处?” 车胄再难推辞,忙苦笑曰: “自无为难,末将领命便是。” 荀彧颔首,“此去兖州,汝比刘皇叔熟悉地方,还需你多多出力,相伴不离,随行保护提点才是。” 车胄知道这是要自己盯紧监视刘备的意思,行礼道了声,“唯。” 天子见荀彧与曹营众人商议妥当,遂下令曰: “今封刘备为左将军,兖州刺史,率西园军两万,抵御伪齐。 勿负朕望。” 刘备俯身长拜不起。 “备,谨奉诏。 此去兖州平乱,不知何时归期,今后臣不在洛阳,请陛下万万保重龙体。” 见他说的动情,几乎泪流满面,天子亦为之动容,起身走来,紧握其手。 “皇叔保重。 朕在洛阳,待汝凯旋。” 玄德辞帝,声泪俱下,帝泣送之,泪眼潸然。 朝会结束,玄德归寝,星夜收拾军器鞍马,挂了将军印,至西园催促出征。 大半夜被召集过来的车胄,看着已经列队出行,就等他一个的西园军,一脸茫然。 “皇叔何必如此着急?” “今天下倾颓,汉室蒙难,备每日每夜,辗转反侧,无不忧虑难眠。 今闻伪齐吕布,犯我汉境,吾等每迟一日支援,兖州郡县便多沦陷一分。 此祖宗之基业,败坏于后世子孙,备如何不急?” 车胄哑口无言,只能陪着刘备领兵出城,急行赶赴兖州。 是日也,玄德领兵将抵兖州,忽见路上一人,葛巾布袍,皂绦乌履,长歌而来。 其歌曰:“天地反复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 四海有贤兮,欲投明主;圣主搜贤兮,却不知吾。” 歌罢,大笑不止。 玄德惊异之,谓张飞曰:“此奇人也,吾当以礼相待。” 遂下马相见,问其姓名。 其人曰:“某乃颍上人也,姓单,名福。久闻使君纳士招贤,特来投托,未敢辄造,故行歌于此。” 玄德大喜,忙请上马,亲自为之牵马。 单福惊疑,不解道,“将军贵为皇叔,福不过山野之人,一面之缘,何能受此礼遇? 将军就不怕我非有才德之辈,乃一江湖骗子耳?” 玄德轻笑答之,“当今天下分崩,诸王并起,人心思异,汉帜旁落。 有人来投,志同道合,与备一同匡扶汉室,已是万幸。 何敢以有才无才,区分忠义之士,亲疏冷遇待之? 不论别的,就先生这份穷途来投的信任,愿济汉室之忠义,备为之牵马坠蹬,有何不可?” 单福闻言,怎不动容? “早闻玄德公仁义,欲伸大义于天下,今日见之,更甚闻名。” 二人于是相见恨晚,同进同出,每日商议天下大事,不觉时光飞逝。 不久,玄德率众抵达陈留,入府衙休整。 闻听吕布兵出琅琊,攻势甚急,假汉王之名,诸郡县无不望风而降。 此时已攻破泰山、山阳,济阴三郡,正与东郡太守王义战于濮阳。 刘备情知局势严峻,忙请单福入府衙议事,共商应敌之策。 (本章完) 第335章 都怪袁术! 第335章 都怪袁术! 陈留府衙,刘备拱手下问,“为今之计,还请先生教我。” 单福侃侃而谈。 “主公欲伸大义于天下,兴复汉室,营救天子,何甘为曹操之下臣?” 刘备眼含热泪,悲泣如诉。 “备欲除曹兴汉久已,无奈朝中曹操势大,尽诛向汉之臣。 天下诸王并起,皆是怀异之徒,唯屈身守分,静待天时。” 单福朗声而笑,“既如此,则天时至矣。 此天欲主公取兖州,以作立身之基。” 他轻摇羽扇,浅笑吟吟,“若欲取兖州,则西园之兵马需尽数操于己身。 而若要掌兵马,车胄已为心腹之患,宜速杀之。” 刘备略有犹豫,单福劝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今汉室倾颓,海内陆沉,主公欲逆大势而挽天倾,岂能顾忌小节。 且车胄者,曹操之党羽,国贼之心腹,坏汉室之蛀虫,亡炎汉之奸贼。 对付此等大逆不道的反贼,何需讲究道义? 主公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也罢,非常之时,当行非常手段,既是为国除贼,也确实不该拘泥。” 见单福递了台阶,刘备也便不再迟疑,微微颔首言道。 “只曹贼防备之深,早已架空西园。 今兵马尽操车胄之手,若要除之,只怕不易。” 单福闻言轻笑,眼眸微眯,压低声音道了句。 “主公岂不闻太祖高皇帝鸿门宴之旧事乎? 目下伪齐来犯,危局迫在眉睫,车胄心忧战事,只以为联手对敌共抗吕布大军,岂料外患于前,而内衅于侧? 且主公仁名广播,天下皆称以为“德”,车胄必对主公毫无防备,只以商议破敌之策为名,车胄必无不从。 届时杀车胄,何需兵马,只需一酒宴,一剑舞,一张三将军耳!” 不想刘备闻听此计,连连摇头,“车胄信我而赴宴,我反使计害他,天下人该如何看我? 此计断断不行,还请军师另作谋划。” 单福:“.” 咱不是说好了,同国贼不必讲什么道义嘛。 何况当年项王设鸿门宴,天下人不是也没怎么看他嘛?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敬,可反而是因为项王心软,没在鸿门宴上真杀了太祖高皇帝,反被不少人耻笑,引以为戒。 不过自己是谋士,既然主公有困难不愿意,自己只能是解决了困难,也要让他愿意。 单福心思机敏,转念之间,已顺着先前的话,又出一计。 “主公误会了,我既出谋,又岂会不顾主公名声? 此鸿门宴,又未必是主公摆宴。 我来时日尚短,可言发现主公密谋通袁之书信,以献车胄,为其出鸿门宴之计。 有伪造的主公通袁书信为证,又以鸿门宴之计加害主公为投名状,足以取信于人。 车胄必以我为心腹,自恃刀斧手设宴,万无一失,必不起疑。 届时主公至宴上,二话不说,抢先发难,请三将军一矛刺死车胄,则宴上刀斧手虽众,却群龙无首,不足为虑。 到那时,主公以天子诏命,抵抗伪齐为大义,我再以车胄心腹之身,主动投效,收拢其麾下。 诚如是,则西园众军尽为主公所用,而车胄先以鸿门宴加害主公,主公无奈自保,不得已而杀之,更不失仁德之名。” 听见这个计策,刘备连连颔首,只要不损害自己名声的,就是好计策。 至于说主动进入车胄的鸿门宴,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单福在车胄处当心腹,出谋负责鸿门宴之计,既他为内应,里应外合,随时通传消息,又怎么可能还会中计被害? 何况刘备也对自家三弟有信心,杀个车胄而已,骤然暴起发难,不过转瞬之间,其余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为保周全,还可以在宴会之外,准备自家心腹亲卫,随时救援。 就在刘备对此计甚为满意,几乎就要点头之时,他忽然想到这计策之中,潜藏着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不由蹙眉打量面前单福,狐疑开口。 “先生,这不对吧? 车胄疑备通袁,而使鸿门宴之计,倘使备果真在宴上发难,杀死此人,岂非做贼心虚,坐实罪名? 届时天下人皆以备为通袁,复何言哉?” 单福:“.” 服了! 天下人说你通袁,你就通袁了吗? 真论起来,曹操、吕布、袁绍、公孙瓒,九州诸侯谁没传出来过通袁的名声。 那号称和袁术势不两立的曹操,麾下的心腹大将,更是去一个,降袁一个,甚至连自家侄子都送入袁营当联络官,明显早谋好后路了。 这要说他一点没通袁,估计他自己都不信。 试问当今天下,谁人不通袁? 谁在乎啊! 主公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咱们远迈先人的大功业如何能行? 想他单福,本名徐庶,改名换姓,弃武从文,熟读兵法韬略,欲医天下之疾。 结果学成归来,就发现外面时代变了,说好的诸侯争霸,九州生民于水火,就等着我出山,择一明主济世安民呢? 怎么出来之后,已经一个茅坑一个坐,天下非二袁则归曹,各个麾下谋士如云,贤才如雨,挤都挤不下了? 且母亲常教自己忠君报国,今若从贼,其必以为耻,再不复相认。 而此三分天下之袁曹,不是伪王,就是汉贼,咋看都没一个好人。 再不然伪齐吕布,冢中枯骨,益州刘璋,守户之犬,凉州马腾,乌合之众,愣看不出一个能成事的。 他此番路过此地,本是实在没啥好选择了,打算去洛阳看看天子。 保不齐趁着曹操被袁术逼得倾巢而出,趁洛阳空虚之际,这位汉帝能有所作为呢? 不曾想路遇了一位刚从洛阳出来,要兵有兵,要将有将,仁义布于四海,德名广播九州,时人称之为“英雄”的野生刘玄德。 恰恰好,他正缺一位谋士,徐庶遂假名单福,主动来投,本欲观其是否为明主。 却被刘备那番【不论有才无才,能有向汉之心来投,备又何惜牵马坠蹬】的话语所打动,彻底归心。 他所以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而寻觅明主于玄德,不正是为了续三兴之炎汉,佐光武之伟业,成就远迈先人之大功业吗? 这咋也没想到,苦学多年,好容易出山,这第一次碰壁居然是撞自家主公身上。 玄德公作为主公哪都好,唯独这名声看得是有些迂腐了,咱们干的是匡扶汉室的大功业,纵使别人说咱们通袁,咱们不承认不就好了。 今天下通袁者众矣,指不定骂别人通袁的人身上,自己都不干净,谁又会去深究呢? 但没办法,自己挑的明主,含着泪也得认啊,总不能说因为自家主公道德底线太高,就抛弃他的。 心念电转之间,迎着刘备狐疑的眼神,单福眸光流转之间,又一次计上心头。 “主公多虑了,此间疏漏,我岂不虑? 只需届时主公亦执伪造之车胄通袁书信赴宴,抢在车胄发难之前,抢先发难。 以通袁书信斥之,并令张三将军顷刻动手,将车胄立毙矛下。 待车胄身死,我即率刀斧手出,以通袁书信责问主公。 主公不信,当即与我对照书信,发现皆是伪造。 那么事情就清晰明了了,此必袁术之阴谋计策也! 其目的就是使我等阻截吕布的兵马,自相内乱,而助伪齐军队能长驱直入,攻入帝都,使天子蒙难,大汉失辉。 主公与我发觉此事,当即恍然大悟,悔之晚矣,重归于好,一同向众人揭露袁术之歹毒用心,更为车将军哭之,声泪俱下。 诚如是,众人皆恨袁术之诡诈,而主公可尽收三军之心。 以为车胄将军复仇之名阻击吕布,破坏老贼袁术攻破汉都之野望,则三军谁不用命,主公何愁仁义之名,不传于天下哉? 何况一切都是袁术阴谋这个理由,就连对洛阳朝廷方面,主公也能有个合理的交代。” 闻听此计,刘备惊为天人! 方才小觑军师了,原来此计竟如此深沉复杂,玄机内敛。 以汉王袁术当世第一阴谋家的声望,凭区区两封伪造书信的手段,就使我等大军自相内乱,以助吕布攻势。 这种事传出去绝对有人信,甚至连曹操听闻之后,也得半信半疑,狐疑一阵,因为这事,袁术真就干得出来! 玩弄人心于股掌,操弄天下如偶绳。 这很袁术! 而自己呢? 我刘玄德不过是一个中了袁术阴谋诡计,思想不由自主,被迫误杀车胄将军的受害者罢了。 车胄将军死了,我也很懊悔,我也很伤心,但这事怎么能怪我呢? 都怪袁术! 反正自从袁术阴谋论大行其道,越传越广,不断被人添油加醋后。 现在摊上解释不清的阴谋,说是袁术干的,就能洗清不少嫌疑。 没办法,用袁术来平账,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好,好啊,军师此计甚妙,咱们就这么办!” 看着刘备总算心满意足,连连夸好的神色,单福也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世间尚有阴谋如袁公路者,令天下震怖,无人不信。 否则今个主公非要保住自家名声,又没人背锅的情况下,这计策自个险些就谋划不下去了。 翌日,单福暗通车胄,以“玄德通袁密信”告首。 车胄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玄德仁义布于四海,况又汉室之胄,岂能通袁?” 单福淡淡而笑,“汉王四世三公,发兵八十三万北上中原,威震华夏,九州震恐。 当此之时,天下谁人不通袁,而况于玄德乎? 母亲常教福以忠君报国,今不忍见大汉天下,亡于通袁贼之手,故来告首,请将军勿要见疑。” 车胄惶惶不安,“今所仰仗以御吕布者,唯玄德也。 其若通袁,我今何为?” 单福趁势谏言曰: “玄德公仁义广播,德传四海。 今若指控其通袁,只怕众人不信,恐生变故,且其义弟张飞,勇冠三军,若当面质问,若其反抗,难以遏制。 我今暗通将军,以献此密信,彼尚不知,不如趁此时机,效太祖高皇帝之旧事,以鸿门宴杀之。 先除内患,再御吕布,计议眼前,再图后事。” 车胄闻言,深以为然。 虽然这个单福是刘备的人,骤然给自己通传消息,不得不防。 但不论其心,先论其行。 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先拿来了通袁密信,举报刘备通袁,接着又献鸿门宴之计,要以万全之策诛杀刘备。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刘备有血海深仇呢! 来献这种计策的,怎么可能是敌方细作? 何况摆出鸿门宴,也确实稳妥,车胄不觉得在宴会之上,骤然杀出几百刀斧手这种计策,能有什么坑害自己的地方。 遂紧握单福之手,谓之曰: “幸得先生忠义,否则胄为刘备所欺,险为他所害也!” 单福紧紧回握,与之相见恨晚,共议除备之策。 以单福的才华,商议之间,便令车胄更觉其学识韬略,以为逢大才来投,更觉欢喜,以单福为重用。 单福言: “将军设宴席于内,我与将军所派刀斧手,暗蓄于侧。 只等将军举杯饮酒为号,就骤然杀出,将刘玄德诛杀于宴会之上。” 车胄闻言,暗忖安排之刀斧手,都是自家心腹,一见暗号,顷刻杀出,就算有这单福在场,他也无法号令兵马,因此并未起疑。 只是闻听后半句话时,隐隐感觉有些古怪,遂问之。 “单先生,我听问有摔杯为号者,未闻饮酒为号” 没等他说完,单福就出言打断,“将军糊涂! 就是因为摔杯为号,广为流传,大家都知道了,又何况于刘备乎? 万一他因此起疑,有了防备,又如何是好? 反而宴会之上,饮酒乃是常有之事,断不引人怀疑。” 车胄惊异之,“先生思虑周密,胄不及也。” 单福又言: “机事不密,则害成。 当今之世,通袁者众矣。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也有通袁之人,给刘备暗通消息,使其将计就计,反害了将军。 福以为,此事不必再告诉第三人,便是宴会上之刀斧手,也知教他们看见暗号,便动手除贼,而不必教以知内情,以免消息泄露。” 车胄自忖,虽不告诉第三人,但这等事,自己完全可以亲力亲为,自己安排布置。 一切人手布置,由自己亲手安排,也就不必担心单福怀有异心,从中作梗。 反正只要刀斧手,看见饮酒为号,就顷刻杀出,简单直接而又高效,也不需要知道更多内情。 于是,车胄连连颔首,以为单福缜密周全,称:“善。” 不久之后,诸事准备完毕,车胄以商议破齐之策为名,邀请玄德赴宴。 玄德欣然应允。 整个过程之中,单福一切配合车胄,没有丝毫异样。 临近宴会开始,尚余片刻之时,他掐算时间,暗中给车胄案前,换上了一盏炙烤加热后的青铜樽,并倒入了滚烫的酒水。 (本章完) 第336章 车将军一定有他的道理! 第336章 车将军一定有他的道理! 陈留,车府。 得车胄邀请,商议抗齐大事,玄德遂携义弟张飞率三百亲兵赴宴。 至府门外,玄德欲率亲兵同入,车府卫兵拦之。 “玄德公,车将军有令,只请您一人入内。” 玄德止步,神色诧异打量此人。 “此何意也? 备向来与麾下同饮同食,今闻车将军摆宴,正欲带弟兄们同食珍馐,共饮好酒,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今拦备于府外,却是何意? 难道车将军府中,尚且供不起三百副碗筷?果真如此,不如转于备府中设宴,请车将军来。 不拘带五百人,一千人,尽可一同畅饮,大碗吃酒,大口吃肉,也好勠力同心,来日同战伪齐。” 士卒:“.” 玄德公,为什么这副带着手下一起来蹭饭的口气,从您口中说出,居然如此豪迈,大义凛然,甚至连我都心生向往,只觉义薄云天! 虽说这守门士卒被刘备一番话说的心潮澎湃,但他毕竟职责所在,当然不可能这么放刘备进去。 只得露出一脸为难之色,“这样吧,玄德公稍待,且等我去请示车胄将军。” 玄德自无不可,甚至还勉励了这守门士卒几句,诸如:【小兄弟尽忠职守,使备麾下有小兄弟,夫复何求?】之语。 这位年轻的守门小卒,被说的脸色发烫,红着脸就跑回去通禀了。 车府暗室,车胄正同单福焦急等待,密谋商议。 此时得闻小卒来报,言说刘备要和麾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语,车胄当即就是脸色一黑。 所谓做贼心虚,若是没有鸿门宴之事,在车胄眼中的刘备,本就是这样一个假仁假义,惯会收拢人心之人,做出这等要和士卒同饮同食的举措,他也不以为怪。 可偏偏眼下自己在这里设好了鸿门宴等他,见刘备要带兵进来,又怎不起疑? 忙问单福曰: “不好,单先生,刘备怕不是有所察觉,已起了疑心? 难道有人走漏了消息?否则怎会带兵而来? 可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能是谁走漏的消息呢?” 此事本就在单福的计划之中,因此气定神闲,倒也不慌,只淡淡道了句。 “未必。” “哦?还请先生教我。”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玄德草莽英雄,一微末浮萍之身,纵横九州天下十数载,而素有英名。 术灭之以为敌,绍笼之以为友,曹相囚而不杀,视为英雄,吕布几次反复,道一声贤弟。 久历四方,遍识天下英雄而不死,每逢大难,九死一生犹可活。 如此人物,岂能轻易谋害? 将军为曹公心腹,刘备虽从曹公,而心存大志,不肯郁郁久居人下,今日将军骤然相邀,他又岂能毫无防备? 果真如此,不必活到现在,刘玄德早死于黄巾之乱矣。” 车胄闻言,只觉单福所言有理,忙请教之。 “既然如此,今当何如? 果让他带兵入府,届时鸿门之宴,只恐生变。” “这有何难?” 单福轻笑言之。 “将军不是猜疑刘备有所察觉吗? 今不妨以此试之。 既然他要和麾下士卒同饮同食,我们便给他又如何? 将军府中难道还差这三百副碗筷不成?” “嗯?” 闻听此言,车胄打量他的眼神再度狐疑起来,“先生的意思是要放刘备带兵入府不成?” 车胄又不傻,为了掩人耳目,他府中也不过准备了五百刀斧手,真要放刘备带三百人进来,到时候鸿门宴谁杀谁可就不一定了。 “将军误会!” 单福从始至终气定神闲,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只听他淡淡答道。 “今可对刘备言,府中狭小,摆不开三百席面。 但承蒙玄德公看得起,车将军自然也不会小气。 今当于府外摆开桌案,置三百席面,款待玄德麾下。 至于府中之宴,涉及抵御伪齐的战略辛密,还是请玄德公一人赴宴为好。” 车胄闻言大喜,连称“先生大才!” “此番言辞一出,怼得刘玄德那个伪善之徒无话可说。 届时若他不敢入内,或是察觉鸿门之宴,或是对胄起疑居心叵测。 我等皆可及时止损,另作谋划。 而若他毫无所觉,果真一人赴宴,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等我在宴上杀了他,府外那三百人便是知道了消息,也来不及。 群龙无首之下,只需抵挡片刻,再调集大军来剿,顷刻覆之。” 这一下,车胄对单福最后那点疑虑尽去。 这玩意就是往着坑死刘备去的! 逼着刘备一个人入府赴宴,那真是杀心之盛,比自己还生怕杀不掉刘备啊! 至于说刘备若是心存忌惮,不敢只身赴宴,那即便是果真走漏了消息,显然也与单先生无关。 因为鸿门宴的计划,就是单先生提出来的,现在刘备不来了,大家一拍两散,什么也没发生。 那单先生既来献鸿门宴之计,又暗中通传消息给刘备,做了这么多事的意义何在呢? 因此即便是刘备有所察觉,不敢入府,也定然不是单先生泄露的,只能说: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坏了我与单先生的大计!】 车府门口。 玄德已等了有一阵,见守门小卒归来,忙上前执礼,问明消息。 小卒哪敢受他的礼,低着头连道不敢,忙将车胄吩咐的府外开席之事,一一给玄德说了。 玄德早与单福同谋,此刻哪有不允的? 对此守门小卒道了声,“辛苦。”便回首命令众人于府外等待,独自一人便要迈步入府。 这小卒刚松口气,觉得玄德公果如传闻一般仁义,平易近人,非常好说话。 抬眸就看见刘备身后,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八尺壮汉,提着丈八蛇矛就要跟着刘备往里进。 不是张飞,又是何人? 小卒被唬了一跳,尽管心底慌张,仍要上前去拦。 “这位将军,我们车将军说了,只邀玄德公一人赴宴。 而且宴会饮宴之所,是不得带兵器的。” 张飞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声若奔雷。 “什么车将军不车将军的? 我与大哥形影不离,说是两人,形同一人。 别说是他车胄设宴,便是曹丞相与我大哥煮酒饮宴之时,我也是持矛立于身后,不曾退避半分。 怎么?你家车将军这脸面,莫非比曹丞相还大?” 小卒被他一吼,骇得险些跌坐在地,只得以求助的目光望向玄德。 “三弟,他人府上,不得无礼。” 玄德先是训斥了张飞一句,旋即朝小卒温和一笑。 “确如我三弟所说,我们兄弟手足情深,不忍片刻分离。 先前在曹相府上,三弟也是持矛侧立,相伴相守。 无拘是何人宴请,我兄弟二人都是形同一人,两人齐上的。 备亦知小兄弟为难,只能劳烦你再跑一趟,通传车将军,帮忙转告一声。 备向来如此,非为他一人耳。” 见刘备对自己一个守门小卒都如此通情达理,这小卒又怎不动容? 朝刘备微微颔首,再往府中禀报去了。 车府,暗室。 又闻消息传来,听说刘备果真愿意将麾下亲卫留在府外,自断一臂,车胄怎不大喜? 他紧握单福之手,连道“妙计!” “有先生出谋划策,刘玄德此番必死无葬身之地矣。” 单福忙劝他冷静,言:“今大事未成,将军仍需慎重,不可行百里而半九十也!” 车胄颔首,恰在这时又听人报张飞持矛,硬要跟随刘备之事。 他不由微微皱眉,“什么兄弟两人形影不离,形同一人? 刘玄德莫不是在耍我?” 忙问单福,“先生,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刘玄德果然察觉了?” 单福故作沉思之状,只等车胄心中忐忑,再三追问之时,这才出言。 “我初来乍到,不知洛阳内幕,敢问将军刘玄德所言曹相设宴,张飞亦会陪同之事,可有虚言?” “倒是不曾。” 车胄略一回忆,“洛阳之时,刘玄德惯会以亲手所种果蔬,讨丞相欢心。 丞相常要他亲下庖厨,煮酒设宴之时,亦对张飞颇为欣赏,每邀他同座共饮。 张飞以兄长在前,弟不敢坐为由拒之,只在刘备身侧侍立。 丞相说了几次,多有恩赏诱之,但见张飞无动于衷,也便由他。” 和刘备同谋的单福,早知他会如此说,遂故作恍然之色。 “这便是了! 将军这正是刘备居心叵测,从未将自己视作曹营之人,生怕遭人加害,故无时无刻都需要张飞护卫,才能安心。 将军无需多虑,既然他在曹相面前,尚且如此防备,又何况于将军乎?” 车胄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想到张飞的武勇,仍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只是眼下这般,又该如何是好?” 单福抬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张飞只有一人,便是放他进来护着刘备,又能如何? 府中五百刀斧手,皆精锐之师,届时一拥而上,不拘张飞、刘备,尽作肉糜,又何惧之?” 车胄被单福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但碍着自身颜面,他又为难的欲言又止。 “先生初来乍到,有所不知。 这张飞勇力过人,非常人也,放他入府,只怕.” 单福看他的目光愈发古怪,似乎诧异他准备了整整五百刀斧手,居然还会怕区区两个赴宴之人。 “将军,多虑了。 刀斧手中有百人皆备弩箭,只需将军饮酒为号,先发制人! 届时乱箭齐发,莫说什么张飞,便是纪灵、吕布在此,也要饮恨。 反而继续在此拖延,连一个护卫都不让刘备带,岂非更显我等做贼心虚? 倘若让他有所察觉,不再入府赴宴,今日逃得性命,只怕后患无穷。” 车胄被看的脸上发烫,又觉单福所言有理,是啊,不拘张飞有多么勇猛,只要自己抢先发出暗号,先发制人。 届时乱箭之下,刘备、张飞必死无疑,又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车胄遂深以为然,忙从单福之谏,放张飞持矛入府。 未几,宴会大厅,车胄出席落座,单福暗置炙樽烫酒,而玄德携张飞至。 车胄高居主座,冷冷看着缓步走来,越来越近的刘备。 他谨记单福的殷殷嘱托,知道自己要先下手为强,以免横生枝节。 遂毫不废话,取出一份通袁书信,冷笑斥之。 “刘玄德! 事已至此,胄也不瞒你。 汝何敢. 啊!!!” 【背主通袁,枉为大汉宗亲! 动手!!!】 他本欲如此斥责,就要喝令动手,将刘备、张飞乱箭乱刀杀死。 不曾想正要举杯饮酒为号之时,手才碰到案上青铜樽,真如碰到烙铁一般! 烫他的痛呼出声,手指通红,一个没拿稳,那案前唯一的青铜樽,已失手摔在地上。 车胄:“.” 刀斧手:“.” 此刻宴会厅或屏风、或侧室之中,单福率五百刀斧手隐藏在侧,大家都极度紧张,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盯着车胄,生怕错过他的一举一动。 根据事前交代,只要看见车胄饮酒为号,不必迟疑,弓弩即刻放箭,刀斧骤然杀出,必使此二人死无葬生之地。 可是 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车将军,您也没说摔杯为号的时候,是个什么指令啊?】 既然事前没有交代,众人不由纷纷拿目光看向车将军跟前新来的心腹红人,军师:单福。 迎着众人征询的视线,单福只淡淡扫了大家一眼,示意众人淡定,不要轻举妄动。 【着什么急啊! 既然车将军跟咱们约好了饮酒为号,难道还能临时忘了,或者临阵更改暗号不成? 都淡定! 车将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们当属下的,听命行事就是了,难不成还要去质疑车将军的行为?】 简单一道目光,众人自然难以领会单福全部的意思,但他这从容不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态度,顿时令众人心安不少。 难怪人能当心腹,当军师呢,就这泰山崩于前而淡定从容的态度,就远非我们能及。 然而当刀斧手们正为车胄摔杯而惊疑不定,征询单福之时。 宴会之上,失去了先机的车胄,只见刘备同样取出一份通袁书信,冷笑斥之。 “车胄,汝何敢背主通袁,枉为丞相心腹! 动手!!!” 没等刘备说完,张飞早已抢先出手。 宴会厅本就不大,三两步他已跃至车胄身前。 才刚被酒樽烫了一下,车胄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哪里料到此情此景? 何况以他的武力,岂是张飞对手,丈八蛇矛落下,脖颈间一个透明窟窿,死尸到底,血流不止。 刀斧手:“.” 隐藏的刀斧手们再度拿目光看向单福,眼神古怪非常。 车将军,这也有他的道理? 军师先生,咱们这还淡定吗? (本章完) 第337章 不复此仇枉作人,今覆伪齐告英灵! 第337章 不复此仇枉作人,今覆伪齐告英灵! 车将军,这也有他的道理? 迎着众人征询要不要即刻动手的视线,单福却像因车胄之死,受到了刺激般。 “刘玄德,安敢害我家将军!” 他勃然大怒,似冲动之下,当即率着一众刀斧手就杀了上去。 看着将刘备、张飞团团围在中间的一众刀斧手与军师单福。 众弓弩手:“.” 不是,要报仇您喊放箭啊,把人围起来算怎么个事?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车胄将军已经死了,要是再放箭把军师连刘备等人一块射死,这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只是一些小小的弓弩手啊! 车胄将军,单福军师,你们不会指望着指挥层全死绝之后,让我们挡住吕布吧? 就在弓弩手们被突然冲出去,要为车胄报仇的单福,弄的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之时。 单福已经率一众刀斧手杀向了刘备、张飞二人,口中怒不可遏。 “刘玄德,你枉称仁义,我家将军好心邀你赴宴,甚至在府外开宴,供你亲卫吃席。 你不仅不领情,反而二话不说,上来就刺杀我家将军。 真真岂有此理!” 言罢,急要下令麾下刀斧手动手,却见刘备淡然自若,冷然出声。 “备收到消息,言车胄将军有通袁之心,摆此鸿门宴,就专为杀我,以献泼天之功,于伪汉赚星君位格。 今见刀斧手在此,果不其然。” 他说着忙劝周围刀斧手言: “众将士,备乃大汉宗亲,当今皇叔,奉天子诏令,入兖阻挡伪齐进攻之左将军! 车胄通袁,死不足惜,尔等难道也要跟着依附逆党,不知悔改不成?” “这” 见车胄已死,又闻刘备一番大义凛然的为国除贼之语,众将不由略有犹豫,复看向单福。 只见单福气得涨红了脸,手指着刘备,怒斥之。 “贼子,安敢污蔑! 分明是汝有通袁之心,为车将军所觉,故设此宴,为国除贼! 天日昭昭,岂容你颠倒黑白,贼喊捉贼!” 刘备只将手中车胄通袁书信取出,展示于众人。 “车胄通袁书信在此,汝还有何话说?” 单福毫不示弱,从车胄尸体手中取来那份刘备通袁书信,同样展示于众人。 “汝之通袁书信同样在此,白纸黑字,刘玄德,汝又有何话说?” 霎时间,二人各执书信,各执一词,隐隐对峙。 周围刀斧手原本见单福说了半天,愣是没喊他们直接动手,即刻杀死刘备,本来心底还有些许疑虑。 今见如此一幕,哪怕是他们也猜到此间必有隐情,事情的真相只怕细思极恐,令人震怖胆寒。 顿时众人对单福疑虑尽去,心道:不愧是军师先生,必是此前闻听刘备以通袁之名杀死车胄将军之时,便猜到了此间恐有隐情。 故此尽管心中因车胄将军之死,而惊怒非常,仍能强行冷静下来,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射死刘备,反而率领众人上前对质。 军师大人一定早料到了眼前一幕,正是要就此找到幕后黑手,用那真正真凶的命,来为车胄将军报仇啊! 果不其然,众人心念电转之间,刘备与单福已各自互换了“通袁书信”,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 “此绝非备之所书!”/“车胄将军从未写过这样的书信!” 不仅仅是嘴上矢口否认,他二人各自拿着书信,指摘其上不真不实之处,有理有据的分析这两份书信乃是奸人伪造,甚至传阅给周围众人观之。 这两封通袁书信,本就是伪造的,又如何经得起推敲? 就在众人都被他二人一步步推敲分析,由浅入深的推理所吸引之时,单福终于仰天一声悲呼,将结论呼之欲出。 “袁公路,安敢暗害车将军,我单福与你不死不休,有违此誓,单福愿受万箭穿心而死!” 他又气又恨,为众人将原委道来。 “为何在我等刚到兖州之时,偏偏出现两份通袁书信? 让我等与玄德公自相内斗,谁又是最大受益者? 此必袁公路之阴谋也! 目的就是阻拦我等驰援兖州,使我等自相内乱,而再不能抵御伪齐兵锋。 以便令吕布这把袁公路手中最锋利的剑,可以长驱直入,直刺洛阳腹心,使天子蒙难,朝野动荡。” 刘备也作恍然大悟之色,一下跪在地上抱着车胄的尸体泪流满面。 “车胄兄弟! 备悔不该错杀义士也!” 他说着,紧紧将车胄尸体抱在怀中,面朝单福,潸然而泪下。 “备愚鲁无谋,误中袁公路之计策,为区区一封书信,而折一抗袁义士,虽万死难辞其咎。 今错杀车胄兄弟,唯愿以命相抵。 刘玄德首级在此,单先生尽可拿去,只盼汝能承车兄弟遗志,以抗袁为要,莫负天子之望。” 张飞亦悲之,呼一声,“大哥!”连忙要将刘备拉起来,哭之。 “吾等桃园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今日单先生若要杀大哥,便将我也杀了吧。” 如此声泪俱下的演绎,周围众人怎不动容? 单福亦做出一副眼含热泪的架势,忙上前要将刘备搀扶起来。 “此既袁公路之谋,我今杀你,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玄德公切莫如此,袁公路之阴谋诡诈,威震九州,使诸侯震恐,能止小儿夜啼。 他身为颠覆大汉的幕后黑手,用计最是鬼神莫测,润物无声,使我等深陷其谋,犹不自知。 当通袁书信出现时,车将军亦以为真,布鸿门宴而欲杀之,又何况于玄德公? 与其徒舍一首级,而使袁公路计谋得逞,玄德公不如留待有用之身,一同为车将军报仇。 伪齐大军迫在眉睫,能否阻拦吕布,挽帝都于既倒,救天子于危难,使袁公路派吕布奇袭洛阳的大计功败垂成,还得仰仗玄德公!” 玄德泪不能之,只死死抱着车胄那死不瞑目的尸身嚎啕大哭,不知所云。 刀斧手:“.” 周围刀斧手们眼见此幕,也是怔怔出神,一阵茫然。 不是,这 车将军死了,军师先生跟刘备重归于好,一切都是误会? 原来车将军让我等埋伏刘备,是怀疑他暗通袁术,可现在真相揭露,一切竟是袁术阴谋? 既然刘备没有通袁,车将军也是中了袁术奸计,那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埋伏他吗? 军师先生已经和刘备达成共识,二人双手紧紧相握,要联起手来破坏袁术大计,为车将军复仇! 所以这到底还打不打了? 刀斧手:“–_–!”(/真挠头!) 该死!都怪袁术! 袁公路怎么那么坏?要不是他车将军也不会无辜惨死,咱们弟兄也不会尴尬的杵在这不知所措。 众刀斧手为车胄悲者有之,茫然不知所措者有之,为刘备哭的真情流露而动容者有之。 心存不轨,还想下黑手除了刘备的人,亦有之。 不过他们刚有所动作,就被张飞察觉,只听他声若奔雷。 “通袁贼子,尔敢? 车将军已为汝等阴谋所害,现在还想来伤我大哥? 找死!” 话音落下,一杆丈八蛇矛挡者披靡,使众人胆寒,再不敢轻举妄动。 好好好,这会动手,当场就给打成通袁贼了! 要知道在洛阳朝廷,依曹操法令,通袁降袁者,九族尽诛,众人能不胆寒吗? 恰在这时又听殿外一阵脚步声响,一人引路呼之。 “糜将军,这边走。 方才的喊杀之声,便是从此地传来,像玄德公这样仁义的人,可万不能为奸人所害。” 众人闻声望去,便见糜芳带着刘备留在府外的三百亲兵,已急急赶来支援,那为首引路之人,不是此前那位守门小卒,又是何人? 随着刘备援兵已至,场中局势已被彻底控制住,再无妄动之人。 翌日,玄德奖率三军,于西园众将士之前,在朗朗乾坤之下,揭露了袁术的诡诈阴谋,险恶用心。 众将闻之,无不激愤! 袁公路枉称汉王,为人怎能如此之坏? 玄德从单福之言,命人以奢华的棺椁将车胄收敛,亲自抬棺出征,以示决心,歃血为誓,曰: “不复此仇枉作人,今覆伪齐告英灵!” 三军齐呼之: “复仇! 复仇!! 复仇!!!” 声闻于天! 濮阳,正率领大军攻伐东郡的吕布,眼看太守王义已是强弩之末,破濮阳城,就在眼前。 惊见刘备抬棺而来,领着这样一支杀气四溢之军,高喊着复仇,就朝着己方急急杀来。 纵使是他也不由骇然色变,寻思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怎么一会汉王,一会刘备的,一个个都来找自己报仇? 布寻思也没杀你义子吧?你刘备跟我复哪门子仇呢?总不能是当年夺徐州之恨吧? 那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孤承认,那件事是本王做的不对,但抛开事实不谈,现在徐州也不在孤手里了,你再找孤报仇,也拿不出来还你。 思绪纷乱之间,吕布忙催胯下赤兔上前问之。 “贤弟别来无恙乎? 久别重逢,何杀意如此之盛? 若为兖州之事,何不坐下详谈? 汉王大军在后,何必急于一时?” 见刘备率军来援兖州,吕布本意是不愿与他厮杀的,毕竟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什么汉国下邦属国,奉命出征伐兖,完全是在扯虎皮做大旗。 现在汉王就在自家屁股后面,吕布深怕他打完徐州不够,还要衔尾追来。 若是兖州还和之前一样,毫无还手之力,打也就打了。 这下硬骨头刘备来了,吕布还是想以保存实力为要,毕竟一旦汉王真的追杀来了,虎皮戳破,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跟刘备联手,抵挡汉军呢。 可他心中如此做想,刘备又如何能知? 刘备此刻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尽收车胄军心,便是以复仇凝聚,今见吕布这袁术座下走狗,新仇旧恨加身,岂同他废话? 只听张飞大喝一声,“三姓家奴,速来于我大战三百回合!” 旋即三军压上,整支复仇之师,顷刻朝吕布压来。 吕布暗骂一声“黑厮!”也只得率军迎上。 乱战之中,竟见刘备军在一葛巾文士的主持下,布成一个阵势。 众将列阵,排布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八门流转不休,齐军入之,不死即伤。 陈宫见之,大惊失色,忙命之鸣金收兵,刘备毕竟远道而来,此刻见齐军鸣金,遂也不追。 只率众与被救援的东郡太守王义会师,入濮阳城休整。 却说吕布在阵前同张飞杀的性起,大战一百余合,只将这黑厮揍得骂声连连,还待继续消耗他体力,寻机杀之。 忽闻自家军之中,乍起鸣金,吕布皱了皱眉,急催赤兔便走。 张飞见而笑之,“三姓家奴,才斗了一百来合,汝怎见我而逃? 汝今若走,明日我便昭告天下,俺燕人张翼德百合败吕布,为当今天下第二人!” “黑厮狂妄!” 吕布气得脸色涨红,有心回马再战,但见自家鸣金之声,愈催愈急,大军皆在陈宫的指挥下列阵而撤,到底忍下了怒意。 未及,回营见陈宫,吕布斥之。 “孤正率军与敌死战,军师何故鸣金?” “王上有所不知。 刘备营中有高人相助。” “高人?” “将军不识阵势,今日刘备军所布者,乃八门金锁阵也。 八门者,生生流转,人入其中,先迷方向,后失同袍,分而击之,不死也伤。” 陈宫忙将八门金锁阵的厉害,为吕布一一道来。 吕布听了个稀里糊涂,只知道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沉吟良久,像是想出了主意,问了句。 “先生可能破之?” 陈宫:“.” “若是寻常的八门金锁阵,中间欠缺主阵之人,只需以王上武勇,从东南角上生门击入,一路杀之,所向披靡,再往正西景门而出,其阵必乱。 只是目下刘备军中主阵之人,精通此阵,诸般变化谙熟于心,只怕不在我之下。 其八门流转,生生变化,生门作死门,景门作伤门,便教我等功败垂成,使王上陷之死地,神仙难救。” 吕布难以置信,“先生也破不得此阵?” 陈宫脸色微红,蹙眉答之。 “非是不能破,而是没必要。 若真要破此阵,则此人虽精通阵理,但他麾下兵马,不过新操此阵,总有疏漏破绽。 只需我与他斗法几场,多派些士卒试探,待探明了他阵法运转之疏漏,自可破之。 无非就是多费些时日,损耗些兵马罢了。” 吕布大喜,“既如此,还请先生速速出手,咱们明日再去破阵。” 陈宫:“.” (本章完) 第338章 北向而臣魏帝,面南以朝汉皇! 第338章 北向而臣魏帝,面南以朝汉皇! 见吕布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陈宫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我要能轻易破阵,还在这跟你说这么多干嘛? “王上且暂息雷霆之怒。 宫亦知今日鸣金撤军,误了我王一战斩杀张飞,以泄心头恨之事。 但现在咱们连刘备营里来的这位高人是谁,什么水平,有多大能耐都不知道。 我就冒然上去跟人斗法,实为不智。 万一有所失策,宫失了颜面是小,使王上您的大业功败垂成,可悔之晚矣?” 吕布打量陈宫的表情颇为古怪,“可是先生您方才不是还说” “宫的意思非是不能打,而是没这个必要。 目下吾等假汉王之名,威凌兖州,轻取数郡之地。 只汉王大军,已自徐州北上,倘使进攻兖州,吾等还需联合刘玄德兵力,方有抵御之能。 此等紧要之时,又何必多生事端,同刘玄德死斗?” 吕布想到这事也来气,谓陈宫言: “先生所言,布岂不知? 开战之前,布于阵前喊话,本想同那大耳贼再叙离别之情,共商抗汉之举。 哪想到他也不知哪来的血海深仇,根本不同孤多言,红着眼睛就全军压来与孤死斗。” 吕布说着,也蹙眉叹了口气。 “事后孤思来想去,要说有何处得罪了他,只怕也唯有当年担心他骤居高位,把持不住,故代他执掌徐州之事。 只没想到,他竟这般假仁假义,明明昔日在徐州之时,孤几次要把徐州还他,他都推拒不要,直言这徐州合该归孤,绝无怨言。 不曾想都是哄我,区区这点小事,这大耳贼竟记仇了这许多年,到今日犹同孤不死不休。” 闻听吕布这番理直气也壮的埋怨,陈宫也是好一阵无言,半晌才欲言又止。 “王上这却是误会了刘玄德。 据从陈留最新打探到的消息,刘玄德之军,所以哀兵而势盛者,非为徐州,皆为复车胄之仇也!” “车胄? 此何人也?” 吕布一脸茫然,他这会只觉得见了鬼了。 说刘备因夺徐州之事记恨在心,他都还能理解,可车胄是什么人? 本王连车胄是谁都不知道,他抬棺出征气势汹汹的来找孤报仇是什么鬼? 见吕布不解,陈宫也苦笑着为他解释。 因为陈留、东郡相邻,就在左近,而当日车胄死后,刘备又是召集三军,公开宣布车胄的死讯,立誓同袁术不死不休,以尽收人心。 是以相关情报其实不难打听,陈宫此时也就忙把情报里传来,当日鸿门宴上发生的一切为吕布一一道来。 吕布闻之,怎不震恐! “只是区区两封伪造书信,就使朝廷派来的援兖之军,自相内斗,使车胄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愧为大汉开国四百载未有之阴谋者,汉王手段,果真神鬼莫测,令人细思极恐。” 陈宫:“???” 不是我说,奉先你这机灵劲怎么一阵一阵的呢? 当初给你讲如何反复,怎样背刺的时候,你举一反三,比谁都聪明。 这会子脑子怎么转不过弯了? 他不由摇头而叹,“王上,您误会了。 这份自陈留传出的情报里刘玄德的说辞,或许能骗过天下人,却唯独欺瞒不了你我。 因为他这一切言辞的核心,都建立在一个公认的事实上,那就是我军是汉王攻伐兖州的矛,是直刺洛阳的剑! 可天下人不知道咱们是不是汉王的人,王上与我还不知道吗? 这会汉王的大军,还追在咱们后面,迫在眉睫呢。 他怕不是巴不得朝廷派来的大军,能挡在我等之前,与我军互相厮杀消耗,供他坐收渔翁之利。 又岂会用什么诡诈手段,让朝廷的援军自相内乱,方便我军一路打到洛阳去? 何况此计若是汉王所谋,其首诛者必为刘备,以汉王之诡诈,又岂有车胄死,而徒为刘备做嫁衣的道理?” 吕布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先生,所言甚是。 那么先生以为,孤今何为?” “依宫之见,此非汉王之谋,反而大抵是那刘备营中高人所为。 既可替刘玄德排除异己,尽收兖州之地,不再受朝廷辖制。 又可借车胄之死,凝聚哀兵人心,以少数兵力,同我军死战,收服失陷各郡。 但这一切也都是因他不知道我们是一路被汉王撵过来的,只以为王上您还是汉王麾下,将欲奔袭洛阳,故而不死不休。 此事说来也容易,且先不同他们死战,将此间原委与和谈联盟之书信,送至刘玄德处。 只需拖上几日,待他们看见汉军自徐州而北上,入兖同我军交战,一切不言自明。 届时唇亡齿寒,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得与我军联手,共抗汉王。 而若是汉军没有入兖,转道轘辕关.” 吕布沉思良久,忽而灵光乍现,没等陈宫说下去,就抢先出言。 “若汉军没有入兖,我等可假作后方与汉王交战之事,以和为诈,联盟倒戈,尽取兖州之地。” 陈宫拱手而拜! “取兖州而窥伺中原,趁曹袁大战之机,尽吞两京司隶之地。 向北则献天子于邺城而臣魏帝,面南则拜义父于寿春以朝汉皇! 魏军南下,则连横于汉,汉军北上则合纵于魏,此三足鼎立之势,四两而拨千斤之重。 汉强均于魏,魏盛衡于汉,齐居中原,称量天下! 诚如是,您就可以王天下了!” 吕布闻知此计,如久旱逢甘霖,昏天见日星,怎不惊为天人? 反复横跳于魏汉之间,来回背刺于南北之地,纵横天下,舍我吕奉先谁与? 这等格局宏大到囊括九州,几乎为他量身定做的计策,吕布生平仅见!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陈公台!” 他紧紧握着陈宫的手,那目光如见知己。 陈宫只将手抽了出来,摇头而叹。 “王上也莫要太过激动,此计实行起来,险阻颇多,袁公路与袁本初心思各异,麾下亦智者如云,非是轻易受制于此计之人。 否则若果真如此简单,曹操早行此计以御袁术,目下形势又岂会这般艰难? 宫所以献此计,实在是见王上您于反复之间,深得精髓,恐有异于常人之天赋,犹未可知。 旁人不行此计,王上却未必不能。” 吕布自以为得计,朗声大笑,曰:“善。” 陈宫面上却不见喜色,若不是真被逼到了这一步,实在没办法了,谁又会想行此等风险如悬丝的奇谋险策。 而眼下的第一道难关,便是汉王是否会入兖? 想来汉营之中都是聪明人,只希望在琅琊留下的那封降书,能让他们领会其中深意。 否则一旦汉王继续追击,那就休提什么将来了,光此刻和刘备联手,能否挡住汉王兵锋,尚且犹未可知。 琅琊。 当汉军至此,吕布的主力早已逃奔入兖,也就留下些许伤重残兵,来向汉王献降书。 降书中陈宫代吕布沉痛表示了对自己误伤汉王义子的痛悔,并愿将整座徐州进献汉王,以彰悔罪之心。 他还表示齐王已经亲提举国之兵,奉汉王诏命,北上攻兖,为汉王伐曹迎驾的大业,尽绵薄之力。 还请上国汉皇,垂怜下邦无知小王,以饶性命。 议事大帐,当这份降书的内容念完,众人神色各异。 袁术问计于群贤曰: “伐曹,伐吕,诸公何以教朕?” 庞统出言谏曰: “刘备已奉天子诏而入兖地,不久必同吕布厮杀,以争一州之主,既决旧怨,又论新仇! 当今之世,天下形势已分,二人之间唯有角出一州之主,再图中原,才有逐鹿之机,新仇旧怨,绝无和解。 我军不至,则其二虎争食一肉,必分生死。 今若伐齐,为求自保存身,刘、吕只能联手相抗,以求活命之机。 虽以老师之能,纵刘吕联手也不能敌,然此番伐齐,已消耗了不少时日,一旦继续在兖州拖延,只怕会给曹操喘息之机。 今若伐齐,则刘吕联盟,而曹操必来相救,以抗老师天威。 但若伐曹,则刘吕暂无外忧,死斗以绝胜负,两虎之间,唯一人得生。 其胜者亦图司隶中原之地而有将来,是以必不援曹,唯坐视其亡,分食其尸。 故今当伐曹,以除大患。 至于兖州,无论刘、吕,不过纤芥之疾,待汉军灭曹以进中原,可轻易覆之。” 袁术欣慰而笑,“士元与朕所见略同,此朕之腹心也。” 群臣皆称此计以为妙,汉王遂命鲁肃为徐州刺史,主政徐州,以安民事,推行新制,革故鼎新。 又任义子张辽为主将,继续镇守徐州。 其余人等,随汉王转进轘辕关! 汉军尽收徐州降卒,在留下部分人马,给张辽守徐州后,共计十五万精锐齐赴轘辕关! 浩浩汤汤,乌泱泱旌旗蔽日! 黑云压城,凛凛然杀气盈天! 若再汇合轘辕关的夏侯惇、陆逊等部,共计二十一万兵力,催城拔寨,直逼曹操而来! 轘辕关。 与此同时,曹操方至轘辕关,望着关外夏侯惇、夏侯渊等人统帅的六万大军。 他看着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夏侯】大旗,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特别是想到为了不自绝曹家九族,他给洛阳的军情里,还不得不为两人开脱,言说他二人是卧薪尝胆,营图反正之语。 可这也没办法,当初因为降袁之风大盛,天下通袁者众矣,他为了稳定人心,免得派出来一个,就降袁一个。 头疼欲裂之下,不得已才下那道尽诛降袁者九族的禁令。 然当初的自己,又岂能想到,不止夏侯惇、夏侯霸,就连曹安民、夏侯渊这等亲近心腹之人,也会背义投袁? 每每念及此处,曹操就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这天下间,难道就没有不通袁的人了吗? 自己麾下之中,真的还有人值得信任吗? 所幸这城中还真有一人! 只要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此人,曹操顿觉慰藉平生,不再因夏侯兄弟之事而恼恨。 此人,正是关羽! 纵使天下皆通袁,唯有云长绝不会通袁背我! 虽失夏侯又如何?只要云长在手,斩此二人不过温酒足矣。 “丞相。” 未及,果见一人面如重枣急急催马赶来,朝曹操拱手行礼。 “此前关某未能及时阻止夏侯渊将军,使他轻敌冒进,深入险地,中了那袁军算计,不得已失陷袁营。 关某虽万死难辞其咎,还请丞相治罪。” 关羽此言一处,顿时令曹操身边,那些或因夏侯渊之事,或因眼红关羽,而对他颇有微词,打算发难之人的话语,胎死腹中。 而更令这些人无言的,是他们的丞相。 本应在他们想来,怎么也该因关羽此番见死不救,坐视夏侯渊所部失陷袁营,而斥责两句的曹操。 竟翻身下马,亲自迎上关羽,紧紧握着他的手,将之扶起,道了一声,“云长!” “云长何罪之有? 夏侯渊乃是自愿率众出城,假意中计,实为诈降,就是为了潜伏袁营之中,等关键时刻与我们里应外合,给袁公路致命一击。 云长你只不过是在配合这个计策罢了。” 曹操一本正经,大声说出了这个隐秘计划,生怕人不知道一般。 这正是他这些年来,苦思精研袁术阴谋论,而想出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计。 师袁长计以制袁! 我曹孟德有疑心,你袁公路难道就真的大公无私,用人不疑,对麾下降将毫无芥蒂? 反正为了不诛自家九族,给洛阳朝廷的军报里已经是这份说辞了,何不一举两利,借此分化夏侯兄弟与袁公路。 使袁公路对夏侯两兄弟心存芥蒂而怀有疑虑,不得不对夏侯家众人监视内外,辖制生死。 岂非最好的离间人心之计? 这边关羽闻听这番言辞,看着眼前义正辞严,说的跟真的一样的曹操,只觉难以置信。 关羽:“???” 真的吗? 难道那天夏侯渊不听劝阻,非要率本部兵马去救援吕布,其实都是在演我? 直观感受眼前曹袁大战之勾心斗角,他忽然感觉自家大哥实在是太淳朴了,都不会用这些阴谋诡计。 (本章完) 第339章 汉寿亭侯 第339章 汉寿亭侯 “此番幸有云长坐镇,轘辕关得以坚守至今。 若非云长,洛阳门户恐为袁逆所破,届时宗庙丘墟,天子蒙难,皆操之过也。” 曹操说着,忙命人将提前准备的印绶取来,亲自为关羽佩戴。 “为酬云长之功,本相已向天子请命,封云长为汉寿亭侯,想来诏书不日下达。 这汉寿亭侯的印绶,便由我先为云长佩之。” 关羽哪里肯受,忙要推拒。 “这如何使得? 无功不受禄,守御关隘不过关某本职。 某食汉禄,受皇恩,未能清剿关外叛贼,已是无能,丞相不曾罪我,更是宽宥,又何敢居功?” 曹操也不顾他推辞,亲自为他佩戴,面上脸色一冷,故作厉色。 “天子所赐,岂可推辞? 云长莫非抗旨不尊,要违背皇命吗?” “这” 被曹操拿天子诏命压住,关羽一时哑然。 说什么天子诏命,谁还不知道是您曹丞相的意思呢? 可偏偏大义在此,自家大哥又是最尊奉大义的大汉皇叔,关羽自不可能拆刘氏的台。 但就此无功而受禄,平白受曹操恩遇,得了汉寿亭侯之名,关羽也觉得变扭。 大哥、三弟都还未有爵位,自己和他们分别已久,又平白被曹操礼遇,收了他的赏赐。 来日相见,大哥他们又该如何看我? 念及至此,关羽不由发了力,强硬推开曹操系来的印绶。 “丞相! 天子诏命未至,羽为人臣,安有僭越之礼? 这些东西,还请收回去吧。” 以关羽的武力,他强要推辞不受,曹操也没奈何,只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操也是为云长高兴,一时激动。 也罢,既然云长要等天子的诏命,那便且等上几天。 到时皇命下达,云长可万不能再推辞了。” 何曾见曹操露出这副送礼不成的失落之态,这位曹丞相对自己的讨好招揽,溢于言表,根本是藏不住的。 关羽就是再迟钝,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但. 关某与大哥桃园结义,约定平生之命,就是大哥之命,此身之躯,就是大哥之躯,但凭驱使,绝无怨言。 今又怎肯为名利而折腰,有负桃园之义? 只能对这位过分热情的曹丞相,道一声错付。 关羽拱手长拜一礼,“丞相,关某奉天子之诏,大哥之令,镇守轘辕关,今日交接,关隘完好,请丞相查验。 还请丞相放心,此前大哥信中已有交代,要关某全力配合丞相,扫清袁贼逆党,还大汉朗朗乾坤。 但有所命,关某悉听号令。” 关羽此言一出,曹操原本恭贺他受封汉寿亭侯的笑意,骤然凝固在脸上,周围众人,也寂然无声,氛围为之一静。 关羽的话说的很明白:【丞相不必多费心思,也不用想着收买人心。 接下来无论是抵御袁贼,还是镇守关隘,关某都会悉听号令,但凭驱使。 但这一切和你曹操无关,我是因为听从大哥的命令,才受你驱使。 来日大哥书信至,要我不再听从时,也请丞相不要见怪。】 曹操闻听此言,沉吟良久,看向关羽的眼神几经变换,有杀机暗藏,也有欣赏难掩。 这是一位真正的忠义之人啊! 杀机涌现,是因为像关羽这样忠义无双的猛将,居然铁了心要跟刘备。 欣赏是因为他明明可以假意逢迎,与自己虚以委蛇,收下所有的赏赐好处,彻底取得自己的信任。 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为了刘备倒戈一击,刺自己于心腹,成就刘备的大业。 但关羽没有这样做。 他在自己给他第一份赏赐的时候,就明明白白把话说清楚了,要自己不必在他身上继续费时间精力,更是不想欠下一丝一毫的恩义。 【刘备.刘备! 天何钟爱刘玄德耶? 他凭什么!!!】 曹操哪里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将关羽和刘备分离,打算趁此时机与关羽多加结交,更准备了后续一系列的金银美女,高官厚爵,用以收买。 却在计划执行之初,才刚刚见面,就被关羽拒绝的如此彻底。 想到关羽一心于刘备,他只觉痛心疾首,心如刀绞,可真要就此彻底失去关羽,又叫他于心何忍? 倘使自家营中,都是关羽这等忠义无双之人,又何惧袁公路? 又岂有此前夏侯惇、夏侯霸、夏侯渊、乐进、李典、曹安民等等诸事? 可越是这般想,曹操就愈发无力,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泥潭。 他钟爱关羽的忠义无双,故欲收之为麾下,可若关羽忠义无双,又岂肯背叛刘备,而投自己麾下? 此事无解耶? 恰在关羽长拜不起,曹操沉吟不语,众人缄默无言之际,只见原本不在此间的杨修挤进人群,越众而出。 “丞相,洛阳信使至,有最新情报。” 原来他方才不在,便是去接见了洛阳来使,此刻手里捧着一大摞刚整理完的最新情报,也不顾此间气氛,便打破了沉默。 曹操抬眸看见他,眼神一亮,也不顾其他,只抢先问道。 “云长汉寿亭侯的敕封下来了吗?” “丞相有紧急军情,我们都被袁术骗.啊?” 杨修话说一半,被曹操打断,他歪着头打量了曹操、关羽一眼,感受着此地略显尴尬的氛围,像是猜到了什么。 只眨了眨眼,将压在一众军情最底下的天子敕封递上,含笑开口。 “是极,该先恭贺汉寿亭侯才是。” 曹操接过敕封诏书,忙将长拜不起的关羽扶起,眼底重又浮现笑意。 他像是没领会关羽此前话中深意似的,只将诏书印绶一并交给关羽。 “此刻诏书既至,云长总不能再推辞了吧?” 看着曹操那仍旧殷勤的态度,关羽好一声长叹。 “丞相,你知道的,我” 这次没等他再把那些直白的拒绝之言说出口,曹操就抬手制止了他,话语间意味深长。 “云长无需多言。 无论是本相,还是玄德,亦或是你,吾等皆为汉家臣子,听从天子号令。 既是同殿称臣,便是袍泽同僚,又何分你我? 安心收下便是,就当是当年汜水关上那一杯温酒。 今日且将功劳斟下,待你斩将擎旗。” 汜水关上那一杯温酒? 还真是太久远的回忆,何故却尚有余温? 一幕幕往事如浮光掠影,在关羽心头泛起。 当日那汜水关上,扬言要斩华雄之时,袁公路嘲笑自己区区马弓手,何德何能? 十八路诸侯亦笑之,唯曹孟德为自己斟上一杯热酒。 那一幕,他关羽至今犹记! 此刻,旧事被曹操重提,关羽自明他的意思。 既言无功不受禄,那么功劳且如温酒斟下,待斩敌将首级做陪。 更以无论是他曹操,还是刘备,都是大汉之臣,以同殿称臣为名,言明此为天子所赐,非是他曹操恩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方才那杨修分明有紧急军情要说,曹操却不管不顾,先取天子敕封汉寿亭侯的诏令。 把事情做到这份上,将话说到这地步,他关云长再是不识好歹,又怎能推拒。 “关羽,愧受。 丞相且稍待,此番抗袁之业,羽必取袁军之大将首级,以全此功。” 曹操满意而笑,道了声好。 “云长之能,我岂不知? 有这份心,操可高坐此城,静待敌将授首!” 有了今日这份情,无论如何,至少眼下在对付袁术上,为了不欠自己人情,关羽是真肯出全力,而不会再像之前那副为了保存刘备实力,出工不出力的态度。 这对于麾下大将有一个算一个都跑去对面,转头来打自己,因而缺兵少将的曹操来说,可谓及时。 暂时安抚了关羽,曹操正要询问杨修军情详细,却见杨修给了他一个眼神。 “丞相,兹事体大。 当今之世,通袁者众矣,诚恐机事不密。” 曹操会意,遂屏退众人,同杨修入轘辕关密议。 轘辕关,暗室。 曹操坐案后,点烛而明,谓杨修曰: “此间已无外人,洛阳有甚军情传来,德祖可明言矣。” 杨修居下首,浅笑吟吟。 “此事不急。 修观方才情形,丞相似欲收关羽而被拒。 不曾想这天下间,还有丞相求而不得之人?” 曹操眸光陡然一冷,正欲发难,却闻杨修言道。 “以修观之,丞相当下必为关羽之忠义而头疼,因忠义而欲收关羽,又因忠义而不得关羽。 可谓爱也忠义,恨也忠义! 何以解忧?” 他眼角含笑,答曰: “却又何难!” 曹操:“???” 刚要出口的斥责及时收住,曹操眼神希冀,却又不敢置信的打量杨修。 “此无解之局,德祖也有良谋教我?” “何来无解? 关羽之忠义,不过系于一人耳! 倘使那人没有了,何不能屈身丞相?” “你的意思是” 这一刻曹操眼底潜藏的杀机,前所未有的炽烈。 “刘玄德!” 杨修轻笑颔首,“不错,倘使刘备死了” 然而没等他说完,曹操就皱眉摆手,“不,不可。 刘备绝不能死在本相手中,甚至我都不能主动去害他。 否则纵使计成,将来一旦为云长所觉,遗祸无穷。” “丞相明睿。” 杨修似对此早有所料,笑意意味深长。 “丞相不能动手,但袁术可以! 袁术最是阴谋诡诈,天下震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是让刘备死在袁术手里,必能平账,以取信关羽。 届时丞相再以为刘备报仇为名,邀关羽共诛袁术。 以关云长之忠义,岂有不从!” 妙啊! 借刀杀人! 借袁公路之刀,杀死刘玄德,再以此仇淬炼锋芒,将关羽收作自己杀死袁公路,成就大业最锋利的刀! 当心底涌现这个想法,曹操再不能抑制,欣然问之曰: “德祖此计甚妙,与我所见略同。 只袁公路何能受我差遣,而杀刘玄德乎? 德祖可还有计策教我?” “无需计策,此正天赐良机也!” 杨修拱手而拜,将洛阳送来的最新军情递上,为曹操一一道来。 “丞相有所不知,袁公路又一次欺骗了天下人。 他所率领的伪汉主力,根本就没往轘辕关来。 据传吕布在上次奔袭背刺汉军的一战中,刺杀了袁术义子。 袁术一怒之下,已是打徐州去了。” 什么!!! 曹操难以置信。 上次那一战,难道不是吕布和袁术做局,坑害自己,导致夏侯渊兵败投袁吗? 结果吕布刺杀了袁术义子,所以我误会了吕布,他其实和我是一伙的? 那么问题来了,假设吕布和自己一伙,真心背刺袁术。 那么去相助吕布的夏侯渊,又是被谁坑害的呢? 倘使夏侯渊和吕布联手,两面夹击之下,不说大破袁军,也不可能轻易被俘,败的悄无声息才是。 这里其实潜藏着一个不为曹操所知的天大误会! 因为陆逊他们是提前布置吕布来袭,以赚夏侯渊。 而袁术那里又是提前打出吕布背刺义子的旗号,以攻伐徐州。 所以在曹操收到消息的视角里,他这边的情报是严丝合缝,时间线完美吻合的。 吕布背刺袁术义子,夏侯渊兵败投降,袁术转道攻伐徐州。 逻辑链,时间线,合情合理。 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实,曹操方面的轘辕关之战和袁术方面的转道伐徐,两方的时间线互相对应,唯一和所有人时间线都对不上的,只有吕布。 这也就导致了曹操这一刻的百思不得其解,他眼底疑虑越发深重,也属实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境遇。 能让自己的盟友,和自己的属下,同时表示被对方坑害,指认对方和袁术联手做局。 本来曹操以为这个背叛的人是吕布,夏侯渊只是中了袁、吕联手布置的计策,兵败被俘之下,不得已在夏侯惇的劝说下降了袁。 可此刻随着最新的吕布刺杀袁术义子,袁军主力伐齐的消息传来,真相不言自明。 所以,果然是你吗? 妙才! 原来那一战的真相,其实是你早有通袁之心,原来一直是你在和夏侯惇联手,布局将吕布坑害,使我失去一位盟友强援。 此时此刻,在心底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彻底确认了夏侯惇、夏侯渊完全投袁,纵使是曹操眼底也不由浮现一抹落寞,但又转瞬而逝! 骤然间,他突兀的仰天大笑,笑声、杀气,直欲盈天! “如此也好,我倒也不必留手!” (本章完) 第340章 丞相之所思所想,修岂不知? 第340章 丞相之所思所想,修岂不知? 幽暗密室之中,笑声过后,曹操收敛情绪,冷冷看著堂下之人。 “说了这么多,德祖究竟有何良策,不妨明言。” 杨修拱手而拜曰: “根据最新情报,袁术以吕布刺杀义子为名,正在攻伐徐州。 而自轘辕关一战后,当吕布的消息再次出现时,已然自称尊奉汉王詔命,入侵我充州疆界。” “什么? 无胆鼠辈,安敢欺我?” 曹操这会是真被吕布的迷惑行为,给震惊到了。 没见过你这样的,后面在被袁术入侵徐州,侵占根基,然后你不回头去抵御袁术,反而还要尊奉袁术的命令,来討伐我? 几个意思? 柿子要挑软的捏,打不过袁术所以就来打我是吧? “丞相息怒。 吕布为人向来欺软怕硬,反覆无常,见利忘义,贪生怕死。 今见袁术举国伐齐,哪敢敌其锋芒? 有此作为,不足为怪。“ 杨修淡淡说著,向曹操称颂道。 “还得多亏丞相先见之明,提前通知洛阳安排兗州防务。 这才及时调派刘玄德入兗,以挡吕布兵锋,保洛阳安稳。” 曹操也是一阵无言,自己先前因夏侯渊之败,怀疑吕布假意联盟,实则通袁,故才有此安排。 哪里想到歪打正著,还真防住了吕布反覆。 不过刘备? 当得知刘备被派去兗州抵御吕布之时,他就略皱了皱眉,刚要疑虑荀彧是不是故意所为,实则另有图谋。 毕竟连夏侯惇、夏侯渊两兄弟都已投袁,他也实在不敢再相信身边之人。 可转念想到洛阳之中,目下除了刘玄德,好像也实在没有能抵御吕布之人,这才作罢c 堂下杨修见他神色阴晴变化不定,忙劝之曰: “丞相之所思所想,修岂不知? 实则为防刘备居心叵测,窃兗州而自立,荀令君特地命车胄为他副將,负责掌控大军,以免刘备怀异而成后患。” 101看书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曹操闻言,神色略缓。 “文若安排,自然周全,有他主持后方之事,操无忧矣。” “可是车胄死了! 丞相您可猜得到他的死因?又知那刘备是如何解释的?” 杨修说著,忽见曹操的神色陡然阴沉,那眼底的杀机竟冲自己来了。 方觉自己此番卖弄太过,已惹了曹操不喜,遂再不敢卖关子,忙將车胄如何怀疑刘备通袁,刘备又如何反杀车胄等诸事道来。 e6 具体便是如此,依刘备所言,一切都是袁术的阴谋诡计,使他和车胄反目,自相残杀,' “他放屁!” 得到杨修之前提到的那些情报,明知袁术这会正率大军主力討伐齐国呢,又怎么可能会用计谋帮助吕布? 无论车胄、刘备,在兗州和吕布继续消耗,才符合袁术的利益,否则吕布轻易占据了兗州,再建齐国,於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待杨修讲完了此间所有情报,把话语提点到这一步。 明晰了当下局势的曹操,眼底晦明之色一闪而逝,打量著杨修试探开口。 “德祖的意思是,他刘备既做初一,我们也可做十五!” “不,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迎著曹操讶然的眸光,杨修頜首而笑。 “丞相,这世间之事,哪怕谋划深远如袁术,只要做了,必有蛛丝马跡。 就算过去十数年,数十年,袁术当初那些顛覆大汉的阴谋诡计,还不是被一桩桩揭露出来,为天下知。 只有从来没做过的事,才不会露出马脚。 与刘备要害车胄不同,他当日需要借用袁术之名,行自相內斗之手段,儘管他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不为人知。 可当袁术兵伐徐州的消息传来,谁还不知他的心思谋划? 诬陷栽赃,设计坑害同袍,枉送一世仁德之名,岂不可笑? 丞相则不同! 吕布与刘备之间,无需我等刻意安排,栽赃为袁术所为,因为这正是袁术所乐见其成之事也。 无需丞相动手,袁术自会引导局势,好让刘、吕之间能无所顾忌的在兗州廝杀,自相內耗。 届时刘备若不幸战死於吕布手中,则整件事皆为袁术谋划,乃是吕布动手,与丞相毫无半分瓜葛,因为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曹操默然良久,沉吟出声。 “你的意思是,让本相坐视兗州之乱,等刘、吕自决胜负?” 杨修仰起深埋低下的脸,摇曳的烛火照在脸上,映出明灭不定的光。 “我们本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如果袁术要让刘、吕之间自相残杀,互相內耗,那么他攻伐完徐州的下一步,必然转道轘辕关。 以当下轘辕关之兵力,守御尚且不足,洛阳早已空虚无度,北边抵御袁绍之兵马,更不可轻动。 我们本就没有再左右兗州局势的能力,何不专心於眼前战事,坐视刘、吕相斗,而无暇反攻洛阳。 决战於轘辕,坐观兗州成败,这无论是对您,还是对袁术都是乐见其成之事。 甚至吕布若胜的太快,继续进击空虚的洛阳,反对丞相不利,但刘备不会。 我们不仅不能因兗州之事而针对怪罪刘备,甚至要让洛阳方面儘量支援刘备后勤粮草,以便他能多拖延吕布一段时间。 何况丞相此刻表现出一副完全信任刘备,全力支持他的態度,將来刘备死日,乃战之罪,关羽也更不会怀疑您这位鼎力支持他大哥的恩主。” 曹操闻此言,眉头紧锁,隱隱觉得哪里古怪。 不是,咱们一开始不是在密谋商议如何弄死刘备吗?这怎么討论到最后,我还得鼎力支持他? 虽然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但这整件事的逻辑,被杨修一步步引导著连转了好几个弯,似乎不仅偏离了最初的轨跡,甚至还朝著反方向野蛮生长。 “德祖莫非戏言? 本相欲杀刘备而不得,今其假託袁术阴谋而叛我,杀我爱將,夺我兗州,我不仅不能怪罪他,还要鼎力支持他? 说什么坐视刘备死於吕布之手,袁术之谋,可若是刘备没死呢? 若他胜了吕布,尽吞兗州,再反攻洛阳劫驾,岂非置天子於危难,陷社稷於水火。 届时纵使本相在轘辕关得胜,挡住了袁术又有何益?尽为他刘玄德做嫁衣耳!” “丞相何戏言也!” 杨修诚惶诚恐,忙为之解释。 “刘备何德何能,焉能胜吕布? 吕布者,倾举国之力,养数万之眾,率其纵横天下十数载之精锐,后路已绝,背水而来。 世人言: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纪灵不出,谁与爭锋。 其武勇为当世第二,非纪灵无人能敌,昔年攻伐兗州无人可挡之兵锋,丞相是亲眼见过的。 其文,有陈宫。 公台之才,恐怕再没有人比丞相更清楚了。 而刘备有什么? 刚被杀了真正统帅车胄,难以归心的西园新军两万,何敌吕布数万亡了家国,断了归途的背水精锐? 其武张飞虽勇,可关羽不在,凭他一人难敌吕布百余合,虎牢关下,诸侯之所共见。 其文不过禰衡,一愤世嫉俗之狂生,不过风流名士耳,焉知统兵作战,岂是陈公台之敌? 其兵、其武、其文皆不敌吕布,有此三者,必败无疑。 丞相又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杨修言罢,见曹操神色稍缓,陷入沉思,忙趁势言之。 “丞相慎思之。 既然刘备绝非吕布对手,那么我们当下要担忧的,就不是刘备会不会死在吕布手里,而是刘备什么时候死在吕布手里。 若其死的太快,则吕布进兵攻洛,使天子有失,则大势倾颓,不復再言。 反而若是刘备能多多坚持,儘量为我们拖延时间,甚至拖到丞相您在轘辕关同袁术决出胜负。 届时只需在合適时机,一步步减少洛阳对兗州的供给,只言物资耗尽便是。 待刘备粮草尽绝,死於吕布之手,丞相再携大胜袁术之威势回师兗州,为关羽报仇而收其心,岂不美哉? 而在刘备拖延吕布期间,刘备是不可能反攻洛阳的。 因为吕布就在他背后,其若反攻洛阳,吕布掩杀而来,则两面夹击之下,不仅刘备兵败身死,更陷洛阳天子於吕布兵锋之下。 大义如刘备,断不为也! 诚如是,丞相何不能高枕而无忧,又何乐而不为?“ 曹操:“ ,不得不说,这说的太有道理了,他竟无法反驳。 合著咱们討论了半天怎么弄死刘备,得出来的最佳应对方式,居然真的是要鼎力支持刘备这个见鬼的结论? 是的,曹操现在真的感觉自己见了鬼了。 这么离谱的答案,整个推理过程居然是正確的。 昏黄烛火下,曹操打量杨修的眼神越渐狐疑,忽得他脑海里不由浮现夏侯惇、夏侯渊的身影,总也挥之不去。 好半晌,他幽幽开口,突兀试探之。 “吾闻德祖乃袁术之甥,今袁军將至,而献此谋,可也通袁乎?” 杨修脸色煞白,仰起脸茫然望著曹操。 “丞相何出此言? 修句句出於真心,诚心为丞相大业而谋,我杨家世代忠良,岂同那偽汉叛贼,有所牵扯?” 杨修这一刻的茫然失措,表现的跟真的一样。 因为他是真的很茫然。 见鬼,我明明是天子的人,一心向汉,献此谋也是为刘玄德与天子谋一线生机,和袁术有什么关係? 毕竟他杨家虽世食汉禄,能做的也有限,在董卓、李傕郭汜、乃至曹操这些权臣面前,能保全家业传承已经尽力。 此番献策,也是见董承、刘表、刘繇等天子党羽,尽为曹操所诛,唯剩刘玄德一人。 这已经是刘氏最后的希望,这才献此策,以博一线生机。 到时候若是丞相您不幸战败,死於袁术之手,咱们可就指望著刘备能力挽狂澜,战胜吕布而营救天子了。 但这玩意和汉王有何瓜葛? 您不要隨便污衊咱的忠心啊! 我是袁术的外甥,我就通汉吗? 丞相您的外甥还在为了成为汉王义子而努力呢,咋也没见你收拾他。 况且就算咱真的通汉了,通汉的事,能叫通汉吗? 这叫臥薪尝胆,营图反正! 曹操见他面对突然试探,仓促之下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偽,一副被污衊了又不敢说的委屈之態,这才作罢。 他轻笑谓之,“適才相戏耳,德祖不必在意。 兗州之事便依你所言,目下当著眼轘辕关与袁公路之决战为要,此战若胜,无论吕布、刘备皆不足为虑。 此战若败,则大势已去,也无需再忧虑吕布、刘备之事了。” 杨修忙俯首而拜曰: “丞相英明。 眼下既知袁术主力兵伐徐州,则辕关外之袁军,不过六万之数。 反观丞相急行驰援,先一步抵达此地,十万兵力已尽数集结,此正我等分而击之,力挫袁军锋芒之时。“ 曹操亦知这是前所未有的良机,否则一旦等袁术打完徐州,率主力而来,关外匯集二三十万人马,就更不好打了。 遂頷首称,“善。” “云长方才答应本相,要力斩几员袁將为我出气,此正他建功业之时。” 二人议定诸事,杨修拜首告退,望著他离去的背影,曹操眼中眸光诡譎莫测。 袁术的外甥啊! 连夏侯惇、夏侯渊都会通袁,这样的人,真的还值得信任吗? 而更令曹操忌惮的是杨修能揣测他的心意,诚恐为后患,以后有机会,当再试之。 不过刘玄德之事,他细思之下,確如杨修所说,此刻空虚的洛阳,四处起兵戈的中原首善之地,也实在没有更多能干涉充州之力。 暂且鼎力支持刘备,不仅能在关羽处卖个好,还能利用刘备多拖延吕布一阵,以保洛阳周全,总也是好事。 至於擐辕关外的袁军嘛。 当下十万对六万的兵力差距,几乎是自己唯一一处,能在短时间內对袁军造成兵力压制的战场。 这可以说是袁术骤然转道攻伐徐州,而带来的仅有破绽。 一旦错过这次,以自己的兵力,將来抵挡袁术大军,只会更加艰难。 可想及脑海中有关袁术的种种阴谋论,曹操也不由胆寒。 以袁术之能,以他过往的种种布局谋划,真的会给自己露出这样明显的一个破绽吗? 另一边,自暗室中走出,重见天光明照,杨修长鬆口气。 受凉风一吹,他才惊觉背上衣襟,早已为冷汗浸湿。 袁术之甥? 思及不久前曹操提及夏侯兄弟通袁时,不再收敛的凛然杀机,他更觉不寒而慄。 今后恐怕更要遭曹操怀疑猜忌了,舅舅,你可害惨了我。 > 第341章 有故人之风 第341章 有故人之风 不久,曹操又请荀攸商议,荀攸亦諫曰: “德祖所言有理。 今武关、兗州等地,皆以弱击强,拖延时间。 唯辕关因袁术伐齐一事,而让我等暂居优势。 若不趁此时机,在此地打开局面,来日袁术主力將至,恐愈加艰难。” 曹操遂从此言,发兵十万出轘辕,欲在袁术赶来之前,於关前同夏侯惇、乐进所率之汉国镇北、镇东军团,决一死战。 先打一个时间差,挫偽汉锋锐,以振军心气势,待袁术主力至日,再据城而守。 翌日,曹军列阵迎敌,关隘之下,黄沙漫捲西风,曹操立马于帅旗之下,身后十万曹军如铁壁横亘,列阵儼然。 见曹军竟敢出关作战,汉军也不退让,自列阵而出。 西边一面高高飘扬的【汉】字大纛下,是三桿夏侯大旗,夺目逼人。 正是天罡星君镇北將军夏侯惇、汉王义子镇北军少帅夏侯霸、以及新投降將镇北军副帅夏侯渊。 凡此三人身侧,如陈到、太史慈、徐盛、凌统等人皆不打旗號,只默默无闻如同贴身护卫一般,率亲卫拱卫在三人身侧,负责代传三將之命,发號施令於全军。 东面,同样一桿【汉】字大纛之下,共列两桿大旗,一上书【乐】、一上书【李】,正是乐进、李典二人! 与隔壁的夏侯家上阵亲兄弟,叛曹父子兵不同。 乐进、李典二人,一人同曹操有破家灭门之血海深仇,一人更是面覆青铜铁面,实则姓陈名彰,乃是陆逊心腹中的心腹。 因此他们身侧倒是没有保鏢天团守护,可以亲自发號施令。 不过对干这镇北、镇东两军其中內幕,曹操早已被夏侯家人降了之后又臥薪尝胆,营图反正之后又大汉忠良等反覆横跳,真真假假的迷之操作,搞的头疼欲裂。 还有李典也是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不知是生是死,是真是假的。 忠心?背叛?投敌?反正? 他分不清,他是真的分不清了。 但无论如何,那將会深埋青史之下的真相谜团,已经不重要了。 昨日在杨修面前,他已下定了决心,不再迷惘,不再踟躕。 那一次次相信之后,又遭反覆欺骗的血泪,都在告诉他一个道理。 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可能背叛他,而凡是挡在他前行道路上的,就已经是敌人了。 妙才,元让,文谦,曼成,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背叛我,更遑论尔等降袁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今时今日,唯有一战,以论成败!!! “哈哈哈. ,9 帅旗之下,曹操忽得仰天大笑,那笑声掩饰之下的复杂心绪,令在场曹军,无不感同身受。 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 这里每一个名字,都是曾经曹军横扫天下的旗帜之一。 曹操起兵之初,那段最艰难的岁月,曹营的老卒们无不是跟在这些將军们身后,一次又一次战胜一位位强敌,打败了多少诸侯与黄巾,才有今日之盛。 时至今日,这些篳路蓝缕的曹营元老们,却一个又一个的列阵敌营之中,在场之人谁又不是心绪意难平。 是了,正是意难平。 这一刻,他们莫名听懂了曹操的仰天而笑。 经常当曹兵的都知道,自家主公在面对各种各样的境遇时,最喜欢用仰天大笑来应对。 而这一次,主公曹操的笑声,便唤作:【意难平!】 意难平? 他又如何能平! 袁公路! 你自己没有大將吗? 这些都是我麾下大將,十数年来同操南征北战,討董卓,定青州,败吕布,迎天子,横扫天下,逐鹿中原! 他们跟隨本相打贏了无数场胜仗,偏偏仅仅是一场败仗啊。 每个人只是败给了你一次,就成你的人了?天下间岂有这样的道理? 苍天无眼,使贼子成事。 袁公路,你不得好死! 操,誓与你不共戴天! 那苍凉的笑声,渐转恨意,曹操冷冷看著六万袁军在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的指挥下,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严整有威,井然有序。 心底不由又气又恨,该死,如此雄壮的人马,分明就该是他们给本相所统帅的曹军。 是可忍,孰不可忍,笑一声,越想越气! 曹操乃按剑呼之,“云长何在?” 关羽领诺而出,提青龙刀,上黄票马,引从者数人,直至帅旗下来见曹操。 曹操谓之曰:“妙才,元让,文谦,曼成,此四人者,皆有古名將之风。 麾下人马,如此雄壮,排兵布阵,深諳兵法。 只恐正面交战,我军纵使得胜,死伤难免,届时袁术主力再至,更无兵力抵挡。 特请云长商议,可有破敌之能?“ 关公凤眸微眯,抬眼往袁军军阵望去,捋须而笑,“以吾观之,如土鸡瓦犬耳!” 曹操指阵中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四人,谓关羽曰: “麾盖之下,绣袍金甲,坐镇威严者,夏侯惇也。 持刀立马,提弓按箭者,夏侯渊也。 號令四方,无有不从者,乐进也。 青铜覆面,狰狞似鬼者,李典也。” 关羽举目一望,谓操曰:“吾观彼等,如插標卖首,又何足惧?“ 曹操忙劝之曰:“云长,未可轻视。 此四人者,隨本相多年,吾深知其能,绝非凡俗之流。” 关羽起身曰:“某虽不才,愿去万军中取四人首级,来献丞相,以全昨日之功。” 曹操蹙眉之,“操素知云长勇力,然军中无戏,云长不可逞强。” 关羽笑了,“四个插標卖首之背主小人耳,和谈逞强?” 言罢,他正要上马出阵,曹操忙拉住了他,关羽皱眉,正要挣脱,却见曹操急言道。 “乱军之中,凶危难测,纵使云长,坐下若无好马,何以尽全功?” 他说著將自己的马牵了出来,把韁绳递到关羽手中。 “我听闻云长昔日与纪灵一战,惜败於马力,多年来深以为耻。 刘玄德无好马,而本相有之。 此马名绝影,隨本相多年,几次生死一线,皆仰马力得脱,今好马赠英雄,助云长马到成功。” 要知战阵之中,胯下有无好马,便是生死两分,逃命之时,一句:【在下马快,你追不上我】,更非戏言,而是真真实实的救命之物。 今日曹操將多年爱马相赠,关羽又怎不动容? 但想到自家大哥,他正欲推拒,“丞相,不可,这太贵重了... ,曹操故作厉色,“家国天下,在此一役,能否匡扶汉室,保驾天子,在此一举,云长何故矫情? 今日若因你少了这匹快马,没能斩將擎旗,导致此战兵败,我泱泱大汉四百载国运,被那袁术贼子窃取,汝罪莫大焉。” 关羽默然,亦知今日事关成败,確实不容他矫情,遂收下马疆,拱手而拜。 “丞相之恩,唯斩將来还。” 说著他奋然上马,復欲出阵杀敌,不想又被曹操拦住。 关羽: 66” 见关羽不解望来,曹操轻笑间又將一物递上。 “此乃本相先前造重甲时,请最好的铁匠,於洛阳打造之最好的剑。 剑名青缸,削铁如泥,定能助云长一臂之力。“ 恩重不言谢,关羽亦知自己此番收下这些宝物,也是要为曹操斩將擎旗,以奠胜局,遂也不再推辞。 只收下之后,这次他没再转身欲走,而是眸光狐疑的望向曹操,那意思不言自明。 【丞相,还有没有? 有的话,你一併给完了,我再去。】 曹操忍俊不禁,“唯有一盏温酒相赠。” 言罢,遂置酒相待,诸將环立皆一饮而尽,以敬关羽。 “吾等祝汉寿亭侯马到功成,武运昌隆!” 关羽看著曹操递来的温酒,忽得哈哈大笑,拍马转身而去,余远远一喝传来。 “酒且斟下,关某去去就回!” 眾人皆见他越马而出,凤目圆睁,蚕眉直竖,倒提青龙刀,直衝彼阵。 汉军见敌军一人如神兵天降,赤红著脸杀来,一声大喝,震人心魄,只叫人肝胆俱裂。 这要是一般军阵,被关羽仗著马快,突兀一个冲阵杀入,怎不如波开浪裂,被他径直取上將首级? 只可惜,汉军对此早有准备。 【汉】字大旗之下,陆逊、杨弘两位镇北、镇东军真正的执掌者,此刻打扮的如同普通士卒一般,混在人群之中,看著关羽径直杀来的一幕,正侃侃而谈。 “难怪常言道:【知己者,为敌也】! 最了解关云长的人,果然是纪灵將军,不枉我们此番特地发信往纪灵將军处,求一良方。” 杨弘亦笑曰: “破关云长之法,纪將军早已深请,教与诸將。 此前他待在轘辕关,尚可自保,今敢出关,岂容他猖狂?” 二人相视而笑间,他们的命令自有传令兵送至【夏侯惇等人】处,再由太史慈等代传三军。 於是,关羽刚纵马而来,正欲趁袁军反应不及,一刀破开军阵,径直杀了夏侯惇,以振人心。 却哪里想到,说是迟,那是快,隨著一声“放箭!那红脸的就是关羽,射死者,赏大功!“,项刻间万箭齐发,箭如雨下。 关羽一张脸嚇的通红,忙催胯下战马速走,也幸得临行前给他换了绝影,这马儿通灵,反应比他还快,逃也似的就驼著关羽逃回了曹军阵中。 曹营眾人:“ ,你还真是去去就回? 此刻刚刚还给关羽敬酒的诸將,以及端著酒盏,其酒尚温的曹操,看著落荒而逃回来的关羽,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羽脸色也涨的通红,谓曹操曰: “袁军向来无耻,关某早有所料,故试之以做示范。” 说著他又红著脸看向眾人,傲然视之。 “今袁军之无耻,诸君所共见,接下来与之交战,汝等切记,不可像某方才那般大意轻敌。 否则关某尚有脱身之能,诸君必死於乱箭之下矣。” 眾伶无言开对,唯曹操深开为然。 “云长艺高人胆大,故戏袁军耳,诸位勿疑。“ 眾伶遂皆称关羽以为“勇!” 眾人越是称讚,关羽越是无地自容,忙向曹操请命。 “关某现已脉备周全,此必斩敌伶,请曹公稍待。” 曹操喜之,称:“善!” 关羽遂径奔阵前叫阵: “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何在? 关云长在此,汝等谁敢与某决一乗战?” 夏侯惇、夏侯渊正在麾盖下,见关羽叫阵,遂领太史慈、陈到一同出阵战之。 他两兄弟亦知,此前被袁术使用自己毌人戏耍了曹操太多次,真真假假之下,就算果真回到曹营,得到的不是猜忌,就是祭旗。 今时今日之境遇,曹操想不到,他兄弟世人又哪里能想到呢? 曾经亲密无间,一同长大的髮小,曾经志同道合,交託性命的战友,不想今日相逢,纵使当面应仇敌。 只能说一入袁营深似海,从此命运不由人。 久別重逢,幸遇曹公,不论旧情,只分生死。 世人对视一眼,皆长嘆一声,越阵来战关羽。 关羽见夏侯惇、夏侯渊真敢出阵,怎不大喜? 方才他就丟了脸面,本自也不伶夏侯惇几人放在眼里,此刻虽见夏侯两兄弟,带了两位贴身护卫一同来战,他也没放在眼里,亦或者说: 【如此正好彰显他关云长的能耐!】 然而关羽提刀杀来,竟见夏侯惇拖刀便跑,关羽降然视之。 【此拖刀计乎?】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些十分熟悉的.暗器! 只见夏侯惇不断往地上拋洒铁蒺藜阻他追击,另一边夏侯渊更是弯弓搭箭,朝他射来。 关羽要追夏侯惇,就会马踩铁蒺藜,又被夏侯渊射。 但他若是拨马转向去追夏侯渊,夏侯渊也拍马就跑,往后拋洒铁蒺藜,另一边夏侯惇持手弩速射,攻速比夏侯渊还快。 关羽:“???” 你俩还不如躲在军阵里万箭齐发呢! 最令关羽绝望的是,这两人用暗器高箏他还不够,每当他倾尽全力,躲过了无数奇门暗器,好容易迫近夏侯惇,夏侯渊之身时。 他们身边那两位平平无奇的贴身护卫陈到、太史慈就开始发力了,各自护卫一人,足开暂时拖延他,等夏侯惇、夏侯渊拉开距离,他世人再抽身而退,继续让夏侯两兄弟开暗器斗他。 关羽: 66 99 这似曾相识的无耻,让关某想起一位故人。 第342章 那个金色而清净的崭新时代 第342章 那个金色而清净的崭新时代 两军阵前,关羽与太史慈斗了一阵,眼看那恼人的夏侯惇又一次拉开距离。 纵使是傲气如关羽,面对这一套极度无耻的风箏打法也只感有心无力,徒呼奈何。 特別是他和夏侯惇的这位护卫斗了数次,已知他武艺不凡,显然亦非庸手。 而这样的配套组合,在另一边的夏侯渊那里还有一套。 斗至此刻,关羽已感到有些心累了。 与过去和纪灵斗的那场不同,明明眼下以这两位护卫的本事,若是二人上阵齐斗自己,即便是他关云长也不敢言必胜,又何况还有夏侯渊、夏侯惇这两兄弟? 他是关云长,又不是老喜欢一个人单挑一群人的吕奉先。 既然你们都不要脸了,来四个打一个了,那光明正大的把关某围殴击败不可以吗? 为什么就非得用纪灵这套来噁心人? 关羽思虑之间,暂时作为他对手掩护夏侯惇后撤的太史慈,也是再度招架了几招,找了个机会抽身而退。 儘管关羽再奋神勇,可太史慈一心想走,周围又有队友掩护配合,想將之留下並不容易。 而眼见太史慈又一次摆脱了自己,望著不远处正在嘲讽自己,引诱自己追击的夏侯渊,以及保持著射击间距倾泻远程暗器的夏侯惇。 关羽真想仰天一声长嘆!!! 心累,这场仗打的,明明身体还没有累,但心神却好像大战了好几个三百回合般疲累c 他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接下来去追夏侯渊,就又要面对一个边跑边拋暗器,另一个远程射击的局面。 而夏侯渊身边的那个护卫,比夏侯惇身边这个保护力度还要严密。 当然,追夏侯惇也是同样,只不过两边角色互换而已。 这什么意思? 感受著身体上或麻痹,或火辣的细小伤口,关羽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冷静下来,只感到一股彻骨的绝望与无奈。 他就好像一条狗,一直在被人溜著,哪怕曹公给自己配备了最好的武器装备,可又有什么用呢? 对面根本不跟他正面作战,苦练数十年的武艺除了用来抵挡暗器外,就像一拳打在上,毫无发挥余地。 哪怕尽全力的拼死追击,对夏侯惇、夏侯渊来说,也不过是猎物临死前的无能狂怒,而袁营之人就像蜘蛛结网般,通过无数次暗器累积的细小伤口,一点点消磨他的体力,直至他被蛛丝缠绕裹紧,倒在精疲力竭的追击上。 若不是曹操在临行前將绝影赠给了他,夏侯惇、夏侯渊二人只要仗著马快,始终远程消耗,自己连他二人的护卫都碰不到。 关羽持刀立马,按步不前,视夏侯渊、夏侯惇的嘲讽叫囂於无物。 分明是看向二人,可他目中已无二人,反而脑海中隱隱浮现一位故人,正持三尖两刀刀,浅笑吟吟自远方回望。 纪灵! 这就是多年不见,由你所完善的战斗体系吗? 亦如昔年宋襄公“泓水之战”时,坚持“不鼓不成列”的作战礼仪,在敌军未列阵时坚持不肯进攻以致战败。 此一战导致春秋“礼义之兵”的传统走向衰落,而开创之后“兵不厌诈”的诸国乱战时代。 纪灵,你也要以你这套打法,开未有之先河,使“临阵斗將”之古风走向衰落,而使“无耻”之风盛行於世? 从今往后,每临阵前,诸將能远攻绝不近战,能围殴绝不单挑? “南阳纪灵,果真无双,你与关某、吕布,乃至当世任何一员武將都不同。 某种意义上,你確实是一位超越当世,开创时代的无双上將。” 关羽低声轻嘆一声,眼见夏侯惇、夏侯渊等人,察觉他没有追击欲望后,直接就拿远程暗器朝自己射来。 关羽遂不再留恋,拍马转身而走。 但令关羽更觉无耻的是,明明他都不追了,夏侯渊、夏侯惇二人还反向追上来射! 关羽真真咬牙切齿,不是,你们够了啊! 我都放你们一马,不追了,你们还不放过我了? 有本事別带护卫,也別跑,跟关某划定一个圈,禁止携带除一件武器以外的任何道具,再擂台单挑啊! 关羽这边险些气死,夏侯惇二人却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若非绝影马快,换个人来还真被他们粘上了。 所幸眼见关羽败阵,后方军阵中的曹操,急忙派魏延、徐晃出阵相救。 二人拍马来迎,与太史慈、陈到斗作一处,夏侯惇、夏侯渊亦恐关羽拨马而回,趁此时机来杀他二人,遂也不再追击,亦同太史慈二人撤回汉军阵中。 魏延、徐晃见救回关羽,也不恋战。 隨著两方人马暂且罢战,霎时间只听汉军阵中欢呼如雷! “上阵亲兄弟,云长莫能敌! 荡气追残敌,英名冠三军!” 此言一出,好容易回到曹营之中,被曹操安排了医者,紧急处理伤口的关羽,脸色红的发紫,气的吐出一口黑血来。 医者见状大喜,忙告曹操曰:“丞相,万幸! 关將军救治的及时,方才又逼出这口毒血,身体已然好了大半,剩余些许余毒,只需將养几天,便可痊癒。“ 关羽: 66 ,真有毒啊! 要不是我方才感觉伤口又麻又辣,隱隱感觉不妙,不敢再打下去,及时撤回来。 拖上一会待到毒发之时,关某险些真被这几个无耻鼠辈斩了首级? 无耻啊! 纪灵,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关羽熟读《春秋》,自知过去春秋之时,诸国征战尚还有宋襄公那等上古之风。 可自从宋襄公被坑,一代霸主就此落幕,诸国乱战起,各种兵法诡诈,阴谋诡计之术前赴后继,此起彼伏。 这世间的道德底线,就是这么一次又一次被拉低的。 当出现第一个比所有人都无耻的人,那么接下来的所有人,只有比他还要无耻,才能战胜。 而这也正是关羽甘愿追隨大哥刘备的原因,在这样一个道德沦丧,人性扭曲的乱世,刘备就仿佛那照亮黑夜的一缕烛火。 哪怕明知即使燃儘自身,想要助长火势照亮这整片黑暗,是多么遥不可及。 但飞蛾们总是身不由己的,心嚮往之! “该死!无耻之尤,明明他们仗著人多势眾才贏了一场,现在猖狂些什么?” “就是,只会暗中放冷箭的无耻战术罢了,他们根本就不敢跟关將军正面一战。” “喊喊喊,喊的好像他们贏了似的,不讲武德,一群胜之不武的鼠辈,他们有什么脸面在那里欢呼?” 眼见关羽败逃回阵中,而对面的汉军好似得胜了般呼声震天。 曹军自然不服,在诸位將官的引领下,各种嘲讽讥笑之言,尽其所能的朝汉军招呼。 这是骂战,也是军心士气之战。 一般而言这种被敌方仗著人多围殴败阵的斗將,曹军不仅不会掉士气,反而还会涨士气。 你们要派出几员大將,才能打贏,不正显得关將军能耐吗? 可偏偏方才一战,关羽一点能耐都没有显现出来,夏侯惇二人根本没给他施展的机会,都不曾跟他过招。 太史慈、陈到也是招架拖延片刻,就及时抽身。 反而是关羽在眾目暌暌之下,被袁军將领像遛狗一样的戏耍,全程都在无能狂怒的追逐之中,毫无美感可言。 也就是袁军这等打法,实在胜之不武,不讲武德,所以曹军这边的士气也没怎么掉就是了。 但对面的袁军是什么鬼? 见鬼的贏了一场不讲武德,卑鄙无耻的围殴之战,你们在对面狂飆士气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们欢呼雀跃一副很骄傲的样子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对於袁军这等不要脸面,单方面宣布关羽不是夏侯兄弟对手的行径,曹军自然是狠狠骂了回去。 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袁军竟不以为耻,反以为傲! 什么?將围殴说成单挑,把敌军撤退当成大胜,当奸计得逞视为己方智谋过人等等这些常规操作,难道不是我们汉军的传统吗? 若无这些大功以作功绩,咱们怎么升级进爵,同享汉王所赐之富贵呢? 甭管怎么贏的,也不论是计谋贏的还是围殴贏的,咱家汉王只认贏没贏的结果。 打贏了就有功绩,战败了就扣功绩,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跟你们这些旧汉蛮夷,讲什么武德道义? 武德?这玩意值几个大功? 这一刻的汉军在听闻曹军呼喊的讥讽辱骂后,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哄然大笑。 他们就像千年之前,那渡河之后的楚军,看著还在“不鼓不成列”的宋军般,眼底满是对落后时代的嗤笑。 落后的旧汉蛮夷们,时代变了,何不与我等一同拥抱黄天,迎接太平! 汉军的声声嗤笑,那一双双嘲弄的眼神,让才刚在医者的救治下上药的关羽,无奈闭上了眼。 他几平可以想像到,在袁术这等诡诈的阴谋家与纪灵这般无耻的大將主导下,以袁军为首,即將开创到来的崭新世界。 那將是一个比兵不厌诈更为险恶,远比先秦诸国乱战更加黑暗的时代。 “纪灵! 关某必將亲將你扼杀於萌芽,我在辕关等著你。” 未几,关羽处理完伤势,来向曹操请罪。 “丞相,关某无能,有负厚望... ,曹操没等他说完,就抢先扶起了他,“云长不必自责。 袁军无耻至极,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事。 早知如此,我早该派魏延、徐晃一併上阵助你。” 关羽闻之,淡淡摇了摇头。 “今日与我交战那两位护卫,想必就是情报中袁术留在此地的义子陈到与爱將太史慈。 除他二人之外,袁军仍有那据说曾战败过典韦的袁术义子徐盛,镇东將军乐进,镇西將军李典,以及凌操、夏侯霸等。 这些人武力或许不及魏延、徐晃,但只以对付我的方法,同样以数人游斗,远程暗器伤人。 只怕就算丞相派两位將军与我一同上阵,也难以建功。“ 关羽嘆了口气,眼中不乏感慨。 “当年关某与那纪灵一战之时,纪灵未必有多强。 便是他一招胜吕布,亦非真实战力在吕布之上。 其所以能称无双,为当世第一者,善假於物也,每每能以弱击强,战而胜之。 今日他將此以弱胜强之法,普及袁军之中,只怕莫说是这些有名有姓的大將。 便是袁军之中的一位小兵,也可能在斗將关键之时,射出要人性命的暗器冷箭,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丟相不得不仏。” 曹操悚然而惊,遂不敢再提斗丞之事。 任知道本来丞领在战场爭死於冷箭的概率就远比被斩丞的高很多,结果对面的袁军还是这样一支冷箭特化兵团。 闻听关羽之言,默然片刻,曹操也熄业先挫袁军锐气,以减少沈亡的心思。 他左手按剑,目光扫过阵前,沉声下令,“擂鼓出战!” 霎时间,乏面战鼓同时轰鸣,十万曹军缓缓推进,朝六万袁军的阵势压来。 当接近)够距离时,双方弓手齐齐弯弓搭箭,铺天盖地的箭雨交错而过,如同一片倒悬的锋芒雨幕。 双方盾兵当即举盾,顶著箭雨相撞,军阵中呼声震天,“曹”字与“汉”字的卡纛皆在万军之爭飘摇,一时间喊杀声震天撼地不休。 无论是关羽、魏延、徐晃,亦或是毫侯惇、毫侯渊、陈到、太史慈等人,皆在这十数万人相撞的洪流之中,如掀起的浪般飘摇,各自指挥著麾下兵拨,於生死间开渡。 然而交战不久,曹军之中不知为何,总有下级校尉、偏丞等处,出现指挥失灵的状况。 原来汉军险恶,正如关羽之言。 当这些曹军丞校官员指挥兵拨之时,偶尔隨机路过一员想进步的汉国小兵,都可能趁人不注意,掏出他功绩点兑换的袖箭发起偷袭。 没办法,功绩点將赚,袖箭搏一搏,小兵变侯爵。 此类功勋殿出品的兑换暗器,皆有专属標记,卡军混战之中,隨身带著以备不时之需c 万一运气好射中业,就是一员高级敌丞逆级,”以换取卡尾功绩一朝富贵。 这类汉王在功勋殿崭新出的署名认证暗器,於汉军之中已如抽奖般蔚然成风。 > 第343章 无中生有之仙法,至圣神人袁公路 第343章 无中生有之仙法,至圣神人袁公路 战场之中,曹、袁双方绞杀在一起,马嘶声、兵器断裂声与士兵的嘶吼交织,无数人奋勇向前,又前赴后继倒下。 双方战至日中,曹操自以为十万对阵六万,怎么也能优势很大的局面,却並未出现。 袁军虽已显颓势,但因为曹军各处战团,时不时就有军侯、校尉、偏將等死伤,导致指挥失措。 因而儘管有人数优势,曹军在大局上好似占据了上风,可细节到各处底层战团,却又被袁军占据优势。 偏偏袁军背地里的真正指挥陆逊,精擅调兵遣將之能,麾下更有夏侯渊、夏侯惇、乐进、太史慈等能配合执行他调度的將领。 反观曹军之中,人数虽眾,却是关羽的刘备军、徐晃的西园军以及曹操的本部兵马混杂。 更因夏侯渊、夏侯惇、乐进、李典等人才流失,使曹操失去了昔日如臂指使的大將,麾下儘是关羽、徐晃、魏延这些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的將领。 再加上底层將校们时不时被暗箭偷袭,导致底层政令也不通畅。 一时之间虽曹军人数眾多,在大局上压住了袁军,却始终难有奠定胜局的鍥机。 將台之上,窥见如此战局,以曹操统兵之能,已隱隱感觉不妙。 虽然明面上自家曹军正在不断凝聚胜势,好似再来一波就贏,可对面节节后退的袁军却总也打不死一般。 每次都给人一股再加把劲,袁军马上將要不敌,只要他们溃败了,此战必然大胜的错觉。 偏偏每一次,袁军又总能在最后的攻势下顶住压力,然后又露出一副我不行了,你再攻一波,我就溃败。 曹操: 6 ,此时只见又一传令兵至,报曰: “丞相,魏延將军传来军情。 言说他已杀败了夏侯惇,只需给他调集兵力,再攻一次,必能斩將擎旗,使袁军溃败 曹操: 66”” 曹操不由移开了视线,望向了另一处战团,那边的徐晃刚给他说方才险些斩了夏侯渊首级,让调兵给他呢。 还有更前面的关云长,这都加第三波攻势了,你们每一次都信誓旦旦,保证加波攻势必破袁军来著。 “丞相?” 见曹操不答话,也不下令,传令小兵诧异的仰起了头。 却看见曹操没有理会自己的样子,反而眸光深远望向了大战边缘的某处混乱。 他蹙眉抬手指之,“此处將官何人?何不奉军命向前,而於原地混乱?” 一旁负责帮助曹操统筹各处情报的荀攸忙解释曰: “此地统兵偏將不幸为冷箭所伤,已然身死。” 曹操莫名其妙,“偏將既死,其麾下副將何不替之?” 被问到这事的荀攸也有些尷尬,“那个...主公,那支部曲的副將不幸在乱战之中,被一飞叉叉死,也不能统兵。” “飞叉?” 曹操回眸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荀攸,似乎在確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见鬼,两军摆明车马,在这里列阵廝杀,好端端哪来什么飞叉? 荀攸苦笑答之。 “不止如此,除此副將外,那边战团中,为飞叉叉死之校尉三人,军侯一十八人,是故军令失调,而现混乱。 攸曾闻桂阳太守麾下,有部將陈应乃猎户出身,善使飞叉,於袁术伐荆一役,作为荆州名將出战袁军,后於襄阳兵败之时降袁。 今战阵之中,以用飞叉偷袭者,想必就是此人。 或许是未免此人再领荆州旧部,而自生乱,是以袁术北上之时,未命其往武关,而是將之调来任一小小军侯。 论及武力,此人或许难堪大用,但一手飞叉之术,自幼年打猎苦练至今。 乱战之中,被他偷袭之下,几乎列无虚发,便是不射中军侯,普通士卒也难逃性命。 若其不上前来战,只躲在暗中以飞叉偷袭底层將官,实在令人头疼。“ “擅使飞叉?陈应?” 曹操好一阵无言。 你说你也是在荆州能叫的出名號的將领,不出来与同级別將领廝杀,专门躲在暗中,以飞叉远程越阶偷袭远比你弱的底层將官,甚至是普通士卒,也是没谁了。 “不曾想袁公路麾下,总有这许多....奇人异士。” 曹操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最终吐出一个“奇人异士”称之。 “不止如此。 除了这个陈应,那桂阳太守麾下还有另一员部將鲍隆,与这陈应齐名,现也是袁军军侯。 同样是猎户出身,一手箭术,能射杀双虎,对付普通人,几乎百发百中。” 荀攸说著愁眉不展的指向另一处开始有些混乱的战团。 “主公且看,那支部曲也被鲍隆射杀了不少校尉、军侯,所幸偏將、副將还在,这才未如陈应那处般糜烂。“ 曹操: “???”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对了。 不是,你们俩有这么大能耐,荆州打袁术的时候怎么不发挥出来呀? 怎么轮到打我了,就这么强? 等等,荆州刘表把这两货当大將用,光明正大的立起帅旗,统帅大军? 那没事了。 刘表把他俩拉到大將的战场上,自然连战连败,谁都打不过。 袁术把他俩派出来当军侯,越阶杀敌,欺负小朋友,可不是百发百中,列无虚发? 若仅仅如此,倒还罢了,大不了自家也调遣同级別的將领去挡住他二人就是。 但偏偏这两个无胆袁贼,只敢躲在暗地里远程偷袭,连人都不知道在哪。 就算真调人去剿,只怕他们也早就流窜而逃,徒劳无功。 想到这一点的曹操,只感觉本就难受的头更疼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陈应、鲍隆,只有两人,左右也就是两个军侯,最多影响两处偏將级別的千人战团,无关大局。 然而没等曹操庆幸呢,便又闻荀攸提醒。 “主公,攸以为此事並不简单。 除了陈应、鲍隆之外,其余各处战团,虽然没有此二人处明显。 但如流星锤、飞刀、短戟、袖箭等等暗器,数不胜数,上至偏將,下至小卒,多有被偷袭而死者,数不胜数。“ 他说著,又指向另一处稍显混乱,但大体整齐的军阵战团。 “据军报传来,此部曲偏將,便是隨手刺死袁军刀盾小卒时,不想那士卒临死前抬起袖口,一只袖箭飞出。 这偏將猝不及防之下,被袖箭正中面门,立时身死。 幸好军中副將谨慎,及时接管战事,这才稳住局面。 曹操已经不想说话了,就你能想像吗?一个刀盾小兵,临死前抬起袖口,射出一枚袖箭? 这还是刀盾兵吗?你到底是远程还是近战?谁见这玩意不得猝不及防一下? 好好好,他还是低估了袁军之无耻,这不仅向下兼容,同时还向上兼容。 既有陈应、鲍隆这种扮猪吃虎,向下越阶猎杀军侯的,还有刀盾小兵这种真猪吃虎,向上越阶杀偏將的。 捏麻麻的,这仗还能不能打了? 他曹孟德打了半辈子仗,就没见过这样近战远程变幻莫测,名將小兵真假难辨,鱼龙潜藏又浑水摸鱼,偏偏还能自成体系,打的有章有法的军队。 好半晌,吸收消化了这些信息后,曹操有些困惑不解,问向荀攸。 “如陈应、鲍隆这些潜藏的將领也到罢了。 底层那些普通士卒,袁公路难道给他们每个人都配发了暗器袖箭这类远程武器? 纵使他淮南之富甲天下,也经不起这样消耗吧?“ 要知道底层士卒,对於大战来说,不过是消耗品,就算给他们都配上袖箭这类暗器,也是投入大於收穫的。 毕竟普通小兵,能有什么准头和心態?给他们配上了,指不定第一轮衝锋就忍不住远远把袖箭射了以求保命,完全就是浪费。 有给他们配装备的钱,还不如用来招募更多的兵员打消耗。 因此底层士卒们別说额外装备了,著甲率都很低,大多都是配发把长矛就往前冲了。 然而对於曹操觉得袁术浪费挥霍的判断,荀攸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攸此前未將这些底层乱相告知主公,就是在调查这件事。 这也是方才审问了几名擒回来的袁军俘虏,才得知真相。” 他嘆了口气,神色间隱有嘆服。 “主公,袁术他不钱。 这些袖箭、暗器並非袁术给士卒配发,而是袁军士卒自发以功绩点向功勋殿购买所得o 故袁军士卒之中,谁有暗器,谁无暗器,根本无从防备,变化莫测。” 曹操皱了皱眉,功绩点他也听闻,大抵不过是袁术推行偽汉新制之中,一种类似军功的事物。 可闻听荀攸的解释,他却越发困惑。 “纵使袁术如赏赐军功般给士卒论功绩点赐下,但这些暗器又非凭空得来。 他製造这些暗器,无论原料,还是匠作,同样靡费钱粮。 一次作战还好,若是战役旷日持久,数万士卒每日作战消耗,纵他享九州之富,如此穷兵黷武,又岂能持久。“ “主公,他不仅能持久,还能源源不断,一直打到汉灭国。” 荀攸眼底已满是惊为天人,心驰神往之色,话语里难掩苦涩。 “主公,有所不知。 袁公路製作这些暗器,向那些匠作、工人们发放的同样是功绩点。 袁公路以功绩点从生產者手中收购此类军械暗器,又以更高的功绩点卖给袁军士卒,而袁军士卒则以这些军械暗器杀伤我军,生產功绩点。 整个体系循环流通,源源不绝,而这个过程之中,袁公路別说钱粮了,他连功绩点都不用费,甚至还有的赚。” 曹操懵了! 这是什么无中生有大法? 传闻那袁公路得了张角的太平天书,学会了仙人神通,已经是天上道君之流,至圣神人之辈,难道是真的吗? 曹操感觉自己有些转不过弯来。 袁术从始至终,没一分钱,还赚了功绩点,然后袁军士卒就尽数武装到了牙齿,六万人和自己十万人有来有回打到现在? 不过他还是很快发现了其中的漏洞,追问荀攸。 “什么意思?难道袁公路发下的这个什么功绩点,还能兑换米粮不成? 否则以此物打发匠工,匠工何以为生?“ 荀攸摇头而嘆,“在袁术所设立的功勋殿,对米粮的兑换是有限额的,绝不足以供人生计。 但是据闻偽汉的那些世家为了爭夺十大世家之名,每年都在大量收购功绩点。 那些爭抢著要当袁术永久义子的,或是看中功勋殿中某样宝物的,也会收购。 因此这功绩点在偽汉,虽不是钱,却比因乱世而出现大量劣幣的五铁钱还值钱。 匠人们拿著功绩点,能自世家手中换到米粮,而世家得到功绩点,能自袁公路手中换取在偽汉的特权与政治地位。 攸听闻袁公路每年於《太平开物》上增添的新式奇物,乃至偽汉的盐铁专营等,都是要有十大世家身份,才有资格自他手中申请代销授权。 其中利益难以想像,因此每年这十大世家爭夺,都打的各大世家头破血流,而功绩点在流通中的价值也因此越发稳固。“ 曹操越听,眼中茫然之色越盛。 果真是无中生有之仙术? 明明什么功绩点,就是袁公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件本身並不存在的事物。 可为什么,这个“不存在”的东西,居然能在偽汉完美流通起来,甚至自成循环,乃至几乎媲美取代五銖钱的地位? 荀攸俯身长拜不起,“主公,你我所见,不过偽汉之冰山一角。 袁公路已今非昔比,我们面前的也不是什么偽汉政权,而是如商鞅变法后,横扫六国之大秦般的崭新时代。 挡在他面前,稍有不慎,便是灰飞烟灭。 袁公路更是如商鞅般开创时代的变法奇才,不容轻忽。 明公,当慎思之。” 曹操默然良久。 此时他再抬眸往战场细节中那一处处或混乱,或不整的微小战团望去,终於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总是隱隱感觉不对了。 若果袁军之中,都是这等配备了暗器的偷袭士卒,那么此战只要继续拖延下去,千里之堤终会溃於蚁穴。 袁军只要继续维持这种將败未败的大局稳住自己,一直等到底层將官体系因前赴后继的刺杀而大面积糜烂,便是曹军溃败之时。 : 第344章 杨修:不好,老贼要杀我! 第344章 杨修:不好,老贼要杀我! 轘辕关下,將台之上,曹操看著那一次又一次好似强弩之末的袁军防线。 又看著自家军阵之中那一处处因为刺杀而隱隱浮现混乱的隱患,哪还不知袁军用心歹毒。 他遂不再迟疑,下令鸣金。 “什么意思? 关羽、徐晃去要人,都立刻调派人马,怎么魏某派去要人,不仅查无音讯,还鸣金要我撤军? 我不是给丞相说了,只要再打一波攻势,必擒夏侯,破敌军吗?” 战场中心,又杀败一支救援夏侯惇的袁军小队,正欲继续追击,直取夏侯惇首级的魏延,闻此鸣金之声,持刀立马心茫然。 其余交战之中的关羽、徐晃等人,虽不知自家为何鸣金,明明眼前这些袁军已经到了极限,只需要再努努力,定能大获全胜。 可战场之上,军令第一,当听闻鸣金之声,哪怕你的剑已经抵在敌军统帅脖颈上了,只差一用力就能梟首,也得收手撤军。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万一自家统帅的鸣金之声,就是要留敌方统帅一命,从而另有谋划,你这贪功一刀下去,便坏了整盘大计。 所幸关羽等人久经战阵,皆非无谋之辈,儘管將眼下曹军在战场上的大好形势拱手断送颇为可惜,但既军令已下,他们也不再迟疑。 即刻收拢兵力,整军各方,一时间十万曹军,大小战团,无论此前如何廝杀血战,从这一刻起,都在整军列阵,徐徐后撤,以脱离战场。 汉军阵中,帅旗之下,穿著两小兵服饰之人议事。 杨弘亦闻曹军鸣金之声,皱眉曰: “不好,曹军皆在整军脱战,已经要跑了。” 陆逊观曹军各战团后撤之相,亦为之惋惜。 “可惜了,此战若能再拖上半日,不说將曹军底层將官尽数瘫痪,哪怕只死伤三分之一,也能使之溃败生乱,一战而胜之。 看来这曹操老贼,征战半生而有今日,亦非浪得虚名之辈,竟被他瞧破了我的计策。 否则若能在老师到来之前,一战大破曹操,凭此战果,至少值个泼天大功吧? 若再趁势攻破轘辕关,便是两个泼天大功,陆某今年的星君位,算是稳固了。” “伯言不愧为汉王弟子,带兵之道,深得吾王精髓。 以六万之眾,敌曹军十万,犹能谋划以少胜多,以蛇吞象之举,已非凡俗。 目下能打退曹军,已是大功战果,今日破一阵,明日再破之,明日復明日,总有这曹操老贼抵挡不住之时。” 陆逊頷首而笑,也不再多言,急忙下令前线汉军不必再演,可倾力而战。 一时间隨著他命令下达,那些被刺杀了大量底层將官,如陈应、鲍隆等处战团,曹军即刻暴露指挥失措之景,於列阵后撤之中,出现各种紕漏,很快就被袁军缠上,不得脱身。 所幸曹操察觉及时,在陆逊下令之前已然鸣金,大军整军后撤的时候,场面上表现的还是曹军占优之景象。 因此除了那些底层將官损失惨重的,被袁军盯上黏住廝杀,绝大多数兵力都趁著曹军优势时,从容脱身撤了回来。 直至此时,看著留在后方,被袁军的骤然发难留下的几个千人兵团。 如关羽、魏延等曹军眾將,才骤然惊觉,原来优势之下,早有隱患杀机暗藏。 眾人再清点摩下,各军都有不少底层將官遭遇刺杀身亡,死因千奇百怪。 甚至还有一个偏將的死因,居然是麾下军侯在和袁军军侯廝杀之时,被那袁军军侯给劝降了。 据闻按那袁军军侯所言,曹军一位偏將首级,价值一个中功。 若能带回去,可於汉国之中,从平民立升五级爵位,分良田,赐金银,从此衣食无忧,富贵还乡,已是人上之人。 那曹军军侯在曹军之中干了大半辈子,別说爵位了,连麾下弟兄们的餉银都时常被朝廷拖欠。 此时听闻倒戈取了自家偏將首级,去了汉国就是五级爵爷了,怎不心动? 加之摩下弟兄亦贪图富贵,皆劝之,遂无疑虑。 当是时,这两位军侯与他们摩下廝杀的曹袁两军,即刻心照不宣,假做打斗,隱隱往曹军偏將处靠近。 大战廝杀之中,那位偏將哪里能想到,这种刀刀见血,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的血战场合,还能有人被劝降了? 毫无防备之下,那位不幸的偏將,茫然的看著身侧刚还在互相你死我活的曹袁两军,居然骤然发难,齐齐朝他杀来。 偏將:“???” 不是,我到底是曹军的人,还是袁军的人,为什么你们两边人马,都冲我来了? 偏將当即身死,死不瞑目。 所幸当时的副將及时察觉兵变,接管军队扑灭了这波曹袁联合乱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此之时,清点此战死伤的曹营眾將们,闻听这位偏將的死因,皆敢不寒而慄。 可以想见,当时大战之中,一边刀刀见血,一边实劝降,蛊惑人的袁军绝不止这一股。 只不过是这位军侯意志不坚定,是个如吕布一般的反覆小人,居然正廝杀著呢,临阵就被蛊惑倒戈了。 而那位偏將也倒霉了点,没能及时察觉防备,不幸身死。 可这是袁军策反倒戈成功的案例,其余没成功的,又或者策反之后被发现,被他们的上官主將扑灭解决的,又还有多少? 更深一步想下去,有没有可能自家撤回来的那些军侯、校尉、偏將之中,其实已经有人像案例里这位军侯一样,被袁军临阵策反了。 只是他们隱藏的更深,没有即刻发难倒戈,而是有著更深的图谋,继续潜伏在曹军之中,等待著更大的功业? 甚至於...这些潜伏者就在现场,就在他们中间? 真真细思极恐,眾將互相打量著周围同僚,只觉一阵胆寒。 仿佛他们其中的有些人,也会如案例中的曹军军侯一般,假做和袁军廝杀之时,骤然对自己倒戈发难。 大家脊背发凉,不敢再深想下去,不过他们中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盯在魏延身上。 如果说他们之中,谁最有可能潜伏倒戈的话,定是魏延莫属,毕竟这人可是有前科的。 当初能为了建功立业,倒戈刘表,相助曹公,以得了如今地位,掌控了荆州兵团。 到现在他的老上司文聘,可还在洛阳圈禁关押著,若非曹公惜其才,有意待他归心收服,只怕早隨刘表一同斩首。 这人一身反骨,能为了建功立业出卖刘表和文聘一次,焉知不会为了更大的功业,出卖曹公和他们? 魏延:“???” 看著眾人打量自己古怪的视线,以及隱隱退开的距离,魏延完全模不著头脑。 几个意思啊? 今天要不是被关羽和徐晃先调走了兵力,使曹公没调兵支援我这里,魏某已將那夏侯惇斩杀於刀下了好不? 高居主座之上的曹操,环视全场,见眾將之间隱隱生出的隔阂猜忌。 再想到目下十万曹军之中,上自將领,下至军侯,乃至於百夫长、十夫长,普通小卒之间,类似这般的猜忌怀疑,只怕数不胜数,方知袁军之歹毒。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那位临阵倒戈的曹军军侯,怕不是早已被袁军收买的托,提前商量好的,故意来演自己一波? 否则对阵廝杀之中,刀刀见血呢,喊杀声震天撼地不休,这种时候也能完成劝降,蛊惑人心? 袁军蛊惑之能,恐怖如斯? “好了,诸位勿疑,此必袁公路之. ,曹操清楚当下这种时候,不管这事是真的假的,是不是袁军安排的托,军中到底有没有更多的袁军潜伏者,他必须將此事定性为袁军的计策。 他张口顺嘴就要甩在袁公路身上,转念又想到袁公路这会还没过来呢。 大家都知道,袁公路这会忙著打齐国呢,有计谋也是先往齐国和吕布身上招呼。 虽然强要按在他这个大汉第一阴谋家身上也行就是了,但多少总有些牵强,不利於安定人心。 思及目下轘辕关外有关袁军高层的情报,他当即面不改色顺势说了下去。 “此必袁公路之学生,陆伯言之计策也! 操久闻陆伯言为袁公路之大弟子,小小年纪,已深得其真传,有昔年十二岁拜相甘罗之风。 今之事,必是其阴私谋划,提前买通我军军侯,此阵前倒戈一幕,以乱。” 曹操朗声一笑,以安眾人。 “诸位勿忧,此计既已被看破,自有破解之法。 將计就计,青出於蓝,犹未可尽知也。” 他说著,遂问计於群贤,“诸公可有良策教我?” 话虽如此问,但他却目光灼灼盯向杨修,示意他接话。 杨修擅察人心,自知曹操当下想要的是什么,正要在眾人前卖弄自己又猜中了曹操心思,忙上前答曰: “丞相所言甚是。 陆伯言所以说我军者,不过高官厚禄,良田爵位,富贵还乡耳。 袁军给得,我军又何尝给不得? 昔年商鞅变法,秦国因此而强盛,六国皆效仿,多有变法者,国力多有提升。 六国之败,非变法不效,溃於变法者死,而法自乱也。 袁术效法秦制,行二十级军功,累首级以封爵,故士卒多死战,而敌兵多降者。 今何不师袁长技以制袁?” 曹操满意頷首,竟然亲自起身走下来,惊喜的紧握杨修之手。 “我有德祖,何惧袁术? 今如德祖所言,我军中亦可行军功制,並且本相开的条件,是袁术的两倍! 只需战场廝杀之时,士卒获得袁军升爵所需一半的首级军功,於我军中就能升一爵。 而我军之中,每级爵位所对应的福利赏赐,可为袁军的两倍。 此事便交由德祖起草奏疏,即刻发往洛阳,上稟天子。 自即日起便按照这个標准统计首级军功,待天子詔至日,三军累功封爵,以赐天下,而彰汉帝之明。” 眾將闻言,怎不大喜过望,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丞相被袁军刺激之下,还能给出这样造福三军的好处?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此赏格,要破关外袁军,岂非易如反掌? 至於方才诸如被袁军劝降潜伏之类的猜测怀疑,更是笑话! 就算军中真有大量潜伏者,这些被利益驱使的反覆小人,只会被更大的利益所驱使。 当曹军开出两倍於袁军条件后的这一刻,可以想见,曹军之中必然上下一心,军心士气將攀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场眾將眼中,仿佛已经浮现出接下来大破袁军,大家齐升封爵的一幕,眼底的激动再难遏制,忙朝曹操行礼而拜曰: “吾等谢天子隆恩,谢丞相厚赐。 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丞相千岁千岁千千岁!” 曹操亦欣慰於此情此景,畅快的仰天大笑。 笑罢,他执杨修之手,谓之曰: “今日幸有德祖,而破袁军诡计,使我三军上下一心,破袁只在几日之间。 一事不烦二主,此计既是德祖所谋,接下来便交由你安排,通传三军,统计军功,皆由你负责。” 他吩咐著,忽而神色凝重,叮嘱道。 “本相信任你,才將如此大事交託於你,当用心竭力,勿负我望。 务必公正严明,若敢徇私舞弊,贪墨士卒军功,可休怪本相不讲情面,拿你是问。” 杨修: 66 ,不对,这很不对。 他这会额上冷汗都下来了。 虽然曹操眼神亲切,拉著手笑吟吟嘱咐自己,仿佛將自己视为心腹的架势。 可杨修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曹操心腹啊!!! 你能想像,前两天还骤然发难,冷冷问自己一句: 【袁术之甥,可通袁乎?】的人。 今日就能把这样的心腹大事,交给自己负责。 要知道当这个计谋諫言出自自己,並且接下来统计首级军功等诸事,也交给自己负责的消息通传三军后。 他杨德祖在这十万曹军之中的声望,恐怕將如日中天。 见鬼,这老贼要杀我? 这会子杨修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刚卖弄什么呀,把自己卖进去了。 【將计就计,青出於蓝。】 曹操都提醒的这么明显了,在场难道就自己一个人猜得到曹操的心思,其他人都是猜不出弦外之音的笨蛋? 显然不是。 但就自己傻乎乎的上前接话,猜出了曹操所问这个不言自明的答案。 偏偏事已至此,曹操仅握著他的手,生怕他跑了呢,又岂容推拒? 杨修苦笑一声,俯身而拜: “定不负丞相之望。” > 第345章 此是谁家部將? 第345章 此是谁家部將? “臣,杨修,领命!” 当杨修领命而去,这十万曹军的名勛,只一日便传了三军。 全军虽败士气燃,杀敌建功正当时。 所有人都在传,曹丞相赏的恩典,原来我等也无需羡那袁贼。 只要为朝廷效命,天子岂吝你一身富贵? 眾人谢著皇恩,又拜了丞相厚怜,盛讚那杨修虽是少年,却最是为民请命。 更取来金银数箱,当场为三军满餉。 翌日曹袁交锋再战,局势已然逆转,世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今日高恩厚赏,怎惜我一生草命? 那陆逊掌著大军,那杨弘算著人心,怎奈已尽了全力,也难挡这上下一心。 十万曹军齐赴死,只为富贵能还乡,曹相阵前亲击鼓,万军捨命爭功名。 “咚!咚!咚!” 將台之上,曹操观三军奋勇,手中鼓槌重重敲击在大鼓上,轰隆之声与杀声撼地不休。 曹操有感而发,仰天而悲歌曰: “惟汉二十世,所任诚不良。 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偽逆称汉祚,妖孽震神州。 黎元生涂炭,宗庙復沦亡。 吾今统义旅,荡寇诛国贼。 三军同奋力,復国开汉疆!“ 鼓声阵阵如雷,眾將隨操而呼,三军皆感曹公之心,一时间喊杀声震天,曹军势盛竟不可当。 这可就苦了在对面的陆逊、杨弘等人,他们以六万对十万,人数上本就处於劣势。 全凭著袁军军心士气远盛曹军,又有陆逊的调派微操,夏侯惇等人的尊奉执行,加之汉王新制之下,袁军因汉王而异化出来的各式新奇战法,这才能在昨日以少胜多,正面对阵杀退將近两倍於己方的曹军。 可今日的曹军,真叫陆逊深感无言。 曹军这是怎么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夜不见,你们突然就变得这么兴奋,还莫名就燃起来了? 他正不明白一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这帮曹军跟打药了一样,而望向杨弘时。 同样刚抓了几个曹军审问出情报的杨弘,朝陆逊露出了和昨日荀攸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摸一样苦涩的笑。 “伯言,这仗接下来难打了。 曹操临阵开始给三军变法,他照搬了我们的军功制,並且升级所需功勋比我们少一半,而对应爵位奖励为我们的两倍。“ 这话要是回稟给袁术,他一听就能更形象理解其中意思: 【嘛玩意?老曹抄袭並製作了盗版的游戏伺服器,且为了引流招新,增加日活,他开启了开服活动。 活动期间玩家升级所需经验减半,升级领取奖励翻倍? 臭不要脸!】 而陆逊虽然不能像他的老师袁术那般,生动鲜明的领会其中意思,但听了杨弘的话,他也感到一股憋屈之感。 “无耻之尤! 曹贼他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变法思想吗?直接用老师的军功制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又气恼又无语,明明很快就打贏了,结果人家打不过就加入了。 这下好了,本来是新时代打旧时代的碾压,结果现在变成了军功制打军功制。 虽说汉国变法长远,涉及到方方面面,绝非曹操一朝一夕就能模仿的。 但战场之上,曹操这场临时的军功制,绝对能让原本苦曹久已的曹军,久旱逢甘霖,变成曹操最坚定的拥护者。 而汉国之军功制,虽已深入人心,效果远不是曹操临时推行的能比。 但曹操为了短期的即时效益,不顾长远发展,降低了军功制的升爵难度,而大幅的提升了奖励,以暂时弥补这点。 更何况曹军人数远比袁军要多,具有人数优势,加之曹操也深諳兵法,不在陆逊之下。 一时之间,攻守易形,袁军不说节节败退,但也只能在陆逊的调度下,缓缓退回营寨,据寨而守,勉强维持局势。 明明昨夜曹军才鸣金撤兵,短短一夜过去,鸣金之人,已换了一方。 退兵之后,汉军营寨,杨弘谓陆逊议曰: “汉国皆因汉王之制,而强诸侯,今曹操效之,虽得汉王三分真髓,已非你我麾下六万之眾能敌。 今闻汉王已伐齐灭国,全胜而归,想来不日便至。 吾等且据守此地,拖延时日,待汉王大军至日,曹贼灭亡之时。” 陆逊亦曰:“善。 老师若至,区区曹军,灰飞烟灭,不过顷刻。 今当以老师所授:【安土重山,无穷溃也!】之机要御敌。” 二人议定,就此又守了十数日光景。 汉军虽寨门残破,眾將士们连各自身上的暗器也几乎耗尽,但仍在陆逊、夏侯惇、夏侯渊等一眾大將的指挥下,艰难抵抗。 哪怕手中只剩一桿长矛,真刀真枪与曹军交锋,他们仍旧錶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在十万曹军上下一心的状態下,艰难抵抗了十数日后,仍在坚持。 是日也,两军依旧廝杀,外间几重壕沟,数道营垒已尽数为曹军所破。 “提枪跃马八千里,飞扬跋扈三十秋! 杨德祖代曹公传令於延:【攻破此道营垒者,爵升一级!】 诸君何不效死,隨我破阵杀敌!” “愿为曹公效死! 杀!!!” 眾將士闻听魏延之言,得知只要攻破这道营寨,就能爵升一级,怎不奋命效死? 隨著魏延亲冒矢石,曹军杀声震天,这道本就残破的袁军营垒坚持了半日,终也走到尽头,为曹军所破。 眼看又能升爵,曹军眾人无不欢呼雀跃,唯有魏延看著营垒之后,又是营垒的熟悉一幕,忍不住骂了声娘。 “见鬼,寨中还有寨,营中还是营,这都是第三层了,里面怎么还有?” 平生第一次,在连战连捷,不断摧城拔寨攻破敌军营垒后,魏延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无奈。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为什么袁军这座营寨,怎么感觉比自家的辕关还难打? 所幸这袁军营寨虽大,总也有极限,这都已经打破三层了,总也该到头了吧。 他魏延还真就不信了,今日到要看看,你这破玩意到底能有几层! 袁军营寨內部第七层,正在指挥士卒兴建营垒,布置壕沟、陷阱等物的杨弘,听闻最新传来的情报,谓陆逊曰: “不好,曹贼方才已经攻破了第三层营垒,只要他再能攻破四层营垒,我等恐將再无容身之地矣。” 陆逊深以为然,“我需在外层指挥防务,这第八层营垒的建造还需杨公多费心。” 他说著,见杨弘眉间有忧虑之色,轻笑宽慰之。 “无妨的,老师所授这安土重山堡,越到里层建造越快,而敌军越攻入里层,我军防务便越是凝聚严密,他要攻破便越是艰难持久。 更有自绝退路,背水一战而聚人心之能。” 杨弘闻言苦笑,说的好听点你叫背水一战,我说白了这不就是作茧自缚吗? 这种奇葩打法,也就自家那位想一出是一出的汉王能想出来了。 这也就是先前汉王完成伐国灭齐,正在赶来的书信已经送到,再加上汉军上下一心,皆对汉王抱有无与伦比的信心,所以越到后面,越是坚韧。 否则但凡换成其他人用这法子,见鬼的背水一战呦。 把自家置入这等绝境坐而待毙,早就军心四散,自取灭亡了。 而也就在两军一如往常般,一方破寨,一方建寨,一方攻城,一方守阵,廝杀难解难分之时。 今日这地平线上,只见一道大纛飘扬,正面上书一个【李】字,背面龙飞凤舞写著几个大字,曰: 【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 旗下一眾偏將,列立两侧,一者捧剑,一者奉刀,一者举旗,一者持枪,一者立戟,一者弯弓。 为一人而捧兵器,拱眾星以卫皓月。 此上將军绣袍金甲,麾盖隨行,麾下有六百人列阵,玄衣玄甲,令行禁止,步伐严整,形同一人。 此军亦举一旗,上书【陷阵】! 其后跟隨者,约一万余眾,皆眸光坚毅,神色决绝,怀国讎家恨於心,欲报之而后快。 今见不远处曹军攻寨,偏將急上前报曰: “李將军,前方已是到轘辕关了,看样子.,,然而没等他说完,已被李均冷冷打断。 “汝唤某家什么?” 那偏將愣了一下,似是忽然反应了过来,朝李均拱手一拜,“末將参见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 李均满意頷首,“何事?” 偏將答曰: “回稟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前方已是到辕关了,看样子曹军正在攻打汉国军队。 是否暂缓行军,待曹汉两虎相爭,更多的消耗汉军,我等再出手破敌,以保存实力?” 李均闻言,瞪了他一眼,冷冷道。 “什么汉军,曹军? 那分明是敌军,友军! 友军正陷苦战,吾等安有坐视之理?“ 那偏將闻之,微微蹙眉,正欲再劝,李均已抬手打断了他。 “汝之心意,吾岂不知? 汉军於我等有破家灭国之仇,曹军於我等亦有隔岸观火之恨,若能让他二者自相消耗,保存实力,我岂不为? 然吾等臥薪尝胆於汉国,欲越王勾践事,绝非易也。 如果我们的行为,连我们自己都骗不过,连我们自己都没能打心眼加入汉国,觉得自己是汉国人。 那么又怎能瞒过汉王那等当世第一阴谋智者? 若瞒不过汉王,不能窃居汉国高位,来日拨乱反正,相助齐王復国岂非空谈? 若图一时痛快,欲报眼前之仇,那又何必如此麻烦,挥军同汉军廝杀,以死报国即是。 汝需明白,一死了之的报仇,是最轻易的,而忍辱负重的报仇,是最艰难的。 我们正在做的,就是这最为艰难的事业。 唯有忍常人所不能忍,欺骗到连我们都觉得自己忠心汉国,將来才能在齐王復国之时,一朝反正,倾鼎力来助。“ 偏將闻之,如醍醐灌顶,对李均惊为天人。 “將军之境界,吾远不及也!” 李均朝他露出欣慰的目光,“好了,既汝已明臥薪尝胆之真諦,便可以去为汉国建功立业了。 需知我等所立功业越大,於汉国地位越高,来日反正,对齐王帮助就越多。 如此方证你我之忠心赤胆,以昭日月。” 李均言罢,当即下令。 “命汝领六百陷阵为先锋破敌,营救寨中友军,吾率大军隨汝身后。” 此偏將再无疑虑,拱手而拜。 “末將,接令!” 望著这偏將率陷阵营朝曹军衝杀的一幕,李均长出口气。 蛊惑了这帮忠心偽齐之人,確实令自己从一届小小百夫长,骤登高位,得以號令陷阵营及万余大军。 更因此而得汉王看中,亲赐自己独有的专属將军封號:【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 號令威严,神威无敌! 唯一艺烦的就是號令这帮偽仆忠心之士的副作用了,每做一个决丕被怀疑了,就得扯出一套看似合开的臥薪尝胆开论,用以忽悠眾人。 刚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李均刃自得其乐,觉得挺有意思。 可是到后来发现,偌大的徐州之地,忠心偽仆,想著帮吕布復辟的人也太少了。 到后面用这套再也忽悠不到更多的人,招募不到新的人手之时,李均就有些头疼了。 不过这些长远的打算,並非眼前之计,当务之急,刃是先破此曹军,將寨中汉军救出来,先立一功为要。 念及至此,李均也不再迟疑,以方才忽悠偏將的开由,號令著麾下大军就朝曹军杀去,要为三国建功立筋,以图臥薪尝胆之机! 却说曹军正在攻伐袁寨的第五层营垒,將台之上的曹操,呼闻不远处喊杀声震天。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情知来者不善,不过见先来者,只六百人,曹操也就並未在意。 他急忙调度大军,以应对这六百人之后,紧隨而来的万余大军。 毕竟前面区区六百人,后面一万余人,更有一面大旗,上书:【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 傻子也知道要重点防备哪个! “嘶~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 倒是好大的口气!“ 仆见如此名號,特別是看见那一眾偏將,列立两侧,只为一人而奉兵器,如群星拱卫皓月的哲面。 如此威仪,就连曹操也唬了一跳! “此將何人也? 是谁人部將!” 第346章 吾乃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 第346章 吾乃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 “吾乃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李均是也! 尔等谁敢来战?” 那李均道一声杀字,三军隨號令而行,自有那陷阵在前开道,万人拱卫相从。 出乎曹操意料,他所布下的防线,在陷阵营前如同纸糊。 只见六百人齐呼“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便向著曹军军阵衝来,义无反顾。 六百人同时拔剑,六百人同时挺矛,也不知苦练了多少个日夜,令行禁止,形同一人o 哪怕是血战廝杀,哪怕被数十倍的敌军团团围困,陷阵营的军阵始终如一,没有一丝疏漏。 一死去,一补上,军阵严密,视死如归。 他们就像一柄利剑,势如破竹划开了曹军防线,而顺著这个陷阵营破开的口子,李均率麾下大军即刻扑咬进去。 以陷阵营为剑锋,万人兵团为剑身,这只突如其来的奇军,很快就杀入曹军阵中,左衝右突。 “此人统兵竟如此勇猛?” 曹操惊疑不定的看著自家阵中一团乱麻的景象,此皆是陷阵营的战果。 凡曹军只要挡在陷阵营面前,就会摧枯拉朽般被击穿。 曹操无法想像,究竟是什么样的军队,居然能让如今重赏之下,上下一心的曹军,难以抵挡。 所幸这支坚不可摧的精锐,只有六百人。 而那支跟隨其后,由那位先锋上將军统帅著到处搞破坏的大军,便是其破绽所在,只要將之击溃,区区六百人,便不足为惧。 倘使这一遭来的万余人,都似这六百人一般,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至此,曹操也不再迟疑,遂下令曰: “云长何在? 速请他来,斩杀此先锋上將!” 当即有人往去传讯,不久云长舍下了寨中攻伐营垒的战场,拍马而来。 “丞相。” 关羽拱手一礼,“关某在此。” 曹操遂指军中之乱相,谓云长曰: “此人號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料也不可小覷。 其麾下有六百人为先锋,挡者披靡,神威无敌。 今特请云长来此,诛杀此人,以夺其人心,乱其军阵。” “竟有此等人物? 丞相,且待某观之。” 关羽眼眸一眯,朝曹操所指军阵望去,果见一军六百人神挡杀神,几无人可当。 其后竖一帅旗,书:【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 旗下一人,引领万军,指挥若定,周围一眾偏將或持剑、或持戟、或持刀枪,弓马嫻熟,如眾星捧月般將此將拱卫中央。 关羽见之笑了,答曹操曰: “此六百人,关某知之矣。 其必吕布摩下陷阵营,尝为高顺统帅,十数年来隨吕布南征北战,攻无不克。 昔年徐州时,我兄长见之称:【忠勇】。” 曹操听关羽言说此中详情,怎不惊惧。 “竟是陷阵营? 此非是袁术已伐灭齐国,尽收其军,便是吕布再度反覆,已为袁术所用。”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对曹操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心里也忍不住骂娘,不是,高顺!陷阵营!你们不是称忠勇吗?怎么也能通袁? 你不拼尽全力,同袁术死战到底,也敢称忠勇? 什么?打的【李】字將旗,高顺大抵已经没了? 那没事了。 曹操嘆了口气,忙问关羽。 “云长既知陷阵能耐,可能破之?” “若高顺在此,亲统陷阵,则陷阵之志,有死无生,麾下眾將无不愿为他拋头颅,洒热血,视死如归。 果真如此,便是关某,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关羽眼眸陡然一睁,望著远处军阵之中,那位胡吹大气的“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 眼神轻蔑。 “此人姓李,又能统帅陷阵,想来必是李均无疑。” “云长识得此人?” “昔年徐州时,吾与张辽、高顺坐而饮酒,帐外看门之小卒耳! 关某视之如插標卖首,取其项上首级,如探囊取物。 今其统陷阵而来,必已降袁。 某虽不才,愿去万军中取其首级,为高顺清理门户,请丞相稍待!” 言罢,关羽领诺而出,提青龙刀,上绝影马,引亲兵千余人,往阵中李均杀去。 关羽倒提青龙刀,跑入阵中,凤目圆睁,蚕眉直竖,直衝李均头上【先锋上將军】之大纛。 围住李均廝杀的都是曹军,见关羽来了,无不欢欣鼓舞,士气一振。 当即如波开浪裂,为关羽让开一条道来,呼之曰: “汉寿亭侯!” 关羽遂径奔李均,时李均正在麾盖大旗下,见一长髯大汉红著脸衝来,怎不知他是关羽? 当时心中已嚇得骇然失色,所幸他到底非常人。 李均心知关羽神勇,不可力敌,今日一旦应对失措,便是死期已至! 遂故作悲壮之色,声嘶力竭,仰天而呼之。 “不恨身死报君王,恨死生之日再不见復齐耳! 今大业未成,而中道崩殂,此非战之罪,乃天亡齐也! 眾將士! 本將死后,不要哀悼,不要迷惘,更不要停止衝锋! 紧紧跟隨军旗,握紧手中长矛,至死方休! 勿忘臥薪尝胆之誓,谨记忍辱负重之恨。 心中忠义还在,终有復齐之日!” 喊罢,李均拔出刀剑,迎著关羽发起衝锋,眾人只见他面目狰狞,高呼曰: “復齐! 復齐!! 復齐!!!” 眾將士望著那道三呼“復齐”的背影,怎不感其忠义,热泪盈眶? 大义为先如李均,三呼復齐復山河! 要知道李均收拢的这支部队,本就是从整个齐国之中筛选出来,为数不多的忠义之士。 但凡不忠义的,早就降了汉王,跟著汉王义子张辽,在徐州享福去了。 忠义如他们,哪见得了这一幕? 当即李均周围那些捧剑、捧刀、捧枪、捧戟等一眾偏將,一个个眼含热泪,拍马上前。 將虽然发起了衝锋,但马速並不快的李均抢了回来,护在后方。 “將军!復齐大业,怎能少的了你?” “今我等復齐军万二千六百十,哪怕尽数死绝,也定护將军周全。” “没错,我们谁都能死,唯將军不能。 只有將军活著,復齐才有一线希望。” 呼喊著,爭抢著,这一位位偏將皆视死如归,率领摩下拼死朝关羽杀去。 他们眼含热泪,今日但求一死。 “关云长,来战!!!” 关羽:“???” 不是,哪怕高顺统帅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疯啊? 为了当年的一个看门小卒,你们怎么一个个的跟关某不共戴天似的? 关羽感到无法理解,但对於这等视死如归的忠义之士,他还是表示尊重的。 遂青龙刀劈下,如月华清辉,冷冽锋芒划过,道一声: “死来!” 便是一颗大好人头飞起,血流如注。 一人身死在前,身后偏將又紧隨而来,一人復接一人,各领摩下同关羽死战。 一时间曹军同李均大军廝杀,关羽领摩下千人亲卫同这些偏將亲卫廝杀。 关羽虽神勇难挡,李均大军却视死如归,短时间竟也斗得旗鼓相当。 而被眾人死死护在后方的李均,早已作泪流满面之態,挣扎著也要杀向关羽,却被亲卫拼死阻拦。 “將军! 为了復齐大业,汝当保重性命。 此刻应对曹军,尚需將军执掌大局。“ 李均遂“痛哭流涕”,指挥大军,泪不能止。 眾將士亦感同身受,怎不悲从中来? 看著自家主將痛哭流涕,看著那一位位偏將,为了阻拦关羽,一个接一个战死。 灭国之恨!死將之仇! 三军上下,怎不哀痛於心,死战於前? 若说曹军是为了那军功爵位,荣华富贵而上下一心的话。 此刻李均摩下大军,便是为了那国破家亡之时,举目黑暗之中,由李均所引领的那份名为“大义”的希望! 为心中大义,李將军尚不惧死生,眾偏將亦欣然赴死,吾等小卒,又何惜一命? “为了心中大义! 为了將军荣光! 为了復齐大业! 诸君,何不死战?” “死战!!!” 这一刻,哀兵对勇军! 明明因为曹军数量眾多而被围住的李均军,在关羽来了之后,反而因他屠戮一眾偏將的行为,被激发了血勇,愿奋死命一战,反而隱隱有杀退曹军之势。 曹军:“” 谁道了!咱们拼命是为了军功,为了满餉,为了富贵。 可眼前这帮人是真的不要命! 为了大义?扯犊子呢! 吾等富贵荣华就在眼前,何必跟你们一群为了大义的贱命一换一? 而恰在这时,一声声军號,在眾人耳畔响起。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正是察觉后方有变故,主將李均遭关羽偷袭,而急忙赶来相救的陷阵营。 只见那员此前被李均忽悠蛊惑一番,派去统帅陷阵当先锋的偏將,看著屠戮一眾偏將,已然要杀到李均身前的关羽。 他毅然决然就率眾迎了上去,越过李均时,他驀然回首,告之曰: “李將军,你不久前才教过我的。 一死了之是最轻易的忠义,活下去是最艰难的忠义。 汉王威震九州,復齐本是妄想。 今吾等选择了这最轻易的忠义,以报家国,全中之志。 但还请將军將这份最艰难的忠义.:.坚持下去。 末將,去也!” 言罢,这偏將头也不回,率六百陷阵迎著衣袍染尽敌將血,恍若杀神的关羽,发起衝锋。 “关云长! 来战!!!” “插標卖首,徒送死耳!” 关羽上次答应了曹操,取夏侯兄弟首级如探囊取物,结果闹的自己灰头土脸也没成功。 这会杀个无名小卒李均,本以为手到擒来,又给曹操保证了万军取首,如探囊取物。 结果廝杀了半天,搞得自己被溅了一身血,也没碰到李均半片衣角。 反而这帮李均的麾下,也不知哪根筋抽了,上至將官下到小卒,一个个都来拼命,闹的关羽烦不胜烦。 “既汝寻死路,休怪关某刀下无情。” 冷眸微睁,关羽挥舞青龙刀同这偏將斗上,轻易取了他项上人头。 不过正为李均所动容的眾人,哪怕偏將死了,也要紧紧跟隨军旗,发起衝锋,至死方休。 而被六百陷阵围著廝杀,一个个皆怀有死无生之志,哪怕强如关羽也陷入泥潭。 便是他也不得不奋力调动周围曹军,於李均大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以便他斩將擎旗。 而被所有人护在中间,早已泪流满面的李均,他望著这一切的眸光,却异常平静。 他就这么平静的注视著一位位偏將赴死,注视著无数士卒为了保护他这个復齐的希望,死战不退。 復齐最后的希望? 我吗? 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齐国算是完了。 他现在似乎好像有点理解,昭昭青史上,那歷朝歷代的忠臣名將,为何多亡於小人之手了。 这些忠义之人,还真是...傻得可爱。 我一个小人,有什么忠义,又何谈復齐??? 大奸似忠,大偽似真,有时候装的亍了,真是会连自敢都信了。 真的是,明明只是我的手中刀,掌中剑,利用之成就功名的1具罢了.. 也罢,今日本將若能活下来,便带著你们那份荣光,同享荣华富贵。 若是死了,也算不互“李均”大义之名。 李均冷笑了声,拔出了腰间长剑,下令曰: “大纛压前! 关云长,来战!” 眾將士大惊,忙劝止之。 李均冷眸扫视眾人,傲然曰: “吾乃神威无敌赖锋上將军! 岂有畏敌怯战之理? 此战若逃,有何面目见死难同袍? 此战若败,復齐大业毁於一旦,忍辱偷生又有何益?“ 说著,他手中长剑一指关羽,仰天大笑。 “大纛压前! 眾將当紧紧跟隨军旗,衝锋!衝锋!衝锋!!! 为了復齐大业,今日败关羽於此,誓死方休!” 万军齐呼曰: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隨著李均大纛压前,全军上下不顾一切,倾数朝关羽压来! 以六百陷阵开剑锋,以万人忠义淬剑身,凝死生之大义聚剑魂。 李均持大纛,执剑斩云长! “关云长,你不是要业我吗? 大纛在此,来战!!!” 神威无敌,大义开道! 曹军兵將大惊,为艰富贵而死战者,何敌此视死如归之军,不战而自乱也。 李均执大纛御万军压前,乘势攻击,曹军退避者不可胜数。 毕竟他公都是曹军兵亜,关羽却是刘备军统帅,死生关键时刻,岂能靠得住? 关羽此刻真正能依仗的,不过是隨行带来千人之眾,手中一把青龙刀耳! 今见李均压大纛而前,挥三军救令,关羽持刀立亜,傲然视之。 “昔年高顺麾下看门小卒,插標卖首之辈,不想多年不见,竟也有今日。 汝既要战,那便来战! 虽万眾一心,岂有一合之敌? 徒送死耳,又何惧哉? 且看关某万军之中,取汝项上首级!” > 第347章 篡汉窃国! 第347章 篡汉窃国! 青龙刀光映残甲,原是敌血溅衣袍。 大义为锋忠作魂,陷阵之志视死归。 好一场血战廝杀,好一位汉寿亭侯,哪怕是前赴后继,亦作他刀下亡魂。 然人力终有尽,隨著时间推移,哪怕关羽尚能在陷阵营的前赴后继下支撑,但他麾下亲卫,如何能挡这等攻势,正一个个接连倒下。 而隨著周围护持亲卫的人数不断减少,关羽一人所要独自面临的压力也正不断加大,而若双拳难敌四手,便是关羽败亡之时。 但同样的,在这等不计代价的衝锋死战下,李均摩下的大军也正不断被消耗这场斩將擎旗,万军取首的突袭,似已彻底转变成了双方的廝杀消耗。 就看是关羽先抵挡不住压力,被李均以大义凝聚的万眾一心压垮。 又或是关羽凭手中一把青龙刀,彻底將这些暂时被李均蛊惑,遭忠义冲昏头脑的人杀到破胆,彻底击溃李均那虚无縹緲的大义之名。 然而他们两方针锋相对廝杀,谁也不容得半分退让,却急坏了將台之上远远观战的曹操。 曹操:“???” 怎么回事,云长不是说那李均只是看门小卒,杀之如探囊取物的吗? 但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在云长出马之前,这支奇军虽突入阵中,將曹军军阵搅乱,但总归也被围困住了,已然陷入泥潭,虽然麻烦了点,却也翻不起多大浪。 请来云长也不过是为了更快解决这支兵马,以免拖得时间长了,和营寨中的袁军里应外合。 可是现在,为什么云长去了之后,反而起到反效果了? 云长,你到底在那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为何这支兵马,项刻间神勇起来,个个悍不畏死,一时间把周围围困他们的曹军都杀退了。 反而他们还把云长你给围住了杀,眼看著你带去的亲卫都快被人杀光了? 这难道就是云长你口中的万军取首吗?万军一起上来,取汝自家首级? 曹操汗顏! 他这会急得冷汗都下来了,毕竟隔那么远观瞧,他自不知关羽一把青龙刀,如神威盖世,刀下无一合之敌,同样杀得李均肝胆俱裂,麾下人头滚滚。 远远的曹操只看见关羽身边护持他的亲卫,已经死伤大半,若不赶紧救援,吾之云长,岂非要折损在那? “快!传令!速救云长! 那边战团的曹军统帅何人?怎敢毫无作为,欲陷云长於死地乎?” 隨著传令小兵往復传讯,很快便来回报。 “回稟丞相。 敌眾悍不畏死,那部曹军与之廝杀血战至今,战损已超过两成。 是故士卒心中生怯,不敢上前。 几位偏將已各率兵马冲了几次,想入阵援救关將军,无奈敌军上下皆捨身取义之辈,高呼:【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同我军以命换命。 我军皆惜命,入阵不得前,几位偏將不得已,只得在外侧应关將军。” “什么?” 曹操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军皆惜命,入阵不得前? “我给他们开军功制,发下那么多赏赐,是为了让他们惜命的吗?” 传令小兵低下头,虽然他心底很想反驳一句:【再好的高官爵位,再大的荣华富贵,不也得有命享吗? 迎面碰上一群高呼著陷阵之志,上来就同归於尽的疯子,您上您也怕啊。 这也就是关將军被他们围在里面杀,不然说不定也跑了。】 但小兵不语,只是一味的低头。 曹操眼底浮现一抹冷意,號令曰: “速调各部兵马来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將云长救出来。 不要命?” 他冷冷笑出声来,“一群从齐国而来,一无所有的人,也只能拼命了。 但我整整十万曹军,是你拼命就能贏的吗?“ 他说著,以目示意那小兵再去传令。 “暂缓对袁营的攻势,速调魏延引兵马来援,彻底剿灭此乱。 既然他们不要命,我到要看看他们有多少命来填!” “唯。” 隨著曹操一纸调令,更多的曹军兵马被调来,李均的压力骤然暴增,不得不抽调更多的兵马抵御外面的曹军,这也使得高强度血战至今的关羽,总算喘上一□气。 然而好景不长,在曹操下令调集更多兵力,以先解决李均时,很快便传来量袁军自营寨中杀出的消息。 显然是得知援军到来,打算里应外合。 曹操对此自有防备,早命徐晃率一眾曹军转攻为守,占据此前攻破的层层袁军营垒,用以拖延。 可接下来收到的第二个消息,却让曹操神色大变。 “报! 回稟丞相,我军十里之外,又来了一支兵马,打出一面旗號,上书一个【汉】字。” “汉?” 曹操脸色骤然一变,心中怎不骇然? 他这个大汉丞相就在此地,还有谁敢打出【汉】字大纛,不言自明。 可是,他不是在打齐国吗?怎么可能这么快! 曹操压下心头惊惧,急问之曰: “来了多少兵马?” 答曰: “不知。 丞相,吾等只见十里之外,旌旗漫天蔽日,玄甲连山遍野,一眼都望不见边际,又要如何计数? 甲光向日,乌泱泱如潮水涌来,杀阵惊寒,呼天撼地不休,哪还数得清是多少兵马?” 旌旗漫天蔽日? 玄甲连山遍野? 一眼都望不见边际的大军!!! 曹操只觉肝胆俱裂,莫不是袁公路当真倾国一战,如檄文中所言:发兵八十三万,誓要灭我? 想到这个铺天盖地的兵力,曹操眼前一阵发黑,儘管心底早已一片冰凉,面上仍勉力维持镇定,只道出两个字来: “鸣金!” “錚!錚!錚!” 隨著鸣金之声,响彻四野,各处廝杀的曹军,尽数列阵而退。 就连好容易被魏延杀穿了军阵,从围困中抢救出来,正欲找李均报仇的关羽o 也只得深深望了眼周围血泊之中,倒下的八百多名亲卫,带著剩下的百余人,含恨而去。 李均则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看著周围一片尸山血海,怔怔出神。 好一场血战廝杀! 六百陷阵,战死四百,他从徐州带出来的一万两千余名復齐军,只剩五千。 甚至於说最后若不是被曹操调集来的兵力团团围死,根本无路可退,想溃逃都没地方走。 自己那视死如归的大义,早就被这赤裸裸的战损打断了。 战场之上,没有哭泣,没有喜悦,他们所有人都如同李均一般,茫然望著周围这一切,似乎犹在不敢置信:自己活下来了? 唯有那杆【神威无敌先锋上將军】的大旗,仍屹立不倒,在尸山血海中猎猎作响。 另一边,曹操急忙整顿军队,必须赶在袁术大军抵达之前逃回关隘,否则一切休矣。 至清点战损方知,今日那么多曹军团团围著李均那伙人杀,居然战损了將近八千人。 虽然大部分兵力被营寨中的袁军牵制,可你们几万人把人家一万人围著杀,反而被人打出一成多的战损? 看著这个战损比,曹操可算是知道为啥曹军会心生畏怯,不敢上前了。 加上这十几日来攻城破寨,围困袁军的战损,他此番带来的十万人,居然只剩下八万余人了。 本来想赶在袁术到来之前,先覆灭了关外袁军,断袁术一条臂膀。 现在好了,袁术臂膀断没断不知道,自己先五劳七伤了。 关键是袁术还来了! 本来哪怕战损一些兵马,只要將城外这些兵马大將吞了,將袁术的这处营寨据点拆了,完成了战略目標也算不亏。 但问题是袁术来的太快了,现在就搞得他曹操出城血战廝杀了半天,到头来全是一场空,看见袁术来了,就只能灰溜溜的逃回去。 可是不应该啊。 齐国再弱,那也是一州之地。 自个才在这里跟袁军廝杀了十几日,袁术怎么就来了? 就算攻城略地不要时间,你跑马圈地都没这么快啊! 吕布他是废物吗? 还是说他把齐国兵力全抽调出来打我充州了,剩下整个徐州都白送你的吗? 此时的曹操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时间差,因为情报传递缓慢,而在没有情报之时,敌情不明,大军又不敢轻动。 反观袁术出兵之前,就算了提前量,那边吕布还没动手背刺呢,他这边齐国都快打完了。 这也就导致了,当曹操收到徐州方面消息,得知袁术正在打齐国,准备趁机对城外汉军动手之时。 实际上的袁术下邳都打完了,已经在琅琊准备收尾工作。 一步慢,步步慢,袁术用兵处处先人一步,曹操却还在等著探明敌情,才能用兵作战,又如何能跟的上袁术的闪击战略呢? 当袁术率麾下十五万大军抵达时,只见一座残破营寨,寨外陆逊、杨弘、太史慈、夏侯惇等人齐来拜见。 清点兵力,遂知十数日大战,袁军亦有折损,目下寨中兵力尚余四万余人,匯合李均,凑足五万之数。 於是两相匯合,共计二十万大军,尽赴轘辕关,兵临城下。 袁术升大汉龙纛,架六马之车,腰配玉璽,著五爪金龙服,立於五彩华盖之下,仰望轘辕关上。 曹操亦率军回关,此刻严阵以待,於关上下望。 四目相对,这还是二人之间,自昔年酸枣会盟,十八路诸侯討董以来,第一次重逢相见。 袁术轻声笑了,他望著曹操,按剑而问: “国贼! 挟天子,令诸侯,顺者昌,逆者亡。 阿瞒,可曾想过今日? 洛阳宫前御阶血,天子殿上宗亲死。 这血海深仇! 朕若不报,枉为汉臣!” 曹操:“???” 汝闻,人言否? 你一个袁家子,为大汉报哪门子的血海深仇? 枉为汉臣? 可你根本就不是汉臣! 都一□一个朕了,你还要脸吗? 汝言我是国贼?真教是笑煞世人!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五十步笑百步的,没见过汝这一百步笑五十步。 曹操气的牙痒,冷笑连连。 “公路,你演过了! 且睁开眼,看看你这身上袍,腰上印! 座下天子仞,旗上真龙纛,你头上飘扬的【大汉】,正是汝这篡逆之证! 丑桩桩,忍件件,莫將天下视等閒。 满朝诸公,天子皇亲,这保州士人都睁著眼睛瞧呢! 且看看汝这篡逆之贼!” 他说著,高举手中剑,怒指城上汉相之纛。 “挟天子,令诸侯? 大汉倾颓! 汝就问问这天下九州,若非本相丑力维持,似汝等篡逆之贼,又有几个能尊天子號令? 汉室衰微! 是本相戡亥中原,迎仞天子,才矛著大汉最后丑面旗伟双倒,使汝等逆贼尚双敢篡逆称帝! 你以此为由,枉作汉王之名,可汝口中的那些忠义,实则全在放屁! 今日来犯中原,假作清君之侧,却是双甘封王,来做清君之毫!” 他说著仰天而笑,怒视城下袁术,斥之曰: “袁公路! 汝若果真忠良,这天子就在洛阳! 可敢卸甲来降,同朝保重宫闕!” 袁术神色陡然一冷,凝视著城上曹操,忽嗤笑出声。 只见他缓缓拿出忍方泣血詔书,理正词严。 “把持朝堂,欺天子年少! 党同伐异,诛汉室忠良! 洛阳城上累白骨,尽在其上列忠名。 汝行恶毫罄竹书,天子以血詔诸侯! 曹仂瞒,朕今日北上济汉,有此衣带为詔。 窃国之贼,休做这忠臣之貌!” “篡逆之贼! 汝倒是巧言能辨! 若非天子亲告我,创未写过衣带詔,天下谁人看透,汝这覆汉元凶! 刃封假詔为书,忠臣做你掌中傀,使我为汝手中刀! 以这汉臣之血,成全大义之名,祭我项上人头,证汝忠义之实! 双愧是四世三公,我大汉忠良! 天日昭昭,尔这阴谋诡计,终有大白之日! 袁公路! 汝若是能刃直瑞,便瑞到这天下丑统,届时天子坐朝堂,汉王立身旁。 我倒要看你这忠良,做双做那大汉君王!” “无谓的口舌之爭,到底是手底见真章! 曹仂瞒,这天下归属,便看今日谁主!” “呵,篡汉之贼!” “哼,窃国之臣!” > 第348章 曹相多疾,汝当勉励! 第348章 曹相多疾,汝当勉励! 曹操、袁术二人爭辩一番,各自拿著大义半步不让,再不做口舌之论。 袁术冷冷望了眼城上曹操,冷声下令。 ”刘曄,发石车何在?“ “早已备好,王上稍待。“ 隨著袁术一声令下,刘哗忙將准备好的上百辆投石车推了出来。 “三军听朕號令! 即刻攻城!” 袁术挥剑下令! “放!” 一个放字落下,刘哗手中令旗挥动,无数力士或搬石,或推车,当一根根崩紧的发弦被斩断,无数巨石如雨而下。 望著那从天而降的石雨,就连曹操都变了脸色,忙令士卒寻掩体躲避。 所幸投石车的准头並不好,虽然巨石砸在城上的威力惊天动地。 但除了几十个倒霉蛋正好被石头砸中,碎成一滩肉泥,以及不少人为崩溅的碎石所伤。 发石车所造成的实际伤害並不大,可威慑性极强。 此天地之威,岂是人力能挡? 一眾曹兵嚇得躲在城墙掩体中瑟瑟发抖,哪还敢冒头? 只听外面轰天裂地的响,无数巨石如雨点落下,整座辕关都在轻微震颤。 偶尔也有一声声惊呼惨叫响起,许是有人躲藏的掩体都被这些摧城拔寨的落石击毁,隨著掩体崩溃倒塌,曹军哀嚎死伤一片。 现在唯一让曹操稍感安慰的就是,这样密集的落石雨,而发石车又向来没什么准头。 因此虽然曹军被嚇得躲在掩体之中无法守城,袁军也不至於丧心病狂到,冒著这等无差別洗地的攻势展开攻城。 “轰!轰!轰!” 也不知袁军搬来了多少石块,上百驾投石车连绵不绝的攻势整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消停。 等確认了袁军没再投石,曹操从掩体之中走出来,再看这城头之上。 明明不久前还是一座巍巍雄关,这才短短半个时辰,已经变得坑坑洼洼,不少墙体都被砸出了破损,而关墙之上,到处都是四散堆积的落石,流淌的血水与残缺的肢体混杂其间。 曹操哪里想到,这还没正式开打呢,自家关隘已成了一片狼藉。 正自咬牙切齿间,便闻荀攸提醒,“丞相,袁军攻城了,需速做应对。“ 曹操闻言看去,果不其然。 毕竟发石车的號令在对方手里,作为主动停止投石的袁军,自然在第一时间就提前进发,朝著辕关攻来。 等曹军確认了没有落石,再从掩体出来后,袁军已然临近城墙,几乎就要攀城而上。 ”袁公路,汝欺人太甚!“ 曹操气急,刚刚对骂之时,还互相摆明车马要正面一战,结果袁术不讲武德。 上来就是一波落石洗地,把自家准备的防御攻势先砸了个七七八八。 曹操急命人放箭,又看著周围到处都散落著投来的石块,颇为拥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眾將曰: ”三军听本相號令,就地取落石砸之,以彼之石,还施彼身。“ 可以说曹操此举,颇有急智,既然袁术一波洗地,把自家原先准备的滚木、 火油、金汁之类,砸了个七零八落。 但是没有关係,眾人合力將这些落石砸下去,既可当石用,还能清理城上的一片狼藉。 可惜当曹军在曹操的號令下,守御事务刚有所起色,便见城外袁营之中好一阵喧譁,隨后推出一个个庞然大物来。 竟是整整二十五驾吕公车,特別是其中有五驾升级款,一眼望去就与眾不同。 寻常吕公车,高不过四、五丈,以木架为骨,兽皮为衣,虽然也很难对付, 但一两场激战下来,总也能將之拆毁。 偏偏袁营之中有五驾特质吕公车,高达十丈,在一眾庞然大物的吕公车中也堪称鹤立鸡群。 最为可怖的是,这五驾吕公车,以铁骨为架,铁板为衣,不怕水淋火烧,无惧箭雨刀伤,便是举石来砸,也是金铁难伤。 其威势有如五座铜墙铁壁的怪物一般,令曹军感到窒息。 目下由於汉王奖励发明的新政,工匠也能累功封爵的国策,汉国几乎聚集了九州最顶级的铁匠、木匠、皮革將等一眾人才。 这些人每日在汉国研究《太平开物》,积极创造发明。 而这五座改良版吕公车,便是集汉国高炉冶铁以来科研巔峰之作,也是袁术专门为破辕关而准备之秘密武器。 辕关上,看著整整二土辆吕公车,以及这五座钢铁堡垒被推了过来,曹操只觉头皮一炸,整个人都麻了。 先是一百架投石车洗地,接下来又是这种巨人般的钢铁造物。 曹操回眸看了看自家士卒手里射上去,铁皮都破不开,连蚊子咬都不如的箭矢。 以及那刀剑砍上去,如同在给这庞然巨怪修脚一般的可笑场面。 哪怕是投出石,也恍若是在怪物威逼下,仓皇丟出石子的稚童。 高十丈,宽二十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袁公路推著五座钢铁城池就要来碾平我了。 巨物恐惧! 直面大国之威,自这一日起,曹操隱隱对某些巨大的事物,產生了莫名的畏惧。 “顶住! 所有人都给我顶住,绝不能让袁军站住城墙!“ 曹操声嘶力竭的呼喊著,竭力指挥士卒顶住袁军的进攻。 好在那五座钢铁吕公车,虽然也装备了刀枪剑戟、斧鉞鉤叉、箭矢暗器等各式机簧武器,但最主要的作用还是给袁军维持一条可以安全登上城池的通道。 也得亏曹操目前兵力充足,八万余曹军也正在军功奖励诱惑之下,军心可用 在曹操大量调集兵马来堵之后,自钢铁吕公车上城的袁军,便与城上堵门的曹军,展开了刀刀见血的近战廝杀。 至於其余二十辆普通吕公车,虽然也极为棘手,总算没有这种铁皮吕公车可怖,在荀攸等人的指挥下,倒也勉强稳住了战局。 一时间战事焦灼起来,袁军虽有二十万之多,但能上城头的安稳路径,不过那二十五辆吕公车,无法在短时间將兵力全部投放上去。 至於云梯攀城之事,则完全交给了李均这个先锋上將,用他分散曹军注意, 给一眾吕公车分摊压力。 而城上的曹军,虽然在这焦灼的战局里挡住了袁军攻势,但曹操的脸色却极为难看。 因为兵力消耗的太快了。 若是正常的云梯攀城,袁军在经歷箭雨金汁、滚木石等各种消耗之后,真正能爬上城墙的几乎十不存一。 更別说云梯很容易就会被掀翻推倒,一推就死上一大片袁军。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这也就是守城时,哪怕面对数倍於己方的兵力,都不用畏惧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守城,曹操仗著自家有足足八万守军,別说袁术眼前这些兵马了,就算那八十三万大军是真的,他也有信心坚守给袁术看看! 毕竟今次不同以往,他曹操亲自在这里盯著,他確信自己绝不可能通袁献城,更不会上了袁术的当,像刘表一样被袁术用计谋坑害。 只要一门心思坚守不出,更不受袁术计谋蛊惑,凭此地八万大军,巍巍雄关,纵你有八十三万大军,也熬死你。 这正是此前,曹操敢亲自领兵过来,同袁术主力对决的自信。 然而眼下这份自信,却在这些汉国打造的大国重器面前,隱隱浮现裂痕。 曹操眉头紧锁,他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虽说袁军通过这些吕公车內的通路上来,同样要面对大量曹军堵门而处於劣势。 可这点劣势的消耗,和原先计算的袁军蚁附攻城,云梯攀城完全不成正比。 更何况袁术推了整整二十五辆出来,便是二十五条通路无伤上城,要完全堵住他们,曹军的压力同样很大。 曹操渐渐感觉不妙,这玩意还是我这个守城方在消耗袁术的攻城兵力吗? 我怎么感觉是袁公路这个傢伙,仗著財大气粗,人多势眾,搁这反向消耗我呢? 这样跟他拼兵力消耗下去,我拿什么耗得过他几十万大军? 二十五路袁军同时消耗,自己哪怕守得住城,拖延不了一月,自家守城的兵力人心,只怕全都要被袁术消耗殆尽。 淮南之富甲天下,南方又少经战乱人口眾多,偽汉家大业大耗得起,他一个久经战乱千疮百孔的中原,拿什么跟四世三公拼底蕴消耗? 绝对不能遂袁术心意,打持久战下去,情知事不宜迟,曹操当即下令: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摧毁敌军吕公车!” 虽说那些钢铁吕公车短时间很难破坏,但余下的普通吕公车,能拆一辆是一辆。 每少一辆吕公车,便像截断了一支分流,可大大减缓袁军的上城速度,以及两方短兵相接的士卒消耗。 如此双方以二十五辆吕公车为核心,互相之间展开血战廝杀,战了一整日在吕公车通往城上的出入口,无数倒下的尸体堆积如山,早已形成了拥堵, 流淌的血水沿城池而下,將吕公车都染红。 “錚!錚!錚!” 终於,日暮西山,袁营响起鸣金之声,袁军推著五辆钢铁吕公车,以及十七辆普通吕公车,如潮水般退去。 至於剩下的三辆吕公车,已在这场大战中,为曹军所摧毁。 辕关到底是洛阳门户关隘,易守难攻,袁术虽倾二十万军力而攻,然短时间內能投放上城的兵力却有限。 曹操持定八万余守军,严防死守,儘管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消耗,总算是將这一天的攻势守住了。 儘管如此,曹操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一战守城,居然死伤了將近三千人。 这个伤亡数字,对坐镇雄城关隘的他来说堪称恐怖。 这意味著如果袁军始终维持著今日的攻势,他这八万多人,甚至坚持不到一 个月。 更何况越到后面,隨著守军越少,局势只会越发艰难。 而曹操自知自己是没有援军的! 袁术的兵绣,哪怕被消耗了,他后方就是偽汉,淮南子弟千百手,谁人不愿为国战? 但自家后方的洛阳,已经真的没有兵了! 隨著刘备把最后的西园军调去充州抵御吕布,洛阳就差把皇宫里守护天子的一手禁军拉出来打仗了。 真的底裤都掏完了。 这等局势之下,袁术到来的第一天就拿出这副拿钱砸,用人堆,就仗著財大气粗消耗死亏的態度,是真教曹操感到绝弗。 三、五天的倒也还耗得起,但一月、两月的,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自个倾大汉朝廷最后的全部底蕴而来,结果连袁术一两个月的消耗战都守不住,这叫个什么事啊! 然而与曹操所想的不同,此刻汉营帐中,袁术同样对今日的战果不甚满意。 毕竟是攻城战,哪怕凭藉钢铁吕公车,大量减少了汉军的攀城损耗,但上了城也是在曹军堵门的情况下,与之血战廝杀。 哪怕汉军再精锐,消耗也仍在曹军之上。 今日一战,他折损了將近五千的汉家儿郎。 “朕南征北战至今,自出寿春,所向无敌,所遇敌將,无不通袁来降,所逢坚城,孰不喜迎王师?“ 他堂堂汉王,何曾打过这等硬仗? 消耗? 这消耗的可都是朕的汉国底蕴! 这要是跟老曹耗上一个月那还得了?届时就算辕关能打下来,自家也得损失惨重。 这样下去不可...不可! 还是得想个法子,让阿瞒通袁献城才好。 念令至此,袁术略一思量,遂宣曹安民入见。 ”亚臣安民,参见陛下。“ ”休要胡也,天子在洛,朕忝居汉王,为袁汉宗亲,大汉忠良,又岂敢僭越?” 袁术隨意点了曹安民一句,便吩咐道。 “安民,汝既为我曹袁两家联络使,朕这里誓有劝降书信一封,由亏去做个说客,带去送予阿瞒。 好教他早识天数,重归王化,以免螳臂当车,大军破城之日,尽作齏粉矣。 ' 曹安民:“???” 不是,陛下! 我劝降曹操? 您认真的吗? 拿出劝降书信那一刻,他不得把我下油锅炸了? “陛下,亚臣...非是耳生怕死,只恐办事不绣,託付不效,以伤陛下之明。 ” ”汝之能为,朕岂不知?“ 袁术仔细打量著他,意味深长的笑了。 “安民啊,朕闻曹丟相久患头风,恐不能久。 汝当勉励啊!” > 第349章 原来汉王也通曹 第349章 原来汉王也通曹 “这...陛下... ' 见曹安民脸色惨白,话语间吞吞吐吐,一副被嚇坏的架势。 袁术摇了摇头,宽慰之,“安民为朕爱卿,朕寄之以厚望。 怎么?在曹爱卿眼中,朕难道就是这等漠视臣下生死,会牺牲爱卿之性命,以成大事之人乎?” 曹安民:“. “' 我的当世第一阴谋家陛下,难道您不是吗? 所幸不待他如何斟酌措辞应对,便见袁术又从怀中取出一封准备好的书信,谓之曰:“朕近闻曹操纳杨修之计,效仿汉国新制用以军功。 以半数之功,酬倍数之犒,倾洛阳之財,何以维繫长久? 如朕所料不差,杨修死期將近。 只怕不久之后,当洛阳財政入不敷出,再难兑现军功制的赏格,便是杨德祖作为替罪羊,被曹操斩杀之日。 目下若朕给他一条生路,德祖必倾力以报。” 袁术说著,浅笑吟吟看向曹安民。 曹安民接过书信,恍然大悟。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去劝降曹操是假,劝降杨修是真。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要我以给曹操送劝降书的说客名义混入辕关,到时候只要暗中联络上杨修......” 曹安民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他脸上血色全无,惨白如纸。 陛下啊,您的这个计划很好,就是有点费安民。 到时候杨修是有通袁之心,会开始为献关谋划了,但我要怎么活著出来啊! 您刚才还说,咱是您寄以厚望的爱卿,不会牺牲爱卿性命成就大事呢? 不想袁术闻言,只冷冷道,“胡思乱想。 爱卿想什么呢?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朕怕你信还没送到杨修手里,人已经先被他斩杀。 这封信与杨修,正是曹卿你在曹操面前,安生保命之投名状。” “啊?” 曹安民有点懵,甚至还莫名有点小感动。 “陛下,牺牲杨修这枚大概率会通袁的暗子,只为保我性命。 小臣何德何能,诚惶诚恐!” “牺牲? 无需任何人牺牲,德祖是个聪明人,见信当知朕心意,自有保命存身之法。” 袁术说著继续给曹安民吩咐,“除了这两份最为关键的书信,朕会交在你手里。 另外还有夏侯渊、夏侯惇、夏侯霸、乐进、李典等人,写给曹营故交、旧部之劝降书信一百三十二封。 这些书信会交由此番隨你出使的三百仪仗扈从之中。 届时他们会趁著曹操被你以杨修之事吸引之时,寻访通袁义士,共襄匡汉盛举。” 曹安民醍醐灌顶! 原来陛下在第三层,自己和杨修都是放出来转移曹操注意力的诱饵,真正的暗度陈仓在这里! “陛下,臣明白了。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全力掩护他们行动,务必將这些书信送入义士们手中。” 面对他表的忠心,袁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明白什么了? 曹操会派人盯著你,难道就不会盯著这些仪仗扈从? 整整三百人夜探曹臣府,曹操又不是瞎子聋子? 曹爱卿啊,请你调整心態,站在一个坚定曹臣的立场上考虑这些事。 曹操他不是说你来朕这里,是在臥薪尝胆,营图反正的吗? 朕看这个机会就很好。 爱卿啊,请你本色出演,无论是杨修、还是这些人,哪怕是朕,都尽情的出卖给曹操。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活著回来,继续你臥薪尝胆,再次窃取我汉国机密的大计呢。” 曹安民: ” ” 不是,汝闻,人言否? 见鬼了,汉王陛下让我坚定的站在曹臣的立场上,把他的全部计划出卖给曹操? 难道汉王也通曹? 这一层又一层的,曹安民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转不过来,都糊涂了。 袁术也没在意他眼底的不可置信,只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爱卿啊,不必多想,拿出你以往的本事,本色出演即可。 汝这趟入曹营,也没別的任务,出卖朕就是你的任务。” 曹安民:“???” 望著曹安民恍恍惚惚间离去的背影,袁术独自坐在云雾繚绕的案几之后,无声的笑了。 说实话,他从来没信过曹安民。 既然曹安民曾经会为了活命出卖曹操,焉知今日不会为了活命出卖自己? 那么显而易见,今日无论给曹安民安排的是什么任务,哪怕再怎么千叮嚀万嘱咐,要曹安民小心行事,绝不可泄露给曹操。 但曹安民仍然有可能会一进辕关,就把一切都出卖了,以求能在曹操面前活命。 可唯有一个任务,就是打死曹安民,也不可能出卖给曹操。 因为已经被出卖的事情,无法再次被出卖! 如果朕给曹安民安排的任务,本就是让他出卖朕,他又如何能出卖他是来出卖的这件事呢? 双重否定等於肯定,双重出卖即是不出卖! 第一层劝降曹操,第二层劝降杨修,第三层劝降曹营群臣,这三层所有的事情都能被出卖。 唯独第四层,让曹安民出卖这一切的这个任务,无法被出卖。 就算曹安民想要出卖,他又要怎么给曹操说呢? 【伯父,安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吃惊。 原来汉王也通曹! 我这次来的真正任务,其实是汉王让我来出卖他自己。】 袁术想到这层,他都忍不住笑了,似这等鬼话,曹安民敢说,曹操也得敢信啊! 想来只图保命的曹安民,是不敢用自己的小命,来试探曹操会不会相信他这些鬼话的。 至於前三层的书信嘛。 第一层劝降曹操的那封,不过是把曹安民送入辕关的名头。 第二层的杨修是个聪明人,最会揣测人心。 那便且看德祖,你在看到这一封信出现的第一时间,能否与朕心照不宣,以得求生保命之法。 至於第三层那一摞书信嘛。 就算曹操得了曹安民出卖的消息,能把这些书信都拦截住,可看著书信上那一行行姓名,疑心就真的能消除了吗? 劝降?通袁? 又不是只有书信送到手里的,才是通袁义士,更不是唯独信上列名之人,才有向汉之心! 在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这一位位心腹爱將倒戈投汉之后,今时今日的你。 阿瞒,汝当何以抉择呢? 是將这份猜忌放在心底,日日夜夜在怀疑中受煎熬。 又或是將计就计,试探麾下臣子的忠心? 果真如此,那便是第五层,此计可以將军了。 毕竟人心最是经不起试探的。 何况朕让曹安民出卖的一切情报都是真的,唯独这书信的数量是错的。 届时两相数量有差,你是信这些夏侯惇等人的故交旧部,还是相信將一切都主动出卖给你的好大侄呢? 大帐之中,幽幽烛火明灭不定,烟气升腾间,只听一声铜磬声响空灵悠远。 汉王遥望辕关方向,浅浅而笑。 “阿瞒亲自坐镇,以汝之疑心,岂有不防之臣? 这座辕关,无论是杨修、亦或是那些夏侯旧部、哪怕是荀攸等心腹诸臣。 无论是谁通袁,都不可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实行献城之举,里应外合。 可防朕之手段者,唯汝之疑心猜忌,但要破此城者,也在汝之疑心猜忌。 千防夜防,汝之疑心能防任何人通袁之谋,却唯独防不住汝这大汉丞相也通袁!” 未几,曹安民领汉王命,率三百仪仗扈从出使辕关。 三百人自营垒正门出,打出一面旗號,上书“大汉天使”四字。 曹安民著絳色劲装,腰束玉带,按剑而行,伴隨有鼓乐之声,很快就在眾人的护卫之下,抵达辕关。 曹操见到曹安民就来气,本欲命人射杀之,奈何想到自己不久之前,才给天下人解释说:【曹安民是奉命潜伏袁营,营图反正。】 这下若是二话不说,直接將之打杀,实在说不过去。 到时候別人问一句:【曹相,您不是说曹安民是您安排在袁营中的暗子?何故一见面就將之射杀,自断臂膀?】 曹操竟无言以对。 这才察觉袁术派这个曹安民来出使,杀又杀不得,还得帮著掩护曹安民臥薪尝胆的身份,实在是专门来噁心自己的。 否则一个没忍住,坐实了曹安民通袁,届时那条通袁者九族尽诛的禁令,又解释不清。 “好一个袁公路,果真用心歹毒!” 曹操暗骂一句,也只得捏著鼻子,暂且將曹安民等人接入辕关监视起来。 曹操已打定主意,无论接下来曹安民要说什么,只要他一个字都別信,任袁公路多智如妖,狡诈如狐,也骗不到自己头上。 不久,辕关议事殿。 曹操端坐主位,群臣侧立两旁,只听一传令兵报曰:“都亭侯,联络使,曹安民,至。” 隨著曹操頷首命请进来,很快便见一袭絳色劲装的曹安民缓步入殿。 没等曹安民拜见,曹操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抢先开口。 “都亭侯久在袁营,臥薪尝胆以窃听消息,实在辛苦,此番回来,可多休息几日,与本相再敘久別之情。” 他这话显然是在提点曹安民,既然回来了,就要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既是潜入袁营之中,营图反正,窃听消息的暗子,可別说出一些令双方都难办的话。 所幸这个好大侄,向来贪生怕死,这么提点一句,他就知道如何说话,定能与自己心照不宣。 果不其然! 曹操只见曹安民取出那封带来的汉王詔书,展示给在场眾人,谓之曰:“此汉王之欲劝降曹相之詔书也!” 言罢,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曹安民奋力一撕,將之扯为两半,口中义正辞严! “滑天下之大稽! 纵天下皆通袁,群臣皆可降,唯曹相不可降者! 曹相若降,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从此性命不由人!” 曹安民遂朝曹操行礼下拜。 “袁军虽盛,非不可敌。 汉王虽强,非不能胜。 侄儿请伯父坚定抗袁之念,与偽汉篡逆之贼血战到底,誓死不降!” 曹操:” “' 不是,咱是要你心照不宣的配合不错,可你这下是不是配合的太过了? 要不是知道真相,我都以为你是真在袁营忍辱负重,臥薪尝胆去了。 曹营群臣:“!!!” “都亭侯果真忠义人也!” “原先曹相言都亭侯潜伏袁营,臥薪尝胆,我还犹有不信。 今日见之,方知都亭侯忠义!” “不愧为曹相爱侄,身在袁营心在曹,曹家又出麒麟儿。” 听著群臣之言,曹操好一阵无言,该说不愧是你吗?好大侄!为了活命,你咋演的跟真的一样。 然而没等眾人惊异,曹安民又开口出言。 “伯父,小侄久在袁营,已窃取了不少袁营机密,正欲助伯父一臂之力!” 曹操:“???” 你来真的啊? “既有情报,可速道来。” 曹安民不答,只以眼神示意周围曹臣,其意不言自明。 群臣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这么一个从袁营潜伏回来的人,示意他们之中可能有通袁之贼,眾人还真不好在此地自討没趣。 身正不怕影子斜者有之,做贼心虚心中惴惴者亦有之。 不过很快在曹操屏退眾人后,此地只剩他伯侄二人。 “安民,汝意欲何为,今可道来。” 曹安民也不卖关子,遂从袁术言,將杨修与一百三十二封书信等事一一道来o 曹操惊疑之,忙要请荀攸问计,可曹安民只一句话,便令曹操愣在当场。 “伯父,焉知荀公达不在那一百三十二封书信之中?” 曹操默然,竟一时无言。 “今可以计大事者,唯小侄与伯父尔!” 曹操:“6 ” 曹操充满疑竇的眸光,仔细打量著曹安民,老实说,经歷了之前的事,曹操是不想相信曹安民的。 可令曹操难以置信的是,他眼下竟然想不出不相信曹安民的理由。 因为曹安民一进门,就主动把一切阴谋诡计都全盘交代了。 而在这等情况之下,接下来无论是曹安民,还是他带来的三百扈从,都会受到最严密的监视。 也即是说,曹安民过来这一趟,除了把袁术的阴谋出卖了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曹操: ” ' 好大侄,我还没问罪呢,你咋上来就自首了。 这事闹的。 凝视著面前大义凛然的曹安民,曹操心头颇感古怪,遂故作冷厉之色,眼底浮现一抹杀机,试之曰:“杨修吗? 本相早防著他了。 为今之计,或可按信所驥,將信上之人尽数抓了,寧杀错,勿放过。” “伯父,糊涂啊! 如此闹的人心惶惶,焉知不是正中汉王计策。 胡乱挑了这些人寄信,就为了行离间计,使伯父自断臂膀?” 曹操:“???” 连离间计也主动交代了?那好侄儿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凝视著面前大义凛然的曹安民,曹操心头颇感古怪,遂故作冷厉之色,眼底浮现一抹杀机,试之曰:“杨修吗? 本相早防著他了。 为今之计,或可按信所驥,將信上之人尽数抓了,寧杀错,勿放过。” “伯父,糊涂啊! 如此闹的人心惶惶,焉知不是正中汉王计策。 胡乱挑了这些人寄信,就为了行离间计,使伯父自断臂膀?” 曹操:“???” 连离间计也主动交代了?那好侄儿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怎么好像有真的在认真臥底袁营,来给我通传消息呢。 第350章 每个人都在用力的活著! 第350章 每个人都在用力的活著! 审视著面前曹安民,曹操略一思量,复试探之。 “那依安民之见,今当何为呢?” “伯父,戏言否?” 面对曹操的试探,曹安民讶然回望。 “以伯父之才,焉能不知? 今侄儿既將袁贼密谋相告,伯父何不將计就计,以此间书信,试群臣忠心?” 曹操眸光一凝,暗自思量间,继续试探著。 “哦?安民的意思,是要本相將计就计,假作不知,暗中观察麾下群臣收到袁营书信后的反应,再做决断?” “正是此理。 群臣是否通袁之事,並非这一百三十二封书信能判断的。 便是將书信拦截,无有这些书信送达,那些心怀通袁之志的叛徒,难道就不通袁了嘛? 通袁的人没有收到书信也会通袁,而不通袁的人,就算收到了书信也不会通袁。 说到底,群臣是否通袁,与这一百三十二封书信本就无关,反而是这一百三十二封书信,能助伯父看清群臣之心。 我们完全可以拿这封给杨修的书信,演一场戏。 只做出我將汉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劝降杨修的计划出卖了,故意设局试探杨修。 至於那一百三十二封书信,则故作不知,假装我们被杨修之事转移了注意力之时,被这些人趁机实行了计划。 反正他们又不知汉王对小侄信任非常,早將全部计划告诉了我。 完全可以假做汉王对小侄並没有完全信任,早料到我会出卖杨修的消息。 所以趁著我出卖杨修吸引伯父注意之时,他故意隱瞒的这一百三十二封书信,才是真正的计划。 如此则一切合情合理,完美符合袁贼玩弄阴谋诡计,挑拨人心的形象,群臣必不起疑。 可他们又怎知小侄潜伏之深,令汉王对我信任非常,將全盘计划都託付於我。 而小侄又心系伯父,將一切出卖,使全局都在伯父掌控之中。 故此群臣收信之后,所做反应,悉出真心,忠心者必如小侄一般,將事情和盘托出,而不忠者自会私藏书信,隱瞒不报。 诚如是,则孰忠孰奸,一目了然,伯父可將此间通袁之贼,一网打尽,而师出有名,不生祸乱” 曹操:“???” 闻听此计,见曹安民出谋划策间侃侃而谈,曹操凝视他的眸光,越发疑虑。 这等环环相扣的计策,是好大侄你能想出来的? 我怎么就不信呢? 见曹操始终一言不发,狐疑的打量著自己,眼神越发阴沉。 曹安民心底,怎不叫苦不迭。 汉王坑我啊! 我已经这么努力的想活著了,伯父您怎么就不信呢? 能交代的,我已经都交代了,您要是还有疑虑,我总不能告诉你这一切的真相,实则是: 【汉王也通曹!他真正的计划就是让我出卖他吧?】 此情此景,生死一念之间,曹安民如何还不知道汉王此计,用心何其歹毒? 所以杨修能出卖,所以那一百三十二封书信能出卖,是因为这一切都不重要,都是这个计策里用来迷惑人心的假象。 汉王是真没骗人,他计策的核心,还真就是:让我出卖他。 此时此刻,什么杨修、什么一百三十二封书信、什么试探人心、什么曹臣通袁与否,都不重要了。 当我將汉王的计划,出卖给伯父曹操之刻,汉王的计策就已经成功了。 接下来这位伯父所面临的抉择,只有是与否,即拦截与不拦截。 若拦截书信,看似好像破坏了汉王此次的计谋,可问题是,这些书信本就不是汉王的计划,又能破坏什么呢? 书信是否被拦截,汉王根本不在乎,否则也不会让自己来主动出卖了。 而伯父这边只要將书信拦下,假装无事发生,好像能將此事平息。 可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看著那一封封书信上的姓名,伯父岂不生疑? 汉王为什么不给別人写信,偏给你们一百三十二人写信呢? 这些人全都通袁,自不可能,但若是汉王浑水摸鱼將真正的通袁之人隱藏其中,里面当真有几人、甚至十几人通袁,又当如何? 这些书信上之人,若不调查清楚,伯父岂能安心? 疑心生暗鬼之下,主臣之心互相猜忌,离心离德,辕关如何长久? 而若伯父曹操选择不拦截书信,將计就计以试探人心。 那么曹操的疑虑或许可以消除,但群臣的疑心,就此而生。 【主公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继续留在曹营,真的还有出路吗?】 同样是主臣离心,辕关不攻而自破。 甚至於不止於此,毕竟试探出来的真心,就是真的忠心吗? 曹操的疑心依旧在,只是待时发。 想清楚这一切的曹安民,只觉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汉王手段,果真鬼神莫测,玩弄人心於股掌之间。 原来计谋的开始,就是结束! 当自己向曹操出卖汉王的那刻起,曹操已別无选择。 至於说自己能否不按照汉王的计划,出卖他呢? 笑话!以自己的身份入曹营,若不出卖消息,何以保命? 哪怕杨修的书信自己能压下不发,但等那一百三十二封书信事发,没有提前出卖消息的自己,岂能不被曹操问罪? 至於说將自己想到的这一切,全部告诉伯父,让伯父知晓【汉王的计划就是出卖他】这计策的真相。 那么问题来了,就算伯父被说服,愿意相信此事,可猜疑链依旧没有解除。 因为伯父若来一句: 【既然袁术的命令,就是要你將计划出卖给我。 那么我怎么知道,你眼下出卖的这一切,不是袁术让你出卖的? 你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他隱藏更深的谋划? 层层出卖连环,而猜疑无穷匱也!】 好傢伙,直接引火烧身! 曹安民真真细思极恐,他越是深想,便越是发觉,汉王此计不仅没有给曹操选择的余地,同样也没给自己留选择! 曹安民算是知道汉王为什么从不怀疑自己这样的人是否忠心了,因为那不重要。 汉王不在乎。 无论是忠是奸,向汉向曹,都在汉王的计划之中,別无选择! 算计人心,竟至於斯,故汉国上下,无有不臣。 忠诚的方式不同罢了。 曹安民背上衣衫,早已湿尽,额上冷汗直冒。 “安民啊,汝方才所言的这个计划,是你想出来的?” 迎著曹操满是疑虑的视线,曹安民知道自己想要继续出卖汉王,博取曹操信任,以求活命已不可能。 想要活下去,唯有编出一套说辞,以自圆其说。 是故曹安民傲然頷首,“非也!此汉王之谋也! 小侄此番出使,汉王確实对我信任非常,將计划全盘相告。 以杨修为诱饵,吸引注意力,实则暗度陈仓,书信通袁之事。 所以能令群臣信服,不再生疑,是因为这本来就是汉王此行命小侄来此的真正计划。 只是因为小侄心系伯父,心向朝廷,故此提前相告,才有这將计就计。 否则若是小侄不曾相告,伯父可试想一下。 届时我以杨修之事相告,趁著伯父转移注意监视杨修之时,此三百人骤然发难。 纵使曹军早有防备,尽诛此三百人,亦將书信悉数拦截。 可这样闹上一场,曹营之中隱藏通袁者眾矣,必为群臣所知。 诚如是,则眾人互相猜忌,群臣怎不离心? 就此而言,这些书信是否能寄到对应人手中,根本不重要,只要曹营之中有一百三十二人可能通袁之事,为眾人所知。 袁贼的计策,已然功成。” 曹安民言罢,拱手长拜一礼。 “小侄所献將计就计之策,不止为安伯父之心,亦为安群臣之心。 唯有辨忠奸,明敌我,才能上下一心,共抗偽汉。” 曹操默然。 原来这个计划不是曹安民想出来的,而是袁术本来的计划,那没事了。 至於说曹安民会主动交代,在袁术计划的基础上,想出一个將计就计的计划? 毕竟这一百三十二封书信的事,曹安民若不主动交代,一旦事发,必要拿他问罪。 为了保命,他出卖了袁术,將一切交代之后,献將计就计之策,以作投名状,这倒是很曹安民。 此间唯一的疑点,就是袁术真的会如此信任曹安民,將全盘计划都告诉他吗? 不过这事,也无法逼问出来,假若袁术都没有完全信任曹安民,那么袁术没告诉他的部分计划,曹安民也不可能说的出来。 这么看来,曹安民这个好大侄,居然出乎意料的值得信任? 曹操震惊! 但转念一想也是,以自家好大侄贪生怕死的性子,根本就是风吹隨风倒。 若在袁营,生死受制於袁术,必將自己这个伯父完全出卖。 现在入了曹营,生死操於自己之手,他若不出卖袁术才奇怪。 见曹安民之言行合情合理,曹操倒也姑且对他信了三分,只眼底仍有些许疑虑,故问之曰:“若依你所言,將计就计,可这些接到袁营书信,遂主动交代之人,难道就真的忠心吗? 若其大奸似忠,假作忠义,心怀叵测,本相又岂能得知?” 曹安民:“. ” 这一问好悬没將曹安民问住,不是...大奸似忠,假作忠义,心怀叵测? 这不是我吗? 所幸求活之下,他倒也有些许急智,当即拍案而起,答之曰:“伯父糊涂! 主动交代之人或许未必忠心,可不主动交代的人,一定不忠心! 伯父正可趁此之时,將那些一定不忠心之人,名正言顺的除之而后快。 至於那些大忠似奸之徒,经此一事,也露了行跡。 往后伯父只需与他们虚以委蛇,实则暗中防备。 在这些人已经因为书信之事暴露之后,难不成还能在伯父的眼皮子底下,通袁谋逆?” 曹操闻言,竟觉有理! 但此计毕竟出自曹安民之口,曹操不敢深信,更不知袁术是否有更深层次的隱藏图谋,连曹安民都不知道。 遂不敢轻举妄动,只抬手示意曹安民退下。 “此间之事,我已深知。 安民且先退下,待我思虑一番。” 曹安民此番为了能活下去,已拼尽全力,便是再让他说,也编不出什么理由来,因此也不再相劝,拱手而退。 曹安民走后,曹操一人枯坐良久,想要召群贤问计,思及那一百三十二封书信,又不知还有何人值得信任。 烦恼间,他又不由思及今日战局。 曹军守城之下,尚且死伤三千,辕关都不知道能否守住三十日。 倘若辕关破,曹军尽歿於此,洛阳一马平川,袁术大势將成。 曹操苦笑间一声长嘆,“当术之强,操亦不能自保,况他人乎?” 话语间,他话音顿住,心中似有定计。 “若以此法,或可破此书信离间之计,以安人心。 只袁术尚在关城之外虎视眈眈,今若行此法,通袁之贼,岂非更加猖獗?” 转念之间,曹操脑海中不由浮现方才曹安民一句诛心之语。 【主动交代之人或许未必忠心,可不主动交代的人,一定不忠心!】 曹操忽得笑了,“正可藉此將计就计,杀鸡做猴,再安人心,可保万全。” 此外,虽则曹安民似乎全部交代了,但曹操心底仍隱隱有所不安。 他总觉得袁术用计,不可能如此简单,他难道不会防备曹安民出卖?又怎么可能將全盘计划,都告诉曹安民。 可若曹安民也不知道,袁术这隱藏的谋划,又迟迟不发作。 这未知的,才更令他惊惧。 好在他已想出一计,哪怕曹营因这一百三十二封书信,而生变故猜疑,也有安定人心之法。 故此正可遂曹安民之计而行事,將计就计再就计! 且看看袁公路与曹安民,到底是个什么图谋,他才好做出应对。 无论袁术的图谋到底是什么,反正不可能是让曹安民来出卖他自己。 而若他连袁术此番派曹安民过来的真正计划都不知道,却叫他如何心安? 操遂命人唤安民至,以计大事,伯侄各怀心思间,已將一切安排妥当。 夜,杨修忽闻都亭侯曹安民来访,有汉王书信至。 修脸色煞白! 心道一句:要死! 第351章 请诛操满门! 第351章 请诛操满门! 曹安民? 汉王书信至? 乍闻此惊人消息,杨修脑海间念头电转,思绪纷飞。 首先是汉王书信,必然有诈! 自己给曹操献了效仿军功制之策,本是好意,不想遭曹操算计,將奖励额度提高到了朝廷难以负担的程度,以图一时之快,激励眼前人心。 然一旦事发,军功奖励难以兑现,曹操必会將自己推出来,以平眾怒。 此即曹公疑袁术之甥,故欲除之,而在死前榨乾自己最后价值。 此间之事,不仅自己能猜到,曹操也有所防备,故近来多有提防,丝毫不给自己里应外合,通袁献城的机会。 此中算计,自己能猜到,曹操能猜到,號称当世第一阴谋智者的袁术,不可能猜不到。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袁术都猜到曹操欲杀我,而修在命不久矣的情况下,只要有机会,自己就会通袁倒戈。 还送来什么劝降书信,岂非多此一举? 自己通不通袁,与这封书信有什么关係,无论有没有这封书信,该通袁的自会通袁,不想通袁的,送来十封书信也无用! 如此想来,这书信大有问题! 此是汉王要杀我? 是了,既然曹操的算计,我能知道,曹操自己也知道,那么袁术必然也能想到曹操知道我知道! 而一旦想到这一层,那么显而易见,我在袁术眼中,已经是个无用之人了! 毕竟被曹操盯上防备的我,无论再怎么努力通袁,也难以在曹操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 既是无用之人,那么... 不对啊?就算我是无用之人,可我心存通袁之志,袁术也没道理要害死我才是。 除非我有用! 只有在我有用的情况下,无论是这封书信,亦或是我的死,能达成袁术的某种目的,他送来这封劝降书信才不会多此一举。 那么我的用处,在哪里? 或许这正是此番生机所在! “公子,都亭侯来访,已在府外侯了多时了。” 见杨修久未回话,门外小廝不由出声提醒。 而杨修面上的神色,在烛火明灭间阴晴不定,他並未答话,只略一蹙眉,低声呢喃起一个名字。 “都亭侯,曹安民!” 是了,这个来送信的都亭侯,他又是在什么立场之上呢? 他若果真是为汉王送信,又岂能越过曹操,將书信送至我手中? 要知道对於这些从城外来的人,无论是曹安民,还是他带来的扈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 但以曹操的疑心,怎么可能不严加防范?只怕这曹安民,今夜胆敢稍有异动,顷刻间人头落地,又岂能將书信送来? 曹安民能活著到自己家的唯一可能,只能是:他是曹操派来的! 难道说书信是假,是曹操偽造,命曹安民以试我忠心? 不可能! 曹操都要杀我了,他也知道我知道他要杀我了,又何必再故弄玄虚,试我忠心? 既然不是曹操,那这封信还真是汉王送来的? 意义何在呢? 在明知我会通袁的情况下,送来一封毫无意义的书信,然后这件事情还被曹安民这个臥薪尝胆之人,直接就出卖给了曹操。 结果现在將要害死我? 那么汉王意义何在呢?就为了杀我吗? 可害死我对汉王来说同样毫无意义! “公子?您歇了吗?都亭侯... ' 催催催!你公子我都要死了,你搁这催我投胎呢? 被催的不行,杨修只道了句:“我已歇下,请都亭侯於偏厅稍待,待我更衣便来。” 待小廝领喏退下,杨修继续苦思冥想,眉头已紧紧皱起。 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今晚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 “除非...这件事本身就没有意义!” 他忽得灵光乍现,口中喃喃自语。 “无论是这封书信,还是曹安民来访,又或是我杨修的生死。 对汉王来说,皆无意义!” 而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才会故弄玄虚的去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呢? 在他想掩盖他真正要做的事的时候! 之所以怎么想都没有意义,因为这一切都只是汉王拋出来的幌子! 一个用来迷惑他人注意力的幌子,又何需具有意义呢? 汉王正以我为诈,他在骗人! 只能是在骗曹操! “好好好!” 杨修忽得惨然而笑,曹操要杀我,於是在杀我之前故意算计,以榨乾我的最后价值。 汉王知道曹操要杀我,於是以我为幌子,让我在被曹操杀之前,也能被他榨乾最后价值。 “哈哈哈...修自詡聪明一世,不想竟落到这般境地!” 不过想清楚这一点,杨修也不慌了,他知道自己今日还死不了。 既然汉王只是拿自己当幌子,而没有杀自己的意思,更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那么就不用担心汉王方面的算计。 今晚这一遭,只要能混过曹操那里,使曹操也不杀我,便得生机。 这对旁人来说,可能千难万难,但偏偏对他杨修来说,易如反掌! 因为自己的死期,曹操早已定下! 倘若在军功制入不敷出之事,事发之前,先以通袁的名义把自己杀了,来日曹操欲找人背锅顶罪之时,寻不到我杨修,岂不坐蜡? 那么今日只需同汉王心有灵犀,与曹操心照不宣,不给人落下通袁的口实,以免曹操不得不杀我,便可自保存生。 “公子,您好了吗? 都亭侯已在偏厅等了多时.. ',这回没等这小廝说完,杨修已推门走了出来,然而令小廝肝胆俱裂的是,他只见杨修面上浮现一抹冷厉杀机,轻笑间吩咐了句:“速將曹安民拿下,再去通报眾人,曹安民通袁,已被修人赃俱获! 什么臥薪尝胆,营图反正,我们都被这大奸似忠的曹安民给骗了。 他今夜入城,假做忍辱负重,窃听袁营消息而归。 实则却是为了暗地里以袁术书信说我,劝我里应外合,临阵倒戈! 然我杨家屡世公卿,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朽木腐草何异? 他来说我,痴心妄想!” 什么曹安民?毫无意义的人,何必去见? 什么汉王书信,毫无意义的信,又何必去看? 想要榨乾修的最后价值?那么大家就都別玩了! 拿下!拿下!统统给我拿下! 望著小廝惊骇欲绝间,跑去通传的背影,杨修冷笑连连。 “修今仗义报国,丝毫不受袁贼蛊惑,为国除贼,將曹安民人赃俱获。 那么曹公,汝又该如何应对呢? 总不能因为修太过忠正不阿,而要杀我吧? 大庭广眾之下,这可说不过去。” 而对杨修来说,无论结果如何,只要靠著这身大义凛然的皮,熬过了今夜这场危局。 那么在曹操眼里,已经是个死人的自己,无论他多想杀了自己,总也得留到军功制度事发之时,再物尽其用。 至於到那时,又该如何求生,便看汉王手段了。 既然今夜自己身上的这些事,是汉王布下的幌子,而汉王也没有给自己留下除了大义凛然举报曹安民以外的生路。 那么自己只要顺其自然,按照汉王留下的唯一生路走,便是心照不宣,在配合汉王的计划。 想来將曹安民人赃並获,定下他的通袁之名,以他曹操亲侄的身份,定能在曹营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这样大的幌子,应该足够引人注目,能配合汉王实现图谋了吧? 此间心有灵犀,使汉王计谋功成,若曹操在杀自己之前,已然败亡,自可得生路一条隨著杨修將曹安民通袁,並被人赃俱获的消息通传,曹营之中怎不轩然大波? 群臣岂能错过这等好...岂能不在曹相陷入危机之时,挺身来助? 未及,杨修府上这间偏厅已人满为患,眾人皆对押在堂下的曹安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什么?曹安民居然不是臥薪尝胆,而是真的投袁了,此前一直都是骗我们的?” “此人演技精深,莫说我们,竟连丞相也骗过了?” “骗过丞相?我看未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曹安民可是.. '' “噤声,这种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不要命了。” “是极,我等且少说两句。 倒是这位杨德祖,看来还真是个不要命的,连这等事也敢捅破。” “肃静,切记祸从口出! 且等丞相来了,看他如何决断,我等为人下臣,只奉命便是。” 厅中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唯杨修立在堂上,手捧那封未拆封的书信,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但莫名被押下的曹安民却是一脸懵啊! 见鬼!我成通袁贼了? 好叭,虽然我確实是通袁贼没错,但我这次可是跟伯父通了气的,奉命办事。 这也能说我通袁? 主要是这计划变故的太快了。 在曹安民想来,既按汉王所言,杨修早有通袁之心,那么看见自己携汉王书信至。 他难道不应该小心翼翼將自己请进去,等將汉王书信拆开看了,再做决断吗? 届时无论是將书信上交曹操,以证清白,还是汉王书信之上,另有安排,咱们都可以再商量嘛。 曹安民都想好了,这次见了杨修,就立马將他之前在曹操处商量的那些,都出卖给杨修,然后问计於他。 毕竟汉王在自己临行前都交代了,这个杨修早怀通袁之志,是自己人。 可他哪里想到,这面都没见上呢,就先被杨修出卖了。 合著我这个曹操之侄是真通袁,你这个袁术之甥是真曹贼啊! 此刻,曹安民听著周围人的议论,只觉头皮发麻。 也就幸好自己听汉王的命令,连面都没见上之前,也更提前的出卖了杨修。 . 否则一会曹操来了,曹安民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少顷,隨著一道身影走来,全场为之一寂,再无喧譁之人。 来人,正是曹操! 他缓步踏来,及至主位之上坐下,冷眼扫视全场。 曹操这会是真有些恼怒了,这个曹安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们伯侄俩是计划著,通过杨修之事,吸引自己与群臣的注意力,以合情合理的放那一百三十二封书信送出。 但不是这么个吸引之法! 这下好了,大家的注意力是被吸引过来了,但本相也陷进来了。 这会虽然可以明说曹安民是奉自己的命令以试探杨修,但若这样明说了,群臣不就都知道这手段了,那一百三十二封书信还怎么试探他们? 对曹操而言,眼下也唯有一个法子了,拖! 现在杨修这事闹这么大,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那么一会群臣回去,看见通袁书信出现,就显得合情合理。 不少人定会以为这是袁术手段,以明面上的杨修和曹安民,转移注意力,暗度陈仓给他们送信。 曹操思虑之间,见他脸色阴沉却不说话,杨修大义凛然,主动上前諫曰:“今曹安民假意臥薪尝胆,实行通袁之举,暗递袁书,以说忠义。 修一腔肝胆,满怀肠热,岂能受此袁书?故献之於丞相。 今曹安民通袁,人赃並获,证据確凿,还请丞相处置。” 曹操面沉似水,接过杨修递来的那封未拆书信一观。 只见其上大体意思便是:军功制不能长久,曹操欲以汝顶罪之语,最后劝杨修这位好外甥,想办法里应外合,归顺汉国,有泼天之功之类。 曹操看罢,深深看了似乎对这封书信不屑一顾,也不曾拆封,故对此中內容毫不知情,一脸忠义的杨修一眼。 他冷笑一声,也不將书信公示眾人,只以目示安民:“安民,今人赃並获,伯侄一场,汝还有何话言说?” 曹安民本想解释这一切不是咱们商量好的吗?但见曹操眼神示意,遂知计划还在执行之中,这会还不能暴露。 故只得低头一嘆,“小侄无话可说。” 曹操满意頷首,吩咐曰:“押下去,明日午时问斩祭旗。” 反正此间计划,用不到天亮,便可真相大白。 到时无论是曹安民,还是因为曹安民通袁而导致的九族尽诛,都不会发生。 接下来他需要的,不过是如何找个说辞,拖过今夜这一关。 他遂问满宠,“家中有人通袁,以何罪论?” 满宠大惊失色,“丞相岂可议罪?” “吾自製法,吾自犯之,何以服眾? 今操先伏法,汝等回洛阳,再诛操满门。” 言罢,即掣所佩之剑欲自刎。 介人惊恆无地忙上前夹拦满宠大惊失色,“丞相岂可议罪?” “吾自製法,吾自犯之,何以服眾? 今操先伏法,汝等回洛阳,再诛操满门。” 言罢,即掣所佩之剑欲自刎。 眾人惊惶无地,忙上前来拦。 见群臣抢下剑来,誓死不让他自戕。 曹操沉吟良久,乃曰:“既群臣相请,吾姑且免死,割发代首,留待有用之身。” 乃以剑割自己之发,掷於地曰:“待归洛阳,吾当亲诛九族,以明法令。” 群臣无不悚然,伏匐地上,面无人色。 第352章 书信百三二封,问忠义者几何? 第352章 书信百三二封,问忠义者几何? 在曹营眾人的注意力,都被杨修举报曹安民通袁之事吸引的同时。 曹安民带来的三百扈从,已在曹操派人暗中监视之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曹营各处。 关羽府中,忽闻下人来报:“侯爷,有人从府外射了一封书信进来。” 关羽讶然,忙命人取来,拆信观瞧。 只见其上写著: 【久別不见,云长可还记的纪某乎? 昔年陈国一別,久未相逢,甚是想念。 不曾想世事变幻,已如过眼云烟,今日重逢,关兄已是曹家之犬。 近闻玄德入兗州,不知存亡,翼德败於吕布,未知生死。 隨著我王攻占齐国的真相大白於天下,世人皆知吕布同汉王早生嫌隙,汉王更不可能为相助吕布而算计车胄。 故刘玄德之假仁假义,已为麾下所共知,眾人离心离德之下,同单福斗法十余日的陈宫,仰仗骑兵之利,终破八门金锁。 目下吕布已破濮阳,玄德公摩下死伤无数,妻儿家小流离失所,偌大兗州,只剩陈留一郡苦守。 灵,久闻云长同玄德公约定桃园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当初结义之时,誓同生死,今玄德方败,正欲求兄相助,而不可得,岂不负当年之盟誓乎? 玄德、翼德身陷危急存亡之秋,云长安忍坐视其死,而自居侯爵显贵,以享荣华? 结义兄弟已入死地,云长何不视死如归? 汝当速去,急救干充,或可保玄德之性命。 若从此言,可寻机率军出城,与吾一战,届时汉军自会让开道路,放关兄往充州一行。 此汉王之诺也,云长勿疑! 想云长武艺超群,兼通经史,若不思共玄德匡扶汉室,徒在辕关为曹操赴汤蹈火,以成匹夫之勇,博侯爵富贵,可称忠义乎? 望贤弟慎思之。】 “谁是你贤弟,南阳纪灵,插標卖首之辈,汝果然来了!” 嘴上骂归骂,儘管关羽心底恨不得提刀一战,將纪灵斩於马下,为自己正名。 可这封书信上所言之事,还是令关羽心底久久难以平静。 “大哥?三弟!” 对於兗州方面的军情,他也听说了一些。 大体还在吕布奉汉王之命,兵进充州,大哥刘备临危受命,率军支援,並在半途上中了袁术算计,错杀了曹將车胄。 本来关羽还为此事而庆幸,自家大哥可算藉此摆脱了曹营的掌控,从此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再不受羈绊了。 可眼下看来,这似乎也不是好事。 毕竟当初大哥去充州之时,又哪里能想到吕布打出“尊奉汉王之命”的旗號,居然是假的。 一边背后都被汉王偷家了,一边前线吕布还在嘴硬,咬死自己是汉国下邦,代汉王討伐不臣。 结果现在汉王打完了齐国,转头又奔辕关之事真相大白,吕布与汉王的嫌隙显而易见,真教是杀子之仇,灭国之恨。 这种情形之下,大哥原先以汉王为了相助吕布,长驱直入洛阳,而算计了车胄,使他们自相残杀的说法,再立不住。 念及至此,关羽都能想像,大哥摩下那些原本为车胄报仇而凝聚一心的士卒们,会譁然成什么样。 想大哥苦苦维繫的一世清名,一念之差,竟遭污秽。 如此境地,一时为吕布所趁,於濮阳战败也並非没有可能。 只要想到大哥兵败,三弟生死不知的场面,关羽就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即调集大军,赶赴充州,助大哥一臂之力。 可是...曹公肯定难以同意,该怎么办呢? 照纪灵信上的计策,与关外袁军暗通款曲,借出城作战的名义,带军队走汉国地界,绕道充州? 怎么可能! 思及这个建议,关羽就忍不住冷笑出声。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南阳纪灵,诡计多端,能安得什么好心? 曹公不希望自己带兵去援兗州,难道袁公就能好心放自己过去? 还什么汉王之诺,勿要生疑?他一个崩溃大汉的罪魁祸首,当世第一阴谋家有个鬼的信用? 关羽深知自己若敢听纪灵的,主动带兵出城,袁军就敢在半道上把他围了,一个不留。 何况曹公待自己亦颇为恩义,眼下正值两军交战之时,自己也不可能负了他,独自带摩下赴充,將曹军留在此地,面对数量庞大的袁军。 这同样有背於他的“义”。 主要是就算想不告而別,以曹操当下对辕关的掌控,他也恐难以脱身。 “身虽死,名可垂於竹帛也,今为胸中义气难舒,又何惧哉?” 关羽说著,持书信出府,欲寻曹操坦诚相告,真心相求。 与此同时,隨著曹安民的三百扈从活跃於曹营,类似关羽府上的一幕,在群臣府邸上演。 无论去杨修府关注曹安民一事进展的曹臣,还是待在自家府中的,不少人都收到了一封袁营书信。 而此时杨修府上的这场闹剧,也隨著曹操割发代首,並扬言要亲诛自家九族而落幕。 毕竟曹操都做到这一步了,总不能真逼著自家主公自戕吧? 一眾曹臣经此一遭,诚惶诚恐,几无地自容。 好在曹操也没为难他们,將曹安民之事告一段落,就放了他们回去。 而当满宠等人,刚回到府上,就看见下人递来一封袁营书信,怎不嚇得面无人色? 真相了,难怪这曹安民联络袁曹,两边自有说辞,向来灵活自如,一直都没出什么事,怎么偏巧今晚就被杨修人赃並获了? 原来他这是被袁术给出卖了,定是袁术以言语哄骗他去劝降杨修,以杨修是袁术之甥的说辞,骗的曹安民以为杨修早有通袁之志。 不曾想杨修竟忠义非常,实则根本不曾和袁术联络过,所以当场把曹安民检举了。 藉此才逼出了曹公割发代首,扬言自诛九族的好一场大戏。 而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之时,袁术实则暗度陈仓,给我们送通袁书信,想要蛊惑人心。 可是我们会通袁吗? 满宠、荀攸等曹氏忠良,思及此处,再看到眼前这封书信,脑海中立刻浮现一个念头。 不好,袁贼要害我! 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通袁,所以袁术送这么一封书信过来,毫无意义。 那么...袁术难道不知道他们毫无通袁之心吗?他是会做这等毫无意义之事的人吗? 袁术之谋,享誉九州,他既费那么大劲,哪怕牺牲了曹安民也要將书信送来,必有深意! 既然这封书信,对他们这些曹氏忠良来说,毫无意义,显而易见,通袁书信真正起作用的,另有其人! 这是给曹操看的! 该死,袁贼污我! 关键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绝无通袁之心,但曹操不知道,又无法自证,而这正是汉王此计的歹毒之处! 才刚出了杨修、曹安民之事,这时候要是家里出了一封通袁书信,曹操又会怎么想自己? 因此这些人也不迟疑,有的拆开了书信看看袁术说了什么以作应对说辞,有的连书信都不敢看。 一群人从杨修那出来,刚回到府邸,又急急出了府,来寻曹操。 而曹营之中,除了这些曹氏忠良,自然也少不了真有通袁之心的人。 这些人在家中,看到此通袁书信,同样大惊失色。 坏了,友军坑我! 汉王陛下啊!就算没有这封书信,到了该通袁的时候,咱们自会通袁,您这会子把这玩意送来,万一被人看见了呢? 特別是有曹安民的前车之鑑,想到曹操下手之狠,连自家九族都不放过的,更令他们不寒而慄。 也不是没有看了汉王书信中许诺的种种好处,存了侥倖心理,私藏书信的。 毕竟这些人也不知道,类似的书信,某位不当人子的汉王,一晚上能送出去一百多封。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是最特殊的一个,倍受汉王青睞,寻思今晚又有曹安民顶在前面,暗度陈仓之下,大抵查不到自己头上。 谁让汉王用计算无遗策,已深入人心? 在他们以为,汉王既然牺牲了曹安民,又废了这么大功夫把信送来,必然悄无声息,安排好了一切。 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著和汉王里应外和就好,汉王自出寿春,此法无往不利,总不能偏偏轮到自己头上,汉王的计谋就出事了吧? 何况若通袁书信能被查出来,那送到自己手里,不就毫无意义了吗?总不能汉王费尽心机,就为了坑害自己这个袁氏忠良吧? 这一夜,眾生百態,曹营群臣之中,勃然大怒者有之,诚惶诚恐者有之,侥倖藏匿者亦有之。 不久,当关羽持书信来至曹操处,他表情古怪的发现,这种事居然还要排队? 眾曹臣一个接一个的入见,献上手中书信,诚惶诚恐的宣誓一番忠心,这才退至一旁,换下一个。 看著前面人头攒动,足足排了几十號人,关羽难以置信。 关羽:“???” “关將军,你排不排?不排让让,別挡著位置。” 关羽回头望去,见后方夜色之中,人影憧憧,似还有人络绎不绝,往这过来。 关羽: 66 99 不是,你们大哥也陷入危急,生死不知,等著相救呢? 此时此刻,关羽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捏著手中书信,恨得咬牙。 南阳纪灵,果真狡诈! 这破书信你到底给多少人写了? “排!没看关某手上拿著信呢?” 关羽道了声,也是站定了位置,赶紧排上了。 真要是落在后面,不知道天亮前排不排的完。 此时在曹操这里排著的眾人,倒是有说有笑,心里也没了刚回府上,看见通袁书信时的惊慌。 当时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一个,得到了汉王独一无二的看中,心底能不慌吗? 结果过来一看,哦~原来大家都有啊,那没事了,曹丞相再狠再疯,能自诛九族,但总不能把咱们大傢伙都杀了吧? 没看见曹相最心腹的荀攸也站在交完书信的那边,而曹相最厚爱的关將军,正站在咱们中间呢? 所谓法不责眾,再加上大家又都是第一时间就来主动交代的,这些人安下了心,排队之时甚至有心思交头接耳,拿书信之中袁术给出的许诺互相攀比起来。 这边一个汉王许我九卿之位,那边一个汉国三公,甚至连丞相都已经出现【东、南、西、北、 中】五方丞相了。 这就搞得关羽颇为尷尬,总与眾人格格不入。 “以关將军之能,必得汉王看中,不知许以何位?何不说来一听,也与大家相戏。” 关羽红著张脸,默然无言。 而这时候,那些没第一时间拿著书信来曹操这的人,可倒了大霉。 此事早被曹安民出卖,三百扈从皆有人暗中跟隨,一切尽在曹操掌控之中,若不主动自首,岂能得脱? 所幸送信的扈从有三百人,而书信只得“一百三十二”封,是故有些人是真没收到书信,铁骨錚錚,“寧死”也要“藏匿”。 但一些自许侥倖之人,真被搜出了书信,人赃並获的也有。 而在整座曹营因除奸之事,闹的如火如茶,曹操这里也总算是轮到关羽上前。 已经熟练操作几十遍了,曹操早已轻车熟路,见到关羽上前,微微頷首。 “云长也来了?果不负操之厚望。 . 將书信留下,於一旁稍待。” 然后出乎曹操意料的是,关羽却不像旁人一般,急表忠心,而是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俯身长拜口“袁营书信中言,兗州岌岌可危,我大哥兵败濮阳,三弟生死不知。 曹相,关某曾於桃园立誓,兄弟三人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大哥、三弟有难,怎不心急如焚? 还望丞相恩准,允关某带本部兵马,往兗州一行。” 曹操脸色骤然一沉,忙將关羽递来之书信,仔细观瞧,方知袁术之能,果真鬼神莫测! 哪怕是主动上交了信件,哪怕是关羽这样忠义无双的人,都能被袁术说动,而要抽调辕关兵马入充,对自己釜底抽薪。 又何况是他人呢? 类似的情况还有杨修,就算杨修都没拆信件,但他也一样能心怀通袁之志,要教自己九族尽诛。 这二人是自己知道的,那自己不知道的呢? 所以上交书信的人,真的就忠心吗? 那些没上交书信的呢? 曹操怎不细思极恐! 第353章 请封玄德为兗王! 第353章 请封玄德为兗王! 暂且压下心头疑虑,曹操抬眸凝视关羽良久,见他长拜不起,到底一声长嘆,劝慰之。 “云长切莫著急,玄德与操同为汉臣,共保国家,他若有难,我岂不救? 只是此皆袁营书信一家之言,未必足信。 想来最新的充州军情,很快就能从洛阳送来,届时等军情送到,得知了玄德的近况,再议不迟。” 关羽虽亦知曹操所言有理,大哥兵败充州之事,皆是袁营书信所言,许是虚言誆骗,就为调走自己,使自己和曹操生出嫌隙,犹未可知。 但心中到底牵掛大哥安危,生怕若晚去一步,便与大哥天人永隔,悔之晚矣,故仍是长拜。 “还望丞相成全!” “够了! 云长汝为汉寿亭侯,乃是天子亲封,可看看你今日这般,不顾大局,一心要本相徇私。 你到底是汉家臣子,还是他刘备一人之臣?” 曹操越是看见他为刘备这样就越是来气,有心想藉此坑杀刘备,但又担心关羽会因此生怨,况且充州也不容有失,以免洛阳天子遭劫。 故他略一沉吟,还是对关羽苦口婆心相劝。 “云长,你也莫怨我。 目下大汉倾颓,国事衰微,偽汉大军,就在关外。 这等时候,无论是你,还是你摩下的大军,辕关如何离得了? 倘使辕关破,袁军长驱直入帝都,使天子蒙难,难道是玄德所愿意看到的吗?” 关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曹操抬手制止了他,慰之曰:“当然,兗州同样不容有失。 本相会立刻修书一封,调防守北方的段煨军分出部分兵马,支援充州,另外洛阳城里的天子禁军也可再抽调五千人出来,先行赴兗支援。” 曹操说著眸光越发深邃,饱含深意的打量堂下几次想张口说话,又忍住的关羽,面上笑意越发温和。 “虽按此信所言,偌大充州,玄德已发发可危,但所以危急者,不过因玄德名誉有污,难以御下。 操可请命天子,以玄德此番抵挡偽齐,又二十年来匡扶汉室之功业,特封他为兗王! 太祖高皇帝立白马之盟,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今玄德本为大汉宗亲,景帝玄孙,封他为王,正可提振汉室人心。 届时玄德以王命號召四野,御令下而统州郡! 有此天子詔为凭,王命为书,想来足够收拢麾下,重整旗鼓同吕布再战。 云长,你还有什么要担忧的呢?” 曹操话语幽幽,意味深长。 充王?麾下只有陈留一郡的王吗?玄德,这次看你还不死! 反正这会袁术、袁绍、吕布都称王了,乱世至此,人心向背,所谓的白马之盟,早已一文不值。 估计再拖上一段时间,凉州的马腾,都能称凉王了。 与其等著將来,刘备到处流窜,自己挑选称什么王,不如趁现在把刘备按死在充王上。 如此不仅能將刘备榨於价值,聚集他最后的人望气运,在充州抵挡吕布,为洛阳拖延时间。 二来,失去了齐地,贪图兗州復国的吕布,必与他不死不休! 三来,就是眼前的关羽了,看看,本相为了你的请求,都给你大哥封王了,你总不能再令本相为难了吧? 这封王的皇恩浩荡,云长,你总不能说我在坑害玄德吧? 至於说给刘备封王,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不说这乱世之中,刘备想称王自己就能称,单就他这一郡之地的充王,就能笑死天下人。 一个夹在汉王、齐王、魏王中间的兗王,玄德啊,今番你不死谁死? 何况目下也唯有刘备能帮著自己一起匡扶天子,共抗逆贼,多少算是个比吕布靠谱的盟友。 就算真有后患,也是袁术他们头疼。 关羽:“???” 不是,我请求去支援我大哥,您直接给我大哥封王是怎么个事? 儘管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关羽还真被曹操这一手堵的哑口无言。 不仅请求的话语被堵住,他甚至还得承曹操这份情。 毕竟这可是封王啊! 与袁术、吕布这些自封的偽王不同,若得天子封王,重振门楣,大哥这半生沙场拼搏,匡扶汉室也算有了意义,他三兴炎汉的志向也有了实现的希望。 大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此天恩浩荡,关羽又怎能不承曹操之情,而继续在辕关危难之时,抽身而退,將对他和大哥皆恩重如山的曹操,留在此地,独木难支呢? 所幸曹操已做了安排,继续调兵去支援大哥了。 念及至此,关羽心底一声长嘆,谢恩道。 “曹公对大哥之恩,关某誓死难报。 便暂依曹公所言,且稍待州消息。 然若大哥果真有性命之危,关某可將兵马留下,助曹公抵御袁逆。 哪怕千里万里,只身也要往寻大哥,共赴桃园之约。 此事关某已提前说清,还望曹公恩准。” 曹操: ” “' 刘玄德他到底有什么好?千里万里,你就一个人也非得去找他? 哼!也罢,空有王命,而无实力,上一个如此称王的吕布,齐国已一朝覆灭。 本相只盼他刘玄德真有本事,能多支撑一些时日,免得不久之后,后方洛阳告急。 此时的曹操对刘备的態度,可谓极为复杂,既想他作为盟友能坚持下去为自己分担压力,又想他早早战死,好让关羽归心。 故此一阵沉默之后,曹操暂且压下心头情绪,满脸堆笑安慰关羽。 “云长此诺,操且应下了。 接下来这轘辕关,可还仰仗云长。” “定当竭力,誓死以报!” 关羽之后,曹操继续一个接一个接待这些主动来献书自首的臣子,明面上他浅笑吟吟,只將交完书信之人,请到一边暂候。 终於在天光破晓,露出一抹晨光之际,这漫长的一夜逝去,曹操也收完了最后一封通袁书信。 就在眾人静若寒蝉,等待著曹操宣布今夜此事的最终结果之时,便见一侍者来报。 “回稟丞相,事情已经办妥。 查到书信的谋逆之贼,都已经带来了,另外那些没查到书信的,也在严密监视之中。” 曹操頷首,命之曰:“带上来!” 话音落下,群臣便见一眾士卒,押著七八个將官、文臣入內。 曹操冷冷扫视他们一眼,问之曰:“操待汝等不薄,何故变心?” 这些人惶恐无地,连连求饶。 “丞相,小人一时糊涂!” “丞相明鑑,小臣並非私藏书信,乃是思及夜深,不忍打扰丞相,故欲待天明之后,再来上交。” “丞相,小人一人之错,一人担之,万望丞相垂怜,切勿牵连九族。” “谋逆通袁,罪不容诛,本相自家尚且连带族诛,况尔等乎?” 望著曹操头上那割发代首的明证,莫说地上这些罪臣,便是旁观群臣,谁不悚然? 亦有罪臣自知必死,慷慨激烈,指操而骂。 “国贼,汝不得好死! 汉王数十万大军压境,更有庞然大车,刀枪不入,此等军威国器,孰人挡之? 吾等非谋逆,不过求生尔! 汝今绝吾等生路,来日轘辕关破,汉军铁蹄之下,尽作齏粉矣!” 这壮士不屑的扫了周围哭哭啼啼的眾人,斥之曰:“大丈夫死则死矣,何必求他? 吾等不过先行一步,且在九泉之下,等他便是。” 操大怒,忙命人当眾斩之! 看著这些人一个个人头落地,被血溅了一身的群臣,哪个不是骇的面无人色,又心有余悸,暗道还好自己没有私藏信件。 就站在这些死尸之地,脚踩著血泊走来,曹操以目示群臣,莫有敢对视者。 他这才满意頷首,为眾人娓娓道来。 “诸公勿虑,適才相戏耳。 实则曹安民並未通袁,早將这些袁营书信之事,告知於我。 此前割发代首,假作关注杨修的检举,而对送信袁贼疏於防范,便是为了將计就计。” 曹操说著,一指地上滚落的人头,“你们看,敦忠敦奸,操自能明辨。 果真诈出这许多通袁之贼。” 群臣:“6 '' 眾人诚惶诚恐,哪敢言其他? 皆称曹操以为:“明!” 曹操见眾人惊惧,知晓此番杀鸡做猴,已震慑住了人心,接下来便是要安抚他们。 遂早按此前定计,命人清点出书信,算上主动交的与搜查出来的,书信共一百二十六封,正欲命人焚之,以安眾人之心,忽觉不妥。 明明说好了是一百三十二封书信,怎么只得一百二十六封? 还有六封书信去哪了? 曹操心道一句:不好! 今若就此烧了书信,剩余那六封书信,藏在谁人手中,只怕再难分辨。 故命左右曰:“先逐一点对姓名,对照书信与在场群臣,记录成册。” 曹操如此做,至少能排除名单上之人,没有私藏书信。 可听闻曹操安排,群臣怎不细思极恐? 曹公记录名字是为什么?难道是对我们仍有疑虑,是故记录姓名,要重点关注? 群臣惊惧惶恐,几不敢言。 曹操抬眸看见群臣被嚇成这样,自知他们是误会了,忙出言解释,將一百三十二封书信之事,向他们道明,示意眾人不必惊慌。 群臣稍鬆口气,心底仍疑虑非常,毕竟袁营到底有没有送一百三十二封信,还不是你曹操一句话的事?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捏出这个藉口,就为了把咱们记上小本本,以观后效? 见群臣或惶恐,或疑虑,显然对曹操戒备非常,荀攸自知今夜之事,绝不能如此了结,否则后患无穷。 忙上前劝之曰:“丞相,不可!” 曹操此时显然因那六封私藏不见的书信而疑虑非常,只抬眸冷冷看了荀攸一眼。 “公达?汝欲阻本相调查私藏书信之事?” 因为曹操自己知道,是真有一百三十二封书信,目下这个名单也是为了给在场群臣排除嫌疑的。 这是在帮他们,又不是要害他们,因此並未觉得此事不妥,只想儘快调查出那私藏的六封书信。 他窃以为,袁术今夜此计,若真有后招,那必定是应在这六封,连曹安民都不知道內幕的私藏之信上。 荀攸见曹操脸色,便知此间癥结应在主臣双方,都逐渐崩溃的信任。 目下曹操记录此名单,或许並无害臣之心,但群臣不知道,也不敢彻底信任方才还在试探人心,杀鸡做猴的曹操。 群臣或许也都没有私藏书信,但曹操不知道,同样也不敢彻底信任方才刚出了几个叛徒,被杀鸡做猴的群臣。 荀攸心道一声苦也,窥一斑而知全貌,他虽不知今夜之事中,城外那位汉王的全部谋划。 但就他眼前所见的这些,便知汉王玩弄人心於股掌,於幕后操持天下十数载,果非浪得虚名! 荀攸自知,目下若是据实相告,直言群臣之中,绝无藏匿书信之人。 不说他也不敢真就为此担保,便是有他担保,曹操也不一定信。 可眼下难关,已不在这是否有人藏信通袁上了,汉王的真正杀招,分明是曹营群臣与主公的离心离德啊! 必须阻止这一切! 所幸荀攸素有急智,片刻间已思谋一策,故谓之曰:“丞相,攸非是阻你,而是助你。 攸有机密事相告,还请借一步说话。” 曹操还以为荀攸有什么线索计策,来帮自己找出群臣中的內奸,自无不可。 於是二人往內室一行,见四下无人,荀攸諫言曰:“攸以为名单无用,反失人心,丞相出去后可当眾烧毁名单书信,以安群臣。” 见曹操皱眉,荀攸遂反其道而行之,告曰:“主公当细思之,若您与曹安民早计划好了一切,那么群臣皆在您的掌控之中,岂会无缘无故,就少了六封书信?” 曹操頷首,这正是他苦恼的地方,却听荀攸道:“袁术若早知曹安民会出卖他,故提前防备留了一手,犹未可知。 或许有的人,收到的书信就不止一封,他们献出一封,藏下一封,自然也就少了六封书信。 诚如是,则丞相所列之名单毫无意义! 不若烧之,使贼人放鬆警惕,以观后效。 ' 第354章 本相尚不能自保,况尔等乎? 第354章 本相尚不能自保,况尔等乎? 献出一封,藏下一封? 对!还有这种可能!袁贼,果真狡诈! 闻听荀攸之言,曹操大惊失色,又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这样?袁公路诡计多端! 记名之事,倒是我一时情急,想差了。 幸有公达提醒,险中袁公路之计策也。” 见曹操听进去了,荀攸稍鬆口气,更进一步劝之。 “不止如此,便是曹安民臥薪尝胆,將一切都告诉了丞相,但我们怎知袁术告诉曹安民的计划,就一定都是真的呢? 倘使他提前料到曹安民倒戈出卖之事,所言九真一假,而故意在书信数量上有所欺瞒呢? 若书信本就一百二十六封,如何? 若书信不止一百三十二封,又如何?” 惊闻此语,曹操脸色骤变,骇然失色。 若书信只有一百二十六封的话,便是剩下的曹臣都是忠心之人,自己所做的一切调查都是在自寻烦恼,寻找六个根本不存在的藏信逆贼,哪怕將曹营翻个底朝天,又如何找的出来? 可麾下所有人都忠心?凭袁术如今的威势,以他那套蛊惑人心的本事,这可能吗? 纵使可能,自己又敢信吗? 若书信不止一百三十二封,就更可怕了。 说明私藏书信的不止六人,纵使自己掘地三尺真找出了六个通袁贼,自以为万无一失,又能怎样? 余下那些一百三十二封书信以外的通袁贼,將彻底潜伏下去,而当那者隱藏之人爆发之时,只怕便是自己死期將至。 更別提还有荀攸方才说的,有些人收到两封书信,交出一封的可能。 这一切的前提条件都不知道,如此看来,这所谓记录名单,简直就是废纸一张,根本对调查起不到任何作用,倒不如依荀攸所言,一把火烧了,也免得动摇人心,徒增事端。 可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烧了名单、书信,只是在安抚人心,將矛盾暂且压下,可曹营之中的通袁贼,依旧深藏。 可就算想调查,曹操却发现自己连袁术到底送来了几封书信,对一百三十二封这个数字,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都不知道。 一百三十二封有一百三十二封的调查方式,多了有多了的调查方式,少了有少了的调查方式。 这是曹操对麾下做出不同行为,三种截然不同的嫌疑度判断,特別是还混杂有一人同时收到两封书信的变量。 而最令人胆寒的是,那些交出书信的人也未必就是忠心?哪怕一次次试探,倘若有人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又该如何分辨? 这诸般不同可能性的碰撞,从而导致其间產生的种种莫测变化,令曹操光想想就觉著头疼欲裂口疑心如他,在明知摩下有通袁贼潜藏的情况下,竟茫然失措,一时不知该以何种方式调查,又从何查起。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直接把这三百名嫌疑之人,尽数斩杀,以绝后患,也省的头疼。 但数量太多了,果真如此做,都不用袁术从外面打进来,辕关自己就破了。 “原来这才是袁术之谋?” 曹操揉著额头,心累的靠在塌上,那一十数载沙场浮沉,坚毅如刀的眼神里,亦泛起一抹犹疑。 “自酸枣以来,多年不见,未曾想今日重逢,袁公路已是这般光景。” 他看向荀攸,喃喃自语。 “公达,你说一个人,前后之变化迥然,真如天地鸿沟乎? 他是袁公路啊!操同袁绍与他自幼相识,因他傲然难亲,故操尝与袁绍多亲,而戏术。 术任侠气,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紈絝膏腴,操笑之不足与谋。 后十八路诸侯討董,术屡有惊人之举,貽笑大方。 今术自立汉王,执荆、扬、豫、徐四州之地,三分天下,宰执其一,號令所至,莫敢不从。 反观操何如?屡战屡败,尽失疆域,匡扶天子,又遭唾弃,欲挽天倾,眾叛亲离。 窃以阴谋论揣之,疑术扮猪吃虎,隱藏幕后,然操年少便与他相识,岂不知他为人秉性? 难道这世间真有生而知之者,使他袁公路幼时便知天下大势,隱忍数十载恍如未觉,一朝尘尽光生,覆山河反掌乾坤? 又或是那传国玉璽,果有天命之能,术执玉璽便如脱胎换骨,再非凡俗人力可敌? 果真如此,天何垂术,而薄於操乎?” 曹操惨然而笑,悲嘆曰:“既生术,何生操? 此天欲亡我乎?” 荀攸见曹操被这一番打击,颓然至此,心中怎不难受? 他亦知將一人或藏两封书信,一百三十二封书信未必准確,或多或少,皆有可能等事道出。 足以使继续调查通袁书信之事,陷入绝境,而这会给疑心深重的曹操造成多大困扰。 只怕那些如鯁在喉,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通袁贼,要教丞相夜夜辗转反侧,要梦中杀人,难以安眠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无论曹营之中,是不是真的还有通袁贼存在,这件事都不能让曹操任性的调查下去了。 在袁术的这一百三十二封书信,凑足整整三百位曹营中高层嫌疑人的情况下,接下来曹操的深入调查,对曹营所造成的伤害,將远比几个通袁贼所带来的问题严重的多。 换句话说,几个通袁贼,没办法一举崩溃整个曹营核心集团。 但曹操可以! 曹操的疑心,曹操的调查,足以亲手葬送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辕关。 儘管想通了这些,知道了袁术此计的歹毒之处,但荀攸了解曹操! 他清楚若是直言进諫,劝阻曹操继续调查通袁之事,不仅无法消除曹操对群臣的疑心,甚至容易引火烧身。 因为无论说再多的理由,再如何据理力爭,说服了曹操,可曹操心底仍会升起疑虑。 【清者自清,群臣果真清白,何惧调查试探? 公达执意阻挠,莫非做贼心虚?】 荀攸: ” 一旦因此而適得其反,那他苟攸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既然如此,为了群臣,为了辕关,为了整个曹营集团,只能苦一苦丞相了。 与其按曹操的心意调查,闹的人心惶惶,结果曹操疑心群臣,群臣亦疑曹操,最后离心离德,覆灭於汉军之下,主臣尽作齏粉。 那么既然曹操对群臣的疑心,已经无可挽回,荀攸决意两害相权,至少保住一边,只要群臣还没有对曹操离心,这座风雨飘摇的曹营大舟,他荀攸修修补补,总还能坚持下去。 念及至此,荀攸也不由苦笑,不想文若在洛阳修修补补维繫忠、奸之衡,自己却也要在曹营修修补补,操持臣、贼之度。 也是为此,他此前才故意反其道而行之,顺著曹操的心意,让他疑心群臣,但又让他感受到这份疑心之后的绝望。 既然道理说不通曹操,无法让他放弃对群臣的疑心调查,那就让他虽怀疑心,却做不到就好了! 疑心吧、猜忌吧、头疼吧,无论丞相再怎么怀疑,也不能把三百人全杀了自掘坟墓。 而在曹操破解袁术所设下的书信数量之迷题前,他就算想调查群臣,也会被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充斥,而无从查起。 既然无法展开调查,当然只能烧了名单书信,安抚群臣,至少在表面上维持对群臣的信任。 而只要曹操將心底的疑心深藏,没有对群臣继续调查逼迫,不再出现如今夜一般的杀鸡做猴之举,让曹营始终维繫著表面的和平,群臣自也不会无端就对曹操离心离德。 至於说曹操心底那如鯁在喉的疑心? 只能是苦一苦丞相了。 既然解不开袁术的迷题,不知道该如何调查,那么还请丞相大人您要继续隱忍呢。 反正就算没有今夜之事,没有袁术的算计,丞相对大傢伙的疑心也没少过就是了。 思绪电转之间,荀攸向曹操恭敬一拜。 “事已至此,通袁贼之事,不若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还请丞相主持大局,烧毁名单书信,以安眾人之心。 至於营中纵有通袁之人,也当以观后效,丞相只需命人暗中观察,想来其若有通袁之谋,必有蛛丝马跡。” 颓然仰靠在塌上的曹操,忽得抬眸看向他,眼底一抹诡譎之色深藏。 “公达,若说袁术送来书信之数,同安民所言有差,乃是他故作布局,或多或少,都有可能。 但平白无故的,你怎会上来就想到有人可能藏有两封书信之事?並且言之凿凿,说的如此肯定? 既有两封,何故没有三封、四封?汝何不提?” 曹操起身,直勾勾盯著眼前荀攸。 “还是说,你就亲眼见过一人得了两封书信? 亦或是...你,就得了两封书信?” 荀攸:” ” 荀攸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不好,冲我来了? 言之凿凿,说的肯定? 我肯定个鬼的两封书信?谁知道袁术会不会一人寄两封、三封的? 我还不是为了让你相信书信名单无用,好赶紧烧了,以阻止你继续对群臣调查动手,所以现想现编的嘛? 我若不说的言之凿凿,汝岂能信? 可眼下,自不能如此说辞,所幸他素有急智,忙解释之。 “丞相明鑑! 两封以上,则毫无意义。 袁术若给一人,传一明一暗两封书信,必是要此人交出一信在明,而真正的计划,则深藏一信在暗,再多则无用。 试想一下,若交出一封书信之后,此人又被查出私藏了一封书信,已必死无疑。 哪怕他继续交出更多的通袁书信,也无法再洗清嫌疑,这等情形,他深藏三四封书信,又有何用? 是故,攸私心揣测,存在两封书信的可能,因为群臣只有一次机会,上交书信。 此非言之凿凿,更非亲眼所见,实乃揣测所得,还请丞相明鑑。” 曹操深深打量著他,忽而亲自將之扶起,轻声笑了。 “公达勿虑。 適才相戏耳! 汝之忠心,吾岂不知?” 荀攸:” 心“好了,群臣在外候了多时,定已心焦。 隨本相回去,烧了那些书信名册,眾人也能安心。” “唯。” 未几,曹操携荀攸出內室,步至议事堂。 原本交头接耳,神色惶惶的群臣,骤然一寂,所有人立刻低眉垂首,一副乖巧之態,不敢与曹操对视。 曹操抬眸,冷冷扫视眾人,良久无言。 气氛越发压抑,群臣深深低著头,几乎都要埋进胸口,曹操这才頷首一笑,如冰雪消融。 操谓之曰:“当术之强,本相亦不能自保,况汝等乎? 此皆袁术之计,以离间君臣,使我等离心离德而自乱也。” 言罢,他遂命左右,將书信尽焚之。 群臣大喜,皆从他言而斥之。 “竟是袁术计策,袁贼果真狡诈!” “袁公路实在是太坏了,使此等毒计,欲陷吾等於不义乎?” “当世第一阴谋家,崩溃大汉之祸首元凶,用计果真歹毒莫测,若非丞相识破,烧毁书信名册,吾等已中他之计策也!” 在声声討伐袁术的骂声中,主臣上下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这几乎是当今的一个共识了,只要將罪责统统推到袁术身上,那么在场的人,也就没有罪责! 在这群情激奋,义愤填膺的氛围中,君臣相得益彰,於是群臣皆称曹操以为:“贤!” 然而表相之下,隨著群臣尽数退去,曹操独处之时,那一百三十二封书信的种种疑点,却无时无刻不再折磨著他。 究竟是多了,还是少了? 群臣之中,又到底是谁在通袁? 至於说,没人通袁? 怎么可能! 当术之强,我都不能自保,又何况是你们这些人呢? 就连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这些心腹爱將都能通袁。 本相势盛不及袁术,尔等亲近不如夏侯,岂不通袁,而就死乎? 可经过此前荀攸的推论,曹操亦知自己在没有证据线索之前,绝不能大动干戈,否则便是中了袁术之计。 使亲者痛,仇者快,而辕关自乱也! 幽幽烛火下,映照曹操的脸,明灭不定。 只见他揉著额角,低声呢喃:“目下仍需隱忍,尚不可轻举妄动。” 第355章 夙兴夜寐曹丞相! 第355章 夙兴夜寐曹丞相! 暗室之中,烛火“啪”跳动,將为袁营书信之事,而辗转反侧的曹操映得光影明灭。 “丞相。” 门外传来通稟之声,“军医张汞入见。 1 曹操鬆开揉捏额角的手,挥了挥。 “请他进来。” 布帘被轻轻掀开,张汞身著素色医袍,双手捧著汤药,背著药箱缓步入內。 他將汤药、药箱搁在案上,先上前半步,指尖刚触到曹操的腕脉,便皱了皱眉。 “丞相脉象沉弦,乃是肝火鬱结所致。”张汞声音平稳,指尖在脉上细细探了片刻,嘆道。 “丞相当安寢早歇,忌熬夜伤神,忧思多虑。” “熬夜伤神,忧思多虑?” 曹操闻言,低声笑了,“关外袁贼兵临城下,关內人心躁动不安,本相又何谈安寢早歇?” “今日仍以针术缓痛,再服汤药调理。” 张汞说著,打开药箱,从中取过银针,在烛火上燎过。 曹操眯著眼,靠在凭几上,额角的胀痛已让他没了往日的威严,只淡淡“嗯”了一声,正欲等著张汞施针。 忽得,铜镜之中,银芒一闪,张汞药箱中的事物倒映在曹操微眯的眼缝中。 那竟是一根根足有三寸的可怖长针,光看见就让人头皮发麻。 曹操猛然间睁开眼,回眸冷冷瞪著要来施针的张汞。 “张汞何为?” 张汞先是茫然,忽得想到那则丞相好病中杀人的传闻,怎不惊惶,乃捧针跪下曰:“金针刺穴,欲医丞相之疾。” 曹操见其手中之针,只半寸长,正是往日所用,疑心稍解,乃指药箱问之。 “那箱中之针,却是何用?” 张汞诚惶诚恐,忙將药箱取来,將其中二寸至三寸的长针依次排列,答之日“二寸之针以刺胸腹,三寸之针以刺臀腿。 汞见丞相之头风难痊,又忧思惊惶,难以入眠,欲为丞相调理身体,故全身选穴以施针耳。 此法可全面调理人体臟腑经络之气血,最医丞相此类慢性难愈之症。” 曹操闻言,疑心方去,但他打量著眼前的张汞,忽得想到什么,试之曰:“若操所记不差,张太医也在献书信之列? 操有一问,还望太医解惑,袁术送书信来,所收者非是心腹谋臣,便是领兵將校,可为何唯独你这一介太医,也得袁术青睞?” 张汞惶惶无地,如何能答? 他只伏跪在地,哭诉討饶。 “丞相! 汞冤枉啊! 小人一介医者,如何能知袁贼之意? 汞绝无通袁之心,昨夜收到信件,早骇得魂飞天外,第一时间就给丞相將书信送来。” “冤枉什么? 本相不过问你一句,又未曾要治你的罪,何作此丑態?” 见他这样,曹操也只得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好了,书信名册已烧,本相也已讲明,不会再追究此事。” 张汞这才劫后余生般鬆了口气,他刚才是真怕丞相忽然暴起,病中杀人,使自己步了吉平后尘。 遂伏匐而拜,“谢丞相明鑑。” 曹操頷首,此时他亦知大抵是误会了,心底疑心虽有所缓解,可看见那药箱之中的三寸长针,仍觉可怖,到底不敢再让此人施针。 “罢!本相头疼已解,今日不必再治,且退下吧。” 张汞哪敢再留,道了声告退,逃也似的就起身离开。 临近门前,就在他心神鬆懈之时,忽闻身后曹操唤了句:“张汞,袁术给汝寄了一明一暗两封书信,汝献上一封,藏下一封,当吾不知? 念你方才表现,倒也还算忠心,此时交代,本相饶汝不死!” 张汞:“???” 张汞嚇的肝胆俱裂,连忙转身又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丞相冤枉! 小人绝无藏匿书信之举,二封书信之言,定是奸人污我。 小人一片赤胆,可昭日月,丞相深明远虑,还请明断。” 曹操略一蹙眉,见他眼底茫然委屈,不似作偽,忽得笑了。 “適才相戏耳! 张太医去吧,本月额外领一份俸禄。 切记,今日所言,事关机密,断不可对人言。” “谢丞相。 汞谨奉令。” 望著张汞离去,曹操抬手重新抵上额角,他看著张汞留下的今日份汤药,几次想喝,到底没动。 “袁公路... 袁公路!汝真教是遗祸无穷!” 曹操自知这样下去不行,可此前洛阳才出了吉平之事,眼下又有张汞献信。 虽然张汞看似没有疑点,但要让他全然放下疑心,將身家性命,寄託医者之上,却也实在为难。 他嘆了口气,声音都带著几分疲惫,命之曰:“来人,给本相寻些医书来。” 类似张汞之事,不止一件。 当日袁营的一百三十二封书信,虽尽数被烧,主臣离心之事,也因荀攸諫言而暂且压下。 可此计真正的歹毒之处,却在事后缓缓发酵。 近来,有將官来报今夜关隘值守之事,曹操抬眸见他也在那被怀疑的三百人中,不过他没来献书信,府上也没查到书信,看似只是袁术故布的疑阵之一。 但曹操仍不敢全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使此人就是那私藏书信之人,今夜里应外合,轘辕关岂不危矣? 未免如荀攸所担心的那般,失了人心,而自生乱相,是故曹操也不能轻举妄动,为了一点疑心,就抓了此人审查。 曹操遂不动声色的奖赏勉励了此人一番,隨后亲自往关上一行,重新安排了巡夜值守诸事。 类似的还有原先负责记录功勋的杨修,曹操当下哪还能信杨修所记战功,直接將此事转派给荀攸,並每日回稟,由他亲自审查。 还有军需、军械、每日伙食,大到排兵布阵应敌安排,小到端茶送水身边之人。 曹操虽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但无不亲力亲为,独力操持。 偌大曹营之中,也唯有荀攸等几个心腹,能为他分担压力,但就算是荀攸几人所负责的事情,他也必要每日审查,一丝不苟。 再加上袁军每日的进攻力度从未减弱,每每都是从早到晚,好一场廝杀,曹操心底疑虑未去,不得不东奔西走盯住关上每一处战场,生怕有人临阵倒戈。 甚至每到半夜之时,袁军都要喧腾攻城,口中高呼著“举火为號,封大將军”之语,闹出一副里应外合的架势。 嚇的曹操连夜都得从床上爬起,亲临阵前监督。 如此一夜或三响,或四五响,袁军有时会真攻城,有时只是鼓譟一番,闹得曹操苦不堪言。 时常有人諫曹操曰:“袁军夜攻,多为疑诈,丞相每日操劳,不必次次亲临,只交给值夜將官抵挡。 若袁军攻势甚急,再通传丞相不迟。” 对麾下人疑虑深藏的曹操,又哪里肯听? 万一自己偷懒,就一次没去,结果偏偏那次值守的將领,就是隱藏书信之通袁贼,届时开门献关,岂非死无葬生之地? 何况就算没有人通袁,也得怕袁术这个狡诈之徒,就等著自己这边放鬆了警惕后,他抽冷子来下狠的,全力攻城之下,导致救援不及。 因此曹操並未採纳这些言论,哪怕黑眼圈越来越重,却依旧闻鼓而起,鸣金而眠,片刻不敢鬆懈。 后来似真被袁术这喜欢半夜鼓譟声势的无耻计策整的烦了,又受不了自己不是担心这个將官会在值守时通袁,就是担心那个將官会在今夜里应外合。 曹操乾脆命人在关隘城楼之上,给自己搭了个临时住所,直接就住在关城之上不挪步了,每时每刻,亲掌全关防务,隨时应敌,以备不测。 自此他再也不用担心,有谁会在夜间值守之时,里应外合,开门献关了。 而因为曹操疑心之下的这一系列举动,辕关也发生了一些出人意料的变化。 首先是曹操住在关上,每夜闻鼓而起,鸣金而眠的一幕。 此等身先士卒,和底层士兵同甘共苦的表现,使辕关士卒,人心大振,士气如虹! “曹丞相与我们同在!” “我等尚有轮值休憩,而曹丞相殫精竭虑,竟无半刻稍歇!” “曹丞相还给我们开了军功制,让我们能享受到比汉军还好的奖励待遇!” “曹丞相万岁!” 曹操:“6 ” 顶著浓重黑眼圈,早已疲惫不堪,心力憔悴的曹操,闻听这些士卒的欢呼,见到辕关这副从未有过的上下一心场面。 他想笑,也应该笑,但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好累,竟笑不出来。 除此之外,便是曹营的群臣將官了,他们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负担减轻了好多,儘管城外有袁军大军压境,但他们每天都感觉十分轻鬆。 甚至嫌疑比较大的几人,已经开始把酒赋诗了,因为曹丞相把原本他们应该乾的活,抢过去都给乾的。 每每看到曹丞相日渐消瘦憔悴的身形,这些人怎不感激涕零? 可当他们都为自己的轻鬆而感到羞愧,表示愿为丞相分忧时。 曹操总是饱含深意的望著他们,抬手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谓之曰:“汝等皆国之栋樑,剿除袁逆,匡扶汉室,还指望你们。 至於...这些许琐事,本相一肩担之。” 曹丞相,你这个傢伙.. 如此尽忠职守,殫精竭虑,为国操劳,而体恤臣子,群臣孰不动容? 就此,因为曹操听从了荀攸的諫言,不知该如何调查出麾下的通袁贼,又为了避免主臣离心,辕关自生內乱,故不敢轻举妄动。 於是疑心深藏,表面维持著辕关內的君臣相得,实则凭藉著自己的能干他就多干点,一个人把大家的活都抢著干了。 结果士卒高呼万岁,群臣皆呼明主,辕关的人心不仅没有因袁术的计策而离心离德,甚至越发凝聚激昂。 然而这一切,並非是没有代价的。 整座辕关,整个曹营集团核心,士卒、將官、群臣,这所有的平衡,却维繫在一处极为脆弱的锚点之上。 这个锚点,便是曹操的身体! 关外,有天生邪恶的袁公路,从早打到晚,又从夜到明,十二个时辰连轴转,根本不给人休息。 关內,又有一个个大奸似忠,真假难辨的通袁贼潜藏,让曹操不敢疏忽大意。 於是事必亲为,军务堆积如山,烛火彻夜不熄。 就连后方,也有洛阳政务送来,各处军情不断,烦不甚烦。 偏偏还头疼难愈,又不信任医者,不肯接受施针,就连张汞每次开的汤药,曹操都得自翻医书,以对症查验,最后命人抓来药材当面熬煮。 就此,衣带渐宽,曹操原本正值年富力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苍老。 是日也,荀攸至关上入见,目光落在曹操鬢边新增的白髮上,轻声道:“丞相何苦操劳至此? 张太医常要攸来劝丞相,当少忧战事,多些静养。 忧思伤神,熬夜操劳,汤药可治身上之病,如何能医心中之疾?” 曹操闻言,放下手中提神醒脑的药汤,抬起一双眼圈凹陷,疲惫深重的眸子望来。 “天下未定,袁术大军就在城下,窥伺之心,日夜不休。 城內人心稍定,却系操一人之身,汉室兴亡,操一肩担之,这静养”二字,又哪里寻得到? 乱世至此,中原浮沉,只在此战,袁术就在下面盯著呢,我若停下,只需片刻懈怠,便是满盘皆输。” 他重新坐直身子,將眼底的疲惫强行压下,抬手按压仍在隱隱作痛的额角,问之曰:“公达此来,所为何事?” 荀攸嘆了口气,他此时都不禁有些后悔。 自己当时只想著要稳住群臣,避免主臣生疑,离心离德。 是故,只能苦一苦丞相。 但现在看来,是不是有些太苦丞相了? 別到时候辕关破,不是因为群臣离心,也不是因为通袁贼里应外合,更不是被袁术大军攻破。 反而是丞相的身体先支撑不住倒下了,这可如何是好? 儘管心中忧虑,眼下也不是劝慰之时,荀攸还是道出了此行来意。 “丞相,都亭侯曹安民入关,已有时日。 今其出使任务已尽,回袁营之期將至,却不知我们是否放行,又该如何处置他呢?” ...... 第356章 联盟第一战,插兄弟两刀! 第356章 联盟第一战,插兄弟两刀! “曹安民。” 见荀攸提及曹安民,曹操越发头疼,自己前段时间才刚说曹安民窃取了情报回来,並且將计就计,试探了群臣人心,也確实诈出了几个通袁之贼。 此番有功而无名,无端扣下杀害曹安民,恐失人心。 但就这么放他回去,也觉得不妥。 曹操揉了揉越发作痛的额角,看向荀攸。 “公达既提此事,必有良策教我。 今何不试言之?” 荀攸拱手称是,答之曰:“此番曹安民主动献上袁术谋划,已彰忠心,虽袁术之谋还有后招,但此非曹安民所能知者,故也怨不得他。 与其扣下曹安民,来日袁术再遣旁人出使,不若放曹安民回去,继续臥薪尝胆,以知根底。” 曹操略一蹙眉,显然荀攸也知晓了曹安民的性子,来了曹营出卖袁营,回了袁营出卖曹营。 但一来曹安民来后,备受监视,回去以后,就算想出卖也不知道多少曹营情报。 二来,曹安民此人知根知底,如有机会,还能继续利用他配合己方,將计就计。 倘使没了曹安民,袁术今后换一个不熟悉的人,担任这联络出使的任务,反而还不知能否相信,更不知如何防备,远不如曹安民这张明牌容易掌控。 曹操頷首,但仍未鬆口,这些理由只能让他考虑是否放曹安民回去的利弊,但要他当即答应,却是不足。 荀攸见状,继续为之道来。 “今当以袁治袁,以袁术之道还治袁术之身。 攸观丞相日夜操劳,为曹营內贼之事弹精竭虑,苦不堪言。 然,丞相劳之,袁术何能不劳?丞相疑之,袁术亦復疑之矣。 今可同样让曹安民回去后给袁营送信,袁营之中有夏侯渊、夏侯惇、李典等人,身居高位,执掌大军。 窃以攸私心揣之,彼等未必真心降袁,或可以丞相书信说之,多陈昔年患难之情,创业之艰,几位將军復念丞相之情,犹未可知。 哪怕攸所料有差,几位將军真心投袁,袁术又岂知彼等真心,焉能不防? 而几位將军又岂知袁术知道他们忠心?如此猜疑成链,君臣离心,或为我军之机。 就算曹安民入了袁营,便將一切出卖,也无所谓,或者说,正可以出卖这些信件,作为曹安民回袁营保命的投名状。 若吾等復刻袁术之阳谋,还施於袁术,他又如何应对? 届时这些通曹书信,便是如鯁在喉,给袁术埋下猜忌疑心的种子,也好给我军可乘之机。” 曹操惊异之! 曹操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越想越觉得荀攸这个计策有理。 不能只我一个人有吃不完的苦! 將袁术的阳谋,还施给袁术,何其精妙? 若袁术也没有解决办法,必將沦落到和自己同样的苦恼境地。 而倘使袁术有解决办法,那就很好了!直接借鑑学习一下,当下的困局自可迎刃而解。 虽说以如今袁曹之间的攻守形势,若也发三百封信,说什么袁营之人皆通曹,必不能信。 但他完全可以贵精不贵多,若只是寄几封的话。 袁术那边的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等人,可都是自己曾经最心腹的大將。 若在信中共敘旧情,晓之以理,这十数载恩义尚在,何愁袁术不疑? 而只要离间了袁术君臣,往小了说,可使袁术不再信任夏侯惇等人,不敢再让他们担当重任,等於削弱了袁军战力。 往大了说,万一能让袁术和夏侯惇等人离心离德,此辕关一战,或还有转机。 而己方在整个计划中,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杀之无用,弃之可惜的曹安民,以及几封书信罢了口无论成与不成,付出的这点代价,根本不痛不痒。 什么?就连曹安民也是袁术送来的使者?那更没事了! 反正曹安民继续留在曹营,也为了掩盖他通袁而得帮他“臥薪尝胆”正名,令曹操见之就烦。 再者曹安民下回说不定还得再来出卖袁术,算是个可重复利用人材。 曹操微微頷首,遂言之。 “公达此计甚妙。 袁术麾下多有投降之人,本相疑之,袁术何不疑之?” 他还就不信了,难道袁术对夏侯悍等人,心底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疑心猜忌? 此计若成,必教袁营君臣离间,使袁术满心猜忌,和自己一般无二,谁也別想好过。 他说著,便吩咐荀攸下去安排,转头继续处理桌案之上,那堆积如山的公务军情。 荀攸道了声“唯!” 未几,曹安民返回袁营,入见袁术。 大帐之中,文武左右而列,注视著归来的曹安民。 曹安民当场伏匐地上,將曹操也藏了一眾通曹书信之事出卖。 袁术闻而笑之。 “黔驴技穷也! 朕对诸位將军之信任,岂受书信所疑?” 言罢即刻命人,查出书信若干,別说內容了,连分別是寄给谁的都不看,当场焚之。 群臣遂称袁术以为:“圣君!” 只有夏侯惇、夏侯渊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苦笑。 信任?疑心? 袁术对他们何需这种东西? 出行则大將护卫隨行,言语则生死性命不由人。 汉王从来就没信任过他们,完全把他们当俘虏的敌將来用,对从未信任的人,又何谈疑心猜忌? 至於说曹操之所以不能效仿,是因为曹操那里有通袁可能的人太多了,派人去盯著,说不定被盯的那个不是通袁贼,反而被派去盯人的那个才是通袁贼。 何况监察的事情闹大了,也容易人心惶惶,离心离德。 反观袁营之中,截然相反。 因为袁术大势將成,袁营之臣大多对此信心十足,就等著打下洛阳,加官进爵,同享富贵呢,这时候就算污这些人通曹,也没多少人信。 因此只要以大量的袁营之人,光明正大盯住夏侯惇他们几个降臣,也不怕他们还能翻起什么浪,足以保证袁营安稳,高枕而无忧。 这便是袁营、曹营双方的基本国情不同,而导致的计策不適应性,曹操以自身的猜忌疑心,度袁术之青天云水,岂能计成? 轻易处置了曹操夹带私货送来的书信,在群臣的恭维声中,袁术这才询问曹安民此去曹营的详细情报。 曹安民也不负眾望,拥有十分灵活的阵营底线,其身在曹营心在曹,到了袁营系汉王。 就如同他在袁营时,袁术会对他有所防备,使他去了曹营,除了早就安排好的情报以外,其实也接触不到重要机密可以出卖。 此刻他自曹营归来,显然也陷入了同样的窘迫,可见无论是袁术、曹操,都深諳曹安民的使用之法。 不过曹营日常的基础情报,他还是能带回来不少的,只见袁术听闻了曹操並未与群臣离心,反而亲力亲为,尽收群臣之心。 术遂皱眉,问之曰:“阿瞒寢食及事之烦简若何?” 安民答之。 “曹贼闻鼓而起,鸣金而眠,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居关隘上,身处陋室,军政庶务,操於一人。 赏罚军功,无论大小,皆亲览焉。 陟罚臧否,不论多少,乾纲独断。 所啖之食,日不过数升。 所饮之水,日不足两次。” 袁术頷首,復问之曰:“尝闻阿瞒有头风之症,今何如?” 安民答:“惶惶惊惧,不敢用针,每日头疼,徒以药系。” 袁术笑谓诸將曰:“今不必令士卒伤亡廝杀,每日多以佯攻为主。 夜间鼓譟声势,增至十次,而十之一二,实战攻城,以恫嚇阿瞒。 每夜朕亦醒转一次,临城下指挥作战,亲擂鼓而击之,定教阿瞒惶惶不可终日,辗转难眠。 诚如是,不日则轘辕关必破!” 群臣问之,袁术笑而不语,自有弟子陆逊,代而答之。 “曹操食少事烦,岂能久乎? 病而不能医,夜而不能眠,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孰能长久? 弹精竭虑,操劳用命,而惊惶十余日不得入眠。 其头疼欲裂,神智昏聵,辕关何能不破?” 眾皆恍然。 一座八万人驻守的天堑关隘,一整个最精锐的曹营集团,最终恐怕要覆灭在弹精竭虑的曹操手中。 思及至此,眾人对汉王的阴谋诡诈,怎不细思极恐,心中更为敬服。 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北方。 . 隨著公孙瓚携款私逃,渡海奔赴淮南,幽州大地上残余的反抗势力,很快就被袁绍的大军清剿。 战多年,终於尽取幽州之地的袁绍,可算成为了彻底掌控冀青幽并四州的北方霸主。 然而都没等他放鬆片刻呢,便收到了来自南方连绵不绝的战报。 首先就是袁术发檄文於天下,號召吕布为羽翼,驱策八十三万大军北上伐曹,入洛阳营救天子。 袁绍:“???” 不是,兄弟,八十三万这个数字你是认真的吗? 我人都看懵了啊喂! 好容易在群贤的探討下,大家估摸著这应该是袁术的號称兵力,汉国实际绝拿不出八十三万兵力。 刚鬆口气没多久,就又听说南边曹操和袁术还没正式打起来呢,吕布先倒戈了袁术,刺杀袁术义子,结果转头袁术怒而发兵,就把吕布的齐国给灭了。 好傢伙,合著你们两个联盟伐曹,结果曹操没事,盟友吕布的齐国先亡了是吧? 这一连串变化莫测的灵活阵营底线,好悬没把搁这天天干莽夫铁头娃公孙瓚,刷经验刷到现在的袁绍集团人都看傻了。 你们发檄文於天下,是说要去打曹操的没错吧? 见鬼的先把盟友灭国了,是几个意思啊!!! 就在袁绍集团的眾人,惊惧於袁术占据了荆、扬、豫、徐四州,同样为南方霸主,不可小覷。 於是大伙正商议著应该跟刚被袁术灭国的吕布联盟,利用吕布为剑,不断消耗袁术实力之时,南边就又有消息传来了。 【吕布高举汉王大旗,奉汉王詔令,北上伐兗,以诛曹贼!】 见鬼!!! 当袁绍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传来,真感觉自己活见鬼了。 不是,我们没记错的话,袁术刚把你灭国了啊,大哥!!! 为毛你俩联盟伐曹的时候,不好好伐曹,反而窝里斗。 结果杀得仇深似海,灭国之恨时,你俩又开始哥俩好的执行最初那个伐曹计划了? 袁绍:“???” 难以置信! 你们南方的人心这么复杂的吗? 这阵营底线也太灵活了吧? 结果谁能想到,就这还没完! 袁绍集团刚开始应对崭新的情报,重新展开討论与应对之策呢,然后没等討论完,新的情况又出现了。 【洛阳为了应对吕布伐兗的危急,派出了刘备和车胄带兵入兗州抵御。】 谁能想到呢? 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被派出来约好了一同討伐吕布的刘备和车胄,同样在还没看见吕布人影的时候,发生了內乱,先自个打了一架,把车胄弄死了。 紧接著放出来个【此必袁术阴谋】的名头,刘备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兴冲冲赶往充州,扛著车胄的棺材,就继续按原计划討伐吕布。 袁绍:“!!!” 你们南方是人啊? 偌大的袁绍集团,人都麻了! 你们南方是有什么先定一个小目標,召集兄弟联盟入伙,然后开战之前,先捅兄弟两刀,没捅死就继续原定计划,捅死了就带著兄弟的尸体,继续原定计划的作战传统吗? 看完这些变换莫测的南方消息,袁绍集团罕见的达成了一致,眾口一词諫袁绍曰:“主公,將来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能信任这些南方人! 更不能信任他们的所谓联盟,这些南方人也太嚇人了! 南方诡诈,断不能信!” 袁绍深以为然,答曰:“诸公所言甚是!” 在这之后,因为又来了新的情报,於是袁绍麾下群臣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爭吵討论,依旧谁也说服不了谁,但袁绍已经受不了了。 “夜吵到明,明吵到夜,诸公欲吵死阿瞒、公路乎?” 见他拍案而起,勃然大怒,眾皆垂首,再不敢言。 恰逢又有新的南方情报送来,言说吕布大破刘备,曹操请天子封刘备为王,並抽调了防备北方的段煨兵团部分兵力支援。 才刚呵斥群臣,正处在英明神武状態下的袁绍当机立断,决意发兵南下! 第357章 我许子远有一个惊世计划! 第357章 我许子远有一个惊世计划! “孤意南下,诸公何以教我?” 议事殿上,袁绍打断了众人的争吵,拍案而起。 继续让这些人吵下去,指不定是否发兵南下的问题都没讨论出结果,一会南方又有新的情报传来,到时候又得重新吵一遍。 亲身经历了数次这种事情后,袁绍可谓对此身心俱疲,再懒得听这群人折腾了。 然而他很快就后悔方才问计于群贤的决定了,因为这群人是不继续吵吵是否南下了,但就怎么南下又开始争论。 沮授谏之曰:“魏王累叶台辅,世济忠义。 今大汉倾颓,宗庙残毁,国有大盗,假托汉相,实为汉贼,外有叛逆,自诩汉王,实为汉寇,遍观诸州,而未有忧存社稷者。 且今北方已定,兵强士附,若要南下,何不剑指洛阳,以迎大驾,即宫邺都。 举大义而兴汉室,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 言罢,沮授略一拱手,拜之曰: “依授之计,当发兵从冀州南下,经黎阳,过白马渡,破官渡,直指洛阳。 冀州乃王上统治核心,若发兵自此路线沿黄河西岸南下,轻易可以控制黄河北岸重镇黎阳。 再渡过黄河攻取白马渡口,此后沿济水向南推进至官渡,这里便是朝廷最后防线,破官渡,抵洛阳,迎驾天子,进位摄政,鞭笞天下,名正言顺。 此路不仅距离洛阳较近,且沿途地势相对平坦,便于子远的新式重骑集群推进,可谓挡者披靡,无物不破。” 袁绍颔首,将从其计。 “沮公所言甚是,此前于黄河营救天子之事,为曹操抢先,这些年被他仗着大义,轻易收复了中原地界。 今孤若掌天子,想来日后与术弟相斗之时,也能得不少便利。” 郭图见之,急劝之曰: “汉室陵迟,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 且诸王并起,各据州郡,连徒聚众,动有万计,大则成国,小则定邦。 纵挟天子,持大义,能令汉、齐之王乎? 徒享大名,而无实利,反如曹操,深受骂名,为众矢之的,覆灭就在眼前。 此前车之鉴也,吾王不得不防。” 郭图说着,也拱手一拜曰: “依图之计,与其争天子而得虚名,反受制于大义,不如计实利为重。 今可发兵从并州南下,经河东郡,渡黄河取长安,以做国祚之基。 并州乃是我王最近关中之地,此路线能以最快速度沿汾水南下,先攻取并州南部的河东郡,再破朝廷西部防线。 其后从河东郡西渡黄河,直接进入关中平原,沿渭水向东抵达长安。 此路距长安最近,可避开洛阳附近的朝廷核心区域,攻取较为空虚的关中地带,一马平川,长驱直入,以最短时间鲸吞司隶,占据最多地盘,以免曹操回援,亦或是袁术、吕布再来争抢。 且河东郡若被我军控制,可直接切断曹操在中原与关中的联系,断绝他最近的回援路线,为西进长安扫清障碍。 最好能将他堵死在轘辕关,同袁术死战,以助我王避实击虚,在曹操彻底覆灭前,提前夺取胜利果实。 待尽得关中司隶之地,再趁袁术打败曹操,兵疲虚弱之时,同他争夺洛阳一带,可得万胜!” 袁绍:“???” 郭公竟也有此等计谋? 果然在如何跟人争夺利益,窃取他人胜利果实方面,你永远可以信任郭公。 不得不说,比起沮授让他去夺天子,占大义的计策,郭图这个趁曹操和袁术举国一战之时,往曹操兵力空虚的地盘跑马圈地之计,确实让袁绍心动。 毕竟曹操同袁术大战,后方再怎么空虚,有天子所在洛阳一带,必然也是最难啃的骨头。 但关中长安一带则不同,一来大量兵马被抽调去轘辕关,本就空虚。 二来若是洛阳被攻击了,曹操指不定舍了袁术,亦或是咬牙挤出兵力来也要相救,长安则不然。 眼下抽不开身的他,根本没有那么强烈的救援长安意愿,打长安的话,说不定只要一路打打郡兵,就能使诸郡望风而降,鲸吞关中。 袁绍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遂颔首而笑。 “郭公所言甚是,此计甚合孤意。” 眼见郭图这个颍川人,此番竟然提出来一个不错的计策,甚得魏王喜爱,审配忙出列谏言,支持沮授曰: “主公勿信小人,且听我一言。 今迎朝廷,于义为得,于时为宜。 王若不取,反为袁术所得,必将遗祸无穷。 袁公路之为人也,自诩大汉忠良,更以汉王为号,逢人便彰三兴炎汉之志,仁人志士多有受其愚弄者。 且其阴谋诡谲,冠绝天下,假称忠良,蒙蔽视听,必有所图,居心叵测。 若使天子落入其手,今时不显,久必为祸。 届时袁公路出则讨逆,入则匡汉,使天下之人心所向,大势之所趋异也,孰能敌之?” 审配言罢,亦拱手长拜不起。 “郭图,小人也! 只图眼前之利,不计长远之失,若从此人,虽逞一时之快,而失天下人心,孰能长久乎? 沮公之策,深谋而远虑,王上当慎思之。” 袁绍:“.” 怎么感觉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一个是眼前的发展,一个是长远的得失,到底该如何抉择呢? 袁绍迟疑间,忽间许攸老神在在,傲视众人,中立于两派之间,面有得色。 袁绍知此人必有良策在怀,遂问之曰: “子远若有良计,何不试言之?” 许攸似早等着袁绍主动来问他了,闻听此言,上前一步,眸光扫视众人,睥睨群臣,语不惊人死不休! “攸有一计,本初用之,可一战而平定天下,取九州如囊中之物。” 袁绍惊异之,忙问其计策。 许攸一捻胡须,轻笑言之。 “方今天下,天子何足贵,关中何足取?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袁! 曹袁若死,我王要取天下,如反掌耳! 今当走东路,自青州西渡黄河,经兖州北部迂回,收合刘备、吕布流散之士,直取轘辕关。 目下兖州一片大乱,刘、吕鹬蚌相争,已杀得头破血流,我王若从青州出兵,西渡黄河,趁刘备、吕布两败俱伤之际,倾四州之兵,骤然杀出,二人孰能敌之? 先灭刘、吕,尽取兖州,再推进至轘辕关,趁曹操、袁术二人杀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之际,我王举国之兵,如神兵天降,曹袁孰能敌之? 一战覆灭曹操,重创袁术,试问天下谁敌手? 如此反复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最终灭尽群雄,俯视八方,将袁术堵截在轘辕关外。 届时在鲸吞中原两京之地,无论天子,亦或关中,岂非探囊取物,如在掌中? 自此三分天下有其二,袁公路纵得南方,不过冢中枯骨,我王来日必擒之。 此非一战而天下定,一计以平九州乎? 非吾之良谋,孰能为之?” 许攸此计一出,群臣默然片刻,便喧哗沸腾,没有不指责许攸奇谋弄险的。 “许子远,汝出此下策,是要断绝我主偌大基业,葬送目下大好局势吗? 你安得什么居心?” “奇谋弄险,以至于厮。 依你之言,或可一战以平天下,亦恐一计而覆大魏!” “就是,次次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间变数实在太大。 汝怎知刘备、吕布、曹操、袁术,皆按汝之计策行事? 自青州发举国之兵长途跋涉,途径刘备、吕布,抵达曹操,孤军深入轘辕关,其间风险,难以估量。 汝可知,此计一旦事败,便是满盘皆输。” 本来傲视众人,自以为提出了惊世智慧,准备等着魏王与群臣对自己惊为天人的许攸,此刻面对所有人的指责与不看好,不由涨红了脸,只听他嘟囔着反驳了几句。 “吾之良谋,岂为汝等凡俗所知? 如何黄雀在后,攸自有良策在怀。 汝等不信我良计,将来悔之晚矣!” 但他一人,面对沮授、郭图两党人的群起攻讦,自然势微,不由将目光期待着望向袁绍。 袁绍本来听许攸气势如虹,信誓旦旦说着什么“一战而天下定,一计以平九州。”;“天下英雄谁敌手?”之语。 也被说的热血沸腾,觉得许攸说的颇为道理,若能趁此千载难逢之时机,一战平定天下,又何必拖延? 可转眼间无论沮授等人,还是郭图等人都在指责许攸,他那句“许公所言甚是”赶紧憋回了肚子里。 袁绍还是难得看见麾下群臣如此意见统一,共同反对同一个计划的,这么看来许攸此计,定然弊病良多。 他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及时,没将认同许攸计策的话说出来,否则岂非在群臣面前丢人? 然而实际上所有人都反对,也并非是许攸之计,真的没有可取之处。 虽则许攸之计,确实比沮授、郭图之计,风险高了许多,但收益也远非他二人能比。 况且如何挑选时机,如何螳螂捕蝉,都可容后仔细谋之。 乃至于最后就算没能在轘辕关战胜曹操、袁术,也可退而求其次,自兖州往洛阳夺取天子,复行沮授之计。 众人所以众口一词,反对许攸,正是因为他既不是郭图一党,也不是沮授一党,而是以个人利益为核心的“游离派”。 偏偏许攸此计,若是失败,自不必说,便如众人眼下所指责的一般,奇谋弄险,葬送大局。 然而若是让许攸此计真的成功了,那更完蛋! 你许子远都“一战而天下定,一计以平九州”了,那还要我们这许多谋臣做什么? 所有的功劳全被你得,以后你许攸就是开国第一臣,魏王所以登九五,主社稷,和我们两党全没关系! 你许攸还是个孤身一人的游离派,这不反对你,反对谁? 在群臣的严辞攻讦,以及袁绍的不作为下,许攸“异想天开”的奇谋,很快就泯然众人。 之后袁绍便陷入了熟悉的流程之中,沮授、郭图两党各执一词,一主攻洛阳,一主取长安,各家派系内的谋臣你方唱罢我登场,你吵我来我骂你,闹的不可开交。 袁绍犹豫不决间,终是忍无可忍,最终制止了双方的争吵,决断曰: “既诸公皆有理,何不两路齐出,齐头并进? 天子孤所欲也,关中亦孤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迎天子亦取关中者也。” 群臣:“???” 迎着群臣茫然的眸光,袁绍自以为得计,拍板曰: “今发十万大军,从郭公之计,从并州南下,经河东郡,渡黄河,取长安。 此路兵马以张郃、高览为将,郭公为军师,荀谌等人为参谋,当鲸吞中原,尽取关中,为孤定鼎天下之基业。” 张郃、高览上前领命,郭图等人亦拱手而退。 袁绍见此,满意颔首,这才继而言之。 “再由孤亲率十万大军,从冀州南下,经黎阳,过白马渡,破官渡,直指洛阳,以迎天子。 此路兵马以颜良、文丑、淳于琼为将,田丰为军师,许攸等人随军参谋。” 颜良、文丑,淳于琼遂上前领命,田丰等人亦拱手而退。 袁绍这才看向沮授,谓之曰: “沮公掌十万大军在魏,审公辅之,坐镇后方,随时支援,以备不测。 孤出征后,魏国大事还需仰仗沮公,调度粮草、支援各方,悉交汝决,勿负孤望。” 沮授、审配躬身领命而退。 如此众人又计议其间细节琐事,待诸般议定,各自归去,为出征之事做准备安排。 未几,魏王袁绍发檄文于天下! 【曹操者,阉宦之后,流毒之人。 其狼子野心,挟持天子,擅弄朝权,欺凌圣躬。 杀刘表、诛刘繇,残害宗亲,虐杀忠良。 结党营私,排抑异己,祸乱朝纲,屠戮百姓,恶行昭彰,天人共怒! 孤袁绍,四世三公之忠良,受封魏王,世沐汉恩。 今响应汉王之衣带诏,发兵百万南下,兴复汉室,营救天子,扫清奸凶,匡扶社稷。 望天下义士、各州牧守,同举义旗,共保国家。 剿除国贼,还政天子,复社稷安宁,慰天地民心! 国朝养士四百载,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本章完) 第358章 合三王之功业,倾九州之物力! 第358章 合三王之功业,倾九州之物力! 隨著魏王一封檄文通传天下,洛阳朝廷怎不惶恐? 汉王起兵八十三万北上,魏王发兵百万南下,左近还有兗王、齐王爭持於兗州。 此四王混战,逐鹿中原之象已现,怎不让朝廷中人急呼:“紫微隱耀,帝星北臣!” 另一批人闻听此言,当即驳斥曰,“紫微南狩,帝星耀彰!” 两方人各执一词,爭执不休,听得御阶上的天子,也没什么心思再去针对曹操了,朝堂上的这帮人分明就是不演了! 南下北上,动輒数十上百万人,这还要演什么呢? 此情此景,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看的出来,大汉幽幽四百载江山,马上就姓袁了,区別无非是南汉北魏罢了。 大汉九州诸侯爭霸,打到这地步,已经快打成袁家內战了,加上此前忠心汉室之臣,又被曹操杀了一波,眼下还能站在朝堂上的大臣,忠义之心本就一言难尽。 要说之前看见曹操能在辕关挡住袁术,他们多少畏惧著曹操淫威,故还尚能收敛。 但隨著袁绍也响应袁术手中的衣带詔,一同加入这场逐鹿中原的盛宴后。 显而易见,接下来无论袁绍、袁术两兄弟谁输谁贏,但你曹孟德必败无疑。 这一刻,眼睁睁看著满朝文武当著自己这个天子的面,爭论到底是帝星北臣,还是紫薇南狩,刘协是真有些恍惚。 大汉天下! 四百载之祖宗基业,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难道这江山社稷,真將亡於朕手? 他幽幽一嘆,念及当初曹操曾言:【使这天下没有他,不知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而眼下,被自己视为最大仇寇,恶行昭彰尤胜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曹操,即將走向末路。 而他这位大汉天子,又將何去何从呢? 他甚至有些后悔,若当初太师刘表、太傅刘繇以及刘玄德都在,自己也没有那么激进的同曹操爭斗,以至於洛阳自相內斗,反给了外人机会,或许今日也不至於走到这一步? 但他转念想到太傅等人当时又为何会如此激进? 因为衣带詔! 见鬼!朕根本没写过劳什子的衣带詔! 那没事了。 原来选择本来就不在朕的手中,朕所经歷的一切,不过是他人棋盘閒落子。 想到如今衣带詔就在袁术手中,並以之號令天下诸王,名正言顺的討伐洛阳。 刘协不由恨的咬牙,袁公路,阴谋诡诈,当世第一,愚弄天下,覆汉元凶,果非浪得虚名! 其实在群臣爭论南北二袁,天子心如死灰之时,也不是完全没有忠义之士,提出救汉方针。 然而面对如此绝境,他们能想出来的最好计划,也不过是如当年的董卓一般,迁都长安以避灾祸。 然而这样的言论,很快就在北边传来袁绍兵分两路,一路取洛阳,一路夺长安后,销声匿跡。 “袁本初,汝亦为汉臣,做事何如此之绝,而欲亡汉耶?” 有忠心老臣,听闻洛阳、长安都跑不了,如此绝境,几无生路,而在绝望之间,触死於大殿之上者,亦有之。 这等被南北二袁两头堵,甚至臥榻之侧的兗州,还有个齐王吕布在窥伺的绝境。 莫说其余人了,便是王佐之才荀或,也彻底陷入了沉默。 汉、魏、齐,合三王之功业。 荆、扬、豫、徐、兗、冀、青、幽、並,倾九州之物力。 发百万之兵戈,诛一国之帝都! 此天地人三合薈萃,集命气运天人五衰! 孰能敌之? 何以御之! 炎汉將亡之兆,就在眼前! 虽荀或忧思难寐,弹精竭虑,亦无良策,他唯一能想到的,也不过是带著天子逃出洛阳,之后投曹操,亦或投刘备。 然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隨著二袁从南至北携大势倾轧而来,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这一切的难题,都隨著一封姍姍来迟的书信,迎刃而解。 【欲医天下之疾,可续汉祚绵延。 司马懿谨拜,汉丞相亲启!】 事急从权,荀或这时候哪还管得上是否丞相亲启,再不启丞相都要败了,汉祚也要亡了。 荀或拆开此信,研读良久,忙也起笔写一封书信,命人將之与司马懿的信,一同给辕关的曹操送去。 同时他在洛阳勉力操持国事,命主持北边防线的段煨,务必拖延袁绍南下的进程。 隨即一面维繫著大汉最后的余暉,一面等待著曹操的决断。 北方。 袁绍亲提十万大军出冀州,因为重镇黎阳在黄河北边,以目前的朝廷兵力根本难以顾及。 因此虽因黎阳城坚,守將又寧死不降,耽误了他些许时间,但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他耗费了些兵力强攻,也是很快拿下黎阳。 下一步,兵锋直指白马渡口。 而这里正是段煨带领他的西凉兵团赶来,决意阻截袁绍的关键战场。 这一刻,段煨骂死洛阳朝廷那帮人的心都有了。 他这里总共就三万人,结果前些天刚命他抽了五千人南下支援刘备,这会子又要他来打袁绍的百万大军? 汝干,人事否? 就没见过这么坑的! 我打袁绍?认真的吗? 要不是荀或给的命令只是拖住袁绍的话,他这会直接投降了都犹未可知。 所幸仅仅只是拖延的话,倒也不一定非要拼命廝杀。 而这就是他选择在白马渡口,阻截袁绍的原因! 现在白马渡附近的船只,已经被他尽数徵集摧毁,在没有船只的情况下,便是百万魏军,他段煨只一人,就能一夫当关,守上十数日不止。 具体等魏军什么时候找到船只,再什么时候考虑撤退就是。 於是乎,当袁绍领大军至白马渡口,便见对岸旌旗猎猎,正是段煨率军严阵以待。 再听探马来报,周围已找不到船只渡河,袁绍便是脸色一沉。 此时此刻,他哪还不知这段煨算计?忙问计於群贤,曰:“今,曹军毁船只,於对岸严阵以待,显然准备多时。 目下莫说搜寻船只艰难,便是找到船只,要顶著对面曹军的攻势渡河,只怕也將损失惨重,绝非易事。 诸公计將安出,何以教我?” 没了沮授、郭图这些个抢风头的,许攸愈发目中无人,都不等旁人说话,已然越眾而出。 “本初有我良计,何愁曹军之谋?” 听见许攸老是动不动就叫自己本初,袁绍眉头微微一皱。 大家是打小一块玩到大的没错,但现在孤都是称王的人了,能不能多少尊重点? 儘管心中有所不喜,但他亦知这是许攸性格使然,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叫了o 何况眼下大业为重,多少也就忍了,忙问计曰:“子远有计,孤无忧矣。 何不道来?” 许攸对袁绍的表现甚为满意,轻笑间为他娓娓道来。 “今曹军兵力空虚,早已捉襟见肘,段煨能布防一白马渡,难道还能將这黄河两岸的渡口尽数阻隔? 离此地数十里处,有一渡口名延津! 主公可使攸与顏良將军,率骑兵往延津渡河,一日夜即可往返。 届时主公率主力於此迷惑曹军,待攸之骑兵天降,破曹军易如反掌。 曹军即破,渡河又有何难?” 袁绍略一思谋,亦觉有理。 若自己率大军换渡口,曹军必然察觉,到时候自己去哪,曹军就挡住哪里。 可只派骑兵前往偷渡就不一样了,一来骑兵往来迅捷,可以在曹军来不及做出应对之前,就赶回白马渡口。 二来骑军人数不多,趁夜色离开,前往他处偷渡的话,对面的曹军也难以发现。 至於说偷渡的骑兵,是否会打不过对面的曹军? 不可能!那可是许子远精研的重甲骑兵,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区区些许曹军,岂是一合之敌? 而倘使曹军料事如神,把延津渡口也毁了? 那大不了就再换一个唄! 反正目下自家大军摆在这里,这不仅是对面的曹军把自己防住了,又何尝不是自己拖住了对面的曹军? 白马不行就延津,若是延津也毁了,就再找其他渡口偷渡偷袭,偌大的黄河,那么多渡口,对面就区区两万五千曹军,还能都给毁了不成? 袁绍心中思谋一番,自觉许攸这个计划並无不妥之处,而喜欢攻訐爭吵的郭图又不在此处。 恰好这路兵马之中,隨行带来的田丰又性格刚直,若许攸的计策不妥,他赌上性命也会劝諫到底,但若许攸的计策可行,他也不会昧著良心为吵而吵。 因此难得的,许攸的出谋划策没有被懟,而袁绍也是个容易说服的,思谋一番认为可行,他当即决断! “许公所言甚是,既如此便命顏良今夜隨你一行。” 顏良上前领命,许攸也告退安排诸事。 未几,段煨便见对岸巍军约莫十万,已安定下来,似乎在派人四处搜集船只,正为渡河而头疼。 他遂自以为得计,只在岸边观察魏营动向,若有异动,便隨时准备撤退。 是夜,许攸与顏良带著袁绍全部的骑兵,一共万骑,裹甲衔枚牵著出了魏营。 他们从对岸观察不到的魏营后方绕行,一路牵著马绕开了曹军的观测范围,这才趁著夜色往延津渡口疾驰而去。 翌日午间,段煨惊闻噩耗,有万余魏军强攻延津渡口,延津渡已经失陷。 他哪还不知道魏军这是准备自延津偷渡,再来袭白马渡驱赶自己。 他此时再往岸上观察对岸魏军,察觉魏军数量似乎並无太大变化,这也就是说,自延津渡来袭的魏军並不会太多。 那么只有万余魏军强攻延津渡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一时间他反而因此纠结起来。 如果魏军只有万人渡河过来,自己在这里结寨而守,结果一战都没打,直接就跑了,將对岸將近十万的魏军放进来,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此时的他一来不知道对岸的巍军是什么时候分兵出去偷渡的,说不定人在来白马渡之前,就已经分出偏师了呢? 因而无法估计这支万人魏军的行程速度。 二来虽然袁绍派去延津渡的都是骑兵,但渡河作战,抢战渡口的时候,肯定是將马留在后面,人先乘船过去,打下了渡口,再运输马匹。 因而段煨收到的情报里,只知道来袭的是一万魏军,却不知这支魏军皆是骑兵。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在他得到延津渡口失陷的消息没多久,还在犹豫到底是多少抵挡拖延一下再撤,还是直接就撤退间。 带著麾下重骑,在临近白马渡前还休整了一番的许攸等人,已经找上了他。 那一刻,还在犹豫不决的段煨忽闻一阵山摇地动,隨即便见延津渡口过来的方向烟尘滚滚,马蹄如雷。 待到临近之后,段煨见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那是整整一万甲骑具装的重骑兵! 虽然这支重骑兵的造型古怪了点,如同两面铁板拼凑出来的一般,但重骑就是重骑! 在他眼前只如一座钢铁洪流席捲而来,几欲將他碾做尘埃。 重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见鬼!袁本初疯了吗? 一万重骑,这不可能! 他是怎么打造出来的?”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魏国掌握了某种批量製造重甲骑军的技术! 但是这怎么可能? 段煨感觉他整个世界观都要被顛覆了,这一万重骑的离谱程度,不亚於他前些天听说南边的辕关,袁军推出几座钢铁城池攻城作战一样荒诞。 他当时都怀疑是不是曹丞相挡不住汉王,已经吃了败仗,故意搁这发假情报,要將汉王妖魔化呢。 这下好了,等南边的兄弟们,收到自己这里迎面撞上一万重骑魏军的情报后,估计也要不可置信,觉得自个在发假情报了。 这大汉天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魏国和汉国和我们真的还在一个世界吗?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不敢置信,事实就在眼前,在这冰冷的现实里,万骑重甲已然摧枯拉朽,朝他的营寨发起了衝锋! 而万骑之中,绣袍金甲者,乃顏良也! “吾乃河北顏良,谁敢战我!” > 第359章 华佗:需砍开脑壳! 第359章 华佗:需砍开脑壳! 惊见这万骑衝锋而来,段煨怎不骇然失色,忙登台而呼之。 “放箭!放箭!放箭!!!” 霎时间,万箭齐发,箭如雨落。 然而射在那铁板似的重甲之上,几乎难以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杀伤,便被魏军甲冑抵挡。 也就只有运气好,能射中两面铁板衔接之皮革的箭矢,能扎进去。 然而有著皮革的防护,纵使箭尖能造伤害,不少也收效甚微。 甚至有些运气不好的魏军,左右两边扎著箭矢,正面顶著铁板甲,就好似没事人般,继续朝营寨发起衝锋,看著声势反而更为骇人。 魏军就此顶著齐射的箭雨,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径直衝杀而来。 万骑为首之人,正是顏良,只见他横眉冷对,一声大喝:“河北上將顏良在此,谁敢挡我?” 说时迟,那是快,他倒提大刀,直衝敌营。 魏军铁骑如洪流席捲,拱卫他直破营寨,而顏良目光一扫,已径奔段煨而来。 彼时段煨见万箭齐发收效甚微,而魏军已近寨前,正在寨中调兵举盾列阵,配合拒马而欲阻拦魏军骑兵冲寨。 可他哪里想到,那绣袍金甲的顏良越马阵前,倒提的大刀猛得撩起,劈山裂石之威,竟將挡在面前的拒马挑起。 隨即顏良率骑军自这缺口一衝而入,段煨麾下眾將见顏良如此神勇,哪里敢挡?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见他率刀枪不入之铁甲重骑衝来,当即如波开浪裂般溃败,顏良遂直取段煨首级,呼之曰:“敌將授首!” 段煨方欲提兵器应对,惊见顏良配合重甲骑军,竟神勇若此,绝非自己所能力敌之。 暂熄相斗之心,拍马转身便逃! 段煨麾下將士,见主將临阵而逃,哪还有战心?各自爭相逃命,营寨乱做一团。 顏良率重骑兵团,在其间左衝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直追段煨不休。 也就是重骑著甲沉重,马速不快,耐力也差。 反观段煨为了逃命,嚇得丟盔弃甲,舍下一身装备,急催马匹,亡命奔逃。 顏良一身重甲,想脱也难,是故马没他快,勉力追了一阵,无奈胯下战马耐力不继,只得望著段煨逃遁的方向,恨恨作罢。 却说段煨好容易逃出生天,虽说丟了一身装备,犹感侥天之幸。 其后,他在周边收拢残溃之逃兵,勉强聚集了万人的乌合之眾,一面继续故作阻拦魏军之势,一面忙向洛阳朝廷求援。 与此同时,由於顏良攻占了对岸,魏军又收集了延津渡的船只过来,袁绍的十万大军得以安然渡河,另收降段煨留下的溃兵万余人,用以充作嚮导先锋。 此时此刻,魏军大帐之中,顏良正对许攸打造的重甲骑军讚不绝口。 万骑重甲衝锋,无坚不摧,无物可挡,他顏良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的仗。 许攸傲视眾人,谓袁绍曰:“本初有我良计,取天下易如反掌!” 此番派两面甲重骑作战,自然也是许攸用计谋划。 若非见对岸地势一马平川,又都是步卒,只要势如破竹破了敌军营寨,在第一波衝锋之时,把敌將彻底震慑住,就可大破敌阵,否则许攸也不敢轻易派这支缺陷很大的重骑出击。 毕竟一旦陷入泥潭,敌將反应过来,命士卒捨命攻击两面甲左右之皮革的话,虽然仗著铁板甲与骑兵之利,凭藉顏良之勇,胜依旧能胜,但却很难贏得这般漂亮。 所幸就目前而言,一切都在他许子远的计划之中! “哼! 沮授、郭图,鼠目寸光! 本初若从我良谋,兵出青州,取兗州以自用,入辕关一战而平定天下。 则天下早定,大事將成,何犹犹豫豫,庸碌无胆,而困於渡河乎?” 袁绍:“6 ” 忍住! 他刚立了大功,绝不能轻易动他,以失人心。 我袁本初四世三公,贵为魏王,焉能和他一小小下臣,计较口舌之爭? 忍住!!! 另一边,辕关。 曹操疑心愈甚,每日理诸事,大小政务,临阵討贼,悉数自专,而不假外人。 又袁军歹毒,每夜分批擂鼓十余次,曹操闻鼓而出,鸣金而归,就帐中处理军政,夙兴夜寐,俯伏待旦。 是日,操扶病理事,连夜通宵达旦,而头疼愈甚,已不能忍。 群臣见曹操日渐消瘦,短短十数日间,已憔悴至此,乃劝之曰:“明公! 袁贼猖狂,天下未定,社稷有倾颓之危,诸侯存怀异之志。 社稷安危,系明公一身,大汉存亡,赖丞相匡扶。 今丞相头风之症愈甚,若久拖不治,於苍生何?於社稷何? 还望丞相以国家为重,以天子为重,让太医施针。” “丞相自起兵以来,纵横天下十余载,而今沉疴病榻之上,称英雄乎? 若因旧日吉平之事便拒医,杯弓蛇影,讳疾忌医,岂非因噎废食? 目下三军之执掌,在您一人,辕之存亡,系您一身。 若您倒下,每日受苦於头疼之间,辗转於病榻之上,关外袁贼来势汹汹,又该由谁来抵挡呢?” 见眾人皆劝,荀攸也嘆了口气,上前諫曰:“丞相之心,臣岂不知? 乱世之中,人心难测,何况关外袁贼,最擅蛊惑人心之事,不得不防。 但您头疼愈甚,也不得不医治。 近来见丞相身体每况愈下,臣怎不忧思焦虑,痛於心扉? 故暗中寻访名医,欲医丞相之疾。 近闻神医华佗,就在左近行医,其名满天下,救人无数,断做不出有违医德之事。 丞相,多年来你我相辅相持,直至如今,您信不得別人,难道连攸也信不过吗? 明公! 只要您答应,攸这便去將神医华佗请来,以他之医术,定能为您一扫沉疴,尽復康健。” 城楼上的简易营帐內,烛火摇曳,映得群臣跪在地上,低垂的脸忽明忽暗。 曹操半倚在软榻上,脸色憔悴,形销骨瘦。 他藏在衣袍內的手紧紧攥著榻沿,额角青筋隱现,在群臣望不见的背上,冷汗已浸湿了內衬。 痛!太痛了! 这段时日以来,隨著他通宵达旦,而精力不济,本就隱隱作痛的额头,已越发严重,甚至到了会干扰他正常生活的程度。 然,他是曹操! 在明面上,他仍就不动声色,只冷冷望著阶下群臣,见他们垂首屏息,静默以待。 曹操心中略一思量,碍於自身实在头疼难忍,他遂决定接受荀攸的諫言。 毕竟神医华佗的名声,他也曾听闻,確实是个行医救命的有德神医。 此番恰好能在左近被荀攸找到,若是能请来为自己救治一番,属实难得,万一能將头疼彻底治癒,也是好事。 二来,自身头疼之症愈演愈烈,请医问诊之事,已不能再拖。 而在场之中,若是非要选一人相信,也唯有荀攸了。 念及至此,曹操心下已做出决断,谓之曰:“既如此,便有劳公达將华佗请来,不过问诊之时,当... ” 以曹操的性子,就算是华佗与荀攸,也不可能全然信任,问诊之时,自然要將军中医者都请来,监视判断华佗所用之医法,有无异心。 然而没等他说完,便闻有洛阳急报至! “报! 丞相,洛阳紧急求援! 魏王袁绍,发檄文於天下,响应衣带詔之號召。 今发兵百万,分两路南下,一路出并州,鯨吞关中取长安。 一路出冀州,兵指洛阳迎天子。 目下洛阳人心惶惶,群臣或言【帝星北臣】,或言【紫薇南狩】而无一救国者! 天子存性命之危,朝廷有倒悬之难,还请丞相紧急救援,救天子於危难,济朝廷於水火。” “什么?” 此讯一至,场中眾人怎不惊慌无地,不知所措? “魏王发兵百万南下? 大汉將亡於此乎?” “关外数十万袁军,已令我等疲於奔命,使丞相操劳病重,若再有百万魏兵南下。 何能敌之?” “南下、北上,二袁號称兵马已近两百万,此天亡汉,非战之罪。” “倘使南北二袁联手,共分天下,將来南汉北魏,吾等何去何从?” 曹操惊闻此噩耗,本就心力憔悴,再见群臣这般乱相,於他面前尚且如此,何况於洛阳乎? 袁绍、袁术两兄弟,皆倾举国之力,两面夹击於他,兵马动輒数十上百万。 此情此景,哪怕是曹操,也只觉一阵心灰意冷,仰天一声悲呼:“悠悠苍天,何薄於我?” 遂吐血数口,臥倒床上,不復醒转。 群臣大惊失色,忙又要来救曹操,闹哄哄一片乱相。 所幸有荀攸在,当机立断,力排眾议,命关羽急往请华佗来救。 关羽深感曹操恩重,有此报恩之时,哪敢迟疑?星夜请华佗乃归。 未几,华佗入內,荀攸忙请诊脉视疾。 华佗只把手往曹操脉上一搭,略一蹙眉曰:“丞相头脑疼痛,因患风而起。 只近来沉疴不治,又夙兴夜寐,忧思多虑,故病症已入脑髓。 今病根在人脑中,风涎不能出,枉服汤药,纵施金针,不可治也。” 群臣见他一语道破曹操病根,皆称华佗曰:“神医!” 荀攸担心曹操病症,忙问其治法。 “神医既知病根,想来必有医法? 今丞相病急,何不医之?” 华佗闻言,面有犹豫之色,为之缓缓道来。 “某確有一法,只是此法说来骇人,诸位大人切莫害怕,佗方敢言明。” 群臣无不表示,他们跟隨丞相出身入死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岂惧一医治之法? “神医儘管道来,只要能治好丞相,吾等又非不通情理之人,岂会罪汝?” 华佗得了眾人承诺,这才心安,道明医方曰:“此法需先餵丞相饮麻沸汤,以麻痹丞相知觉,使其昏聵不醒,以免挣扎。 其后用利斧砍开丞相脑壳,取出风涎,方可除根。” 群臣: ” ” 您这医方是不是有点骇人过头了? 群臣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荀攸:【公达先生,您把这位神医请来,真不是要行刺丞相? 您要是已经有了通袁的门路,要献丞相首级的话,您早说呀,带我一个。】 荀攸: ” ” 別说其他人了,就连推荐华佗来治的荀攸,这会看华佗的目光都变得奇怪起来。 讲道理,刚好丞相被那袁术的计策,害得心力憔悴,沉疴难愈之时,刚好你这神医就游歷到了附近行医。 该说不说,是有点巧合了。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袁术安排的? 又或者说,你先证明一下你是不是真的神医华佗? 难道说,这一切也都在袁术的计划之中?】 念及至此,荀攸遂就心中所想,对华佗试探问询起来。 华佗:“???” 什么通袁不通袁的? 不是你们请我来治病的吗? 见眾人皆质疑自己的医术,华佗也是拂袖而起,“若不信我,何必请我? 若不按我之良方,丞相病症,请恕佗无能为力。” 眼见华佗要走,荀攸疑心稍去,心系曹操性命的他,忙问华佗医方详情。 见曹军不放自己走,华佗无奈,遂为眾人讲解麻沸汤如何使丞相麻痹动弹不得,用斧头又如何劈开丞相脑壳。 群臣听得云里雾里,一时既新奇,又惊骇,正不知如何决断间。 忽见原本昏倒在榻上,面如金纸的曹操,直挺挺坐了起来,神色阴,直勾勾盯著群臣,冷笑曰:“汝等欲谋害我耶?” 原来曹操方才骤闻噩耗,一时间气急攻心,加上他这段时间整夜通宵达旦,故而心灰意冷间,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哪里想到,正半梦半醒之间,忽听耳畔有人议之曰: 【如何用什么汤,將自己麻痹,以免挣扎。 然后又如何用斧头,砍开自己脑壳!】 操闻之,暗忖: 【此必群臣见二袁南北夹击,而我军必败无疑。 故欲趁自己昏睡,密谋加害,以献袁术。】 曹操顿觉毛骨悚然,立时出了一身冷汗,不觉头风顿愈,从床上一坐而起,冷冷盯著群臣,眸中杀机凛然。 “汝等欲谋害我耶?” 眾人忙为之解释,言说此乃神医医治之法,绝非谋害丞相。 如此荒诞言论,曹操哪里肯信? “脑壳砍开,岂可活乎?” > 第360章 请曹公入蜀,兵出祁山! 第360章 请曹公入蜀,兵出祁山! “脑壳砍开,岂可活乎? 尔等欲害我首级,以献袁术否?” 惊见曹操阴沉似水的脸色,迎著他杀机凛然的眸光。 群臣畏怯不敢言,忙后退一步,將华佗、荀攸让了出来。 这个说“此华佗之医方,欲害之於丞相。” 那个说“此必荀攸之谋,故请华佗来此,欲献丞相首级,以得泼天大功。” 一时间群臣吵吵嚷嚷,眾口一词,欲將罪责推到“华佗”、“荀攸”二人之身。 华佗不过一医者,哪里见过这场面,开口就要解释他这是正规医方,真能救治丞相。 然而没等他將那些听不懂的医方理论张口就来,荀攸眼疾手快,抢身上前开口。 “神医! 神医华佗,名不虚传,无需汤药金针,只凭几句言语,就能令丞相不药而愈,此等医道之奇蹟,令攸惊为天人!” 荀攸清楚,此等时候,生死存亡只在曹操一念之间。 这时候你再跟曹操去讲,什么医方理论,什么治疗方法? 他如何听得懂,又如何能信? 与其如此,反正丞相已经不药而愈,不如拿事实说话,或有奇效。 荀攸说著,不时拿眼色示意华佗。 华佗虽慌不乱,到底是当世神医,这点处事经验还是有的,当下得了荀攸眼神提点,也当即顺著他的话往下说。 “荀先生谬讚了!” 华佗亦知此生死存亡之间,不得有片刻疏忽,遂故作镇定,端起架子,一捋长须,谓之曰:“医者,亦有上中下三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最下之医,恃汤液金针,攻疾於既成,救急疗痛,此治已病也: 中医者,调饮食作息,养正於未乱,固本培元,此治欲病也; 夫神医者,凭言语疏导,解惑於情志,安神定志,此治未病也。 是故医之至善,不在药石之工,而在攻心之妙矣。” 华佗说话间,亦於生死之间,整理平生之医道,故越说越觉有理,愈言愈是镇定。 “佗今日所用之者,正是这神医之法。 以丞相最恐惧之事,攻丞相之心,丞相受惊之下,神清而自明,故不药而自愈也!” 见华佗侃侃而谈,说的跟真的一样,要不是这事就是自己在打配合,荀攸险些都信了。 目下队友靠谱,荀攸也顺势言之。 “华先生医术超凡脱俗,已臻化境,非流俗之人能知也。 袁贼狡诈,以攻心之术,害丞相心病至此。 今华佗先生,便同样以攻心之方,医心中之疾。 今日若非亲见丞相病情好转,攸岂信世间有攻心医心之妙术哉?” 群臣闻之,恍然大悟! “吾方才就奇怪,世间岂有砍开脑壳之治病良方? 原来华佗先生,是在以言语攻心医病,此神乎其技,果真神医。” “群医一筹莫展,神医一言而愈。 医道之奇蹟,莫过如斯,神医与下等之医,果天壤之別。” “下医治病,中医养生,神医攻心。 不药石,而病自愈。 神医手段,果真非凡。” “先前那砍开脑壳之法,原是攻心恫嚇,难怪说的如此骇人,我就说世间岂有此杀人医治之法“ 闻听华佗、荀攸以及群臣之言,曹操亦为之狐疑。 “汝等方才所言,原是为了救治本相,故意虚言恫嚇,以做医方? 笑话,世间岂有此治病救人之法,本相怎么从未听闻?” 曹操此言一出,荀攸当即反问之。 “攸只问丞相之身体,可有痊癒? 头疼之症,可还在乎? 既能治病救人,此非医方乎? 有此神乎其技,华佗若非神医,神医之名,孰能担之?” 曹操:“. ” 曹操默然,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几句话的功夫,病都治好了,就问你神医不神医吧? 念及至此,就连曹操都不由信了几分,暗道此番难道真是神医攻心治病之法? 儘管如此,疑心仍不可免。 曹操脸上冰雪消融,满面堆笑。 “適才相戏耳! 原是神医治病救我,此番有所误会,还请神医谅解。” 华佗自然连道不敢,曹操却紧握他的手,谓之曰:“神医之恩,不能不报。 此番我还有军务要忙,实在无暇招待,便请神医,在我军中小住一段时间,待我忙完事务,再来报答。” 华佗情知不好,哪里敢应,忙要推辞不受,然而他越是推辞,曹操便越紧握不放,同时以目视荀攸曰:“神医既是公达请来,此番我不便之时,便请公达代本相作陪,陪神医在军中小住。” 荀攸自领会其中意思,知道这是曹操疑心未去,故要將他们二人软禁在军中,以观后效,也免得他们真有二心,后续给关隘抵御袁军之事,再添麻烦。 念及至此,荀攸忙给华佗使眼色,意思见好就收,此番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何况你我二人本无异心,就算软禁,待观察一段时间,曹操疑心稍去,自可脱身。 华佗虽无法通过荀攸一个眼色,理解其中这许多深意,但当下大致情形,他也能猜到一二。 既然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也只得嘆了口气,答曹操曰:“既然丞相盛情难却,那佗便在军中小住几日。” 曹操满意頷首,遂呼左右將华佗、荀攸二人请下去,暗中监视。 其后曹操又请了军中一眾太医来为自己把脉看诊,皆道华佗神异,直言曹操悚然受惊之下,一身冷汗出尽,精神已比先前好了不少。 目下虽心力消耗,身体虚弱疲惫,但还能以汤药调理。 在曹操的亲自监视之下,医者熬汤为他服药,果然身体稍好。 忽闻关外,袁军鼓声又至,曹操强支病体,令左右扶上城观之。 登城遍观袁军攻城,自觉秋风吹面,彻骨生寒,若无人搀扶,走路也难,乃长嘆曰:“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生老病死,盈虚有数。 悲甚至哉,歌以咏志!” 嘆息良久。 未几,洛阳又有书信至,操当即接过阅览,只见信封上写著: 【欲医天下之疾,可续汉祚绵延。 司马懿谨拜,丞相亲启!】 操忙拆信观瞧,只见其中言说司马懿自当初奉命入汉中之后,本欲说服张鲁,归顺朝廷,共匡大业。 不曾想这汉中张鲁,不识抬举,竟然野心勃勃,丝毫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近闻袁术、吕布、袁绍等相继称王,张鲁亦自领汉中王,简直夜郎自大,不识天数。 懿屡次阻止无果,几遭张鲁谋害,为图保命,不得已远遁入蜀,號召宗亲刘璋,为国除贼,以彰汉室。 闻听张鲁称汉中王自立,刘璋大怒,益州群臣,亦知张鲁野心,恐其出兵伐蜀,遂许蜀中兵马以驱驰。 故山高路远,远隔蜀地,久不能与主公通信。 近懿匯合益州兵马,几次与张鲁大战於汉中,得胜数次,终得打通交通书信。 不想才闻主公消息,便听南北两封檄文,欲陷主公於死地。 臣怎不辗转反侧,忧思难寐? 今若欲救主公於危难,唯有一策献上。 请主公携天子入蜀! 若得主公与懿两面夹击,则张鲁必死无疑,可尽得汉中之地,以作门户。 而天子入蜀中,刘璋可不战而降! 主公假汉相之名,携天子至尊,亲履蜀地,刘璋既为汉室宗亲,岂不愿为国家出力? 二者,刘璋其人也,胸无大志,守户之犬,只需將朝廷迁至成都,自刘璋及蜀中官员,皆得加官进爵,必无人再逆天子詔令。 三来主公摩下近十万精锐,欲敌南北二袁,艰难险阻,可若入蜀夺权,岂无不胜? 四来,主公入得蜀中,自此山高路远,凭蜀道之难,足以隔岸观火。 而南北二袁,表面兄弟,实则仇怨早结,更无和平相处之可能。 一旦中原无主公作为缓衝,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反观主公稳居蜀地,自可坐观天下局势,顺时变化。 袁绍强则助袁术,袁术盛则帮袁绍,自此天下三分,待时而动。 只等二袁互相消耗,鷸蚌相爭之时,携养精蓄锐之蜀兵出祁山,稳扎稳打一步步蚕食二袁地界。 届时主公执天子之名,而收有识之士,则兴復汉室,还於旧都,大事可成,大业可定矣。 有此五者益处,主公今不入蜀,更待何时? 莫要逞一时之气,同二袁消耗朝廷底蕴,且退一步,让出中原,此乃弃一鹿,而使天下共逐之,以杀二袁也! 万望主公以长远为志,以汉室为念,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此信看罢,曹操默然良久,再取出荀或书信观瞧。 只见其上,短短一言。 【明公若有决断,书信至洛阳之日,天子群臣,出洛阳之时! 汉中相会!】 短短一句话,可见荀文若之决断决心。 毕竟就算是自己,一封书信要让天子与群臣尽出洛阳而赴汉中,也绝非易事。 【汉中相会!】 虽只一行一句,几乎已能见到洛阳满街公卿骨,威逼胁迫更胜当年董卓之景。 曹操长嘆一声,命人取笔墨来,同样只有一句: 【汉中相会!】 自此,儘管曹操心中已有撤兵之意,但关外袁军虎视眈眈,自不可轻易弃关而撤。 何况他还要为荀或在洛阳撤离天子群臣,拖延时间。 如此一连又勉力坚持了一段时日,曹操在华佗神医之法下,才稍有好转的身体,又渐渐不支。 加之又有北方军情传来,言说段煨在白马渡口阻截袁绍,不想竟遇到魏军甲骑具装的重骑万人口段煨拼尽全力,未能战胜,实在难以抵挡,请求丞相速速支援。 曹操:“???” 一万甲骑具装的重甲骑军? 段煨你莫不是吃了败仗,在这忽悠我? 那玩意不倾举国之力,造个十年八年的,能造的出来? 没见第一个搞甲骑具装的袁术,这重骑都没有多少吗? 然而无论如何,段煨的兵败求援,也让曹操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 继续拖延,哪怕自己的身体撑得住,身下这座辕关撑得住,北边也撑不下去了。 於是曹操当即召集眾人,准备撤军。 在留下少量兵马镇守关隘,以拖延袁军后,曹操领曹军剩余的五万人,趁著夜色疾行撤退。 与此同时,城外袁军一如既往的夜间鼓譟,隨缘攻城。 可在今夜,当袁术亲自击鼓,命人真正攻伐关隘之时,顿觉有异。 一来每每临阵,必要亲自指挥的曹操,这次居然没出现在城楼之上。 二来,这次曹军的抵抗力度,明显弱於往日。 袁术顿知关中必出了变故,忙命人传讯全军,披甲上阵,趁机攻城,以探曹军变化。 可出人意料的是,袁术这里刚认真起来,城上的曹军居然扛不住压力投降了。 待袁术率眾人入关方知,曹操居然跑了,弃关而逃已有半夜。 袁术:“???” 辕关你都不守,还能往哪逃? 总不能退回去守洛阳吧? 难道阿瞒你也学董卓要迁都长安? 但无论如何,既然曹操跑了,那就追! 可算不是打攻城战了,袁术也是將他自得玉璽,开启淮南新制以来,在寿春重工打造至今的三千重骑拉了出来。 甲骑具装,威势凛冽。 如此国之重骑,当然要交给麾下最为心腹的大將。 正是南阳纪灵,料也无妨! 袁术遂命纪灵为主帅,许褚为副將,率领此军追杀曹贼,务必將曹贼项上人头取来。 纪灵、许褚欣然领命。 不久之后,铁蹄奔雷,烟尘袭卷。 奉命领一万人断后埋伏的关羽,早在此地严阵以待。 待他远远望见,那来袭之军,旌旗飘扬,大写一个【纪】字,怎不欢心鼓舞,正欲趁此时机,. 斩杀纪灵,既为自己正名,也为天下除害! 然后.. 只见敌军越来越近,烟尘散去,竟是三千铁甲熠熠生辉,重骑如钢铁洪流般席捲而来。 关羽:“???” 南阳纪灵,不讲武德! “放箭!放箭!放箭!!!” 箭矢射在重甲上,顷刻便被弹开,见埋伏的弓弩收效甚微,而曹操还在后方撤退,关羽也只得涨红了脸,挺身而出。 “南阳纪灵,可敢一战?” > 第361章 仲康,你被强化了,快上! 第361章 仲康,你被强化了,快上! “纪灵在此,战又何妨?” 纪灵言罢,遂率三千重骑,朝关羽衝锋而来! 关羽:“???” 有本事单挑斗將,三千人冲我一个算什么本事? 所幸他素知纪灵无耻,並非毫无准备,当即命令埋伏万军从左右持枪矛杀出,欲左右夹击,迟滯纪灵重骑。 就这一招左右刺出的埋伏大军,若对上的是袁绍麾下许攸设计之两面甲重骑,必然遭受重创,纵使不死,也要失去再战之力。 只可惜关羽碰到的是纪灵! 袁术麾下重甲製造精良,通体以精铁打造,自无左右皮革之破绽,伏兵的长矛铁枪,刺在重甲之上,划出道道火星,却未能伤人分毫。 纵使有些人被枪矛刺来的力道顶到,失足落马也只在少数。 反而是大量涌出的埋伏大军,被这股钢铁洪流正面撞上,顷刻间被撞得七零八落,被马匹创伤踏死者,不计其数。 便是挥舞著青龙刀,一夫当关挡在阵前的关羽,也正面迎上纪灵一声令下,上百骑亲卫一起丟出的上百个流星锤来,铺天盖地朝他砸来。 关羽嚇的大惊失色,哪里敢挡?慌忙让开道路,避让开来,是以被纪灵率眾一衝而过! 这还有天理吗? 自家万箭齐发,纪灵不痛不痒。 纪灵丟来上百个流星锤,自己这边非死即伤,不躲不行。 至於说让自家兵马也丟流星锤? 关羽: ” “” 关某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做那暗中偷袭的卑鄙小人,又何曾会让麾下常备流星锤这等暗器? 早知道这纪灵如此卑鄙,率甲骑具装的铁骑直接撞来,自己也该让麾下备些破甲重锤,暗器网兜,以备不测。 届时纪灵骑兵衝来,將这些暗器打出,不比射箭有用? 可惜此刻战场上的局势,已无力挽回。 隨著纪灵率重骑一衝而过,原本埋伏的关羽军被一衝而散。 纪灵当即率眾拨转马头,往回几次穿刺,关羽军顷刻乱作一团,互相踩踏,慌不择路。 关羽见之,情知战局倾颓,已不能再战,忙率溃兵而撤。 “无耻纪灵,今日关某准备不周,你我来日战过,必取汝项上人头。” 纪灵闻之,率眾衔尾而追,呼之曰:“关羽小儿休走,你家纪爷爷在此,今日必取汝项上首级。” 纪灵说著,忙令副將许褚追杀关羽,直取关羽人头。 “仲康,你久在王上身侧,未有立功之机。 今若擒杀关羽,定得泼天之功。 纪某功盖汉营,虽武艺无双,视关羽如插標卖首,却也不缺这一桩功绩,便將此机会让你。 仲康快上,擒杀关羽,以绝后患,就在此刻!” 许褚闻言,浑身一震! 匆忙给纪灵行了一礼,“多谢大將军,此恩此情,仲康记下了。” 言罢,率军拍马直取关羽,神情为之振奋,目光灼灼如盯一颗行走的人头。 “关云长,休走!” 关羽回眸,见许褚杀来,冷笑之。 “纪灵欺我、辱我、笑我,关某为大哥大业,忍负一时之气。 不想我威名久坠,连汝这纪灵副將,也敢追我!” 关羽心中恼怒,又自忖脱身之计,当在纪灵拖大,派来的这追击之人身上。 今当以拖刀为计,立时杀了此將,以震慑袁军,当可率眾脱身。 关羽心中计较已定,遂渐渐降了马速,倒提青龙刀,等待时机。 却说许褚急急拍马来追,眼见关羽马力不支,大喜,忙提刀来战! “关羽休走! 许仲康来也!” 关羽闻声回眸一瞥,眼见许褚杀至近前,情知时机已至,当机立断拖刀一斩,霎时间,青龙刀光如满月,力摧山岳劈华山! 凛冽刀光直欲將人一刀两断! “什么?” 许褚惊见此惊艷一刀来袭,忙提大刀去挡! “当!” 当真是好一刀崩山裂石,好壮士力能扛鼎! 猛烈的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人两耳发麻。 举目望去,便见关羽涨红了脸,牙关紧咬,浑身青筋暴突,死命按压著青龙刀,那刀锋离许褚的脖颈,只有毫釐之差。 也幸得许褚力大,平日所用之大刀,通体由鑌铁打造,才得趁手,否则这抵挡青龙锋芒的刀杆,若非铁铸,只怕早被关羽一刀两断,横死当场。 而现如今鑌铁打造的刀杆扛住了青龙刀,儘管已被关羽的大力压的弯曲,但许褚亦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撑著,不使青龙刀锋再近半寸。 而关羽拖刀那一下片刻间的绝世爆发力,被许褚死命抵住后,他后续按压青龙刀的发力,已不再持久。 反观许褚在仓促间勉强顶住了拖刀爆发一击后,已缓缓开始发力,渐渐將压下的青龙刀不断抬起。 关羽自知此番已错失良机,未曾想这纪灵遇上都必死无疑的一刀,竟会被这许仲康挡住。 许褚许仲康,关羽亦曾有所耳闻,据说是袁术亲自请来,称之为“吾之樊噲“” o 只因其久在袁术身侧护卫,不曾有震惊天下的战绩,故而名声不显。 哪里想到,此人竟也有如此实力? 念及至此,关羽越发为袁营之人才济济而感到担忧。 却说关羽这里,为免被许褚拖住,陷入袁军包围,眼见拖刀不成,便欲抽身而走。 却教许褚哪里肯让? “战得痛快之时,关羽小儿,何故要走?” 因袁术早知许褚天赋性情,故而许褚身上这身甲冑是专门设计过的,为的就是让他临阵之时,能方便发挥自身天赋。 此时果见许褚道了一声“来战”,隨后像是因关羽一刀而兴奋起来了般,当场脱了衣甲,裸衣来战关羽。 “关云长留步! 且与你许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关羽:“6 ” 关羽震惊! 打架就打架,你没事脱什么衣服? 然而令关羽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好似原先甲冑影响了许褚的速度与发力,这脱了衣服的许褚战力竟比原先还强,想要阵斩许褚,以震慑袁军已无可能。 既然杀不掉许褚,而后面的纪灵与袁军重骑们已经杀溃了己方兵马,急急冲自己而来。 保不齐又要丟出上百个流星锤,將自己砸成肉泥,关羽哪里敢留? “说什么三百回合,许褚,汝有本事让他们別追,我自战你!” 眼见关羽拨马便走,许褚急急再追。 “关云长,你若不跑,他们自然不追。 我许褚敬你是一条汉子,自与你单挑相斗,他们绝不插手。” 关羽闻言都笑了,单挑?你们袁军是怎么跟人“单挑”的,天下人谁不知道? 何况就算真的单挑,到时候这些人围上来在周围看著,关某就算打贏了你,还不是必死无疑? 由是关羽想也不想,急催绝影速走,停都不带停的。 许褚忙要去追,可此番一心要走的关羽,又骑著绝影,他如何还追的上? 就此关羽一面率军而逃,一面收拢溃兵,纪灵、许褚一边追击关羽,一边继续剿杀曹军有生力量。 这般双方追追停停,逃逃战战,不久就碾上了逃窜中的曹操。 却说曹操率军四万先行,携辕关中囤积的足以坚守半年之军马輜重而走,共民夫十余万,大小车数千辆,挑担背包者不计其数。 虽趁夜色而行,提前走了半夜,但速度不快,舍了这凭举国之力送至辕关的粮草輜重,又觉不舍。 故留关羽断后埋伏,只要击退了袁术先锋追击之军,便能彻底拉开距离。 何况他亦有所准备,留在大军后方的,都是易燃辐重与大量民夫。 哪怕袁术果真追来,这些民夫也能用来阻拦拖延一二,足够精锐曹兵脱身。 果真事不可为,还可一举点燃辐重,將这追击之路,烧成一片火海。 届时或可以火攻重创袁军,亦或就此凭大火隔开两方,再造逃生之机。 此时此刻,眾將士推一辆四轮车,曹操脸色憔悴,臥於四轮车上假寐。 每时每刻,都有传讯士兵络绎不绝,將前中后三军之动向,尽数匯报於四轮车前。 因唯一能有所分忧的荀攸,被押下监视,曹操身上的事务担子更重,此刻看似假寐,实则大小诸事,悉由他决,片刻也歇息不得。 自大军路过洛阳一带,遥望见洛阳城门大开,城中一片丘墟,城墙上斑驳的是火熄灭后残余的灰。 莫说城中景象了,便是城外这条西去的路途上,都是尸骨盈野,饿殍遍地,触目惊心。 仅仅目睹此景,荀或强行裹挟天子百官的血腥场面,已跃然眼前,只怕除了没有大量裹挟普通百姓,以免拖慢行程外,当时惨象比之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 操望洛阳而拜,仰天而笑曰:“汉臣! 丞相曹操,有负社稷之重,使天子西迁入蜀,罪在一身,无怨无悔。 望大汉二十四朝先帝,英灵垂救九州之民,诛除暴乱,匡扶天下。 兴復汉室,还於旧都。 臣操,虽鞠躬尽瘁,矢志不渝!” 言甚悲切,群臣无不下泪。 忽哨马报说:“关將军埋伏时遭遇纪灵,其率三千人衔尾而来,关將军力战不敌,遂大败o 今勉力收拢五千溃兵,边打边撤,拖延至今,已经尽力。 关將军言:纪灵追之甚急,请丞相速走。” 曹操闻言略一蹙眉,不解道。 “那南阳纪灵果真天下无敌? 云长率万人从容埋伏,以有心算无心之下,那纪灵只区区三千人,如何会败?” 哨马答曰:“三千重骑,锐不可当,关將军拼尽全力,未能战胜。 丞相! 关將军言:袁术大军就在纪灵之后,隨时便要追来,请丞相速走,断不迟疑曹操:“. ” 三千重骑?那没事了。 上一个段煨打了败仗,还谎称自己碰见一万重骑呢。 所幸对於这样的事,曹操早有定计,喊来魏延吩咐:“文长,你往后军一行,务必將云长和他麾下士卒接回来。 至於来袭的袁军?” 说话间,他神色陡然转冷,谓之曰:“舍下一万民夫輜重,想来足以阻拦了。” 魏延当即领喏而去。 关羽逃到曹军地带,人困马乏,身后五千溃兵个个甲冑歪斜,面带惊惶,手中长枪低垂,连喘息都带著劫后余生的虚浮。 眼前无数民夫弯腰驼背,搬运輜重,身上、车上堆满了粮草。 依稀可见几个曹军兵士手持长鞭,穿行其中,在旁厉声催促,动輒鞭笞呵斥,只要快行,將周围百姓皆嚇得瑟缩不已。 忽又见魏延持刀拍马而来,大呼曰:“云长速行,追兵我自当之。” 关羽亦知此时自己马困兵疲,非是多言之时,急呼之。 “纪灵麾下铁甲重骑,精锐非常,文长小心。” 魏延朗声而笑,“云长自去见丞相,此地有我!” 未几,纪灵率重骑兵至,便见一伙曹军杀出,乃以为是曹操派兵来救关羽,遂严阵以待。 便见敌將呼之曰:“纪灵? 延久闻你天下无双之名,今日可识得我魏文长否?” 纪灵正欲答话,不想那魏延已抢先动手,下令曰:“放箭!放箭!放箭!!!” 纪灵不以为意,区区箭矢,怎破我全身甲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曹军所射皆为火箭,並且箭箭射向自家的辐重队。 纪灵:“???” 当时便见大火熊熊燃起,將整队辐重点燃,如同一片火海,將曹袁两军分隔o 无数粮草物资在火焰中焚烧殆尽,大量民夫在火海中挣命求生。 “丞相有言! 汉王自詡黄天在上,视苍生万民为义子。 今万民深陷水火,汉王忍不救耶?” 魏延喊罢,率曹军扬长而去。 只剩下纪灵、许褚等人,望著眼前一片火海,双双陷入沉默。 抢物资?救民夫?亦或是追击曹军? 又该如何抉择? 最终纪灵嘆了口气,“昔日戏志才为撤军,火烧城郭以拖延。 汉王亲往救之,並许救民一人者,双倍斩首之功。 今曹操復行戏志才之计,你我救民,定无错矣。” 许褚久在袁术身侧,亦知他心意,自无不允。 由是二人一边救火,一边救民,顺便抢些物资,另外忙將眼前之境遇,快马报之汉王。 第362章 今可使邢道荣苦肉! 第362章 今可使邢道荣苦肉! 自此纪灵率三千人,一战破关羽万人大军,追杀千里,又大破曹军十万,將曹军后军杀得一片火海,烧毁、抢掠大量辐重,救出百姓无数。 经此一役,南阳纪灵,天下无敌,无双神將,威震寰宇! 苍生敬之如敬神! 当消息传至袁术处,群臣无不对纪灵战绩,敬而畏之。 唯独袁术则不然。 惊闻曹操此等虐民之举,汉王怎不泪下? “曹贼暴虐无道,不杀不足以平民怨!” 汉王恨而拔剑曰:“朕誓诛曹贼,匡扶汉室! 诸君可愿助我者?” 群臣万军无不动容,二十万人齐拔剑,指天而誓曰:“匡扶汉室,万死不辞!” 汉王遂率诸军,紧追曹军不止。 是日也,曹操见袁术追至后军,復命魏延挡之。 魏延会意,復射火箭於己方辐重,一时间大小辐重之车连绵火海,百姓哀嚎声闻於天。 袁术大军虽眾却每每因火海阻隔,多忙救援百姓之事,而被拖住步伐。 诸將諫术曰:“今贼奔逃,以此火攻为计,每追到时,必以火势隔绝,用民夫为盾,则我军虽眾,也难追剿。” “正是此理,吾王何不以追討曹贼为重,曹贼若死,百姓自当解救。 如此追一阵,救一阵,曹贼渐渐率脱百姓负累,行军速度日渐加快,而我军救济百姓越多,负累越重,行军越慢,恐將为曹操逃脱,悔之晚矣。” “望王上以大局为重,以国事为重,当务之急,必以剿除曹贼,营救天子为首要。 些许百姓,何足顾惜? 將若曹贼死而天子归,九州定而天下平,苍生万民亦为之得救。 与这亿兆黎庶相比,区区十余万民夫,死又何妨?” 闻听眾人之劝,袁术幽幽一嘆。 “曹贼暴虐,朕以仁;曹贼害民,朕以救;曹贼挟天子而令诸侯,朕以汉王之身而匡大义。 此所以曹贼屡战屡败,仓皇如丧家之犬,而朕百战百胜,富有天下者。 胡为不救乎? 苍生皆朕子民,万姓皆朕义子,此所以苍生万姓信黄天而得太平者。 今若弃之,万民何以信黄天太平耶?” 对於袁术来说,这些民夫那还是百姓吗?那妥妥的就是太平教虔诚信徒。 此番救他们於火海,將来还不狂热的信仰太平教? 而十余万人皆有亲朋好友,又会辐射更多的人。 届时亲朋再传亲朋,好友再传好友,当黄天太平的旗帜插遍九州万方,苍生万民皆祈黄天以救世之时。 什么曹操、袁绍?有的人活著,其实已经死了,不过家中枯骨而已。 而眼前这十余万民夫,便是黄天太平教扎根中原的信眾基础。 胡为不救乎! 见群臣似还有话说,袁术轻笑谓之曰:“无妨! 適逢今闻曹操所以仓皇而逃者,乃因袁绍已自北方南下,欲窃朕之胜利果实,爭夺中原之地。 朕与眾將士,捨命挣来的战果,岂容他人凯覦? 纪灵何在?” “末將在!” 纪灵忙挺身出列,拱手待命。 “今命你率三千重甲骑军,並十万人入主洛阳,抢占司隶之地,镇守防备,以免诸郡县为袁绍窃取。 另將此番我等所救之民眾,就近於洛阳附近安顿,租其土地,以作耕种。” “末將领命!” 袁术頷首又吩咐曰:“杨弘、陆逊、许褚、太史慈、陈到、徐盛、周泰何在?” 眾人上前答曰:“吾等在此!” 袁术遂命之曰:“杨弘,命汝辅佐纪灵安定民生,治理收復之地。 陆逊命汝为军师,辖制三军,统帅诸將,以谋破绍之策。 许褚、太史慈、陈到、徐盛、周泰,命汝等各领兵马,相助纪灵,尽吞司隶之地,定鼎中原。” 诸將无不躬身奉命。 於是袁术大军两分,一方十万人,由纪灵统帅,夺洛阳以吞司隶,守中原而阻袁绍。 另一方约莫八万人,由袁术亲自统领,摩下镇北將军夏侯惇,镇北副將夏侯渊,镇东將军乐进,镇西將军李典,並孙策、周瑜、贾詡、庞统等人,继续追逐曹操的四万余人。 於是乎,曹军逃之愈急,袁军追之愈甚,每临近追上,曹操便舍后军輜重与民夫焚之,以阻袁术。 汉王悲天悯人,自以万民为重,每每全力相救,而拖慢行程。 如此曹操名声愈臭,声名狼藉,而汉王名声越盛,仁义之名,遍诸四野。 与此同时,就在曹操、袁术一追一逃之时,不远处的武关曹军,也已弃关而逃。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自张绣匯合邢道荣、蔡瑁等將,令荆州兵团来攻武关,本欲大显身手,以彰义子之名,来年也可博更高的天罡星位。 可谁想到他这里跃跃欲试,恨不能与敌一战。 却迎面撞上了武关的曹仁,只一味固守城池,无论怎么骂战,也不肯出来。 而强行攻城,他也並非没有试过,偏偏荆州兵团,战力一言难尽,各个以惜身保命为要,跟义父麾下的淮南子弟兵,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可见兵熊熊一个,將熊熊一窝,有邢道荣这样的荆州上將军,就会有这样的荆州兵。 而曹仁又极擅长守御,武关之上,虽只三万曹军,却被他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张绣虽每日骂阵攻城,却始终难有建树。 眼见辕关传来的军情消息,不是吕布中伏,死伤不计其数,逃回琅琊,便是夏侯渊率军投诚,已为伐曹大將。 反观自己这呢?打武关打得雷打不动,明日復明日。 怎不叫张绣为之心急? 若是届时辕关都被打下来了,而自己依旧被阻隔在武关之外,毫无进展。 又叫他张绣,有何面目再见汉王,又如何面对义父將整个荆州兵团交给自己,以寄託的信任与厚望呢? 张绣催之愈急,而城上曹仁守之愈稳,丝毫破绽不露,使张绣虽有十万大军,却为关隘所阻,徒呼奈何? 是日也,张绣问计於群贤,言说曹仁坚守,而武关难破之事。 “诸君,义父將击破武关的重任交託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 但眼下曹仁严防死守,根本不给我们可乘之机,如之奈何? 若汉王破辕关而入主洛阳,迎天子以控司隶之地,而我们却仍在武关之外,等待著义父派兵来助,恐为天下笑。 到那时不仅绣会令义父失望,诸位又何尝不是有负於汉王重託,而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张绣言辞恳切,迫之曰:“诸公若有良谋,何不献上?”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將目光放在军师蒯越身上,张绣亦向他望来。 “军师若有良谋,何不教我?” 蒯越: ” ” 他苦笑一声,答之曰:“今曹仁甘当缩头乌龟,不为外物所扰,率三万精锐死守武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关在人在,关亡人亡,麾下无有不信服他的。 曹军在他的指挥中上下一心,眾志成城,且曹仁熟读兵书,深諳兵法,排兵布阵,一丝不苟。 现在除非是耗尽他关中粮草,又或是用数倍的兵力攻城,日夜不休,不计消耗,將他彻底拖垮,否则实在是难以强行攻破。” 张绣闻言皱了皱眉,这实在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若是这等笨办法,何用军师出谋,他自己又如何不知道。 只是无论是拖延日久,还是兵力消耗过大,都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凡事最怕对比,若是辕关那几乎没怎么损耗兵马,轻易就攻破了关隘。 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著呢,这两相对比之下,他张绣来年別说在凌烟阁星位上更进一步,怕是要连汉王义子的地位都要不保。 是故,他眸光冷冷盯著蒯越,逼视之。 “蒯先生,汝之智谋,名称荆州,常以机辨过人,传之名士。 怎么今日,绣只是要你出谋划策,想出一个攻破武关的办法来,你就百般推脱,只说些眾所周知的无用计策。 汝是在轻视我吗?” 没等蒯越答话,张绣已抢声逼之曰:“吾乃汉王义子,四世三公。 今奉汉王詔命,率汝等共破武关,匡扶汉室,营救天子! 蒯越,我且问你。 汝以我为轻贱,遂不与我谋乎?” 蒯越:“???” 不是,我就倒倒苦水,你怎么要往杀我头上就招呼来了? 轻视你?认为你张绣轻贱? 你可是汉王义子啊!谁敢轻视你? 別说汉王了,就是其他那一位位汉王义子因此而对我不喜,我也承受不起。 我那是不肯为你出谋划策吗? 还不是曹仁这块骨头太难啃,无从下嘴嘛,纵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但张绣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蒯越自也没办法再推脱。 哪怕搜肠刮肚也只能给他想出一个姑且能看得过去的计策来,以应付眼下。 蒯越略一思谋,遂出言道。 “曹仁今若始终躲在武关不出,那么无论是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將军若实在想要攻破武关,或可行诱敌之计。” 张绣闻言眼前一亮,催问之。 “今何以诱敌?军师还不速速道来。” 蒯越捻须而笑,为之娓娓道来。 “或可使苦肉计! 將军自恃汉王义子身份,对诸將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邢道荣將军因此心生不满,暗自抱怨了几句,不想却被小人通报给了將军得知。 將军大怒,当眾鞭笞了他,以做效尤。 邢道荣將军自詡为汉王立功无数,若无有他,汉王何能得到荆州? 不想最终却落到这样一个地步,不仅没有得到汉王义子的身份,反而还被你这个汉王义子,当眾鞭笞侮辱。 遂心存怨恨,使人暗送通曹书信入武关,想要暗中投靠曹仁,里应外合,临阵倒戈,以立不世之功!” 蒯越本来只想隨便出个计策,应付当前危机,不想越说越觉得有理,自以为得计,乃笑谓眾人曰:“將军若以此里应外合,大破我军的机会为诱,曹仁怎不中计? 届时只要將他引出武关,我们在配合邢道荣將军临阵倒戈再倒戈。 何愁不能將之一网打尽,先破武关,以得泼天之功?” 邢道荣:“???” 此时哪有人理会邢道荣的想法,张绣闻听此计,深以为然,只疑虑曰:“若曹仁不信,何如?” 蒯越理正词严,“若说旁人会临阵倒戈,曹仁或许不信。 但若说邢道荣將军会临阵倒戈,曹仁又岂能不信?” 邢道荣: ” ” 张绣亦觉有理,遂决定按此计策行事,乃谓邢道荣曰:“邢將军此番委屈你了,但此计非你不可,舍你不行。 邢將军但请放心,此计功成之日,武关攻破之时,我必將你的功绩,如数上报义父,亲自为你请功。” 邢道荣苦笑一声,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欣然领命。 “末將邢道荣,谨奉將令!” 由是张绣军中又是內部闹矛盾,又是鞭答邢道荣,搞得人心惶惶,一副即將自相內乱的景象。 又故意放鬆警惕,让曹军的暗子能將消息通传回去,供曹仁得知。 不日,当计划一切顺利,邢道荣言辞恳切的通曹书信,放在曹仁面前时,曹营诸將无不欢心鼓舞。 曹洪兴奋的拍案而起,“此天助我也! 邢道荣久负盛名,在荆州为第一大將,荆州诸將没有人不是他好友的。 今张绣虽奉袁术之命,统帅十万荆州兵团,然而这十万人中又有多少,是邢道荣故交旧部,犹未可知! 更听闻荆州蔡瑁是邢道荣的生死兄弟,邢道荣若临阵倒戈,蔡瑁岂能独善其身? 此番若得邢道荣相助,与我们里应外合。破关外袁军,岂非易如反掌? 若能一战尽灭袁术十万兵力,想来曹公所面临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 曹洪自顾自说著,见曹仁久久不语,乃诧异之。 “此天赐良机也! 相助曹公,成就大业,就在今日。 子孝,你还在迟疑什么的呢?” 然而曹仁对此,却摇了摇头。 “曹公命我无论如何,也得为他守住武关。 而非命我,为他大破关外袁军。 今为大破袁军的机会,而置武关於危险之中。 庸碌者谋之,而智者不取也!” 曹洪:“???” 为什么感觉你好像在骂我? 第363章 曹洪!汝欲通袁乎? 第363章 曹洪!汝欲通袁乎? 见曹仁决意按兵不动,曹洪不由急了。 “子孝! 今非此信一家之言,我等在袁军之中,安插暗探所送回的情报,皆能与此信相应证。 想那张绣骤临高位,以袁术义子自居,轻视诸將,號令过严,也是有的。 而邢道荣久为荆州上將军,又是袁术夺取荆州第一功。 其居功自傲,不服张绣,而被当眾鞭笞凌辱,诸军之所共见! 岂能有假?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此天赐良机助我破袁,就此错失,岂不可惜?” 曹仁闻言,蹙眉训斥之。 “眼见未必为实! 莫说一顿鞭笞,未必能使邢道荣真心来投,便是其果真因遭了羞辱,气不过与我通此书信,我也不信。 毕竟若是他人也便罢了,邢道荣? 汝不见刘荆州之旧事乎? 其人见风而倒,隨风而拜,反覆之性,尤胜吕布。 今日他能为袁军给的不够多,而负一时之气,暗中与我通谋。 焉知明日他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就再度背叛我们,暗中为袁军效力? 待价而沽,反覆横跳,当世几无出其右者。 此等敌我不明之人,纵使临阵倒戈,又要如何信之用之? 他若来投,久必反矣。 我若用此信之言,与他里应外合,诚恐武关將毁此人之手!” “畏首畏尾,何以成就大事? 子孝!若是曹公占据大势,吾等什么也不用做,在武关守著,便能坐而得胜,我今日也便不与你爭吵。 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袁术號称八十三万大军北上,我等面前只其一偏师,便有十万之眾,而况於轘辕关乎? 我等在武关,自可谨守门户,高枕无忧,可目下正在面对袁术主力压力的曹公,又是何等光景,子孝可曾想过? 是,我们什么都不做,是能守住武关,完成曹公的命令。 但贏不了啊! 一旦我等什么都不做,而曹公又败於袁术主力之手,洛阳失陷,天子蒙难。 我等就是再怎么把武关守的固若金汤,又有什么用呢?” 曹洪言罢,朝曹仁拱手而拜,请命曰:“子孝若顾全大局,而恐失武关,便请让我率本部兵马出城便是。 想来有我带来的三百虎豹骑配合,邢道荣若果有弃暗投明之心,也能给与袁军重创了。 有此一场大败,想来足以提振士气人心,挫袁贼之锋芒。 待曹公得此喜讯,告之三军,也能让眼前艰难的局势轻鬆少许。” 他说著,低垂的脸微微仰起,目视曹仁挤出一抹笑意。 “若不幸被子孝料中,邢道荣果真反覆无常,以此为诈。 也不过折损了我这於镇守城池而言,无甚大用的三百骑兵罢了。 届时还请子孝紧闭城门,不必救我! 务以大业为重,勿负曹公之望。 洪轻敌冒进,百死无悔!” 曹仁默然良久! 此时此刻,曹洪把话说到这份上,曹仁哪还不明白。 邢道荣的反覆无常,见风使舵,曹洪又岂能不知? 他只如溺水之人,要为曹操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不愿意鬆手罢了。 为了曹家大业,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去为曹操搏这一线生机。 万一邢道荣是真在袁营过得不顺心,真心来投呢? 谎言欺骗的从来不是愚笨的人,而是那些愿意去相信的人。 这一刻,迎著曹洪抬起脸,眸底那抹决意,曹仁幽幽一嘆。 “子廉,你急了。” 曹洪长拜不起,“时不我待! 一旦与袁术焦灼,而未取得优势,我们就已经败了。 若不能快刀斩乱麻,败袁术以震慑天下。 届时九州诸侯,皆视吾等为砧上鱼,刀下肉,恨不能分而食之。 武关虽在,又岂能生?” 他谨再拜,曰:“洪愿立军令状,不破袁军,誓不迴转。 还望將军成全!” 曹仁闭眸沉吟,心中思量此事。 他虽不似曹洪这般著急衝动,但亦知曹洪说的这般道理。 时间,不在自己这里! 既然如此,拖延时日,哪怕武关再怎么严防死守,固若金汤,还有意义吗? 一旦辕关有失,曹操败亡,袁术轻取洛阳,尽吞司隶之地。 到那时武关被夹在袁术的势力范围之內,前后夹击,腹背受敌,而无有援军支援,困而等死罢了,守得再久又如何? 如此看来,不仅时间不在自己这边,连胜败都不在自己这里。 既然如此,那是否要从了曹洪的计策,用武关冒上一点点风险,来为辕关的曹公,爭一线希望呢? 曹仁正自迟疑间,想到了邢道荣这个名字,当即摇了摇头。 就算要拼、要搏,也应该选择更好的时机与境遇,而不是將一切赌在邢道荣这个变化多端,敌我难明的人身上。 可目下曹洪著急曹操那边的战事,为了能尽一份力,不惜將性命堵上,自己直接开口劝,恐怕难以用道理说服他。 甚至哪怕现在此事被自己压下,也怕曹子廉衝动上头,继续暗中与那邢道荣同谋,趁夜色瞒著自己出城破袁。 倘使反而因此被袁军所趁,使武关陷入危急,才真教是令自己无顏再见曹公。 必需使个计策,彻底断了曹洪出城的念想,以免后患。 念及至此,曹仁神色陡然一冷,故作冷笑斥之! “立军令状? 以你本部兵马出城作战,不破不回? 曹子廉,汝以为本將没有看过辕关送来的战报吗? 当日,辕关上,夏侯妙才也是这么跟关云长说的,然后他出城就投了袁军,再也没有回来,还真就是不破不还! 怎么?你曹子廉这么著急出城,莫非也有通袁之心,欲效法夏侯妙才乎?” “子孝! 你怎能如此想我? 我对曹公一片忠心,天日昭昭,日月可鑑!” 曹洪不可置信,一脸委屈的望著曹仁,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愿为曹公之大业搏一线生机,甚至不惜赴死就义。 他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可眼前这个曹子孝,不仅不为之动容,甚至还怀疑自己通袁,简直岂有此理1 然而面对他的反驳,曹仁似早有所料,只冷冷而笑,眸光冷淡。 “通袁之人,没有不说自己对曹公忠心耿耿的。 当初夏侯妙才出城破袁之时,同样是一片赤胆照日月,无人不为之动容。 可结果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才一入袁营,夏侯妙才就主动投降,將带去的曹军,尽数收为袁军。” 他盯著曹洪,步步紧逼。 “子廉!明知邢道荣反覆小人,不值得信任,你还如此著急出城。 怎么? 汝已经迫不及待,要將曹公倾力打造的三百重骑,献之於袁术,以谋黄金台雅座,赚汉国之功绩点了吗?” “我不是!我没有! 丹心一片,奈何错付! 曹子孝,你不可理喻!” 曹洪气的涨红了脸,偏偏又被曹仁懟的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自证o 曹仁冷冷看著这一幕,只淡淡吩咐。 “曹洪有通袁之嫌! 带下去,好生监视,以免他暗中出城,行投袁之举!” “你才通袁!” 曹洪气的要死,又不知道怎么说,只一边被带下去,一边嘴里叫骂著。 “曹子孝,汝不当人子! 你等著,此间之事,我必上报曹公。 吾之忠心,自能明辨!” 隨著曹洪被带了下去,眾人看著这一幕,默然无言,心底只觉得好生古怪。 对面袁营之中,张绣刚自恃汉王义子身份,欺压诸將,搞得內部不和,甚至当眾鞭答了邢道容,恨得邢道荣直接修书通曹。 结果还没等著嘲笑对面呢! 自家內部的將军也开始不和,这边曹仁刚仗著主將的身份,以通袁之嫌疑,將曹洪压下去监视。 那边曹洪就心存怨愤,要上书曹公,以治曹仁之罪。 群臣: ” “” 闹吧,你们就接著闹吧! 咱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棋逢对手,將遇良才,什么样的实力,匹配什么样的对手? 对面的张绣和自家的曹仁,还针尖对麦芒起来了? 听说辕关那边是你来我往,攻城守战,各显神通,打得不可开交。 而我们武关这里嘛,每天的攻城战,日復一日,打得平静似水。 反而两边的主將,对自己人纷纷重拳出击! 瞧这事闹的! 曹仁见群臣打量自己的目光越发古怪,稍一思索,便明眾人之意,乃答之曰:“吾疑邢道荣有诈,非疑子廉也! 奈何子廉衝动固执,恐其不听劝告,故以通袁之嫌诈之。 有此为名,再不用担心他会不听我的劝告,私自领兵出城了。 子廉吾手足也,吾甚爱之,诸公当信我,勿疑。” 群臣: ” ” 担心曹洪会中邢道荣的计,上当受骗? 所以你就抢先诈他,让他先上你的当,先被你骗? 有你这么爱手足兄弟的吗? 勿疑? 你看我们信你个鬼! 群臣遂拱手而拜,曰:“將军深谋远虑,吾等岂有不信?” 就此,因为最迫切出城作战,配合邢道荣里应外合的曹洪,被曹仁使诈按住。 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不背上通袁贼的骂名,他真是打死都不出城了,只每日写信给曹操上告曹仁的恶劣行径,其言曰: 【只有心思通袁的人,才动不动怀疑他人通袁。 只有不忠心的人,才以己度人,觉得他人也不忠心。 主公! 洪一片赤胆,竟遭子孝见疑,而不能建功立业,有所作为,为主公分忧。 此必子孝通袁,故意不给我大破袁军,威震九州的机会! 请主公明辨吾之忠心,將武关大军,交洪统帅,把他曹子孝,给监视起来! 诚如是,虽袁军十万,洪必破之。 士为知己者死,洪愿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因此武关之中,曹仁一心守御,不敢轻信邢道荣,而曹洪忙著自证清白,也不再谋出城之事。 这也就使得关外袁军之中,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鞭答的邢道荣,深感无语。 袁军议事大帐。 迎著下方邢道荣那颇为幽怨的眸光,张绣微微避开视线,轻咳了声,望向蒯越。 “蒯先生,日前汝曾献苦肉诱敌之计,今十数日过去,邢將军通曹之信杳无音信,武关之中风平浪静。 此为何也?” 蒯越: ” ” 蒯越颇感尷尬,面有訕訕之色,答之曰:“不曾想曹仁死守不出之心,竟如此强烈,哪怕诬曹洪通袁,都不肯出城一战,这確实是我所没有想到的。 不过蒯某此计,也非是毫无建树。 苦肉诱敌虽则失败,但却也起到了离间计的效用。 眼下武关之中,曹仁、曹洪两將不和,曹军议论纷纷,日后將军再攻武关,想来也更为容易,可为將军之助也。” 张绣:“???” 见鬼的你出了个苦肉计诱敌,结果达成了离间计的效果,然后你告诉我,你的计谋成功了? 张绣想说,又有点无语,最终嘆了口气,復问之曰:“今曹仁坚守,虽与曹洪见疑,但我军要破武关,仍然艰难。 计將安出? 还请军师教我。” 蒯越思谋良久,嘆之曰:“武关地势险峻,又易守难攻。 要破此关还是得以诱敌之计,將曹军赚出城才是。” 张绣眼神期待,望著他。 “军师有计,不妨道来。” “曹仁一心死守,不可动也。 反观曹洪,衝动易怒,或可利用他与曹仁的矛盾,示敌以弱诱之。 其一,来日阵前,可令我军士卒或解甲卸刃,或席地而坐,或侧臥酣睡,更选数队壮士,作自相殴斗、嬉闹之態。 状若因將军与邢道荣之间的矛盾,我军诸將皆不听號令,人心惶惶而军纪涣散全无战心之態; 其二,令邢道荣取军中好酒好肉,於关下开阔处设席,令诸將与士卒环坐痛饮,笙歌相伴。 佯作邢道荣邀买人心,以架空將军,故与眾人整日喝酒吃肉,懈怠轻敌之態; 其三,遣能言者於城下喊话,言语间故作骄纵辱骂,却暗含邢道荣备妥诸事,请曹洪出城配合,里应外合大破我军,以建功立业之意。 诚如是,曹洪急需一场大胜,以证清白,又见我军在邢道荣的捣乱配合下,懈怠孱弱,岂不心动? 若其忍耐不住,私自出城,便是破关之机!” 张绣闻言,深以为然。 “好,那便再信先生一次。” 他说著,又一次看向邢道荣,“邢將军,此番还是有劳你了。 邢道荣: ” ” > 第364章 邢道荣:某有一计! 第364章 邢道荣:某有一计! 翌日,袁军依蒯越之计,由邢道荣率军至阵前,士卒多有解甲卸刃,席地而坐,侧臥酣睡之態,另有数队壮士,当眾为邢道荣、张绣之事发生口角爭执,自相殴斗。 诸將皆不听號令,袁军之中军纪涣散而全无战心。 更有那邢道荣取来军中好酒好肉,於关下开阔处设席,令诸將与士卒环坐痛饮,邀买人心。 袁军內部之矛盾,可见一斑。 未几,曹洪亦收到邢道荣联络曹军暗子,借之送回来的信件。 信中言说同病相怜之语,道明既然子廉兄与邢某都受制於人,不受待见,何不共举大事,以证清名? 目下袁军已被荣刻意挑拨懈怠,只欠子廉兄配合,届时你我里应外合,建不世之功,岂不快哉? . 曹洪见之,怎不动容? 他本有出城大破袁军之意,只不过此前被曹仁以通袁之名所阻,不得不屈身城中,每日空怀建功之志,而无有机会。 今见邢道荣之信,又哪还忍得住? 目下若是出城力战袁军,无论是贏得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胜,还是血战到底,力竭而死,都可以洗刷自己的通袁之名。 毕竟以邢道荣反覆横跳的性子,他也是真有通曹可能的。 反正在曹洪想来,自己只带三百重骑出城,能有邢道荣临阵倒戈,大破袁军自然最好。 就算是不幸中了邢道荣之计,也不过折损了自己这区区三百人,对武关的防守来说微不足道,並不会影响到曹仁的守城大业。 反而有自己出城血战,重骑衝锋之下,以袁军如今在城外军纪散漫,不堪入目的场面。 出其不意之下,遭遇重骑衝锋,自己怎么也能对其造成不少杀伤,以恫嚇袁军。 而如此死战不退,与敌皆亡的一幕,也能提振人心,奋发武关士气。 总比自己日復一日,带著无可匹敌的重骑,却只能龟缩在城中毫无用武之地,一点忙也帮不上强。 念及至此,曹洪遂打算放手一搏,拿自己的性命,赌一个可能,一份希望。 心知曹仁肯定不会同意,曹洪决定自己来。 所幸这段时间以来,以他对曹军的影响力,曹仁派来监视他的耳目,早已被他了解清楚。 是夜,或威逼,或收服,或幽禁,曹洪暂时搞定了这些负责监视他的人。 他亦心知迟则生变,为免大计为曹仁所觉,因此他也不耽搁当即就召集了本部军马三百重骑,急急往关门而去。 誓要赶在被曹仁发现之前,然而... “子廉,汝意何往耶?” 当曹洪急催军马,急匆匆赶到城门时,迎面见到的,便是早早带著大军,守在关城门口的曹仁。 只见他冷冷而笑,道了句:“曹洪,汝欲投袁乎?” 曹洪: ” “子孝,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趁著夜色,威逼胁迫甚至囚禁了我的耳目,偷偷率本部军马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而欲出城,汝还说没有通袁?” “这...此事说来话长,反正没有通袁! 我这是大破袁军计划的一部分,恐你不信我,这才如此。” 曹洪说著,拿出了邢道荣的书信为证,“今袁军因张绣与邢道荣之间的矛盾,军纪涣散,兵无战心。 每日喝酒吃肉,自相內斗,此正是大破袁军的天赐良机,洪心忧战事,安忍弃之? 是故行此下策,乃为曹公大业耳! 子孝,你若无胆破袁,求稳以守武关,吾不怪汝。 只你为何就非要来阻我?” 曹仁接过信,看也不看就撕毁,恨铁不成钢的看著曹洪。 “什么军纪涣散,兵无战心? 又什么喝酒吃肉,自相內斗? 你又怎知你以为的天赐良机不是別人设计好了,正等著你去自投罗网? 你又凭什么觉得张绣和邢道荣之间的內斗矛盾,不是他们在故意给你演戏看呢?” 曹洪亦冷笑曰:“汝之所言,吾岂不知。 可难道因为有这些担忧,有这些风险?我们就要在这城中什么也不做,坐而待毙? 汝欲等死乎? 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胜负不站在我们这边,粮草军械不站在我们这边,后勤內政不站在我们这边! 反倒是兗州的刘备、吕布,北方的魏王袁绍,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等著,如群狼窥视著中原,就等著曹公这只猛虎,在同袁术搏命之时扑咬上来,趁著我们同袁军大战撕咬下大块的血肉来。 这等情形之下,不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苦苦守著这座武关,与等死何异? 相信邢道荣,与邢道荣合作是在与虎谋皮火中取栗,我又岂能不知? 那你现在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是,邢道荣此人见风使舵,反覆无常,不值得信任,谁人不知? 但也正是如此,他会反覆我们,反覆刘表,就同样也会反覆袁军。 你又怎知他这一次与我们合谋之里应外合,不是他又一次的反覆无常,想要倒戈袁军,以谋求更大的利益呢? 邢道荣渴求汉王义子之尊位已久,眾所共知,他为此不惜名誉,反覆横跳,为袁术夺取荆州,立下数不清的累累大功。 但结果呢? 一个义子候选,便將他打发。 反观张绣,只是宛城一战之胜,便被袁术收为义子,得无上荣光。 世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对比之下,他又如何不生嫉妒之心,而这不正是他当下会与张绣矛盾反目的根由吗? 倘使城外袁军所呈现的这一片乱象,果真是邢道荣的作为,令袁军懈怠內乱至此。 而我们因心中的一点疑虑慎重,错过了机会,岂非错过了曹军此战之中唯一的求胜之机吗? 如此机遇,若不试上一试,我又岂能甘心?” 曹洪勉力压制著心中情绪,朝曹仁久久一拜! “將军! 子孝。 事已至此,曹氏已值危急存亡之秋,既已濒临绝境,何不放手一搏? 只我一人与本部三百重骑出关,正是以小博大,以抓住每一份机遇也! 纵使遭了邢道荣算计,兵败身死,洪也当拼死杀破袁军胆,与之玉石俱焚。 诚如是,则对武关的防守不仅没有太大的损失,反而能提振我军士气。 万一真得了邢道荣的帮助,与之里应外合,大破袁军於今日,那又岂止是千百倍的回报? 將军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曹洪长拜不起,朗声呼之曰:“今以性命作赌,谋曹氏万世永昌。唯请將军垂怜,开此关门一线。” 隨著曹洪一呼,三百曹家心腹重骑齐拜首。 “愿为曹氏,万死不辞!” 眼见如此一幕,在场之人没有不动容的,不少人也有觉得曹洪说的有道理的,既然局势已经倾颓到了这般地步,绝境就在眼前。 那么以小博大,拿曹洪同这三百人的性命,去赌一个得胜的可能,也未尝不可? 否则袁术號称八十三万大军北上,诸侯虎视眈眈,在武关拖延死守,便是能守住,也与等死何异? 由是不少人都拿目光看向曹仁,也有为曹洪说情,言道:“既然不会影响武关守御,何不依子廉將军之计,且试上一试,或有转机,犹未可知?” 其意不言自明:反正都到这地步了,局势也不可能再坏了,此时不多做事,找机会,死到临头之日,便是想做事也找不到机会了。 对於这些人的言辞、目光,曹仁並不理会,他只眸光复杂盯著曹洪。 就像曹洪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一样,对於曹洪的想法,他曹子孝又岂能不知? 曹子廉实在是太急了! 就算是要搏一搏,要找机会,又为何不能更稳妥一些? 他还想要再等一等,比起邢道荣,接下来或许还有更好的机会,犹未可知也! 毕竟眼下的局势,自己这边著急,关外的袁军又何尝不急? 无论是辕关方面的进展,又或是吕布对洛阳的威胁,亦或者袁绍对中原的窥伺。 这些使我们著急,为之担忧的事,又何尝不在催逼著张绣,迫切的想要攻破武关。 而人一旦著急,就会犯错! 这是一场耐心的比拼,也或许到那时才是我等出关,大破袁军的时机呢? 可是他求稳,而曹子廉衝动,他谋定而后动,而曹子廉敢打敢拼。 他还想要再等等,而曹子廉觉得倘使错过了今日,或许就未必还能等得到那个更好的时机,曹军就要覆亡。 这是性格与理念的不和,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因此看著群臣之中,甚至不少人都站到了曹洪那一边,恐怕难以说服。 曹仁嘆了口气,只得佯装怀疑,幽幽开口。 “子廉,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我又怎知,你不是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在这里佯做忠义,实则只为了出得关去,好投靠袁军,与那夏侯妙才同流合污?” 曹洪:“.. 不是,曹子孝,你怎么变得跟曹公一样?这疑心病!我就跟你说不通了是吧? “曹子孝! 你无理取闹!” 曹仁也不再理他,只吩咐曰:“来人,將他带下去,好好冷静冷静,没我的命令,不得出房间一步!” 曹洪:“???” 不久,袁军之中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议事大帐之中,张绣的目光又双落在蒯越身上。 “蒯先生,你这诱敌之计,好像......?” 蒯越这次有了准备,先张绣一步,打断说道。 “恭喜將军,贺喜將军! 我们的离间计大成功! 曹仁疑心曹洪通袁,甚至已经將他软禁起来。 这下曹军內部不仅因两人之爭,而心生嫌隙,我们还藉此使曹军守城之时,失去了一员大將啊!” 张绣:“???” 汝闻,人言否? 他现在真的好怀念当初贾先生在的时候,若有文和出谋,绣何至於此? 可惜贾文和现在在义父身边,他麾下也只蒯越这一位谋主,当下也只得强压怒意,追问之! “好了!蒯先生不必多言! 离间软禁了曹洪,虽然有些影响,但以曹仁守城之能,对我等攻破武关,並无太大帮助。 为今之计,又將安出?” 蒯越此时也是深感无奈,碰见曹仁这种不管发生什么,都一门心思当乌龟守城的將领,谁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早说了我没什么计策,你又说我轻视你,非要叫我出谋。 眼下出谋之后,效果不好,你又要来找我! 但他一介荆州降臣,此战过来追隨张绣,共立功业,可是为了他们蒯家来年的十大世家之爭,当下又岂能违逆张绣之意? 只能绞尽脑汁,再出一谋,曰:“或可使我军佯作矛盾激化之態,使邢將军举火为號,临阵倒戈与將军大战一场,盖以诱敌。 届时武关之中,若是曹军忍不住出关配合邢將军作战,便中吾等之计策埋伏,入將军彀中也。 便是关中的曹军过分慎重,未曾上当,我们也可继续演下去,佯作邢將军兵败而逃,带走了大量溃兵。 如此曹仁、曹洪,见將军兵力虚弱至此,已经陷入疲態,总也该出城来攻了。” 张绣思谋一番,也无他法,只得再度將眸光看向邢道荣。 “有劳。” 邢道荣: ” ” 是日,袁军依计而行,佯作內乱,自相爭斗,盖以诱敌。 然而因为曹洪已经被软禁,而关城之上的曹仁,只冷冷看著这场闹剧,如视儿戏。 哪怕邢道荣假装带走了不少溃兵,眼见张绣陷入疲態虚弱,他也一意孤行,压下了诸將的请战,死守武关不动。 袁军,议事大帐。 “蒯越!!!” 此前一直享受贾詡算力的张绣,哪里受过这个气? 他恨恨盯著蒯越,咬牙切齿。 “一而再,再而三,这就是你的计策吗?” 蒯越额上冷汗都下来了,只拱手陪著笑,“將军莫急,我的计策已经成功了! 经此一役,不仅是曹洪,那些被曹仁一力压下的请战诸將,也已被离间,今后必与曹仁离心离德,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啊!” 张绣:“. ” “將军稍待,我还有计!” 然而这次没等蒯越继续出谋,边上屡次三番被折腾的邢道荣忍无可忍,挺身出列! “將军,某有一计!” > 第365章 人人义子,人人如龙! 第365章 人人义子,人人如龙! “將军! 蒯越虽有谋,但也不多。 否则刘荆州对他言听计从,更使他主兵事,为荆州之战出谋划策。 可结果呢? 蒯越先为黄忠出谋,疑神疑鬼,中汉王之计而不知,更信孙仲谋之用兵,使偌大荆州一兮倾覆。 將军试想,倘使蒯先生真有济世之才,荆州又何至於有今日呢?” 张绣闻听邢道荣之言,一想也对,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当初刘表也是用他蒯越为军师,十数万荆州兵马任由他指挥调遣,然后荆襄九郡连几个月都没守住,就被汉王收復了。 这么说来,蒯越此人......? 张绣的眸光逐渐狐疑,不断在蒯越和邢道荣之间逡巡。 “可是,本將听闻蒯良、蒯越两兄弟名满荆襄九郡,乃荆州名士,才智无双。 想来只要蒯先生肯出全力,区区一个曹仁...... ” “害!他们名士之间的道道,將军难道还不知吗?” 没等张绣继续说下去,邢道荣就抢先开口。 “是,蒯先生是荆州之地的王佐之才,本事自然是有的,可那又如何? 俺老邢还是荆州第一上將军,打遍荆襄九郡无敌手呢! 將军您能指望俺老邢像纪灵將军一样,纵横万军之中,来去自如,取上將首级,如探囊取物吗?” 张绣:“. 张绣看了看蒯越,又看了看邢道荣,明白了,这下他全都明白了。 好一个荆州谋主! 好一个荆州上將军! 再联想到外面那些战斗力堪忧的十万荆州兵。 张绣彻底陷入了沉默。 难怪叫荆州水军呢! 心底颇感无奈的嘆了口气,张绣只得抬眸看向邢道荣。 “邢將军方才说你也有计? 可按你之言,连先生都没法提出什么好的计策,难道你这荆州上將军,还有出谋划策之能?” “只凭我老邢当然不行。” 邢道荣哈哈一笑,为之道来。 “可我这计策,却是脱胎於汉王。 將军可记得当时辕关传来情报,他们是怎么名正言顺,將吕布伏击於半道的吗?” 此间情报张绣自然记得,略一蹙眉,便道之曰:“汝的意思是那张【义子体验卡】? 可现今吾等奉汉王詔命北上,討伐国贼曹操,营救洛阳天子。 攻打武关本就占据大义,就算效仿他们在辕关那边的计策,又能如何? 难道曹仁还能顾忌汉王义子的身份,而不敢动手吗?” 邢道荣笑了,继续引导著。 “將军可有一侄儿,姓张名先? 其下有一支义子军,乃他为汉王之义侄孙,麾下偏將为汉王义侄曾孙,校尉为汉王义侄玄孙,以此往下,子子孙孙无穷匱也! 邢某以为,將军的侄儿有大才,他的这个想法很好,我的计策也正是基於此才得到的灵感。” 张绣:“???” 张绣越听越糊涂,他不解的望向邢道荣。 “邢將军,你的意思难道是派我的侄儿和他的义子军攻城? 可他们虽然比寻常的荆州军队精锐不少,但想要仅凭他们就攻下武关,也难成事吧?” 邢道荣却笑了,他淡淡开口,声音振聋发聵。 “单单张先和他麾下的义子军,確实数量稀少,难以成事。 但若是將军麾下这十万荆州军,皆为汉王义子,又当何如? 张先军所以勇猛,盖因其悉数为汉王之义子孙,不墮四世三公之名也。 义子孙尚且如此,况於义子乎? 將军若为全军上下之十万人,皆兑换汉王义子之体验身份,则攀城者,敦不高呼:【吾乃汉王义子,谁敢伤我?】、【吾家四世三公,动我半分寒毛,汉王必与汝不死不休!】 诚如是,我军士气,怎不鼎盛? 何况全军上下,皆有汉王义子之特权在身,一旦战死,可入英烈园,碑文铭刻:【汉王义子某公之墓】! 祖坟岂不青烟裊裊,后世子孙孰不敬此先贤? 不仅是墓碑,待死讯传至家乡,葬礼之日,谁不对汉王义子之英灵,敬若神明? 其妻儿老小,更为汉王义子之死难家眷,干里八乡谁不敬奉赡养?英名怎不响彻乡里? 这是对死难將士的处置,而那些没死的,可许诺他们此战之后,立大功者,將军便收他们为义子,立中功者,可由將军的义子收他们为义子,立小功者,以此类推。 如此虽汉王义子的体验时间到期,但他们却依然可为汉王之义孙、义曾孙、 义玄孙! 所谓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今將军以汉王之义子孙,待十万將士,为他们將生前身后事都考虑好了。 十万將士怎不捨身用命,为汉王义子报之?” 邢道荣说完,朝张绣拱手一拜! “还请將军以这海量功绩点,亲手点燃这把名为汉王义子的大火,让整座武关,燃烧吧!” 张绣闻言,怎不动容? 他攻打武关,为什么每日打的平静似水,难有什么进展? 还不是这些荆州兵,不肯用命? 若依邢道荣之计,以汉王义子孙的身份动之,荆州兵肯用命乎? 看邢道荣为了一个汉王义子的身份,有多努力就知道了! 现在拦在他面前唯一的问题就是... 一天就是十万张义子体验卡,虽然这玩意的价格很亲民,可乘上十万,纵使是张绣也颇感肉疼。 因此张绣不由拿眼神看向帐中眾人,眸光意味深长。 不用他开口,主动提出这个计划的邢道荣,第一个上前表態。 “將军可按今日费功绩点的比例,划分攻破武关后的战功分配。 我老邢愿带头,出功绩点。” 要知道打下武关之后,分配的可是泼天大功,眼下不过是出点功绩点给士卒兑换最便宜的一日体验卡罢了。 就算是十万士卒,帐中眾人分摊一下,只要衡量之后打下武关收穫的功绩大於眼下的支出,就有的赚。 何况掉的只是功绩点,打下武关之后,不仅同样能收穫功绩点,分配的泼天大功还能让眾人在凌烟阁排位,以及十大世家爭夺上更进一步。 因此眾人在权衡了一番得失后,也是跟隨在邢道荣身后,各自出了自身能接受的功绩点。 至於剩下的缺口,自然只能是张绣这位汉王义子,一力担之。 就此,眾人將此事议定,隨后这则消息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传遍袁营。 “特大喜讯! 张绣將军决定为我们每个人都兑换汉王义子体验卡,接下来在战场上死掉,便是以汉王义子的身份牺牲,死后墓碑上都刻著汉王义子之墓,光宗耀祖,庇佑后人。” “天降福音! 此战只要能攻破武关,凡立功者,皆会被张绣將军、亦或是张绣將军的义子、张绣將军的义子的义子...收为义子。 只要能立功,无论大小,今后我们都是汉王的子子孙孙,从此攀上天家门楣,为四世三公后裔,门生故吏遍天下! 將来看那些贵人老爷,哪个还敢小覷我等?” “喜从天降! 张绣將军承诺,攻破武关之后,关中囤积曹军数月的粮草輜重,他不取一分一毫,眾將士不论生死,按功劳大小分之!” 隨著这几则天大喜讯传来,袁营上下,怎不引起轩然大波? 死了的,能以汉王义子的英烈身份,魂归故里,名满十里八乡,光耀列祖列宗,妻儿老小皆为汉王义子之遗孀,备受尊崇。 活著的,只要能立功,便是汉王的义子孙,从此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老爷,也须得敬我三分? 要知道,他们这些底层士卒,不过是最下等的小人物,从军也是为了吃口饱饭,搏个逆天改命,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现在! 机会就在眼前! 此战之后,无论生死,他们都是响噹噹的大人物! 既然张绣將军,不惜消耗海量功绩点,给所有人挣来哪怕一天的汉王义子身份,让我们至少在这一天,活出来个人样。 那我们这些最不值钱的草民贱命,又何惜一死? 更何况武关之中还有够曹军三万人用数月之久的粮草輜重,供他们分食之! 真可谓是求名者得名,求功业者得功业,求钱粮者得钱粮,生前身后事,都被安排的妥妥噹噹。 求仁得仁,袁军之中的所有人都能在这一战之中,得到他们所想要的。 君以汉王义子待之,吾等何不为汉王义子报之? 翌日,当海量的功绩点就此燃烧,整整十万汉王义子,隨著征伐的鼓点向武关发起衝锋! 已经同袁军攻防爭斗了十数日的曹军,一瞬间就感觉他们的对手变了! 只见眼前的袁军,再不像此前那般会被箭矢,滚木礌石,和刀剑嚇退。 反而迎著箭雨刀枪,朝他们发起了决死的衝锋。 他们口中高呼著:“吾乃汉王义子,谁敢伤我?” “吾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天下奇才半数出我门!” “辕关外,齐王吕布伤我一位义兄,汉王衝冠一怒为义子,不日便去灭了齐国。 尔等也欲重蹈覆辙乎?” “杀我者,汉王必为我报仇! 谁敢动我分毫,便要直面汉王之怒!” “家父汉王! 勿动,动则灭国!” “汝等为曹家效力不过一小卒耳! 今若伤我,待我义父报仇而来,曹家难道会护著你们吗? 还是会牺牲你们这卑贱之命,以平息我父王的怒火呢?” “区区草芥之民,也敢伤吾万金之躯?” 整整十万汉王义子,前赴后继杀来,声势喧天,武关之上的曹军,一时之间,竟还真有些被这一声声汉王义子的呼喊给震住! 特別是吕布在辕关外,因为伤了一个一日体验的汉王义子,而被灭国的笑话,已经传遍天下。 此刻看著眼前这一个个脑门上、胸口上贴著汉王义子体验卡的袁军,他们还真有些顾忌,在动手之前迟疑了。 因为仔细想想,这些人说的还挺有道理? 自己不过是一个当兵吃粮的草民,拿什么去和这些汉王义子的万金之躯碰? 到时候汉王来为他的义子报仇?曹丞相、亦或是曹將军,难道还会来保住自己? 別的不说,只要汉王提出“將伤了他义子的人交出,就即刻退兵”的条件,大家很难不怀疑曹丞相会答应。 这怎么打?对面的袁军一个个都是千金之子,万金之躯,自己这边碰一下都要忌惮三分,把这条草民的命填进去都不够赔的。 你还要我们杀敌? 眼见曹军尽皆被袁军的气势震慑,颇为束手束脚,几乎就要被袁军杀上城墙,曹仁哪还忍得住? 他亲自顶上前,带头杀了十几个汉王义子做示范,乃告眾人曰:“杀! 本就仇寇,不死不休,又何需顾忌? 一切罪责,本將一肩担之,汉王若来报仇,当自本將始!” 说著他又命亲卫巡视,斩杀了几个动作犹豫,不敢同袁军死战的曹兵,冷声传令。 “再存顾忌,对敌军留情者,休怪本將军法无情!” 有了曹仁做表率,曹军的士气略有提升,但仍存顾忌,大不如前。 毕竟对面的袁军,张绣那是真金白银,燃烧了海量功绩点,给全军上下都开了义子体验卡,使所有战死之人,都能以汉王义子的身份,荣归故里。 並且还许诺了有功者,无论大小,皆收为汉王之义子孙。 答应了武关之中的钱粮,分文不取,由眾將士共分之。 更何况袁军之中,斩敌首级,立下功劳的,本就有来自汉国的一份功绩爵位赏赐。 如此层层赏格,奖励叠加之下,又无了后顾之忧,袁军怎不如狼似虎,奋死效命? 反观曹军有什么? 就曹仁做了个表率,然后轻飘飘一句,汉王若来报仇,我一肩担之? 谁知道你那肩膀,担不担的住? 没看见齐王吕布,动了人义子一下,转眼就灭国了吗? 还什么本就仇寇,无需顾忌? 那是你们曹家跟人不死不休,关我们这些当兵吃粮的鸟事? 全是空口白话,就要我们死战? 特別是当曹仁对那些心存顾忌的士卒,痛下杀手之时,更令不少人惊疑,觉得曹將军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又岂会替他们担罪责? 由是曹军眾將士更不用命死战,甚至有不少人,对面前这些只是因为加入了袁营,居然就能混上汉王义子的人心生艷羡。 哪怕只是一天,那也是改变身份命运的机遇,和自己这等曹军底层士卒,卑贱如螻蚁的草民,已经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此时,在无数曹军眼中,这些前赴后继杀来的袁军,他们眼底身上都在发光,那是海量功绩点燃烧的火海,那是人人汉王义子,是故人人平等的新时代浪潮! 而偏偏此时的曹营,本就因为曹仁、曹洪这两位主將、副將之间的不和而闹的人心惶惶。 > . 第366章 最后的希望:【救星曹洪】! 第366章 最后的希望:【救星曹洪】! 蒯越几次读作“诱敌”,写作“离间”的计策,本就让曹营之中不明真相的曹仁党与曹洪党势同水火,矛盾一触即发。 恰恰此刻曹洪还被曹仁软禁了,內外不通消息,再加上曹仁此前不断拒绝眾將请战,使一次又一次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错失眼前。 这让那些请战被拒,又心向曹洪的將领,对曹仁如何还能心服? 此时眼看袁军进攻猛烈,使曹仁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已经在暗自筹谋,趁机互相联络,打算救出曹洪来挽狂澜於既倒,扶武关之將倾。 “这大好的武关,毁就毁在曹仁这个毒瘤身上。” “没错! 若非是他,吾等早已追隨曹洪將军,大破袁军凯旋而归,得曹公看重,在洛阳加官进爵了。” “说的对,就是这个可恶的曹仁,一次又一次拦著曹洪將军带领我们立功,搏一世富贵,这是阻道之仇!” “正是此理,倘使跟著曹洪將军,袁军早被吾等杀败,又岂有今日之困局?” “诸位所言甚是,悔不听曹洪將军之言。 区区十万袁军,曹洪將军视之如同草芥。 若趁其前些天军纪混乱之时,配合邢道荣的里应外合,重骑衝锋之下,不过插標卖首罢了,曹洪將军弹指可破,何至如今?” “今日此番变故,定是张绣察觉了袁军人心,已被邢道荣动摇,战力十不存一。 故此想出这等发放【汉王义子】之名,以提振士气的计策来。 否则若非被逼至绝境,以功绩点在汉国之中的贵重,张绣又如何捨得將海量的贡献点就此燃烧? 这分明是他已被邢道荣逼得身陷绝境,而不得不为也。 一把【汉王义子】的大火,將袁军再次凝聚一心,上令下达,张绣剑锋所指,袁军兵锋所向。 只可惜邢道荣这么多日为了配合我们所做的努力,皆因曹仁无胆,一朝被张绣付之一炬。 倘若前日我等能抓住时机,今日景象或许会大为不同?” 诸如此类,马后炮般的曹洪支持论甚囂尘上。 本来凭曹仁的威望,足以压制的曹军將士,此刻面对十万“汉王义子”前赴后继,决死衝锋的压力下。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很难不后悔过去的决定,幻想先前抉择之时,选择另一条道路是否才是更好的答案? 而他们越是如此想,战意便越是弱上三分。 他们的战意越弱,袁军的攻势就越强,武关因此而露出的防守破绽就越多,局势倾颓的也就越厉害。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由是则曹军眾人面临的袁军攻势压力与威胁就越严峻。 偏偏袁军此刻带来的压力与威胁越大,曹军眾人也就越是后悔当初没有做出正確的抉择,悔不听曹洪將军之言抓住机遇,才有今日所面临之艰难困苦。 於是他们的战力也就愈弱,而袁军愈强,此消彼长之下,陷入负面循环的曹军。 此时此刻,他们孰不在心中高呼: 【若使武关曹洪在,怎教袁贼逞英雄!】 看著左右同袍,一个接一个在袁军的攻势下惨死。 而无论他们杀死多少袁军,都会有更多的袁军高呼著:“吾家四世三公!”前赴后继的涌来。 当一次又一次被逼入生死绝境之中,他们怎能不对不纳曹洪將军良策,一味只知龟缩死守,使大家一点点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的曹仁心生怨念? 毕竟当日总共就两种抉择,一是听从曹仁的命令,死守武关。 二是跟隨曹洪杀出关去,配合邢道荣大破袁军,功成名就。 这两种抉择,当日对比起来,倒还觉得没什么。 虽说听从曹仁的命令,没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但胜在安逸。 大家一起龟缩在武关之內,至少能保住身家性命。 可今日再看看! 看看这城头之上,倒下的无数死尸,看看那一位位力战身死的同袍性命。 再看看仍自城外铺天盖地潮水般涌来,面目狰狞如恶鬼的袁军。 死守武关,真的还安全吗?这等境地之下,谁又敢保证身家性命? 当看到袁军在海量功绩点化作火海,烧起名为【汉王义子】的大,不要命浴血廝杀,攻势激烈到【吾与汝携亡】的地步。 当一颗颗左右同袍的首级高高飞起,曹军之中谁人不知?谁又还不明白? 一味死守武关,不过等死罢了! 直面这等惨烈攻势,便是继续坚守,又能坚持得了几日? 相反,当日曹洪將军所提出的殊死一搏,大破袁军计划,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道理! 分明都已经陷入绝境了,这时若不殊死一搏,更待何时? 曹仁还在稳妥慎重个屁! 原来曹洪將军才是吾等的生路之所在! 早知今日,当初若跟隨曹洪將军的话,局势再怎么坏,也不会比今日这般等死更坏了的。 都是那天生邪恶的曹仁老鬼,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才將我等陷入死地。 他甚至將曹洪將军软禁关押了起来,就为了杜绝了我们的生路! 曹仁!汝徒有大名,枉为大將。 不行!我们必须要救出曹洪將军! 只有曹洪將军,才是我们的希望! 只有跟隨曹洪將军,我们才有活下去机会! 只有跟隨曹洪將军,我们才能杀败袁军,守住武关,建功立业,拜將封爵。 跟著曹仁將军当缩头乌龟等死,又岂有什么出头之日呢? 此情此景,再念及曹仁方才空口白牙几句大话,就要眾人为他效死,更命令他的亲卫惨无人道屠杀眾人,以立军威的行为。 曹军之中的许多將士,更对他恨得牙痒! 面临袁军前所未有的可怖攻势压力下,就这么在曹仁不知不觉间,他在军中的威望渐渐低至谷底。 而软禁之中,对此一无所知的曹洪,他在军中的声望正如一轮初升的太阳冉冉上升,將要如日中天。 不少对曹仁心存怨念的曹军,已经开始偷奸耍滑起来,当他们遇到袁军之时,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怎么將袁军杀下城去,而是怎样假装出工出力,才能存身保命。 而因为这些人磨洋工导致的武关缺口,自然是由那些对曹仁忠心耿耿的將士,第一时间衝上搏命廝杀,要將袁军赶下关隘。 如此袁军士气高昂,攻势炽烈如火,而友军却贪生怕死之下,这些不得不顶上去,对曹仁最是忠心耿耿的曹军,自然成为了此战之中,消耗牺牲最惨烈的一批。 诚如是,曹仁的人死伤惨烈,不断被消耗,而对曹仁心存怨念的人,越是偷奸耍滑,越是能存身保命。 是以曹军之中,心向曹仁的人越来越少,心向曹洪的人越来越多! 整个武关的局势,也因此曹消袁涨,不断有城池缺口浮现,被袁军攻破上来o 又此起彼伏在关城之上,有区域被袁军攀上来占领,如星星点点,越聚越多。 曹仁为此不得不带著亲军东奔西走,四处查漏补缺,被搞得忙里忙外,焦头烂额。 偏偏这武关局势越是危急,眾曹军渴望曹洪归来,掌控大局的心念越强烈。 而趁著城上局势混乱,曹仁无暇脱身之时,有不少完全倒向曹洪的將领们,直接抽调了武关之上的守城兵马,赶赴营救被软禁的曹洪。 这让精疲力竭,好容易暂时堵住了几个袁军攻上来关隘缺口的曹仁。 骤然看到自家防御阵线,忽然就自己崩开了好几个更大的缺口。 曹仁:“???” 不是...你们! 他怎不目眥欲裂,叫苦不迭? 偏偏此时哪怕心中再急再气,也不得不急著继续去堵这些缺口,无暇他顾。 与此同时,曹洪软禁之地。 正在居所中软禁的曹洪,此刻正奋笔疾书的在寄给曹操之书信上,痛斥曹仁如何的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忽然他就听见外间杀声震天! 曹洪:“!!!” 洪大惊! 袁军已经打进来了吗? 曹子孝你干什么吃的? 果然这武关就不该交託在你手里。 然而待他拿起刀剑披掛,听清楚了外面这些人,血战廝杀时的喊话,曹洪不由陷入了沉默。 只听他们口中高呼:“曹洪將军稍待,我们马上就救你出来!” “曹洪將军不怕,有吾等保护,定不让曹仁再伤你分毫!” “曹仁刚愎自用,残暴无德。 对吾等生杀予夺,予取予求,简直不当人子。 曹洪將军,武关少不了你呀!” “曹仁通袁,武关將危! 曹洪將军,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我们就指望著您能带领我们杀尽袁贼,拯救武关!” 曹洪:“???” 我是谁?我在哪? 这还是武关吗? 你们给我干哪来了? 穿好披掛,拿起刀剑,正准备与袁军廝杀的曹洪,此时一脸茫然的站在门□,看著外面这群人自称:【来救自己】的人,嗷嗷怪叫著就和软禁自己的曹仁心腹廝杀一处。 曹洪: ” ” 不是...你们! 老子是被暂时软禁,又不是要被曹仁杀了,你们救个鬼的救啊! 自相內斗,同主帅曹仁廝杀,当眾谋反? 你们这岂不是在坐实我曹洪的通袁之名? 诸君误我,欲陷洪於不义啊! 这一刻,曹洪脸色几经变换,看著眼前眾將士打著自己旗號兵变的一幕,头皮发麻。 本来他和曹仁虽然都互斥对方通袁,但双方都没有证据,说到底不过是一时理念不和,互相爭执的气话罢了。 但现在好了! 我曹洪通袁的证据,出现了! 几个还守在门口的曹仁心腹,看见曹洪披甲提剑出来,怎不大惊失色? 当场拔剑怒指曹洪,“暗中联络诸將,於袁军攻城之关键时刻,里应外合,强攻软禁之所。 曹洪將军,汝欲谋反乎?” 曹洪恨得咬牙,他拔剑怒指外面那些来营救自己的人,喝之曰:“都给我住手!” 然而这等时候,谁还会听他的? 对於外面这些来救曹洪的诸將来说,事情他们已经做下了,早无转圜余地,今个曹洪不想来当这座武关的救世主都不行! 反正只要清洗了曹仁势力,接下来共推曹洪执掌大军,他们的地位自然也就能水涨船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於武关? 你瞧瞧外面那群【汉王义子】的攻势先? 他们都不要命的! 他们死了,墓碑上能刻【汉王义子某公之墓】,荣归故里,我们死了算什么? 死了白死,乱葬岗一埋,甚至別说抚恤了,要不是武关乃边关重镇,囤积了大量钱粮輜重,能发足咱们餉银,吃口饱饭,谁吃饱了撑的来这当兵? 可眼下怎么回事? 我们就是来吃口饭领餉银的,你们要我们跟外面那群不要命的“汉王义子” 拼命? 这要是和以前一样,四平八稳的攻城守城,敌我双方伤亡率都不大也就算了,可是现在? 去他娘的武关! 曹洪將军!我们最后的希望,您先带领我们活下来再说吧。 曹仁派来软禁看押曹洪的士卒本就不多,很快,隨著曹洪大声呼喊著:“住手!”; “都给我住手,不要再打了!” “你们不要再打了!” 在这一声声无力的呼喊下,此地所有的曹仁心腹,已被“曹洪心腹”斩杀殆尽。 曹洪: ” ” 看著眼前这些跪在自己面前,一脸尽忠之色的“心腹”。 曹洪脸色都气得涨红,怒斥之。 “尔等放肆! 反了?都反了! 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眾將满面忠义,叩首在地,呼之曰:“不是我们反了,是曹仁反了!” “请曹洪將军出马,举大旗,挽天倾!” “曹仁反贼既然敢软禁將军,那么是非对错,吾等也无心分辨!” “今袁军攻势甚急,武关已岌岌可危,事急从权,还请將军莫要在意这些细节,当以大局为要!” “请將军下令! 赴汤蹈火,吾等万死不辞!” 听说袁军来袭,武关岌岌可危的消息,曹洪可算稍微冷静下来。 眼下唯一能令他庆幸的就是,至少这些人还是来请自己出马,拯救危局的。 情知时不我待,他毫不迟疑下令,命眾將士隨他赶赴关隘之上驰援,务必趁著袁军还没彻底攻上来之前,堵住缺口,保住武关。 甚至经此一役,也未必全然都是坏事。 若是曹仁执掌之下,武关岌岌可危,我曹洪临危受命出场,在眾望所归之下守住武关。 往后余生,曹公不都得高看我一眼? 而眼前这些“曹洪心腹”,得此救星之命,眾將士怎不欢欣鼓舞? 於是山呼海啸曰:“曹洪將军有令! 既然贼將张绣许诺將武关之中的钱粮,赏给袁贼分食,吾等就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今奉曹洪將军之命,全军上下即刻赶赴武关仓库! 誓死守卫钱粮輜重!” 曹洪:“???” 见鬼! 你们是人啊? 第367章 臣等,请將军就义! 第367章 臣等,请將军就义! 武关,关隘之上。 “曹仁將军,西线袁军的攻势太猛了,请速来支援。” “好,都別慌,顶住。 我知道了,告诉西线的將士,我马上到。” 儘管浑身浴血,衣甲残破,曹仁仍旧镇定自若,指挥著战事,勉强维持著战场形势。 此刻闻听西线求援,他也不迟疑,当即率军赶赴驰援,不想行至半路,又听士卒传讯呼之。 “將军! 东线告急! 袁军已经打上了城头,请速速驰援,再晚就来不及了。” 曹仁:“???” “什么?我不是才刚从东边过来吗? 东边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快就被袁军攻上来了?” 传讯士卒汗顏,只得硬著头皮回话。 “东线所以能守者,皆赖將军也,今將军撤而援西线,东线自难持久。 还请將军速速驰援,再晚就来不及了!” 曹仁气急,暗道这群人现在当真无能,一旦离了自己,居然连这么点时间都支撑不住。 实则曹仁不知道的是,目下曹军之中,因不愿同袁军消耗换命,不少人已存偷奸耍滑,自保存身之念。 若他曹仁就在身后指挥,眾曹军多少得演的像一点,以免被他明正军法给砍了,自然顽强持久。 而一旦离开他曹仁的视线,无论东线、西线,只要糊弄过他派来监视的执法亲卫罢了。 这二者之间的心理压力,以及廝杀的用心程度,自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两边战线,有曹仁和没曹仁指挥,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战力。 此刻曹仁才刚听说东线又告急了,情势似比西线危急许多,正欲再迴转东线之时,便见西线的催援士卒就又来了。 他衣甲染血,看见曹仁如同看见亲人一般,衝上来连连下拜,泣之曰:“曹仁將军,快救救西线吧! 袁军已经打上来了,他们前赴后继跟蝗虫一般,根本就杀不完。 一个个口中喊著:【吾乃汉王义子】,就跟疯了一样,他们根本不要命! 我们抵挡不住,真的挡不住了。 曹將军,快快支援吧,要不然西线就丟了。” 曹仁: ” “” 他这一刻是真心感受到了分身乏术,又身心俱疲。 此情此景,他不得不暂且命令自己的部分亲军,带著人手赶赴东线驰援,自己则亲身前往西线挽救危局。 同时他的脑海里也不由浮现了一个念头,怎么都挥之不去。 【要是子廉在就好了!】 其实说到底,自己和子廉也只是在如何应对袁军上存在理念不和罢了,双方都没有谁真的通袁,至少心还是向著曹公的。 此时战局危难,武关倾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或许也是时候將子廉放出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无论子廉日后是否还会想著出城击破袁军,至少眼下这场难关,得先应对过了才是。 念及至此,曹仁一边在西线浴血廝杀,將一波又一波的袁军驱赶下城,一边已经唤来一位亲兵,派其去软禁之地传令,將曹洪请来相助。 然而他才刚將此事吩咐下去,才看见这亲兵奉命下了城头,走出去没多一会呢。 转头砍杀了几个袁军,便看见这亲兵脸色惊惶,像见鬼似的又逃上来了。 曹仁看见就冷了脸色,呵斥之。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不是让你回去传令,解了曹洪软禁,请来共抗袁贼吗?” 这亲兵惶惶无地,看见曹仁当即跪在地上,都快嚇哭了。 “將军!不好了! 曹洪將军...反了!” “什么?!!!” 这等鬼话,曹仁哪里肯信? “你胡说什么? 这不可能!!!” “將军!是真的。” 这亲兵伏匐在地,哀嚎泣诉。 “曹洪將军暗中联络了几位守城的心腹將领,在將军忙於对抗袁贼,无暇他顾之时。 他们偷偷抽调了部分守城兵马,所以城上的防御空缺才会如此之大,拿多少人命来填,却怎么也堵不上。” “该死! 竟然是这样? 我就说那些人怎会如此妄为,居然因为畏惧袁军攻势,就有胆子违逆我的军法,偷偷撤下城头。 原来是子廉下的令,给了他们熊心豹子胆。” 回忆自己此时在城上所经歷的东奔西跑,修东补西的一切,曹仁顿觉恍然,不得不信了三分。 “不止啊! 將军!他们撤下城后,就已经赶赴了曹洪將军的软禁之地。 现在负责软禁曹洪將军的兄弟们,已经被杀了个精光,曹洪將军也早就被他们解救了出来,又何需我再去传令释放?” “什么? 子廉已经被救出来了?” 曹仁这一惊不小,只喃喃自问。 “既然子廉早就被救了出来,眼下武关正值危急,他怎还不来驰援相救?” 这亲兵闻之,怎不痛哭流涕,惨然而悲呼! “驰援相救? 不可能的! 將军,您有所不知! 曹洪將军反了,他带著人马杀出软禁之地后,第一时间就直奔库房,同库房守军廝杀劫掠。” “这....安敢如此? 安敢如此! 曹子廉,你怎么敢......?” 见自家亲卫这般如泣如诉的哀告,曹仁心底虽已信了七分,到底仍存一丝希冀,忙又命了几人去探。 然而不久之后,待眾探查消息之人回来,只见他们同样神色慌张,只急告之曰:“將军,大事不好了。 曹洪將军他们这会已经打下了武关库房,正在搜刮钱粮重! 现今连城头之上,都有不少士卒听说了消息,许多人都打著投靠曹洪將军,以挽救武关的旗號,赶著去库房分赃呢!” “好好好! 好一个曹子廉,不曾想这数十年交情,我竟错看了你。 果真贪婪无度,慾壑难填,你迟早死在这贪財上!” 听闻如此噩耗,曹仁怎不咬牙切齿,同时在心底打消了对曹洪的最后幻想。 这都带著反军,趁著袁军攻城时倒戈,率眾袭击劫掠库房了。 曹洪!这你还说你没反? 他就说今个这城头防守怎么打的如此艰难! 就算袁军气势如虹,哪怕不要命的杀来,可己方毕竟也占据著武关易守难攻的守城之力,按道理这仗也不可能打成现在这样。 原来是我曹仁在城头与袁贼拼命死战,你曹洪在背后给我抽冷子捅我两刀! 此时只见这些听说消息的亲兵都跪伏在地,苦苦哀求。 “將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將军,眼下城外袁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而城上守军却被逆贼曹洪蛊惑,一个接一个逃去府库分赃,投靠那逆贼摩下。 一军两分,自相內斗,这样下去,哪怕吾等都隨將军战死此地,也守不住武关。” “將军,曹丞相正值用人之际,可离不开將军啊,还请將军留待有用之身,以图將来!” “是啊,武关已不能守,何不趁曹洪逆贼的消息还没大肆传开之时,赶紧收拢可用之兵,撤出武关,投奔曹丞相? 至於武关? 逆贼曹洪他们不是正在府库分赃吗? 恰好贼首张绣许诺给袁军的赏赐,就包含了府库中的钱粮。 届时两军为夺钱粮,必然爭斗,正可为我等撤出武关而爭取时间。 “撤出武关?” 曹仁默然,久久无言! 这座他打定主意,哪怕背上骂名,哪怕所有人都不会理解,也绝不出城,一心死守也要为曹丞相保住的门户。 今日竟然要因为这种原因,拱手让人? 子廉?子廉啊!!! 你为何就不懂为兄的一片苦心? 一眾亲兵见曹仁仍在迟疑,怎不哀求苦劝。 “將军,莫逞一时之气!” “將军,以大局为重!” “將军,留待有用之身!” 苦劝之声,声声入耳。 曹仁的理智也一次次的告诉他,当下应该怎么做。 外有强敌,死战不休。 內有家贼,人心动盪。 內外交困,里应外合,这武关確实是守不住了。 念及至此,曹仁仰天一声长嘆,下令曰:“收拢兵马,隨本將撤!” 隨著曹仁率领兵马一点点撤出武关,武关之上的各处据点轻易就被袁军占领,而得了张绣许诺的这群【汉王义子】们,攻上武关之后第一目標锁定的,自然就是武关库房里的钱粮重。 於是乎,隨著曹仁这边一撤,压力瞬间给到在府库里分赃劫掠的“曹洪心腹”们。 “曹洪將军! 曹仁反了! 他主动將武关献给了袁贼,已经跑了。 现在袁贼大举向我军杀来了,眼下可如何是好?” 曹洪:“6 ” 见鬼!这种时候你们知道来问我了? 早叫你们跟我上去支援,帮曹仁先顶住袁军再说。 结果你们倒好,不仅不上去帮忙,还暗戳戳往城上的守军里拉人头下来,继续扩充自家势力。 结果曹仁顶不住了,人当然就跑了! 曹洪心累的一声长嘆,高举手中剑,呼之曰:“今事急矣! 诸君可隨我共赴国难,力挽天倾。 只要能守住武关,曹丞相定不吝封侯之爵! 大丈夫,生当建功立业,死亦名垂青史! 愿建功立业而名垂青史者,隨本將出阵! 杀敌!!!” 他军令下达,眾“心腹”无不“生死相隨”! 乃呼之曰:“愿尊曹洪將军之命,剿除叛党,绝不姑息!” “没错,曹仁反了,献关投袁之后,还想逃生,简直岂有此理!” “我们即刻就追隨曹洪將军的脚步,哪怕追杀千里,及至洛阳,也不能走脱了献关的曹仁老贼!” “若非曹仁老贼贪生怕死,献关而逃,吾等何至於兵败至此? 哪怕告到曹丞相面前,上告天子,也定要使真相大白,还曹洪將军清誉,绝不是曹仁老贼一面之词,顛倒黑白!” 曹洪:“???” 不是,你们.... 然而根本就没给曹洪说话的机会,眾將裹挟著他,带上能拿的輜重钱粮,已经逃...追向了先走一步的曹仁军,誓要比比谁先抵达洛阳,不死不休! 曹洪:“6 ” 另一边,袁军赶到库房,发现钱粮辐重都被曹军卷跑了不少,哪里肯放?也是急急追来! 於是曹仁带著將近两万人逃在最前面,曹洪带著五六千人在后面追曹仁,而袁军在张绣简单安排了武关事宜,留下一万人驻守后,也是亲提八万大军追曹洪。 也就在逃出武关后不久,曹仁便收到了曹操派人送来,要他找机会撤出武关,同往汉中的书信,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悲,只调整著方向,急往曹操处匯合。 就此,他逃他追,他追他逃,隨著时间推移,三者之间的距离正在渐渐拉近。 是日也,逃了多日的曹洪军眼看就要被追上,遥望后方烟尘滚滚,张绣军已在三里之內,曹洪当真是又气有急,力劝诸將。 “诸位! 这样逃下去,速度太慢了,早晚被袁军追上,届时必死无疑。” 眾將深以为然,乃问之曰:“还请將军下令,今当何为?” 曹洪眼神决然,谓眾將曰:“张绣虽有十万大军,但人数越多,行军越慢! 我们不过五六千人,就算带著钱粮,但张绣的大军行进,更要携带辐重无数,绝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我们。 我以为眼下追来的必是张绣麾下轻骑! 南方缺马,若有马匹,袁术给他麾下主力扩增骑兵尚且不够,又岂会给张绣添置? 因此这些骑兵,必是张绣当年追隨张济,自西凉带来的老卒。 多年征战至今,数量定然稀少。 当下只需我等拋下钱粮,拿起刀剑,同其决一死战,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眾“心腹”怎不欢欣鼓舞,这一刻,没有人不为之“动容”的,乃高呼曰:“曹洪將军,真义人也!” “愿率本部孤军,为我等断后,曹洪將军此等义举,必能流传於后世,名垂青史。” “曹洪將军,您的血不会白流! 我们必將您的英勇事跡,告知曹公,绝不使曹仁污您通袁!” 他们呼喊间,为曹洪整理衣甲,又带来了被他们扣押裹挟至今的曹洪本部军三百人,一一为他们鬆绑。 隨后眾“心腹”共五六千人,团团围住曹洪及其麾下三百人,恭敬行了一礼,俯身而长拜,曰:“臣等! 请將军就义!” 第368章 飞枪?又见飞枪! 第368章 飞枪?又见飞枪! “臣等,请將军就义!” 曹洪冷冷环视周围之人,这些人是將他从软禁之地救出,带著他一路逃命至此的“心腹!” 而眼下,也同样是他们要亲手將他送上绝路。 他看向他们的眼神是那样陌生,只冷冷道了一个“好”字,抬手曰:“取剑甲来!” 眾“心腹”忙將要丟弃的部分輜重,以及曹洪本部三百人的重甲取来,交予曹洪。 留下这些东西给曹洪,不仅能让他更好的拖延袁军,並且拋弃了最为拖慢行进速度的这些物品,他们接下来也能更快的逃离。 当下丟盔弃甲尚且不及,因此眾人之中,並没有人对此有异议的。 然而曹洪显然並不满意,与麾下三百人著甲之后,拔剑令之曰:“取战马来!” 这一下,眾“心腹”默然,没有立刻听命行动。 毕竟这逃命之时,若有曹洪麾下这三百人的战马,他们也能逃的更快更远。 见此,曹洪冷声笑之,意味深长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马只三百匹,尔等六千人,如何分配? 何况若无战马,何谈重骑? 本將区区三百人,何以抵挡张绣之轻骑? 不说別的,单只他有马,而我无马,张绣便是率队绕过本將去追,尔等难道逃得掉吗? 唯有骑兵,才能阻挡骑兵,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眾“心腹”之间顿时爆发了一阵譁然爭吵,诚然,正如曹洪所言,若不给其马匹,单只三百步卒断后,真如笑话一般。 想也知道,张绣是会盯著曹洪这区区三百人,还是继续紧追他们五六千人不放。 为今之计,他们私吞了重甲,骑上战马自己逃,丟下大部队在这里拖著张绣也不是不行。 但一来只能逃出去三百人,名额不好分配,二来实在是这些东西的標誌性太强。 倘使没有曹洪为他们背书证明,就算真能逃回去,见了曹操也没法解释交代。 不如这会子让曹洪將军率领重骑英勇就义,出其不意给予张绣迎头痛击,重创袁军不说。 曹洪与三百重骑也更能吸引拖延张绣的注意力,而他们自己逃回去后,也能將之传为美谈,將曹洪捨生取义为麾下断后的爱兵如子坐实。 届时他们的身份也能因此而被洗白,他们都是曹洪將军不惜牺牲自己,用命救下的“心腹”啊! 眾人爭论一番,最终统一口径,遂亲切的將扣押战马拿了出来,亲自为裹挟了一路的曹洪与他本部三百亲兵披甲上阵。 “將军大义,吾等铭感五內,保重。 ,“將军大义,我等来世结草衔环,再报將军大恩。” “將军大义,大恩不言谢,吾等来世当牛做马,以偿將军恩义。” 眾“心腹”一一拱手行礼,道了句:“將军大义”,隨后留下较为沉重的部分輜重,转身继续奔逃。 曹洪:“. ” 看著这一幕,他这会子真恨不得下令,当即朝这些“心腹”发起衝锋! 无奈张绣就追在后面,局势已迫在眉睫,此时內斗除了逼他们降袁,给张绣看笑话外,毫无意义。 反而这群“心腹”尤擅鼓唇弄舌,顛倒黑白。 若有他们能逃回去,说不定还真能在曹公面前为自己正名,博一个忠义之名,免得因为曹仁误会,將自己打上了通袁贼的標籤。 念及至此,没再理会这些临阵逃走的“心腹”们,曹洪整军列队,眸光死死盯著远处骑兵疾驰,掀起的滚滚烟尘。 他期待这一战,已有多时。 若非曹仁阻止,他早就率本部三百重骑,衝杀张绣万军之阵,如入无人之境,斩將擎旗,以壮军威。 不过眼下这个时机,或许更好! 张绣根本不懂什么叫穷寇莫追,此刻他穷追不捨,为了能赶上自己,率轻骑而来,却是与本部大军分离,孤军而深入。 而眾所周知,轻骑在毫无准备之下,与重骑正面相撞,其结果可想而知。 若是能抓住张绣这个破绽,一战擒敌主帅,力挽天倾,这才是他曹洪建功立业,標榜史册的事跡啊! 曹洪摩拳擦掌,整个人都渐渐兴奋起来,遥见张绣军越来越近,已然能看出不过轻骑三千人时。 他也毫不迟疑下令,命令本部重骑衝锋,绝不能给张绣反应腾挪的时间。 於是乎,一方三千轻骑,一方三百重骑,相向而行,速度何其之快? 电光火石之间,当张绣惊见远处一桿【曹】字大旗飘扬,三百重骑已朝己方撞来之时,已经来不及下令躲闪迴避。 他不明白,曹军都被追的仓皇逃窜了一路,怎么忽然之间就有胆气杀回马枪了? 还是区区三百人! 不知道自家八万大军就在身后吗? 他们怎么敢的? 然而曹洪突然这一手孤注一掷的决死衝锋,確实出乎了张绣意料,如果没有手段应对的话,换做旁人,就让轻骑同重骑如此相撞,必然会被迎头痛击,死伤惨重。 可偏偏今日领军的:是北地枪王张绣! 惊见敌將领重骑衝来,张绣麾下眾轻骑不仅不慌,反而士气高涨。 “太好了! 是贼將曹洪!” “若能阵斩此將,必得大功一件!” “哼!曹洪?今日便叫他有来无回!” 便见眾將齐呼之曰:“將军! 快使用百步飞枪,斩將擎旗!” 张绣: ” “”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相信我的百步飞枪啊,我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啊喂! 所幸对於此等境地,张绣也並非没有准备。 早在寿春之时,他便灵机一动,决意精选麾下最精锐者三千人,专门练出一支飞枪军,传一身飞枪之术。 而显而易见,这支张绣亲自教导也最为精锐的飞枪军,便是眼下他贴身带在身侧的三千轻骑。 目下两军相向,躲闪已是不及,但丟出飞枪却是绰绰有余。 张绣当即拔出背后插著的备用短枪,高声下令。 “眾將听令! 敌军已至百步,飞枪破敌!” 眾將得令,皆將手摸向了背后短枪,以这段时日以来苦练的飞枪技巧,將之朝曹洪军投出! 一时间飞枪如蝗,嗡鸣震颤之音,响彻四方! 倒映在曹洪等人瞳孔中的,不再是任由他们鱼肉屠戮的三千轻骑,而是整整三千杆飞驰而来的飞枪,在他们瞳孔中从一个黑点越变越大,最终化作难以抑制的惊惧仓皇。 这要是三千根箭矢,身著重甲的他们根本就不带怕的,毕竟以箭矢的穿透力,想要破甲都难。 但这是飞枪啊! 还是从疾驰而来的轻骑上,全力投出,而他们又疾驰著相向撞来! 那一瞬间极致碰撞所產生的威力,纵使重甲能扛住,他们也扛不住。 更別说他们只有三百人,却要面对整整三千根飞枪! 绝望已渐渐蔓延! 本以为是跟著曹洪將军,仰仗重骑之利大杀四方,在袁军之中来去自如,可哪里想到,他们甚至连袁军的衣甲都没碰到,便要死伤惨重。 一切的念头只在顷刻,转念之间,飞枪已至! 一位位曹军被飞枪命中,便是没被扎透衣甲,也要摔下马来。 有的人即便咬牙扛住了第一根飞枪,很快第二根便紧隨而至,甚至要同时面对数根飞枪。 而一旦被飞枪扎下马去,便是无数马蹄踏过,被踩踏死伤。 明明只是一波百步飞枪,可曹军三百重骑已是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而偏偏此时,张绣军又紧隨在飞枪之后,到了! 在三百重骑冲势已破,甚至死伤不少的情况下,张绣率三千轻骑以多打少,將残余的曹军重骑拖入泥潭,稍微废了阵功夫后,便將曹洪军全军覆没,缴获重骑甲具三百件! 张绣大喜! 虽然因为百步飞枪的缘故,重甲多少有些残破,但修修补补,总还有不少好用的。 看著这满载而归的三百重甲,张绣忽而又灵机一动,决意在三千飞枪军中,再精选三百人,打造飞枪重骑军! 届时,飞枪惊蝗,重骑摧城,试问天下,谁人可当? 另一边,身上插著好几杆飞枪,幸得重骑甲厚,隔绝了大部分伤害,使得枪尖没入不深,这才侥倖生还的曹洪,闻听周围儘是:“北地枪王,法力无边! 百步飞枪,例不虚发!” 曹洪:“6 ” 他此刻已被袁军看押著,仰躺在地上,望著悠悠苍天,眼神空洞如一潭死水。 百步飞枪?百步飞枪! 洪为曹公苦练精锐重甲之士三百,本欲一战成名,標榜史册,为何偏偏就迎面撞上了张绣这等小人? 说的好听你叫百步飞枪,说难听了,你这不就是大型暗器吗? 时无英雄,竟使张绣这等擅使暗器的小人成名! 直到此刻,亢也才真正感受到了绝望。 原来从一开始,亢们就必败无疑。 无论是听从自己的建议,以重骑出城血战,便会被这飞枪军给予迎头痛击。 亦或是听从曹仁的想法,在城中坚守不出,也是徒乎等死。 今战亦败,守亦败,曹军的出路,又在何爱? 与此同时,同样的烟惑也正縈绕在逃亡中的曹仁脑海,挥之不去。 在先前撤出武关,却接到曹公书信,要自己撤离,待匯合之后同赴洛阳之时,亢就感到了迷惘。 如果誓死坚守的,却是一座本就要拱手让人的关隘,那自己此前同曹洪为了守住此关,而爭锋相对,甚至因为理念不合而自相內斗,又都是为了什么呢? 曹仁想不明白,但亢眼下也唯有继续逃亡,在被张绣追上之前,儘快和曹公匯合才有生路。 然而不久之后,亢却听后爱探马来报:“將军! 不好了,曹洪逆贼果然投袁! 亢亲率本部三百重骑,径直往张绣爱向去了,而亢麾下五六千人,已舍下大半輜重,不管不顾朝我军杀来。 显然是要以我军为投名状,做亢投袁的立身之基。” 儘管曹洪此前已犯下许多错事,但多年交情之下,曹仁仍不赔相信亢真会投袁,只蹙眉为之解释。 “这不工能! 曹洪军不过区区五六千人,盲敢以我之艺万大军做投名状? 徒送死乎? 此中恐有误会,犹未上知。” “將军! 哪有什么误会?曹洪军都追上来了!” “將军,糊涂啊! 曹洪军又不用击败我军,他们只要拖延牵制我们的行军度,等到张绣大军抵达,便是大功一件的投名状。” “將军! 不要再心存幻想了,来日当曹洪逆贼的三百重骑,朝你我杀来,悔之晚矣!” 曹仁:“6 ” 是啊,仅仅是拖住我,便是大功一件。 事情都到如此境地了,我又如何还能为了再信曹洪一次,而將这支曹公將来执掌益州的最后底蕴赌上? 於是,曹仁也不敢迟疑,忙命士卒將沉重輜重尽数遗弃,加速朝洛阳往汉中的道路上奔逃,急急欲与曹操匯合。 另一边,曹操军。 自过了洛阳之后,袁术军兵分两路,纪灵领十万人忙著去收復洛阳及司隶之地,抵抗袁绍了。 因此还追在后面的袁术大军减少至八万人,这让曹操稍鬆口气,压力骤减。 但一路奔逃,为迟滯袁术,拋下輜重百姓无数,也使亢这支曹军身心俱疲,风尘僕僕。 此刻曹操坐在四轮车上,打开地图一看,估摸著路程,宽慰眾將,曰:“诸位再坚持一阵,快了,依照发信往武关的时日,想来再有艺三日,便能与子孝匯合。 馋时得了子孝麾下的三万人,匯合我军剩下的四万人,虽说不能將背后的袁术军杀败,但也並非再无一战之力。 想来袁术也该心生忌惮,再不敢追的这般急迫了。” 眾將想到曹仁即將自武关带来的三万生力军,亦如当年的望梅止渴般,精神一振,疲惫的身体中再度生出力来。 开开在这时,只听探马来报:“回稟丟相,前方出现一彪军马,打著曹字大旗。” 眾將闻言不由大喜,说曹仁,曹仁到! 欣然曰:“丟相,这定是曹仁到了! 想来亢见到书信,定然心急如焚,恆赶慢赶来此助阵,是以早到了几日。 “哦? 子孝,怎会来的这般快?” 曹操一面催眾將推著亢的四轮车出迎观瞧,一面暗自蹙眉,只隱隱感觉不妥,深怕事出反仏即为妖。 只盼子孝根负我望,上別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才好。 第369章 本相早就说了,必有人通袁! 第369章 本相早就说了,必有人通袁! 依照曹操的计算,书信送到武关,曹仁得到消息,在著手安排撤退,无论是火烧武关輜重,还是留下兵马断后等,总也得两三日时间准备。 可他那里想到,他书信刚送到曹仁手里,人已经在武关之外逃亡跑路了,根本不需要准备时间,说走他就走,因此曹仁来的比曹操计算的早到了两三日。 此时,惊闻曹仁將至,曹操忙命眾將推四轮车出迎,未几,便见远方一道【曹】字大纛飘扬,其后一支曹军风尘僕僕,疾行而来。 那领头为首者,不是曹仁,又是何人? 待至近处,可见整支曹军早已跑的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由此可见曹仁为了及时赶来支援曹操,果是拼了命的。 就这模样,不知道的险些还以为他们是逃命过来的呢。 察觉曹仁对自己这份焦急掛怀,曹操稍感欣慰,我曹军之中总还是有忠义人的。 只是这数量... 曹操打量著曹仁身后,人数约莫只有一万七千人左右,不由微微蹙眉。 武关不是有三万曹军精锐嘛?纵使守城有所损耗,也不至於才这么点人,还有怎么只见曹仁,不见曹洪? 难道剩下的人由曹洪率领为后军,还在赶来的路上? 此前曹操听闻曹仁提前了两三天过来的消息后,心底那抹隱隱的担忧愈演愈烈。 在曹操等人观察曹仁军的时候,曹仁也在观察曹操。 可令曹仁难以置信的是,曾经那个策马疆场,挥斥方道,欲挽天倾,壮心不已的曹操不见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一位形销骨立,倚靠在四轮车上,出行甚至要人推行的老人。 怎会如此? 我自离洛阳同曹公一別,总共也不到一年光景,如何才一年不见,曹公竟憔悴至此。 若非荀攸等人如眾星捧月般拱卫著这辆四轮车,就连自己都险些认不出曹公。 国事艰难,竟累曹公至此? 曹仁一时有万语千言,如鯁在喉,想到自己此番带回来的消息,想到曹公將偌大的一个武关交给自己,自己却把一切都搞砸到如今地步。 这却教他曹仁要如何开口? 而这些消息,对面前这位消瘦憔悴的老人,又该是何等伤害? 曹仁眼圈微红,强忍著情绪,翻身下马,及至曹操面前跪下,请罪曰:“末將有罪,有负丞相之望。 把武关丟了。” 曹操见状,稍鬆一口气笑了,他还当什么大事呢,原来只是丟了武关。 他自四轮车上抬了抬手,示意曹仁起来。 “什么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的请罪? 捨弃武关,保存实力,为转进蜀中做准备,这本是本相的命令,又岂会因此责怪你?” 然而曹仁尤自不起,只跪在地上,长拜请罪。 “回稟丞相,並非末將主动捨弃。 在丞相书信之前,末將已经战败,武关丟了,兵马也损失不少,只侥倖逃出武关,留得一条性命。 其后收到丞相书信,遂赶忙前来匯合。 此番兵败武关,损兵折將,丞相若不惩处,仁心难安。 请丞相...责罚。” 曹操: ” ” 曹操沉吟片刻,眸光微微一凝! 他道是曹仁为何来的如此之快,还只带来了一万七千多人,原来自己先前那隱隱不好的预感,应在这呢! 原来並非是按我书信所言,从容撤退,而是被袁军击败,逃难来此。 这下无论是曹仁抵达的时间,还是他麾下的兵马数量问题,就全都解释的通了。 念及至此,曹操是真的很失望。 自己都亲自来扛袁术主力军的压力了,就让你曹仁守个武关,对付那些屏弱无能的荆州兵罢了。 结果凭藉武关易守难攻的地利,这你也能输?守个城都不会守? 儘管心底已对曹仁失望,但面上曹操自不会表现出来,反而强撑著病体起身,亲自將曹仁扶起,谓之曰:“武关本就要捨弃,今便丟了,又何足重? 反而是子孝,你能在兵败武关的情况下,还能整军列阵,保著这一万七千余士卒,来与本相匯合,为大汉朝廷將来还於旧都,保下的火种和底蕴,才弥足珍贵。 子孝,你这是立了大功啊!” 听闻曹操不仅不怪罪自己,还许诺大功,要奖励自己,曹仁如何能不动容? 他虽心中感动,可回忆武关种种,那一次次行差踏错如歷歷在目,却又教他如何厚顏能受? 遂忙要开口推辞,曹操见之,抢声打断。 “休要再多言。 若依汝所言,打了败仗,丟了关隘,折损了兵马,便要治罪的话。 那本相在辕关大败於袁术,同样丟了关隘,损兵折將,是不是该第一个被治罪呢?” 曹仁自不敢接这话,忙告之曰:“丞相万金之躯,担神器之重,朝廷兴亡,繫於一身,家国天下,亟待国扶,岂有治丞相罪之理?” 曹操这才满意含笑,强要將曹仁扶起,“这不就是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胜负,不必在意,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眼下大势在二袁,朝廷地处中原,居二袁之间,腹背受敌,固而不得不转进蜀中,以谋將来,此乃天行有常之至理。 且韜光养晦,隔岸观火,静待二袁相爭,日后自有你我復仇之机。” 可出乎曹操意料的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曹仁居然仍旧不知好歹,还要请罪。 曹操皱眉打量著他,一言不发。 曹仁情知是祸躲不过,与其接下来被曹操查出来,还不如眼下主动交代了,反正曹洪的事,自己麾下那么多人都看见听见了,总也会传到曹操耳朵里。 乃长拜而不起,告之曰:“丞相! 末將非是不知好歹之人,只是管教不力,御下无方,实在罪责难恕,不敢起身。” 曹仁闭上了眼,终究是咬牙开口。 “丞相,曹洪反了!” “什么?” 曹操眸光微沉,语气意味难明,问之曰:“曹子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曹仁嘆了口气,將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丞相,探马亲眼所见,曹洪亲率三百重骑,往投张绣去了。 其麾下叛军还甘为张绣先锋,追在我军身后,只要我军行军速度,稍被其牵扯迟滯,张绣八万大军主力,顷刻便至。” 曹操闻言,大惊失色! 他这会惊的已经不是曹洪投袁了,而是张绣的八万大军死死追著你,你居然现在才说? 不知道我后面也追著袁术的八万大军吗? 也是见了鬼了,本来还想著有你这波生力军加入,多少也能壮大几分实力,使袁术心生忌惮。 结果你巴巴的逃了过来,尾巴也不处理乾净。 这等著张绣的八万荆州兵也过来匯合,你到底是来壮大曹军实力的,还是来给袁术壮大实力的? 曹操哪敢迟疑,当即下令催促大军急行,加速行军,仓皇逃命如丧家之犬。 至於曹仁? 曹操让其他人一把將他拉了起来,忙命其组织人手,一块逃命。 什么曹洪反了,又什么武关大败,亦或是降罪责罚的? 现在是討论这些的时候吗? 袁术、张绣合计兵力一十六万,就在屁股后面,马上追来了。 甚至於说,在听闻曹洪反了,已经投袁的消息时,曹操感觉自己居然异常的平静,甚至有一种不出所料的镇定。 看嘛!本相就说曹军之中,必有通袁之人!这不?又跳出来一个! 连曹洪都能通袁,又何况是其他人呢? 幸好本相这段时间,从不相信任何人,凡事都亲力亲为,不假於人。 否则早像曹仁一般,被曹洪卖了,险些全军覆没於武关,连性命也要丟下,犹未可知也! 说实话,事到如今,自夏侯惇、夏侯渊、夏侯霸、乐进、李典乃至曹安民,经歷了这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之后,曹操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被磨礪的异常强大。 他现在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早就考虑到了每个人背叛的可能,是以接下来无论再出现谁通袁,也休想再打击到他。 当局势已经坏到绝境之后,不管再发生什么,也不会更坏了。 说到底,人终究是只能靠自己的,这大汉天下,本相一肩担之,又如何? 念及至此,曹操又命人推著四轮车巡视急行中的曹军,无论是曹仁军的融入,还是辐重物资的清点,士卒与民夫诸般事宜的安排,他纵使不亲自下令执行,也要相关执行人来向他一一匯报,將大小诸事,於他过自才罢。 而曹洪投袁之事,儘管因袁术、张绣大军追之甚急,而被暂且压下,但始终有一个避免不了的问题,縈绕曹操心头。 【投袁者,诛九族!】 上次的曹安民,阵营底线十分灵活,也会主动配合,故而能以臥薪尝胆,营拼反正的说辞,糊弄过去。 但转眼谁能想到又出了曹洪之事! 曹操这会都有些后悔当初被气糊涂,下了这么一道常令。 这下好了,不久前一百三十二封书信,群弗该通袁的通袁,臥底深藏不露。 反而自家里一个个光任正大的投袁,恨不得把曹家族挥。 他正苦思这件事暂且拖过这阵之后,乐来又该如何应对之时,忽闻探马来报:【不远处又有曹军至!】 曹仁闻之,忙进言曰:“此必曹洪叛军! 丟相切勿听信其言,且严阵以待,速速通行。 莫要被其拖慢了行军速度,张绣大军就追在不远处。” 曹操頷首,忙命大军疾行。 然而不久之后,又传讯至,言说曹洪之叛军,喊仏曰:“丟相! 曹仁反了! 勿信曹仁之言,否则悔之晚矣。 恐乐丟相献之於袁术,犹未可知。” 曹操: ” ” 没完了是吧? 他莫名的眸光盯上曹仁,冷笑谓之。 “子孝,此何意也?” “丟相,此必曹洪污我! 欲借丟相疑心,拖慢我等行军,以被袁军所趁。 今当速行,勿信此言。” 此时的曹操,已然打算【人终究要靠自己】,对谁都怀有极大的疑虑,又岂会轻信曹仁之言? 只冷冷道,“汝若问心无愧,何只教本相速行,连让我多听他们几句仏都不敢?” 曹仁默然,竟不能答。 曹操遂召曹洪叛军之中的为首几人入见,问任利害。 几人一见曹操,忙伏匐叩首,哭诉在武关之中,曹仁是如何打压软禁曹洪,以致错失破袁良机,其后又是如何弃关不守,乐武关献之於袁军的。 又道任他们几人虽在曹洪乐军的领导下,如何常战不退,力战强敌,到底被曹仁所害,独木难支,不得不逃出关隘,来寻丟相匯合。 其中他们重点描述了曹洪率三百重骑,阻拦张绣八万大军,为眾人断后,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大义凛然。 眾人哭之哀之,求曹操为曹洪做主。 於是压力瞬间来到曹仁处,曹仁亦乐自己在武关的所见所闻所想,坦诚相告於曹操,希望能得到曹操的信任。 然而无论是这些人,还是曹仁,他们註定都要失望了,因为曹操一个也不信! 但他面上却对这些曹洪叛军的仏,深信不疑。 因为他们的到来,刚好解决了曹洪投袁,会坑害曹氏家族的问题。 只要咬常真正的曹洪,已经因独自断后,而战常沙场即可,接下来哪怕袁军之中,再出现曹洪,也可推到袁术狡诈,命人假扮身上。 考虑到这一点,曹操遂宽慰眾人曰:“曹仁,我之手足,曹洪,我之臂膀。 无论他们二人谁会投袁,本相断然不信,此必袁公路之离间计也! 目下,你们双方虽各执一面之词,但说到底,不过是在武关之中,子孝、子廉理念不合所至。 也罢,拉然你们都无真凭实据,权且乐尔等划作后军,戴罪立功。” 反正对曹操来说,无论是曹仁带来的一万型千人,还是这些曹洪残部逃回来的三四千人,都是白捡的生力军。 划作后军一来能作为缓衝,抵姿来自袁术、张绣的追兵。 二来与前军、中军,有一段距离,就算他们果真有所异动,自己也能及时应对,断尾而逃。 三来,拉然两方人有矛盾,且各执一词,那么必然一个说的是真仏,另一个是假仏。 乐他们一块安排在后军,也能互相监视,一方有问题,另一方即刻就能向自己传讯。 > 第370章 助朕得天下者,舍郭图谁与? 第370章 助朕得天下者,舍郭图谁与? 这边曹操匯合了曹仁等眾,將其组织为后军,一路仓皇奔汉中逃窜。 那边袁术同样匯合张绣,合兵共计一十六万。 在问明了武关军情后,袁术甚为欣慰,以泼天大功勉励了张绣、邢道荣、蒯越等人。 他更为当日以【汉王义子】身份,强攻武关的士卒们发放了额外功绩点,亲自下令为当日死难的“义子”们,专门在八公山英烈园划分一块地界,以【汉王义子之墓】立碑祭之。 於是全军上下,无不欢欣鼓舞,高呼【黄天太平】,继续往曹军追之。 双方自洛阳往汉中一追一逃,沿途路过的弘农、京兆等地,各郡县长官,在见到曹操率军不管不顾,径直仓皇奔逃后,无不对其后追来的汉军喜迎王师,直接归顺了。 为了收復接管这些地界,汉军不得不又被拖慢了些行程。 而也就是这些许逃命时间,让曹操真正抓住了生机。 因为袁绍军到了! 此时,郭图奉袁绍之命,率十万大军,一路自河东收復而来,在占据了左冯翊、右扶风等地后,同样剑指长安。 此时摆在汉军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继续追击曹操,二夺取长安,彻底占据京兆、弘农等地。 当然第一种追击曹军的想法,在议事大帐中刚被提出来,就被群贤討论之后否决。 因为此前追击曹操,是可以一路收服郡县,扩充疆土,但眼下若是弃长安等地不顾,继续深追下去,一旦京兆为袁绍军占据,便是后路被其隔绝,恐为取祸之道。 其实现如今假使郭图等人能在曹操前方阻截,再由袁术率军从后追袭,围追堵截,两面夹击之下,曹操十死无生。 但问题是袁术信不过袁绍军,特別对面的军师谋主还是郭图,而郭图等人也不可能相信袁术这个当世第一阴谋家。 毕竟曹操在匯合了曹仁等人后,兵马还有六万之眾,並非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一旦逼得曹操狗急跳墙,搏命死战,而另一方却隔岸观火,等著渔翁得利,则这个两面夹击的计划,就难以实现。 而眼下郭图等人来此的目的,显然是收復长安乃至整座关中,而这块地方,曹操摆明了已经不要了,一门心思只顾著逃跑。 那么对郭图等人而言,真正会跟他们抢夺长安的对手,必然就是袁术。 这事就算袁术发信告诉郭图:【朕只要曹操,长安汝自取之】,郭图也不带信半个字的。 更何况京兆之地,乃长安所在,又关乎后路,也不可能捨弃,留给袁绍。 双方之间的矛盾无可转圜,战事似乎在汉军与魏军即將碰面之前,就已一触即发。 既然如此,那便唯战而已! 眾人商议之后,袁术缓步走出军帐,遥望曹操奔逃的方向,冷冷而笑。 “想自汉中入蜀? 今天下三分,朕与袁绍共分其九,余一予诸侯共分之。 若占益州之地,虽易守难攻,能继续负隅顽抗,可你要出来爭夺天下同样千里迢迢,行程多艰,不过冢中枯骨罢了。 乱世將定,且待朕平袁绍,取天下。 届时一矿打九矿,阿瞒,朕等著你出祁山。” 袁术收回目光,抬眸看向长安方向。 “今朕与绍爭夺关中,便看谁能先据有长安。 目下郭图必全军往长安疾行,只可惜朕的三千重骑不在,否则纵十万大军,亦如无人之境。” 言罢,术乃问眾將曰:“尔等,谁敢为先锋,为抢占先机,夺取长安之地?” 张绣闻听此言,当即越眾而出。 “义父,孩儿愿往! 虽义父麾下重骑不在,但孩儿麾下亦有三千轻骑,自西凉带出,追隨至今,犹为精锐。 且精擅飞枪之法,能百步之外,取敌將项上首级。 更於不久之前,一战击破曹军三百重骑,取甲修缮之后,组建了三百飞枪重骑军,虽十万魏军,绣视之如同草芥。” “好! 吾儿有此胆魄,为父岂能不允? 想来自武关之后,吾儿又要再立奇功,来年天罡星榜,当名列前茅。” 张绣怎不大喜,忙要整兵出阵,袁术乃唤之曰:“吾儿且慢。 此番魏军之中,亦有两员大將,一者名张郃,一者为高览,乃河北四庭柱之二,久负盛名,只你一人前往,有恐独木难支。” 袁术说著,乃唤来一人。 “吾儿伯符何在?” 孙策默然上前,“孩儿在此。” 袁术頷首,“汝为大哥,当照顾一眾义弟。 今便由你隨绣儿,往长安一行。 占据长安之后,且稍拖延一阵,我大军隨后就到。” 孙策: ” ” 所以纪灵那边陈到、徐盛、夏侯霸等眾义弟都去了,在洛阳周边自行收服各地的时候,你咋不想著我? 这会张绣带著他的心腹三千人去当先锋,跟魏军十万人廝杀的时候,你想起我来了? 没听张绣说嘛?这是他自西凉带出来的兵,尤为心腹,我一个外人过去,除了给这位义弟当个打手外,能指挥动个鬼啊? 情知袁术估计是到死都要看著自己,不放心自己单独行动了,孙策认命般拱手领命。 “父王放心! 策定护绣弟周全,不负所托。” 然而同样的一番话,听在张绣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什么意思? 全军上下都是我的人,接下来搏命廝杀在魏军手中抢下长安,也是我费心费力的冒死立功。 结果天降一个袁策袁伯符是几个意思?说的好听点叫照顾义弟,说难听点,这不是摆明过来混资歷,分功劳的吗? 十万人的战场上,难道还指望你袁策区区一个人,能照顾的了我吗? 念及至此,张绣心底不由一阵羡慕嫉妒,人言汉王甚爱袁策,待之尤胜亲子,今诚不欺我! 奈何对於袁术的命令,他自也无法拒绝,只能勉强接受了要被分功劳的事实,对袁策挤出一个笑来。 “此番有劳兄长。” 孙策陪著笑应付,袁术又对二人耳提面命,交代了几句如何应对郭图云云。 时间紧迫,二人即刻率飞枪军出了军阵,急往长安而去。 其后袁术同样率十六万大军,在后尾隨侧应,以便能第一时间,抵达长安支援。 是日也。 郭图同张郃高览二將,自出并州以来,沿途收了关中数郡,都不费力,及至京兆附近,忽闻远处曹操率六万大军疾驰而来。 图乃大惊,以为曹操率军回援,正疑惑其与袁术决战之时,何来这等兵力回援? 未几,便见曹操路过了他.. 曹操似对京兆等地一点迟疑留恋都没有,就这么对他的十万大军视而不见,一溜烟就跑过去了。 郭图:“. “” 不是,这长安丟在这,你还要不要了?不要可我可捡走了? 然而他刚要入京兆,取长安,便又听闻曹操背后,追著整整十六万大军,不是袁术,又是何人? 郭图骇然! 见鬼,袁术怎么敢追过来的? 自家魏王不是正率十万大军打洛阳一带呢吗? 袁术不管洛阳那边,亲自率十六万大军至此,难道就不怕洛阳有失? 但见袁术来了,无论原因是什么,郭图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迟疑了,否则一旦长安之地,被袁术所夺,他此番出兵的成果就大大降低了。 届时倘若洛阳那边有了大进展,沮授、审配必要笑话自己,言说当日早该尽听他们之言,走白马渡、官渡以至洛阳的进攻路线。 念及至此,郭图遂急催张邻、高览行军,还到长安城下。 不想却见旌旗布满,敌楼上一將叫曰:“郭军师! 吾奉汉王之令,已取城了。 吾乃袁策袁伯符也。” 竟是袁策! 此名一出,郭图怎不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这可是从一小將,到义子,乃至於继子,家父汉王,坐享天下的典范。 九州上下,闻听袁策事跡,没有不艷羡的。 郭图乃策马出阵,於城下喊话:“袁策公子,这不妥吧? 吾奉魏王之名,一路自并州而来,取河东,收三辅,迎天子,安社稷。 今汉王不告而取,夺长安以自用,其汉臣耶?汉贼耶?” 孙策早得了袁术叮嘱如何应对说话,身边又都是张绣的人,自然奉命做事,乃问之曰:“来者可是公则先生?” “正是郭图。” 郭图拱手,“不想袁策公子,也知在下。” “策尝闻父王提及,言说公则先生也是当世大才,乃吾家之门生故吏。 今见先生,策甚失望,先生何其不智也!” 孙策故作哀嘆,为之惋惜。 “吾家嫡在汉王,魏王不过贱婢所生,蒙家世庇荫,侥倖得了时势。 然其虽据四州之地,徒有大名,实则多假袁氏之名窃盗之。 家父汉王则不然,自出淮南,所向无敌,灭刘繇,覆刘备,亡刘表,收公孙,驱吕布,逐曹操,天下莫能与之爭。 今九州两分,有德有能者居之。 汉耶?魏耶? 孰优孰劣,谁胜谁负,以公则先生之才,难道还看不真切吗? 莫说別的,便是今日这关中之地,若非父王大败曹操於辕关,先生安能为魏王窃之?” 郭图闻言默然,嘶~他说的好有道理? 虽说冀青幽并,荆扬豫徐,都是四州之地,天下两分,要爭共主。 可就看这以往战绩,汉王这也太夸张了吧? 在自家主公还在幽州打公孙瓚的时候,那汉王真是一个人顶著南方所有诸侯开团,一打一群,关键是他还打贏了。 今天下诸侯,几乎都快被汉王灭尽了,自家那位英明神武的魏王,才刚刚收復了幽州,优柔寡断的准备同汉王一爭天下。 这战绩对此之下,自家魏王,能贏吗? 儘管这会连郭图都被说的有些心虚,但他面上自不能认,只傲然答之。 “一时之胜,又算什么? 汉王所以百战百胜者,盖因未遇魏王也! 昔年高祖破秦关,尽取关中之地,项王亦来理论,摆鸿门宴,言说其败尽秦军主力,高祖所以窃得关中也。 昔年今日,何其相似? 然项王虽出江东而百战百胜,驱除暴秦,使群雄束手,亦失天下。 高祖虽未有项王之胜绩,只贏了最后一场,亦有天下。 汉耶?魏耶? 今天下谁与,犹未可知也!” “既如此,不过战过一场罢了,是非对错,已不必分辨。” 孙策眨了眨眼,没再接郭图的话,因为袁术教他的话术只到这一句,没教他后面的怎么说,毕竟就算是袁术,也不可能算准郭图每句话会说什么。 因此孙策直接接过此话,將袁术交代的最后一句说辞道出。 “公则先生,策此番来此之前,父王还有一句话交代,要我务必告知先生。” 郭图讶然,袁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给我呢? 遂道了句:“洗耳恭听。” “王曰:助朕败绍而得天下者,必先生也!” 郭图:“. 郭图冷笑,“大庭广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汉王如此光明正大行离间之计,欲使图与魏王离心,徒惹人笑耳。 若汉王是这个意思,图以为也不必再言。” 说罢,郭图请张郃、高览二將,引军攻城。 长安城上,见魏军十万之眾,蚁附攻城,孙策、张绣乃议之曰:“今我等奉汉王之名,而收长安,只带了绣弟的三千骑兵来。 虽然长安因曹操亡命而迎王师,直接迎你我入城。 然目下不过城中数千守军,皆是乌合之眾。 而绣弟麾下,又皆是骑军,若以之守城消耗,实在屈才。” 张绣自明孙策之意,他此番主动请命为先锋,本就有藉此一展飞枪军风采,以立功扬名,此刻自不会拒绝。 乃主动请缨出城作战,“兄长放心,绣视城外魏军,如同草芥,今日且看弟出阵破敌。” 未几,张郃、高览与郭图几人商议之后,才刚命士卒围城来攻,乌泱泱刚至城下。 不想却见长安城门大开,一彪军马不过三千人,竟敢杀出城来! 此刻士卒皆扛云梯,推衝车,举盾攀城,准备抵御守军的箭矢礌石,又哪里能防备骑军衝锋? 只一个照面,攻城的先头部队,就被张绣的骑军衝散。 > ... 第371章 飞枪所到之处,左右生死相隨! 第371章 飞枪所到之处,左右生死相隨! “吾乃汉王义子,北地枪王张绣在此! 挡我者死!” 只见长安城门大开,听闻一声大喝,便见一彪军马共三千骑杀出城来。 魏军攻城士卒皆是步兵,又多提攻城器械,毫无防备之下,顷刻便被张绣的骑兵冲溃。 张绣引军冲阵,如入无人之境,杀散了攻城魏军后,竟往魏军中军大阵而来,直欲斩將擎旗。 魏军毫无防备之下,虽被张绣衝散了攻城兵马,到底得了这段时间缓衝,张郃、高览亦是名將,已安定了魏军慌乱,重整军阵。 今见张绣竟敢往自家中军杀来,逕取自己的【张】字帅旗,张郃心道一声:“狂妄!”,早命弓箭手准备,严阵以待,只等张绣杀至,便教他万箭穿心。 然而张绣既然敢冲,自也有所依仗,及至魏军近前,將抵弓箭手射程之时,便见张绣旗號一展,原本衝来的三千轻骑,瞬间分作三股。 其中两千七百人分左右绕开,唯剩三百人不闪不避,直往魏军撞来。 隨著张绣骑军如波开浪裂,左右分开,让出中间三百人杀来。 张郃怎不大惊失色? 因这三百人甲骑具装,重甲儼然,分明就是如许攸打造的那些重甲骑军一般,刀枪不入,箭矢难伤。 然而事已至此,弓箭手们箭在弦上,岂能不发? 惊见这三百重骑衝来,张郃忙下令曰:“放箭!放箭!放箭!!!” 话音落下,箭如雨下! 然而无数箭矢射在重甲之上,只传出金铁交鸣之声,便被弹开。 甚至以张郃的经验观之,就算是许攸新造的那些重骑,面对如此箭雨,到底也会有运气不好的人,被扎中扎伤,但面前这些人却几乎毫髮无损。 由此可见,敌军来势汹汹,这重甲工艺只怕远在许攸之上。 心念电转间,便见张绣率三百重骑,已然將至阵前,若不做应对的话,军阵只怕將被一衝而溃。 张郃到底是沙场宿將,对仅靠箭雨未必能一举击溃敌军之事,也並非全无准备。 只见他一声令下,“举盾!” 当即军阵之前,那一排排盾兵高举大盾,鏗鏘声里,前排一人俯身沉腰,双手扣住大盾握柄猛地扎向地面。 后排两人即刻上前,一人用肩顶紧盾背加固支撑,另一人单手托住盾沿调整角度,三人身影在盾后叠成稳固三角。 其后则是一排排长枪兵,枪矛列阵,隨时准备著,只待骑军撞来,便自大盾间的空隙中刺出,教敌军有来无回。 惊见魏军被自己隱藏的重骑打了个措手不及,箭雨无果后,仓促间还能摆出如此严密的阵势,纵使是张绣也不由暗道一声,河北庭柱果非浪得虚名。 遂也毫不迟疑,衝锋之间,当即下令:“某家飞枪所至之地,左右飞枪有不跟隨而至者,立斩!” 言罢,张绣取背后短枪投之! 顷刻便见一桿飞枪以拋物线越过魏军列举的大盾,刺入背后的举盾眾人之中。 一枪所至,百枪相隨! 眨眼之间,便是三百杆百步飞枪,一同朝那个盾阵袭来。 其中有如张绣一般,越过大盾,射中持盾者的,亦有飞枪扎在大盾上打出沉闷声响的。 然而隨著张绣先前那一道死令,飞枪无有敢不跟隨而至者。 短短片刻之间,三百杆飞枪,齐射魏军几面大盾,专一点而攻之,又岂有不破? 隨著盾阵被飞枪凿开一个缺口,魏军正自慌忙无措间,只闻重骑铁蹄踏天震地,张绣已然杀至。 原本严密的盾阵既已被破出缺口,以血肉之躯直面重骑衝锋的势头,魏军步卒怎不肝胆俱裂,又要如何抵挡? 霎时间张绣率重骑自缺口涌入,仗著人马皆著一身重甲,刀剑难伤,遂在魏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第一目標就杀散了方才引弓射箭,此刻如待宰羔羊般毫无还手之力的魏军弓箭手。 弓箭阵既破,原先自左右分开的两千七百轻骑便绕行而至,同样顺著张绣率重骑破开的缺口涌入。 隨著三百重骑冲入,三千轻骑跟隨,魏军军阵破口霎时间扩大数倍不止,大面积的溃兵在骑兵衝锋下糜烂。 这让刚要重整阵势,正欲关门打狗,將张绣的重骑迟滯在步卒人海中消耗的张郃,咬牙不已! 於是乎,以三百重骑为锋矛,两千七百轻骑左右相隨,张绣率军在魏军阵左衝右突,直往中军帅旗杀来! “吾家四世三公! 张郃,汝既为袁家部將,何不侍嫡子,而屈旁庶? 家父汉王,袁氏家主,威仪布於四海,英名响彻九州。 汝若识实务,还不纳首来降?” 郃大怒,他涨红了脸,斥之:“忠臣不事二主! 张某一生,忠义为先。 岂似尔等,反覆无常,为一义子虚名,不顾旧主恩义! 见利忘义,背主求荣,若其如此,枉生为人!” 张绣:“???” 这不对吧?怎么和义父交代的不一样? 义父临行前明明叮嘱了,这张邻、高览虽是河北名將,但本是韩馥麾下的军中司马,韩馥被迫出让冀州给袁绍后,二人遂降。 目下在袁绍摩下,日子过得其实並不好,战场相逢,若有机会,可说之倒戈来投! 怎么亲眼所见,这张郃竟是个如此忠义的大义无双之人? 难道义父也有料错的时候? 不对! 义父为顛覆大汉之幕后黑手,社稷倾颓之祸首元凶,隱忍布局数十载,当世公认阴谋第一。 如此人物,岂会有错? 既然义父不会出错,那么错的只能是你了,张邻! 转念之间,张绣脑海中不由浮现义父身边如邢道荣、李均、曹安民等人的身影。 大奸似忠,大偽似真,难道他在演? 是了!这张郃若果真忠义无双,当初怎不誓死效忠韩馥,反而投了袁绍? 此前虽一副大义凛然,咬死不降的架势,显然是时机未至! 也罢,且待绣越马冲阵,擒汝于帅旗之下,到时再看你之口风,可还能如此之硬。 说时迟,实则不过心念电转,张绣已然率骑军径直朝张郃杀来。 所到之处,凡有张郃组织兵马结阵来挡,便是百步飞枪之下,三千杆飞枪齐出,阵裂人亡,无人可挡! 隨著张绣骑兵纵横,张郃眼看他飞枪所到之处,阵挡破阵,人挡杀人,更有三百重骑为锋芒,刀枪不入,如一把最锋利的剑,硬生生杀透了层层军阵防护,已近帅旗之前。 就在张郃自己都要怀疑,帅旗之前的这些亲卫,到底能不能挡得住张绣的百步飞枪? 同时心中暗恼,分明早已给高览传讯,此刻情势危急,他怎么还不来援? 正寻思再等不到高览,自己要不帅旗后撤,权且避他锋芒之时。 却见方才还神挡杀神,摧城破军的张绣,仰天一声大笑。 “河北庭柱,不过如此! 首级且暂寄汝颈上,张某来日再取!” 言罢,便见张绣引军转向,自阵中杀出,碍於其先前威势,魏军虽数万之眾,竟无人敢阻。 此刻,张郃手心的长枪已握的满是冷汗。 “北地枪王? 郃也曾久闻其名,原以为不过在北地一郡之地,仗著枪法,博了点名声,未必有多大本身。 未曾想,今日一见,其枪法肃杀,无物可当,只教人毛骨悚然。” 张郃摸了把额前冷汗,心中无言长嘆,好你个北地枪王,你也没说你这枪王,指的不是枪法,而是飞枪之法呀? 铺天盖地三千杆飞枪投来,谁敢跟你斗枪?谁不称你一声枪法当世第一? 而这边张绣刚率军衝出魏军军阵,方撤出去不多远,恰这时,高览已率五千骑军急急赶来。 原来方才得了张邻传讯,高览便心生一计,料想张邻居万军之中,自保无虞。 与其赶往救援,不若堵截张绣退路,將其困死在魏军军阵之中。 只要此番彻底覆灭了这支张绣兵马,取长安还不是探囊取物? 是以,他这才绕了一个大圈,要赶著將张绣关门打狗,若非张绣方才及时撤出,此刻恐已深陷魏军阵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此刻惊见张绣率骑军欲逃,高览急引兵追之。 “张绣小儿,有种別跑! 汝不是狂言要取张郃项上首级吗? 今其首级,就在帅旗之下,何不回头取之?” 张绣: ” ” 可恶! “小小高览,也敢猖狂? 要不是你家张爷爷手中飞枪准备不足,你已万枪穿心而死!” 是的,方才张绣忽然撤离,哪里是察觉了什么高览欲合围他的计划? 他只是飞枪消耗的太快,丟完了而已,急著回城补充,否则深陷万军之中,他又不是纪灵、吕布那等有著惊世武艺,天下无双的人物。 若手头没了飞枪,几个他也別想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 无奈他这里没了飞枪,急著要跑,可高览情知这支骑兵,便是长安城中最主要的战力,若能一举击破之,取长安易如反掌,又哪里肯放? 更何况张绣欲回城,必开城门,若能追著他一同冲入长安城门之中,同样可以一举破城,大功一件。 因此高览此番也是下了死令,命眾人死命追击,紧紧咬著张绣骑兵的尾部。 眼看长安城门已近在眼前,而高览军犹自死追不妨,张绣心知,若让其这么一直追下去,跟著衝进城门。 凭城中那些乌合之眾,哪里挡得住高览的精锐骑兵? 是故必不能让高览再追,念及至此,张绣遂心生一计。 乃至城门近前,高呼曰:“飞枪所到之处!” 眾將答曰:“左右生死相隨!” 霎时间,便见张绣一个回身,將手中战斗用的兵器长枪向后掷去! 左右见此,无有迟疑者,皆將手中兵器长枪,孤注一掷般向后投去。 三千杆长枪飞至,飞枪嗡鸣之声再响! 高览闻之见之,怎不惊骇欲绝! “张绣竖子!” 他大骂一声,心底已恨的咬牙,你个浓眉大眼的,不是说手头没飞枪了吗? 竖子,安敢诈我! 眨眼之间,飞枪將至,整整三千杆飞枪袭来,他这五千轻骑,如何敢当? 忙高呼曰:“撤!!!” 实则根本不用他喊,看见这铺天盖地的飞枪,眾骑早逃也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高览也肝胆俱裂,生怕一个不妨,也被这飞枪扎死。 所幸他亦是河北名將,弓马嫻熟,在飞枪袭来之前,及时一个翻身藏在马腹之下。 作为飞枪重点关注目標,枪落如雨下,他的战马眨眼间便已身中两枪,勉强跑了几步,倒地不起。 高览则赶在战马倒地之前,勉力滚落出去,身上磕碰摔伤不知几处,可算侥倖活了下来。 此刻再看他带来的五千骑兵,早在飞枪射来之时,作鸟兽而散,可即便如此,也因方才追的太紧,人员过密,导致死伤也有数百人。 北地枪王之威,可见一斑。 高览有理由怀疑,在张绣手中有枪之时,哪怕是当世第一的纪灵,也得惧他三分。 另一边,手中武器都丟了出去,全军已无再战之力,张绣哪还敢留? 忙催眾人往城门逃去,城中孙策早有准备,立时打开城门將张绣等人迎入城中。 此时再等摔得一身是伤的高览重整兵马来追,城门早已关上,而迎接他们的,便是长安城头隨著孙策一声令下:“放箭!” 於是万箭齐发,高览不得不率军后撤。 及至与张郃一匯合,二人皆被张绣的飞枪弄得灰头土脸,颇有些难兄难弟之感。 然而边上的郭图,却不等他二人感慨,斥之曰:“你二人是怎么回事? 堂堂河北名將,魏王倚重,称尔等为:【能】! 今日吾等率十万之眾,竟被张绣小儿以三千骑兵所破,一战死伤近三四千人,而绣全身而退。 如此战绩,传將回去,恐为沮授、许攸所笑,汝等却教我还何个顏面,再见魏王? 张邻,难不成你真因那张绣言语,心底起了心思,故假做忠义,实则出工不出力?” 张郃、高览二人相视苦笑,张郃忙解释言说:“军师明辨。 此战死伤多为张绣飞枪所致,其为人狡诈,根本不同我等正面廝杀,只以骑兵之速,仗飞枪破敌。 凡所过之处,动輒数千飞枪齐至,逢阵破阵,遇人杀人,实非我等不尽力也” 。 第372章 三兴炎汉,就在今日! 第372章 三兴炎汉,就在今日! “明辨?” 郭图闻言冷笑,“我军十万之眾,敌不过三千人,你还要我如何明辨? 我给你明辨,届时回见魏王,诸公皆笑我无能,尔等也让魏王明辨乎?” 他说著,遂为之出谋曰:“些许飞枪之术,左右不过三千人,何足惧哉? 这长安城中还能备齐十万根枪不成?只不过一波衝锋,也將你二位河北庭柱嚇成这样? 此番张绣犹敢出城来战,不过仗著出其不意,吾等不知他还有这等打法,未曾有所准备罢了。 此番你等只教兵卒稀疏列阵,便是三千飞枪齐至,也难命中。 另命骑兵、步卒在城门左右提前准备,只要张绣还敢出来,我泱泱十万大军,便是耗到他枪尽人亡,又如何?” 张郃、高览二人闻言亦頷首,为今之计也唯有整军不要太过紧密,以减少面对飞枪时的伤亡。 届时稀疏阵势,虽不及原先的阵势严密坚韧,但自家整整十万兵马,只要儘量避免飞枪杀伤,耗总也能耗死张绣。 念及至此,高览復问之。 “倘使张绣知我等欲与他消耗,不復出城,又如何?” 郭图笑之,“那不是正好? 三千骑军,被迫守城,无亦於以彼之短处,攻吾之长处。 届时他飞枪再厉害,於守城之时,左右也不过如滚木石之流,何况长安城中的飞枪再多,总也是有数的,以攻城大战的消耗量,城中飞枪储备,他甚至不一定撑得过一天。 那时没了飞枪,长安区区数千守军,强行攻城消耗,还不是你我手到擒来? ” 张郃虽亦觉郭图言之有理,到底仍觉不妥,只提议曰:“长安毕竟是天下雄城,易守而难攻,此番又失了士气,攻势更艰。 若依军师之策,或许长安能打的下来,但只怕麾下士卒消耗太大? 或可从长计议,再议破城之机?” 不想闻听他此言,郭图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眸光阴沉盯著张郃。 “张郃,出这等意见,汝欲投术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几次三番被郭图拿这话题说事,张郃岂能没有火气?然而刚要开口,便被郭图接下来的话语堵了回去。 只听其冷冷言道。 “目下袁术大军亦在急急赶来,袁策、张绣之流,不过先锋义子。 今不趁著两军尚未匯合,城中袁策、张绣之兵薄弱,一鼓作气,將之击溃,再占据了长安城进退自如,后顾无忧。 难不成你还指望著慢慢筹谋计较破城之法,待袁术十六万大军至日,再与他论个短长?” 郭图说著,也不再多话,当即吩咐张郃曰:“莫再胡思乱想,张儁乂!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汝再敢巧言令色,拖延战局。 拖到袁术至日,而无功绩,图必以通术罪请魏王斩你。” 思及眼下来自袁术的威胁迫在眉睫,確实不是从容计较对策之时。 张郃一时间张了张口,亦是哑口无言,想要反驳郭图的计划,偏偏他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 因此张邻也只得在心底道了一句:【可惜沮授大人不在,否则岂容你猖狂? 】 面上他自不动声色,与高览一同依从郭图之计行事。 不久之后,魏军攻城。 眼见魏军再度整军,拥十万之眾,不计消耗,蚁附来攻。 孙策、张绣也只得尽起城中数千兵马,以及张绣的三千骑兵共同上城,约莫凑了七八千人,共同守城。 至於说再让张绣率骑军出城衝杀,实在是不敢冒险。 毕竟第一次张绣能成功,主要是杀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魏军方面不仅没有想到自己这边才这点兵马,竟还敢杀出城去,更没有料到张绣百步飞枪的独门打法。 完全是仗著张郃、高览等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奇门打法,仓促之下来不及应对,才有了惊人战绩。 如今敌军必然对张绣的打法有了准备,做出了针对性的布置,而孙策、张绣二人却全然不知敌军的应对手段,攻守之势易也。 这等情形之下,再让张绣出城衝杀,一旦情况有变,容易深陷重围不说,整座长安的防务也可能因此牵一髮而动全身。 索性有了此前那一战三千破十万,视万军如同草芥,来去自如的赫赫战绩。 足已挫魏军锐气,扬我军之威名。 目下魏军士气低迷,许多人才刚从溃乱逃窜中回归军阵,又岂有战心? 而汉军军威大震,眾人无有不喜形於色,而欢欣鼓舞的。 虽只数千之眾,要御十万之敌,然军心士气天差地別,又有雄城长安之易守难攻,未必不能守也。 何况汉军之中从上到下所有人,没有不知道汉王大军就在身后,已经在赶来路上的。 十六万大军隨时赶到支援,眾人只要能稍稍守上一阵,便是大功一件。 这等在不久之后,汉王赶来之时便能看到自己立功表现的机会,在场之中没有人想要错过。 谁又会不以死效命,而轻言放弃呢? 当是时,虽魏军十万之眾如潮水涌来,而长安城头之上,以张绣带来的三千下马步战的骑军为首,眾汉军朗声呼之。 “自出寿春,所向无敌! 汉王將至,尔等覆灭就在眼前!” 话音落下,隨著孙策、张绣指挥,立时城头之上放箭的放箭,丟滚木石的丟滚木礌石,还有泼洒金汁的,一齐往攀城的魏军招呼。 当是时,长安城高三丈五,居高临下,魏军被汉军气势如虹的一统拋砸,当即就死伤一片。 偏偏长安乃是大汉西都,虽因战乱歷经磨难,又被曹操徵发了太多兵役,抽调了许多兵马,因此空虚至此。 但城中府库所堆积的物资,绝对是天下少有,守城器械种类丰富齐全,堆积如山。 加上长安乃是都城级別的城防建设,端端是当今有数的易守难攻之地。 当魏军在汉军的守城攻势之下,付出了大量死伤,扛过了箭雨,逃过了滚木,躲过了礌石,避过了金汁,歷经千难万险,可算顺著云梯、吕公车將要爬上城头之时。 却绝望的见到汉军拿出了许多罐头倾倒而下,隨著一支火箭点燃,城下顷刻燃起熊熊大火。 魏军不得不退而避之,不仅前功尽弃,云梯、吕公车、衝车更是损失惨重。 偏偏还不能救火,因为你若上前,汉军就在城上拿箭射你,拿石丟你。 魏军无奈,只得等火势將熄,重整兵马上前再攻。 於是又是一轮死伤,將要攀城之时,汉军又是火油不要钱般倒下,城下燃起大火,魏军不得不退。 如此往復之间,已然过了两日,这两日魏军虽人多势眾,但攻势越来越弱。 每每攻城之时,士卒脑海中总不由浮现,汉军火油倾倒之下,那一个个被浇了满头满脸,在火海中悽厉哀嚎的身影。 因此攻城之时,每每抬头仰望,身姿作势欲逃,似乎隨时准备著,一旦汉军有倒火油的架势,顷刻间便撒腿快逃。 如此汉军气势愈胜,而魏军士气越发低迷。 这等景象却叫郭图如何不急? 几次三番催促张邻、高览,要他们速速拿下长安,否则汉王至日,局势便更加艰难了。 可张郃、高览对此也是深感无奈,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而用之! 攻守之间,看的不仅仅是兵力对比,人数差距,倘使城高墙厚,守军將领又不犯错,一心死守的话,那攻城方便完全是在拿底层士卒的命,消耗守军的守城物资与兵力。 直至將守军的物资或兵力消耗到一定程度,才有破城之机。 目下长安虽兵力薄弱,不过数千人,其中精锐者,只张绣的三千骑军。 但问题是人家物资充足,又城高墙厚的,不惜代价之下,莫说那些长安城里的普通守军,便是征些民夫上来,只管往城下丟物资就完事了。 再加上张绣此前出城一场大胜的气势加持,无论是这些普通士卒,还是征来的民夫,如今各个气势如虹,对汉军的大胜深信不疑。 最噁心人的是,汉王他偏偏叫汉王,军队叫汉军,而这里可是大汉西都长安城! 对长安城的底层百姓来说,哪里懂得那么多诸侯之间的道道,他们只知道魏王的魏军在攻长安,而汉王的汉军在守长安! 孰忠孰奸,谁是叛军,谁是王师,一目了然! 大汉治世四百载,虽说隨著朝政昏庸,天子无道,百姓已对当今的汉廷失望透顶。 但高皇帝除暴秦,与民休息,光武皇帝復山河,治世太平,同样是许多百姓心底嚮往的荣光。 对大多数百姓而言,现在过得不好,不一定是大汉的问题,分明是当今天子昏庸无道,国中奸贼妖孽乱国。 对於这样的事,应该如何解决,二百年前,光武皇帝已经示范过了。 既然是当今的大汉天子与大汉朝廷,搞得世间乌烟瘴气,百姓水深火热,那么只要换一个大汉天子与大汉朝廷,三兴炎汉就好了! 这玩意不叫谋朝篡位,叫中兴!!! 特別是当今世上本就流传著两种声音,一种是来自大汉丞相曹操的刻意抹黑,言说淮南的汉军吃人,乃是一只妖魔军队,淮南那边也是妖魔国度,妖孽横行,民不聊生。 另一种则是自南方传来,自那些真正在淮南之地,得享盛世太平的百姓口口相传,言说南边的汉国怎样善待百姓,更有民谣传曰: 【开城门,迎汉王,汉王至兮分米粮。 不愁飢,不愁荒,苍天死兮兴汉邦。 挣功绩,食皇粮,太平降兮寧家康!】 大汉丞相曹操,当即驳斥此等言论为妖言惑眾,言说那些百姓之间传讯回来的南方亲友,都已做了妖魔奴隶,特来诱骗。 儘管如此,但若有百姓实在生活艰难,活不下去了,也会怀著最后一份希望,南渡汉国,时不时亦有书信传回。 因此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始终縈绕在中原百姓心中,各有支持者。 近来,隨著大汉丞相曹操丟下长安等地跑了,当汉军被迎入城中的那一刻,百姓本是惊惶无措,闔家闭户,路无一人,生怕汉军真如传闻中的妖魔一般,入城便要食人。 可截然相反的事发生了,汉军入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按照惯例打开长安府库,给百姓赠粥分粮。 隨后汉军军中自有汉王委派的太平道人出手,他们本来是专门负责在各军之中宣传太平思想,爭取让每一个士卒都有信仰,有目標,有理想,爭做一个对【黄天太平】有用的四有青年。 此时当然也是由他们出手。 当初自蒋钦在徐州劫掠诸侯之后,宣传黄天太平思想,收拢了许多人心。 汉王便认为这样做很好,因此汉军之中遂有了此惯例,入城之后,便是分田分粮,接著由这些太平道人当街就开始宣传黄天太平,言说汉国的诸般好处。 要知道当初张角一碗符水,太平道就能收穫信徒无数,又何况是如今在汉王的大力支持下,有纲领,有纪律,有真金白银,物资充沛的太平教? 於是汉军入城之后,城中便有了大量太平信徒,目下惊闻魏军来犯。 眾百姓如何还不知道? 这是汉王欲效光武事,三兴炎汉,先前那个处处抹黑汉王的大汉丞相曹操,就是当今王莽。 不久前“王莽”仓皇逃去,定是“昆阳大败”了,而此刻杀来的魏军,必是赤眉、公孙述之流,欲同“光武皇帝”爭夺天下,阻止炎汉三兴! 百姓哪里能忍? 守护“光武皇帝”,三兴大汉,天下太平,近在眼前,岂容你等叛军捣乱破坏? 於是,汉军人数虽少,却有大量民夫听闻太平道人讲解的汉国功勋制度,知道【上城墙,往下丟石头,就能赚功绩,得爵位】后,不用人徵发,许多百姓自发踊跃而来。 他们上城之后也不干別的,就帮著把长安府库里堆积如山的守城物资搬来,隨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丟下去。 怎不砸的魏军人仰马翻? 即便这些百姓民夫有所疏漏,每每守不住之时,汉军便大量泼洒火油,配合先前丟下的滚木,直接就是一片火海。 至少在將长安城中的火油等物资耗尽之前,这么多人手仗著城高墙厚一门心思高空拋物,魏军短短几日之间是別想破城了。 第373章 拥抱黄天!拥抱太平!【6000】 第373章 拥抱黄天!拥抱太平!【6000】 长安城外。 在郭图的催逼下,张郃、高览不得不再催逼麾下眾將攻城,郭图拿什么话逼压他们,他们也拿什么话压力摩下眾將。 而麾下眾將被催逼之后,又会將压力再转嫁给底层士卒,如此层层压力,层层传递之下,如山般的压力,很快就压在了真正拼命廝杀的士卒们身上。 魏军兵卒们因此也不得不被逼著杀向长安城头,攻势愈演愈烈。 与此同时,长安城头之上则是截然相反的一幅场景。 只听一位位太平道人,游走在民夫百姓之间喊话,他们在朗声高呼。 “魏军杀来了,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他们的攻势非常猛烈。 不怕! 信徒们,咱们搬石头砸他,一块石头一个功绩点! 荣华富贵,爵位粮田,我们亲手用石头砸出来!” “没错! 大伙加油搬,一根滚木五个功绩点,三人可以合力搬,赚的比丟石头多。” “汉国功绩,何其珍贵?平日里想攒功绩,哪有今日这般容易?简直是有手就行! 乡亲们,要勉励啊! 咱们的黄天大老爷,汉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要是等他到了长安,战事必然结束,到时候你们再想有这挣取功绩点的机会,可就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大伙放心砸! 所有功绩点,在你们把物资从库房搬出来的时候,都领了对应编號,皆有专人统计。 你们上城头后,更有我等现场记功,再给你们统计一次,两相对照之下,绝无遗漏。 尔等之功绩点排名,每日辰时公示,排名前百者每餐多分一碗饭,排名十者可得额外贡献点奖励。 而每日排名第一者,更可成为汉王义子张绣將军侄子张先將军的义子李开偏將的义子。 从此入了袁家门楣,便是天潢贵胄,翻身做主,一朝改命的机会就在眼前。” “机会绝无仅有,错过再也没有! 我的教內兄弟,异姓手足们,你们要勉励! 一块石头,一个未来,一根滚木,光宗耀祖! 你们难道想你们的孩子跟你们一样,世世代代在泥里討生活,为了一口饭吃,处处伏低做小,任劳任怨? 你们想让自己的庸碌一代代传承下去,世世代代自甘墮落? 现在!此刻! 汉王的继子袁策,义子张绣將军就在此地,改命的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石头丟的够多,滚木源源不断,你们就是將来的天潢贵胄。 哪怕爭不到第一也没关係,趁此机会赚够了功绩点,回去也能升爵,以后就是爵位老爷,是人上人了!” 长安城的百姓们,哪里受过这刺激? 什么时候只要丟石头,就能赚功绩点换爵位了? 老百姓们表示这辈子没打过这么肥的仗! 曹操徵发他们时,还要派兵马来拉壮丁,闔家紧闭门户,唯恐避之不及。 换了汉军这里,在这一位位太平道人的宣传指导下,长安百姓们几乎踊跃的拥抱了汉国新制,高呼:黄天太平! 拥抱汉王! 拥抱黄天! 拥抱太平! 百姓们自发找来黄巾在头上一裹,都別说什么青壮年了,要不是汉军有对他们进行筛选,怕不是家里的老人、女人、孩子,只要能搬得动石头的,都被拉上城来抢著丟石头了。 至於说什么魏军攻势猛烈。战爭可能会死人,很危险之类的? 不怕! 现在那些城下的魏军,在这些百姓眼里已经是行走的功绩,恨不得他们每天多来攻城几次,让他们日夜都能赚功绩点才行。 毕竟只有汉军將领下令之后,扔的石头,才算功绩,违抗命令,私自丟石头,要扣功绩。 是以一般只有在魏军攻势猛烈之时,汉军將领才会给他们下令,当即就是一阵石如雨落,砸的城下血流成河。 如此长安城上俱欢顏,百姓笑逐顏开,却苦惨了城外的魏军。 隨著攻城的日子来到第三天,时间越来越紧迫,袁术的主力大军隨时都有可能赶到长安,因而郭图压力也越来越大,几乎每天都在催促张、高览二人。 郭图压力大,也就是张郃、高览压力大,郭图催张郃高览,张郃高览自去催促麾下眾眾將,眾將再去催士卒,由是魏军上下,苦不堪言。 眼看战局焦灼,魏军陷入苦战,郭图如何不急? 毕竟汉王的十六万大军,已如悬顶之剑般,隨时都可能落下来。 郭图遂急召张郃、高览议事,他冷眼看著二人,斥之曰:“两位將军也忒不尽力,我今乌决泱十万大军,攻城已有数日。 至今兵马因攻城而损耗不少,而攻城之事,却始终未能建功。 这般战绩,又叫我如何向魏王交代?” 高览这几日已被郭图几次三番催的烦了,碍於他乃是魏王重视的心腹谋士,这才勉强为之解释一二,苦笑答之曰:“非我等不尽心尽力,只是汉军人数虽少,却得百姓相助。 今城中百姓,皆头缠黄巾,爭相上城头助战,每日滚木如雷,石如雨,连绵不绝。 此等密集的投掷守城,纵我军悍不畏死,也徒作城下亡魂,又要如何破敌? 即便这些百姓稍有差池,给了我军可乘之机,汉军也只需一轮火油泼下,此前攻势积累,尽作火海,化为乌有,一切又要重头再来。 此情此景,莫说是我与张郃二人,便是魏王及顏良、文丑亲至此地,只怕也徒劳无功。 张郃亦苦劝之。 “目下长安城中士气高昂,百姓欢欣鼓舞,与汉军同仇敌愾,我军如此强攻,实在不妥。 既然长安难破,而袁术之主力又已迫在眉睫,何不以退为进? 且暂退走左冯翔、右扶风之地,固守关隘要道,堵住袁军北上之途。 眼下我等攻城虽然艰难,但若转攻为守,汉军虽十六万眾,想要攻破我等这十万人的防守,同样举步维艰。 我军只需要扼守占河东及左冯翔、右扶风一线,断绝汉军北上之路,便是占据了关中大半地界。 虽失了长安,但整个京兆以北,皆归魏王治下,也算取得了大半战果,料想也足以给魏王交代了。 毕竟当初军师与诸谋主定计出谋之时,谁也没有料想到曹操会一路逃窜,路过长安,还把袁术之主力大军引来。 因此而无法攻下长安,魏王也能理解吾等难处。” 不想闻听此言,郭图只冷冷看他一眼。 “张將军,这是何意? 汝出此计谋划,是要弃长安於汉军吗? 长安乃关中枢要之地,怎可拱手让人? 你这番谋划究竟是在为魏王计较得失,还是在为汉王进献长安?” 张郃: ” ” 又来了! 他真是深感无奈,这郭图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上次他被张绣蛊惑了一番【袁氏嫡庶之辨】游说劝降后,被张绣的三千骑兵衝垮了军阵,败了一场。 郭图就总拿他要投汉的话来挤兑他,明明自己当日分明是严词拒绝,大义凛然的好不? 张郃心中苦笑,正欲解释,却见郭图已抬手打断了他。 郭图眼下虽急,到底以他的智计,亦知张郃、高览此言有理。 当下若不能速破长安,继续拖延下去,恐为袁术所趁。 那还不如早早撤回左冯翔、右扶风固守防线,保全已得之利。 可若真这样做,那他郭图出谋的计策,得了魏王大力支持,浩浩荡荡率十万人南下来破长安,结果却被数千汉军嚇得撤军退守,这传回去像什么样子? 恐为天下笑! 与其如此不如趁著袁术还没到,再搏上一搏,以谋功成名就之大功业! 至於这其中要冒的风险,一旦失败了,又要如何交代? 郭图心中冷笑,他这几日不是已经在为此而做准备了吗? 此番若胜,便是他郭公则智定天下的大功业,若败,皆是张儁乂这个反覆小人通汉。 而欲破长安,指望张郃、高览这两个废物怕是不成,还得靠自己的惊世智慧! 目下汉军所以能守长安而仰仗的,不过是那些裹上黄巾,就敢上城头来为汉军卖命的民夫百姓。 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彼以百姓守城,我自以百姓破之。 念及至此,郭图心中微动,已是计上心头,乃谓张郃、高览二人曰:“今长安所以难破者,皆赖汉王之爱民如子,是故民心所向,百姓愿为之赴汤蹈火也。 今欲破城,亦得应在这民心二字上,只要使汉军失了民心,百姓自然不愿再为他们作战,而若无百姓助阵,长安必破矣。” 张郃、高览二人闻言,亦觉有理,乃问之。 “计將安出? 还请军师教我。” 郭图智珠在握,浅浅而笑,出谋曰:“我意驱赶长安城外百姓为前驱攻城,如此不仅能消耗城中箭矢等守城物资,且汉军若射之,必失民心。 试想一下,他们今日能射杀这些百姓来守住长安城,焉知明日不会为了守长安,又或是其他利益,就牺牲了城中这些为他们誓死守城的百姓? 兔死狐悲之下,百姓岂不心寒齿冷? 如是则定不会再为汉军出力,便是汉军士卒,亦会因此而被打击士气,一改往日气势如虹之军威。 诚如是,又何愁长安不破?” 张郃、高览二人闻之,虽觉此计残害百姓,过分歹毒,但慈不掌兵,他们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亦知郭图所言甚是,若是此计功成,破长安大有可为。 然而张郃仍有疑虑,乃问之。 “军师此计虽妙,但若那些汉军,果真如传闻之中般仁德,实不忍射杀那些百姓,於是民心更甚,又当如何?” 郭图为之笑了,“若汉军果真如此愚蠢,岂非我等破城之机? 届时只需让我军士卒扮作百姓,混杂其间,裹挟百姓为盾,趁势攻城,长安岂有不破?” 眾惊异之,如此两全之策,无论汉军是否射杀百姓,长安皆破。 遂称郭图之谋,以为:“奇!” 翌日,长安城外,只见魏军来势汹汹,驱赶著无数百姓流民,作为攻城前驱。 其老弱妇孺,扶老携幼,被魏军鞭笞驱策,或浑身颤慄,或哀嚎求饶,或痛哭流涕! 眾生百態之惨象,於城下上演,使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长安城上,惊见魏军打骂驱赶百姓攻城的一幕,城上百姓如何不感同身受,手中將欲投出的滚木石,亦为之迟疑。 张绣见之头疼,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倘使就此射杀这些攻城百姓,恐会损伤义父视万民为义子,是故爱民如子的仁德之名。 而若不射杀这些百姓,又会危及长安守御,可见此计歹毒,只教人进退两难o 张绣左右为难,乃问计於群贤,可惜自贾詡走后,他麾下儘是些武將之流,哪有什么好计策? 不想眾人愁眉不展间,忽闻场中一声冷笑,嗤之曰:“將军,何必忧虑。 此魏军黔驴技穷,反助我军拖延时间,以待汉王也。” 张绣闻言大喜,抬眸望之,竟是麾下大將胡车儿! 想到此前邢道荣一计破武关之先例,且当初宛城之战时,胡车儿亦能帮著提出擒杀典韦的计策,可见是个粗中有细,能临机应变之人。 因此张绣也不敢小覷於他,乃问之曰:“胡车儿,你也有计?” 却见胡车儿傲然昂首,“此事易也! 將军所忧虑者,无非顾及汉王名声,恐失百姓人心。 而今这些百姓被魏军逼迫攻城,已至绝境死地,我军又不需要真正救下他们,只需给他们一条活路生机,便是大恩大德可尽收此间人心。 ,张绣闻言頷首,“计將安出?” 胡车儿乃献计曰:“所谓围三缺一,今我等也可守九余一,给这些百姓留一线生机。 待百姓攻来之时,城上一切照旧,滚木雷石,箭矢如雨,唯独划一架云梯,保其安全,告百姓自此攀城而上,可得活命。 已入死地的百姓既得生路,则城下感激涕零,城上同仇敌愾,岂非两全其美张绣见胡车儿提出的计策竟是这般,不由失望,嘆之曰:“如此虽不失人心,可若有魏军混杂在这些百姓之中,趁机上城搅乱城防,又当如何?” 胡车儿乃笑之曰:“將军糊涂。 你看这些百姓之中老弱妇孺都有,哭声哀嚎遍地,便是上得城来,又有多少战力? 纵使魏军隱藏其中,数量也定然不多,而我军仅留一架云梯之生路,真正的百姓必蜂拥而至,爭抢云梯逃生,那些魏军细作混在其中,想要抢到上城之机,只怕也是不易。 况且仅仅一架云梯,每次只能爬上来一人,將军可还记得当初汉王派將军为先锋时,特地安排了什么?” 张绣为之蹙眉,疑之,“袁策义兄?” 胡车儿頷首称是,“袁策之能,天下皆晓。 若请他来镇守此云梯,上来一个就擒捉一个,直接绑了暂且关押起来,莫说是些许魏军细作,便是张、高览若敢孤身上来,也教他有来无回。 届时只需给百姓们解释清楚,为免魏军细作趁机攻破长安,这才不得不暂且將他们关押。 之后每日食水管饱,待到此战结束,自会放他们出来。 若其真是百姓流民,在被魏军逼迫至此的情况下,闻听食水管饱,怎不欣喜若狂? 哪怕被绑缚关押,想来也绝无怨言,更何况若是因此而使魏军细作有了可乘之机,长安因此被魏军攻破,他们便又要落入魏军之手。 以这些百姓同魏军之间的仇恨,定然没有不支持我们的,而若果真出现反抗之人,不必迟疑,此人定是魏军细作,可请袁策公子,尽可杀之,以震慑人心。” 张绣闻之,也觉有理,若如此做,確实不会对长安城的防务造成什么危机。 袁策的本事,他也是知道的,有袁策站在那架云梯之前一夫当关,每次云梯又只上来一个人,还真是来一个擒捉一个,纯纯过来送的。 可他心底仍有疑虑,乃问之曰:“但这些仅仅是你我的想法,魏军却未必会按照你我所想的去做。 到时虽则我等给百姓们留了这一线生机,但魏军若不管不顾,一味驱策百姓从旁处攻城,不使他们走这一处生路。 届时百姓亦会因此而在箭矢落石下死伤惨重,又当如何?” 胡车儿神色古怪的打量张绣一眼,“將军莫非还真想救下这些百姓不成?” 张绣:“???” “將军所言甚是,可是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係呢?” 胡车儿话语冰冷,语气漠然,諫之曰:“所谓慈不掌兵,吾等在百姓陷入绝境,十死无生之时,还给他们留一线生机,已是仁至义尽。 无论城上城下的百姓,必感汉军恩义,而不伤汉王之名。 而我军分明已经给百姓们留下了生路,魏军却仍然要逼著他们去送死,两相对比之下,孰优敦劣? 谁仁义?谁残暴?一目了然。 说到底,真正逼迫百姓走上绝路的,难道不是魏军吗? 我等留下生路,而魏军强行不让百姓走此生路,强逼著百姓去冲箭雨,那么到底是谁杀了他们?而他们又到底会怨恨谁呢? 诚如是,损伤的就不是汉王的名声,而是魏王的了。 而相助我等守城的黄巾百姓们,惊见此景,岂不更对魏军深恶痛绝,而心向汉王? 他们不仅不会寒心,反而会义愤填膺,与我们同仇敌愾,誓要与此等泯灭人性,残害苍生的魏军不死不休。” 张绣乃对胡车儿,惊为天人! 即刻执行此计,並请袁策出马,镇守这一架云梯的出口。 孙策:“???” 孙策一脸懵逼的被张绣赶鸭子上架,偏偏周围都是张绣的兵马,他也不能不从。 由是冷著脸,在城上按照张绣的交代呼之。 “魏王无道,残害生灵,汉王仁德,兼济天下! 诸位乡亲父老们不必担忧,吾等乃是汉军,汉王最是爱民如子,绝不会像这些天生邪恶的魏军一般,逼迫尔等去死。 吾名袁策,乃是汉王之子,现在我以袁家四世三公的名义,为汝等担保。 尔等可在我面前架设一架云梯,接下来凡从此云梯上城者,不杀! 我只会將上城之人,暂且看押起来,以防混入魏军细作,毕竟你们也不希望这些邪恶歹毒的魏军,攻入城池继续残害长安百姓吧? 诸位不必担忧,凡看押之人,食水管够,待到此战结束,自会將尔等释放。” 一眾被魏军逼迫来此的百姓,闻听此言,原本几乎绝望的他们,如在漫漫长夜之中见到一缕微光。 这光芒虽然微弱,却是活下去的希望。 乃高呼答之。 “久闻汉王之名,今见汉军,果真大义。 將军愿留我等生路,些许看押,自无不从。” 於是百姓们连忙举著一架云梯,架设在孙策面前的城墙上,爭相往上涌入,扶老携幼,络绎不绝,但凡上去一个,就会被孙策擒拿,交之身后士卒带去捆绑看押。 百姓亦非不明事理,也知汉军难处,更知道他们之中確实可能混入了邪恶的魏军细作,何况被看押之后,还能食水管饱。 这是看押?这不是去享福的吗? 因此不仅没有反抗的,反而主动配合汉军將自己绑起来。 由於百姓数量眾多,其中也並非没有那种著急要从別处架设云梯,爭抢著上城活命之人。 对於这些人,张绣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警告一次,便斥之曰:“吾等既留尔等生路,何故还要攻城? 汝等必是魏军细作,假百姓之名,行此齦龄之谋。 今不杀之,何以平民愤?” 言罢乃下令。 “放箭!放箭!放箭!!!” 於是箭如雨落,顷刻间血流成河,无数死尸倒地。 周围百姓见之没有不惊惧的,但毕竟汉军並非没有给他们留生路,是这些人自己寻死。 因而大多数人皆对此冷眼旁观,只求汉军息怒,不要因此而迁怒他们,不给他们从云梯上城活命的机会。 另一边魏军见此怎不焦急? 遂更催百姓攻城,或用鞭子抽打,或用刀剑逼迫百姓,不准他们往那生路云梯聚集,甚至直接杀伤了不少百姓,杀鸡做猴。 第374章 「父慈子孝」同心意,郭图幽梦夜惊魂!【7000】 第374章 “父慈子孝”同心意,郭图幽梦夜惊魂!【7000】 魏军越是催逼百姓,越是激起反意,他们这般行为不仅未达预期,反倒令百姓怨懟更深。 所谓泥人尚有三分火气,究竟是何等狠绝歹毒,这般逼著人去送死。 百姓流民之中,当场便有誓死反抗者,亦有百姓假意听从魏军往旁处攻城,实则脱离了魏军掌控之后,转头就奔往那架可得活命的云梯。 而魏军却无法全程押解百姓,亦步亦趋逼著他们攻城,因除那条汉军所留生路之外。 其余方向汉军可不论你是魏军还是百姓,皆作魏军细作打杀,毫不迟疑就会放箭,亦或投掷滚木礌石。 即便魏军裹挟百姓同行,也会被汉军一併射杀、砸死,如此就和魏军自行攻城的风险性並无区別。 反而因为攻城军中多了这许多百姓拖累,导致攻势大不如前,反使魏军死伤更胜从前,而事倍功半。 於是郭图再献一计,令魏军假作百姓,混杂其间,意从袁策面前的那架云梯攻城,以图混上城头,再做图谋。 然通行云梯仅此一架,一次仅容一人登城,混杂在百姓之中的魏军,既要与百姓爭抢先机,又不能暴露自身,本就不易。 而即便攀上城头,又有谁能是袁策对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图谋破城,而不被擒? 总不能真派张郃、高览二將,冒著主帅被俘之险,亲自从此生路云梯登城,再与袁策斗將吧? 以至於此番混入百姓中的魏军奸细,要么登城后继续演下去,直接束手就擒,遭汉军捆绑看押。 其余稍有反抗者,不问青红皂白,便被打上“还敢反抗?此必是魏军细作!”的標籤,成袁策枪下亡魂。 此情此景,可谓损兵折將而徒劳无功,反而坏了魏王的名声,成全了汉王仁德。 张郃、高览二將见此,不由目光古怪打量郭图。 高览曰:“军师,不能再这么逼迫百姓从旁处攻城送死了。 一来汉军留生路,我军逼绝路,不仅不能使城上百姓对汉军怨恨寒心,反而对更我同仇敌愾,守城之意更坚。 二来,这些流民百姓毫无战斗力可言,纵使驱策其上前,也只会拖慢我军攻城进度,反助汉军拖延时间。 虽说他们也能消耗一些汉军的箭矢石,但对於时间紧迫,急於攻下长安的我们来说,弊大於利。 三来,如此血腥惨状,残害无辜的一幕,恐使我军士卒之中,难免有人心生不忍,反而有损军心士气,於攻城不利。” 高览出言,倒也还算委婉,可这些天天天被郭图挤兑通汉的张郃,得了这机会,哪还忍得住? 当即冷嘲热讽曰:“不想郭军师苦思冥想了这许久,出得这道计策,竟不是帮我们攻城的,反而是助汉军拖延时间,助长汉王名声,败坏魏王清誉。 这也就幸好我与高览对军师您知根知底,这要换了不知道的人,只怕还真以为有些人大奸似忠,假做为魏王破城,实则为汉王做事。 郃犹记当日初至长安,那袁策在城头之上,替汉王传给您的那句话是什么来著? 【助朕败绍而得天下者,必先生也!】” 张郃表情古怪打量著郭图,意味深长的笑了,“我今观之,莫非此事亦被汉王料中? 当世第一阴谋智者,料人於先,果真非凡!” “张郃!” 本书首发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1??????.???超顺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遭张郃如此讥讽,郭图哪里能忍?只涨红了脸,怒斥之。 “方今大战之时,我军陷入困境,张將军你不思谋破敌,却总想著自相內斗,怀疑自己人通汉,是什么意思? 袁术惯会骗人,天下皆知,他传过来的话,你也能信? 休要胡思乱想,猜忌同僚,当今大敌当前,务以破敌为重! 再敢多言,莫怪郭某向魏王弹劾你猜忌內斗,扰乱军心。” 张郃:“???” 不是!我攻城不利,你说我通汉,就是合理怀疑? 你出谋不利,我说你两句,就成猜忌同僚了? 合著正著是你的道理,反著也是你的道理? 他这下可算明白,每次议事之时,魏王面对满座群贤时的苦恼了。 因为这群贤臣谋主根本不讲道理,不管如何爭吵不休,无论是非黑白,也无关对错成败。 怎么说都有他们的道理,且各有各的道理,这又要如何能做出决断,又如何不优柔寡断呢? 边上,郭图虽一句话將张郃驳得没了话说,但心底仍自苦恼不已。 他也是万万没料到,这等自己苦思冥想而出,分明是能令顾惜羽毛,在乎仁德之名的人投鼠忌器,左右为难的计策,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 此时即便是他也不由对这座城高墙厚的长安城心生无奈,但事已至此,战事都已打到这般地步,张郃、高览以及十万魏军也被自己逼到了这一步。 此时若退,那么此前为这座长安投入的兵力损耗,粮草军械,乃至於魏军担上的骂名,他郭图为此而跟张郃交恶等种种投入,皆一朝打了水漂。 真要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別来抢什么长安,现在一路上付出了这么多,打到这一步你让他退,回去接受主公冷遇,遭群臣白眼的结果? 来都来了! 郭图也实在不甘心,乃催之曰:“攻城! 我有十万大军,再逼迫百姓四面齐攻城墙,敢退半步者死,便是用这些百姓流民耗,也要耗尽城中物资。 反正长安城外百姓流民取之不尽,我倒是要看看这长安城中能有多少火油供他们挥霍! 而他们又能给百姓留下几条生路,更有几个袁策能一夫当关!” 他说著,冷眼扫向张邻、高览二人,眸光意味难明。 “尔等还需尽力,敢不尽心,使城上汉军继续拖延下去。 事后可休怪郭某无情,於魏王面前参上一本。” 张郃、高览嘆了口气,情知郭图这是要拼上一切,誓破长安城了。 遂將郭图给他二人的压力,再度转嫁给麾下眾將,於是眾將再传士卒。 迫於军令,魏军士卒不得不將一批批的流民驱策过来,送死攻城。 同时他们也藉此机会,裹挟百姓当做人盾,消耗汉军箭矢落石,图谋攀城之机。 汉军亦是无法,若是什么都不做,一味射杀城下百姓,唯恐不仅使汉王失了仁德之名,更使城上百姓兔死狐悲而生怨。 只因魏军这才刚开始四面来袭,便有不少城上百姓同情泛滥,见不得这等人间惨剧,特过来说清,求汉军既有办法,不如也给其他三面城墙的百姓一线生机。 张绣当时就想砍人了,可偏偏有些事,以他的身份不能做,有些话以他的政治立场也不能说。 目下汉军经歷几天大战,守军只不过剩下四五千人,分到长安每面城墙之上,不过一千余人。 才这么点人手,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偌大的长安城,所以能坚守至今,还得仰仗这些黄巾百姓。 因此权衡利之下,张绣也只得效仿此前之事,於其他三处城墙之上,也为城下百姓留了一线生机。 为此只能由张绣、胡车儿、张先三人,也各自镇守一架云梯,四人各领千余守军,辅以大量百姓镇守一面城墙。 如此又苦撑了数日,这一日长安城中火油终是耗尽。 城头滚木石虽密集如雨,投掷者却多为未经训练的百姓,如今守军又被分了四处,孙策、张绣等人又被云梯牵制。 自然需要火油以弥补百姓守城之失误缺漏处大增,而火油也因此很快被消耗殆尽。 张郃、高览见如此时机,哪里肯放? 忙趁机指挥魏军集中力量强攻一处,终是在张先镇守之西城门,寻得破绽,杀上了城头。 另一边北城的张绣,闻听西城张先有失,忙暂且將北城的百姓云梯,交由麾下眾心腹亲卫看管,亲自带一队精锐,赶往支援。 於是乎,西城之上,刚趁著张先为救援云梯之上的百姓而分心之时,趁机攻上了城头的魏军,转眼就看见一排飞枪被投掷而来,当场就死伤一片。 正陷入苦战之中的张先大喜,忙呼之曰:“飞枪所至,是北地枪王到了! 眾將士,隨我杀!” 当即不足千人的汉军守军气势如虹,而魏军则肝胆俱裂的抬眸望去。 果见迎面而来的正是全副武装的三百重甲士卒,为首之人,正是张绣! “北地枪王张绣在此! 上城者,死!” 言罢,张绣又是一桿飞枪掷出,当场钉杀一人! 百步飞枪,例不虚发! 魏军將士,怎不骇然? 那一刻,他们脑海中不由浮现数日之前,张绣率三千骑军於十万大军中纵横驰骋,无人可挡的景象。 这一霎,他们再度被回忆起了那被飞枪所支配的恐惧! 受张绣气威势所慑,魏军之中多有惊惧者,即便有悍勇之士敢上前,区区爬上城头的这些许人手,在三百下了马的重甲精锐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隨著飞枪所到,重甲如林,城头很快尸横遍野,张绣迅速击退了登上城的魏军,刚欲斥责张先几句。 便又听闻北城告急,趁著他不在,北城也被魏军乘势登上了城头。 张绣乃率重甲军回返,飞枪所到之处,怎不血流成河? 所幸其余的南城和东城,有孙策及胡车儿镇守,暂且安稳,尚能支撑。 因此张绣虽然东奔西跑,要在北城、西城之间两面支援,到底还有张先为他分担些许,总算勉勉强强又守下一日。 然而当天晚上,因为魏军今日几次登上城头,杀伤了不少百姓,使守城助战的百姓,面上多有惧色。 说到这,倒还要多谢郭图这几日在城下不断上演魏军驱策流民百姓上城送死的一幕。 使魏军之残暴歹毒,被眾百姓亲眼所见,眼下这上城头丟石头砸魏军,已经不仅仅是在赚功绩点,搏一份未来了。 而是实实在在在当下守护这座长安城不被那残害苍生,暴虐无道的魏王统治,是在守护他们身后的亲人家园。 更是在捍卫他们的“新光武皇帝”汉王,以及那一位位太平道人口中描绘黄天太平。 因此百姓儘管惊惧战慄,但站上城头,扔石头砸魏军的信念,却前所未有的强烈。 毕竟这汉王与魏王之间的鲜明对比,可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身经歷的。 倘使现在不努力守城,来日长安被魏军攻破,想想那些被驱赶送死的流民就知道,他们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死好到哪去。 看著周围百姓虽则浑身战慄,两股战战,但眼神坚定,仇深似海望著城外魏军的模样。 张绣都不由一阵默然,同时又心有余悸,暗道: 【莫非破绍之事,真应在这位郭图身上?】 否则若非他出谋划策,魏军倾十万人四面齐攻之下,一旦找到破绽,攻上城墙。 百姓亲眼见了死伤,惊惧之下,只怕早作鸟兽散了,又岂会还坚定的留在城头,助我等守城? 而若无百姓相助,我等区区这些兵马,只恐早为魏军所破也。 【义父料事如神至此?果天人乎?】 然而当张绣找来孙策,將他心底这个令人细思极恐的想法一一道来,换来的却是孙策一个【你还是太年轻了】的眼神。 张绣:“???” 孙策一言难尽的看向他,只淡淡道了句。 “当初我等隨父王破辕关,大军追曹操北上,时闻袁绍自北方来,欲夺洛阳之地。 父王遂吩咐纪灵將军分兵十万,阻击袁绍大军。 那时义弟你还在武关追击曹仁,是以未曾看见,而策时刻隨父王身侧,不敢分离,是以亲耳听闻。 父王同样是这样一番话嘱咐的纪灵將军,要他找机会告诉许攸,言: 【今术所以能破袁绍,而得天下者。 舍子远,其谁乎?】” 张绣:“,” 张绣默然,同孙策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旁人不知道的谁看了父王您这一料一个准,不得惊为天人,纳头便拜? 结果这番话您还不止对一个人说,原来是在广撒网,怕不是又在逮著人攻心。 接下来若是郭图、许攸等人,果真有应验举动,真在大破魏军一事上起了作用。 袁绍纵使不像曹操那般,已被嚇成了杯弓蛇影,也得疑神疑鬼。 事涉袁术,张绣、孙策二人自不敢深想下去,张绣避开视线,忙转移话题,问之曰:“义兄,今城中火油已尽,魏军已有先登者。 目下凭重甲之利,弟尚能抵御应对,但若再拖延下去。 日久恐生疏漏,一旦城墙被破,魏军凭兵力优势源源不断攻入城中,只怕长安危矣!” 不想闻听他此言,孙策却神色淡然,摇头而笑。 “绣弟多虑了。 我等为先锋出征时,父王曾言让你我不必忧虑,只需稍作拖延,他之大军隨后便至。 如今你我自占据长安以来,已守了多日,父王之大军却迟迟未到,你道却是何故?” 此事张绣心中自也早有疑虑,闻言乃揣测之。 “莫非父王援军遭敌军阻拦?故久未至?” 孙策看他的目光越发复杂,那是他自己曾经逝去的天真。 只嘆了声,幽幽开口:“魏军十万,尽在城外日夜攻城,又何来兵力阻拦父王的十六万大军? 他既就在你我身后,又岂会久久不至? 此时必已率军,绕至魏军身后,借你我在长安牵制魏军主力之机,他麾下十六万大军包抄合围。 这是欲要一举剿灭郭图、张郃、高览等眾,一战打断袁绍臂膀,此计一旦功成,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张绣恍然! “不愧是父王,雄心壮志,鯨吞天下,虎视何雄哉!” 说著他也以一抹复杂的眸光,看向孙策。 “难怪常人言道,父王爱兄长,胜过爱亲子,更言幼子多疾,兄长当勉励。 不想兄长同父王,竟同心至此,犹能洞悉父王谋划,弟自愧弗如! 孙策:“,” 哪来的什么父子同心? 他眼底只有苦涩泛起,似这般被当做“诱饵”钓敌军上鉤,又不是第一次了,换你多来上这么几趟,你也猜得到。 他都习惯了,袁术向来惯用他领三千兵马当先锋牵制敌军,敌军见他这个汉王继子,爱之尤胜亲子的袁伯符,居然只这点人出战,必然料定袁术隨时会来救援。 从而一面集中兵力急著击破他,立下擒杀汉王继子的泼天大功,一面又忧思惊惧,担忧著袁术的大军何时来援,是故时刻防备著汉军的支援路线。 可谁又能想到,他这个所谓得汉王之厚爱,被天下人艷羡的继子,实则从始至终都没得到过半点信任,甚至连他的生死,汉王也毫不在乎。 孙策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袁术的此番布局,不由在心里道了句,难怪当初张绣分明是主动请战,袁术却还要多此一举的把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硬塞在张绣身边,还说什么照顾张绣? 原来是在这里等著自己呢! 因为张绣的份量不够! 说到底张绣不过是最近荆州战事之后,因宛城立下大功才被袁术收为义子。 一来时间短,二来因功而赏,在世人眼中的份量,哪及的上自己这个从袁术出淮南伐江东起便跟隨身侧。 一路互相扶持至今,父子形影不离,更曾言:【幼子多疾,汝当勉励】的继子? 只有自己,只有这个名满天下,袁公最爱之袁策,身在这座长安城中,才能让郭图打心眼里认为袁术必会来长安救援! 可笑这天下世人,竟皆被这袁术与自己“父慈子孝”的假象蒙蔽,游鱼咬饵,上鉤犹不自知。 只怕当时袁术问那句谁愿为先锋去长安,就在等著自己请战,跟以前一样,主动开口要三千兵马了。 不想张绣刚打了一场大胜,又新得了飞枪重骑军,正欲立功扬名,抢做先锋,袁术也不好拒绝,这才有了眼下这一番安排。 果不其然,张绣、孙策等人又同满城百姓,艰难苦守一日夜后,翌日醒来,忽见城外魏军未起灶火,更无攻城之意。 派探马出城去看,竟见整座十万人的大营,已经成空,徒留下輜重无数。 原来昨夜趁著夜色,魏军早已撤出大营,且行色匆忙,似连许多辐重都来不及带走,已不知往何处逃命去了。 张绣对孙策侧目,惊为天人! 难怪人能当继子,自己只是个义子呢。 就这对父子配合使计之间的亲密无间,心意相通,说他们不是亲生的,我都不信! 孙策:“6 ” 孙策对此亦也习以为常,自知解释无用,世人只相信他们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只把他们愿意相信的当做事实。 而真相嘛?这天下世人,芸芸眾生,谁又在乎呢? 与此同时,郭图正在亡命逃跑的路上! 魏王! 主公啊!我要找主公,关中太危险,你弟弟太嚇人了! 图拼尽全力,未能战胜,只有来投奔你了。 你道如何? 原来郭图近来连日催促张邻、高览下死力攻城,张郃、高览又层层往下施压。 所谓重压之下,必有勇夫! 虽然几次被汉军夺了士气,魏军军心涣散,即便汉军守城物资眾多,长安易守难攻,可到底魏军人多啊! 十万大军,又驱赶著百姓往城上压,终於是在死伤了无数百姓,总算耗尽了城上火油后,已经一点点取得了战果,每日开始逐渐有魏军能登上城墙,眼看攻破长安,指日可待。 可越是如此,也不知为什么,郭图心底隱隱的担忧就愈盛。 因为时间对不上! 实在太久了! 汉王大军这趟赶来支援的路程也走的实在太久了。 没道理啊! 袁策、张绣既是来抢占长安的骑军先锋,又岂会离开中军如此之远? 按理来说,袁术的大军早就该到了的! 郭图是真的想不通啊! 这袁策都在长安城里被打成了这样,形势岌岌可危,袁术他难道就一点不著急吗? 虽然袁术越是不来,来的越晚,对自己打下长安就越有利。 可像他这样的军师谋主,碰见自己想不通的事,哪个能不夙兴夜寐,辗转难眠的? 你要说来个痛快的,袁术的十六万大军现在就到了,大家在长安城摆明车马做过一场。 他麾下亦有十万魏军精锐以逸待劳,后方更有魏王袭洛阳,沮授守河北,互为羽翼,互相支援,郭图倒也不...怕的...大概? 虽说张绣此前所言“汉王转战诸侯,所向无敌”的战绩,也实在令他心生忌惮,失眠多梦也就是了。 但越是如此,郭图也就越是日夜派遣探马,侦查汉军赶来长安的动向,只要稍微行跡,他便即刻能做出应对,隨时撤回左冯翊、右扶风等地,据城而战,死守不出! 也定要让汉王见见,他郭公则死战城池,绝不出城的风骨。 可是...为什么没有!!! 这么多天了,撒出去那么多探马,怎么就查不到半点汉王率大军来支援长安的消息? 那么大一个继子! 你都亲口说了【幼子多疾,汝当勉励!】,大抵是要培养为汉国继承人的袁策,您汉王就这么给他丟在这,您不要了吗? 那么汉军没来长安,到底又去了哪里? 当郭图惊悚间想到了这一点,不再拘泥於汉军支援长安的路线,而是忙向各个方向,他猜测汉军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撒出探马,並勒令他们务必找到汉军主力的消息,然而却始终没有人回来。 仿佛除了从京兆、弘农来支援长安的方向外,其余方向便如无底洞般,无论撒出去多少,都再无音讯。 终於,在郭图一波又一波,每日撒出去无数探马,这天夜里有一骑浑身浴血,身中数箭,伏在马背上,乃归! 是夜,忧思惊惧根本睡不著的郭图,连鞋都来不及穿,只一件单薄衣衫就急急出帐来迎,只为问询消息。 然而命人將骑士从马背上小心搀扶下来,才抬手一探,惊觉已没了鼻息。 这一剎那,郭图手脚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窟。 真如一瓢冷水,將他从头淋到脚,哪还有什么爭夺长安的心思? 只因这骑探马,郭图记得清楚,他去探查的方向...就在自己身后! 早上派出去的探马,晚上喋血而归,那么估算马速,便可想而知,敌军距离已恐不足百里。 此时的郭图,哪还不知道为什么其余方向的探马,不管撒出去多少都没有回来的? 又如何不明白,为何长安城已攻守多时,袁策分明已岌岌可危,却始终不见汉军主力身影的? 好傢伙! 打个仗跟鬼一样的! 不声不响,你跟个鬼一样猫我身后去了,你要嚇死个人啊? 甚至不只是身后,巴巴的绕了个大圈,把我整整十万大军合围起来,袁公路!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几个意思啊! 你就这么瞧不起我郭图?这是打定主意吃定我了?你就不怕我现在就不顾一切,杀进长安,先杀你继子袁策祭旗? 可惜郭图此刻也只敢想想,不说这长安城里,百姓们为了对抗暴虐无道的魏军,同汉军一道誓死守城,出乎意料的坚挺,目下虽有优势,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轻易攻下的。 便是攻下了,又能如何? 被袁术截断返回左冯翊、右扶风的退路,便是占据了长安又能如何? 只要將自己围在长安城中,没了对手的袁术可以轻易收復左冯翊、右扶风及京兆三辅之地。 届时自己一支孤军坐困愁城,不是等死吗? 至於指望魏王,亦或沮授的救援? 魏王这会打洛阳都不知什么进度了,沮授远在河北,千里迢迢的他们怎么支援自己这一支深处敌后的孤军? ...... 第375章 汉王给长安打赏了百万红包雨! 第375章 汉王给长安打赏了百万红包雨! 烛火明灭,映照郭图惨白的脸,他思绪万千,脑海中汉王吞併关中的整片蓝图在他眼前浮现,只教他惊惶难寐。 以袁策守长安为饵食,只为將我军牵制合围在此,截断退路之后,正可一举歼灭! “好一个汉王!” 郭图又惊又怒,气的咬牙切齿。 “虎毒尚不食子,汝竟捨得將待若亲子,视为汉国继承人的袁策当作诱饵,根本不顾他的生死,只为来引我上鉤! 果真是梟雄人杰,天欲助你得天下也!” 郭图说话间想到自家那位间歇性英明神武,持续性优柔寡断的魏王,也是好一阵嘆息。 但是没有关係,以自己对魏王的了解,自己虽败了这阵,但只要能逃將出去,魏军必然陷入劣势,届时魏王又会英明神武起来,未必就真不如汉王了。 郭图当下亦知此刻绝不是迟疑之时,当即召来张郃、高览商议突围之事。 张郃、高览二人半夜被郭图唤来,这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態度,本自令他二人心中不爽。 然而才刚步至此间,便闻郭图情难自製的將心中猜测倾诉。 闻听这一番言论,张郃、高览怎不惊骇! 什么? 汉王大军已经到我们身后去了? 我们已经被汉军包围了? 见鬼! 早跟你说別打了,退回左冯翔、右扶风,你就是不听,非要打长安。 现在好了,打出祸事来了,退都退不回去了,你想到要来找我们商量了? 高览虽惊不乱,“军师莫慌! 汉军虽十六万眾,但其欲合围我等,必然分散包抄。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军亦有十万之眾,如若凝成一股绳,专门击其一个方向,只要速度够快,能赶在其余方向汉军收拢包围之前突围,未必没有生路。” 张郃亦頷首,“汉王以为十六万大军,就能合围我等十万大军,实在痴心妄想! 绕这么大一个包围圈,兵力必然分薄,此正是我等突围之机。” 至於说留在原地,同汉军决一死战,既分高下,亦决生死,却是没有人提。 毕竟在长安城下经歷了这许多天的攻城大战,不断消耗之下原本十万魏军也死伤剩了九万左右,至於军心士气,更是降至谷底。 这个时候若还留在原地,同准备周全,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就为了將他们尽数合围的汉王一决雌雄的话,实在是有死无生。 郭图亦明此理,遂三人商討之下,很快就定下了突围之策。 可既要突围,又该往何处去? 没等张郃、高览开口,郭图就抢先出言。 “绝不能往后方的左冯翔、右扶风方向,袁术既志在鯨吞关中,其必要断绝我等归途,以尽收关中北部地界。 是故断然不会在容我等迴转左冯翔、右扶风之地,今若向后方撤,必遭袁术全力阻截,更会中他提前布置在路上的埋伏陷阱。” 张郃、高览闻言,亦觉有理,乃问之曰:“事已至此,军师以为该往何处突围合適?” 却见郭图抬手在案上地图之中一点,张郃、高览二人见之,脸色当即变换,阴晴不定看向郭图。 “洛阳?” “正是洛阳! 以袁术布局谋划的手段,往哪个方向突围,都容易中他的埋伏算计,唯有出乎他的意料,才有一线生机。 目下退路既绝,何不向前? 不顾一切的向前!” 郭图乃为二人分析,娓娓道来。 “当今我所派出之探马,无论各个方向,都查无音信,未有归来者。 显然这些人,定是被袁军发现所杀,未有活命者。 可唯有一处地方是例外! 就是自洛阳经弘农入京兆,这一条汉军支援长安的方向上,探马悉能全身而退,更始终未曾发现过汉军踪跡。 显然,这是袁术怕我窥见汉军来支援袁策的动向,受惊之下不敢在长安久留,仓促逃回左冯翔、右扶风,反坏了他的布置,这才刻意为之。 目下袁术这个合围计划如若还有缺口,必然是在这条本应是汉军主力,支援来长安的路线。 既然在这个方向找不到汉军,既然汉军主力已转到来了我们身后合围包抄,我们何不走汉军的道路,让汉军无路可走?” 张郃、高览闻听此言,怎不大惊失色? 览曰:“军师此言,將置左冯翔、右扶风,乃至我等先前打下的整座关中北部於何地?” 郃曰:“此弃关中以贿术,而得一兮安枕。 军师欲行此计,果通术以谋退路乎?” 郭图气急,“张邻!这等时候了,你还在猜忌內斗?偌大魏军,十万之眾,难道只有图,在为所有人的生路谋划吗? 袁公路何其人也?隱忍数十载,布局天下,只为顛覆大汉,而成心中野望。 此等梟雄,六亲不认,连最亲近的继子,都隨时可以为了大业而捨弃。 此番他赌上袁策性命,就为了引我等上鉤,一举吞併这十万大军,断魏王之臂助! 你以为我等所能看到猜到的,就是他计划的全貌了吗? 从旁处突围,与他继续爭夺关中之地,汝焉知他的布局里,就没有对此有所准备,专门等著我们往里跳,以使魏军菁华付之一炬?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唯有出其不意,跳出袁术已经布置好的棋盘,另开一局,才有与之对弈的资本。 否则立身於袁术布置妥当的这座关中棋盘上,与之斗法爭夺,岂非处处受制於人,又何谈言胜? 事已至此,我等最重要的事,就是替魏王保住这十万魏军精锐,来日犹有一爭之力。 至於关中之地?本非我等所有,此番趁著曹操同袁术决战之时,乘其不备,窃居之。 得之魏王之幸,失之技不如人,又何足惜? 莫在迟疑,图为眼前之利,而失天下之大,否则若被汉军合围,將我等拖入泥潭,则上天无路,支援无门,尽做困兽矣。” “这......” 不得不说,郭图说的还是非常有道理的,既然此前没能提前察觉袁术的计划,眼下袁术合围的布局都快完成了,再拖在关中。 以兵疲马困,军心萎靡之师,同准备周全,且人数更多的汉军周旋,显然是不智之举。 可令张郃、高览迟疑的是...郭军师,看你这惨白的脸色,和惶急的眼神,怎么看也不像是在为这十万魏军谋生路,分明是你自己想快跑来著。 这边见张郃、高览二人吞吞吐吐还在迟疑,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郭图顿时涨红了脸,斥之! “你们二人什么意思? 难道是觉得郭某出此计谋,是贪生怕死,为了自己偷生保命? 笑话! 当日城头之上,袁策喊话之时,你二人也都听见了! 汉王曰:【助他平绍而定天下者,唯我郭图!】可见汉王亦知郭某之才,並对我看中非常。 既如此,我若果真贪生怕死,营图保命又何必如此麻烦? 只將尔等与这十万大军尽数出卖给汉王,换一份泼天富贵,岂不快哉?” 郭图说著,故作冷色哼之,“若非受尔等攻城不利拖累,我又何至於此? 早夺了长安城占据京兆,与左冯翔、右扶风连成一片,並三辅而吞关中,岂有今日之祸? 好了!少耍那些小聪明胡思乱想,若非为了保下这十万魏军,给魏王保存实力,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何况郭某此计,也並非单是一味逃窜,以图保命,而在袁术面前毫无无还手之力。” 张郃/高览:“???” 不是,军师,您这连汉王的面都没见著,就丟了整座关中不要,仓皇逃窜如丧家之犬,就这样您还能一本正经说自己的计谋,有还手之力呢? 见二人困惑不解,郭图轻笑一声,为之解释。 “当今洛阳之所在,正是魏王之所在! 袁术既然敢置魏王攻下洛阳,断他退路於不顾,一路衔尾追击曹操至此,定在洛阳另有安排大军,以御魏王。 此刻洛阳一带,两相爭执,必然焦灼难分。 试问此一时,我等十万魏军,若如神兵天降一般,自洛阳后方,直插那些汉军之后,同魏王两面夹击,尽吞其军,断袁术之臂膀! 岂非旷世之功,一日而成,平定天下,自我辈始? 试问有如此功业在身,就算是魏王也得给你我三分薄面,又还有谁还敢拿关中之地说事? 吾等非是不敌袁术,故而逃窜,乃是为了覆灭汉军而转进洛阳,为魏王之霸业,鼎力来助!” 张郃、高览听闻此计都沉默了,他们不知是该惊嘆,还是该苦笑。 逃命就逃命,今日能把逃命的道理,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好像咱们不是去逃命,而是去一战戡平乱世,定鼎中原的一样。 该说不说...这很郭图! 与张邻、高览不同,郭图自是对自己方才临机应变想出的这个计策,深感满意。 袁术,你不是打仗像个鬼一样,喜欢绕人身后包抄吗? 那我打不过你,难道还打不过你那些麾下將领? 一会我也像个鬼一样,钻出你包围圈,出现在洛阳汉军背后,嚇唬...包抄他们! 只要我和魏王两面夹击,覆灭此部汉军,再合兵回来打关中,今日失去的,必將討回! 【关中且暂寄汝处,来日图自取之!】 郭图一番灵思巧变,说服了张郃、高览,眾人皆知事不宜迟,当即趁著夜色,裹甲衔枚逃出营帐,越过了长安,急往洛阳方向,投袁绍去。 翌日,待袁术率汉军赶至长安城下,魏军早已人去楼空,唯有守城数日,浴血奋战的张绣、孙策领守城汉军及百姓来见。 见到百姓们头裹黄巾,多有负伤的模样,望著那城下血流成河,触目惊心的一幕,汉王怎不动容? 他亲自下了六马的车架,连最爱的继子袁策都顾不上看,就在眾將的护卫下,亲至百姓之前,亲手扶起了一位叩拜的老人,並忙令眾人起身。 乃哭之曰:“为此一座城池,几折我百万子民! 朕在此立誓,此生必与魏军不死不休,誓为乡亲们报此血仇!” 眾百姓被魏军围城强攻了数日,全靠一口气撑著,本就身心俱疲,此刻见汉王刚来,就把那些穷凶极恶的残暴巍军嚇跑了。 喜极而泣者有之,悲哭逝去者有之,庆幸生还者亦有之,一时人生百態,悉数上演。 安抚了百姓之后,汉王又亲至守城军中,看了几个重伤之人,並在提前做好功课的情况下,一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被汉王亲口喊出名字的伤员周平,近乎不可置信,汉王乃笑之曰:“昔日武关之战,背负朕义子之名而破关冲阵者,有你一位。 父子之情,虽只一日,然朕岂有见面不识之理?” 汉王言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汝当勉励,朕期待著你通过功绩兑换,真正成为朕义子的那天。” 周平怎不感激涕零,如此一幕亦引得周围人一阵艷羡。 待汉王离开,前往下一个伤员处关怀,望著他的背影,周平乃嘆之曰:“汉王待我恩重至此,非捨生,何以报之?” 其后汉王这才去见了张绣、孙策等人,一一统计功勋,安排了大量功绩赏赐。 虽然这一战千难万险,但在汉王到来一一给大傢伙兑换奖励的这刻,眾人只感觉一阵丰收的喜悦,难以言表。 汉王给大家下达任务,大家拼尽全力的完成,最后在功勋殿兑换成心仪的奖励,在凌烟阁领取成就爵位,或许汉国新制的魅力,就在其中。 而在汉王宣布会在今日给长安百姓,以及所有在场汉军,发放共计百万贡献点的红包。 以庆祝长安收復,並感谢长安保卫战中所有为之努力的义士。 这份收穫的喜悦,彻底达到顶峰! 当然,汉王明令禁止了不许爭抢,发现斗殴伤人者,即刻罚款一万功绩点,以做效尤。 无论军民百姓,整座长安都因此,在这由一位位太平道人代汉王拋洒的隨机红包雨中欢呼雀跃! 方经战火的长安城,仿佛一日之间,已至盛世太平,人们忘却了昨日的悲伤,迎来了新生。 而汉王的声望在这一刻,已至长安顶峰,並將通过这座天下中枢之地,不断向整座关中辐射。 而在万民喜乐之时,长安城头上,汉王正同群臣望著郭图逃遁的方向,冷冷发笑,眸光意味深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