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江湖》 第一节 初涉江湖 清仁劲头十足、踌躇满志地进了省委党校学习了三天,才发现,原来中途不准请假不假,星期六、星期天照常休息却是真的,这使他始料不及,他毕竟年轻,没有经验,看到文件里“不准请假”几个字,以为四个月的学习就象城际列车在线上奔驰一样一刻也不会稍停,不曾想,到星期六、星期天也正常休息。后来反过来一想,毕竟党校老师也是人,不是牛,是牛还有个吃草的时间,是人不休息怎么行?但老师一休息,临近的同学一回家,整个党校就安静得象放了假的中学一样,只有一群群麻雀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乱蹦乱跳着、叽叽喳喳。回去吧,以后在老婆面前讲话就没有份量了,老婆问,你讲不休息的,怎么回来了,不好回答。不回去吧,又到哪里去呢?喝茶打牌老一套实在不想去。星期六,清仁犹豫着待在两人一间的宿舍里坐着想了一个上午,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案,清仁干脆把手机关了,到学校的小卖部里买了几盒方便面,然后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看了一天半电视。 星期一,和清仁同住一房的杜局长回来,看到清仁慵懒地躺在床上,问道:“清总,不舒服吗?怎么看上去脸上好象有些肿。” 听到杜局长讲他脸上有些肿,清仁心里有些不快,但杜局长是出于关心,不便反驳,也不能反驳,只得做出一付很无奈但又很满足的样子说道:“可能是睡多了。整整睡了两天,这下才知道睡饱、睡足是什么滋味。” “越睡越累,越累越睡。长此以往,会得病的。”杜局长说着,把小皮包往床上一扔,然后哼着“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脱了衣服,换了拖鞋,到卫生间洗澡去了。 看到杜局长哼哼唱唱不急不慢的样子,清仁才清楚,杜局长也就随意一问、随意一说而已,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但这种随意隐隐约约透着一丝得意,倒象一根刺扎进清仁的心里,叫清仁感到隐隐作痛。 “我肿了嘛,我肿了嘛,”杜局长夹着提包刚出门,清仁便蹬开了毛巾被,跑到洗手间,也顾不上濑洗,对着镜子就是一阵左顾右盼,粗略看去,人形并没有两样,但细细审视,还真有倦意的迹象。“就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他当真就看得出来。”他嘀咕着。走在上学的路上杜局长的话偶与对镜的样子相撞,清仁的头脑冷不丁会“格噔”一下。“烦躁。”清仁心里掠过这样的词语,情绪随着就动摇起来,低沉下去。 好不容易又挨了一个星期,星期五中午,杜局长又邀道:“走,我请客,上街撮一顿去,别老待在房里,老待在房里会闷坏的。”杜局长是热情的,也是真诚的。 “谢了,我有个同学要来。”杜局长话音刚落,清仁便婉言谢绝。 “那好吧。开心点。”杜局长说完,到卫生间为自己的头发添了点“油”,然后又精神抖擞地出去了。 杜局长也就40岁的样子,这样的年纪上了正处,还是财政强市财政局的二把手,相当难得。这会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下课,立刻就有人接走了,确实叫人眼馋。但清仁不这么想,清仁想,到了党校学习,好不容易有了远离尘嚣的机会,就要图个自在、图个安逸,何必忙得跟上班一样,应酬这个应酬那个。 确认杜局长走远,清仁才慢悠悠地去食堂打饭,然后端了饭回房里吃。一去一回的路上,清仁注意到一些老师和老师的家属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同时也注意到在宿舍与食堂之间的路上没有几个学员模样的,才想起和食堂大师傅的对话以及大师傅话里的含义,嘴里就象嚼着苍蝇一样。“不出去啊?”“不出去。”“象你这么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少啊。年轻人!有奔头哩。”真是狗眼看人低,想独自呆上一两天也有人把它当作笑柄,烦躁!他把饭往垃圾桶一扣,盆子往桌上一丢,然后从裤袋里摸出一只芙蓉王烟抽了起来。 抽完烟,正当他百无聊奈地又想往床上躺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他一看,是省城的号码。心里一激灵,很多想法就上来了。他按了按接听键,话筒里立刻迸出一个熟悉且很有磁性的声音:“清仁吗?” “是。谭总吧?”清仁用柔和的口气小心翼翼试探着对方。 “是。” “换了号码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差点就拒听了。”清仁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心里象冰封的河流突然解冻,恣意奔涌,他此时甚至听出了自己的急切和心跳。原来,自己是属于热闹的,是不甘寂寞的。 “你发什么飙?你到省城来不是也不通知我吗?这叫一报还一报。扯平了。”谭河乐哈哈地说道。 “那是我的错,不过换个号码还是得让我事先知道,对不?”清仁说着坐正了身子。 “对对对,我的常用电话没电了,这是应急用的号码,应应急而已,记着也行,不记也罢,反正不常用。” “好,那我就不记了。你在哪里?” “我在办公室里,你还在党校里吧?” “在啊。不在还能跑哪里?” “省城多的是好玩的地方,风花雪月,玩哪一样都行!你不是行家吗?难道还要我教你?原本打这个电话并不指望今天就能见到你,没想到你表现得竟然那么优秀,能一个人呆在学校里刻苦。太好了!好了。你别动,继续用功!我就来接你。” “随你。” 挂了谭河的电话,清仁舒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又摸了一根烟往嘴里送,然后才慢条撕理地象杜局长一样上上下下梳理一番,最后还特地从皮箱里拿了两包软中华放进手提包里。一切准备停当,才拿一本书伏在床上象模象样地看了起来。 谭河是他大学的同学,一个班,一排座,一个寝室。大学里除了恋爱不能一起谈以外,打球、摸鱼、钓虾样样都一起干过。是玩得好玩得死的兄弟。毕业以后,清仁因为要照顾父母,没有按照老爷子的安排留在省城,回到了大义市。谭河也没有按老爷子安排进入公安厅,而是毛遂自荐,被省城一家电子公司录用。两边一直电话不断,清仁到了省城谭河免不了请客,清仁免不了又大醉一番,第二天象病猫一样坚持着才能把事办完。这次来省城,清仁想全身而退,不想那么早惊动谭河,没想到清仁收手,谭河却找上门来了。 清仁抽完烟走到走廊上拉开窗帘看了一阵,然后回到宿舍里又抽出一根烟……电话终于响了,是谭河。清仁赶忙接了电话。 “在哪一栋哪一间?”谭河问道。 “在新秀楼3栋205。” “你下来算了,先吃饭去。上上下下的难走。”谭河态度坚决地说道。 “好,就来。”清仁说着,夹了手提包,蹬上蜘蛛皮鞋,踏着红地毯,向楼下跑去。 谭河的车停在楼前的操场上,一棵一人刚好抱得下的樟木树绿叶婆娑地罩住了车身,只现出黑色的车头。谭河站在驾驶座车门边正起劲地打着电话。 “谭总。”清仁老远就客气地给谭河打了招呼。虽是老同学,工作以后清仁却从不直呼谭河的名字,而是“谭总”、“谭总”的叫。都叫近8年了。刚毕业叫谭河为“谭总”是开玩笑随大流这样总那样总地乱叫,后来谭河真的当了辰星建筑集团的老板,这种叫法才顺理成章,朗朗上口,再没有戏谑的意味。 谭河看到清仁狂舞的双手,听到清仁亲切的叫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清仁,一只手还支着话机,嘴巴哎哎地叫着,另一只手却拉住了清仁伸出的右手,使劲地握着。 谭河放了电话。“怎么搞的,都一个多星期,电话也不打。还说是兄弟。” “怕你忙。” “这是借口。”谭河摇着手指说道,“有什么好口子怕我抢了。” “能有什么好口子,才进校就象刚入寺庙的小沙弥,守着孤灯古佛,不晓得要做什么。真的。”清仁收回手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不要把自己比得跟处女那么纯洁,那么不谙世事。”谭河说道。 “才买的车?”坐进松软的驾驶副座,清仁摸着车门问道。 “听说你到省里来,怕你坐不惯差车才买的。”谭河一本正经地说着,放了手刹,车缓缓地驶出了操坪,驶出了两百来米的炒沙路,驶出了前省委书记亲笔提写校名、气派十足的大门。 “这是什么车?” “悍马。” “怕要百把万吧?”清仁试探着在意识里往高抬了点价。 “百把万?你怕讲的,两百万!我的老同学。” 谭河话一说完,把清仁给镇住了。“两百万?以前听老百姓说,嘴吃一头牛,身坐一栋楼,我想象不出,现在终于在你这个富可敌国的资本家这里找到答案了。” “这个车虽然贵,外行却看不出来,还以为是越野车,顶多和三菱差不多,不显山,不露水,所以我喜欢。” “我开始也认为和三菱差不多,还使劲往高多报价码,听你这么一说,乖乖!恕我少见多怪。” “老同学,你就别那么损我。一个大型企业的二把手,这样的车,你要多少不得有多少啊。” “我们哪有那么好的车,就是我们毕总坐的车,也就60来万,两百万一个车,吓都把我们吓死。” “好了,别谈车了,看到哪里去?”谭河把车放慢了速度,侧身征求清仁的意见。 “老是吃饭、洗脚、喝歌,太老套了,有什么新鲜的路数没有?” “有啊,听说现在悄然兴起一股钓鱼热,不仅陪钓,而且陪吃、陪喝、**,很有乐子。我们试一试怎么样?但这样钓鱼要到偏僻点的地方去,辛苦多了,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你到哪里找人去?” “人选倒是现成的,只不过能不能上手就看你的水平了。”谭河说完嘿嘿地笑了两声。 “那都是夕日黄花吧?”清仁说完,把座位放倒了一些,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皮椅上。 “什么夕日黄花,今日黄花,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声明给你隆重推出的我都没有用过。别人嘛,我就不知道了。”谭河说着,把车停在渔具专卖店门口的路边上。 “下车,给你买一套渔具去。” “我用一用你的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 “那怎么行,渔具这东西和婆娘一样,都得各是各的,哪个舍得借给你。” “可我买了也没有什么大用?” “现在没有什么大用,以后大用多的是,没有还不行呢!” “真的?” “我还会骗你。” 谭河回过头来对他鼓了一下眼睛,清仁也就不再说话。心想,随他呢!反正套把渔具也用不了几个钱。两人理了衣衫,很从容地下车,往店里走去。 “何老板,生意好啊。”谭河进了店,向柜台里端着茶壶的瘦高个年轻人招呼道。 “哎哟,是谭总啊,到这边来喝口茶。”瘦高个何老板从柜台里走出来,弓着腰,很恭敬地招呼着谭河和清仁进了内厅。瘦高个何老板泡了两杯茶,放到桌上,说道:“谭总,慢用,今天来有什么指示?” “按我上次买渔具的标准再给我配一套。” “是按你的标准,还是你朋友的标准?” “什么乱七八糟的,按我的标准。” “好咧。”何老板说着出去了。 半个小时光景,何老板进来给谭河和清仁的茶杯续了水,把杯子改放在大桌边的高脚小方凳上,然后回到铺面,把一个光鲜的牛皮大包提进来,放在桌子上,服务生跟进来递给何老板一根鱼竿,何老板把6节鱼竿拉开来,又缩进去,介绍道:“谭总,你是知道的,这是本店最卖得好的高档鱼竿了,shimano远投杆,原价1980元,现在为感谢谭总经常光临,在保本价的基础上再减50元,1800元,算了。” “你真会做生意,嘴巴真甜。”谭河笑着端起茶杯,看着何老板说道。 “哪里,哪里,全靠谭总这样的大主顾、老主顾照顾,我们才有口饭吃。”清仁在一旁喝着茶,听着何老板与谭河一问一答,也笑赞道:“何老板年纪轻轻,真是玲牙利齿。” “哪里,哪里。和你们大老板比起来,我们还真是班门弄斧。”清仁看了看何老板又看了看谭河,笑了。 “谭总,”何老板接着说道,“这样的鱼竿配一款瑞典阿布鼓型轮,我们卖1280元,再配660元一盒达摩雅赏限量版三支装的套装浮漂,再配160元一卷欧洲版150米钓线,这根鱼竿就完美了。” “好,这是一根。”谭河说着,把鱼竿收起来,装进包里。 等谭河坐正了,服务生又拿进来一根鱼竿,何老板接过鱼竿说道:“这一根是达瓦波涛5.3米矶钓竿,时价是1920元,配980元一个宝熊渔轮,再配每支110元的达摩6114孔雀金头漂,再配50米罗汉高密度矽化竞技钓线,专钓鱼塘和一般的河流。这一整套配好3100元,一起打个8折,正好2480元。手竿拿一款轻巧的,就拿达瓦波纹粹超硬24尺手竿,4470元一根。也打个8.5折,3800元。” 何老板还没说完,服务生已把手竿拿进来。 “剩下的都是小东西了,帐篷280元,充气床垫230元,阿尼斯休闲帽180元,偏光三色眼镜800元,钓椅75元、夜钓灯手电筒650元,充气船460元,1.5米三节不锈钢支架180元一个,两个。一起3035元,也打8.5折,2580元。包、抄网、鱼网、小件工具、工具盒全送。你看行不,谭总?” “好。算一算总价。”谭河说着站了起来,把包推给清仁,并笑呵呵地对清仁说道,“这么一搞,你这个国企老总才象个鱼翁的样子。” 清仁接过渔具一掂,明显地脸露喜色,但为了防止这种喜色过于暴露,对谭河说道:“东西虽好,关键要看钓不钓到鱼。” “你这话是不错,但现在起码万事具备……” “谭总,你看我算。”何老板拿了计算器摆在桌上,对谭河说道。 “不用看,这么几个钱,你算就是。”谭河从包里拿出烟,分别递给何老板和清仁一支,自己点了火,站起来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何老板手指在计算器上一阵忙碌,嘴里一阵念念有词,不一会总价就出来了。何老板提高了嗓门,说道:“一起是12760元。” “好,先记着,明天再送钱。” 谭河这么一说,何老板就从柜台上拿出一个本子把帐记下,记完,谭河在下面龙飞凤舞地签了字,放下笔,对何老板笑道:“给你做那么多生意,下回还要优惠点呵。” 何老板笑眯眯地说道:“一定,一定。谭总,今天好运啊,撸他个几十斤一条的。” 谭河没有回话,拉着清仁,嘴角挂着一丝难于查觉的微笑走出渔具店,清仁叼着烟,随着谭河一拉,身子很轻盈地出了门,很轻盈地上了谭河的车,服务生跟在后面,帮着把渔具搬上了悍马车。; 第二节 知人知面 上了车,谭河把车开到城边的一个精致的酒店门前停下。 “先吃个饭吧,我都饿疯了。”谭河说道。 “你人呢?”清仁看谭河没有别的动静,主动问道。 “看你急的,出来才几天,就饿成这样,眼睛都发出绿光了。等一阵见了人可不许那么冲动。” “饱汉不知饿汉子饥。只知道调你老同学的口味。人影却不见一个,有没有,我看都成问题。” “你这老同学好歹也在省城呆了些年,找个吧人还不是分分钟就能解决的问题。只是让我想想看,找谁更适合你的口味。嗷,想起来了,附近有个四维公司,它的营销部部长小邱前几天刚和我吃过饭,她有一个姐妹叫小龙,天仙一般,叫人见了都想流口水,最适合你了。我先试试。行,就她们两个,清雅。不行,再换俗一点的。” “我说你不行,你还死活不认,我看你今天怎么收这个场。” “这个场我想还是能收得了的,大不了到歌厅里租一个给你。”谭河说完,看了看清仁,掏出了手机拨了号码,清仁却嘴上不停,“我就知道你就这个水平,今天要是……”谭河挥了挥手,做了一个让清仁住嘴的手势,立马电话里便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谭总,都几点了,才打人家的电话?不把人家饿死。” “敢情你还没吃啊?”谭河答道。 “感情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想的。谭总。” 电话那头嗲声嗲气的。 “正经点,别阴阳怪气的好不好,快点出来,我在‘民以食为天’等你。”谭河在清仁面前不想听女人**的调调,一本正经起来。 “谭总,小龙你是见过的,想跟我一起来见见你,你看行不?” “是上次说的那个在四海电脑公司上班的小龙吗?” “是的。” “来就来嘛,我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别贫嘴。真的来了,叫你吃不了,蔸着走。” “快点啊!你知道,我可不愿多等人。” “看你急,我更急。谭总,要是能有一双翅膀飞过来就好了。” “我想也是。改明儿我给你配一双。” “要真能够配,那就太方便了。嘿!” “当然。”谭河掐断电话,握拳,往空中捅一记钩拳,对着清仁兴奋地说道:“搞定。而且是一箭双雕。” “水平见长啊。” “这还用说。好事还在后头呢!” 谭河说着拿了手包下了车,清仁跟在谭河后面,揣摩谭河与小邱的对话和谭河最后激动的样子,明白谭河还没有得手,心里不由得赞起小邱的聪明来。邱小姐不简单啊,请个帮手,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下就把谭河笼了进去,要是今天只他一个,照样提着空篓篓回家,又够他想半天的。 清仁这样想着,谭河已掀开“民以食为天”的塑料门帘。清仁接过谭河放落的塑料门帘再掀起,也弓身而进,一股清香飘入鼻翼,清仁定睛一看,原来是迎宾妹子一起一伏的胸口上别着的火红、鲜嫩的玫瑰花差点撞在自己的鼻梁上。清仁有点惊慌失措,但表情上却十分镇定:“对不起,差点撞着你了。”迎宾妹子捂着嘴巴,打了半秒钟的闷笑,才领着清仁跟上谭河的脚步。清仁跟在迎宾妹子的后面,迎宾妹子扭腰摆胯的模样都印在清仁眼里,高挑的身材,细嫩的皮肤,舒展的动作让清仁这只久不见荤腥的馋猫心起微澜,再想起刚刚要撞到迎宾妹子胸前一起一伏的花朵,清仁的身子有点酥麻,脑子真有点恍惚了。 谭河选了大堂靠窗的两两对座、四人一桌的位置坐下。迎宾妹子例行公事的完成了任务,随即一步一摇地朝门口踱去。 清仁目送迎宾妹子远去的背影,知道这时的剧烈心跳对着的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当即醒水,看到谭河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用手指了指里面的座位,说道“谭总,往里面去点。” “你坐那边。一人一边。”谭河说道。 “那怎么行?” “那怎么就不行,这样的地方,没有人会认识你的。再说了,本大公子都不怕,你还怕个屁啊!”谭河说着把清仁夹在腋下的手包扯下来,拍在对面靠窗的桌角上。 清仁无法,只好移步到谭河对面坐下。 清仁从包里取出红彤彤的中华烟,扯了锡铂纸,给谭河递上,然后掏出打火机,给谭河点上,自己才又用两片指夹从烟盒里夹出一根香烟来,慢悠悠地往嘴里放,刚把打火机举起来,旁边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说道:“先生,我来吧。”说着,飞快地从绣着红牡丹的蓝色工作服里掏出一次性打火机,“簇”,火苗从火机里窜出来,明黄一束。清仁看了看服务员,小巧,清爽,于是很情愿地把头凑了上去。 谭河抽着烟,在服务员的引导下,点了卤牛肉、红烧排骨、香煎翘嘴鱼、小白菜和野生菌罐子汤。然后交给清仁,说道:“你看,行不?” “有什么行不行,你知道的我对吃就无所谓,你还是点点合邱小姐口味的下饭菜吧。” “什么话,只要你高兴就行,管她们这些女人屁事!”谭河把单子交给服务员,说道“就上菜。” 服务员拿了菜单,迈着一字步走了。 清仁看着服务员一扭一扭的屁股,把还剩半截的烟猛的抽了一口,然后往烟灰缸里一摁,对谭河说道:“怎么还不到,不会放我们鸽子吧。” “看你急的,女孩子嘛,总要梳梳洗洗,别急,耐心点!”谭河嘴上这么说,但右手已拿起放在桌上的电话,拨了起来。 “怎么还不到?要不要接?” “谭总,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怜香惜玉起来,莫非是旁边还有人吧?不用担心,到门口了。你们在哪一桌?”女人小邱甜甜的声音又响起来。 “13号桌,在进门左边第二个窗口下面。” “进来了。” 小邱挂了电话,两个高矮相近的美女在门口露出头来,清仁便清楚是小邱和小龙到了,出于礼貌,和谭河一道站直起来。谭河向小邱和小龙挥着手,得到小邱和小龙挥手回应后,就立刻拉着清仁坐下。毕竟人多眼杂,谭河不想让馆子里食客们的眼睛瞄过来又瞄过去,激起更多的**或者暗骂。 这两个雏鸡,还真是美不胜收。清仁坐下后,头脑转得飞快,和馆子的食客们一样,眼睛依然不离小邱和小龙的身体。凭经验,通常正主都走在前面,跟班都走在后面,所以后面一个是小龙无疑。清仁这样想着,目光就集中到小龙身上,有意识地从头审到脚,并电光火石般在意识里把小龙脱光了一次、欣赏了一次、赞叹了一次。清仁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小邱、小龙脚步定在13号桌前,知道期盼无望,食客们的目光才偷偷地收回去。 “给两位小姐介绍一下,这位是清总,他可是真总,不象我,钱没几个还学别人装‘肿’。小龙,来,和清总握握手。”谭河说着把小龙的手拉起,放到清仁的手上,算是牵线了。清仁象征性地稍稍把小龙的手握了握,小龙象嫩豆腐一样的肌肤,细腻、嫩滑的质感,已使他感到这个妹子与別的女人大大不同,心头顿时象被一颗石子击中,差点晕了过去。 握完手,小邱、小龙齐声叫了一声“清总好”,清仁尽管心生波澜,还是及时、客套地应道:“两位美女好。” 谭河接着说道:“小龙和清总坐一边,小邱和我坐一边。”谭河话讲得很流畅,很从容,好象安酒席定位置,本来就该这样一般。 谭河说完,小龙就仙女般袅娜地飘过来,清仁本想把两个位子挪近,但鬼使神差却连屁股带椅子往窗子边挪了半个身位,反与小龙隔出更大的空间。这让清仁自己也感到相当意外。 小邱好象看穿了清仁的心事,笑道:“移那么远,清总,不会是第一次见到美女吧?” 谭河跟着笑道:“笑话,清总美女见的会少?心动美女见的不多,这倒有可能。” 小龙见清仁欲言又止,忙对清仁说道:“清总,我们邱姐就是这样,一根肠子直到底,见了帅哥,总要涮人几句,也不管別人受得了受不了。谭总却喜欢这种耿直的性格。你看他们一唱一合,弄得多欢畅。” 小龙这几句话随口而出,却解了清仁的重围,清仁抬眼再看身边这位朴实的仙女,突然觉得小龙象是大山里涌出的山溪水,既奔腾豪迈,又清亮清凉,恨不得马上喝上一口。 谭河并不想在酒店里斗嘴,见小邱小嘴再次翕张,忙说道:“不说这个了,再说下去就会没完没了。我看,大家还是喝茶好了。” 谭河这么一说,剑拔弩张的气氛马上得到缓和,但要那么自然和谐却不易做到。几个人端着茶杯,你抿一口,我抿一口,都不知换什么话题合式。略过片刻,小龙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侧身问清仁道:“清总在哪里高就?” 不等清仁答腔,谭河就接过话头答道:“泰达公司。”略一停顿,又反问一句:“泰达公司听说过吗?” “泰达公司都是省里的名优50强企业,谁不晓得。我们是搞信息的,这个难不住我们。”小龙得意地应道。 “晓得就好!他就是泰达公司二当家的,并且在近三年内就可能是大当家。”谭河喜孜孜地介绍道。 “这么年轻,当真看不出来。”小邱脸上露出仰慕的神情说道。说完和小龙一起看了看谭河,又看了看清仁。 对于这种神情,清仁再清楚不过,是敬佩,也是疑惑。说实在的,这么年轻能到这样的地位,除了老爷子--谭河爸爸适当地招呼外,主要还在于他能办事,能看着领导的眼色办好事。小龙、小邱既存疑惑,及时拿出名片加以印证当是首选之举。想到这里,清仁取出名片恭敬地递到了小龙和小邱的手上,说道:“这是我的名片,请两位小姐多多指教。” 小龙接过名片,看到泰达有限公司副董事长、副总经理几个字时,眼睛都直了,差点喊出声来。小邱明显比小龙镇定得多,看了看名片,嘟哝着说道:“谭总,有这么好的帅哥,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们。” 真是老麻雀。清仁从心底暗暗钦佩小邱遇事的老道。 小龙没有答腔,她只是一个劲地看着明片,眼光要是真有热量,一定会把明片洞穿。 “给你们早点介绍,我还怕他把你们抢走呢。到时我收了红娘的美名,却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冤不冤?就是现在介绍给你们,我都有点后悔呢!”谭河打起了哈哈。 “没正经。”小邱装嫩,试图刮谭河的鼻子,但谭河一躲,没刮到。 谭河躲过小邱的暗算,说道:“正经点,这是餐馆,人多眼杂!”小邱睁开大眼睛扫视一下全场,发现酒店的食客里还真有不少人在偷着看热闹,并打着闷笑,当即把头低下去。谭河看到小邱有些懊悔,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冲,声音有点大,赶忙自我救赎地调转话头说道:“刚才清总把名片递给你们,你们也自觉点,把片子也递一个给人家。我告诉你们,这可是我真金白银、如假包换的好兄弟。马虎不得。” “谭总,我们这些小角色,递片子我看就算了吧?”小邱把头扬起,侧过脸对谭河说道。显然,她已从刚才的鲁莽造成的阴影中迈着方步走了出来。 “小角色也是角色,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多个朋友多条路。”谭河看到自己三言两语效果明显,干脆捧人捧到底,送佛送到西,话才出口,又向小邱递了一个极其柔和、极具鼓励的眼色。 “那好吧。”小邱如喝进蜜糖,不再扭捏,话音一落,即从包里翻出名片,双手恭敬地递给清仁,并柔声地说道:“请清总多指教,多帮忙。” 清仁看到小邱顷刻间的神色变化,心里不觉吁嘘。但不管心里如何千迴百转,表情却极为庄重、客气,答道:“哪里,哪里,都是朋友,本就应该互相帮衬才对。”接了名片,看了一眼,做出一付惊喜的样子赞道:“邱澜,好一个以谐音藏深意的好名字。邱澜,秋之兰花,兰心惠质。屈原诗歌有“认秋兰以为佩”的诗句。邱澜,秋水微澜,宁静恬淡。好名字,好名字。”清仁一边赞着,一边不由自主地不断点头。 小龙从包里取出一个超薄的铝合金名片夹,又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看到清仁脑壳象鸡啄米一样正有滋有味地品评着小邱的名字,就不敢打断清仁的雅兴,把一张名片半遮半掩地夹在掌中,也象谭河、小邱一样一声不响地看着清仁嘴巴一张一合,耐心地听着清仁的品评。 清仁话音一落,谭河忙对小邱说道:“你看,这就是水平。要是时间允许,场合得当,清总还会引经据典,把你这个名字解释得淋漓尽致。” “我名字哪有这么好?”小邱嗫嚅着看了一眼谭河,又看一眼清仁,脸上却写着骄傲和羞怯的神色。 清仁听出谭河话里暗赞小邱的弦外之音,只是不便揭破,也不能揭破。谦虚地说道:“是名字如花,花如美人,当真好,不是我说好才好的。” 小龙此时才有机会,此时不把名片递上,呆会儿再递,黄花菜凉了,就没有什么味道。小龙想到这里,说道:“以前没想这么多,听清总这么诠释,才知道到邱姐的名字这么有意思。清总,这是我的名片,你看我的名字怎样?” 小龙一边赞着小邱,一边捏着名片递给清仁,顺当、自然。 清仁高兴地接了,摩挲着说道:“龙泳思,名字也相当不错,看来你和小邱一样,都是书香门第出身。这样的名字,没有一定的家庭积淀是断断取不出来的。你这个名字是取自《诗经.汉广》,汉之广矣,不可泳思。好名字啊。” “原来我的名字是这个意思,我原以为是龙洗澡时想着飞天入海的事情呢!”小龙帮清仁续了茶,把茶递给清仁,自谑地说道。 小龙突然冒出这样的解释,让三人一点准备也没有,三人先是一愣,接着一起轰笑起来。 最激动的是谭河,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就岔了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缓过神以后,谭河意犹未尽才说道:“你这人……太有味了。你不把我们搞死!你不罢……休是不是?” 他此话一出,又把三人逗得轰堂大笑。 “你当真宝气得狠呢!”小邱笑罢,鼻孔哼哼着对小龙说道。 小龙见他们三人大笑,认定了死理,说道:“原先我真是这么认为的。” 清仁见小龙不依不挠,见谭河欲罢不能的感想,见小邱爱怜般责骂,再不管小龙的这番话是有意逗乐还是天真的吐露,摁住了想要喷薄而出的笑话,并严正地警告自己,再多嘴,必叫小龙难堪。于是稳住情绪,侧过身,让目光再一次象老鼠一样在两个女人的身上扫过,这两个象润玉精雕的尤物,清纯自然,当真可爱得狠哪。清仁的脑子里再次闪现出两人进入酒店的情景,一色的运动短裙,一色的李宁运动t恤,头发精染细剪,一色过肩的小波浪,一张活象林青霞的脸,近乎一样的高矮肥瘦,叫人不好区分,也不想区分。但细分还是能分辩出来,小邱白点、嫩点,水蜜桃似的,用手一掐说不定能掐出水来,脖子也稍长点,但鬼斧神工,很得体地架在她极具性感的锁骨上,除了能让人见了不由得骚动起来之外,没有一丝多余。小龙肤色深点,却显得更为阳光、结实。我喜欢。 “他们都在笑我,你却一声不吭不帮我,在想什么呢?”小龙见清仁侧着身,脸上绽出莫名的笑容,不解地对清仁问道。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奇怪,你俩不仅名字都有深义,而且都一样靓丽得让人不敢直视,更奇特的是还那么相象。我在想你两个是双胞胎还是双胞胎转世?” “清总你真会说话,看把我们夸得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小邱瞄了一眼谭河对清仁说道。 “不说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真有几分相像。你两个当真都有点林青霞的味道。”谭河说完,故意做作地看着小邱,又看小龙。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小龙装出有点落寞的样子说道。 “谭总还真不是夸你们。我也有同感。”清仁说道。 “你两个真逗。”小龙再看一眼清仁,随即眼皮耷拉下去。 清仁看着小龙的表情,明白小龙对自己已渐生好感而不是敌意。心里免不了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轻松的谈话,时间流逝如电。 才觉得还没说上几句话,菜就来了。 菜是用推车推上来的,热腾腾的散着香气。上菜妹子很小心地把菜一盘一盘地端上来。由于现在市面上流行大号的菜盘子,虽然只点了五个菜,加上两个赠送的凉菜,却凑了满满的一桌。 “真香。先喝汤。”清仁说着,放下心事,拿了汤瓢给每人挖了半碗汤,到小龙的时候,特地加了几颗菌子,算是大老总初献小殷勤。 清仁把汤递给小龙,很温情地注视小龙一小阵,心想小龙要是有意,定会给他充满柔情蜜意一丝回报。 “快吃啊,不要讲客气,吃完,我们到百花园钓鱼去。”谭河把一口汤送进嘴里,放下汤匙说道。 “谭总,我怕我去不了。假都没请呢。”小龙听到谭河这么一说,喝汤的小嘴歇在那里,抬起头,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谭河。 “没请假?赶快请呀。”谭河说道。 “我们那里好严的,请假要扣周考勤奖、半月奖、月奖,业绩上还要下浮一点。真是的,让人好不舒服。”小龙抱怨起来。 “到哪里都一样,你以为只有你们公司那样,别的公司都差不多,你问谭总,他画出的道道和你说的也差不了多少?”小邱一边给小龙鼓眼睛,一边从中周旋道。她肯定是怕小龙老提到钱,惹谭总生气,说她的不是,这年月,象谭河这样年轻随和的大款兼能人可不好找。 “管理,都是这个样子,越是私企越严。我们虽然是挂羊头买狗肉,半公半私,但定出的规矩也是相当严格的。比如吧,迟到两次,全月奖金充公。一年旷工三次,自动离职。严吧?”谭总说道。 “你白天都在外面,怎么算?真是的。”清仁夹一个排骨放进嘴里,说道。 “我这是陪领导。陪领导就是处理好生产关系,进一步解放生产力,我都整天陪职员们上班,公司不垮才怪!你看很多的国企搞什么三同,财政的奶一断,自己也完了。所以员工说,不怕领导拿,领导能拿,我们能发,不怕领导闲,领导能闲,我们有钱。领导不当爷,公司被冻结。群众的觉悟多高啊!” “还真是,现在不会用钱的领导,到哪里哪里死。”小邱说着,很讨好地看着谭河。 “还真象小邱说的,整天呆在单位不用钱的领导,单位垮了,还当着倒霉的倒闭的法人代表。会用钱的领导呢,就是单位垮了,他纵身一跳到市里当个局长,副市长什么的,最最起码也是个政协副主席,调到行政单位担个副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实惠得了,名也得了。讲多了,讲多了。小龙,快请假吧,实在不行调到我公司算了。”谭河说着,闪了小邱一眼。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色一点,可是色归色,也得问问你的身体吃得消吃不消?”小邱给谭河夹了一筷子翘嘴鱼,压低了声音俏皮地对谭河说道。 “什么吃消吃不消,我这样的身体,就是一个营开过来,我照样通吃。”谭河说着,拳头一扭,肘子一屈,用力做出有力的姿式。 “当真还有几块肌肉。”小邱给谭河添了饭,根本就没正眼看谭河显摆的肌肉。 看到小邱有点埋怨谭河的意思,清仁站出来笑道:“你身体当真还和以前一样,肉鼓鼓的。” 小龙盯着谭河和小邱看了一阵,才掏出电话,下决心拨了号码。 “李总,下午有个亲戚过来,我想下午请个假。”小龙说着,看了一眼清仁,清仁觉得小龙这一眼水汪汪的,好象在说,都是你害的,看你怎么报答我。身体一时象电击一样,苏软得不行。 “只要把客户安顿好,你忙你的,不要紧的。”电话里传来很通情达理的女中音。 “一定!谢谢李总,再见了,李总。”小龙客气着挂断电话。 “你们李总声音也甜甜的,也是个年轻人吧?也象你一样青春亮丽?”清仁放了碗,趁小龙收起电话时很随便地问小龙道。小龙却不搭理他话里拍马屁的意思——悄无声息地表扬她青春亮丽。只是想还没得垄就望蜀了。因此,暗生闷气,没搭理他。并做出专注的样子有滋有味地把剩在碗里的汤喝完。 两男两女的饭局决定用餐氛围是斯文的,更别说清仁已是吃过一点东西出来,因此,大家放下筷子、抹好嘴,桌子上的菜还是满满的,没怎么动过。 ; 第三节 赏百花园 谭河埋了单,四个人男女男女相间着走出去,郎才女貌,好不惹眼。大堂里虽已客人不多,但还是惹起又一阵骚动。 上车的时候,清仁主动让出副驾的位子,坐在谭河的后面,小邱还想推辞,被小龙一把推进前座。 等小龙也上了车,谭河一个急转弯,向高速公路入口冲去。 在高速上走不到半个小时,前方出现距百花村出口还有500米的标志牌。谭河说道:“看到百花村出口了吧?“ 小龙和小邱异口同声地答道:“看到了。”只是小龙的声音尖些,小邱的声音小些。 清仁坐上车,心思全在小龙的身上,身体某些部位跟着心思极不自觉地躁动起来。小龙却好象对他的这份用心因无动于衷而浑然不觉。她身子前移,把头靠在小邱的椅背上,极其专注的看着车前的风景。她这是欲擒故纵,也是矜持。清仁在路上一边留意小龙一举一动,一边分析着形势,他因小龙对他不言不语,而信心满满。 “我们要去的百花园就在百花村西头两公里的样子,原来的风景就一直很好,不仅山青水秀,而且各种山石也相当成形,有象老鹰的,有象兔子的,有象鱼的,还有一些老树的化石,更难得的居说是一种叫做龙脊化石的东西,这东西全国只有两处,百花村就是一处。上世纪80年代末,百花村里一个干部退休没事做,寻思这么好一块地闲置了可惜,要是建个休闲场所,说不定能赚城里人的钱。于是就向村里倡议大家集资,办起了村办企业,取名叫做百花园。起先没有资金,只是做些清理、整理工作,房子一律的茅草房,乡村特色浓郁,来了不少人,也赚了点小钱。这几年旅游兴起,省内省外都来了人,名气大了,引起了政府的重视,才全面进行了规划、设计、改造,里里外外种了许多花草,还专门拦了河湾里近十亩的河面做鱼塘,在鱼塘的两边植了草,插了柳,同样的间隔,搭起了二十来个大大小小的木板房,远远望去,绿柳成行,绿草如茵,仿古建筑青砖黑瓦与狭长百花江绿水如蓝相映成趣,十足的江南风情。建筑外部虽然古朴简易,但内部设施却相当完善,彩电、冰箱、空调、液化汽、锅碗瓢盘一应俱全,满足了不同人群的不同需求。白天香风习习,夜晚树影婆娑,真是休闲的好去处。更绝的是在鱼塘延伸向山谷西南的一方,一片假山相隔,围着两亩水面做鱼塘,另造精品园一个,园里都是名贵的花草和从深山里移植的参天大树,到处是铁艺的椅子,环绕鱼塘是一条两米宽树荫遮蔽的石板路,隔三五米设一钓台,还有一栋一千平米的三层小楼,美酒洋妞充斥其间,十足的欧美风情。人到那里才明白,啧,什么是超豪华享受。”谭河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谭总就是见多识广,真让人羡慕!”小龙赞道。 “羡慕个屁!其实里面我也没去过,我只是鹦鹉学舌而已。”车开出匝道,进了收费站,谭河放慢了车速。 “连谭总都没去过,不知我们今天有没有机会去那里见识一番?”清仁知道谭河并没有去精品园的意思,但他既然把精品园描画得天花乱坠,让大家心驰神往,到时不去,更没意思。于是装傻,明知故问。 “我们只是休闲一下,又不是不能见人,没必要去那地方躲躲藏藏。今天我们啊就到大河边的仿古民居玩玩就可以了。”谭河说着,交了费,车又立即飞奔起来。 “谭总,你可有点偏心了,我这样的弟兄你都不带去,你还想跟谁去?哦,我明白了。”清仁话到这里,嗄然而止,却斜眼去看坐在前方的小邱。 小邱很敏感,已听出清仁的弦外之音。似嗔非嗔地向谭河告状道:“谭总,清总他欺服人。” “这算什么欺服。你不晓得报复!你就说是他和小龙想去!你看他能拿你怎么样?”谭河说完嘿嘿地大笑出声。 小龙听到谭河这么一说,满肚子的委屈,大叫道:“我坐我的,好好的,没招谁惹谁,怎么把我拉着垫背,冤啊!都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看真不假。”说完,学着谭河也嘿嘿一笑。 谭河听到小龙这么一叫,知道小龙意在调侃,并不在意,就放肆起来,说道:“这只能说明男人的那个好东西都让女人用坏了。” 出百花村不久,汽车右拐上了一个两百多米长的小坡,坡顶上一片平地,人工种植的各色树木郁郁葱葱分列道路两边,极目远望,百花园全图尽现眼底:绿树、绿水、绿草、繁花,再加上难得一见仿古的青砖瓦房,一溜溜、一排排浓缩在狭长的山坳里,在炎炎的烈日下,让人感到钻心的宁静和清凉。小龙和小邱看到此景,一齐惊叫起来,“好美啊!”把刚刚浮在心头的一丝不快抛到脑后。清仁听到叫声,知道前方已到目的地,而自己与小龙虽然郎有情、妹也有意,毕竟还是当面锣,背后鼓,响不到一起,于是佯装激动,把头往右前方一探,让自己脸颊轻轻地蹭在小龙的面颊上。小龙还是沉浸在如画的风景里,对清仁的触碰浑然不觉。清仁见小龙没有反感,下决心抓住小龙有意无意搭在座位上红色肩包微微颤动、格外动人的左手,同时为防止小龙反应过大,发出声响,跟在后面也大声叫道:“确实漂亮!”小龙并没有摆脱的意思,扫了一眼清仁那只老虎钳般一下子握得她小手生疼又瞬间变成柔情似水的抚摸既不老实又讨人嫌的右手,然后嘴角绽开一条细线,露出一丝难于察觉的笑意,与清仁对视了一下,随即移目向前,专注地看着不断逼近、不断变幻的百花园,表情柔和,与清仁摸到自己的手前无异。清仁看到小龙这么顺从,心里又喜又悔,喜的是照这样的进度,不出两天定会与小龙开花结果。悔的是早知如此顺当,何必破锣一样的高喊“确实漂亮”极具掩耳盗铃意味的一嗓子。进了百花园,道路由水泥路变成了炒沙路,坐在车里感觉到车轮碾过路面柔和许多,人当然跟着也放松了许多。谭河把车慢慢地拐进两栋砖瓦房夹着的小巷子里,清仁明白,到了。调头嘲小龙微微一笑,才无奈地松开小龙的手。小龙的手还搭在红色的肩包上,好象从来没有人碰过。进了小巷的尽头,两栋砖瓦房大门相对,左边的门眉上题着“稻花香”,右边的门眉上题着“杏花村”,一色的童体,笔画似倒还正,稚童老叟,让人未进其门,已嗅到乡村的味道。谭河把车开进了稻花香的大门。车一停下,两个站在廊檐下的服务员齐唰唰地跑到车边说道:“谭总,欢迎光临。”然后对着车鞠了一躬。 清仁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老同学到党校接他之前就精心策划好的。要不然小邱小龙怎么穿一样的衣服,怎么同时在酒店出现,这些服务员又怎么会早早地等在这里。想到这里,不觉对老同学感激涕零。 等大家都下了车,右边的服务员双手捧着一把呈稻穗状穗子穿着的钥匙交给谭河,说道:这是钥匙。谭总,还有什么吩咐?” 左边的服务员自车进门后一直站得笔直,面带微笑,象座雕像,严然就是陪衬。 谭河接了钥匙,转身把它放在驾驶座上,再转过身,才说道:“叫钓鱼部小卫给我们送点饵料来就行。” 服务员见他们两男两女,出双入对,非常知趣,谭河话音一落,随即右转身迈着一字步、一前一后的走近院门,退着出去把院门关了。 院门一关,院子里只剩下各怀心事的两双男女。谭河也许是这里的常客,至少不是第一次,看他十分从容的处事就能判断一二。清仁虽然逢场作戏经历不少,但象这样与正经女子两男两女独处一院,并心怀鬼胎还是第一次,心里虽有些慌乱,但还是装出一付气定神闲的样子,下了车很自然地把烟夹在手上,无目的地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小邱和小龙比,小邱明显沉稳许多,她拿着一把小团扇摇了几下,才拉着小龙说道:“让他们先钓鱼去,我们欣赏一下这别致的砖房子。”听到小邱这么一说,清仁才注意起这个小院来。房子是一栋坐北朝南的砖瓦房三间,左右两间墙体都留有方格子大窗。中间是六扇雕花木门,木门的前面是一个四五平方、方方正正的青石板凉坪,凉坪上摆着三把乡间的木椅,这种样式与旧社会农村中等殷实家庭无异。稍稍不同的是坪坝上铺着不十规整的青石块,院子左右的女墙一边挂着几把锄头、一付犁耙,一边挂着几把斗笠几件蓑衣。这种装饰与旅游有关,却于乡土气息无碍。坪坝的前面是一条石子路,弯弯绕着,通向河岸,把前面的足有两分地面积的菜园隔成两块,菜园用齐腰的竹篱围起来。新长的辣椒,叶子很可爱地在菜畦里绿着。还有一些小白菜虽长得有大有小、有高有矮,不甚整齐,但也是青翠满园。最打眼的当属西红柿,筋叶已爬过篱笆,青青的果子在叶子间晃着。这样的设计虽然谈不上别致,但能衬出乡村民居的味道,可见百花园老板和设计者们非常了解城里人回归自然的心理,并用心地开发和建设。 “等一下再欣赏吧?这可是鱼儿上钩的时间。”谭河从后备箱里翻出渔具和矿泉水,放在地上,看着两个女的屁颠屁颠地转过车头来,不想败了她们的兴致,所以说话用的是商量的口气。 “我们看看就来。” 出于好奇,小邱并不理会谭河的用心,一心只想先看个究竟。她一只脚踏进车里取车座上钥匙,一只脚伸在空中求取平衡。双脚一落地她就拉着小龙小跑着奔六扇门而去,打开房门,进房去了。 “女孩子都好奇,让她们玩玩,我们抽支烟等她们。”清仁明白人都进去了,不可能拉她们出来。于是拉着谭河跟着走到凉坪里,掏出香烟,一人一支,靠着墙壁点起火来。谭河吐了一口烟,才慢慢说道:“她们不一起,难道我两个寡老公还当真就钓鱼去。” “这个自然。” 小邱拉着小龙到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很失望地说道:“我以为真是民居做派。没想到里面和城里没有什么分别,除了电器,还是电器,没有什么可看的。” “你那是比老土还老土,现在的乡里都电器化了,都用空调、都用灭蚊灵了,你以为还用蒲扇扇风,用苦艾熏蚊子。”谭河这么一说,把小邱和小龙的脸都说红了。 ; 第四节 钓者之心 “走钓鱼去。”谭河把烟头丢在坪坝上,用脚碾了碾,说道,“清总,你拿渔具,我搬矿泉水。”谭河说完,走到车尾把一件矿泉水扛在肩头。清仁不敢怠慢,三步并做两步跟上谭河,提起两包鼓鼓囊囊的渔具。小邱和小龙相互拉着,先上了石子路。 临河设有两个钓位,做得非常人性化。三米来长的木条把钓位铺得十分平整。钓位上各放着一个水泥坨,一把大大的太阳伞插在水泥坨预留的圆孔上,伞下放着一把沙滩椅和一个小方桌,方桌的前面放着两把椅子,清仁看到这样的布置,暗暗称赞置业者人心算透、机关算尽。 “你们在那边,我和小邱在这边,今天我们看哪边钓得多。”谭河说完摆出老大的派头,一屁股稳坐在左边那把太阳伞下,把包往裆下一横,摆弄起渔具来。 小邱牵着小龙的手不肯松开,象是远行送别于心不忍。斑驳的阳光从柳叶间筛下来,落在她们的身上,斑斑点点从头顶亮到脚跟。清仁看到小龙欲言又止楚楚可怜的样子,口水不觉在嘴里打转。这时的他当真不知道小邱的这种举动是真难为情,还是有意在摆谱。但不管小邱是真难为情还是有意在摆谱,如花一样的女人、如水一样的女人就站在那里,伸手可及。清仁想到这里,已动了去拉小龙的心思,没想到小邱突然把小嘴凑到小龙的耳朵根,一阵耳语,耳语一停,忍不住从鼻孔迸出两声闷笑,才对清仁说道:“清总,我可把妹妹交给你了,你可不能欺服她。”然后纤手一挥,一把把小龙向清仁推去。小龙显然毫无防备,花容失色、脚步踉跄地跌向清仁。这样的变故,让清仁措手不及。原想好若是小邱再拉着小龙几分钟,自己就主动跟小龙说“走,别在这里碍别人的手脚”然后拉着小龙跑到右边的钓位去。真没想到这样精妙的设想转眼却成空。清仁来不及细想自己的奇思妙想产生、膨胀、泡汤的细节,见小龙已跌到自己面前,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小龙的身子象燕子归巢一样一直飞,一直飞,最后飞入清仁的怀中。此时的清仁才明白尴尬是怎么一回事,张开的手臂却不知道应该继续张下去,还是应该合拢来把小龙抱住。 小龙看到清仁喜悦而又惊愕的神色,脸立刻由白变红,娇羞欲滴。 清仁在一惊一愕之间,双手本能地抓住小龙的两只胳膊,才阻止了两人火星撞地球般撞个满怀。这让清仁多少感到一点安慰,这样神速本能的反应,拦截了狼狈,让两人在小邱面前一下子从容许多。 小邱把小龙推给清仁,并非有意让小龙难堪,当看到小龙超出想象飞出,清仁如金刚般不偏不倚托起小龙轻巧的身体时,她那神密带着戏谑的闷笑突然停止了,转而向清仁投射出不知是钦佩还是感激的目光,然后微笑着转身提了近在身边的椅子,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声不响地坐在谭河身边,看谭河把鱼线一下一下地穿过鱼杆上暗亚的金属环,听谭河把鱼线拉得丝丝作响,再不顾清仁和小龙是喜悦还是尴尬的表情。 经此一惊一乍,清仁已看到小龙异样的眼神,是爱意,是心照不喧的爱意,清仁越这样想,心脏越象兔子入怀一样蹦蹦乱跳。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与老婆李新梅谈情说爱时没有,与小姐吃喝玩乐时更没有,清仁搜索着,终于发现这种感觉只有一个人独处想起大学同学慕容懿时才会有,不觉感慨。 小龙一经站稳,立即恢复常态,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又看了看清仁,随即悄悄地伸出左手拉了拉清仁的衣角,清仁明白此时自己即使再掩饰,但甘愿成为小龙的俘虏、甘愿成为爱的俘虏的心境已暴露无遗,于是提了横在地上的渔具,顺从地随着小龙走到右边的太阳伞下。 清仁本来对钓鱼就不感兴趣,此时与小龙相对更对钓鱼兴味索然。他把渔具包放在太阳伞下,就急不耐、无所顾忌地想抓小龙的手。小龙看穿了清仁的心思,俯在清仁的耳边说道:“你再不顾忌,也要照顾我的感受。是女人在他人面前都是要表现出一点点矜持的。” 小龙这么一说,清仁的手只好缩了回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是懂得的,而对这样心细如发的女人尊重对方不唐突,也许比霸蛮更合适。感情这东西有时可以是暴风骤雨一泻千里,有时还真的需要和风细雨慢慢滋润。清仁这样想着,把嘴巴边凑到小龙的耳根上,轻言细语地向小龙回复道:“你可别矜持太久,让哥哥好等,哥哥的魂可让你勾走了。” “不会的哥哥。专心钓鱼吧。谭总还要和我们比赛呢!”小龙说完,瞟了一眼清仁,蹲下身帮着清仁把渔具一件一件取出来。 谭河邀请清仁出来,当然在意清仁的感受,看到清仁和小龙已裹在一起,放心了许多。但清仁毕竟是钓鱼的新手,渔为媒,他们能不能搞在一起,清仁能不能开心,还得依靠他穿针引线,于是谭河在自己与小邱乐哈的同时,对于他们的举动留了一个心眼,当看到清仁和小龙面前渔具象展览一样摆了一地,无所适从,他赶忙放下自己手里的鱼杆,跑过去教他们挑鱼杆,教他们把鱼杆一节节拉出来,拉紧,等清仁学会穿线、安钩子、安浮漂、打杆子,他才心安地回到自己的钓位上。 清仁是新手确实不假,谭河离开后,他又试了几次,杆子却不能象谭河呆在身边教他那样既稳又准,这时突然象是鬼摸脑壳,不是打远,就是打近,再就是打偏。清仁并不泄气,既然鱼杆在手,那就只能坚持到底,垂头丧气决不可取,尤其在女人面前。清仁坚定信心把鱼杆甩得呜呜直响,又打了十余次,稍稍才有心得,才摸到准星。 这时,大门开了一条缝,从缝里钻进来一个模样极其清瘦的小伙子。他左手抱着盆子、右手提着桶子,走起路来却格外精神,清仁瞄了小伙子一眼,知道是钓鱼部的人送饵料来了。 果不其然小伙子桶里提的是一颗一颗的颗粒料,盆里则是揉得象荞麦面团一样乌黢马黑的东西。 “谭老板,好久没来了吧?”小伙子对谭河热情地招呼道。 “小卫呀,你老板叫你来的?”谭河把准备停当的鱼杆树起来,没有直接回答小伙子的问话,而是反问了小伙子一句。 “是的,要不是谭总您来,送个饵料哪里用得着我这号人物。我们张老板和李省长助理在忙事,暂时脱不开身,叫我过来时,要我向谭总您多多致歉,还特地吩咐,晚上他想请您吃个便饭,看您方不方便?”小伙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桶里捧出一把颗粒料,往河里洒去,河里顿时满是颗粒饵料“沙沙沙”极有节奏击破水面的声音。 “算了!今天我们人多,改天再说吧。”谭河说着,到盆里挖出一大坨面团一样的东西,在手上使劲地揉搓起来。搓面一样揉了一阵,才把它团成一个圆坨。 “那我按您的意思,这样给我们张老板回话了。” “好,就这么回,代我向你们张老板致意。”谭河说道。 “好。”小伙子和他对着话,手上却不停歇,手上的料洒完了,手又伸进桶里,这样来来去去地重复七八次,谭河才说道:“差不多了,你去帮向清总洒吧,清总可是新手,可以多洒点。” 小伙子说道:“谭总,可不能小看了新手,昨天来了一帮人,有一个也是新手,打杆都要教半天,结果五六个人还只有他钓得几条大鱼。”小伙子说完,伸了一下懒腰,接着说道:“谭总,我过清总那边去。” 不等谭河回应,小伙子已提着桶,拿着盆径直向清仁走去。走到清仁面前,才对清仁说道:“清总好!小卫很高兴能为您服务。小卫先帮您打窝子吧。”小伙子说完,眼晴扫了一下此时己坐在沙滩椅上的小龙,小龙戴着墨镜,双脚欲曲还伸,说不出的庸容华贵。小伙子知礼识趣,也不多问,眼光一经收回,再不左顾右盼。他左手抱起桶子,右手抓起颗粒料就往河里洒,让颗粒料随着他惊异的情绪惶恐而欢喜地洒到河面上,极有节奏地发出声响。洒到最后,拍净手上的灰尘,才对清仁说道,“等一会,您的杆子就往我打的窝子里面甩,鱼集中,好钓。”说完,蹲下身来,把盆里的面糊捧起,象谭河一样使劲揉搓着,最后也团成一个大面坨。然后从大面坨上抠下一小点来,揉成小坨,帮清仁挂在鱼钩上,然后再揉,鱼钩就揉进面坨里不现出半分。面坨表面光滑得放光,离开手,象刚刚熟透的的小枣在风中荡动。他接着一边帮着清仁把鱼线收到杆尖位置,一边对清仁说道:“面坨,象我抠这么大就有了。这么大的面坨,鱼塘有多大的鱼都能钓上。关键要注意一点:面坨必须把钩子包住、包牢。清总,祝您,今天心想事成、马到成功。清总再见。”小伙子说完,再不看小龙,飞快地走了。 清仁看着小伙子消失在篱笆背后,才拿起鱼杆挥了起来,叫一声“着!”果然,鱼钩拖着鱼线丝丝带响,稳稳地落在窝子上。清仁看到落点准确,心满意足地把渔杆放在杆架上,回头才注意到小龙已猫在沙滩椅上,一猫腰也跳到沙滩椅上。 ; 第五节 情到痴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垂钓江湖》更多支持! 上到沙滩椅上,清仁摘下小龙下黄上紫的太阳镜,注意到小龙迷离的眼神,关切地问道“是不是累了?怎么一声不吭?” “没有,看你和谭总忙的,我和邱姐就是帮不上忙,哪里还敢做声。就只能这样了。”小龙面对着清仁,双眼才象秋日夜空的星星,闪烁起来。 “那有什么好忙的,休闲,休闲,就是大家都不能紧张,要真的把你们搞紧张,那效果就差一大截了。起来,我现学现卖,教你钓鱼去。” “你都还没学会,就敢教我?”小龙说着,嘻嘻地笑了起来。 “我这个人就是有一点好,聪明,你看好了,我现在就现学现卖,看能不能教好你这个徒弟。”清仁信心十足地用力拉起了小龙。 “教好了不只是你能耐,也是我聪明。” “师高弟子强嘛!”清仁说着,拖了一把椅子,让小龙挨着自己坐下,然后把渔具包拉近,取出2-520那根最贵的鱼杆,抓住小龙的手,手把手地教起小龙来。 “你这个人官当得大,嘴巴却甜。”小龙说着,斜眼又看了看清仁。 “认真点!‘大人吃四方,全靠嘴一张’这句名言你没听说过?”清仁说道。 “是嘴大吃四方吧。你还骗我。” “没想到你也见多识广,想骗骗你都不行。” “想骗我,你以为我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女孩。” “你讲你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女孩,那你现在多大?” “不告诉你!”小龙说到得意处,纤手一挥,差点挂到鱼钩上。 “小心。”清仁说着,忙把鱼钩拨开。 “没想到你俩一见面就打得火热,现在有说有笑,和夫妻没什么两样。”谭河从那边太阳伞下甩过话来。 “什么?你讲什么?谭总!”清仁故意大声地问道,象没听清谭河的说话。 “我说你俩都象夫――妻――了!”谭河用手做了喇叭特意大声地叫道。 “你两个真是颠子。”小龙骂完,再看清仁,她的眼里充满的却不是厌恶,而是一读就懂,兴奋,惶恐、柔情。 “不颠,我都跟老婆孩子玩去了,还会认得到你。”谭河说道。 小龙一时语塞。但小龙很快就调整过来,说道:“现在时尚用‘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来形容能力超强的男人,我原以为根本没有这样的能人,今天看见你,才知道确实不虚。” 听到小龙这句话,清仁不想等也不能等谭河接腔,双手搬住小龙的脸,盯着小龙说道:“你愿意当我的彩旗不?” “你真坏!”女人对于第一次碰到的人哪怕再喜欢,也会表现得若即若离,小龙当然也不例外。小龙说完把脸转向了河心。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清仁说道。 小龙正想回话,浮标动了。 小龙一下兴奋起来,尖叫道:“动了,浮标动了。”双手乱舞一阵才把鱼杆握在手上,她嘴巴抖动着,双手颤动着,是惊喜,更是紧张。 “慢慢来,莫慌!”清仁心里也兴奋异常,但为了这条鱼,他控制住自已躁动的情绪,一个劲地对小龙说道:“慢慢来,莫慌。慢慢来,莫慌……” 浮标又动了一下,浮标往水底方向又拉动了一下,浮标沉下水去。 “拉!”清仁喊道。他这一声喊,十里开外都能听到。 听到清仁的喊声,小龙用力一拉,感觉到透过鱼杆极富弹性如牙钎细小的杆尖,鱼线那头很沉,知道鱼已挂在钩上,就叫清仁,“清总,快帮我,我劲用完了,我怕滑脱。” 清仁站起来,飞快地把小龙的鱼杆抓在手上。大叫道:“大鱼!大鱼!” 谭河和小邱听到喊声从沙滩椅蹦来,谭河一边跑一边叫道:“注意收线,放线,鱼杆立起来。” 在清仁的拉扯下,慢慢地,鱼终于露出了水面,然后鱼一惊又向水里扎去。 “青鱼。”谭河叫道。 “好大!好长!”小邱跟着叫道。 “这可是我钓的。”小龙无不得意地说道。 “这应该是我们师徒的共同成果。”清仁回过头说道。 “这是我们三师徒的功劳,谁也别想独占。”谭河一边安捞斗一边说道。 “谭总!你的浮标也动了。”小邱说道。 大家顺着小邱的手指移目往谭河垂钓的地方一看,真的,鱼又上钩了。 “好戏连台呀。”清仁说道。 就这样这边一条那边一条地钓着,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清仁和谭河把网蔸提起来一看,鲤鱼、鲫鱼、鳊鱼、草鱼、灰头鱼、鲶鱼足足有三十条鱼。最难得的是最后一杆,小邱居然钓上了一条七、八斤重的鲶鱼。看到这样一条大鲶鱼,谭河高兴地说道:“今晚有鲶鱼炖豆腐吃了。” 晚饭是谭河和小邱亲自做的。清仁吃饭的时候,照例没忘记赞鱼做得滑而不腻,鱼汤鲜而不腥,几样小菜也是有模有样的。惹得小邱欢喜得一杯接一杯不停地给他敬酒。小龙开始还显得比较沉稳,谭河或者清仁敬酒时,她只是嘴巴皮碰了碰杯子,实在谭河和清仁强攻得紧,推不过,也尽量少喝一些。她常说:“一半,一半总可以吧。”后来小邱看不过眼,说道:“谭总、清总又不是坏人,你就放宽心喝吧。”用话一激,小龙才放开性子,一杯酒一杯酒地敬起来,大家才得个痛快。吃了三瓶茅台,都有点醉意,清仁提出到河里游泳去,四个人空前地得到统一,嗷嗷地叫起来,象鸭子出笼,手挽着手齐整的往河里摆去。 到河边,小龙的手机响了。小龙拿着电话走到篱笆边嗯嗯啊啊地讲了四五分钟,看到谭河、清仁都下了水,才心事重重地走回来,扭扭捏捏地对还在等她的小邱说道:“邱姐,看来要扫大家的兴了,刚才我姐说爷爷病了,要我赶回去。” 虽然小邱怀疑小龙在玩男女法则,有意避开她和谭总,保持女人难得的矜持。但小龙话讲得相当肯定和坚决,要留是决计不可能了,才对在河里扑腾着的谭河喊道:“谭总,小龙她爷爷病了,要赶回去照顾。” “可鄙!又玩什么男女法则!”谭河说道,“以为这样就高贵了。”男女法则指的是女人见到哪怕自己再钟意的男人都躲着,吊着,就是不让男人上手,一见面让男人上手,那叫贱,吊上几次才裹到一起,那才叫情不自禁。 “你说什么呢?”小邱叫着,把脱在沙滩椅上的衣服又穿上。 “没说什么。真扫兴。” 谭河游到岸边,说道,“小龙,急不急?” “对不起,谭总,我想,既然是电话来了,肯定是急了。”小龙说着,喉咙里有点哽咽。 “那我们送你回去!”谭河对小龙说完,才对已游到对岸的清仁喊道:“赶快过来,情况有变。” 小邱和小龙先去房里收拾女人的小物件。 等清仁游过来,谭河说:“小龙在玩法则了。” “矜持一点总比直白要好,我喜欢。”清仁说着,急急地穿上衣服,心里却象蚂蚁爬过一样,痛痒难耐,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谭河在他穿衣的时间已通过电话叫来了先前的那个小伙子来秤鱼。小伙子说:“我们张总说了,今天没请到您吃饭,很不好意思,他已经打电话给房部和鱼部了,今天的鱼就算他请谭总钓的,过一段时间他再来拜访谭总。” “小卫,今天有急事,我也不多说了,就请你好好替我谢谢你们张总。” “好的。谭总,没有什么吩咐,我先走了。” “好吧,记着替我谢你们张总。” 谭河看着小伙子出了大门,才把装鱼的网蔸从河里提出来,然后和清仁一人一包把鱼提上车,装进车尾放着的巨大的方形保温桶内。 谭河和清仁装鱼的时候,小邱和小龙已把各自的行头收拾停当,放进包里,挽在手上。 “走。”谭河说道。副驾上还是小邱坐着,清仁和小龙坐在后面。 谭河先送小龙到人民医院,然后才送清仁到党校。 在车上,小龙一个劲地对大家陪不是:“都是我的错,害大家扫了兴。你们肯定想我是摆老麻,但我真的是实事求是。我爷爷真在人民医院b栋五楼内科28床躺着,不信,我们一起去看。”小龙说到后来,都有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意味,小声哭了起来。 “不关你的事,是你爷爷病的不是时候,我们决不怪你。不要想那么多了。”谭河说道。 “不要紧,这次玩不好,还有下次,宽心。”清仁一边安慰小龙,一边给小龙递纸巾。 小邱也适时给小龙安慰,说道:“都是好姐妹,好弟兄,不要紧的。” 小龙下车时,谭河专门下了车,从车后备箱提了三条大鱼装进一个大塑料袋里,还掏了伍佰块钱一起递给小龙,说道:“让你爷爷好生补补,我们就不上去了。” 看到谭河这一举动,清仁自然也掏了伍佰,小邱也掏了伍佰,送给了小龙。 小龙再三推辞,清仁装着不耐烦,说道:“这是大家的一点意思,拿着,不要婆婆妈妈了,丑人。” 小龙再三谢过,才提着鱼脚步踉跄地进了医院的大门。 清仁进了房,开了灯,杜局长没有回来。看来又是独守空房。清仁睹物思情,倍感失落,骂道,又要当**又想立牌坊,没门。躺在床上翻来复去想了一天的点点滴滴,,知道再恨再骂都一样不会有什么结果,才懒洋洋爬起来,进了卫生间,小便,刷牙,洗澡。 从卫生间出来,电话突然响起来,清仁一边摸着先前胡乱甩在床上的裤子,一边想“肯定是谭河的电话,肯定是小邱也有事了。”等取出手机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清仁一接,那边小龙的声音传过来,惹得清仁又是激动、又是惭愧。 “清总,还没睡吧?” 小龙声音甜甜的,清仁喜出望外,凭经验,这是一个相当好的信号。但清仁立刻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很关切地问道:“你爷爷还好吧?” “好多了,没什么大碍,谢谢清总。清总,我姐说,她今晚可以守着爷爷,我没有事,想着先前扫了大家的兴致,很不好意思,想请你出来喝杯酒陪罪,你现在能出来嘛?”小龙说道。 这个妹子,还真有一套,只一招就把谭河和小邱全部避开,这样不显山不可露水,我喜欢。清仁对小龙的头脑作了充分的肯定,没有直接回答小龙可还是否,而是转着弯,装做有气无力地的问道:“你在哪里?” “我在百乐门酒吧7号桌。” 乖乖,这不是暗示,不是暗通款曲又是什么。清仁心里虽然乐得象春暖花开,但语气仍十分古板,象是从未碰到这样的事情一样。 “好,几分钟就到。” 清仁说完,飞快地穿上衣服出了门。 星期天上午9点,谭河打电话问清仁:“起床了没有?” 清仁答:“还在睡呢。” 谭河就说:“十一点钟来接你。” 清仁“嗯”地答应一声,放了电话,翻转身,又爬到小龙光滑鲜嫩的身子上……(小说《垂钓江湖》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六节 是真是假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垂钓江湖》更多支持! 到了十点半,清仁才庸懒地爬起来,然后把巴掌轻轻地拍在小龙白净丰硕的屁股上,说道:“起床了。” “你先起吧,我还想睡一会儿。”小龙把清仁的手移开,翻过身,掖了掖被子,把头枕在左手握起的拳头上。 “别睡了,等会谭总请吃饭,你是少不了的。你不到,我可没面子哦。” “好,就起了。”小龙说着,一骨碌让上身坐得笔直,把被子严严实实裹在身上。 小龙这么一说一动,清仁才放心地进了卫生间,冲了澡,漱了口,出来也不稍歇,就穿上衣服。小龙也不敢怠慢,清仁从卫生间一出来,她立即就把被子掀开,冲进卫生间里面去。 清仁穿好衣服,坐在临窗的沙发,听了一阵卫生间里的水响,看了一阵小龙忽高忽低朦胧的身影,才掏出电话,打给谭河。谭河的手机一直占线,电话那头老是小姐在说: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拨到第六次,终于通了,谭河先声夺人,说道:“你死到哪里去了?” “打你电话都上十次了,就是忙,也不知你给哪个小情人打电话,断不了。我想给你报告也报告不成。” “好,不怪你,怪我行了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哪个位置了吗?”谭河相当激动,语调虽然平和,却透着埋怨和无奈。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我现在告诉你,我都走到天元大酒店楼下了!”清仁理解谭河此时的心情,但既然不想泄秘,就必须底气十足,让潭河觉得他一肚子怨气也是刚刚释怀。 “好,你就到天元大酒店大堂里等。别再乱了。我一下子就到。记着,喊小龙一起来,你能喊吧?”谭河说完,嘿嘿又哼出两声尾音。 清仁听到这两个尾音,心里梗了一下,随即理清头绪,顺着谭河哼出的“嘿嘿”里面所包含的意思,以十分为难的口气说道:“才接触一天,怕请不动,还是请你求助小邱吧。” “那我就试试看。”谭河说道,“你啊你,两个人都泡了一整天,还要別人出马,也真是。”谭河有点埋怨。 “你肯出马,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清仁换成一付兴奋的腔调说道。 “少拍马屁。”谭河这么一说,清仁已听出话里话外的意思。心道,肯定也得手了。 小龙在卫生间里听到清仁与谭河的对话,虽然对他们的对话内容不甚了了,但电话里求助小邱喊人一节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清仁刚挂手机,她就屁股酿锵地从卫生间跑出来,伸出双手把清仁的嘴角拉起一个巨大的弧形,说道:“假正经,都滚在一起了,还装?” “还不是为你好?”清仁双手齐上,也不顾嘴角的疼痛,铆足了劲,把小龙的小蛮腰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为了我?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吧!”小龙吃了痛,松开清仁的嘴角,双手一箍,抱住清仁的屁股,使劲地耸了两耸,才把清仁不知轻重的手松开一些。 “冤枉!真是冤枉!” “那既然是为了我,今后你可要想着我!” “这是肯定的。我还要再说一句,只要你想我,随喊随到。” 小龙眯着眼,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那样子就象是小女孩不相信邻家的哥哥干瘪的口袋里还有几颗糖果会乐意掏出来送给自己一样。 两个人正闹得不知日月,几近忘我,小龙的电话响了: “我没忘记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 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 看今天你怎么说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 一等就是一年多 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 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我没忘记你忘记我 连名字你都说错 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 看今天你怎么说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 一等就是一年多 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 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把我的爱情还给我……”邓丽君的歌《你怎么说》在枕头底下浅吟低唱,这本来是极哀怨的曲调,此时清仁听着却象是故弄弦虚一般。清仁抱着小龙移步床头,伸手去摸手机,却被小龙摇头制止。小龙说,“等它再唱一次。” 清仁看着小龙,顺从地把手收了回来,跟着说道“那就等它再唱一次。” 两个人就那样抱着,等了好久,歌声才停。 小龙正想说话,歌声重又响起。 清仁问道:“这下该接了吧?” “接,你接,我说。”小龙说着,两腿用力,爬到清仁身上,双手一赶箍住清仁的肩头。 “好。”清仁单手用尽全力抱住小龙,才腾出右手摸出手机,拇指按了接听键,才把手机送到小龙的耳边。因为近,小邱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老实说,昨天有没有和清总在一起?”小邱用大姐大盘问的语气问道,看来小龙玩的招数对小邱来说只是小儿科,且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问话才那么单刀直入。 “昨天是在一起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龙故意模糊概念。 “我是说,昨天晚上。” “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疑神疑鬼的。告诉你啊,我可是处女,别搞坏我的名声。” “真的没在一起?昨天我一直留意你们,我已看出你们两个可是司马相如遇卓文君,郞情妾意。真的没在一起?”小邱追问道。 “真的,骗你是小狗。” 清仁看到小龙骗人不打草稿,还这么镇定,对她的成熟暗暗惊讶。 “那就好,记住,男人得的快,忘的也快。记住了啊。” “晓得了。”小龙把语调调高,口水都洒在清仁的脸上。 “好。不讲这个了。谭总请你吃饭,马上过来,我们在天元大酒店大堂等你。” “又是四人帮呀?” “别啰嗦,来了就是!” “遵命。” 小龙说完,跳下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清仁,突然几砣子打在清仁身上,撒娇着说道:“都是你,都是你。” 清仁听完小龙和小邱的对话,看到小龙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语,抿嘴一笑,也不争辩,清仁撒手说道:“我先出去,你收拾停当,到外面兜一圈再说。” “好吧。”小龙离开清仁的身体,帮清仁把衣领理伸,说道:“在朋友面前也不能太随便,也要注意形象,记住别给我丢丑。”说完不知怎么的,竟把头低了下去。 清仁很受感动,取了放在茶几上的香烟和手包,拉着小龙的手好久才放开,走到门口,深情地说道:“撒药那拉!” 天元大酒店是刚开业不久的酒店,为了招徕顾客,酒店免费为住宿客人提供早餐,早餐券和房卡都装在一个小纸袋里。清仁本来想等睡醒了再和小龙慢慢地下楼,慢慢地走进餐厅,慢慢地品味与小龙偶遇后共进早餐的那份浪漫。但谭河这一请把一切的美好都打破了。 西餐厅就设在一楼左侧,西餐厅的门厅两侧各站着一位穿着旗袍、干着迎宾兼收券两样工作的小姐。在大堂的厅堂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小姐和善的微笑和收餐券纤纤白白的小手。 清仁下了楼,就径直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这个位置既可观察门口,又可品味小姐,确实理想。 清仁在沙发上东瞧瞧西望望一阵,新鲜的潮头一过,一夜疯狂落下的后遗症就如雨后的春笋般肆意滋长,他慢慢感觉到眼皮有点沉重。但他不想让谭河和小邱看到萎靡的模样,于是掏出烟,靠在沙发上,让烟雾慢慢地进入自己的嘴里,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闭上眼睛,任嘴巴翕张,任手自发的上下弹动,但疲倦仍象细浪漫上沙滩一样一波一波地涌来,无法消退。瞌睡?能吗?在似睡似醒之间,他感觉到谭河已到门口,猛一睁开眼,发现烟已经烧尽,只剩烧焦的烟屁股还夹在中指和拇指之间,烟灰落在自己的裤腿上,灰白一片。他下意识地抬头远望,谭河带着小邱正在旋转门里旋转,要是稍稍迟疑,他们就会看到自己的窘态。他庆幸地拍净身上的灰尘,奋力迈出健步,朝谭河他们迎去。 从走路的样子来看,谭河和小邱明显亲近了许多,这使清仁想起早上谭河讲话的语气,“到手了,肯定是到手了。”清仁这样想着,才注意到小邱的打扮,小邱的打扮并不复杂,短发披肩,发梢卷起微微细浪,一袭白色的连衣长裙,配着一双暗红色的高跟皮鞋,既展示了自己魔鬼般袅娜的身材、山鬼般出众的相貌、又把自己白如初雪的肌肤烘托得更加细嫩,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装束显示了这个女人不同凡响的品味。这样的装束既标明天生丽质,不需粉黛,又暗示心地清纯、志趣高雅。那种婀娜、那种熳妙不由得不让人拍案叫绝。美女怕打扮,一打扮怎么靓丽的模样都晒得出来。清仁不敢多看,好不容易走到谭河面前,心里才阿弥佗佛,镇定下来。他拉着谭河的手说道:“我都等了大半天了,怎么才来。”不等谭河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肯定是和邱总逛街去了。邱总昨天的装扮青春靓丽,活泼可爱,今天却变成飘逸动人的白娘子,让人看见心都会不由自主扑通扑通地乱跳。不知你的心是不是这样乱跳,是跳得更快些呢?还是慢些?” 赞男人身边的女人,既得女人欢心,又使男人满意,但赞归赞,还得适度,稍有偏差男人一吃酸,以为你有什么图谋。 谭河和清仁是同学加老朋友,清仁自然不必有任何顾虑。 “也是,先前我觉得邱总象仙女,但却不知象哪一位仙女,你这么一赞,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谭河说得高兴,再看小邱,真的如白娘子一般。 小邱却并不乐意,说道:“白娘子再美,也不过是条白蛇。”(小说《垂钓江湖》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七节 心随意转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垂钓江湖》更多支持! 清仁看到小邱花容有变,忙摸着自己的肚子,做出一付可怜的样子说道:“到哪里吃去?谭总。我可饿翻叉了。” “带你们到三庆活鱼庄吃活鱼去。”谭河明白清仁的用意,为防止小邱使小性子,赶忙接口说道。 “远不远?”清仁又问道。 “不远,就半个小时车程。小龙来了没有?”谭河说着,看了一眼小邱。 “说到门口了,怎么还不见?”小邱显然有点着急,对清仁把自己比做白蛇再不纠缠。 “那不是?”清仁站了起来,指着旋转门口扎在人堆里穿着黑色休闲短衣、几近拖地的牛仔长裙、黑色宽口布鞋正东张西望的女人说道。 “真没想到,这样装扮也一样青春活泼、魅力四射。看来只要材料好,是不需怎么装扮的。”谭河大发感慨。 “迷死你。”小邱鼓着腮帮对谭河说道。 谭河回应道:“你莫搞错,不是迷我,是迷清总。” “话可不能乱说?”清仁怕惹火烧身,赶忙分辨。 “乱说?就当是乱说吧。我还不知道。”谭河说完,也不等清仁答话,拉着小邱径直向门口走去。 清仁没想到谭河的动作会那么快,虽然做好装着第二次见小龙,动作上尽量稍缓一些的准备,但谭河与小邱既已那么神速,他当然只能毫不犹豫地跟上去。 上了车,谭河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给三庆活鱼庄做起了免费宣传。清仁是知道谭河的,他来了讲话的兴头,不喜欢别人打岔,因此,虽然不知道小龙如何换装,急着想问个究竟,但谭河的话闸子已开,他就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两个女的见清仁尚且如此,更不敢做声,坐得跟两个哑巴一样。 三庆活鱼庄,原本是当地一个叫王三欢的农民挨着河边开的一个路边小店,一年四季忙碌下来,除了捞足一家的油盐柴米以外,没赚什么钱,谭河介绍道,那时,他的胞弟王三庆在南京做保险业务,红红火火的,并不在意他哥哥开店生意的好坏,一年到头,他都会送给老婆一两万块钱做赡养父母和一家大小的生活费用。前年他所在的保险公司重组,他抽空回了趟家,看到哥哥的小店地理位置不差,发展前景不错,再说自己在南京那边也只是个合同工,业绩好时有两个钱,业绩差时生活费都难保,并且随时还有被解聘的危险,便动了回乡和哥哥合伙开店的念头。和家里人一商量,一家大小都乐哈哈的,特别是他老婆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他老婆的乐不单是过去担心他一人在外会有好多的苦处,还担心象他这样一年能寄一两万块钱回家、长得又周正的男人,老婆不在身边会不会养女人,会不会最后变成陈世美休妻。回来,所有的担心、猜疑没有了,一家人团团圆圆过日子多好。再说,到哪里一年赚不到一两万块钱。 王三庆说干就干,他回南京辞了职,卷着铺盖回老家。然后以家里房子作抵押,贷了五十二万块钱,开起了三庆活鱼庄。开业的时候,城里到处都是三庆活鱼庄的传单,不仅街头发房地产售房传单的哥哥妹妹们帮着发,而且卖报纸的卖水果的阿姨伯伯们也帮着发,一天下来,省城没有一个大人不知道三庆活鱼庄的。 是人都有一个改不了的毛病,凡是新鲜玩意都想看上一看,新鲜吃食都想尝上一尝。省城的人也不能例外。开业的当天免费消费五十桌,酒席摆满五层楼以后,没地方摆,后来的人饭桌就都摆到河滩上,没想到这一摆,摆出了名堂,后来只要不涨水,很多人都喜欢三四家组织在一起带着老婆孩子到他店子里来,陪着孩子游泳,陪着孩子在沙滩上玩,游饱了玩厌了,在河边上摆上一桌,河风习习,酒饭飘香,酒足饭饱以后,一家人其乐融融、悠哉游哉地回去睡觉。 三庆活鱼庄把河滩利用上以后,规模不断扩大,从马路上看过去,河滩上一大片全是杉树皮做顶的棚子,春夏棚子四面敞着,能看见棚前棚后风摇柳摆,阳光高照,却灼不到人。秋冬四周钉上木板,密不透风,一盆炭火,二两小酒,温暖自在其中,碰到严寒天气,老板拿出滑板,客人可以到河上的冰面上溜冰,情趣盎然。因此,一年四季,生意没有淡季,全都是一个“旺”字。 车走了二十来分钟,走在一段正在修复不太平整的路上,谭河放慢车速,接着说道:“过了前面这个大弯,三庆活鱼庄就到了。”果然转过大弯,三庆活鱼庄就摆在眼前,清仁透过车窗,看着河滩上密密麻麻的棚子叹道:“好气派的鱼庄,叫鱼村都不为过。” 下了车,三庆活鱼庄主楼的仿古建筑吸引了清仁的眼球,看着桐油漆过深铜色的木板墙,看着桐油漆过落款是画家柳也,精雕细刻的小篆店名,清仁想这么个乡村野店能请动柳也这样的省内文化名人的大驾,也是一绝。 进了店,大家都不喜欢包间,都想到河滩上的棚子凉快去。穿着粉红色店装的服务员便一路拐弯抹角把他们带到取名叫做“长江”的棚子。春上天,河对岸的油菜花开着,黄黄的很招人爱,远处的山桃花也开了,露出一线的粉红。近处柳树下,清清的水流一浪接着一浪,才升起来,又翻下去。 谭河来过很多次数,自然看淡周围的景色。一钻进棚子,他就稳坐在小松树做的椅子上。谭河坐久了沙发,在家就喜欢这种椅子。他说,这种椅子牢靠,能给人以真实感,不象沙发软软的,总是给人虚无飘渺的感觉。这种椅子只是一块木板几根方,原在乡里老便宜的,现在价却涨得吓人,一张已卖到65块。去年清仁给谭河和老爷子各买了10把,才清楚这种椅子的价格。 谭河点了菜,就和小邱谈起生意场上的事。很多人认为,生意场和名利场是人生的两个大场,人不进生意场就得进名利场,这两个场一但钻进去,就得按规则走下去,身不由己地走下去,走得好的红运高照,身价百辈,感觉是海阔凭鱼游,天高任鸟飞。走得不好,霉运当头,身败名裂,感觉是一根稻草也能绊死人。清仁开始走上工作岗位时受这种影响比较大,但呆得稍久,才清楚不是那么回事,才清楚生意场和名利场其实不是两个场,而是一个人事业的两个方面,做得顺时彼此相互促进,你增我长,蒸蒸日上,促人攀龙附凤,无限风光。做得背时则相互掣肘,你累我伤,江河日下,使人步入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下场。虽然他俩的话题引人入胜,但清仁对小邱不是很了解,硬参和进去也没有什么趣味,还会阻断他们的谈话,当即招呼一声,拖一把椅子钻出棚子,靠在门外的板壁上坐下来。门外阳光灿烂,河水起伏,山花烂漫,树叶初发,赏心悦目,比在棚子里呆着舒服多了。 小龙是小邱的跟班,和清仁又要佯装不熟,自然不会跟着出来。她很认真地听小邱和谭河的谈话,时不时还“哦、哦”发出惊奇的声音。清仁偶尔返脸进去,看见小龙托腮沉思、目不转睛的样子,活象初出道的雏鸟,清仁想笑,却笑不出声来,毕竟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清仁在外面坐了十来分钟,粉红色的服务员把菜搬进棚子。不等棚子里的人叫唤,他就急不可奈地拖了椅子不声不响地坐回到桌边。毕竟和小龙辛苦一夜,又是早饭中饭一餐吃,早就饿得肚皮贴后背了。 谭河取出一瓶酒打开,清仁说:“昨天的酒都还没散,先吃口饭。” “倒酒和吃饭没关系。你先吃饭,吃了饭再喝酒,都是老同学、老朋友,我们不讲‘犯上’那破规矩。”谭河说着把小邱、小龙、清仁三人的杯子收拢来,摆成一排,把酒从左到右那么顺着倒过去。 饭吃到一半,谭河电话响了。谭河跑出去接过电话回来,拉清仁出去说道:“对不起,老同学,公司里有急事,我得先走,后面的事就麻烦你了。”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到清仁手中,“这是两万块钱,吃饭以后你陪着小邱、小龙上趟街,我答应小邱的,给她买件衣服。小龙嘛你就看着办好了。” 清仁接了卡,知道谭河昨晚也象他一样辛苦一夜,就接着玩笑着说道“那我就大小通吃了。” “随你,只要你有那能耐。”谭河笑道。 “等一下我叫小马来接你们。” “不用接了,的士有的是,我们打的。” “那随你们。我就走了。”谭河说着,也不进去给小邱、小龙打招呼,几步跑过河滩,消失在主楼的过道里,看来事情真的火烧眉毛。 谭河一走,吃饭的味道就淡了许多。清仁回来刚坐下,小邱就接到谭河从车上打来的电话,电话打完后,她眼睛鼓鼓地对清仁说道:“谭总先是答应和我们一起上街的,没想到事情有那么急,上街改天再去算了。清总,这不是不领你的情,实在是有这空闲,刚好可以把公司的事做做。端别人的碗,得服别人管。事情做好了,玩得也开心些。” “你这么一讲,那我就省事多了。要不然,你两个一左一右地在我身边晃着,街上的人羡慕的眼珠转过以后,在心里不知会咒我多少回呢!我可经不起这个咒!”清仁自嘲道。清仁原想世界上哪有美人要情人的朋友陪着上街的道理?但这下小邱的话真把他的心思捅破,他的心里却涌起一股酸味。 吃完饭,三人一起打的进到城里,小邱就回了公司,小龙也说已两天不进单位,得去公司看看。清仁目送两个美女先后下车,扭着屁股踏上人行道,才招呼的士司机一直把车开到党校门口。(小说《垂钓江湖》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八节 各有盘算 党校呆了一个月,班里的人相互都已认识。班长郑谐明在星期四上午第三节课后又一次组织召开班会,提议星期五出发,充分利用星期六、星期天组织一次班集体外出考察活动,推动和促进同学间感情的交流和发展。对于这样的活动,很多同学从内心里并不十分感冒,但同学本身是一个取之不尽的资源,人都是从相识、相熟、而后相知,而后惺惺相惜。官场上相互照应从不背离人情的常理,融洽同学感情,贴近同学关系成了同学一场最重要的事情。大家都是明白人,都不会等到将来需要照应,需要帮衬时才打出同学这块牌子。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决不是党校学员的智商。因此,郑谐明提议一出,尽管每个人的心思都大相径庭,但算盘打得却高度一致。有的甚至故意在口头上惺惺作态,抱怨班上组织这种活动太晚,要是能早点组织,同学之间的友谊远不止这种水平。有人起哄,就有人附和,大家七嘴八舌,恨不得立即成行。郑谐明见大家虽然意见纷呈,却没有一个人反对,很是得意,毕竟是自己当班长以来组织的第一次外出活动,只要活动不出庇漏,他这个1米5几貌不惊人的班长就会在每个学员的头脑里生根发芽,在学习期间乃至将来甚至今生今世定会发挥超出想象的能量。马教授上完第三节课刚走到门口,郑谐明就挥手示意要大家安静,讲清课间休息时间每个人都要认真考虑活动地点的问题。十分钟后到教室集中,无一例外都要抱着高度负责的态度,发表高见。对于活动地点每个人都未必关心,但要拿出主人翁态度,各抒己见又是必须的,所以会议一开始,现场气氛相当热烈,每位同学都发表了意见,有提议去井岗山的,有提议去瑞金的,有提议去延安的,有提议去韶山的,有提议去广州的,有提议去西柏坡的,有提议去窖子坡的,有提议去凤凰的,有提议去庐山的,有提议……表现得十分踊跃。 看到大家情绪高涨,郑谐明只得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听下去、记下来。眼看就到十二点,再迟就赶不到食堂的饭点,郑谐明才祭出绝招,说道:“好了,请同学们安静下来。”教室里立刻静悄悄的,就是此时掉根针大家都能听到。郑谐明看到大家这么听话,非常高兴,接着说道:“看到同学们对这次活动表现得这么积极踊跃,热情这么高,我相信这次活动一定能办得风风火火,圆圆满满。因为时间关系,我看只能对活动地点进行举手表决,然后再谈活动的具体事宜。” 清仁是班上的宣传委员,任职是开学一个星期后通过班上无记名投票,最后由辅导老师边教授统计宣布的。开始任职时清仁还高兴几天,心想自己这么年轻,在众多职位高、权位重的同学们面前居然能得到老师的青睐,任上一官半职,这可为将来工作办事打下不少坚实的基础。过得一段时间,清仁才发现,宣传委员不是什么好活,课前擦黑板,课后收本子、收卷子,办墙报、办黑板报都是宣传委员的事,更恼火的是搞政治学习,学习计划、学习总结还是宣传委员的事。清仁虽有些后悔,但木已成舟也只好任命。这样一来,清仁虽为班上工作鞠躬尽瘁,但就心情而言却一直没好过。因此无论班上做什么事,他都是服从,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发言。这本是心情不快表现出来的做事风格,但在同学们中间、在班长眼里、在老师心中却成了成熟的标志,而格外地得到同学和老师的信赖。对于这次活动他不是没有兴趣,不是没有想法,而是发言的人太多,比他职位高、资历深的人也实在不少,再说你不发言,你的意见别人也会替你想到,保持冷眼旁观给人的印象总是深沉和富有涵养,比叽叽喳喳的麻雀乱叫一气要好得多。 “清仁,你上来帮数一数举手的票数。”郑谐明叫道。 “到!”宣传委员的活又来了。清仁站了起来,走上讲台,嘴含微笑、向同学们挥挥手,就象电视上颁奖佳宾出场的动作一样,引得同学们一阵躁动。 清仁登上讲台,郑谐明接着说道:“我们到党校是来学习提高的,因此首次考察地点只能是革命圣地。文化景区、自然景区以后有时间再组织考察,请提议去自然景区和文化景区的同学原谅。下面对活动地点进行举手表决,同意去井岗山的请举手。” 郑谐明话一说完,下面就有一些手掌举起来,清仁眼睛一扫就有得数,但清仁不这么做,而是伸出手来点着同学举起的手掌一个一个地数,一、二、三、四地报出数来,举手的同学看着他眼睛扫到自己、手指点到自己,才满意地把举起的手收回去,心里非常舒服。“同意去井岗山的一共十二票。”清仁最后面对同学们大声宣布,然后拿了粉笔,转身用周正的楷体在黑板上写上:井冈山12票。 等清仁转过身背对黑板,面向同学,郑谐明才又叫道:“同意去瑞金的请举手。” 清仁又重复着前面的做法,最后大声地公布了得票结果,在黑板上另起一行对齐上面的文字写上:瑞金4票。 …… 郑谐明一个接一个地报着活动地点,清仁一个接一个地点地数着人数、报着票数,最后一看没有一个地点得票超过半数的,只是井冈山、窖子坡的票数相近,郑谐明讲了一通顾大局识大体的话以后,要大家对这两个地点进行最终表决,最后窖子坡多出四票,活动地点才锁定本省新开发的革命景区窖子坡。 等郑谐明再把活动安排布置完,宣布班会结束时,食堂开饭时间早就过了。 大家坐在教室里望着郑谐明,一动不动。郑谐明心里清楚这一望是什么意思。心想,既然大家都不说破,自己不可能主动去做冤大头。主意已定,郑谐明赶忙再次向同学们挥手,说道:“都散了,散了。”说完,也不管大家的反应,转身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大家还是没有动。 郑谐明个子不高,由于经常伏案、锻炼不够,身上长了不少赘肉。但由于平时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穿着比较考究,所以人看起来还比较精神,并不显得十分臃肿。杜局长看着郑谐明肥胖的身体刚移动到门口,在下面起哄叫道:“班长,你就忍心让大家这样饿肚子?”大家跟着齐声叫嚷道:“班长请客!班长请客!班长请客!” 郑谐明是省委机关刊物《民心》杂志的总编,虽然办杂志钱不多,但请同学们吃餐把饭还是小菜一碟。郑谐明32岁就进了处级,蛰伏了十年,韬光养晦,42岁才有这样的同学,才当上这个班长,才有露脸的机会。不好好利用,十年一剑岂不是白磨。他停下脚步,转动套着一身西装肥胖的身体,梳得油光发头发随之一颤,面对群情激昂的同学,脑壳伸得老长,做出试探的样子问道:“真要我请?” 大家都是饿痨鬼,齐声叫道:“要!” 等同学们话音一落,他又接着问道:“真该我请?” 大家又齐声叫道:“该!” 这一问一答好象是排练好的。郑谐明看到已把大家味口调得十足,高兴地应承道:“既然大家都有这个心愿,我也不能太抠门是不是?我想,聚餐活动,是加深同学间友谊的又一种方式,大家让我有幸开这个头,我非常乐意。我希望大家今后轮着来,我提议下次轮到杜局长,再下一次由杜局长提议。总之,接力棒要一棒一棒传下去。” 大家都说好。 杜局长看到郑谐明点到自己的名字,不敢犹豫,站了起来,向同学们挥挥手说道:“同学们,班长说得好,下一顿只要没有人插队,我一定请,不过什么地方还请省会的同学献计献策。”杜局长说完又向同学们压了压手,让同学安静,才坐到座位上。 到党校读书这班人都不差钱,轮到谁请客都不会犹豫,杜鹏程能轮到二席请客是他的荣幸,所以同学们对他的表态虽然兴趣不大,但象征性的同意还是必须的。于是教室里还是响起稀哩哗啦的掌声。 郑谐明迈着重重的步子回到讲台上,他看着同学翘首以待的样子,眼睛转个不停,大家以为他还要讲话,正想起哄,他挥手止住,说道:“刚才杜局长已表了态,我们现在就不再扯远,吃饭去。” 郑谐明这一说,大家才知道又让他故弄玄虚地调戏一番。 清仁随着人流涌出教室,涌进走廊,感觉到嘴巴里口水已在打转,生怕别人说自己嘴馋,忙低头把口水咽下去。再抬头差点撞着挤过来的木清。 清仁正要说话,木清朝他一笑,走开了。 郑谐明这一顿请客非常突然,毫无准备,但由于郑谐明安排得当,吃得虽然简单,大家都肠肥肚满,还是相当满意。 吃了饭,喝了酒,因为要做考察活动的准备,不方便出去,清仁和杜局长很难得地有一次同回宿舍的机会。 ; 第九节 别有心机 “清总,这一向你注意没有,班上那几个女同学。”把房门一关,杜局长解下领带对清仁说道。 “都忙着,没怎么留意。”清仁答道,伸手把烟蒂往摆在窗前桌上的烟灰缸一杵,烟蒂象泥巴扁做一堆。 “你都没注意别人,别人可注意你了。” “不会吧?” “不会?我就给你讲一个,木清。木清一天到晚不是在打听你的情况,就是逢人就说你的好话,字啦,人啦。有一次都晚上十点,把我喊出去,我想都是一个市里工作的同志,晚上在一起交流交流,也属正常,不会惹什么闲话,我才去。没想到她喊我出去的目的不是谈工作,也不是谈学习,更不是老乡之间交流交流感情,而是探听你有没有老婆。她想象着象你这样的帅哥,老婆该是怎么的尤物。我看她已被你迷住,就编了个谎话给她,清总的老婆是农家出身,大学毕业后,机缘巧合才和清总喜结良缘。她不信,看她迷离的眼神,我又编道,当年省里一个领导有个女儿长得跟仙女差不多,都没有上清总的法眼,清总才回到大义市发展。要是和官富美连理暗结,不知早飞黄腾达到哪里去了。她听后低着头惋惜了好一阵。虽然当时她尽力克制,表情上还算平静、自然,但凭我对女人的阅读经验,她那时心中一定激起巨大的波澜。对你必是先得之而后快。”杜局长言之凿凿,说的是绘声绘色、唾沫横飞。 “你们一个地方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别把她对你的一番情意乱栽在我的头上,辜负人家。”清仁打着哈哈对杜局长的言论进行彻底否定。 对于木清,班上的男人是没有一个没有想法,班上的女人没有一个没有醋意。清仁是正常男人当然也有觊觎之心,只是对木清的感觉是先好后坏。进校第一眼见到木清,清仁怀疑人间是否真有这样的尤物,她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配上高跟鞋,真个是婷婷玉立,她面若桃花,不施粉黛,妖娆依然,她曲线天成,扭腰摆胯,严然模特,她肌肤白晰,宛若玉石,骨子里流露出的是高贵、清纯的气质。当时清仁就有与子偕老,夫复何求的感觉。但过了一个星期,了解木清升迁的内幕,清仁便想方设法疏远木清。木清是从某个艺术学校中专毕业,毕业后托关系被分到市里一家企业工作,后被某个领导相中,抽调到乡镇锻炼,两年不到作为全市十佳乡镇干部被提拔上来,担任招商引资办副主任,去年老主任退休,她顺势又进一步。这里面的林林总总让清仁感到十分恶心。 “什么近水楼台,那都是胡扯。你不会对‘墙里开花墙外香’、‘远香近臭’这些词儿没有体会吧?”杜局长坐到床上说道。 “哪些都是文人政客们为遮人耳目想出来的托词,你想你招进来的人,你提拔起来的干部还会让她香到外面去,她就是想到外面去香,也没有香到外面的胆,香飘出去,她不会不想到是什么后果。所以相比之下,我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农家这样的词句更为坦诚。” “你不相信,算了,但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对她真的没有非份之想。” “有没有企图,只有天知地知你知她知,反正我不知道,即便知道,我也没有必要、更没有义务给你的上级打小报告,请你放心。”清仁说完,嘿嘿地笑了两声,严然玩笑一般、却冲气十足。 “这个信不信由你。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也不必再争辩。”杜局长本没有恶意,只想调一调清仁的味口,并顺便给清仁一个提醒,没想到反被清仁一阵抢白,竟回不了嘴,只好拿出烟给清仁递上一支,自己拿一支点上,略解一解自己的窘境。 星期五早晨六点旅游大巴车如约而至,停在学校的操场上。清仁和杜局长听到大巴发动机的轰鸣声已经停止,才从宿舍漫步出来。操场上来人已不少,女同学都花枝招展地捏着行李箱把在树下、在大巴车旁叽叽喳喳地,活象一群山麻雀。男同学到的不多,一个小小的圆筒旅行袋挂在肩上,显得既简约,又大方,象是预先就作好了为女同学提包的准备。清仁看着自己与杜局长与其他男同学一样都挎着圆筒小包,想笑却笑不出来。还沒下完宿舍楼前的青石阶,郑谐明己汗涔涔地跑过来对清仁说道:“快!帮我清点人数去。”然后对杜局长说道:“你赶快到宿舍去敲敲门,催一催,记住别再敲自己的门。” 等杜局长回来的时候,大多数同学都已到齐,只是木清还不见来。郑谐明询问木清隔壁宿舍的同学李玉。李玉说:“木清早就出来了,听王洋说,昨晚上木清拉肚子闹了一夜,没怎么睡好,要我们注意关照关照她。这阵子是不是又闹肚子,上厕所去了。” 郑谐明才对清仁说道:“上车等吧。” 清仁上了车,看到车上只空着右边靠前两排双座的座位,才意识到自己此行可能真的被木清算计。木清、导游、郑谐明、自己不是刚好两排座位是什么?木清可能预先做了二选一的题目,不和清仁同座就是和班长郑谐明同座。然后通过排除法,郑谐明年纪稍长,考虑到影响,一般情况决不会惹同学们的闲话,不会和她同座,再说作为一班之长,组织为重,最后才坐。只要清仁坐下,不管他坐在哪里,她跟着坐就是了。所以最后是郑谐明与导游同座无疑。这就是她的胜算。清仁想到这里,心里格登一下,吃惊不小。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清仁硬着头皮坐在第二排座位上,拿出放在前座后背网兜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这时她看到木清提着一个大旅行包慢慢地走了过来,郑谐明赶忙下车,帮着她把行李放在行李厢里。 木清满面红光,但行动上却完全是一付病怏怏的样子。登上车,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说完也不等同学们有什么反应,就竟直走到第二排座位一屁股坐下来。 此时清仁想到昨天杜局长的那番话,朝杜局长看了一眼,杜局长也正看着他,一脸的苦笑。 清仁不敢再和杜局长对视,回过头来,盯了木清一眼,木清从小坤包里取出一瓶木糖醇,递给清仁,道:“来两粒,活动活动嘴巴。” 清仁只好消除敌意,大方地接过瓶子,倒了两粒,送进嘴里,嚼了起来,然后把瓶子退给木清。木清接过瓶子又递给郑谐明,说道:“班长,给大家传一传。” 汽车出了城,在名叫‘公社食堂’的馆子前接了导游小金,然后走了大约十公里的国道,就上了高速。上了高速就是小金的天下,小金先例行公事地介绍了目的地窖子坡的风土人情,地形地貌,历史掌故名人名句,然后介绍当地的一些传说传闻,虽然面对的是领导干部,小金却不怯场,插科打荤,惹得车上的男男女女们笑个不停。 讲了个把小时,小金才宣布让大家休息。小金总结说:“小金讲得多,不如领导看得多,小金也不再啰嗦了,请领导们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好看清楚窖子坡的真面目。在路途上领导们有什么需要小金做的,尽管吩咐小金,小金一定竭尽全力为各位领导服好务。” 听了小金的介绍,清仁对小金很佩服,从阅历上一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已经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名山大川,从口才上,能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声有色,从胆气上能够有理有节,不卑不亢,着实不易。要是自己将来有这样忠心耿耿、精明能干的部属一定是福气不浅。 小金讲话的时候大家因为对刚开发的景区感到陌生、新鲜,都提起精神,想从小金的口里先捡得个一鳞半爪。小金讲完话,大家的精神立即象泄气的皮球,瞌睡虫跟着就来了。 清仁闭着眼睛,尽量不去想周围的人和事。刚要去见周公,郑谐明的鼾声震荡起来,嗑嗑嗑的抽气声伴着卟卟地吹气声,让人心里烦烦的。 木清睡得不深不浅,脑壳偏到清仁的肩上立即清醒,坐端正,然后又睡,然后又偏到清仁的肩上。这样不停地重复着。清仁装着睡得很死,不理会木清的这一举动,任她睡了偏,偏了醒,醒了睡。但心里想,她也真会偏,没有一下偏下过道的。 车走了几个小时,在一处服务站休息吃中饭,然后一直开到窖子坡市郊一个私营农家宾馆停了下来。大家下了车,以为吃完晚饭还要赶路,因为郑谐明和旅行社交涉住宿的地方是标准的三星级宾馆,因此,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小金下车后拉着郑谐明到一边讲了一阵,正要吃饭的时候,郑谐明过来宣布:因为外地游客续住,原定的宾馆住不进去,今晚就将就着在这个私营宾馆住上一夜,明天再作妥善安排,旅行社答应给大家一定补偿,吃完饭大家按在校同宿舍的住在一起,女生单出一人,木清是病号,单独住一间,大家有空和木清多坐坐。小金和谢师傅住在二楼的楼梯口2018,大家有事可直接到2018找小金。 ; 第十节 同学相聚 吃了饭,取了行李,杜局长领了开门的牌子,清仁就跟在杜局长的后面上了8楼。穿过长长的铺着红红地毯的通道,杜局长在8818房前停了下来,清仁才知道杜局长领到这样吉利房间。 进了房,把东西放下,洗漱以后,清仁和杜局长都躺在床上。杜局长说:“你说,木清是真病还是假病?真病吧,在车上她都很少上厕所,假病吧,她同宿舍的王洋又说她闹腾了一夜,王洋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我和她接触过。我真的弄不懂。” “你也真是的,人家病了,你,一个老乡,不去看也就算了,还一劲地猜测加分析。不够人道吧?”清仁已感觉到木清的危险,以为杜局长又想以此事拿他开涮,所以有意地找杜局长的不是。 杜局长没有理会他的回话,一个劲地自言自语:“要是真病还情有可原,要是真的是处心积虑,这样的女人就真的太可怕。想想也是,我们市里的领导她几个眼神就征服了,要和你清仁坐坐岂不是小菜一碟。但要是她的想法只停留在和你坐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担心的是她有没有后续的招数。” 清仁正想回击杜局长,电话响了,清仁只好先接电话。打电话给清仁的是清仁的大学同学张万喜,都8、9年不见了,出发前清仁曾同学托同学才知道张万喜的下落。张万喜大学毕业工作了两年就下了海,海归以后,一边上班,一边以堂弟的名义在窖子坡市开了一家装璜广告公司,生意十分红火,几年下来,公司竟有上千万资产。因为堂弟业绩突出,他送了堂弟120万,堂弟给他推荐了合适的人选接手后,移民去了澳洲。接到清仁的电话张万喜喜出望外,说一定用接待省级领导的待遇接待清仁,把清仁乐得一夜没有睡好。 清仁接了电话,张万喜先诉苦说:“你让我等得好苦,也找得好苦。我先是在你们预订的宾馆等近一个小时,看天色已晚,不见车来,电话又不通,才跑到总台问,总台又问了老总,才知道你们住到城郊这鬼地方,又花了半个小时才赶过来。” “都怪我,都怪我,住宿地点变了,没有给你电话。”清仁说道。 “怪就不怪了,我知道住在这个地方,鬼都能打死人,你们的心情可想而知。下来,我在楼下等你。”张万喜很体贴地说道。 “这就来。”清仁挂断电话。 张万喜的到来,使清仁的心情立即变好起来。杜局长自言自语关于木清的想法的种种猜测,不能不说不是关心他,不是提醒他。从昨天杜局长谈到木清的行为和今天木清的种种表现,清仁已经感到木清是有备而来,而且来势汹汹,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势。在杜局长谈到木清的时候,他虽然口头上和杜局长顶着,但在心里还是感谢杜局长的,只是在嘴巴上不能服那个软。服了软,自己在杜局长面前就里子、面子全部丢掉了,不露声色有时候就等同于坚强。张万喜的到来很合时宜,使他很从容而且很体面地从与杜局长理论的阵地上撤下来,顺理成章地转移出去。 清仁重新把领带打好,郑重其事地邀请杜局长:“杜局长,一起出去玩玩?” “你去吧,和同学一起玩,又不是官场的应酬,掺杂杂人,就没有味了。” 杜局长话讲得很实在,清仁也不再坚持,从旅行包里取出一包中华烟,对杜局长说:“那就再见!”然后匆匆朝房门走去。 张万喜坐在大厅边的沙发候着。清仁下到一楼,四处张望,刚想拨打电话,一个人从沙发上飙出来,对他招手道:“清仁!” 清仁飞快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胖子,认出点轮廓,才惊喜地叫道:“张万喜!” 张万喜一个健步跨过来,一把把清仁抱住,叫喊道:“想死我了。” “又当官又做生意,两份好差,肠肥肚满啊,都认不出来了。”清仁玩笑着说道。 “现在还讲这样的话,太不合时宜了,你还记得大学时你讲的男人瘦长,日日大王,女人深沟,夜夜不休。现在还在流行。”张万喜说着把清仁放落地来,随后又掂起脚尖附在清仁的耳边说道:“瘦长,女人想得狂,深沟,男人梦得痴。” 张万喜这么一说,清仁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木清的影子。这个精怪,怎么又跑到我的地盘上来了。清仁在心里骂了一句。 “窖子坡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什么推拿按摩洗澡洗脚都是套路,小姐们看着花枝招展,别人都不知摸过多少遍,想了都恶心,我看还是先喊两个人到酒吧喝酒,然后再办点私事来得干脆些。”上车以后张万喜说道。 都是同学,所想所图,不存在怕这怕那,也不存在客套推诿,清仁推了推眼镜,很爽快地答道:“客随主便。” 张万喜看到清仁没有意见,把车开动,按起了车载电话。一阵本地方言之后,对清仁说道:“两个才出炉新鲜尤物,一个是和我玩得好的包总刚招的营销部查经理,一个是托查经理找工作的小妹子。包你满意。要是还不满意我只有登月伐桂去了。” “不是才出土的就行。玩一玩,乐一乐哪有那么多讲究。”清仁装出一付蛮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车开到大入流酒吧楼下,张万喜招呼清仁下车,然后把车钥匙交给服务生,给服务生讲清楚酒吧的座号,让服务生代为泊车。两人便手拉手地走进大厅,上了电梯。 进了酒吧,刺激的音乐声冲击着耳鼓、冲击着心肺,使人全身都震颤起来。清仁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动了几下,控制了,接着又动了一下。 “订座了嘛?”一个高个子女子迎过来问道。看衣服清仁清楚这女子是酒吧的主管。清仁飞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这个女子除了高以外,平胸、平臀,没有多少过人之处,只是笑时一对酒窝窝还有点招人喜爱。 “包总订的座。”张万喜答道。 “是包总的客人,欢迎,欢迎。包总交待过,要我们好好接待。包总是我们的贵客,按贯例我们先赠送一件啤酒。”高个子女子很热情地说道。说完走在前面,三步一回头、很礼貌、很得体地领着张万喜和清仁来到19座前。 “你们先等一下,啤酒,水果、小吃、还有包总特意交待的烧烤马上就到。”高个子女子很礼貌地谈吐,很礼貌地离开。 大入流酒吧办事速度真快,张万喜和清仁还没坐上五分钟,啤酒,水果、小吃、烧烤都上齐了。张万喜邀清仁一口气连续干掉三杯啤酒,高个子女子专程走过来又各敬两人一杯。吃完两串烧烤,张万喜叫道:“操,两个狗日的,怎么还不来?” 清仁笑道:“你千万别这么骂,骂多伤了自己不值得。” 张万喜看着清仁,接口道:“你以为你精,这话莫只伤了我。”说完哈哈大笑。 张万喜笑声未落,一个打扮得分外妖娆的小姐走了过来,对张万喜说道:“帅哥,我能坐下来喝杯酒嘛?” 张万喜打着哈哈说道:“你问我们清总吧。”说完,用手指了指清仁。 清仁猜想,小姐肯定是看着他们两个孤男独坐那么久,东张西望,也不见那怕是一个寡女过来,以为他们要小姐,才走过来的。张万喜把话推给他,他也不推托,很客气地说道:“我们有客人,酒,你想拿几瓶拿几瓶。” 小姐从箱子取出一瓶酒,用筷子撬开瓶盖,一口气把整瓶酒咕噜咕噜灌进肚子,喝完,细声细气地说了声“谢谢清总。”才扭着屁股到邻桌去了。 小姐的到来把张万喜很是刺激了一把,张万喜又骂了一句狗日的,站起来正想出去打电话,突然看见两个高挑的女子,才对清仁说道:“两个狗日的,让老子们好等,等一下我两个做死的灌,把她们灌趴,整个死猪算了。” 两个女子走到19号座,瘦点的女子拖着张万喜坐下,对张万喜说道:“张总,路上堵车,来迟了小妹自罚一杯,行不?” 稍胖点的女子也不认生,很自觉地挨着清仁坐下。 “先罚一瓶,罚了再说。”张万喜装着生气的样子说道。 瘦点的女子见张万喜做出生气的样子,很干脆地说道:“一瓶就一瓶。” “我不只是说你,小张也要罚一瓶。”张万喜说道。 “她是我妹,初来乍到,涉事未深,你就饶她一次吧?”瘦点的女子求道。 “我看,算了张总。大家图个开心,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清仁怕张万喜对两个女子捉弄过火,弄巧成拙,出口打打圆场。 “这位哥真好,妹,陪哥开心点。”瘦点的女子不愧是营销部经理出身,讲话真乖巧。瘦点的女子说完话,取出两瓶酒,瓶口一碰,其中一瓶的瓶盖飞了出去。她一手拿着一瓶酒,象双枪老太婆,一仰脖子把开的那瓶酒喝了。 ; 第十一节 酒遂人愿 “好,现在我隆重介绍:这是我们清总,是大义市泰达公司二把手。泰达公司知道吧,是国有的名优大型企业。这是查经理,这是小张。”张万喜大势地宣染过清仁以后,才柔声地介绍两位女子。 “泰达公司,如雷贯耳,我们好福气,能够认识清总。”查经理说着,伸出右手。查经理这么主动,清仁只好也伸出手和查经理象征性地握了握。 小张默不作声,只是看看张万喜,看看清仁,看看查经理。 看着小张的表现,清仁清楚,小张的确是只雏鸟。 清仁拿出烟自己取了一支,塞到嘴上,然后把烟盒口子朝外伸给张万喜,张万喜也取一支,清仁又递给查经理,查经理说:“谢谢,不会抽。”清仁才缩回手,把烟盒伸到旁边小张的面前,小张带着一丝丝羞怯,说道:“谢谢,我不会。”清仁才把烟放回桌子上,说道:“都是好人。”然后掏出打火机自己点上。 “查经理,这可是我的贵客,又是我的大学同学,之前我们已干掉两瓶,这下全看你们的了。”张万喜点了烟,吹了一口烟气,大大咧咧地说道。 “我明白,清总,您可是难得有机会到我们窖子坡,我想今天晚上我们就搞个大乐透,不醉无归怎么样?”查经理说道。 听了查经理的提议,清仁想,查经理对张万喜的话理解深刻,又是百依百顺,不会只是一朝一夕相处那么简单。自己得小心点,免得掉进张万喜和查经理做的活套。 “大乐透不是彩票吗?你怎么用在喝酒这种场合上。不恰当,不恰当。”张万喜说道。 “张总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着不懂,一大杯啤酒里沉入一小杯白酒叫做‘母子平安’,一半黑啤一半白酒叫做‘黑白无常’,红酒里面加白酒叫做‘庐山恋’,啤酒加红酒加白酒加饮料叫做‘大乐透’,你不会不知道吧?”查经理流利地介绍着喝酒的种种喝法叫法。 “你这样一说,倒让我想起来,有次和你们光头包总,真的喝过一次,你也在场。就按你说的办,来两瓶茅台,来一件红酒,来一件饮料,再来一件啤酒。不醉无归,今天我们一起陪清总喝个痛快。我这个同学,十年不见,查经理,你说人生有几个十年。”张万喜从刚才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和查经理唱上了双簧。 “张总,我用歌来答你这句话。”查经理说完,歌唱起来,清妙的嗓音立刻在这嘈杂的酒吧里弥漫开来:“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唱完,查经理对清仁说道:“我选的李丽芬这首《爱江山更爱美人》对于此情此景适合吧,清总?” “合适,简直是再合适不过。”清仁伸出拇指做出赞许的动作说道。 查经理听到清仁说合适,打着手势叫正在24座招呼客人先前那个高挑女子,高挑女子小跑过来,对查经理说道:“查经理,有什么吩咐?”查经理说道:“梅总监,来三瓶茅台,一件红酒,一件饮料,再来一件啤酒。” “好,马上就来。”梅总监说完,朝总台走去。不一会儿,几个服务生就把一应的东西搬运过来。 查经理又要来几只高脚杯,摆成一排,按比例把酒和饮料一样一样兑进去。然后把酒先发给清仁,再发给张万喜,最后是小张。 小张说:“姐,我不会喝酒的。”把酒推回给查经理。 查经理说道:“不喝,你怎么知道能不能喝?”查经理说着把酒又推到小张的面前。继续说道,“张总你见过一次,清总是大公司的老总,都不是不懂怜香惜玉的坏人,你就放心吧。” 查经理说完,拿眼盯了一下清仁,清仁本想接查经理的话说两句,但话到嘴边却又不好说。清仁想,好人和坏人其实没有什么标准,窃钩者盗,窃国者为诸侯,窃香者莫非就是怜香惜玉。清仁眼前一时晃动着小龙还有在他那个城市里一些小家碧玉的影子。 “好啦,举杯,现在我们欢迎清总的仪式正式开始,第一杯大家一起干。”张万喜朗声说道。 张万喜、查经理、清仁都举起杯。小张看到他们飞快举杯的速度和夸张的表情,犹豫着也把杯举起来。大家把杯一碰,张万喜一仰脖子,把酒干了,把杯子倒了过来。接着查经理和清仁同时干了。把杯子放下。 小张看着酒,又扫视大家一阵,酒杯在手上抖动起来。 “怕什么怕,不就一杯酒,我帮你带点,快把酒干了。”张万喜不想让小张把造起来的气氛弄淡,把小张的酒倒了三分之一,也一口干了。小张无法,只好把酒杯举到嘴边,伸起脖子,手一动,把酒倒进嘴里。没想到一呛,把喝下的酒全喷张万喜身上。小张一边低头咳着,一边忙不停地说道:“对不起,张总,实在对不起。我重喝。” “这就对了,小张真顾大局,就凭你这种态度,明天就到我财务部上班。”张万喜并不责怪小张的鲁莽,也不顾身上被酒浸湿的衣服,而是极力赞扬小张的勇敢。 张万喜手段真是高明,这个时候表这样的态怕是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清仁想到。 果然小张咳过以后,自觉自愿、不折不扣地倒了一大杯大乐透,一口干了,然后对张万喜说道:“谢谢张总,都是张总的人了,张总你讲怎么喝就怎么喝,趴下为止。” “果然有胆气,我就喜欢这样的部下。但有一句话我得纠正一下,什么都是张总的人,这句话可不敢这么说啊,这么说,别人会引起误会的。要说归属也应该说是我腾飞公司的人。” “小妹不会说话,是我的错,我自罚一杯。”查经理说完,也倒了一杯大乐透,干了。 清仁开始以为大乐透是张万喜对他总攻的开始,心里还有点戒备,但看查经理和小张的表现,他们严然没有形成统一战线,顶多是三足鼎立、三方会谈。查经理和小张有求于张万喜,自然要借这样的机会表示感激,那么敬张万喜的酒必不会少。清仁是张万喜的同学,张万喜请她们两个来,不能扫张万喜的面子,自然也会按张万喜的意思尽力地敬清仁酒,而清仁只要应付查经理和小张,专心对付张万喜就行了。 清仁理清面临的形势,心里略宽。但他并不忘记要火上浇油。清仁淡淡地说道:“小张,张总答应你,到公司上班,这是天大好事,还不赶快敬张总一杯,一表歉意,二表感谢。” “小张,我们已经是一个公司的人,招待好客人是公司员工的职责。你致歉也好,感谢也好,这杯酒我们留着以后喝,现在一心一意招待客人。违背公司的规定是要罚的呵。”张万喜真是老奸巨滑,几句话就把火烧回到清仁身上。 “张总,清总讲得好,这杯感谢酒还是要敬的,我和小妹敬完你这杯酒,我和清总连干两杯怎么样?”查经理很豪气地说道。 “你们怎么就不放过我呢?好吧,干就干,可说话要算数呵。” “算数。” 查经理说完,把酒倒了,举起杯就倒进嘴里。小张、张万喜也不耽搁,杯子一顺,也来了个底朝天。 接着查经理连敬清仁两杯,小张敬清仁一杯,张万喜说,同学感情比海深,连敬了清仁三杯。清仁喝完,已是有点酒意。说不行了,招手请服务生带他去厕所。 回到座位上,酒吧的表演已进入中场,是客人参与活动时间,张万喜一手拉起小张,一手拉起清仁,双手一合,把清仁和小张推入群魔乱舞的人流。 跳了二十分钟,清仁觉得累了,再看小张,也是汗水涟涟,才拉着小张回到座位上。 “小张不错吧,老同学。”张万喜一边倒着酒一边说道。 “张总的部下还能有错,俗话说强将底下无弱兵嘛。”清仁答道。 “我是说,小张的人不错吧?”张万喜装出醉酒的样子说道。 “不错不错。”清仁说着,看了一眼小张,小张也正望着他,生怕他呈一时之快,把跳舞时的秘密讲出来。开始跳舞时,清仁几次借着转身试探着把小张搂过来,但小张都借转动的舞步不断躲闪。最后清仁用了力,把小张揽进怀里。没想到一揽入怀的小张再不抵抗,而是小鸟依人一样,任清仁摆弄,还对清仁说:“我工作的事都找张总好几次了,张总就是不表态,你一来,我就进到张总旗下,你是我的贵人,搂着可以,但你不能胡来。”就这样,小张一直让清仁搂着,直到客人参与时间结束。 “下半场了,我们来点新的,猜点子吧,赢的不喝,输的全喝。三盘成局,最先输的喝满杯,第二输的喝半杯,最后输的喝三分之一,一盘暴赢的输家喝两杯,一盘暴输的输家喝两杯,你看怎么样,老同学?”张万喜倒着酒,吐出一大口烟,对清仁说道。 清仁想这样猜着,比他们轮番进攻要好得多,就满口答应:“好啊。”四个人就各拿了6颗麻将骰子,用杯子一罩,猜测起来。 ; 第十二节 亦乐亦忧 猜骰子先讲水平,再靠运气。水平相当的时候,成败输赢,靠的才是运气。四个人,两个是老总级的,一个是经理级的,都是娱乐场上的高手。小张虽说年轻,但跟着查经理跑龙套,不能说不见过世面。骰局一开,就注定是风生水起、胜负难料。 第一局:是清仁27个3,赢,张万喜22个5暴先输,小张25个6第二输。 第二局:清仁叫32个2,一句成谶,赢,张万喜,查经理、小张叫“开”,同时输。 第三局:张万喜叫34个5,赢。小张、清仁、查经理都不相信同样的事会连续发生两次,同时叫“开”,同时输。 第四局:小张16个1赢。要想几个人加起来,只有24个1,1又不能用其它骰子代替,小张一叫出来,清仁看自己只有三个,第一个叫“开”,张万喜一看自己只有两个,也跟着叫“开”,查经理一看自己5个虽然多了点,但清仁和张万喜叫开都那么干脆,肯定是多不了。就算她有6个1,赢的可能也是很小的。再说1一经叫出,就不能再代替其它数目,自己再往上叫,危险还大一些。所以,稍为犹豫一下也叫了“开”。 第五局小张26个2赢,张万喜15个4先输,小张25个6第二输。 …… 猜骰子喝酒,骰子猜得快,酒消得也快,到了第十二局,酒喝干了。四个人虽然都现出醉态,但却兴志正高,大呼小叫起来。查经理说:“自己一局没赢,还要继续。”又叫梅总监搬来了一样的酒水饮料。 新的酒水饮料一来,查经理转了运,连赢三把。清仁却倒了大霉,连着三把都垫底。 又猜了七八局,清仁说:“上个,厕所,再来。”刚站起来,却一屁股又坐回到位子上,清仁知道,坏了,但还是硬撑着站起来。小张是个明白人,看到清仁醉成这样,站起说道:“刚好,我也想去厕所。一起去。”说完,一手把清仁扶起,两个人象一对小夫妻一样,相互搀着、歪歪扭扭地穿过近似疯狂的人群。到了厕所门口,酒闹的男男女女们进进出出,忙个不赢。小张把清仁扶到男厕所门口,看清仁摸着门框,一步一摇地走进去。才飞快地溜进女厕所。女厕所虽然人也不少,但真解溲却没几个,一个个都是抠着喉咙往厕所里倒酒。小张和她们一样,本没有什么尿意,进来也是为了清理一下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大家目的一样,自然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上了蹲位,小张用手指往喉咙一抠,刚才喝下的吃下的一切象拧开的水龙头,一下子全都喷进便盆里。 小张从厕所里出来一脸的轻松。等了好一会,清仁才勾着脑壳从厕所里摇出来,小张上前把清仁的左手架在肩上,一步一摇地回到座位上,清仁身上沾着椅子,嘴里嘣出几句含糊其词的话后便睡着了。张万喜说:“酒别喝了,我们看看节目吧。” 查经理就招手要来了梅总监,叫她把多余的酒水饮料退了,把帐算了。然后各人倒了一杯茶,一边看节目一边和张万喜聊着生意场上的人事。 转钟时分,酒吧的节目裸露了许多,赢得小年轻们一阵阵喝彩。 大约又过半个小时,清仁睁开眼睛。查经理对张万喜说道:“我们走吧。再坐,清总会更醉的。” 张万喜便对清仁嘿嘿地笑着说道:“老同学,能行吧?” 清仁答道:“能……行。” 清仁听到查经理与张万喜的对话,本想就站起来表示自己能行,但一用力,自己身体却软软的象团棉花,没有一点力气,清仁只好原样躺着。张万喜一问,清仁的回话虽然清晰,但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清仁原是他们班上数一数二的喝酒高手,张万喜以为清仁装醉,好完成和小张的私事。便走到清仁的座位边,对清仁说道:“和美女喝酒也要讲点策略,直来直去,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这两个美女也太狠了,太狠了。”清仁胡乱挥着手说道。 看清仁真的醉了,张万喜想虽然在酒桌上、在舞池里不知道清仁和小张关系融洽到什么程度,但凭着把小张招进公司的情义,让小张照顾他一夜,小张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况且人都醉成这样,男女之事清仁是想都不会去想的,除非小张主动勾引他。 张万喜想到这里,弓了腰把清仁背上车。在车上,张万喜把自己的想法给小张说了,小张不做声,张万喜说,不做声就是同意,小张还是不做声。查经理说,人生在世,情义二字,离开了这两个字,寸步难行。你要想,能进张总这样的公司是何等的荣耀。张总第一次求你,你就这样,以后张总还敢用你啊。况且也只是照顾、照顾,并不是要你干什么出格的事。小张说,我并不说我不干,只是和一个大男人呆在一起,人家不好意思嘛。 车开到包总事先订好房间的宾馆门口停下,清仁却不愿意下车,小张先下,拿手揽他的腰,清仁说:“小张,都辛苦你一夜了,我赶回去,有机会再说吧。” “什么话,我都跟小张说好了,照顾你一夜。明早我准时把你送过去。”张万喜下了车,叫小张让开,一把把清仁抱住,就想把清仁抱下车。 “我,不下车,把我送回,送回宾馆去。”清仁坚持着,双脚抵在车门的门框上。 “先休息一下,等醒了酒,我再送你行不行,你这个样子,回到宾馆会让人看笑话的。”张万喜耐心地劝道。 “有什么笑话,大家都一样,醉个酒,有什么好笑的。”清仁干脆卷做一坨,任张万喜摆弄。 僵持近十分钟,张万喜才又说道:“你看你能动不?” “能动,不能动岂不是死翘翘。”清仁说着,把手挥了挥。 “能动,你自己下车试试。”张万喜说道。 “你想骗我下车,没门。快,把我送回去,我求求你。”清仁说道。 看到清仁态度坚决,张万喜看了看小张,又看了看查经理,说道:“你们先上楼休息吧,不睡,可就浪费严重了。我送他回去。” 查经理说:“我和你一起去吧。小张一个人去睡,免得又和我挤在一起。”说完把房卡交给小张。 小张不好再说什么,对清仁说道:“清总,我就不送你了。” 清仁答道:“你休息。”说完脚下一软缩了回来,伸手到门框上,嘭地一声狠狠地把门关上。 张万喜把车开到农家宾馆,清仁定了神,还行。下车时虽然身子不由自主地晃动几个,但稍稍控制还能站稳。张万喜从车尾绕过来,想扶清仁,清仁一把把张万喜推开,说道:“没那么严重。我一个人能行,你们走吧。”说完,挺直身子,标挺笔直地向电梯走去。张万喜一直看着清仁进入大堂,上了电梯,才和查经理上车,然后一踏油门消失在私营宾馆的大门外。 清仁从电梯里出来,因为已是独自一人,精神松懈下来,脚步不由的又晃动起来,他清楚自己醉酒,坚持着贴着墙面摸到房间门口,然后拿出房卡,把门打开,由于身子的重量全落在门上,门被推开时,没收住重心,直接扑倒在地面上。 清仁心道:“坏了。”但又一想,反正倒在自己的房里,又没有人看见。才稍稍安心。 他硬撑着想使劲爬起来,但好几次用力,手、脚都软软的象没有骨头,还没撑直,又软下去,最后他只有匍匐着手脚并用,一点一点地爬到床上。 清仁裹着衣裤,在床上稍稍蜷缩一阵,就感到口渴难耐,伸手按亮床头灯,他不敢把灯开得太亮,怕影响杜局长的睡眠。他颤动着侧身下床,本能地扫视靠窗的床位,靠窗的床位上空空如也,白白的薄被整齐地叠放在床头上。杜局长也出去了,并且没有回来。早知这样,还回来干什么。他这样想着,有些后悔,小张象模特一样的身材,象杨玉莹一样漂亮的脸蛋又在他眼前直晃。他下意识地瞄着自己的床,这一看使他吃惊不小,他看见自己的床上居然还睡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先前觉得喜欢而后感到非常厌恶的木清。他呆呆地望着木清,酒一下子全醒了,脚不敢动,口也不渴了。 木清睡得很浅,清仁进门、躺下、翻身每一个动作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时机不到,任清仁自己折腾。 木清和杜鹏程换房是清仁出门两个小时之后的事,这样的时间,清仁早就和同学喝得云里雾里,要是到酒吧,同学相聚晚上不到酒吧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去处。木清算定,酒吧的吵闹声,一向把手机放在裤袋的清仁根本就不可能听到电话。这样杜鹏程即使有心把换房的事情通知清仁,清仁接到电话的机率也几乎为零。除非是事前有约、有意等待。木清病怏怏地随着杜鹏程帮她把东西搬进房,看着杜鹏程把他的物品和清仁甩在床头柜上的包一起搬出去,内心得意不已。杜鹏程一出门,她立刻把门关上,躺在床上想着清仁睡眼朦胧开门的样子,歪歪斜斜扭动脚步的样子,什么也不管就象死猪一样倒在床上的样子,等到酒醒,发现他与自己同睡在一张床上的样子,那种眼神,是惊异,是兴奋,迫不及待,还是疑惑、沮丧、委曲求全。不管是哪一种,最后都会顺理成章。木清想到清仁,心里竟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慌乱。以至于到十一、二点听到走廊上隐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心跳急骤加速、变得十分狂乱。等身体稍稍平静一些,她才细心地把茶倒好,小心翼翼摆在清仁床头柜上。现在茶早都凉了,稍稍起身就能看到浓浓的茶汤,他怎么还要翻身下床呢?木清感觉到清仁的异样,才睁开眼,看见清仁正怔怔地看着自己,撑起身子盯着清仁,轻轻地说道:“这是我倒的,喝吧。” 清仁一动不动,还是呆呆地望着她,那样子好象根本不认识一般。 ; 第十三节 木清木清 木清理解此时清仁的心情,有厌恶、有后悔,但也有不忍,不管怎样,只要清仁不拂袖而去,愤然离开,一切都可象冷水泡茶,慢慢浓起来。木清翻过身拉住清仁的手,试探着拉着清仁坐到床上。然后取下床头柜上的茶杯,坐起来说道“来,我喂你。” 清仁把头一偏,牵动了木清,木清的手抖动起来,好些茶水泼到冒出床沿的床单上。 木清看到清仁这样,把茶杯放下,一边清理散落在床上的茶叶、茶汁,一边嘤嘤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都是我的错好了吧,是我想方设法算计你,是我装病好和你坐在一起,是我借口空调坏了,和杜局长换房子好钓你,但我是想着办法爱你,我有什么错呀。我知道,开始你很喜欢我,不只是看上我漂亮,看上我大方,更看上我待人的那份坦诚。但你后来听信那些道听途说、流言蜚语,咬定我是领导的玩物,才对我不理不采。甚至怀疑我的人品。我只想立足于这个社会,有些事,我一个弱女子能左右吗?” 清仁望着房顶,还是一句话不说。表面平静如水,但在心里却象打翻了五味瓶,他有点恨自己昨天喝酒的表现,就那么四五瓶白酒,就那么两三件啤酒,就那么一两件红酒,那么长的时间,怎么就把自己闹翻。要是表现正常,还有一点清醒,怎么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来。 木清数落着,甩开清仁,抱着被子大哭起来。清仁本不怕事,但这哭声要是传出去,定会引起同学们关心,要知道在同学们的心中,木清是拖着病体来参加这次活动的。要是哪个同学发现自己与木清呆在一起,并好事地在同学中传开,自己将来的发展还有什么好事?这样想着,清仁伸手帮木清把流到脸上的泪水擦干。对木清说道:“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心中也一定很苦,也不容易,我对你好就是了。” 木清听到清仁说出这样的话,高兴起来,马上止住哭声,把被子一扔,抱住清仁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还有假。但我是有家有室的人,人前人后得注意影响。”清仁说道。 “这,我有分寸。”木清说着,往清仁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让肚皮碾过清仁的身上,慢慢地双脚落在地上,拿了茶杯、续了茶,凑到清仁的嘴边。“喝吧,喝完再睡一觉,等一阵你早点起床,打个车到外面,等到吃早饭的时候再回来。这样,在别人看来,你是早晨才回来的,今晚的事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木清接着说道。 清仁先前疏远木清,并不是看不起木清,只是不想卷进这敏感的事件中罢了。时下流行优质资源说,流行富矿说,占有优质资源和富矿比与能力对等说。占有优质资源越多,人的能力和水平就越高,拥有富矿越多,人的成就就越大。象木清这样的女人对每个男人来说绝对是优质资源,绝对是富矿,是优质资源人人都想占有,是富矿人人都想挖掘。但要占有这样优质资源,要拥这样富矿,除自身的身体条件,还需要能力和水平,这是平等竞争的必要条件,对于平等竞争,清仁谁也不怕,论文凭自己虽不是重点大学毕业,但也是标准的本科生。论能力,做什么象什么。自己已是单位二把手,再过三五年老领导一退休,自然而然自己就是一把手。当然这要看老爷子(谭河的老头子清仁叫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来定。论水平,自己的论文一篇一篇地发,而且发的级别越来越高,最近两年都发在国家的重点刊物上。清仁头痛的是很多场合,平等竞争只是一个口号,是一个幌子,在这个口号、在这个幌子下,很多人通过暗箱操作,然后穿上公平、公正的外衣,完成了通过正常手段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权力在这样的事件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权力实现了垄断。自己和木清的升迁都是权力垄断的结果,不同的是与权力垄断的交换方式,木清用的是身体,而自己用的是关系。看到木清粗中有细,且能为自己着想,清仁想,只要木清不当着大家的面纠缠自己,不惹出麻烦,和木清这样的漂亮女人和睦共处也没有什么不妥。这样想着,清仁顺从地喝了茶,茶水清甜的一线一直顺着喉管,滑进他的肚子里。 木清半躺着看着清仁的喉节上上下下地滑动,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等清仁喝好茶,木清把杯子轻轻地放回到床头柜上,手上用力搂着清仁说道:“睡吧,明天还要爬窖子坡呢。” 清仁不做声,顺势滚在木清身上,和木清紧紧地贴在一起。 窖子坡的早晨是清凉的,临江的城市大都如此。清仁起来时天还没有亮,离开房间、离开木清走到宾馆外面,街边、马路都是静悄悄的。他沿着马路向城区走了很长一段路,好不容易才看到一辆的士,他招了手,的士司机问他到哪里去,他说到江边转转去。司机说,到码头吧?他说好。司机就拖着他到窖子坡的客运码头。下了车,清仁找到一处江边的护栏,靠着护栏看了一阵江水、看了一阵码头上的船来船往,脑子里空空的,他不想想事,但思绪却象浪涛抵岸一样时不时拍打他的心头。本想喝了酒好好地睡一觉,好有精神看一看窖子坡的景致、看一看远看成岭侧成峰、看一看红军不怕远征难的艰难险阻是个什么样子,才不理会张万喜红娘携送崔莺莺的美意,才不理会小张的眉来眼去。没想到逃离虎口,却掉进狼窝,被木清伏击。惨啊,惨啊,眼下已是有房不能归,有床不能睡,象个流浪汉一样在江边站着。清仁想到这里,心中一片茫然。但想想木清,也不容易,一个乡里的丫头,象一根嫩藤,虽然被挂上高枝,享受着充足的阳光,享受着充足的雨露,却付出身体承受重大拉力和与老树盘根错节的代价,她必然想着正常生长的美妙以及和同辈枝缠蔓绕的乐趣。再想想她的为人,虽然自私,但并不狭隘,虽然工于心计,但能顾全大局。这样想着,心里平静许多,神志也正常起来。天渐渐亮了,稀疏的雾霭在江面上飘着。清仁看了看时间,很无奈地到船码头对门的一个小店买了一瓶小酒,喝了两口,剩下的全泼在身上,然后才向的士招手。 到了私营宾馆,同学们已站在宾馆门前,班长郑谐明看到清仁从的士里钻出来,一身的酒气,批评道:“和朋友喝酒也要注意休息,这样的精神状态怎么能把活动搞好。” 清仁不争不辩,抬眼看见杜局长帮他提着包在人丛中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才淡淡地对郑谐明说道:“盛情难却嘛。”说完向杜局长走去。 郑谐明说道:“下不为例。”说完再不看清仁,转过身对大家说道:“上车”。 窖子坡整天的游览清仁都象梦游一样,脚步沉重、眼睛迷蒙。跟在同学身后景点看了不少,相也照了不少,就是记不清楚一天是怎么走下来的。傍晚到了呜龙峡,看了一线天,想到红军为有牺牲多壮志,冲破这不可能冲破的鬼门关,一阵冲动,他的精神才稍稍恢复一些。这时,杜局长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离开人群,对他说道:“幸好昨晚你没有回来,要是回来,说不定就成木清的下酒菜了。木清一晚上等着,刚才我看她,眼圈都有些黑了,都是等你等成的。嘿嘿,看来吉人自有天相。” 清仁在人群中搜寻着木清,远远地木清一个人一边站着,正拉扯着一枝树叶。清仁什么都明白了。 但清仁还是做着一付全不知情的样子,对杜局长说道:“她再有意,也是白搭,我们可是两人的房间。难道他还会当着你的面把我绑架不成?” “不是的,昨晚她说她那个房间空调坏了,和我换了房。” “杜局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换了房你也不通知我一声。要是真出什么问题你也难逃干系。” “我也想到这个问题,搬了东西我就通知你,但你电话不接,我打两个还要再打,郑谐明却拉我去喝酒,一拉,一喝,后来醉得不醒人事,还能有什么办法?”杜局长双手一摊,做出无奈的样子。 “借口,真是好借口。”清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幸好,天不亡我。” “我本来就是给你道歉来的,看你没有事,我心里才好受一些。你就原谅我吧。”杜局长一本正经地小声哀求道。 “原谅,不原谅还能怎么样?”清仁说着,也不顾杜局长的感受,独自返回到人群中。 回到学校,清仁拨通谭河的电话,想把在窖子坡发生的事和谭河沟通一下,看谭河能给自己什么帮助。谭河说,还在贵阳出差,明天才能回来,清仁才把想说的话闷了回去。转说还卡的事情。谭河说,那卡你用吧,一两万块的小钱自己有的是,清仁不好再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洗了澡,清仁光着裤叉四脚八叉地倒在床上,想睡个安稳觉。经木清一夜折腾,一天的旅行,确实太累了。 ; 第十四节 小龙生日 刚闭上眼睛,电话却来了。清仁很不耐烦打开电话,见是小龙打来的,还是振作精神翻过身趴在床上接听。小龙说:“听说你们旅游回来了,很累吧,本不想打扰你,可又是我的生日,我又不想和家里人一起过,真不知道怎么办?还是麻起胆子给你打个电话看看,你要是真的太累,我就叫邱姐和我一起过算了。” 清仁说道:“那怎么行呢!你也真是,事先也不通知一声,叫我毫无准备。你是过的好多岁生日?” “你猜猜看。” “二十三?” “不是。” “二十四?” “不是。” “二十五?” “不是。” “二十六?”清仁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顺着数字,由小到大往上爬。 “不是,你这么猜下去,我变成老婆你也猜不着。”小龙在电话里笑道。 “哪你告诉我,不然我就直接猜到八十岁去。” “你就猜到八十岁,反正我不是。” “啊。我怎么都往大的猜呢。差点都把你猜成大龄剩女了。” “就是。” “嗷,我猜到了。” “其实你早就应该猜到的。”小龙高兴起来,说道,“你也不用太急,我打的过来接你,你就在学校门口等就可以了。” “好吧,我就出来。”清仁放下电话,立刻赶到学校门口。没等上两分钟小龙的的士就到了,看来小龙是在路上就给他打电话,并且料定他决不会推辞。 清仁上了车,很规矩地坐在小龙的旁边。小龙拉住清仁的手说道:“就到‘民以食为天’吧,我觉得哪里挺有意思的。” 清仁明白小龙的意思,‘民以食为天’是他们初次相见、相识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细节值得回味。就顺口应道:“随你吧。” 小龙敲响车里隔开旅客与司机的铝合金护架说道:“师傅,到民以食为天。” “好的。”的士司机听到了吩咐,加大油门,往‘民以食为天’冲去。 一路上清仁不说话,只是手指不停地把小龙的手掌摩挲着。细腻、光滑、柔软又一次唤醒清仁的想象,清仁感到无比的惬意。 到了‘民以食为天’,小龙和服务员一交谈,清仁才知道小龙已预先订好一个四座的小包间,两人走到总台,清仁说道:“你先进去点菜,出来之前同宿舍的杜局长要我给他买点药,我去去就来。” 小龙嘱咐道:“哪你要快点啊,你是知道的,这里上菜是出名的快。” “保证按时赶到。”清仁答应一声,跑步出门,又钻进了的士。他最先想到的是花市。和女孩或者说和女人玩浪漫花是少不了的,一束花就能让女孩或者说和女人激动得泪花飞溅、心跳不停。清仁顺着花市走了几家,花市里各色花都开得很艳,黄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粉红的……一堆堆,一束束,有的清雅,有的华贵,有的妖娆,清仁本想进店去看看,但看花店名字都俗不可耐,不是店主姓名加花店两字,就是主打花加花店两字,一点情趣也没有。好花送好人,雅致的东西不能俗了。清仁这样想着才停住了脚步。 再往前走,看到一个叫做“守住青春”的店名,清仁才来兴趣。站在店门口往里一望,一个女孩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给一枝玫瑰花剪枝去叶,那轻巧的动作,那集聚的眼神,好象修剪的不是花,而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的身旁躺着刚刚打开的包花胶纸,胶纸里躺着已然解开、未经修理、互相交错的玫瑰。女孩看见清仁带着欣赏的神情站在门口,站起来问道:“先生,是想买玫瑰吧。这花是刚刚送来的,最新鲜了,自赏或是送人都是上品,先生一定喜欢。”女孩说着看了看脚下躺着的玫瑰,才抬眼看着清仁,等着清仁回答。 女孩蹲着,在玫瑰的映衬下,十分秀丽。女孩站着,高挑白净。清仁看着女孩说道:“守住青春果然不错,店名取得高雅,人也是雅得可爱。不买都过意不去。给我包二十一朵的玫瑰,包得精致点。我十分钟后来取。” 女孩说道:“这个你放心。我一定让先生满意。” 清仁接着找到一家西饼屋订做一只新鲜的蛋糕,然后奔到‘红透半边天’商业广场给小龙买了一套自己已看过多次着实称心的细花衣裙,最后取了蛋糕,捧着花,才急匆匆奔回‘民以食为天’。 走进包厢一看,菜品都已上齐,小龙一个人手撑着下巴正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看到清仁一脸的汗水,一手提着蛋糕和纸提袋,一手夹着花进来,窘态百出,小龙现出兴奋且心疼的神色,但嘴里却说道:“你搞这么复杂做什么?看把自己累的。”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给你过生日,总不能只凑个嘴巴。来,接着,祝你生日快乐。”清仁不顾自己汗流浃背,嘴巴迷笑着。他先把花递给小龙,接着是衣裙,接着是蛋糕。小龙把花放在桌上,衣裙和蛋糕放在身后的茶几上。 放好衣裙和蛋糕,小龙才把花捧起来闻着。闻着,闻着小龙突然眯笑道:“看来,你真有心,猜对了。” 清仁挨着小龙坐下,把衣袖卷起,扯了两张纸巾揩着汗说道:“我还能有错。不过这花送出去也是有意思的。‘22’花语是‘爱你,爱,爱不完’的意思。”清仁说着,气还没有扯匀。 “我也听人说过一些花语,一朵代表我爱你。当然这是偶遇生怕尴尬,送的。两朵代表这世界有我还有你。三朵,我们两个能不能增加一个爱的结晶,四朵爱你死不休。而你现在22朵,既契合我的生日,还蕴含着深意,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小龙说道 “这福都是你自己修来的。白娘子不是千年等一回吗?古话也讲,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白娘子等到许仙,要是我一个人修,还不是抱着枕头睡。” “哪可不是,你不是等到我了吗?” “臭美吧你!”小龙轻轻地捏了捏清仁的鼻子说道。 小龙收回手,又嗅了一阵花香,把花交给清仁,说道“你也闻闻。看闻出什么味道?” 清仁接过花,象征性的嗅了嗅,说道:“还不是那个味道,你的味道,我的味道,花的味道。总之一句话都是爱的味道。”说完把花放在自己的左手边的桌子上。抱住小龙亲了起来。 两人亲了一阵,小龙移开小嘴,说道:“你这个人,对什么东西都是一套一套的,就是太文绉绉一点。但是我喜欢。”说着抬眼盯着清仁,那是迷离的眼,沉醉的眼,幸福的眼。 清仁看着小龙脸庞和眼神,恨不得就这样抱着,不吃不喝,直到地老天荒。 晚饭两个人先要一瓶茅台酒,喝着谈着,清仁突然想起大乐透,就向小龙提议也试一试,小龙在兴头上很是乐意,清仁就要了相应的酒水饮料,然后两人重新推杯换盏,每一杯酒有说不完的恩爱,每一杯酒都含着道不尽的相思。两个人吃得情迷心醉,心满意足,清仁才叫小姐结账,然后打的到天元大酒店,高高兴兴地挂房,然后欢欢喜喜地和小龙同吃着精致的蛋糕,和小龙分享着生日的甜蜜和幸福,先前旅游引起的一切烦恼都被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一点残留的尾巴都没有留下。 和小龙呆在一起,清仁没有压力,也没有包袱,因此格外地投入。 两人挨在一起,边吃边聊。 吃了蛋糕,又喝一点红酒,小龙的脸庞又红又润,搂着清仁问道:“窖子坡好玩吧?” “这只不过是同学集会的一个由头罢了,窖子坡哪里是玩耍的去处。在学校的时候,心里想着、大家念着还有些激动,想看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到窖子坡一看简直是失望透顶。窖子坡一切都是新的,包括宾馆、进出的大门、上山的道路。到了一线天,也就是窖子坡最险的地方,红军最难攻克的地方,旅游公司为了容纳顾客,现在都开山劈石,凿出一片不小的地盘来,还象模象样地修起了一道又一道关卡,哪里还有虎踞龙盘的架式,要是当年红军遇到这样的地形肯定会笑掉大牙。班上的同学看到是这种情形,大多数都各玩各的,再没有几个人听解说了。” “路还好走吧?” “好走得不得了。那路都是条木铺成的。就是在上面打滚也掉不到哪里去,更不用说受伤了。”清仁说着把小龙越拥越紧。 小龙知道清仁的意思,干脆坐到清仁腿上,面对面的对清仁说道:“你那同学里美女不少吧,才谈几句窖子坡,你就这样了。” “美女是不少,但哪一个又比得上泳思你呢!”清仁说着,推开茶几,一把把小龙抱到床上。 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清仁睡得正香,小龙却醒了。小龙试了几遍细花衣裙,自己满意,却无人欣赏,才拍着清仁的屁股说道:“懒虫,你不是说老马要来看你吗?快起来。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 清仁揉着睡眼,伸着懒腰说道:“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等爬起来,看到小龙细花衣裙穿在身上,格外脱俗。窗外,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隐隐约约射到房里,清丽、明黄,小龙站在这种熠熠生辉的光影里,就象天上飘下来的仙女一样。 ; 第十五节 老马喜庆 老马名叫马三喜,是大义市政府接待处处长,能喝能讲能办事。在调到接待处之前,在上海、省城办事处呆过,因为工作能力强、领导赏识,一步一步地从办事员升副科长、升科长、升办事处副主任,到37岁终于当上驻省城办事处主任,满届以后给领导汇报,想回家照顾在读高三的孩子马一鸣。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祖国的未来,也是一家最举足轻重的角色,领导通情达理,慎重考虑后表示同意,但要他推荐一个和他工作能力、工作水平相当的同志,他再三考虑,就推荐了当时任接待处处长老彭的儿子。老彭的儿子彭喜庆和老马是一同进的政府办,当年被称为双喜,没想到喜庆升了科长以后就原地踏步了好一阵时间。在政府办呆了近十五年,在科长位置上干了上十年,现在都四十一岁了还没有一点进步。老彭曾多次向领导反映,喜庆本科毕业,人聪明活泛,希望领导在喜庆肩上多压点担子,好让喜庆为党多做点贡献。领导说考虑考虑研究研究,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就是没有下文。换了一届领导老彭又反映,儿子还是一动不动,眼看着别人升的升,迁的迁,自己的儿子还是老科长一个,心里急的就象火燎裤裆一样。转眼就要退休,儿子的事却没有着落,心里那个灰呀,那个急呀,就别提了。就在老彭为儿子的事垂头丧气、心灰意冷的时候,老马回来了,老马知道老彭的心病,只要能把他儿子搞上去,他自己的荣辱算个鸟事。老马在李市长的点拨下,邀老彭到街上找个包厢喝了一回酒,谈起老彭儿子的未来。老彭很开心,然后又回请老马一次。在老彭儿子彭喜庆的陪同下,两人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回,五瓶茅台,三个人只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喝高了以后,老马大话在前,说道:“老彭,喜庆老弟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你就等好消息吧。” 过了两天,老彭写了退居二线的申请。彭喜庆就被谢秘书长叫了去,说了一通踏平坎坷成大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等等的大道理,然后说,通过多年的组织培养,你象一颗果子一样已经成熟,为党多做贡献的时机也已成熟。最后问他对到省城办事处工作有没有信心,有没有意见?彭喜庆说有信心,同时感谢党多年的培养,感谢谢秘书长多年的关照。 正式谈话结束时,谢秘书长笑笑着说:“小彭呀,省城办事处可不是个闲职呀,再说了,你一个科长一下蹦了两级,蹦到正处了,可了不得啊。” 彭喜庆知道自己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但在秘书长面前却不能露出一点形色,也笑笑着说道:“感谢秘书长多年的悉心照顾和呵护。谢秘书长,以后只要你一句话,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小彭啊,你这句话就不对了,我可要批评你。不要感谢我,要感谢党。不是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而是党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这个孩子……”谢秘书还是笑容可掬的样子说道,“走吧。到了新岗位,要好好为党工作啊。” “我记住了,谢秘书长,上任以后,我会定期给秘书长您汇报的。”喜庆说着,很礼貌、很小心地走出谢秘书长办公室黄花梨包的十分精致的木门。 就这样喜庆没遇到任何阻力、顺风顺水地当上省城办事处主任。当然老马也顺理成章地被组织安排在接待处,接任了老彭接待处处长的位置,成了老彭的上级。喜庆上任前夜,老马、喜庆、老彭三人开车到一处偏僻的宾馆又好好地嘬了一顿。散火时,老彭交给老马一个信封,说道:“大恩不言谢。这点小意思你先收下。”老马说什么都不要,还当着喜庆的面,推心置腹地对老彭说:“按理说,我和喜庆都是你看着成长起来的,在心里我已把你当叔叔看待。所以这次做事我就直来直去。你要是这样就是想把你这个侄子一脚踢出去。”“但是……”老彭话刚出口,老马立刻把老彭的话堵了回去,并打着官腔戏谑地说道:“但是什么,以后不许这样,都老同志了,一点思想觉悟也没有。” 老彭见老马态度坚决,只好把信封收回,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然后对喜庆说:“没有你马哥,就没你今天,马哥就是你亲哥,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今后际遇如何,你都要跟你马哥一条心。” “记住了,客套多就生分了,对人好,好在心里,而不在口头上,马哥,我说的对不对?”喜庆对老马说道。 老马一开始对喜庆叫他马哥本不以为然,论年纪自己只比喜庆大一个多月,论资历虽然自己早一点上正处级,但在科级上与喜庆还是齐头并进的。因此,要喜庆叫哥只在喝酒兴头上开玩笑时才偶而为之,现在老彭要喜庆真的认他做哥,他倒觉得有点不太自然。“对真人要真心,对那些假人你真心行吗!”老马答了喜庆一句。 喜庆说:“马哥,今后你就看吧,我这个老弟称不称职。” 听到老马和喜庆一问一答,其情真真,其意切切,老彭笑了。老彭说:“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 走到车边,喜庆说,“我最小,我开车,你两个就享受一下吧。”老彭和老马不置可否,相互搀扶着上了汽车的后座。 喜庆上任后,凡是老马到省城办事有空余时间,喜庆都要接他去喝喝酒,泡泡脚、泡泡澡,玩上一玩。老马开始不习惯,但玩着玩着,觉得能有这样的老弟也是好事一件,至少在官场上有个人帮衬。提高认识以后,老马和喜庆的联系变得主动起来,到省城办事,再不需要老彭给喜庆通风报信,而是自己主动给喜庆打电话,时间紧就说办完事就回去,时间宽裕,就要喜庆安排见几个朋友。 喜庆乐着,老马每见喜庆一次,就往喜庆身上加一个满分,时间长了,两人就真的比弟兄还亲。 清仁第一次听老马说起喜庆,是老马侄子马见朝进公司之后老马为感谢他而组织的一次酒宴上。当时,马见朝高中毕业高考没有考上大学本科,专科他又不想去,整天呆在家里,同学不见,朋友不见,象个闷葫芦。长此以往,老马怕他生出怪病来,就托人找关系,想给他找个工作,但找了几个,他都不满意,最后老马硬着头皮找到泰达公司,恰逢清仁刚升任公司副总,老马知道清仁是潜力股,就直接找到清仁,要清仁给马见朝谋个差事,清仁没有推脱,跟毕总详细汇报了老马的为人、老马侄子的情况,毕总听完汇报,直截了当地对清仁说:“进个把人,你定就是了。”就这样,马见朝顺利进入公司的销售部。清仁去党校学习的前一天,老马约清仁在南天宾馆吃饭,说一是感谢清仁给侄儿马见朝谋了一份好差事,二是为清仁饯行。饭间,老马把喜庆推荐给清仁,说喜庆是他的铁弟兄,然后一五一十地说他和喜庆的关系。席散了,老马开着三菱车把清仁送回家。把清仁送进屋,才又下楼从车屁股搬出一件中华烟,扛进清仁的家里。清仁推着说道:“你这礼也太重了,我不能收。”老马说道:“大恩不言谢,烟酒不是行贿受贿,再说,这些又不要我出钱,你怕什么。记着,到了省城一定要找喜庆啊。”说完,老马转身就走。 清仁当时酒喝得确实有点高,头昏昏的,老马说话的时候,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已听到老马车的马达已经响了。 清仁看着烟,想起中华烟红红的壳子,便联想起老马说的喜庆,觉得人顺风顺水的时候,什么事都饱含着喜庆的色彩。就这样,喜庆的名字就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但进党校一个多月,清仁都没有找过喜庆。喜庆打了几回电话,清仁也以有事走不开来推脱,光阴荏苒,时间蹉跎,什么时候才方便与老马推荐的这座真神碰面呢?清仁想到自己的顾虑,总觉得不及早地见到喜庆总有点对不起老马的味道。 这次老马来肯定会带喜庆一起来的。清仁下楼时这样想着。等清仁走到大厅,老马的电话来了,清仁一接,问老马住在哪里,老马说,住在天元大酒店,把清仁吓了一大跳,清仁左顾右盼,没看见老马的影子,才定下神来,接着说道:“住哪个房间,我来看你。” 老马说:“不急,你先上你的课,到十一点半我和喜庆再来接你。” “那好吧。”清仁说完,飞快地要了一辆的士钻了进去。 回到宿舍,杜局长不在,清仁想,刚好可以睡一个回笼觉。当即鞋也不解,便直挺挺躺在床上,太累了,太累了,旅游累,和小龙过生日更累。整整一夜清仁都没怎么合眼,才要迷着,小龙又动起手来,迎合吧,自己确实已体力不支,不迎合吧,又怕坏了小龙的兴致,清仁躺着,想着,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睡是醒。到十一点二十,老马电话来了,说他和喜庆马上就到。挂断老马的电话,清仁草草地洗了把脸,从包里取出几包软壳芙蓉王放进手提包里,然后扯了一支烟点上,慢慢吞吞地向操坪走去。 ; 第十六节 并非鸿门 老马果然是和喜庆一起来的。车进操坪,从前面的挡风玻璃透进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老马和驾车的喜庆。虽然清仁从没见过喜庆,但从人的相貌和气质上大致上可以猜个一二。 老马上身穿着红色的花花公子的t恤,把脸映得红红的,很有精神。喜庆穿着净白的衬衫,打着红黑相间的领带,对比强烈,把个脸衬得更加净白。老马下车,把清仁请进后座里,自己也放弃副驾的位置,和清仁坐在一起。 清仁坐稳,喜庆忙回过头与清仁搭腔:“清总,终于见到你了。”老马对清仁说道:“这就是喜庆。”用手指了指喜庆,“帅吧!”然后又对喜庆说道:“你看清总这个精神。”喜庆和清仁都忙把手伸向对方,握了握。 喜庆说:“早就听马哥说起你够弟兄,早些时候,给你打电话,你说忙,我不好多打扰。” “我也常听老马说起你,一表人才,人又仗义。”清仁说道,“前一段本想就拜会你,可惜刚刚参加学习,不敢放肆,你也打了不少电话,我就是胆子小,生怕别人提意见,不敢赴约,是小弟失礼。” “你两个真有意思,一见面象女人似的,唠叨个不停。喜庆啊,先说说到哪里去?”老马说道。 “要安静点的还是热闹点的,安静点的呢,当然走走乡间,吃吃饭,钓钓鱼,悠然自得,那是休闲的乐趣。热闹点的呢,无非是喝喝酒,然后或者打打保龄球,泡泡澡,或者唱唱歌。马哥,清总,你们看呢?” “找安静点的吧。累了,还可躺下来休息休息。你看呢,清总。”老马说道。 “安静点好。热闹的地方,空气都差,哪有安静的地方清爽。” “那我们就去又一村吧。”喜庆说道。说完也不等老马和清仁回话,油门一踩,车射了出去。 又一村在省城的东边,走完二十来公里国道,再走十公里多的乡道就到了。在喜庆买门票的时候,老马把又一村给清仁略作介绍,清仁才清楚又一村和百花村齐名,同是省城人乡间两大休闲娱乐场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的区位分布,加上百花村以乡间景物,农家建筑格局见长,又一村则以江南园林风景闻名,建筑格局的差异,使两地建筑互不重复,各具优势,省城人呆够了百花村自然会想到又一村看看,同样在又一村玩的时间长了自然又想去百花村走走。 进了门,喜庆领着老马和清仁顺着沿湖的长廊走了五百来米,穿过五个亭子,来到第六个亭子前。亭子本应四面通透,但这里却因照顾客人个人隐私的原因,都用屏风挡着。亭子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的两边各放两张椅子,在这一组的桌椅两边还单放着两张独凳和两张沙滩椅,显然一张桌子,四张椅子的一组是供人打牌用的,而独凳则是方便钓鱼的人群,沙滩椅则是方便疲劳的人躺躺的。进了亭子,喜庆按了摆在桌面上的服务按纽,坐下不到三分钟,一个小姑娘屁颠屁颠地跑进来,问要什么服务。喜庆说要三人的鱼具和新鲜的毛尖茶,然后点了两个凉菜,就对服务员说:“其他你叫莫总安排吧。”小姑娘用亭子里挂着的单据记好,放在桌上,然后打开亭子左边放着的矮柜,取出一个大包,取出一个烧水壶,取出三个陶制杯子。说道,鱼具自己拿吧,我给你们洗杯子,烧水,泡茶。说完,拎起烧水壶,打开亭子左侧架在湖面上的水龙头。 喜庆和老马打开渔具包,收拾着鱼具,安鱼钩、上钓线、安浮标,忙个不停。清仁借口不会钓鱼,蹲在一边看着。喜庆安好一根送给清仁。清仁推说道:“我不会钓,我就免了吧,我看你们钓钓就行。”喜庆忙说道:“既来之则安之,玩玩。”“玩玩嘛,你当真以为我们就是行家里手。”老马一旁帮腔道。“好,你俩都这么客气,玩玩就玩玩,你们可不许笑我。”清仁说着把鱼杆接过来。从一包颗粒料时取出两颗,挂在双钩上,把杆子甩到塘面上。 “看你甩杆子的姿式都是专业水平,你还说不会。”喜庆上着钓线说道。 “哪里,上次和朋友钓了一次,才学的,才学的。”清仁忙做解释。 老马和喜庆把一切准备停当后,把杆子打在五米开外的位置,看他们那姿式,听鱼线甩出去带着“丝……”的声音,再看他们钓钩的落点都在本人的正前方,清仁知道他们都是钓鱼的老手。 “你是和谭总一起钓的吧?”落了杆,喜庆把鱼杆放在支架上,一边帮着清仁把独凳换成椅子,一边说道。毕竟独凳无依无靠,这样钓鱼总是不太舒服,自己又是第一次请清仁,总得尽点地主之谊,献点殷勤。 “你认识谭总?”清仁感到新奇,就问起来。 “哪里认识,谭总是什么人啊,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又是省委副书记的公子。要是有幸认识他,我的搞头就大了。”喜庆一本正经地答道。 “那你怎么知道谭总?”清仁追问道。 “我是搞什么的,我是驻省办事处主任,驻省办事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把周边偶尔露出的信息收集起来,加以整理应用。三天前,也就是你们到窖子坡去的那天中午,我请四维公司的贺总吃饭,谈到现在不认识人办公事难,办私事更难。现在市里准备修一栋办公大楼,把原在旅游区内上世纪30年代修的老办公大楼变成一个旅游项目,让旅游区成为一个整体,方便游客。但国家的文件明文规定不准修楼堂馆所,市里要求暗地里到省里找个得力的人,能签条子更好,不签条子省领导开会讨论送呈报告时,有个人说说话,班子默许也行,总之只要把办公大楼修成,我就是大功一件。这是天大的难事,我的压力也天大。这件事不办好,可能我这个办事处主任就当到头。贺总说,不要急,他认识个人,叫谭河,很牛b的一个人,但又很随和,老爸当着大官,自己却一点都不显摆,只是很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把公司打点得井井有条。有机会给我介绍,他还说其实你只要认识你们本地的清总,就少费很多周章。我当时一猜,清总,肯定就是你了。所以我才有刚才这么一说。”喜庆说完,微笑着看着清仁。 清仁想,没想到和老马第一次在省城玩,就被摆了鸿门宴。 “喜庆,有这样的难事,怎么也不给老哥讲一声,现在你把这事摊出来,清总还以为我摆鸿门宴呢?”没等清仁开口,老马把喜庆的话接了过去。凡是人,最怕别人以为自己拿对方当枪使。老马的话虽然是对喜庆讲,但却是让清仁听的。 清仁不知道老马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不知道他和喜庆是不是唱双簧。但清仁明白一条,喜庆已经摸到他的底牌,不表表态是不行的。不表态,一对不住老马,二也不够朋友。毕竟人在江湖,靠的就是朋友。有一首哥唱得好啊,“千金难买是朋友,朋友多啊路好走。” “喜庆,这就是你的不是,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早一点给老弟打招呼,让老弟好早一点给你参谋参谋。你想,你是老马的老弟,老马是我哥,我和你不是弟兄是什么,是兄弟就该同甘苦共患难,你需要老弟做什么,尽管吩咐。”清仁把喜庆和老马的话在头脑里过一遍,觉得认识谭河这件事对喜庆来说比登天还难,而对他来说却是顺水推舟而已。做好这个顺水人情,不仅能给老马撑面子,而且还能加重自己在喜庆心中的份量。这年月,没有一点份量谁认你这个朋友。想到这里,没等喜庆正儿八经地开口,清仁就很爽快地应承下来。 “喜庆,我说过吧,清总就是这么个人,对朋友就是两肋插刀。我侄儿的事,我找了很多人都没办好,找到清总,第二天侄儿就上班了。那个效率。”老马一本正经地说道。 “马哥,你就别往使劲我脸上贴金。”清仁掉转脸来对老马说道。 “这是事实,再说,你脸上贴的金多,我也跟着多出一些金光来,这有什么不好!”老马嚼起了舌头。 清仁不想再接老马的话,再接下去,就是表扬与自我表扬。清仁虽然对时下的很多场合能左右逢源,拿捏的是首长的心理,对于直接互相吹捧这样肉麻的事还是不愿为之。当即说道:“我先给谭总打个电话,要是在家,他肯定会来。”清仁说完,飞快地拨打谭河的电话,谭河说,本以为可以今天回来的,但那边下着暴雨,飞机不能飞,只有改在明后天回来。 清仁把和谭河通话的内容给老马和喜庆重复一遍,喜庆虽然感到有点遗憾,但脸上还是放着光,说道:“清总,谭总那里你先帮着多通融通融,等时机成熟再见面吧,情急之下,就要谭总见我们总有点唐突吧?” “唐突什么,我和他虽是同学,却亲如弟兄。只要他在家,分分钟就到。”清仁此时干脆亮出底牌,表明自己和谭河的关系。其实他也知道,办事处是什么机构?是专门通上的机构,办事处的人是什么人?是专门理顺各种关系的人。他和谭河的关系,喜庆能不知道。现在自己讲出来,显得自己义气。 “你和谭总有这层关系,结识你这个贵人,我这个办事处主任可以高枕无忧了。”喜庆如获至宝高兴地说道。 ; 第十七节 鱼必上钩 “清总,鱼上钩了。”老马叫道。 塘里的鱼就是这样蠢,碰上饵料,嘴一张,拖起就到处跑,不象河里鱼尝尝,再尝尝,把个浮标弄得七上八下的,它却跑了,好一阵才又游回来,把鱼饵搬弄得觉得安全,才会小心的吃食,浮标一动,就要引起警觉,稍迟鱼就跑了。所以钓塘里鱼容易,你不要管浮标怎么抖,你耐心地等到浮标沉下水去,一拉,鱼自然就能钓上来。 清仁看到自己的浮标已被拖进水里去,一抖鱼杆,然后慢慢地收线,放线,收线,这个动作重复几次,一条青鱼从塘底浮了上来。 喜庆取了捞斗,帮着清仁把鱼捞上来。 “好大的一条鱼。清总,你还说不会?”老马说道,虽然在年龄上清仁比老马小很多,清仁也马哥马哥的叫唤,但老马还是不习惯叫清仁做老弟。 “瞎猫撞着死老鼠。不懂的反而容易中头彩。”清仁自谦道。 “我也想当当瞎猫,可鱼就是不碰我的杆。”老马说道。 “你看,动了。你瞎猫当定了。”清仁对老马说道。 老马回头一看,他的浮标一抖一抖的,一下往下,一下往上,这说明鱼来了。不一会儿鱼真的上老马的钩。老马提起来,轻轻的,等鱼浮出水面,一看,是条七八两重的鲫鱼。 “鲫壳子。”老马很不屑地说道。 “这么大的鲫壳子煮汤好得狠。”清仁说道。 “也算一条,现在就差我了。”喜庆把鱼往网兜里放,边放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慢慢来,钓鱼是急不得的。要不然古人怎么都喜欢用垂钓来磨练自己的心性。”老马说道。 他们就这样一边钓着,一边说着话,清仁运气好,一会儿又钓上一条,而且格外地大,清仁收线、放线直到手酸,鱼才开着大波浮出水面,惹得对岸的钓友们一阵惊叫:“好大啊。” “大什么大?”清仁嘴上说着,心里却乐滋滋的。 “在塘里钓到这么大的鱼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喜庆说道。 喜庆帮清仁把鱼捞上岸,抠着鱼鳃把鱼悬起来,鱼从腰间一直垂到地面上,鱼身不停地扭动。 这时两个服务员抱着托盘把中饭送来,看到喜庆手中的鱼都叫道:“这么大一条鱼,真开眼。”服务员说着话手上却没有停,把两个凉菜,两个小菜,一个荤菜,一个干锅,摆到四方桌上,凉菜是凉伴黄瓜、油炸花生。小菜是小苋菜、手撕包菜。荤菜是带皮牛肉。干锅是沙鳖。桌子上立即飘出浓淡不一的香味。 服务员摆好菜,又细声问道,要不要酒水?喜庆说,我们自己带的有。服务员说了声,那你们慢用,转身走了。 喜庆把鱼放进网兜里,摇了摇,鱼在网蔸扑哧哧地乱跳。喜庆把捆着网蔸的绳索松开,看着网蔸又沈入水里,才招呼老马和清仁吃饭,然后洗了手,从牛皮包里取出两瓶内参酒鬼,对清仁说道:“清总,两瓶够不够?要是兴趣起来,不够,我车上还有,分分钟就拿来。” 先前下车的时候,看到喜庆背着个大牛皮包,沉沉的,清仁还觉得喜庆是个哈包,大热天背这么个大包,也不嫌累赘,等喜庆取出酒来,清仁才暗地称赞喜庆心细入微。 “两瓶酒要喝翻一朝人,还不够?”清仁说着,把鱼杆放在支架上。 老马则不同,他把鱼线收上来,把鱼杆放在地面上。两人洗了手,清仁就近坐下,老马背对鱼塘,坐在清仁的左边,喜庆贴着屏风坐在清仁的右边。两兄弟就象两个卵蛋把清仁这根筋供着。 喜庆把酒分在三个大玻璃杯里,满满的三杯。老马给清仁端了一杯,自己取了一杯。 老马说道:“酒通常看酒花能不能挂在杯壁上,挂得越多,酒就越香越醇,这种酒挂壁倒不见得有多少,但香气却是迷人的。” 清仁把酒杯接在手上摇了摇,看着老马说道:“这酒我也喝过一两回,我觉得这酒越往下,挂杯就越好。不相信过一阵你再看。” 老马说道:“看来还是你对酒留意一些,我是只管喝,却从未注意这些细节。” 清仁又说道:“喝酒,还得看,还得品,不看不品,哪有什么酒趣。” “确实。”老马说完,把杯子往阳光里照了照,杯底现出一丝淡淡的绿色来。 喜庆听着老马和清仁谈酒,一下插不进话,想拿酒杯又不敢拿,一直在那里犹豫着。 喜庆的目光跟着老马杯子移进阳光里又回到桌子上,才对老马说道:“马哥,你不饿,你也要顾着我和清总不是?” 老马看着喜庆又看了清仁,笑着说道:“看我,都只顾着看酒说酒了。开始吧。” 清仁说道:“我其实还好,只是看到酒,看到你们,也喜欢唠叨。” 喜庆说道:“那我们就开始了。说实在的,今天有幸结识清总,又是那么投缘,马哥又是那么长时间不到省城来,叫兄弟好想,我提议我们先干一杯,清总,马哥,你们看怎么样?”说完眼睛很期待的盯着老马。 老马明白喜庆的意思,附和道:“干一个就干一个!清总你看怎么样?” “马哥,你两个不是赶鸭子上架吗?你明知我不能喝快酒,一上来就干,你不是要我当众出丑吧?但喜庆老兄这么盛情,不干好象也不行,算了,豁出去,干一个就干一个。”说完,清仁主动把杯子跟喜庆和老马碰出响声。 “我先干为敬。”喜庆说完,没等老马和清仁反应过来,一仰脖子把酒杯干了个底朝天,看他气也不换,喉管上上下下一阵有节奏地耸动,酒就下去了。清仁心生敬意,暗自赞道,真是好酒量。 老马接着笑笑着说:“轮到我,嗯?”说完,把杯子顶在嘴巴上,也不换气,把酒直接倒进喉咙里。 清仁看他俩喝得那么干脆,不好再说什么。用筷子挑出三滴酒来一滴敬天,一滴敬地,一滴敬师傅,一口气也干了。 三人喝酒各有特色,一个喝到嘴巴里,一个喝到喉咙里,还有一个虽然酒喝进嘴里,却要挑出酒来先敬天、敬地、敬师傅。 “爽快。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清总的酒量和豪气也是惊人的。”喜庆看着清仁说道,“吃菜,吃菜。”喜庆一脸高兴的样子,挑了一块裙边肥厚的鳖壳放进清仁的碗里,然后又挑了一只鳖脚放进老马的碗里。 “自己来吧,你这样客气,饭吃得就不自由、不热闹了。”清仁说道。 “下不为例,可是大家要自觉哟。”喜庆说着把另一瓶酒也开了。 老马说道:“清总是学药还是学道?” 清仁道:“哪里学什么功夫,只是看到别人挑着手指敬天敬地敬师傅,觉得饭前敬敬,确实应该,学着敬的。其实,我是没有什么民间师傅的。” “怪不得你不说有什么禁忌。” “确实没有。” 老马和清仁说着话,喜庆又开了一瓶酒。 清仁说道:“这杯不能象刚才那样猛喝了。要是还那样猛喝,我们就变成猪八戒吃人生果,把东西糟蹋了。” 老马说道:“后面的酒我们都慢慢喝,喝出文人的雅致来。” 喜庆说道:“怎么喝,你们两个说了算,我坚决做到,跟在后面,一步不离。” 这餐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两瓶酒吃完后,清仁又到车上取了两瓶,但后两瓶因为考虑到还要钓鱼,只吃了一瓶,即使这样,清仁还是喝得略过了一点。吃完饭,清仁先前难得的一点清醒被酒一泡,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疲劳和瞌睡。清仁只好叫喜庆和老马先钓着,自己则在沙滩椅上躺着睡上一觉。 清仁醒时,已是七点多钟,阳光斜斜地射在湖面上,射在林梢上,浑黄一片,远山山脚已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轻轻飘忽着,游移着。清仁在沙滩椅上躺着看了一阵天,看了一阵周围的景色,觉得眼睛已完全适应环境,才慢慢地坐起来。看见老马和喜庆坐在桌边抽烟,不好意思的自言自语道:“嗯,睡了一个好觉。你们后面钓得怎么样?”清仁补充道。 “你睡后,又钓得三条,再后面,鱼不咬钓,我们就懒得钓了。”老马说道。 喜庆说道:“刚才我和马哥商量,吃这吃那都没什么意思,晚饭我们到河滩夜市吃点烧烤,清总,你看怎么样,河滩夜市林家烤蛇可是一绝。” “客随主便。”清仁说着接过老马递过来的烟抽了起来。 清仁抽完烟,洗好脸,喜庆才往岸边提起网兜。 清仁跟在喜庆后面,想看鱼在网兜快提出水面时“噗噗”地乱跳的情景。喜庆看到清仁跟在自己后面,把网兜提起时,故意让网兜快出水面的时候延迟了好一阵时间,鱼“噗噗”地乱跳,甚至有的鱼挣扎着把网兜拉扯得上上下下好几回,只是塘里鱼再有劲,也没有河里鱼跳得那么剧烈,那么刺激。喜庆等鱼跳得有气无力,才把网兜拉出水面,网兜里的鱼一旦脱离水面,一个个立即寂静无声,好象已经明白自己运势已尽,再挣扎也于事无补一样。 喜庆拖着鱼对清仁说道:“这鱼好肥啊。” ; 第十八节 深陷其中 老马、喜庆把清仁送回宿舍,已是十点多钟。原先宿舍里热闹的情景,因为放假,变得十分安静。 进了房,杜局长还没有回来,难得的机会,清仁便招呼着老马和喜庆随便坐坐,一边泡茶,一边指着零乱的床铺,自嘲道:“我就是懒,你看早上连铺盖都没折。在家时,老婆就提醒出门要注意形象,我就是做不到。和杜局长比我可差得太远了。” 老马说道:“做大事不拘小节。你这个样子刚好说明你是做大事的,象我,象喜庆都四十上下才混个处级,你三十一二就正处了。我象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才是县里办事员一个。” “马哥,你两个也过谦了。一个管着领导的吃喝拉撒睡,一个管着市里在省里的声望地位,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要势有势。随便放个屁都有人接着捧着,哪象我们企业,到处得求爹爹拜奶奶。不说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清仁说完把茶递给老马和喜庆,然后打开抽屉取出两包软芙蓉王分别送到老马和喜庆的手上。 清仁端了茶,喝了两口,刚把杯子放下,电话响了。清仁一看,是木清的。 清仁对老马和喜庆说道:“接个电话。”说完,拿起电话走出房门。 “你在哪里?”木清问道。 “在宿舍里。” “来接接我,我在乡里迷路了。现在才上到大路,但没有车,你不来我就回不来了。” “在哪个乡里?” “在清水乡,隔城有三十多里呢。你打的,的士知道的,我在乡医院门口等你。” “出门也不邀邀人,你一个人疯什么!好,我就来。”清仁说完使劲地摁了一下电话,好象是电话招惹他一样。 喜庆看见清仁进门的脸色,很关切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个同学害病,要我过去看一看。”清仁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我们送你去吧。”老马脸上也现出关切的神情。 “不用了。一会儿有同学开车来接。”清仁说道。 “那我们就不耽搁,我们先走。”老马和喜庆异口同声地说道。 清仁把老马和喜庆送上车,等老马和喜庆走远了,自己才匆匆走出校门,打了的,向清水乡奔去。 清水乡就在大路边上,虽然已是晚上十一点钟,但邻近省城,车来车往,人来人往还没有现出疲态。乡医院在隔大路三百米的一个坡面上,在大路上远远地便可清晰看到明黄的指示牌标识。到了乡医院门口,清仁见到衣服还算整齐的木清,但看见她在医院的石阶上坐着,一脸无助的样子,猜想她很可能已经受伤。 “怎么搞的,玩都玩得差点把自己都玩掉了。”清仁对木清说道。 看见清仁,木清哭出声来,说道:“等这么长时间,我还担心你不来呢!” “哪里会呢,就是普通同学喊我也会赶来的。”清仁说着,把木清扶起来,搀着木清一瘸一拐地上了车。 在车上,木清把清仁的手抓住,引导着清仁的手摸她的膝盖、小腿还有后背。清仁手上粘糊糊的,知道木清真的受伤了,才伸手拍了拍木清的肩膀,然后把木清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 “没事了。”清仁说道。 “你先生对你真好,在车上他那个急的,把我催得车都飘了,都快翻了。三十多里路,只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你想,这是山路,弯多路窄,不比平路。”司机说道。 “谢谢你师傅。”木清说道。 “我有什么好谢的,要谢就要谢你先生。以后对他可要好一点。男人一天到晚也不容易,挣钱养家,早早晚晚还时常让老婆念啰嗦。” 司机借题发挥,痛诉男人的苦处。 木清再不做声,手一个劲箍着清仁的腰,身子一个劲地紧贴清仁的身体,也许是心有余悸,也许是幸福超出期许。清仁则把下巴抵在木清的头上,手轻轻的拍着木清的胸脯,象大人耐心地宽慰着孩子。 进了城,清仁招呼司机把车开到省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口。下了车,清仁想都不想和木清保持什么距离,一弓腰把木清背在背上,向医院的急诊室奔去。木清在清仁的背上又嘤嘤地哭出声来,泪水滴在清仁的肩上,异样的冰凉直透清仁的肌肤,直透清仁的心里。 清仁把木清背到急诊室,已是汗水淋漓,把木清放在凳子上后,清仁又马不停蹄地去挂号,然后又把木清背进外科诊断室,把木清感动得身体抖动了好一阵。 给木清看病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看了木清的脚伤,看了木清的背伤,医生对清仁责备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出去玩,你也不能光顾着自己。” 清仁不好解释什么,只一个劲地说道:“是是是。” 木清也不解释,在他心里,现在清仁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医生东敲敲西望望,又要木清伸了伸腿,站了站,对木清说道:“问题不大,只是些皮外伤,注意擦药,别让感染了。”说完,开了几瓶擦的药和一些消炎的药,把药单子交到清仁的手上。 看到木清没有什么大问题,清仁把木清背上背时,对木清说道:“看来我这个“老公”确实不称职,医生都骂我了。” 木清不说话,只把头使劲地靠在清仁的肩头。 划了价,取了药,清仁把木清背到医院的大门口,一看表,已十二点多钟。这个时间,党校的门早已关闭。要是平常一个人清仁还可以叫看门的保安起来把门开一开,但现在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回去难保第二天不会变成新闻。清仁看了看木清。木清知道清仁看她是什么意思,就对清仁说道:“我们还是在外面住算了。” 木清这一伤使清仁打消对木清略作疏远的想法,此时此刻关心木清,照顾木清的思想占据了清仁整个头脑。 清仁喊了一辆的士,和木清往天元大酒店赶去。 清仁把木清背进房,让木清坐下后,才看清木清狼狈的样子,衣服都是泥点,白色的裤子除了屁股上两大块黑黑的泥巴以外,膝盖和裤脚都擦破了。就对木清说道:“你先等着,住这样高级的宾馆,衣服却破成这样,极不对等,我下楼给你买件衣服去。” 木清说道:“算了吧,明天回去就有换的了。” “这怎么能行,明天早上你要穿这一身走出去。保安都会把我们拦住,不说我**,也会说我拐卖妇女。”清仁说完向门口走去。 “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开这样的玩笑。”木清说道。 清仁走到门口,听到木清的话,回头对木清说道:“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看到的木清都是纯洁高雅的木清,我不喜欢看到衣衫篮褛的木清。”说完才带上门出去。 五星级酒店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商场,关门的时间都很晚。清仁进到商场的时候,萎糜的女服务员精神为之一振。女服务明白,这个时候进来的决不是白天走走瞧瞧的客人,而是非买不可的客人。服务员知道自己大赚一笔的时候到了,因而给清仁介绍起衣服来格外卖劲。当清楚清仁要买女装以后,介绍就更加得体周到。粉红啦,女孩子穿格外精神,净白啦,女孩子穿格外纯洁,深色啦,女孩子穿格外端庄,服务员一口一个啦,一口一个女孩子,把清仁搞得头晕目旋。最后清仁还是选上了一套白色的衣裤。这套白色的衣裤不仅颜色面料和木清白天穿的相当接近,穿回党校宿舍不会引起同学疑心,而且相当的俊雅大气。再看标签,价格也是高得惊人,4888元。清仁问能不能打折,服务员说,可以打9折,清仁说道:“8折吧,8折我二话不说买了就走。”服务员看到清仁心里急切却故作镇定的样子,对清仁说道:“8折我们服务员做不了主,我们服务员只有九折的权限。老板,看上就买啦,是给自己的女朋友又不是给别人,贵点才显出你对她的真心啦。”“你不打八折那就算了。”清仁做出要走的样子。服务员装出一付着急的样子道:“你先别走,我给你打打老板的电话看。”服务员拨了一个手机,把客人想买白色的衣服,想打8折给老板说了。那边老板说,最多只能打八点五折,这套衣服是意大利进口的真货,卖便宜了,就亏大了。服务员挂了电话,对清仁说道:“你也听到了,这套衣服是意大利进口的真货,老板说最多只能打8.5折。先生你看。”服务员两眼巴巴地看着清仁。“8.5折就8.5折。你们这里能刷卡吗?”“能。我先帮你把衣服包起来,我们再刷卡。”服务员很麻利地从衣厨里取出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装进一个纸做的极精致的提袋里,交给清仁,然后领着清仁到前台刷卡,清仁在刷卡的时候突然想到宾馆的物件对于伤着的病人未毕合适,又叫服务员取了一条白色的毛巾。 清仁提着衣服进了房,把衣服递到木清手上,木清一看牌子,就知道价格不菲,再看价格标签,4888元,把木清都惊起一跳。但木清毕竟不是一般人,取出衣服在身上比划一阵,表扬了清仁的眼光,然后对清仁说道:“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但太贵了,明天我还你。” “你这个人真有味,要是我不乐意,再少的钱我也是不会花的。” 木清高兴凑到清仁面前,往清仁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嘴巴刚离开清仁的脸上,清仁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颠。把衣服脱了,先去洗洗,我好给你擦药。”清仁说完,帮着木清把衣服脱了。木清也不推辞,听着清仁的调度,忽左转忽右转,很大方地任清仁摆弄。 一会儿工夫,一个活脱脱的光艳的美人身子挺立在清仁的面前,要是背上,腿上没有红色的伤疤,没有瘀青,清仁是神仙都会就按奈不住。 “你也脱呀,我都伤成这样了,自己洗,怎么方便。还得麻烦你。”木清转身面对清仁说道。说完又亲了一下清仁的前额。 清仁只好也把衣服脱了。 清仁扶着木清进了卫生间,把水温调好,让木清冲了一阵,然后拿起毛巾一点一点地把木清的身子擦了个遍,擦到伤口的时候,木清免不了叫出声来,清仁就一边安慰着,一边更小心的擦着。擦着擦着,木清突然笑了起来,清仁很疑惑地看着木清,木清就要清仁看他下面的东西。清仁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在给木清擦洗的时候内心并无杂念,但东西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挺起来,而且还挺得高高的、直直的。这是人的本能反应。清仁伸开巴掌往自己的东西上拍了一下,又拍了一下。一边拍一边骂道:“叫你有私心,叫你有杂念。”他这一拍一骂把木清逗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岔气。 木清说:“也不怪它,谁叫它面对的是我这样的美女呢。它想,我们就做一个吧。” “你都伤成这样,这怎么做?”清仁说道。 “这怎么不行,我两个换个位置不就行了。”木清说着已是杏眼迷离。 清仁不再做声。澡洗好以后,清仁把木清抱上床,木清一翻身,就骑在清仁的身上,在清仁的身上吻起来…… 雨霁云开,木清翻下清仁的身体冲了澡,回到床上趴着,清仁才一点一点地帮木清把药擦上。 对于受伤,木清讳莫如深,一点消息也不外露。上完课,吃了饭,就喊清仁出去。清仁每接到木清的电话,不是装着出去散步,就是装着和朋友出去玩乐,拿了烟,然后很无奈地和杜局长招呼道:“没办法,又得出去。”过了一个星期,杜局长都摇头了,没想到来时老实巴交的样子,这下比老子还疯狂。这样晚出早归,和木清呆了半个月时间,木清的伤才好透。这半个月里接了几次谭河电话,和谭河吃了几次饭。谭河邀约是不能推辞的。也接了小龙几个电话,和小龙逛了几次街,但到过夜这节,清仁不说有事就说有课,把小龙弄得云里雾里的。清仁和谭河、和小龙裹在一起的时候,都尽量装出轻松的表情,但偶尔也会露出一些小小的马脚。比如接木清的电话要躲在一边,吃饭喝酒没有以往不醉无归的豪气,有时候表情疑重却故作笑脸,这些都印在谭河和小龙的心里。有一次到兴民饭庄吃饭,谭河悄悄地问清仁:“又和哪个女的扯不开?”清仁很爽朗地答道:“没有的事。有这样的事我还不告诉你。你想啊,我这样潇洒的男人,女人怎么可能玩死我?我玩死别人还差不多。”说出这样的话,清仁的头脑里都闪动着木清和小龙的影子,一样的婷婷玉立,一样风姿绰约,自己竟不知道更喜欢谁,该舍弃谁。谭河听完清仁近似表态的回答,想想也是,这样的帅哥,这样的地位,怎么可能被人捉弄,于是不再做声。小龙则在电话里多次哭着追问清仁,是不是有新欢,把她生生地忘记了。清仁只一个劲地安慰她,不要乱想,想多伤身子。并一再声明自己没有别的事,只是党校学习快要结束,有很多考试要准备,有论文要写,自己抽不开身。这样连哄带骗,才把小龙稳住。半个月时间已过,木清完全恢复,又蹦蹦跳跳起来,清仁才主动打了谭河的电话,要谭河约小邱和小龙一起吃餐饭。在饭间,小龙看到清仁春风拂面的脸色,才又开了笑脸。和谭河分开后,小龙就急切地跑去天元大酒店开了房,清仁在马路上兜了一小圈,就钻进了小龙挂好的房间,和小龙恩爱起来。 ; 第十九节 信守规矩 清仁的老婆李新梅星期四给清仁打电话要来省城。听说老婆大人要来,清仁一夜都没有睡好,早早地喜庆就打清仁的电话,说:“嫂子来了,我来接你去接嫂子吧。”清仁想,这个喜庆,真是的,连这么隐秘的私事都打听到了。还派车来接,清仁放下喜庆的电话就骂了一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骂过之后,又觉得不妥,自己怎么就成耗子了。耗子者,老鼠也,把喜庆比成狗虽不过份,他本来就是领导的狗,领导叫他摇尾巴他就摇尾巴,叫他咬人他就咬人。但把自己比作老鼠却是大大的不该。老鼠过街可是人人喊打的。虽然不打,但光是喊,就显出了老鼠的丑陋。但对喜庆的热情,清仁还是不想推脱。挂了喜庆的电话,清仁当即给谭河打了电话,说办事处一个朋友没见过他的老婆,说要见见弟媳妇,开车来接,叫谭河不要起早床接了。安心休息。 挂了电话,喜庆已把车开到党校的门口。然后给清仁挂了电话,说党校的大门还没开,要清仁自己走出来。 挂了喜庆的电话,清仁就马不停蹄地出门。 到了火车站清仁一看表,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就拿出烟,和喜庆站到出站口一边抽着,一边等着。 “这么大清早的,要老哥操这个心,真是难为老哥。”清仁使劲地吐了一口烟,对喜庆说道。 “你呆在省城都这么久,弟媳才来一趟,礼应按市长礼接待。但我们办事处就这点能奈,清总,宾馆就安排在风飞九天,你看怎么样?” “五星级酒店,好地方,可就是贵点,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消受得起?”清仁说道。 “这点钱我们办事处还是出得起的,就不用清总你操心。我看上凤飞九天,要的是弟媳和清总都有个好心情,开心、愉快。但清总你也要注意身体,飞上去也不能飞得太久,飞久了会伤身体的。”喜庆调侃道。 先前清仁多少对喜庆还有点成见,觉得喜庆这个人华而不实。但此时,清仁厌恶喜庆善于并乐于阿谀奉承的心态逐渐改变过来。设身处地想一想,在政府机关,大官多的是,人才多的是,不搞好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不搞好自贬身价,哪个官会看上你。现在别人可是处处为你着想,车给你派,房子给你安排,而且人家还自贬身价亲自开车接送。不就是求你搭搭桥,找找谭河吗,不就是求求你介绍见见谭河的面,这样想着,清仁说道:“真是难为老哥这么关心老弟,晚上,我叫谭总请客好好感谢感谢老哥。我们喝个不醉无归。” “要谭总请客,那就免了,你定个地方,一切都是我的,只要谭总出面就是。”喜庆说道。 “到时候再说吧。” 清仁和喜庆说着话,火车已经到了。不一会儿,李新梅便出现在涌动的人群里。清仁向李新梅招着手,李新梅挥着手回应着。 等李新梅出了站,喜庆忙不叠地从李新梅手上接过两个大包。说道:“都是吃的吧,真难得啊,弟媳你这么关心清总。” “没什么,我怕他到省城吃不惯,专门给他带点干菜来。”李新梅说道。 清仁把李新梅的手一拉,忙介绍道:“你来,我都高兴坏了,差点忘记给你介绍,这是办事处彭主任,叫彭哥。” 等清仁介绍完,李新梅接口说道:“我知道了,驻省办事处主任,政府大院的大秀才,大评论家。早就听说了,可惜没机会见面,这次能够见面,真是太幸运了。” “过奖了,过奖了。我能结识清总和你才是幸运呢。”喜庆说完,提起李新梅的包走在前面,清仁和李新梅排排走走在后面。 到了停车场,喜庆把包放进备箱里,然后帮清仁两口子开了车门,很小心地招呼着清仁和李新梅上车,自己才上车。出了火车站,虽然天已大亮,但时间还早,马路上车流量不算很大,喜庆一踩油门,车飞快地朝凤飞九天奔去。 到了酒店,喜庆把房卡送给清仁的时候,告诉清仁房卡下面还有两张卡。清仁一看不对,忙推辞说:“都自己的弟兄,你安排房安排车也就算了,还送这个干什么!”喜庆双手握住清仁拿卡的手说道:“这个不是送给你的,其中一张是弟媳妇难得来省城一趟,本来作为老兄该陪陪你和弟媳到处逛逛,现在就全拜托老弟,万把块钱,也不是什么大数目,逛逛街,买件把衣服就完了。另外一张倒更要拜托你老弟,四万块钱,麻烦老弟平时多和谭总联系,争取把那件事办好。密码都在卡后面贴的小纸条上。” 喜庆把每一张卡都说明了用途,有理有节。清仁想再推托,喜庆指了指宾馆的服务生。清仁才意识到宾馆的服务生就站在自己的旁边,再推推搡搡,也不雅观,也就不再言语。 喜庆看到清仁不再推托,才对李新梅开玩笑说道:“弟媳妇,我走了。可不要乱整我们清总啊。”说完很从容地上了车,把车窗开了,对清总和李新梅挥了挥手,然后踩起油门,车飞快地驶出了酒店。 清仁看着喜庆的车汇入马路的车流里,最后消失在早晨明黄的光线里,才提了行李和李新梅上楼。 进了房,清仁表现得十分积极,烧水,倒茶,格外殷勤。李新梅问了清仁被子折不折,衣服洗得干净不干净等生活上的问题以后,就上卫生间洗澡。 李新梅洗澡出来,清仁看着李新梅赤条条的样子,线条还是那样的线条,该弯的弯,该挺的挺,该凹的凹,该凸的凸,白白净净的,一时冲动起来。李新梅看到清仁这个样子,笑道:“才近两个月就把你馋成这个样子,别人在外面打工不都成饿死鬼!” 清仁很俏皮地答道:“打工自有打工的活法,没有对象,自己动手解解馋也是有的。我听说有个打工仔半夜打飞机正打得汗流满面,他老婆来,没等他老婆在房里站稳,他一猫腰,就是饿虎扑食,把她老婆的腰都扭断了。” 李新梅被清仁逗乐了,笑着说道:“没那么严重吧?” “我刚才都差点这么做了。”清仁笑道。 “既然都馋得这样,还不赶快洗洗去。”李新梅说着,还是一脸的笑。 清仁赶忙脱了衣服,然后象箭一样射进卫生间,水哗哗地响一阵之后,又象箭一样从卫生间射了出来。 李新梅在清仁洗澡的间隙喝了几口清仁才泡的红茶,然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什么不想,也可以说想得很多。都两个月了,不说清仁饿,自己也已经饿得茶饭不思。有好几次看韩剧,自己坐在沙发上发呆,不是女儿吵着要买冰棒,自己差点都自己动手了。 清仁从卫生间射出来,也不停歇,就直接射在床上,气喘吁吁地骑到李新梅的身上,李新梅闭了眼,任清仁从上到下亲了个遍,任清仁风摇柳摆,清仁动了几下,就停止了。李新梅却正在兴头上,翻身把清仁压在下面,自己鼓捣起来…… 十来分钟后,李新梅才翻下身,平静地对清仁说道:“进党校学了这么久,一点长劲也没有,到头来还是要我亲自上。” “党校教的是理论,又不教这个。”清仁闭着眼答道。 “行了,洗洗再睡。要是把床铺弄脏,服务员会笑话的。”李新梅说道。 “你先洗吧。” “什么你先我先,我俩一起洗。”李新梅掀起清仁的身子,清仁只好跟在李新梅的后面进了卫生间。 李新梅先给清仁洗。李新梅洗的是那样专心,清仁每一寸皮肤,李新梅的手都细细擦过,到了那东西,李新梅更是细心,沐浴露擦了又擦,手搓了又搓。李新梅在前面已做了榜样,轮到清仁给李新梅洗,清仁也不敢怠慢,手摸过李新梅的后面摸前面,摸到李新梅奶奶的时候,清仁说道:“别人都说,女人生了孩子奶奶就往下掉,我看也不尽然,你这对奶奶就还是挺挺的,以前不怎么注意,现在注意了,还是老样子,不,比老样子还要好看些,还要饱满些。” “胡扯。你是饿忘魂了。”李新梅装出一付很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但在心里能得到男人的赞许李新梅肯定是高兴的。对于身体保养,李新梅对自己还是满意的。当初为了防止身体变形,三个月就给孩子断了奶,用牛奶替代。清仁跟她理论,她说:“网上有的专家说牛奶比人奶好得多,你看牛,喝着牛奶多壮,多大。而人呢,喝着人奶,才那么丁点大,就心满意足了。”当时她伸着小指比划着,差点把清仁气得闭过气去。再后来就开始尝试一些药物,清仁任第一副总以后,自己又试了几种丰胸的产品,好不容易才把身材保持下来。要钓住男人,首先得有身材,其次才是恩爱。试想一想,身材如水桶一般,男人肯上才怪。好些女人,男人在外面找小,哭哭啼啼的,还说是男人花,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象她这样的身材,男人看都看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在外面拈花惹草。 清仁帮李新梅洗了上面,又帮李新梅洗下面,抠着搓着,心里的真火又上来了,那东西又昂起头来。李新梅大笑着抓住清仁那东西说道:“你这个贪吃的东西,才见面,你就想二进宫啊。” 清仁装出一付可怜的样子说道:“你就别怪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呆了一两个月,是个瓦鹊飞上枝头,它也会乱叫几声的。” 说完清仁一把抱起李新梅,匆匆地走出卫生间。李新梅的身体一沾床铺,清仁就风风火火地啃了起来…… 这一次清仁和李新梅真是翻身为云,覆身为雨,直弄得地动山摇,高潮迭起。几易阵地,精疲力尽,双方才鸣金收兵。 战罢,李新梅虽然已疲惫不堪,但还是满意地说道:“看来,你这个人还是蛮守规矩的。” 清仁迷迷糊糊的答道:“身边有这样好的女人,还到外面乱花心思,岂不是冤大头。” 李新梅不再做声,躺了一会,气调匀了,人也睡着了。清仁看着李新梅睡沉,起来给杜局长打了电话,说单位的毕总过来了,要陪毕总谈一笔业务,请他帮忙请个假。挂了电话,安心地把身子靠在李新梅的身上,闭了眼,不一会儿也和周公相会去了。 ; 第二十节 如此相聚 中午的时候,谭河打来了电话,说要请嫂子吃饭,问清仁在哪里,清仁答道,还在凤飞九天大酒店里,谭河就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可要注意身体哟。然后才说马上来接。 听谭河这么一说,清仁想谭河所在位置一定隔九天大酒店不远,催着李新梅赶快收拾。 清仁和李新梅急急忙忙地下楼,刚走出酒店的大门,谭河的车果然就到了。这次谭河没有开悍马车,而是开奥迪来的。 谭河见到李新梅,嫂子长嫂子短地招呼李新梅上车,然后才象跟屁虫一样把车开走,把李新梅哄得高高兴兴的。 在车上,清仁先把喜庆求办的事说了,然后把四万块钱的卡递给谭河,谭河说什么都不要。见清仁态度坚决,谭河才说道:“老爷子,最喜欢你了,这事,你自己先去找老爷子说去,回过头来我再在老爷子面前点点火,这事就成了。这卡你就孝敬老爷子吧。给我,还不如你自留着小用。这事我晓得就是了。” 清仁接着把答应喜庆晚上六点邀请谭河吃饭的事也直截了当地告诉谭河,谭河爽快地应承下来。说道:“人家办事处也不容易,喜庆和老马又那么好,老马也算义气,见见就见见吧。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哪个时候还用得着人家帮忙呢。” 清仁说道:“老马,你别看他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做事做人都很到位的,有时间我带你见见他。” 谭河说道:“暂时还是不要,这事强着见也要不得,还是顺其自然,自然而然见到为好。” “只是你想自然,就怕老马迫不及待会找上门来。” “那个倒不见得,只要事情搞好,老马就不一定这么急。” “也是,也是。”清仁说着,想到李新梅见到谭河要讲的话一定不会少,怎么这时却鸦雀无声,回头一看,李新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车刚到“民以食为天”,清仁便看见谭河的老婆谢红音和谭河的妹妹谭琳手拉着手站在‘民以食为天’的门口,心里一动,便用手拐了拐还在迷睡着的李新梅。李新梅睁开睡眼,看到谢红音和谭琳手拉着手向自己走来,车还没有停稳,就忙不叠地开了车门下了车,谭河叫道:“嫂子!小心!姐妹相见也不挣这一时。”李新梅只顾着自己下车,他的话根本没有听见。她紧走几步,拉着谢红音和谭琳的手说道:“不好意思,每次来,都劳烦你们。” 谢红音答道:“劳烦什么,都自己的姊妹。” 谭琳答道:“劳烦什么,都自己的嫂子。” 然后三人寒喧完,彼此互赞着又苗条了,更漂亮了,衣服如何得体合身,人衣互相映衬何等精神等等,有说有笑地进了‘民以食为天’。清仁等着谭河泊了车,才和谭河一同进去。 五个人吃饭,本有一个小包厢就足够,谭河为了客气,特别安排了一个十人的中包厢。进到包厢,服务员正给三姊妹倒茶,多余的碗筷都已收拾回去,整个桌面摆着五付碗筷,显得敞亮许多。 谢红音和谭琳客气地拥着李新梅坐在左边的位置上,谭河和清仁自然只能坐上右边的位置。 等菜上齐,三个女的要了一瓶红酒,这是他们见面最常用酒水,红酒养颜,色彩也漂亮,相熟相知的女人们都喜欢喝一点红酒。因为晚上还要和喜庆见面,酒肯定少不了,清仁就对谭河说道:“我们也留点肚子,搭她们喝点红酒算了。” 李新梅已知道谭河和清仁晚上有事,不做声。谢红音和谭琳不知究里,对谭河和清仁说道:“你们喝你们的白酒,抢我们的红酒干什么?”好象酒店里只有一瓶红酒一般。谭琳说完,把红酒倒进三个服务员已准备好的高脚杯里,就把酒瓶放在自己脚边的地板上。 谭河看到谭琳已把酒收到脚下,对清仁说道:“清总,别人都不同意我俩喝红酒,看来我俩不喝白酒,就只有喝啤酒了。”说完,也不等清仁答话,就叫服务员拿四瓶啤酒。 “啤酒就啤酒。”清仁话说得稍微迟了些,好就好在这一说也表明了自己不和女人争抢红酒的态度。 吃完饭,谭河吩咐谢红音和谭琳道:“嫂子好不容易来趟省城,要陪她逛好。我和清总有事要办。等事情办完再接你们。” 谢红音和谭琳齐声说道:“这事还用你吩咐,你们办好你们的事就行了。” 出门之后,清仁把李新梅叫到一边,把先前喜庆送的一万块钱的卡送给李新梅,说道:“现在可不比从前,从前都是谢红音和谭琳出钱给你买这买那,现在,方便的时候自己也出点钱,给她们买点小玩意。这是一万块钱的卡。” 李新梅看着清仁,欲言又止。 清仁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没事的,放心用吧。” 李新梅才答道:“我会见机行事的。” 等谭琳的车走远,清仁才和谭河上车。看看天色尚早,谭河便提议去洗洗脚或做做按摩。清仁答道:“这两天也累得够呛,就做做按摩吧。做做按摩,还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 谭河说道:“那我们去清乐园吧,听说哪里的妹子不错,天南海北都有,一个个水灵灵的。” “管她水灵灵不水灵灵,反正是消磨一下时间。”清仁答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没情趣,是不是早上新梅整的。讲话阴阳怪气的。”谭河说道。 “我觉得我很正常啊,说一说自己的真实想法,谭总你就不喜欢听了。你还是喜欢一边倒,全票通过的那种啊。那我注意就是。”清仁这么一说把谭河噎了一下,讲不出话来。 进了清乐园,清仁一看,妹子果然都长得不错。光是迎宾就与别的店子不同,别的店子一般迎宾不是礼服,就是旗袍,衣服的颜色非红即白,而这里的迎宾一色短衣短衫,一色的绿色,象刚刚冒尖的荷花依托在绿色的荷叶里。个子高矮适中,十分亲切,不象很多地方的迎宾个子高高的,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进了里间,妈咪走了出来,问要苗条点的,还是丰满点的。 谭河答道:“要不肥不瘦的。最漂亮的。” 妈咪一听乐了,说道:“我们这里都是不肥不瘦的,都是最漂亮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把她们都叫来让你们挑吧。”说完,扭着屁股走了。 不一会儿,二十几个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姿色有姿色的妹子从门口站起,围着清仁和谭河呈半圆形展开,妈咪说道:“两位先生,自己挑吧,别挑花眼呵。” 清仁对谭河说道:“李总,你先挑吧,你挑了我好挑。”在外面这些喜乐窝,清仁和谭河都是轻车熟路,为了避开别人掌握自己的身份,往往不叫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是张总、李总、彭总、王总的乱叫,叫着叫着往往被叫的人在服务员再问及的时候报错先前被叫的姓氏,后来清仁和谭河干脆就把出入烟花之地的叫法固定下来,谭河叫清仁做张总,而清仁叫谭河做李总。 谭河说道:“张总,又不是上车挑座,你叫你的我叫我的,分什么先后。” 清仁说道:“还是你先,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叫了我好有个参考。” 谭河不再推辞,叫了挨在他身边站着的9号。9号一米六左右的个子,要肥不肥,要瘦不瘦,两个奶奶鼓鼓的象两个小山包。 清仁看到谭河叫他身边的服务员,当即也就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服员里叫了一个矮点的。这个17号的服务员虽然一米六不到,但脸相长得极甜,象杨玉莹那种,叫他不由地想起窖子坡的小张。服务员已定,别的小姐就象打开鸡笼的鸡一样轰地一下全散了。 17号领着清仁进了238的包房。清仁先是干蒸半小时,继而冲凉,继而换了按摩服,才直挺挺地躺在按摩床上。干蒸汗流浃背,温水一冲,整个人就变得相当疲软,再躺在床上就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服务员倒了茶端给清仁,清仁很慵懒地叫她摆在按摩床边的矮柜上,说什么时候想喝再喝。服务员放好茶杯,就跳到按摩床上,看来这个17号是疯狂的那种。果然还没开始按摩她就在清仁的裆里搂了一下。清仁说道:“你真是有味啊。”说完翻过身把17号按在身下。17号在清仁身下睁着大眼睛盯着清仁说道:“你也蛮有味嘛。”说完一用劲把身子又翻上来,才开始工作。她先从脚上按起,然后是腿部,腰部。因为有一上一下这两个翻身,两人相处的气氛就格外融洽。清仁先查了17号的户口、身世。然后赞17号的美丽窈窕,17号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也时不时用话来调清仁,把清仁的疲态调得不知去向。以至于到了钟清仁还强行着拥着17号躺了好一阵。 总台打来电话说,李总催了。催了两次,清仁才慢慢地起来。 到了总台,清仁看见摆在谭河面前的茶都喝得一点茶色都没有,只剩清水,才确信谭河确实等候已久。 ; 第二十一节 喜庆宴请 谭河结了账,两个人刚走出清乐园的大门,迎宾小姐刚说完欢迎下次再来,喜庆的电话来了。清仁一接电话,喜庆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清总,就在凤飞九天你看行不行?”清仁明白喜庆的这一安排当然是为了避免他和李新梅奔波之苦,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但却不知谭河意下如何。就把电话捂着问谭河:“凤飞九天怎么样?”谭河说:“随便吧,到哪里都一样。”清仁当即答道:“好啊,就是太奢侈了点。” 喜庆说道:“奢侈什么,只要谭总能大驾光临,怎么办都行。”突然喜庆话锋一转,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派车来接。” 清仁说道:“不用,谭总有车呢。” “那好。清总啊,你请谭总把夫人也带来,我老婆也来了,让她们女人在一起聊聊天,叫弟媳妇也有个伴,你看怎么样?”喜庆说道。 “我争取吧。”清仁说完挂了电话。 “这个喜庆,第一次求人办事就搞家庭聚会,而且理由充分,叫人不好推脱。真是高手啊。”谭河对喜庆办事方法十分佩服。 “我也佩服,这一招要我怎么都想不到。”清仁也赞道。 “清总,你打个电话,看她们几个在哪里?叫她们几个都去算了,反正就那么几个人。我取车去。”谭河说道。 清仁打了电话,李新梅说,她们逛了一天,采购了好些东西,现在在凤飞九天的房间里正准备出去吃饭。清仁就叫她们别出去,都在房里等着,晚上一起参加喜庆的饭局。 清仁和谭河驱车赶到凤飞九天刚好六点钟。谭河去泊车,清仁上楼去喊人。相约着在三楼的电梯口见。当清仁带着三个女人出现在电梯口时,谭河乘另一部电梯也到了。 谢红音拉过谭河,帮谭河把衣领理了一下,说道:“见人也要注意一下仪表,乱七八糟的,人家还以为你单身呢!” “谢谢太太这么体贴。”谭河嬉笑着说道。 看到谢红音对谭河那份体贴,清仁也偷偷地看了李新梅一眼,李新梅却装着什么也没看见,无话找话地和谭琳聊着。 喜庆和谭河并排走在前面,三个女的不急不徐地跟在后面。到了大厅,服务员客客气气地迎上前来,问道:“先生,有预订吗?” 清仁答道:“彭总订的包厢?” “888,请随我来。”服务员一路做出请的姿式,把清仁他们一行请到包厢里。 进了888包厢,坐在沙发上的喜庆和她的夫人同时站了起来。喜庆紧走几步拉着谭河的手说道:“谭总,你百忙之中把你请来,真是不好意思啊。”说完把他老婆拉过来向谭河介绍道:“这是鄙夫人王玉枝。”王玉枝道:“谭总好。”喜庆又拉过清仁道:“弟媳妇我是认识了,这两位请清总介绍介绍。” “这位是谭总夫人谢红音,这位是谭总妹妹谭琳。”清仁手先指向谢红音然后指向谭琳。谢红音和谭琳都欠欠身,表示礼貌。 女人喜庆不好怎么握手,就做了礼让的动作,说道“先前我还担心谭夫人能不能光临呢,没想到谭妹妹能一起来,真是太叫人感动了。大家坐。坐、坐。”说完向王玉技使了个眼色。 王玉枝忙说道:“今天能见到几位妹妹,真是太高兴了。”说完就主动拉着谢红音、谭琳和李新梅坐下,亲切得就象见到自己亲姊妹一样。 四个女的一坐,喜庆才拉着谭河和清仁在另一边坐下。对服务员说道:“把多余的餐具和椅子都撤了。” 等服务员把茶倒了,王玉枝看几个人不说话,就无话找话地称赞起人来,她先从谢红音称赞起,一个一个地赞过去,长相啦、皮肤啦、衣服啦、发型啦、首饰啦,女人及女人身上的物件一样样一件件都被她称赞个遍。三个女的谦虚了一阵之后,又忙不叠地回赞了王玉枝,几句赞誉,几句谦虚,一下子就把四个女的拉得格外的亲近。 清仁看着女人互相之间表扬和吹捧,心里暗自发笑。但发笑之余,对王玉枝套近关系、消除隔阂的手段却十分佩服。心想,王玉枝和喜庆之间的结合真是琴瑟和鸣、天造地设,定能给双方莫大的慰藉。 四个女人闲聊正欢,喜庆叫服务员点菜,每人点了一份鱼翅、木瓜雪蛤和虫草老鸭汤之后,把菜谱交给谭河,说道:“谭总,你来点吧。你是省城通,点的菜大家一定喜欢。” “彭总,客随主便,你点什么我们都喜欢。”谭河说着把菜谱推回到喜庆手中。 “清总,你来点。”喜庆把菜谱推给清仁。 “你点就是了,谭总就喜欢吃点蛇,别的就没有什么爱好了。”清仁也把菜谱推还给喜庆。 “哪我就点了,要是不合大家口味,请大家包涵。”喜庆说着,点了三斤红烧五步蛇,点了剁椒蒸鱼头,点了烤乳鸽,点了野山椒烧牛肉,点了西芹烧腰果,清炒淮山,最后还点了上海青、苦瓜、豆腐、花生米等小菜。然后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服务员问:“先生要什么酒水吗?” 喜庆忙看了看谭河,又看了看清仁,最后目光停留在谢红音和谭琳的身上,说道:“无酒不成席,大家看,喝点什么?” “给她们女的点一瓶葡萄酒,我们随便。”谭河看到喜庆征求意见的脸色,很爽直地说道。 清仁说道:“那就先来一瓶长城干红吧,最好的那种。”随即转身面对谭河接着说道:“谭总,白酒,我就作主了,先来两瓶五粮液你看怎么样?” “我们三个人喝,怕喝不完。”谭河说道。 “没关系,喝不完我带走。”喜庆高兴地说道。说完,喜庆忙给谭河、清仁续了烟,整个房子便浸泡在浓浓的香烟味里。 抽着烟,喝着茶,闲聊了一阵,菜就上来了。 谭河不喜欢鱼翅,把他的那份推给清仁,而清仁却不喜欢吃甜食,把木瓜雪蛤推给谭河,他两个一推一让让喜庆的心里好一阵滴咕,喜庆暗自庆幸自己菜点得英明,点了两样,要是按常规只点一样,不管是点鱼翅,或只点木瓜雪哈不得罪一个,就会得罪另一个。要是只点鱼翅,那更是牛头不对马嘴,费力不讨好,还不如不请。求人办事花了财物,刚好对着别人的忌讳,当事人又不好直说,事情办砸的人比比皆是。现在点了两样,从场面上看,好象他既考虑到谭河又考虑到清仁,而且从美容的角度更考虑到一帮女眷。喜庆虽有些得意,但在脸上还是平静如初。服务员倒了酒,他先从谭河敬起,接着敬了清仁,接着敬了谢红音,敬了谭琳,最后敬了李新梅,敬了一圈。这是酒桌上贯例。谭河当然也守这个规矩,他先敬王玉枝,接着敬了李新梅,最后和喜庆清仁一起喝了一大口。轮到清仁敬酒的时候,清仁一口一个感谢,感谢王玉枝不辞劳苦来陪李新梅,感谢谢红音和谭琳请假陪李新梅,感谢喜庆的热情接待,感谢谭河多年的关心帮助。最后还感谢李新梅千里迢迢来省城送温暖。他感谢李新梅的话刚说完,酒桌上一片掌声,使酒桌上沉闷的气氛变得热闹鲜活起来。 “清总,就是会体贴人,找到清总真是幸福啊。来,李妹妹,为你有这样体贴周到的老公干一杯。”王玉枝率先挑起女性中间的战争。说完一口把半杯干红干了。 “我不能喝酒的。”李新梅犹豫着说道。 “怕什么,都是自己的姊妹,醉了也不怕。”谭琳在一旁为李新梅打气加油。 “我两人一起喝。”谢红音端起酒杯和李新梅停在空中的酒杯碰了一下。 李新梅终于鼓足勇气喝了。 “你们灌她,她醉了,你们可要招呼她。”清仁笑笑着说道。 “我们招呼她不管,就怕你有意见。”王玉枝说道。 清仁还想回敬王玉枝一句:有什么意见,人不就那点事,什么时候办不成。但话到嘴边觉得不雅,就停住了。 喜庆碰了一下清仁说道:“她们都干了,我们三个也干一个。”说完拿起杯子和清仁和谭河碰了一下干了。清仁积极响应,跟着也干了。谭河本想还挨那么一下两下,看到清仁这么爽快,只好也干了。 喜庆夹了两块蛇肉放进谭河的碗里,说道:“谭总,吃点菜。” 接着给清仁也夹了两块,最后招呼王玉枝帮着给三个女宾夹菜。“第二杯,我们来个痛快的。”服务员把玻璃杯倒满后,喜庆提议道。 “这也太多了点,三口吧?”谭河说道。 “好!三口就三口。”喜庆说道。“谭总我先敬你和清总一口。”喜庆说着用手掐了一个印子,一口喝下去,酒刚好齐在手指掐住的印子上面。 谭河小呡了一口,清仁说道:“我笨鸟先飞,飞远点。”一口喝下去一半。 三人接着抽了一支烟,接着又喝了第二口。三人又吃了点菜,第二杯就干了。 接着倒第三杯、第四杯。倒了第五杯的时候,喜庆趁着酒兴才把请谭河帮忙的事给谭河汇报。谭河说道:“清总早上就跟我说了,你这个人也真是的,帮忙就帮忙,还送这送那,多不好。况且这个事情清总出马就能搞定。要是清总都搞不定,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在老爷子那里清总的面子可比我大多了。” “谭总,你可把我抬得太高了,再怎么样你和老爷子是父子,而我只是老爷子的干儿子而已,跟你比,还是差一截的。”清仁说道。 “看来,我这事找对人了,就麻烦谭总、清总费心。来,我再敬两位一杯。”喜庆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醉饭饱的时候,已是步履蹒跚的喜庆从包里取出了四张购物卡,她先送给王玉枝,王玉枝笑道:“我也有份啊。” “上山打野猪,见者有份嘛。你当然也少不了。”喜庆答道。 清仁看着喜庆把卡先发给王玉枝,知道喜庆想借榜样的作用使受卡人不好拒绝的用意,也不道破。果然当喜庆答完王玉枝的话,接着把卡送给谢红音时,谢红音想推辞,但被王玉枝一句话一刺,只好接了。王玉枝说:“弟妹,你们不收,我想搭个偏唰就泡汤了。”接着是谭琳,接着是李新梅。 回到房里,李新梅取出卡一看,天哪,五千。李新梅吃惊不小。 ; 第二十二节 慈老爷子 李新梅在省城呆了三天,星期天下午放心地乘上回程的火车。送站的除了清仁、谭河、谢红音、谭琳以外,喜庆两夫妇也来了。 喜庆看到谢红音、谭琳和李新梅难舍难分的样子,才确信清仁和谭河及谭河一家的关系非同一般,暗暗庆幸自己先前种种决策的英明。 送站出来,省城已是华灯初上,明亮的路灯、美丽的霓虹把省城点缀得分外妖娆。清仁把谭河、谢红音、谭琳送上车,看着他们的车走远了,才钻进喜庆的车子,向省委大院的宿舍楼奔去。 老爷子自从从企业老总升任省级领导以后一直住在省委大院的单独一栋要拆又始终没有拆的两层楼的小院里再没有挪动过。刚搬进省委大院的时候,老爷子上下班都是很守时的,就是在外接待客人,老爷子也会打个电话给李云珍,说晚些回来。那时候上门来找老爷子汇报工作、求老爷子办事的人不是很多,都是人事上的事,找一回,找两回也就解决了。逢着过年过节忙些,不过也是阶段性的。这样老爷子回家不仅老爷子高兴,而且李云珍也高兴,老两口呆在一起可以散散步、可以爬爬山,时间充裕还可以出去看看电影大片。老爷子觉得其乐融融,如此也是一种幸福。 那时候老爷子家庭幸福,工作上也风调雨顺,新选的秘书小文,叫文清明,个子虽然比老爷子矮半个头,但在文书方面是一把好手,在参谋上也相当得力。老爷子很多得体的政论文章就是那个时候如雨后春笋般在党报党刊上发了一茬又一茬,小文又适时地参谋,多搞调查研究,多办实事。老爷子就顺着小文的建议,带着小文下到地市、县里,甚至乡里,掌握了不少基层情况,给基层办了不少的好事,群众都叫他累不垮的领导。一时之间老爷子名声大造,也就顺理成章地再进一步,当上省里的二把手。但随着老爷子进一步提升以后,老爷子就变了。那时小文已受组织委派,到最偏远的市里任职,虽然还经常找老爷子汇报工作,也经常给老爷子出谋划策,但老爷子觉得自己一个高中毕业生,虽然工作后读了本科,当上领导后读了研究生,当了省领导工作需要,又读经济学研究生,但老爷子认为自己搞来搞去,实际的知识还是高中水平,只是阅历增长不少。任的职位既到这个份上,就应该知足。进取心一旦削弱下来,就讲个享受,整天作作报告,主持主持会议,有好朋友邀请也出席一下工程的开工典礼。闲的时候带上秘书小张――张凡说是考察,实际上是躲到酒店里玩玩牌,玩玩麻将。小张是个心细如发的秘书,虽然文笔、工作上的点子不如小文,但谈到玩上,可比小文强多了。一付麻将翻在桌面上,经他的目光,再过四人码好,他都能记得八九不离十。每一次娱乐都由小张组织人马,玩麻将玩一百一炮的小麻将,玩牌玩五十一分的小牌,开始老爷子还有点担心,生怕玩输了,再没有守钱包的钱。但玩了两次以后,老爷子胆子就大了,老爷子明白那些经过小张安排、自己愿意的老总们或者各厅的副厅级、处级领导们和他在一起玩都另有所图,并不在乎麻将或者牌的输赢,他们关心的只是各种工程的揽包和职位的升迁,所以每次老爷子都能赢个万儿八千的。一些小打小闹的工程、一些无足轻重的职位老爷子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根本费不上什么力气。小张聪明不仅表现在娱乐的安排上,还表现在对老爷子眼色、心理的理解上,并且顺老爷子的意帮老爷子达成看似不可达成的心愿。老爷子刚升任二把手以后,来汇报工作的人自然不少,但不管是什么人汇报,老爷子都是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一副和蔼可亲认真的样子,但发达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王小清来汇报工作,老爷子却坐到沙发上,叫王小清不要紧张,慢慢汇报,并且每次的情况都了解得很细,还提出了很多具体的意见。王小清每次汇报完后,都要给小张打电话,说老爷子每次的指示太多了,记都记不过来。汇报了三次,老爷子在办公室里接待她三次,她给小张打电话三次。每次和王小清通完电话以后,小张就飞速地走进老爷子的办公室里,给老爷子续茶,给老爷子点烟。但老爷子喝着茶,抽着烟,有点失魂落魄。小张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王小清长相并不是十分俊俏的女人,她的美在于颀长的身材配上得体的西装和落落大方的言行举止。老爷子不喜欢招摇的女人,王小清的形象,刚好触动老爷子日渐萎靡的神经。小张既然知道两人对上眼,王小清第四次准备给老爷子汇报的时候,小张耍了个小滑头,安排王小清中午十一点到宾馆汇报。那天老爷子和几个老总打了几局麻将,侯总看看快到十一点,推说手气不好,吃饭算了。就请老爷子在宾馆吃饭。老爷子是很随和的人,吃饭就吃饭吧。几人推开麻将,到餐厅里开了个小包厢。一行人都熟人熟事,不讲排场,叫厨房安排。但到了上菜的时候,王小清的电话来了,问小张谭书记在哪里?小张说谭书记在吃饭呢。并且把电话声音开到最大,让老爷子在饭桌谈话的吵闹声中都能够听到王小清的声音。老爷子问道:“谁呀,连吃个饭都不让人安心。”小张答道:“是小王。说有问题要向你汇报。”老爷子又问道:“她现在在哪里?”小张又答道:“在宾馆大厅里。”老爷子说道:“既然都找到这里了,请她来一起吃个饭吧,吃完饭再谈工作。”小张就把老爷子的意思告诉王小清。让王小清好一阵诚惶诚恐,但美女终究是美女,略一迟疑,立即恢复了自信。当王小清迈着模特步走进包房的时候,大家的眼球都定住了不忍离开,也不愿离开。王小清高高的身材,俊秀的脸蛋,在白色衬衣衬托下,就象是奶水泡过一样,白得可人,黑色的大脚裤罩在小巧的红色高跟皮鞋上,更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老爷子把王小清拉在自己身边坐下,给大家介绍道:“发达公司办公室主任小王。漂亮、大方、精明、能干。”然后一一把在座的老总们给王小清介绍。侯总见老爷子介绍王小清的眼神,赶忙亲自跑到总台又安排了几个菜,还特地嘱咐酒店赵老板上一件茅台。老爷子当天特别高兴,喝了不少酒。开始王小清还小心异异地喝着,但几杯酒下肚以后,王小清就放开了,不仅逐个敬了老总们,而且还眉目含情地连敬老爷子三杯,说了不少老爷子的好话,把老爷子敬得都有点醉眼朦朦的。席散以后,老爷子要王小清就在饭桌上汇报,小张和老总们说到房里等着,都上了楼。半个小时以后,老爷子上楼有点腼腆,说牌打不成了,下午有个会要开。说完和小张坐上侯总的车走了。 开完会,老爷子在办公室呆了很久,看着下班时间都过好一阵,小张才去敲老爷子的门。老爷子说:“小张,你先回去吧。我有个文件要批,要回去,我自己走回去,也算锻炼锻炼。”小张说:“谭书记,你记着别工作太久,身体要紧。” 离开老爷子办公室以后,小张觉得今天老爷子怎么有点反常,担心领导出事,不敢走,一直站在自己办公室窗户边等着。等了十来分钟,看到老爷子走出办公大楼,小张只好扯上门远远地跟着,看着老爷子左顾右盼地打电话,看着老爷子拐过省委大门边人行道的半月拐,看着老爷子钻进了停在路边黑色的小车,小张才停下脚步,那辆车是发达公司的小车,那个向谭书记挥了几下手的女人,小张看着衣袖,就知道是王小清。小张远远地看一阵,心里七上八下的,有时候人越是清楚明白,就越忐忑不安。 老爷子和王小清开始还回避小张。但时间久了,老爷子觉得有点别扭,小张是自己亲自挑、亲自选、信得过的人,在小张面前遮遮掩掩容易引起小张的紧张和人为的隔阂,反而对工作和生活不利。王小清当上发达公司副总以后,老爷子不仅不再回避小张,甚至和侯总等几个私交深厚的朋友打牌、吃饭都常把王小清叫到身边,小张也真懂事,一直为领导严守秘密。私底下对王小清的态度也变了,不再叫王小清做王总,改叫王姐。 老爷子和王小清光明正大地来往了两年。被诗人王一荷缠上以后,才和王小清慢慢断了线。王一荷和王小清不同,王小清和老爷子来往都是在办公室以外的场所里。王一荷则是那种风风火火的女人,只要她想做,什么地点什么事情都敢做,有一次小张给老爷子取文件回来,看到王一荷脸现桃红、风情万种地从老爷子的办公室里出来,进了办公室再看老爷子一脸的疲态,老汗都冒出来,就知道王一荷把老爷子弄翻了。之后,王一荷通过宣传部支助顺利地出了几本书,个人身份也从文联的一般干部,一直升到文联副主席。王一荷升迁速度过快,一时在机关院内谣言四起,差点把老爷子害死。好就好在老爷子身居高位,平时对人又好。谣言一起,老爷子狠狠地批评了王一荷一次,王一荷虽然几近疯子,但自尊心极强,老爷子一批评,再加上组织上给她老公也压上一付重担子,她才不吵不闹,主动撤出了阵地。王一荷不再纠缠,谣言不攻自破,风波很快就得到平息。 ; 第二十三节 灵活小宋 老爷子和王一荷的事当然也传进了李云珍的耳朵里,李云珍本来就是个老实巴交、极其本份的小学教师,虽然将信将疑,但心里上还是倾向于老爷子什么桃色事件也没有。退一万步讲老爷子即使有这样那样的桃色事件,她也只能忍着,毕竟这个家需要老爷子,孩子们需要老爷子,老爷子不能倒。所以老爷子回家,李云珍从来不把这些问题拿出来说事,还一个劲地尽着女人的本份体贴关心老爷子,什么红烧豆腐,西红柿炒蛋,清炒韭菜,凡是老爷子喜欢吃的菜品李云珍会隔三岔五地买回来,细心的炒好,让老爷子吃得有滋有味。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老爷子乐意,李云珍还拼命地抖擞起精神捧出女性的温柔,让老爷子沉醉。 李云珍的理解和关心让老爷子心里觉得十分愧疚,老爷子痛下决心再不理睬外面的媚眼,再不踏入柔情汹涌的暗河。把小张安排进科技厅任职以后,老爷子把目光定在刚招进教育厅的小宋身上。小宋老实本份,才从基层刚招考上来,一无背景,二环境不熟,用起来放心。 当小宋给省里二把手当秘书的调令下到教育厅时,把教育厅闹沸腾了。原先对小宋不理不采的人都主动给小宋套近乎、出主意。请吃请喝是常事是小事,但此时小宋一般都婉言谢绝。单位里只吃了和自己同时考进的小熊的一回请,然后就是领导安排的欢送宴。 小熊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却极有气质,圆脸,眼眼不大,但很有神,胸脯不大,但该凸的还是凸起来。脚很长,穿上西装,有一种婷婷玉立的感觉。小宋一直关注着小熊,因为同时进的教育厅,又都是从外地来到省城,所以两人走得很近,私下里看电影、看演唱会、宵夜、k歌凡是年轻人该做的事他俩都一起做过,拉手是常有的事,只是从不涉及到个人问题。这次小宋进了省委机关,把小熊搞急了,小熊在请小宋吃饭的时候喝了很多酒,然后仗着酒胆,和小宋谈及了婚嫁的问题,然后两个人就开了房成了事实上的夫妻。 小宋进入省委机关以后,做事勤快,工作认真,得到老爷子的一再肯定,老爷子作报告他和司机就守在车里,老爷子出差他和司机就睡在套房隔壁里,老爷子回家他也时常帮着李云珍做些家务。司机和他从不谈老爷子的过去,倒是李云珍在他面前时不时不由自主地叹气。老爷子家去了个把月,一次李云珍在厨房里偷偷地对他说道:“你这么老实,老谭就拜托给你。” 回到还在教育厅的宿舍,小宋就一个劲地想难道以前谭书记还有什么不叫李阿姨放心的事,越想越觉得里面有蹊跷,就是不知道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的问题。叫上小熊一起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小熊的头脑灵泛,建议小宋到单位留意谭书记私下里的活动。 其实要了解老爷子的情况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困难,小宋花了不到半月的时间,请组织部刚结识还算年轻的几个处长吃了几次饭,处长们都想在他那里得到一些谭书记信息和好处,酒酣之际,少不了给他出些点子,但点子一出自然就带出了谭书记的过去。小宋时不时也听到一个女人给谭书记打电话,但谭书记都是一样的腔调、一样的回答:我现在忙,等会有空再打给你。谭书记原来的秘书小张虽然已贵为副厅级领导干部,但对谭书记的工作和生活依然关心,时不时要提醒小宋如何注意关心领导的工作和身体,时不时还对小宋说:“把谭书记借用一下。”时不时打牌赢了,还给小宋送几百上千块钱的小钱。小宋工作两三个月以后,和小张混熟了,干脆兄弟相称。老爷子知道小宋和小张穿了一条裤子,好些事才不瞒小宋。小宋才终于有机会见到王小清。小宋见到王小清不是喊王总,也不是喊王姐,而是喊姐。喊王总,王总是什么,是工作上称谓,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喊王姐,王姐是什么,虽然亲近,但还是有隔阂,喊姐,姐是什么,是骨肉亲情,亲密无间。小宋这么一喊,把王小清都喊得有些感动。王小清当上副总以后,虽然政治上风云突起,另有天地,但在心里一直想着人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如哽在喉。小宋这一喊,严然没有小看她,严然没有贬低她,而且还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姐”这个声音从小宋嘴里一蹦出来,她就有无限的受用,当即除了答应之外,还说道:“你这个弟弟我认定了。”王小清认了小宋这个弟弟,就多次对老爷子讲,你那几个秘书数小宋招人喜欢些,外表老实,心里诚实,但脑子并不死板,而且又顾领导。小张人虽然能干,但却滑些,小文虽然有思想,有点子,但却没能很好地料理生活。老爷子把王小清的话给小宋一讲,把小宋都乐死了。 老爷子自王一荷风波以后,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烦闷的时候,虽然偶尔会玩玩牌,但得来的钱自己又用不着,都叫小宋寄给边远山区的贫困孩子,偶尔和王小清坐坐、玩玩,也有时间上的限制,从不过夜。王小清是个很知情识趣又顾大局的人,对于老爷子的来去从来不提什么要求,所以和王一荷疯了一阵之后,老爷子觉得回到她的身边实在、安全,把钱寄给边远贫困的孩子他心里开心。 小宋自从认识小张、王小清之后,所有的工作就顺风顺水起来。他不带老爷子疯,也从不和老爷子坐着同一个车出去玩,往往是老爷子出去半小时以后,他才背上挎包走出省委大院。向左走上三百来米,到第一个十路口,自然有车接。知情的说小宋聪明,会遮人耳目,不知情的认为小宋一个人最潇洒,车子迎来送往,来去如风,玩得卵蛋都快掉了,年终还少不了表扬、记功。 小宋不喜欢张扬的个性深得领导的喜爱。老爷子得到小宋以后,官声又慢慢地得到恢复。但天有不测风云,在老爷子的日子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恬静的时候,李云珍却得了**癌,住院一检查已是晚期。那时谭河刚当上老总,被省领导点名陪同到欧洲考察设备。谭琳又被抽调到上海全国农产品展销会负责省内商家展销联络工作。李云珍住院以后,老爷子怕他们工作上分心,就吩咐所有人不准告诉谭河、谭琳。这样,端茶送水的重任自然落在小宋和谢红音肩上。那时小宋不仅一有空就赶到医院,而且时常带着小熊来照顾李云珍。小熊来时提些李云珍喜欢吃的水果,和谢红音一样,帮她削皮,一口一口地喂,帮李云珍清洗衣服,帮李云珍抹澡纳被,还讲些笑话逗老人家开心,极尽子女一样的孝道,把李云珍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谭河、谭琳两兄妹回来,李云珍已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病情也得到了控制。老爷子对谭河、谭琳说:“这段时间多亏小宋和小熊,你母亲才好得这么快。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要记住了。”谭河、谭琳虽只嗯地答应一声,但在心里却认同了小宋和小熊。再碰到小宋的时候,谭河和谭琳都改口叫小宋叫“老弟”,一下子象一家子亲切起来。再碰到小熊的时候,谭河和谭琳都亲切叫小熊做嫂子。对于谭河谭琳兄妹叫自己做老弟,小宋自然是欢喜无限,“小宋”和“老弟”虽然都是称谓,字面意义上区别不大,但感情倾向上却天差地别,小宋只是认识,年纪大的对年纪不的称呼而已,而老弟却大大不同,隐含着亲情的认同。对于谭琳兄妹叫自己做弟妹,小熊虽然高兴,但在心里却难免羞怯,小宋和小熊虽然结婚只是迟早的事,但毕竟还没有到那一步。老爷子知道谭河、谭琳叫小熊弟妹时,小熊低头不好意思,就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结婚,我不仅要当证婚人,而且还会主持婚礼。”病床上躺着的李云珍此时也笑了,这是她患病后难得的笑。她高兴地说道:“多好的一对,要是我能等到那一天,我一定为你们操办这场喜酒。”小熊听两老这么一说,就再没有什么顾虑,谭河、谭琳再叫她弟妹时,她不再扭扭捏捏,而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既然都哥姐弟妹地叫开了,小熊自然不象一开始时隔三岔五地来,而是一下班就跑到病房里,谭河、谭琳、谢红音、小宋轮着照顾李云珍,煮凤梨汤、煮西红柿汤、陪李云珍讲话,比对待自己母亲还要好。 但李云珍的病情却不因他们的悉心照料而有所缓解,一系列化疗过后,不仅头发脱得差不多了,人也瘦得不行,在医院里住了两个多月,谭河从欧洲回来的第三天早晨,哼都没哼一声,就撒手人寰了。 ; 第二十四节 飞飞进屋 ps:看《垂钓江湖》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李云珍住院期间,小文、小张也常常来看李云珍。小文来时喜欢拿点水果,然后送上一两千块钱,和李云珍能坐上好半天,谈工作上的事,谈小文小孩子的事,小文的到来,李云珍是开心的,小文走后,李云珍会对小宋或者小熊说在小文当秘书时老爷子取得的功绩。然后勉励小宋或者小熊一番。小张来时喜欢拿上一大束鲜花,送钱比小文要多一些,四五千吧。李云珍不太喜欢小张,但碍于面子,还是坚持着和小张讲这讲那。小张走后,李云珍躺在床上会锁上好一阵子眉头。 这段时间,清仁到医院看了李云珍两三回,第一次是李云珍住进医院的第二天和毕总一起来的,第二次是听小宋说老爷子的精神状态极差自己请假来的,第三次是谭河回来以后,看到母亲已经时日不多,请假帮谭河料理后事来的。清仁每一次到来,李云珍都十分高兴,每次都要清仁扶她坐起来,象正常人一样,一个劲地问这问那,还一个劲地交待清仁,要清仁帮着看好谭河,不让谭河学坏。清仁难免又重复地编一些谭河的人事,叫李云珍放心。这段时间,老爷子明显地瘦了,大大的脸庞变得只有两指来宽,原先箍着大肚皮的裤子现在再放一个人进去都不嫌小。看到老爷子变成这个样子李云珍又是高兴又是心疼。高兴的是不管外面有风有雨、有花有草,老爷子的心最终还是放在她的身上,心疼的是老爷子瘦得也太快了点,要不是天天见着,突然看那么一眼还真不敢相认。李云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清仁讲,要老爷子宽心,她会好起来的。还说了她和老爷子最近的对话,她对老爷子说:“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这个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老爷子答:“平时对你关心不够,这是老天试我的心思来的,没事的,再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说完,老爷子都哭了。李云珍讲到这些,自己的眼圈都有点湿了。 李云珍过世没有什么征兆,一连串的阴雨天好不容易晴了。早晨太阳刚刚露出脸,淡淡的光线穿透清明的云层,射到医院的院坝里,射到李云珍的床上,射到陪护人员的身上,大家都觉得这太阳来得及时,是李云珍痊愈难得的好兆头。没想到等谭琳打来水,叫李云珍洗脸,李云珍却再不能回声了,再不能起来了。谭琳一哭,大家的心都碎了。 李云珍的葬礼在殡仪馆举行,在老爷子的嘱咐下,搞得简朴而又隆重。讲简朴主要是一切从简,没有鞭炮,没有鲜花,没有乐队。讲隆重,大大小小的单位都有人前来吊唁,亲朋好友不远万里而来,花圈不多,但花束不少。 安葬李云珍以后,清仁在省城陪老爷子又住了七八天,老爷子这段时间心情沉重,不出远门,一下班就回到家里。虽然谭河、谭琳是老爷子的骨肉至亲,谢红音是老爷子的儿媳妇,也都孝顺,但老爷子对清仁却更信赖一些,更乐于和清仁交流一些。这不仅是因为清仁对老爷子好,对生前李云珍好,关键在于清仁在大学和谭河交好以后,把一个贪玩的谭河、不成器的谭河硬生生拉了回来,毕业时变成了品学兼优的学生。帮他们完成作为家长不能完成的教子成才的任务。因此,老爷子对清仁是感激加佩服。清仁毕业时,老爷子想把清仁留在省城,和谭河好有个照应,但清仁却执意要回大义市,好照顾父母和弟弟,又让老爷子感叹了好一阵。老爷子说,那你就回去吧。当时老爷子想让清仁先回去碰碰壁,碰壁以后自然就安心回到省城工作,但清仁回去个把月也不见音讯,倒把老爷子吓了一跳。那时清仁是拿着满是优、满是高分的自荐表意气风发、充满自信回到大义市的,但找了无数家单位,又同时被无数家单位回绝。回到叫做朝阳的小镇故土,一筹莫展,话也不想讲,电话也不想打。 老爷子着了急,叫上小张抽空下到大义市,找到了朝阳小镇清仁的家里,看到清仁灰头土脸的样子,再问清仁的工作意向,清仁说:“我还是不想去省城,要是能分到泰达公司就心满意足了。” 老爷子见他态度坚决,才把电话打给泰达公司的毕总。毕总说:“我前天刚看到清仁的自荐材料,正研究看进哪个部门呢。我们研究迟了,劳烦谭书记您操心,我马上就办,业务部是我直管,我看就进公司业务部吧。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才,我们不好好用,岂不是可惜了。”老爷子说:“那我就谢谢你了。” “谢什么谭书记,还请谭书记百忙中能抽点时间到我们公司来指导工作。” “以后会常来的。”老爷子说话,明显地带有清仁到你们公司,我自然会常来的弦外之音。 “好,谭书记,我们全体员工欢迎您的光临。” “都是一路货色,见了下属就挺胸抬头,见了领导就点头哈腰。”老爷子挂了电话对清仁说道,“你将来可要有自己的主见。” 上面有人,事情一顺百顺。老爷子从朝阳还没回到省城,毕总就亲自开车把清仁接进了泰达公司。老爷子到公司视察了两次,清仁只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升任了业务部的经理。 清仁在省城呆了七八天,看着老爷子的精神慢慢好起来,等老爷子恢复正常工作,才回到大义市。 过得两年,谭琳闪电似恋爱、闪电似结婚,搬了出去,若大的房子剩老爷子一人,冷冷清清的。只有星期六、星期天谭河、谢红音、谭琳有空一家人聚聚,这座房子才有点生气。清仁理解老人的心思,特别是平时前呼后拥的老爷子的心思,回到家里看到冷火秋烟的样子,更会感到孤独和寂寞。因此,走老爷子就勤了许多,每次进省城,再忙,清仁都要拿上几条黄芙蓉王去看老爷子。老爷子不是那种好面子的人,除了黄芙蓉王,再高级的烟他不抽,随身带的烟除了黄芙蓉王再没有别的。他就好这个牌子,他说这个牌子香,劲大。虽然送好烟的人不少,家里比这个牌子贵的烟多的是,但不是这个牌子的烟他不是送给小宋就是送给谭河和清仁。偶尔多了,谭琳过来帮他收拾房子时会拿一些到街上去处理,换得点零用钱。小宋是老爷子的秘书,最体贴老爷子了,看到老爷子的房子少有人收拾,隔三岔五就会零乱不堪,就自作主张替老爷子请了一个保姆。保姆是从他们老家请来的,是小宋的同学,虽也姓宋,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小宋认的妹妹,叫做宋飞飞,三十四五岁年纪,大专毕业,原在货运站工作,改制后下岗没有事做,靠摆地摊度日,公公婆婆嫌她没有生养,老公就和她离了婚。城市申办文明卫生城市以后,地摊一律不准摆,窝在家里,不知做什么事。小宋回家把谭书记家请保姆的事跟她一说,她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和父母一商量,第二天便随小宋来到了省城。她白天帮老爷子收拾家务,老爷子回家就帮老爷子做饭,等老爷子吃好了,收拾好锅碗盆瓢,才回到小宋给她点租的房子里。 老爷子开始还批评小宋多事,批评他请这么一个年轻保姆,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但宋飞飞确是个知情懂礼的人,在小宋的暗示下,宋飞飞把自己的家境和经历给老爷子说了一遍,老爷子打心里格外同情,加上宋飞飞又勤快,又体贴,又能干,禀性又活泛,慢慢地便赢得了老爷子的认可。有一天,老爷子回来得早,把饭吃完,天色还亮堂堂的。宋飞飞刚给老爷子添了茶,正转身想收拾碗筷,老爷子拉住宋飞飞的手对宋飞飞说道:今天天气好,你就别收拾了,我想,你们能不能陪我到你住的那里看看去。宋飞飞看到老爷子渴望的眼神,慌忙说道:“我那里房子小,又乱又脏,怕坏了谭书记的心情。”“怕什么,不让我去,我的心情才变坏呢!”老爷子说着,把宋飞飞的手摇了摇,好象一个小孩求大人一般,但目光却是十分坚定。宋飞飞无法,只好答应带老爷子去。 宋飞飞租住的房子在柳林街深处,柳林街在民国以前算是省城最大、最繁华的街道,可供两个车换道。街道两边各种商埠鳞次栉比、比屋连甍。但改革开放以后,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到了宋飞飞住进柳林街时,柳林街已成步行街,汽车根本就开不进去。宋飞飞的住处并不在正街上,正街的房子是寸地寸金,她的收入根本就租不起,进了柳林街,走到78号处有一条巷道,从巷道再左弯右拐地走进去200多米,才到她租住的平房。老爷子随着宋飞飞一步一步地蹁进院落,看到是一个平房,有点羡慕地对宋飞飞说道:“这样的房子现在可难得的狠,租这个房子要多少钱?”宋飞飞听老爷子这么一说,脸胀得腓红,低声扭捏地说道:“这个房子我哪里租得起,我只租一间,都800块钱一个月呢。”老爷子从基层一路上来顺风顺水,哪里知道老百姓的难处,但他的话确实是不知下情所至,为了避免两人尴尬,老爷子说道:“我们进屋看看。”宋飞飞说道:“里面太寒酸,怕?”“怕什么!你不把我当领导看,就当我是隔壁邻舍老头子串个门就什么都不怕了。”宋飞飞见老爷子这么说,再不敢推三阻四,取出钥匙开了门,把老爷子让进屋里。老爷子进屋一看,十多平米的一间房子宋飞飞收拾得非常整洁,但这么狭小的空间不仅要摆床,还要摆炉子,锅子,桶子、碗筷、桌子、凳子,下脚都要选地方。老爷子看完房,动了恻隐之心,对宋飞飞说道:“你们进省城做事,确实不容易。这样吧,你就搬到我屋里来,反正我那个屋多的是房间没有人住。外人要是问起,你就说,你是我的侄女。”宋飞飞道:“这个不适合吧?”“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就把东西搬过去。”(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 第二十五节 看老爷子 ps:看《垂钓江湖》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到了老爷子院门,喜庆和王玉枝不便进去,就呆在车里。清仁紧走几步,按响了老爷子的门铃,铃声在里屋里打了几圈,就有人汲着拖鞋出来。门开处,一个婷婷玉立的女人站在清仁的面前。“清哥,你来了。谭书记刚才还在念叨着你呢。”女人说道。 “两个月不见,人变了个样,细白了许多。”清仁说道。 “都是城里的生活好嘛。”女人说着,帮清仁把烟提进去,然后朝屋里喊道:“谭书记,清哥来了。” “快把他请进来。”里屋答道。 清仁穿上拖鞋,把皮鞋提进屋里在鞋架上放好,然后大踏步地走进老爷子的书房。 老爷子正襟危坐地坐在他那宽大的书桌上,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双手捧着,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资志通鉴》,厚厚大大的一本书。他这种悠闲的架式平时是很少看到的。听到清仁进房,老爷子把老花镜往额头上一推,转过头,把书放在桌上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把我这个糟老头子忘记了,进党校都两个月,也不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一眼。”那样子就象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 清仁赶忙走进去,靠在老爷子肩头回道:“老爷子,你这么一说,就折煞儿子了。报到的那天打您电话,您在美国考察,半个月后打您电话,你在乡里慰问,个把月时打您电话,您又参加侯总的高速路通路剪彩,好不容易才盼着您在家一次,我就赶来了。您还说把您忘了,这不公平。” 宋飞飞看着清仁和老爷子搭上话,把烟和东西放在清仁一侧的桌下,帮清仁倒好茶,摆在桌上,又拿起老爷子的杯子给老爷子续了水。然后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老爷子停了一下,等宋飞飞出了门,才说道:“看来不该怪你。只能怪我自己啰。”说完,一脸的笑意。 “当然。要是领导都这么批评人,当下属的也太委屈了。”清仁说道。 “你讲的也对,看来当领导,批评人也要实事求是才对。”老爷子说着把椅子转向清仁,拉着清仁的手说道。 “这就对了,领导毕竟是领导。不过下属哪会对领导的批评斤斤计较。这是儿子孝敬您的烟,还有您喜欢吃的腰果。”清仁把宋飞飞放在桌下的东西提到桌子上,对老爷子说道。 “花这个钱做什么,烟酒我有的是。”老爷子说道:“等会你还得帮我消化一些。小宋,等一会帮你清哥儿取几条软中华,让他带走。” “好。”宋飞飞答道。看来灵活的女人耳朵都多长了几个,一边看电视,还能听到老爷子的吩咐。 清仁等宋飞飞脆脆的答应声掠过,才对老爷子说道:“儿子每次来,说是孝敬您老人家,而实际上从您这里拿走的比带来的还多得多,尽做些只赚不赔的买卖。” “说哪里话,只要你能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别的东西没有,抽的喝的还是有的,喜欢您尽管拿去。” “每次都有拿的,我求之不得多来几次呢。” “搬那把椅子过来,讲讲党校学习还习不习惯?”老爷子放开清仁的手说道。 清仁赶忙把靠在门边的椅子搬到老爷子旁边,坐下说道:“这次学习,真是丢大丑了。看到通知,还以为象当兵一样真的不休息。自己一切都做好准备。没想到星期六、星期天照常休息,倒让我哪里都不能去,一个人呆在学校里,守着书本,看了睡,睡了看。” 老爷子说道:“哪里都不去,也是好事,你想想,省城这样的地方你们哪里没去过,再去就没有什么新鲜感,更没有什么收获。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政治理论不足,政治敏感不够,你要趁这段时间,切实静下心来,读几本马列主义的好书,提高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 “谁说不是。但就是看了这些书,觉得教条式的非常生硬,很难钻进去。” “开始是有这种感觉,但你在学习中结合实际多了,就自然而然地会喜欢上的。比如我,开始对党的认识是本着忠诚老实开始的。见什么就背,毛主席语录,老三篇,到现在我都能倒如流。现在邓老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哪一点我们不记得滚瓜烂熟。政治理论不仅要用心记,更是要用心去领会。记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信了,就用了,而且在工作上还得心应手。” “这一点我相信。以后一定加强努力。” “这就对了。”老爷子喝了口茶,取出一支烟抽起来,接着说道:“这次除了看我,没有别的什么事吧?” 清仁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大义市想修个办公大楼,看您能不能从中周旋周旋。” 老爷子说道:“大义市的办公大楼是五十年代修筑的房子,相当陈旧,几年前,大义市就把报告呈报到省委、省政府。省委省政府认为,报告是可行的。领导们都签了字,但要修办公大楼省里是拿不出钱的,要市里自己解决,大义也因为资金到不了位就一拖再拖。现在靠房地产商投资能把大楼建起来,但时间却不对。现在从中央到地方楼堂馆所都严格审批,我想大义市办公楼是能建起来的,只是配套的东西还需要想着办法才能完成。” “大义市的领导也知道省领导对大义市的关心,也知道省领导的难处,我想其他领导大义也会派人做工作,只要老爷子到时周旋周旋就行。” “周旋周旋,可以。只是建设方案尽量以公益事业名誉好通过一些。哎!这项工作不会是市里领导要你办的吧?”老爷子讲到这里,好象恍然大悟,问清仁道。 清仁道:“我哪有这么大的福气,市领导会派给我任务。这是市里给办事处交办的一件大事,办事处主任彭喜庆和我玩的较熟,才敢斗胆帮他这个忙。”清仁说完,把喜庆交给他的四万块钱的卡递给老爷子,然后小声说道:“这是四万块钱,喜庆说,不管成与不成,都没什么问题。” 老爷子说:“卡,你退还人家,你尽管放心,事情我会尽量去办。要不然,丢你面子我可不忍心。不过,我话也讲到这里,这些违背上级政策的作法,虽是公事,今后还是少答应别人为好。”老爷子说完,把卡推还给清仁。老爷子不要卡,这是清仁早就想到的事情,为了避免难堪,清仁不再推让,把卡收回口袋里。 看到清仁把卡收好,老爷子才又说道:“家里还好吧?” “都好。就是老人家几天不见孙,老想得狠。” “你们也要考虑老人家的感受,无事的时候常回家看看。你看我,一个人呆在家里,要是飞飞出去,你想会多无聊。” “是。今后有时间一定多回家,一定多来看您。” “这是必须的。孺子可教。”老爷子笑道。 清仁正想回话,老爷子的摆在书柜旁充电的电话响了,清仁拿过电话一看,忙递给老爷子说道:“是小宋打来的。”老爷子慢吞吞地接了电话,小宋说侯总想给你汇报工作。然后就是侯总恭敬的声音,问谭书记有没有空听汇报。老爷子答道:“汇报时间可不能太长呵。这一段下乡调研确实太累了,经不起折腾。” 侯总说:“顶多两个小时。” 老爷子道:“既然这样,恭敬不如从命。” 侯总道:“那你在家等着吧,我们来接您。” 老爷子道:“好。” 清仁听到老爷子和侯总一问一答,知道侯总约老爷子打牌,就知趣地对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您忙吧,我也走了。” 清仁说着站起来,老爷子说道:“有事,我也不留你了。有时间常来。记着,把卡还给人家,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贪人家这个小便宜。” “放心吧。”清仁说着,退出了房门。 “清哥,走了。”宋飞飞听到里面的动静,从沙发上站起来。 “老爷子有事,我改天再来看你。” “好。”宋飞飞把准备好的烟提出来,大大的一包交给清仁。然后帮清仁开了门,对清仁说道:“清哥,再见。” 清仁穿了鞋,出了门礼貌地对宋飞飞说道:“妹妹再见。”说完帮宋飞飞把门关了。然后为了避开侯总,飞快地跑下几级台阶。跑到喜庆停车的位置一看,喜庆的车不知开到哪里去了。清仁原地打了个转,才听到隔谭书记房子三十来米、平时供人小憩的樟树林里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原来喜庆害怕被别人看见,把车移到樟树林里。清仁不敢犹豫,赶忙向樟树林里跑去,刚钻进喜庆的车,侯总的车就从喜庆的车边开过,清仁定睛一看,还是只看到前排王小清的影子。 喜庆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 清仁喘着粗气说道:“肯定没问题。只是谭书记说了,大义市也不容易,这卡你得收回。” “谭书记不是嫌少吧。”喜庆说道。 “谭书记不是那种人,你就放心吧。”清仁说着,从口袋摸出卡递给喜庆。喜庆推回清仁的手说道:“这卡你先拿着,以后再去看谭书记好买点东西。” 清仁挣脱喜庆的手说道:“这个不行。” “哪有行不行的。你听我的,我是不会害你的。况且,这里是省委大院,我俩推来推去,别人看到可不好看。”喜庆又把清仁的手抓住,把卡硬往清仁的口袋刮去。喜庆力气大,态度坚决,清仁敌不过,只好半推半就地任喜庆摆布,说道:“那我就先替你保管,用不完再退给你。” “这就对了。”喜庆听到清仁这么一说,才把手从清仁的口袋退出来。(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二十六节 友谊救赎 ps:看《垂钓江湖》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郑谐明组织全班同学到窖子坡学习考察得到了学校领导的充分肯定。郑谐明的《赏窖子坡美景壮祖国河山》、杜鹏程的《窖子坡学习考察报告》、清仁的《站在革命的立场上我发誓》三篇考察报告在党校内刊上刊载,引起很大的震动。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省委党校校长汤乃温还专门对这次考察的成果发表评论。指出党校是培养、塑造党的可用之才的基地,但要充分发挥党校的基地作用,还必须不死板、不僵化,充分发挥党校的引导作用,不仅要请进来,还要走出去。这次中青二班学习考察就是“走出去”的成功典范,不仅组织规范,而且成果丰硕,有丰富的图片资料,人手一篇考察论文,观点明确、鲜明。很多论文更是有独到、深刻的见解。然后点名、摘录,引用,举了很多例子,最后提出党校以后办学要以此为经验加以应用和推广。省委宣传部贺副部长也在同期刊物上发表了《造就革命干部形成革命思想》肯定了中青二班的作法。一时之间,中青二班成了党校的焦点,郑谐明、杜鹏程、清仁成了党校里面的知名人物。 窖子坡学习考察的成功,极大地调动了班干部的积极性和班上学员的激情,郑谐明适时地提出了加深同学间友谊和联系的新举措:1、全班统一印制通讯录。2、定期进行集体活动。得到了同学们的一致赞同。印通讯录看似简单,但要做好却并不容易。郑谐明调动全体班干部利用休息时间帮同学照像、收集电话、单位名称、通讯地址、打印、排版、校对、最后彩印,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通讯录印出来。通讯录发到同学们手上,同学间的联系明显增多,以往只有相熟的老乡才互相交换电话号码,不同地区的同学只有见面才寒喧几句,通讯录到手之后,只要拿起通讯录想找谁就能找到谁,方便多了。郑谐明说,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把班上同学的电话存进自己的手机里,以便来电显示,免得产生误会。在后面短短的几天里,郑谐明接到八个外地很少和他讲话的同学的电话,虽然这些电话大多数是敲竹杠的,不是要求请洗脚,就是要求请喝茶,但能接到外地同学的电话,能请到外地同学洗脚喝茶,郑谐明心里是高兴的,毕竟这些通话是通讯录发挥作用的结果。推而广之,同学间的交流、同学间的友谊会增加多少,而同学间的交流、友谊每增加一分,他郑谐明在同学们的心目中的份量就会增加一层。 在通讯录发到同学们手中以后一个星期,郑谐明立即又执行了第二项措施,组织班上第二次集体活动。说是集体活动是为了遮人耳目,实际上是以地市为单位轮番请客。郑谐明和三个省城的同学当然得率先垂范。星期五的下午照例没有课,郑谐明要来一辆大巴,把全班的同学拖到百花村打牌、钓鱼娱乐了一个下午,晚上九点多钟吃完晚饭,才又一车把同学们拖回来。 进校伊始,除了班里学习上的事之外,清仁很少和郑谐明说话,总觉得郑谐明虽然写得一手好字,写得一手好文章,但在官场上呆久了,讲话慢条斯理、言之凿凿、不拘言笑、一本正经、官味十足,太过于老练,没有一点文人豪迈、浪漫的气质和和蔼可亲的人情味。但郑谐明慎密的思维、执着的性格和言必行、行必果的做事风格却叫同学们不得不服。特别是窖子坡之行、通讯录的印制和同学间互相请客这三板斧轮的是干净利落,要同学们不叫好都不行。郑谐明是初看叫人生厌,再看叫人生敬,三看叫人动情的那种,让人佩服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式的。清仁和其他同学一样是在学习生活中慢慢对郑谐明产生好感的。 杜局长请客那天,郑谐明点名要清仁坐在旁边,此时的清仁已不会找任何理由推辞,而是听到点名后心甘情愿地挨在郑谐明的右手坐下。那天郑谐明和清仁都喝了很多酒,酒酣席散,郑谐明已醉得不成样子,手呈八字摆在桌上,脑壳搁在手背上,一个劲地旋着,嘴巴露在桌边,一个劲地哼着,但哼些什么却听不清楚。清仁连拉他几次,都没有拉动,几个同学走过来,叫了几次“班长”,郑谐明大吼起来,“你们走,清仁陪我。”几个同学虽不把他的吼当回事,但毕竟捞到了台阶,一个个都看着清仁,说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就辛苦一点。”杜局长临走时,拍着清仁的肩膀对清仁说:“我不会走远的,要是有什么事,你打电话我分分钟就到。”清仁说道:“放心吧,他百五六十斤,我动了真功夫,一口气能把他背回宿舍里。” 同学们走了以后,清仁向服务员要了三块热毛巾,给郑谐明抹脸,又叫了两瓶冰矿泉水,帮着郑谐明漱口。 一抹一漱,郑谐明好了许多,抬起头来,对清仁说道:“走吧,酒店要关门了。”郑谐明试图站起来,刚站直又重重地摔倒在座位上。 “还是歇歇再走吧。”清仁关切地说道。 清仁帮着郑谐明恢复趴在桌上的姿式,只有这种姿式酒醉的人才是最舒服的。郑谐明再趴在桌上,服务员心里虽不痛快,但还是很客气地退出了包间。 郑谐明虽然醉了,但话却不少,表扬与自我表扬的话一段接着一段,讲一段让清仁评一段,清仁评得稍有犹豫或者不是正面评价,他就吼,他就伸手去啵啵地拍清仁的肩膀,清仁只好顺着他的意,尽捡好听的讲,他也就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他的光荣经历和美好回忆。 “清仁啊,你可要小心女人,你人年轻,千万不要钻错被子上错床。这个是最历害的,一旦走错这一步比什么都危险。老哥就上过这个当。”郑谐明说完了光荣史,看来要诉辛酸史了。 “班长你也命犯桃花。”清仁顺着杆子爬了一下。 “我刚调到省城的时候,风华正茂,能写、能说、能做,被领导视作难得的才子,与文清明被省直机关同称为“两明”,文清明在省委机关,我在省政府机关,名声大造。一时之间介绍对象的就象大年初一拜年,脚赶脚,自己也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才知道满园选花是多么惬意,才知道才子佳人是怎么一回事。顺顺当当结了婚,那个幸福,那个夫唱妇随让人见了都满是羡慕与妒忌。佳人在侧,政治上更是一路飙升,升了副科,升正科,升了正科升副处、升了副处升正处,但就在升了正处以后,鬼使神差地结识文化局的小汪,小汪人长得夭冶,大大的眼睛会勾人,细巧的小嘴会惹人,轻巧的身体会迷人,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竟丢了魂,钻进小汪的被窝,还暗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没想到在自己志得意满的时候,却弄巧成拙,两人想换个环境潇洒,鬼鬼祟祟地跑到洒店却被她的未婚夫抓个正着,经领导协调、保全,才免强保住了级别。但此时已物是人非。老婆经不起别人指指点点,提出离婚。此时后悔,已无力回天。好就好在没有孩子拖累。离婚后,我被调到省委机关刊物《民心》当编辑。算是劳动改造。当时进到《民心》杂志,面对一双双异样的眼睛,我死的心都有了。” 清仁说道:“看到你的名字,开始我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么一个名满江湖的人物会和我们同班,后来我猜想,可能是同名同姓吧。想想文清明跟谭书记几年后,正处只呆一年半就副厅了,现在都正厅了。真是造化弄人哪。” “所以我看你是个人才,才有英雄惜英雄,猩猩惜猩猩的感觉。”郑谐明抬起头来,看着清仁。 清仁看着郑谐明一脸的严肃,心想,刚才的醉态,郑谐明莫非是装的? “你盯着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刚才我在装醉?”郑谐明说道。很显然郑谐明已看穿了清仁的心思。“我一半是醉,一半确实是装的。刚才的酒你看着的,我确实喝得不少,不醉才怪。只是杜局长那一走确实是装的。” “你俩准备好一唱一合是什么意思?”清仁很敏感地想到和木清的事,但嘴上并不点破。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郑谐明站起来,指着桌边的水杯子说道:“先给我倒杯水,我再慢慢给你道来。我们确实是不忍心你这么沉沦下去。” 清仁把茶杯里添了水递给郑谐明,极不乐意地分辨道:“你越讲我越糊涂,我怎么就沉沦了。” 郑谐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说道:清总啊,清总,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俗话讲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到党校的事我和杜局长都晓得。我们是关心你,才担心你,提醒你,你可千万不能重蹈我的覆辙啊!”(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 第二十七节 用心良苦 ps:看《垂钓江湖》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郑谐明不再兜圈子,直接点进正题。 喝好水郑谐明放下杯子,拉着清仁坐下。说道:“木清,是个美人,她想钓你,你知道,我和鹏程也知道。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就我和鹏程而已,在窖子坡,早晨你走出宾馆,我和鹏程正好从酒吧喝得醉醺醺回来,差一点就打上照面,当时看到打的扬长而去,鹏程非常懊悔,锤胸钝足地对我说,‘要是清总中木清的套,都是我的错,没有坚持打通电话再走,告知和木清换房的消息。’我觉得这事我也脱不了干系,要不是我鬼使神差、死拉硬拽鹏程,赶去投胎一样急着去喝酒,他就有可能联系上你。但没有打通你的电话这是事实,吃后悔药也没有用。等你早上再从外面回来,一问一答中才知道你真的中了套。我批评你的话你还记得到不?” 清仁答道:“过这么久,哪里还记得这些。” 郑谐明说道:“因为当时我们都觉得愧疚,所以讲什么话还记得一清二楚。当时见你钻出的士,一身的酒气。我批评到,‘和朋友喝酒也要注意休息,这样的精神状态怎么能把活动搞好’”你不挣不辩,抬着有点红肿的眼睛答道,‘盛情难却嘛。’凭着你的话和你当时的样子,我和鹏程断定你肯定中套了。所以我和鹏程商定,千方百计要替你保住这个秘密,而且要想方设法替你平息这件事。后来看到你连续和木清出去,我们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不管你恨不恨我们,我们都合盘托出,我还要对你讲,这件事要谨慎,免得和我一样,遗恨终身。”郑谐明说到这里又把茶杯凑到嘴边舔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不讲怪话,你也知道,木清是什么人,她这样漂亮,这样年轻,同学间都传开了,她是天远市刘市长的人。我们姑且纯洁、清纯不论,但光这一点就能让人敬而远之。你这时,不仅踏上一脚,而且身心都深陷其中,确实已到要好好想想的时候了。” 郑谐明这么一说,清仁想起在窖子坡杜局长私下给他道歉后,他曾翻开手机,发现出事当晚10点钟前连续有三个杜局长的来电未接,才真正消除对杜局长的怨恨和敌意。现在两人又光明磊落、煞费苦心,让清仁既惭愧又感激。清仁拉住郑谐明肥厚的手,对郑谐明嗫嚅着说道:“多谢班长,关心。我以后一定小心。” “不是小心,而是分开!我这么明说,就是希望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好好的,一辈子都好好的,当然包括你,而且还包括木清。你懂吗?至少这段时间不和木清往来。”郑谐明的态度很坚决,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我懂。但是……”清仁还想说什么。 郑谐明果断地打断了清仁的话:“没有但是,你要是还有但是,你,还有木清,还有我们全班,当然还有我本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郑谐明说着站了起来。“走吧,记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清仁跟在郑谐明后面,出了酒店,果然杜局长站在酒店门前的花台边正抽烟等着,月色朦胧,灯光稀疏,已看不清杜局长的脸,烟头发出的亮光一闪一闪的,却十分清晰。 杜局长见清仁跟在郑谐明后面,一脸的阴霾,也不做声,把烟头丢在地上,故意用脚掌碾得嗞嗞作响。等郑谐明和清仁走近,才拍着清仁的肩膀说道:“班长和我都有愧于你。今天我们是赎罪来的。” 清仁见杜局长这么说,百感交集,眼睛里几乎都渗出泪水。 郑谐明不知道清仁是悲是喜,是理解还是委曲,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是真诚的,能感天动地。 郑谐明想到这里拍着清仁的另一边肩膀说道:“没关系的,睡一觉就好的。”清仁默不做声,在两位同学一左一右的陪同下,慢吞吞地走完从酒店到停车场大约200来米的炒沙路。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他和木清的形象都一丝不挂地暴露在这两个同学的面前,而且是相互搂抱在一起,那种场景,简直让人不堪入目。清仁想到这些,羞得直想找个地缝能钻进去。地缝没有,这路却好长好长。 郑谐明取了车,把清仁让到后座上,杜鹏程相当机警,没有坐在前座,而是沿着同一个车门陪着清仁坐在后座的位置上。 上了车,谁都没有讲话,车里静得都能听到外面一两声虫子的鸣叫。郑谐明点了火,汽车慢慢地起步,随后象箭一样穿进连绵不绝的车流。 到了党校操场,郑谐明吩咐杜鹏程道:“我就不上去了,你和清总一起走,要照顾好清总。”等清仁和杜局长走到楼房的阶梯,郑谐明向他们挥挥手,随后转了弯一溜烟溜入党校树荫稠密、光亮无比的车道。 杜局长邀着清仁的腰,一步一步地登上宿舍的石阶,一步一步地走过宿舍的廊道,走到房间门口,郑谐明才松开手,取出钥匙开门。这种呵护,就象是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 杜局长进了房,把挡在门边的椅子移开,才伸手把清仁恭恭敬敬清仁迎进来,好象清仁就是天远市的市长或者书记一般。 杜局长把他当着上大人看待,这种做法,在清仁眼里以往是没有见过的。清仁心里再灰也不能把怨气撒到杜局长身上去。 清仁随着杜局长进入房间,又羞又悔,猛地扑到床上,哇地一声竟哭起来。这种哭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苦不能诉逼出来的。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杜局长看到清仁已痛哭出声,知道清仁最难熬的时刻已过,就坐在清仁的旁边,再替清仁排解道:“这个事是男人的事,有什么丑的。自己把自己逼得无地自容要不得。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漂亮女人不想上,还是男人吗?想当年,我也就十六七岁,就把别人上得快生孩子。让父亲一阵毒打,差点死过去。后面跑到省城,还是改不掉喜欢女人的天性,独自往来,总是找个把女人陪在身边,和一帮混混混,一起邀着女友同床比武也没有什么顾忌。现在虽然人在党校,但心还是牵挂着女人的。女人哪,我是你的菜,你是我的菜心心。呵!你不要认为,这段时间我出去都是去喝酒、打牌,这些都是幌子,这年月光喝酒打牌、身边没有个女人知寒知暖有什么味?木清虽然漂亮,但她毕竟……看我多嘴,又提到她。哎!这年月的女人其实也不好应付。厚道的女人说,哥哥你要是带我走,请别忘带票子。清高的女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不是癞蛤蟆当然得吃天鹅肉。执着的女人说,你想跑,老子一定要搞定你。好女人不说话,随你怎么弄,随你怎么摆。我就喜欢这类女人。但这类女人又到哪里去找呢?哎!”杜局长说到这里,自己不由自主地为自己叹气。 清仁府卧在床上,原十分憋屈,听到杜局长一声长叹,心想,男人都是一样货色,自己还有什么要死要活的活受罪,把自己看得流氓一点、痞子一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况且,**犯都敢活在人群中,还有滋有味的,唯独自己那么金贵?想到这里,哭声立时止住。斜眼偷看杜局长,杜局长好象还在暇想之中,寻觅之中。 杜局长听到清仁止住哭声,笑出声来,说道:“这就对了。这有什么哭的。你想,你要不是副总,没有那么高的地位,鬼老二才看得起你。好些女人是冲着你的地位身份来的,你这么想,很多心结都可打开。人自然会潇洒很多。象你我这样有身份、有地位,身边没有女人叫没有本事,女人成群叫做风流倜傥,而那些个穷光蛋瞎**扯,才叫做流氓地痞。所以,有个歌手才唱:男人不哭。”杜局长说着,竟唱了起来: “回过头去看岁月已模糊 我的情感躲在红尘不知处 寻觅着并不属于我的幸福 谁都向往一个心灵的归宿 这么多年我一直忍受着孤独 每当夜幕降临相思却无处倾诉 我还不能哭 泪水在心里被止住 坚强的男人不能哭 再多的风雨都要无谓的挺住 坚强的男人不要哭 即使凄凉归夜与我为伍 看着天空又下起了雨幕 我趴在地上感受雨的温度 泪水在心里再也忍不住 爱决堤疯狂而出 坚强的男人不能哭 再多的风雨都要无谓的挺住 坚强的男人不要哭 即使凄凉归夜与我为伍 坚强的男人不会哭 咬着牙喝下那女人藏好的毒 坚强的男人不许哭 哪怕爱情把我伤的体无完肤 哎!爱情真的好残酷……” 清仁听到杜局长委婉哀怨的歌声,偷偷看到杜局长近似无奈的表情,清仁再也忍不住,说道:“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杜局长俏皮地说道:“我就是这样。我就这水平。要会安慰、好安慰,找女人去。” 清仁说道:“你说的。你说的啊。”说完一个喷嚏,鼻涕差点流了出来。 杜局长看着清仁的表情,知道清仁已雨天转多云,就差变晴天了。说道:“总算我的口水没有白费,睡觉了。”说完,吹着口哨,摆着方步进卫生间洗濑。那步子很得意,很从容。(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 第二十八 因果之间 郑谐明和杜局长的关照指向明确,清仁也意识到,再那样下去即使躲躲藏藏,也非出事不可,清仁心里阴着开不起笑脸,随后几天木清连打清仁几次电话,清仁都一直躲着,不是推说同学聚会,就是推说在外面帮单位办事。到了星期五,清仁干脆上火车回家。但回家后心还吊着,总觉得魂已出窍,整天昏昏噩噩的。帮老婆洗碗打烂一叠饭碗。和老婆逛街,心神不定,东一句西一句,讲话不着边际。打两场麻将每一场都输掉五六千块。 精神不行,运气也不行。 星期一再回到省城,心情不仅没有放松,而且还更加难受。喜庆来接站时告诉他,市里建办公大楼的事,经过方方面面的努力,已得到省里的答复,改天再请他吃饭。喜庆还说,这样的大好事本应该和他好好地分享一下,但临时有安排,只好改天,喜庆还一再表示他的遗憾。清仁明白喜庆的难处,旧事完成,新的任务必然又到。只对喜庆淡淡地说道:“事情办成就好。”弄得喜庆自己觉得自己好象忘恩负义一般。 回到宿舍,空调还在转着,他猜想杜局长还没有起床,就蹑手蹑脚地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里。其时已是7点多钟,虽是阴天,没有阳光,但光线已透过薄薄的细花窗帘,把房间映得通亮。杜局长早就醒了,只是碍着时间还早,懒在床上罢了。听到清仁的脚步声,他翻转身,面对清仁坐起来说道:“回来了。” 清仁心烦意乱,只“嗯”地应一声。 “情绪怎么不高?还没调整过来?”杜局长取下放在床头柜上的香烟递给清仁,然后自己靠在床边巴巴地抽起烟来。 清仁点了烟,把包放在桌上,屁股靠在桌边,目光则盯着急速抽烟的杜局长,欲言又止。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挨过这一段就好了。”看见清仁不做声,杜局长胡乱地抽了几口,把烟按灭,对清仁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天你前脚刚走,谭书记就来校视察。你猜谭书记来是干什么的?” “不会就为我们二班那点事吧?”清仁说完,觉得嘴巴苦,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进卫生间洗脸。 “你还别说,他老人家就是为这事搞调研来的。吃饭的时候,他还点了郑谐明、我和你的名,要我们陪驾。但你不在,谭书记眉宇间好象感到有点遗憾。不是少一个平常人那种遗憾,而是象少了一个老朋友那种遗憾。我猜,你和他关系一定非同凡响。” 杜局长这么点破,清仁才想起自己在车上接到老爷子的那个电话,电话里老爷子只说两句话,清仁记得一清二楚。老爷子问:“家里还好吧?”他回答:“很好的。”老爷子说道:“哪就好。回去代我向你老人家问好。”他回答:“好的。”还没等他的问候,老爷子就挂了电话。没想到竟是吃饭作陪这么一点小事。 进了卫生间,清仁在想,好不容易才把前因后果想透:杜局长这些人个个都本事不小,对人事的“调研”工作尤其到位,自己想瞒天过海那绝对不能,自己说出来显得对朋友坦城,况且自己和木清那点事还得他们继续罩着。洗潄完毕,清仁还没有走出卫生间的门,就坦然对杜局长说道:“你杜局长什么人,这点事还瞒得了你。你我都是同室操戈,关系非同一般,我就对你老实交待,我和他儿子谭河是大学同学,玩得很好的朋友。” 杜局长答道:“原来如此。” 清仁听了好象既不象是顺口而出,更不象有什么惊异。杜局长继续说道:“哪天有空你带我们去见一见谭书记,也好让我们沾沾你的光。” 清仁一听,才知道杜局长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包含着深意,更确信郑谐明和杜鹏程的关照除了同学情之外,更有深层的含义。但不便明说,于是信誓旦旦地说道:“只要兄弟需要,赴汤蹈火再所不辞,何况这点小事。” 杜局长喜形于色,说道:“够弟兄。”说完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这难度可不小,可见杜局长身体素质非同一般。 上午的经济学课,是党校著名的曾一凡教授上的。曾一凡,清仁老早就听说过,他性情耿直,知识渊博,眼光独到。他成名时还只是30岁略过的小青年。那年邓老同志南巡,他就大胆地预言新的改革浪潮又要来到,并在他的课中大胆地进行宣讲,引起了不少领导的关注,保守的领导要他停课,而激进的领导想要他上课却找不到理论和现实依据,最后两派领导一研究,还是把他的课停了。一个月之后,中央以文件形式下发了邓老同志发表的“南巡讲话”,他的课不仅找到理论依据而且找到了现实依据。当初找他商谈停课的领导们来了180度的大转弯,高度肯定他的理论眼光和政治眼光的同时,还充分肯定了他思想的革命性。不仅要求他把课上好,而且还要他担任党校政策经济研究室主任,负责党校政策类、经济类的教学和科研工作。他沉默了好一阵,最后表态,教学可以认真搞,但担任部门负责人确实是水平、能力有限,请领导另择高贤。把领导的脸面搞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当时领导认为他是在赌气,过一个星期再去找他谈,他还是一样的态度。官不当了,课还能上吗?好心人都为他担一份心、捏一把汗。他的这种举动在当时的环境下,引起社会的普遍关注,有说他哈的,有说他不识时务的,也有说他硬气,说他淡泊官场名利的,一时间社会上各种流言沸沸扬扬、莫衷一是。但正因为社会关注面太大,反响强烈,曾一凡教授不仅保住了饭碗,而且在年末还被评为全省十大杰出青年,破格提拨为副教授。认识曾一凡教授之前,清仁就有些景仰,见到曾一凡教授之后,清仁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曾一凡教授不仅课上得生动、深刻,而且针对时弊写了不少文章,对从政、行政人员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清仁以往听曾一凡教授的课,都百分之百地投入,但这几天心情烦乱,情绪低落,虽做了不少笔记,但曾教授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斜眼瞟了几次木清,木清都沉浸在曾教授滔滔不绝的话语里,这和以往大有不同,以往清仁斜眼看木清时,木清都会心有灵犀地回过头来。这种不同使清仁的心里既感到轻松,又觉得不忍。 下课的时候,曾教授特意走到清仁座位前问清仁:“怎么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怎么曾教授也看出问题。清仁胡乱猜着,但嘴上的反应却不慢,顺口答道:“家里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到家走了一趟,来来去去地赶车有些累。” 曾教授冲着清仁很幽默地笑道:“年轻人可要注意身体哟。”说完,夹着小皮包、迈着小方步走出教室。 吃过晚饭,清仁的心里还是阴着,他躺在床上还是摸不透自己心烦意乱是因为木清而乱还是因为杜局长和郑谐明知道自己和木清的事而乱。他抽着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此时杜局长已到学员活动室打乒乓球去了。杜局长走时邀请过他,说,与其在宿舍里闷着,不如一起去打打球散散心。他只淡淡地答道:“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 杜局长进党校疯了三个星期之后,突然收了心,周一到周四的晚上,都不出去,吃过晚饭,他唯一做的事就是穿上球衣、球裤、球鞋钻进学员活动室和党校广州体院毕业的李老师打乒乓球。杜局长的球打得很好,他左推右攻加弧圈球的打法,和科班出身的李老师居然互有胜负,虽然李老师胜率略高,但李老师对他的球技还是十分佩服的。杜局长曾经洋洋得意对清仁说道,李老师曾经问他在哪里学的球。他说,自己从光盘上学,自己琢磨着练起来的。李老师死不相信,说他一定是经过名师指点过的。他说,要是有名师指点就好了。李老师就对他大加赞叹,说,要是真的未经名师指点,能打到这样的水平,天赋是不得了的,要是当初能被发现,进国家队,说不定也能打出一点名堂来。杜局长很得意,但嘴上却说,这样的水平,隔国家队的水平差远了。清仁和杜局长相处的时间久了,和杜局长进活动室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杜局长手把手地教他把球打到一定的水平以后,才私下里告诉他,他的球其实是跟着在省一队打球的老乡学了一年的。要清仁保密。搞得清仁云里雾里,不知杜局长讲的球技是无师自通还是和省一队老乡学一年哪一句才是真话。无师自通固然天赋资质很好,但却没有出处,时下流行的,往往是名师高徒,讲究个出身,有了出身,自身就会高开高走,高贵起来。杜局长是不是想贴一贴名师标签呢?清仁想着,但没有出声,只是应着,放心吧,这样重要的事,我不会让李老师知道的。 杜局长走后,清仁觉得宿舍空洞洞的。头脑里也是空洞洞的。一丝阳光从没有掩好的两片窗帘布中间斜斜射进来,一直射到杜局长的床上。清仁觉得这太阳出得也太不是时候,整整一天都躲着,临近黄昏才挤出那么一丝笑脸来,有些诡异,所以目光一直盯着这丝光线,一丝一丝地在床上游移,在光线跳出房间,他的目光无所依附的一刻,木清的电话来了。 ; 第二十九节 是非难辨 清仁看到木清的电话,一瞬之间,竟有些心猿意马,心里一颤,犹豫着,接了木清的电话。 木清冷冰冰地质问道:“不会这么早又和你的同学在一起或者又为单位办事吧?” 木清这么一说,清仁才感到平时柔弱如水,现在却咄咄逼人美丽女人的威仪。而这种威仪是被逼出来的。是自己的突变逼出来的。清仁感到木清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是等待?幽怨?还是憎恨?在她灼灼的目光下,自己是懦弱?逃避?还是无情?清仁不敢继续想下去,慌慌张张地答道:“没有,没有,我在宿舍里。” “我还以为你到别处?”木清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在宿舍,那我们出去谈谈?” “好,好,好。到哪里?” “你说呢?” “天元大酒店吧?” “天元大酒店太远,不去!” “那就银河宾馆吧?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清仁还没讲完,木清已挂断电话。 清仁心神不定地走出宿舍,太阳的余辉还在空中映射,天上的云彩,淡黄里杂着褐红的一团,格外凄美。 清仁到校门口刚好遇到一辆的士。刚上车,木清的短信来了,短信写道:挂的是1513房,刚好是我们第一次入住的房间。 清仁看了短信,心道,这时还有心情写得那么动人、那么浪漫。第一次住进银河宾馆是因为木清伤着,需要照顾。清仁一门心思全在木清的伤病上,根本就没有留意酒店的门牌。显然木清却对那次入住格外在意,除了她的敏感,兴奋,还有对他的感激。清仁想着,车已驶入银河宾馆。 清仁付好车费,上到15楼,按响门铃。门铃“叮咚、叮咚”的声音让清仁感到格外紧张。等了好久,房门才打开,清仁象做贼一般扫了一眼过道,才闪身进房,刚进到房间,木清面无表情地狠狠地把房门关住。 “呯”门猛地一声巨响,把清仁着实吓了一跳。 清仁站着不敢乱动,斜眼看着木清,等着木清的数落,或者痛骂。 木清虽然心情不好,情绪不高,但女人的装扮仍然一丝不苟。白底碎花短衫,黑色细脚长裤,一点淡装,已把木清衬托得楚楚动人。清仁闻到一丝清香,正想细看,木清突然转身,扑到清仁的身上痛哭起来。 木清举动突入其来,把清仁搞得手足无措。 “怎么啦?怎么啦?”清仁因为愧疚,左思右想搪塞木清‘暂时分开,以图将来’的种种托词一下子被打得粉碎。 “怎么啦?你问问你自己。”木清含混地答道。 “别哭,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讲。”清仁一边安慰木清,一边搀着木清移步坐到床铺上。本来自己的情绪都低落到极点,没想到自己还要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只是木清的哭声传到外面,影响确实不好。 木清把头埋进清仁的怀里。说道:“我原来就对你讲过,我只是喜欢你,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让我开心,让我平静,也让我唤起心灵深处的一点自尊和自信。我并没有破坏你家庭的意思,你怎么可以把我象抛开三陪小姐一样随意,而且比抛开三陪小姐还简单。我难道真的连一个三陪小姐还不如?” “哪有这种事,只是这段时间忙,没时间陪你。”清仁想先稳住木清,再顺着预先想好的推脱思路讲下去。 “你不用再骗我,我把你当做老实人,没想到你们男人都一样,都是始乱终弃的主。”木清诉说着,还是哭个不停。 “没有那么严重。你看,你一喊,我不是就来了嘛。笑笑。”清仁尽量顺着木清,逆来顺受,讲话轻言细语的。这种耐心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人是来了,可心呢?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一见到我你会体贴地抱住我,可现在呢,我都哭成这样,你左手还似有若无地贴在我背上,右手呢,还贴在床沿上,而且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只是一门心思地想怎么敷衍我。”木清讲到这里,触动了心事,大哭起来。 “你别哭,有什么话好好讲,行不?”清仁六神无主,几近崩溃。 “那你讲,你这段时间为什么疏远我。你不讲,我就不停。”木清一意孤行,抬头眇清仁一眼,随即又把头埋进清仁肚子里去。 木清抬头瞬间,清仁才看清木清的哭是真的,假哭声音可大可小,哭腔吓人,但眼睛通常是明亮如初,没有一丝泪痕。而现在的木清眼睛红红的、眼泪汪汪的,鼻涕拉出细丝拖得有一尺多长。 这段时间,清仁的心情一直象深秋的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没有开过笑脸。和木清分手,并不象甩掉烟头、倒剩饭那么轻松。很多时候清仁拿李新梅和木清比,看她们在自己的心里谁轻谁重,但比来比去,觉得两个人根本就没法比,论长相,两个各有千秋,论性情,外向型的性格都热情大方,论才干,女人根本就没必要比才干,才干太强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女人。两人之间唯一的不同在于功用,和李新梅呆在一起,免不了居家看孩子啦,洗衣做饭啦,当然也少不了卿卿我我,李新梅属于清仁,也属于孩子,更属于锅碗盆瓢、油盐酱醋。左手和右手,哪一只手都不能少。而木清则只有卿卿我我,全部属于清仁,当然也属于官们,但清仁不想承认这一点,他的心里乐于接受的木清是清白的,她只是用自己的牺牲,想换来更多人的幸福,就象西施为了越国而甘心入吴,其心可鉴。此时,清仁再想起这些天为什么老是把木清和李新梅反复比较,原来自己的痛苦居然全是对木清割舍不下,那情、那景、那物……清仁定了定神,吁了一口长气,豁然开朗,左手不由地下滑揽住了木清的腰肢。 “真的是有事,是你打我的电话多了,我来不了,你才觉得委屈,而我又于心何忍。今天上课我偷偷地看了你n次,你头也不回一下,我还担心你真生气呢。回到宿舍,我哪里都不去,我在想,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幸好,你来电话,要不然,我还不知怎么排解呢。现在隔那么长时间终于又聚在一起,兴奋归兴奋,但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距离感,真是欲语还休,欲动不敢。”清仁找到自己心情的症结所在,讲话滔滔不绝。“不过我俩以后见面必须格外小心,现在随时有人盯着我们。”清仁说完把贴在床沿的手移到木清的头上,轻轻地摩娑着木清的头发。 “我就说嘛,原来真有其事。”木清挺直身体,把身体紧贴在清仁的身上,目光炯炯地看着清仁。清仁伸手到茶几上扯了纸不急不慢地为木清抹着泪眼婆娑的眼睛和浓稠无比的鼻涕。 木清继续说道:“我知道,一定是杜鹏程和郑谐明搞的鬼。” “你说他们搞鬼,我不赞成。我觉得同学之间还是义字为先。” “鬼话。杜鹏程什么人,他会这么好?我告诉你:杜鹏程的父亲名叫杜红军,从名字上就可看出他的思想觉悟。而杜鹏程不象他,从小就不读书,懂事以后就在社会上鬼混,时常和烂儿在街上偷摸扒窃。在囡水县只要听到杜鹏程的事,都不是光彩的事。高中临毕业,杜鹏程把一个女同学的肚子搞大。学校下了劝退通知。当时,杜红军已是计委副主任,杜红军一辈子听党的,党叫干舍就干啥就是他们这一代人的真实写照。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本不指望杜鹏程前途无量、光宗耀祖,只要杜鹏程将来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就行。没想到杜鹏程竟出这种事,用党员的标准去衡量,不仅玷污自己的革命一生,而且败坏了党的声誉,肺都气炸了。牙关一咬,一索子把杜鹏程吊在屋梁上。当时的干部的住房虽然改善不少,但他风格高,面对好房子是一让再让,自己还住在老式的砖混平房,连现在的工棚都不如,四处通风,杜鹏程知道自己犯下天条,喊不敢喊,叫不敢叫,到了深夜,杜红军回来一看,杜鹏程已几近断气,才慌忙把他放下来。儿子是自己的好。杜红军最后还得替杜鹏程周旋,杜红军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陪了不少礼,并当着女方家长的面,逼着杜鹏程当场承诺长大一定与那女子结婚,女方考虑到仇家将来变亲家,不能把事做绝,才息事宁人。杜鹏程出了这么大的事,高中是读不成了,但年纪还小,让他打流,杜红军于心不忍,于是送钱送米把他送到省城参加自学考试,混得个本科文凭。痞子一般都不是蠢蛋,在省城呆了几年,混迹江湖、交朋结友,跟同年参加自考年纪稍大的哥哥姐姐们学了不少乖,从省城回来,虽然胸无点墨,但却彬彬有礼。杜红军喜出望外,四处托人,把他召进囡水县的边远乡镇当干部。他姐夫当囡水县城郊乡党委书时借着关系把他调到身边。她姐夫当上县委办主任,瓜菜带通过关系提拔,他才当上偏远乡镇的副镇长、后来她姐夫因为省里来人检查,工作好,接待又好,混熟了,去省城有机会就把杜鹏程稍带上,杜鹏程就是这个时候认识郑谐明的。他姐夫当上囡水县副书记,县里决定从偏远地方招青年干部进机关,你说怪不怪,一掐条件,刚好他也合适,而一提上来就担任国土局副局长,一年不到工作业绩突出,转正成一把手。后来他姐夫当上市委副书记,他也顺利地调进了市财政局,在不起眼的科里担任科长,一年不到局里的副局长出事,他通过竞争、竞选当上了副局长,再过两年财政局长提前退休,他再一次因为工作业绩,升任人人眼红的财政局长。能讲吗?他确实能讲,本只需要讲一句话的,他东扯日头西扯雨厚着脸皮能扯上十句。能写吗?他的文章很多,国家核心刊物都有不少文章,但这些都不是他的心血,而是他的同学郑谐明代写的,就是那篇《窖子坡学习考察报告》都可能是郑谐明代笔的。” “郑谐明是杜鹏程同学?你怎么知道的?”清仁插话道。 “你这个脑壳是装什么的,怎么一点人事也不关心,连郑谐明是杜鹏程同学也不知道,将来要是从政吃大亏还以为命不好。”木清此时已从刚才伤心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完全没有哭相。 “我不是关心你嘛!”清仁调侃道。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开玩笑。这是关系到你我前途和命运的时刻,你还这么的嘻嘻哈哈。”木清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花献给你,心捧给你。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想,只想……”清仁说着把木清按在床上。 “猴急什么?等我先把话讲完,我讲完话会吓死你。” 木清一把推开清仁,又坐正起来,对躺着的清仁说道,“进党校之初,杜鹏程本想讨好我,以求增加进阶之本,后来讨好不成,就想索性把我和你的事供出来。郑谐明告诉他,你是省委主要领导的亲戚,他的嘴才封住,而我老早就知道你是谭书记的红人,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想他们胆子未必会大到和省里主要领导翻脸那一功,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事多了去,所以在他们面前我大摇大摆,从不遮遮掩掩。而他们肯定是出卖我们不成,反过来才去讨好你。他们肯定劝你不要和我往来。说,和我在一起肯定没有什么好结果,说我是领导的,不是你的,郑谐明肯定还举了他和小汪的例子劝你,生动,具体,以心换心,一直让你把他当作交心的朋友,心服口服才罢休。以后方便更弦易张,改换门庭,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小汪是什么人,小汪是天远市给省领导安排的保姆,因为小汪轻浮,喜欢胡说八道,半年不到,居然在外面乱吹胡侃,说领导如何喜欢她。省领导受不了,想辞退小汪,但请神容易送神难。真辞了小汪,让她灰溜溜地回到天远市去,小汪一定会闹得省政府鸡犬不宁。为了息事宁人,领导就叫郑谐明联系文化系统把小汪安排进去。但小汪有了单位却暂时没有房子,领导又叫郑谐明先把小汪安顿在宾馆里,一来二去,郑谐明经不起小汪的纠缠,在阴沟里翻了船。郑谐明出事,领导当然就没事。万幸的是当时的郑谐明并没有给小汪留下什么把柄,经领导一再考虑,觉得人才难得,才没有给郑谐明任何处分,但处分没有,原先的工作却是不能再干。郑谐明才被安排到《民心》杂志当编辑,这一潜水就差不多十年。小汪出事以后,未婚夫自然退了婚,小汪觉得天塌下来就是这个样子,心灰意冷,自愿回到天远市。市领导还算有良心,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让小汪改名换姓,然后把她安排在一个边远的乡镇里担任乡镇领导。省领导觉得天远市领导考虑事情周到,给天远市安排了不少项目作为安慰奖。杜鹏程姐夫当上市委副书记,也是因为对小汪的事情处理得当。这是当时天远市流传最广的一个小道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没有人认真考察过。但天远市领导大调整却是真的。杜鹏程从这件事里,间接也得到了好处。天远市对小汪的处理结果杜鹏程第一个告诉郑谐明,让郑谐明相当感动,因此和杜鹏程的关系更进一层。后来,领导把文凭看上天,杜鹏程觉得自己一个自考文凭不可能一辈子包打天下,于是咬咬牙,报考了省财政大学财政学专业在职研究生,没想到进校报到却碰到也在报到的郑谐明。这才开启他和郑谐明的同学生涯。” “原来是这样。”清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同时也为木清对人事的洞察佩服得五体投地。面对这样的女人,谁还敢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木清讲完,清仁跳下床,走到窗前,拉一拉没有合紧的窗帘,顺眼往外一看,窗外的城市正在喧闹之中,明亮的灯火、闪烁的霓虹把城市渲染得如同白昼。远处,一轮圆月,如玉,如盘,清纯,明净,漫游在空寂的天空里,而一汪江水在月光下闹中取静,波光粼粼正缓缓东去,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感慨。; 第三十节 小龙短信 小邱投到谭河公司的消息是小龙通过短信告诉清仁的。 那时第三节课刚下,清仁接到短信,感觉十分诧异,惊讶小龙怎么把时间拿捏那么准。小龙在短信中写道:“清亲,谭总准备成立新公司,拟任邱姐为老总,公司目前正在筹建,招兵买马正欢。我想随邱姐进公司,能不能进,还得看你。我现在在你们党校操坪的树阴里等你指示。over!”清仁看完短信,吓得不轻,忙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要是被同学们看见,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等他左顾右盼、惴惴不安地走出教室,放眼操场,发现小龙正趴在樟树掩映的球场边水磨石石椅的椅背上,那么远的距离他依然能看到她稍稍仰起的脸庞和披着曲直有度、不长不短的头发。才知道把握党校上下课的时间其实连问一句那么简单的废话也不用。这小妹子,胆子也太大了。清仁心里一紧,差一点让这一句爱怨交织的话语脱口而出。清仁回头扫视匆匆穿行的人群,幸好没有木清的影子。 他飞快扭回头,还是觉得自己跟做贼没有什么两样。他把身体尽可能地靠紧护栏,护栏的上部全是厚厚水磨石,在身体和护栏的掩护下,他双手飞快的比划着,请小龙尽快到校外去。功夫不付有心人,清仁只比划了两次,小龙就提着她喜好的大号提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清仁看着小龙穿过操场外面月季和栀子花开得正艳的小花园,才取出烟一边走一边抽,样子极其悠闲。 小龙出了校门,站在门外不远的一溜刚移栽没有几年的樟树下。此刻的樟树虽然旧枝新叶,却全部都在人头之上。清仁看到小龙不避不躲地面对校门,忙掏出手机叫她先上前面的的士,然后飞快地赶上去。 上了车,不等清仁开口,小龙一把抱住清仁,酸味十足地说道:“看来学校好玩得狠,都过了半个月,一个电话都不主动打。” “学习快结束了,确实是忙。”清仁把小龙的身子尽量箍到自己身边,以此证明他的想念是真实的,是迫切的。 “真的?”小龙并不管司机的感受,目不转晴地注视着清仁。 “真的,小狗才骗你!”清仁感到小龙目光如炬。 “要经得检验哦?” “保证经得起检验!” 清仁答完,汽车已开上大路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司机敲了两下隔开前排后座的铝管说道:“二位,有话你们回家再说,现在,我们要到哪里去?” “天元大酒店。”小龙话一出口,舌头吐得老长、老长。然后忸怩不安地看着清仁。 清仁本想掐她一下,以示惩戒。但看到她羞羞答答的样子,只好微笑着做一个苦脸,表示体谅。 司机十分机灵,见他们默不做声好一阵,才开腔道:“领导,再忙也要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不打电话,家里人会担心的。就是我们天天都在一起,早或晚,也要挂个电话回去。” “他就不懂事,要是有司机大哥一半的心思,我哪用千里迢迢到省城里来。”小龙把司机的话接过去,好象自己有天大的委屈。 “小妹也不要怨,其实,各人有各事,也难周全。” …… 小龙和司机搭上腔,你一言我一语讲个没完没了,车开到天元大酒店,两人还意犹未尽。其实,两人表述的都一样,那就是我不是坏人,请千万别胡思乱想。 清仁坐着听她们你来我往,嚼着舌头,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进了天元大酒店,清仁想去开房,却被小龙拦住。小龙从大号的提包里掏出房卡,在清仁眼前晃了晃,对清仁说道:“哪兴每次都让你破费,这次,我可是有备而来的!小心!”说完,头稍稍地向侧后一甩,一种很神气的姿式。经这一甩,头发跟着象风吹开的稻浪,高高扬起,然后瞬间又有序地滑落到后背上。 小龙眇了清仁一眼,说道:“走!”也不顾清仁有什么反应,拿卡的手穿过清仁腋下顺势挽起清仁的胳膊,拥着清仁朝电梯口走去。 小龙一连串风风火火的举动,让清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进了房,小龙象一头小母鹿蹦蹦跳跳跑到窗前,把遮光、表面点缀着大杜丹的外层窗帘拉开,把白纱条纹的内层窗帘拉上,接着又蹦蹦跳跳地跑到床头柜打了一个订餐的电话,心满意足地自言自浯道:“好了。”才蹦蹦跳跳极具弹性地跳到清仁身上。 清仁看着小龙象苹果刚刚熟透的脸蛋,象野蔔萄一样乌黑的眼珠,一股热浪涌遍全身,这下,两个人的身体又凑到一起,不疯不狂几近不能。但看到小龙一连串反客为主的举动,清仁还是强忍着排山倒海、山崩石裂的冲动,双眼似闭还睁,脸蹭在小龙的脸上,用似有若无的声音问道:“什么好事,值得你这么神神密密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邱姐准备自己开公司了。”小龙的脸在清仁的左颊上摩娑了一阵,换到清仁的右颊上。 “这很正常呀,改天再去道贺就是。”清仁说着,双手箍紧小龙丰腴却并不臃肿的臀部,双脚蹬地,就想双双滚到床上去。 “稍等一下再来,还叫着套餐呢!”小龙这么一说,清仁体内翻涌的热浪一下消退了许多,睁开眼,窗外眩目的阳光洒满居民小区空旷的屋顶,就是没有一丝光线能射进窗来,点燃这两个欲火焚身却仍须克制的可怜虫。 小龙见清仁已无动静,心想此时再不开口,只怕再没有更好的时机,当即停止如痴如醉的摩娑,捧着清仁的脸似愁还休地说道:“邱姐准备开的这家公司是谭总投资的,我想跟着邱姐干,你要是能帮我求求谭总,我这个愿望肯定就能达成,不知道你拉得下这个面子不?” 小龙说到这里,站直了身子,眼皮却耷拉下来,好象小孩子做错事等着家长训斥一般。 清仁看着小龙楚楚可怜、几近无助的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悠悠地说道:“这个事……这个事……”哼哼好一阵,还是没有说出行还是不行。 小龙一听,觉得这事当真难办,肠子都悔青了。幽幽地说道:“实在难以启齿,就当我没讲。”说完,眼眶竟噙满泪水。 清仁一是对谭总办公司心里没有准备,二是对公司请情人做老总另有想法。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忍心让小龙委屈,一边把纸巾递给小龙,一边说道:“我又不是不答应,只是这事我不能作主,我当尽力就是。” “我流泪我是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太功利了。太为难你了。”小龙激动地连用三个“太”表述自己的心迹,才接过纸巾慢慢地擦干迷朦的眼晴,没想到这一擦不知擦错哪根神经,眼泪突然象断线的珍珠一样夺眶而出,一颗一颗都滴在清仁净白的衬衫上,只一瞬就把清仁的胸口泅湿,让清仁竞感到有些凄凉。 “没有的事,再难我都去办,明知山有虎,我偏向虎山行。明天我就找谭总去。”清仁怜惜地把小龙的脑壳搂进自己零乱的怀里,双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打着。 小龙从鼻孔里“哼、哼”发出两声闷笑,说道:“你就会逗人。” “我说话算数,可不是骗你,闹着玩的。” 清仁这么一说,小龙才又扯了纸,慢慢地把脸上的泪水揩开净。 “这还差不多,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活生生地让泪水给变丑了。” 小龙不做声,小鸟依人,又把头埋在清仁的胸脯上。 十二点,服务员准时送来中饭。清仁开门一看服务员不是端着托盘来,而是推车来。清仁闪开一条道,服务员把车一直推到茶几边,然后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放在茶几上。荤菜有平锅草鱼、酱牛肉、爆炒鱼肠、小菜有花生米、蒜泥生菜。服务走了以后,清仁关上门,对小龙说道:“你弄得也太丰盛了。” “还有酒呢。”小龙说着,翻开她那提着能坠到膝盖的大包,从包里取出一瓶黑标劲酒来。 “劲酒虽好,可不好贪杯呵。幸好有美女在。”清仁叫道。 “贫嘴!” 小龙拿了杯子,往卫生间冲洗一阵,甩干水分,才把杯子放在茶几的对角上。 清仁看小龙摆杯子的样子,意味着两个要面对面的坐着,说道:“就我两个,还分什么宾主。”说着把杯子移到大沙发一边。 小龙说道:“这样喝,我就好象日本艺妓陪酒一般。” 清仁说道:“弄得不好,是我这个艺哥陪你这个女军官。” 清仁说着把酒开了,拍着沙发对还在倒茶的小龙说道:“快来,我都饿得不行了。” “就是等你饿着,你才珍惜粮食。” “快快。”清仁倒好酒,把小龙拉了过来。 小龙端着茶,茶水晃着直往外泼。 小龙说道:“看看看,茶水都泼到我的衣服上了。等一下你要帮我洗。” “帮你洗,一定帮你洗。” 小龙坐下来,清仁端起酒杯,清仁说道:“来,我俩先来个小交杯。”清仁盯着小龙,眼里充满着期待。 小龙看到清仁来了兴致,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我先给你这个,然后再喝酒。”说完往清仁身上一靠,轻轻地吻了清仁额头一下。 清仁心头一麻,正想说话,小龙已端起酒杯,说道:“交杯酒没有什么新奇的。我突然想到一个喝酒的方法,肯定好玩。暂时取名叫推杯换盏。就是这杯酒我先吞进嘴巴,接上你的嘴巴,酒在两个嘴巴里打转,你推过来,我让过去,都不能出气,谁出气谁喝下去。”说完把酒吞下,把嘴巴印在清仁的嘴巴上。 …… 第三十一节 存异求同 第二天离开酒店,虽然感觉到头重脚轻、昏昏欲睡,但清仁还是没有忘记跟谭河核实筹建新公司、招女老总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谭河在电话里说,这么大个事还能有假。只是事发突然,没有及时你报告,请谅解。小龙将这件事告诉清仁以后,清仁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谭河要开公司,表明他本人想跳出别人的管束,不想看别人的眼色,怎么会用小情人顶岗。小邱,他了解多少?他的用意是?不可能!不可能!清仁不断地猜度,又不停地否定。谭河证明了此事以后,清仁更难理解,甚至对谭河大吼大叫,问谭河是不是头脑发热,末了还附一句要不要看医生。谭河也不解释,只是嘿嘿地笑。后面两天,小龙就连续打清仁的电话,问清仁把自己的事落实没有。还说邱姐说,谭总投资成立的新公司,地点在大义市,邱姐已铁定就是老总。说这事一旦办成,以后两人双宿双飞也更方便些。末了,还暧昧十足通过电话亲了清仁几口,清仁被小龙缠得没办法,只能打着哈哈应付道:“我尽快落实,尽快落实。”但小龙不放心,一路穷追猛打,甚至利用约会的上佳表现来讨好清仁,直到清仁承诺一定办妥为止。清仁一经承诺,小龙的脸就跟着灿烂起来,好象一加入谭河投资的新公司,就等着收金收银一般。 对于用情人来主持新公司,作为好朋友,清仁开始极力反对,生怕出了问题,扯出萝卜带出泥。为此,他电话里劝过谭河多次,但谭河不听,还神神密密的谈论女人、男人的节义问题,说什么现在的男人靠不住,就是优秀的共产党员,出事自己忙着悔过不上算,还象一头中弹的野猪一样乱哄哄地到处拱人。女人呢,却始终坚守着情这根底线,只要是她认准的男人,面对再怎么凶猛的威逼利诱,她们也宁死不屈。男的远的不说,近期才抓的王大英,双规没两天,一口气就把自己的情人说出七八个,还想往下供,领导说够了,他还坚持说自己要向组织好好坦白,好好交待。把自己本来社会公认的优秀形象糟蹋得面目全非,还严重地影响党的形象。当年党怎么就看上这些男人,还不如女的。你看人家钢牙李二妹,法院问什么,她都只有一句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虽骂着男人,但却决不透露一点内情,非常策略。身象刘胡兰,但策略却赛过诸葛亮。说完又是嘿嘿一笑。清仁见劝说无效,只好作罢。而现在真的要把小龙安进谭河八字还没一撇的新公司去,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清仁反复考虑,好几夜都无法合眼,当真是自己思想落伍,还是别的因素蒙住自己的双眼,影响自己的判断。但为了小龙,也为自己,更为了谭河,他决定不再跟谭河在电话里斗嘴,而是跟谭河面对面的好好谈一次,至少要清楚谭河究竟办的是什么公司,要是办鸡店,当然妈咪肯定是女的,而决不会是男的。想到这里,他象占到什么便宜一样偷偷地在床上打着闷笑。决心一下,第二天趁着课间他诚心诚意又诚惶诚恐地电话约谭河。这种心情是他从来没有的,他坐立不安。电话那头是一片嘈杂的吵闹声,谭河对他之前的态度倒不计前嫌,压低嗓音,轻言细语地对他说道:“这里吵得狠,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我现在正忙着办手续呢。” 谭河一般情况是随喊随到的,不管再忙,再累都会赶到。谭河的答话,让清仁更疑上一层。这使清仁晚饭怎么吃都吃不出香味,端着碗,总担心手机会不会响,又担心手机会随时响起,好不容易吃完晚饭,却味同嚼腊。拿着空碗摇摇晃晃回到宿舍,把碗摆在桌上,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此时杜局长坐在沙发上,把报纸翻得哗哗直响,眼睛却不在报纸上,而是迷茫地盯着天花板,好象杜局长也极度迷茫:觉得清仁已无可救药,再无话可说一般。没过几分钟杜局长跑到门外接电话回来,脸色阴沉,拿上手包,招呼也不打,行色匆匆地拉门出去,他才清楚刚才杜局长的反常举动是杜局长自己的心事所致,与自己无关,才稍稍宽心。杜局长一走,房里格外寂静,清仁进校以后第一次感到心里是那么的空虚、无聊。 九点多钟,谭河才打来电话,说车已到操场。清仁才从床上跳起来,拿起手包,甩门出去。 谭河把车开到隔三庆活鱼庄还有里把路的坡面上才停下来。这个坡面向下是一个二十来米的缓坡与河床相接。原先三庆河鱼庄没种树的时候,是一片沙土,长着要死不活的低矮的野草,是人也是狗拉拉撒撒的好去处。不知鱼庄老板是迷信,还是真顾环境,近几年陆陆续续栽了不少柳树,还用水泥做了几套石桌石凳,这地方慢慢失去了臭味,才变成大人带着小孩到鱼庄吃饭之前玩乐小憩的最佳场所。这些新栽的柳树经过几年的养护,已开枝散叶,虽还不太稠密,但在河风的吹拂下,已能发出唆唆唆唆悦耳的声音。 下了车,微风拂面,让人觉得格外清爽。但今晚的清仁心事重重,一定感觉不到一丝快意。只有树影里三庆活鱼庄明亮的灯火,婆娑的人影,远远地似有若无、忽高忽低的劝酒声才让他觉得这世界还是这么热闹。 清仁跟在谭河后面,一声不吭地跟在谭河后面。两人沿着柳树间弯弯绕着的水泥路不急不慢地下到河边,面对微波荡漾的河面,谭河才开口说道:“这次招小邱进来,我知道你很不理解,以为我为色什么也不顾,其实,为色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点意思罢了。知道不?”谭河说到这里伸出左手,用大拇指往小指的指头上一掐,只留下指尖的一丁点,在清仁眼前抖动几下。 清仁把他的手拨开,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讲话就讲话,晃什么手!” 谭河把手抬起,接着在清仁面前又晃几下,才嬉皮笑脸地说道:“就晃你,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清仁说道:“我能拿你怎么样?你知道我不可能拿你怎么样。所以你才那么使劲晃!” 谭河说道:“你这人今天怎么是这个样子。好,不跟你闹了。言归正传。”谭清说到这里,“哦哦”地清了两下嗓子才接着说道:“这次成立新公司是私营的不是公家的。基于两个考虑,一是张凡近期要到你们大义市任职,职位是市委书记,这是个大机遇。二是你们大义市久决不下的天极商贸城这个大项目在新书记到任后一定会有人再掀出来,市委书记为了政绩,也为造福一方一定会支持这项大工程的。半个月前张书记约过我,先对我讲老爷子如何栽培,不知如何报答等等屁话,最后问我对天极商贸城这个项目感不感兴趣?我说,怎么不感兴趣?只要哪怕只有一丁点利润,我是大大的喜欢。他说,既然有兴趣,你就做好准备吧,到时候可是公开招标,没有关系可讲的哦。说完,告辞走了。茶钱都是我结的。起先,我还以为天极商贸城这个项目在大义市可能被人认为比天还大,但在省城人的眼里可能不值得一哂,但通过大义市的朋友一了解,乖乖,你说多大,竞有200多亩。光是批地转手至少可赚一千多万,何况还能建房子卖钱,差点都把我的大牙笑脱了。这样的好事,我要精明的人干什么,越是精明的人,越会往我身上揩油,所以我才想到小邱,这样的人多好,又识趣,又懂味,小赚一点就会知足,还会知恩图报,你说我这个盘算对不对?这下你不会说我疯了吧?”谭河一口气把他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思路清晰、分析透彻,清仁听了,只有敬佩,哪里还有责备。但清仁仍不露声色,满脸严肃地说道:“你整天只想着财色两收,整天只想让小邱投怀送抱,你还敢说,你不疯!” “我是想做事业,要她投怀送抱还不容易。至于财,现在的钱我几辈子都用不完,还费得着这么大的周折,我这是为了事业,为了事业!你懂不懂?”谭河说完又嘿嘿地笑了两声。 “我怎么不懂,你是想借此扬名立万,光宗跃祖。我只是个玩笑。我现在倒担心谢红音那边你怎么解释。谢红音知道你招个女人做老总,不跟你闹翻才怪。” “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早就跟我婆娘商量过。我婆娘说,‘这年月女人办事可比男人好办得多,尤其是漂亮女人。这年月漂亮女人往你肩头一靠,你身子一酥,什么事你都会想着办法给办了。招个把女的,我不反对,关键要自爱自重,不要掉进女人的陷阱里。” 谭河讲到这里,清仁才明白侯门深似海,谢红音虽然大度,但也是无奈。 清仁说道:“谢红音能这么开明,真是难得。” 谭河说道:“不开明还能怎么样,难道还象泼妇吵吵闹闹?况且,我给她介绍小邱,说是张凡介绍来的。” 清仁说道:“但时间久了怕会露出蛛丝马迹,你还是收敛一些为好。毕竟是老夫老妻。” 谭河说道:“这个我还不知道!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我还没有这个分寸?” 清仁说道:“既然这样,我就没有再操这份瞎心。” 两个又坐一会,抽完一只烟,清仁才又问道:“要是小龙也想进公司,能不能进来?” 谭河是个明白人,知道清仁与小龙已有一腿,也不想日弄弟兄,捏了一下清仁的裤裆,答道:“凡事都是我作主,这有什么难的?但兄弟归兄弟,讲明的,要是你求我,我就照办,不是免谈。” 清仁见谭河答应的那么爽快,忙应承道:“就算是我求你。” 谭河笑大声说道:“什么就算是?干脆点,是还是不是?” 清仁答道:“是!” 谭清说道:“这还差不多,算她一个。但给她弄个什么职位合适呢?” “给小邱当个副手你看行不行?” “你这么关心她,我说不行都不行。我只是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进人家菜园子的?是百花村那天晚上?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东西软吧?” “扯这些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两个还有什么顾忌的?” “是那天晚上得手的。好了吧?” “这就对了。看你第二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就知道了。还能瞒我。”谭河说完,又嘿嘿地笑了两声。谭河笑完,继续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家看孩子去。这样吧,好久没喝一顿痛快酒了,后天晚上一起吃个晚饭,我们来个不醉无归。小邱我自己喊。小龙你自己带来。” 谭河的话勾起清仁的回忆,和木清这一段分分合合,痛苦和快乐,对两人都不容易,现在终于放下了,也该轻松轻松,于是附合谭河道:“好啊,我也想痛痛快快地醉一次。” 第三十二节 各有所得 早上清仁刚洗潄完,小龙便来电话,问他进公司的事落实没有。清仁撒慌道:“现在准备结业考试都忙飞了,哪有时间去落实。” 小龙便嘟哝着嘴巴说道:“别人对你这么好,你对人家的事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听到这种声音,清仁就知道一逗,小龙就会生气。她生气的样子很有味,只是念着,却从不象泼妇那样翻脸。因而清仁时不时喜欢逗她一下,也算一种调节。 “上心!哪有不上心的。只是太忙,连睡觉的时间都挤走了。”清仁打着哈欠说道,“你看,哈欠又来了。” “忙,我知道,但打个电话的时间总该有吧。”小龙声音脆脆的,细细的。 “这不是打电话的问题,得亲自上门。”清仁说道,“乖,我决不会误你的事。” “我可等你的好消息了。好了,我挂了。”小龙说完挂了电话。 “什么人,这么早就来电话。”木清站在穿衣镜前一边梳着头,一边问道。 “隔房的一个表妹,托我找工作。现在的工作难找,她要求又高。” “我看是妹妹吧,一口的普通话。” “她是学播音专业的,职业习惯就是这样。” “这个专业难找工作,可一旦找到工作就可能红得发紫。恭喜你,有这么一个好表妹。”木清说着调过脸来闪了一眼清仁。 “好什么,她整天缠着我,都愁死人,你有办法,给她介绍一个。”清仁把手机放进手包里说道。 “我要有这份能耐,我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还会在天远市这么个穷地方呆。” “也真是,要是你真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还会见得着你?。”清仁说着,走过去,一把把木清抱起来。 “干什么嘛?”木清挣扎着说道。 “你讲我要干什么?”清仁呼呼地喘着粗气,把木清使劲往身上揽。 木清扭头说道:“我知道这火是你表妹烧起来的,我还要替她当消防员。” “别讲那么多话。”清仁说道。 上午的课清仁神思恍惚,哈欠连连,第三节课差点就睡过去。幸亏杜局长看见,甩一个纸团,刚好砸在他的脸上,他一激灵才强打精神。 中午清仁实在硬撑不下去,走路都打瞌睡。他只好夹着包走出校门,打上的士,叫司机随便找一家休闲会,能睡觉就行。 司机听到他这样分咐,知道是个大方的主,于是七弯八拐地兜圈子,最后把他送到叫做美梦圆圆的休闲会所。 司机客气地说道:“老板,这里行不行?” 清仁下车一看,美梦圆圆充其量就是接等贩夫走足之地,没有一点气派可言。暗想没有油水,司机决计不会把客拉到这种地方来的。但细看美梦圆圆刚好在中山中路,隔谭河晚餐安排的小哥酒店不远,于是也不挑剔,对司机说道:“行。” 司机说道:“看你人这么好,我把你送进去吧。” 清仁知道司机是借机报人头去的,以后好收介绍费。也不做声,随司机的便。 进了美梦圆圆,果然和清仁在外面所见所想相同。不仅价钱便宜,而且人员稀少,但卫生却相当讲究。清仁觉得误打误撞,也算找到一个价廉物美的地方。于是要了一个80元的小包间,和衣睡到床上。谭河打来电话,已是五点四十分。因为近,清仁就选择散步而去。 清仁一步一摇地走到小哥酒店,也巧,小邱、小龙打的也刚好到。这两天时间好事太多,清仁没有顾上小龙,虽然电话不断,但听声音和见人还是两回事。看到小龙一身的运动装打扮,清仁情不自禁地想起和小龙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种情景使清仁又心荡涟漪,陷入甜蜜。 三个人进了包间,谭河菜已上齐,一个鸭子火锅摆在中间,一砵沙鳖、一碗青椒炒剔骨肉、一条桂鱼、一砵外婆菜、一盘青炒苦瓜、一盘青炒嫩黄豆,一盘蒸芽白,象众星捧月一样绕在火锅四周。 “这么丰盛啊。你还有什么贵客吧?”清仁先叹后问。 “还有什么贵客,你就是我们的贵客。等下还有事情要向你宣布。”谭河说着,从背包里拿出装在健力宝瓶子的酒倒了起来,一边倒一边继续说道:“要想千杯不醉,喝五粮液、水进坊,要想一醉方休,喝酒鬼、茅台。今天我还是冲着醉来的,你们说这是什么酒?” “你都说死了,这酒当然不是茅台就是酒鬼了,但看酒的颜色黄里带青,不象茅台,倒象酒鬼。”小邱说道。 “这是洞藏酒鬼吧?去年十一月份我到湘西去过,那里有个哥们在酒鬼公司里上班,就是用这种酒来招待我们的,只不过他装酒用的是十公斤装的塑料桶,而你是用的是健力宝瓶子。”清仁说道。 “小邱说得对,清总更是眼力独到,这就是人见人爱,听到名字口水直流的2008块钱一斤的迎奥运酒鬼洞藏文化酒。虽然用健力宝瓶子装,不好看,但喝了这种酒强身健体、精力旺盛,实在是居家外出谋一醉首选之酒。”谭河学着周星弛版《唐伯虎点秋香》周星弛介绍半步颠的口气拿腔拿调地说道。 从进入包厢那一刻起,小龙就一直不做声,她不是瞄着谭河,就是瞄着清仁。看清仁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她还用脚尖点了清仁两下,然后又对清仁笑笑。 小龙一直不做声,谁讲话眼睛就转向谁,谭河这段表演,虽然精彩,她还是没有提起神来。 清仁看在眼里,知道小龙在为能不能进谭河的公司而嘀咕,就想逗逗她,装着全神贯注地看谭河倒酒。 “但这样的馆子要是拿着高档瓶子酒进来,别人就会看稀奇。有一次我和清总跑到农家乐开了一瓶五粮液,别人都不吃饭了,一个个都拿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们,好象我们的酒是偷来的。害得我们饭也没吃好。” “那次都是你,本来喝两个小瓶瓶好好的,你硬是要客气,摆排场,让人来人往都看着,饭也吃不好,两口酒下肚走人,晚上还得再吃宵夜。多烦人。”清仁说道。 “这次我学乖了,酒鬼洞藏酒我用健力宝瓶子装着,不会惹麻烦了吧?”谭河说道。 “这次在包厢里,你就是拿人头马,别人也看不见,哪里还会有人评头品足。”清仁说道。 谭河把酒倒得很满,四个杯子表面酒展现着张力,都快溢出来了。谭河倒好酒后,又低头瞄了一下,才把酒一个一个地发,发一个叫一下名字:“这是清总的,这是小龙的,这是小邱的,这是我的。”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清仁也装得庄重起来。 “我们就这么平喝啊,女同志就没有一点优惠政策?”小龙接了酒,忍不住说了话。 “今天日子特殊,你就不要提意见了。”谭河坐下来,对小龙说道。 “这么不公平?男女有别嘛。”小龙嘟哝着嘴、微蹙着眉说道。 清仁最喜欢看小龙这种样子了,活象一个没有分到汽球的小女孩。 “这才第一杯呢,等会还要加呢!你就不要给谭总添乱了。”清仁劝道。 “等一下你想喝,我不让你喝,说不定你还会提意见呢!好!不说了,大家举杯先干一个,我再说话。”谭河说着,一两一杯的杯子,一口干了。 “好,我也先干为敬。”清仁说完,也干了,干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后,清仁叹道:“这酒的味道就是不一样。爽!” 接着小邱也干了。“真的,香气不知从哪里溢出来的,满腮满口的。”小邱说道。 小龙先小呡了一口,咂了一下嘴皮,说道:“还是那么辣,根本没有什么香味。” “那么香,你怎么就没品出来?”小邱说道。一边说,一边对小龙挤着眼睛。 谭总和清仁饶有兴致地看着小龙举杯,看着小龙小呡一口,听着小龙爆出哪么一句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很多时候对酒好坏的感觉与心情是有很大关系的。 “不急,你慢慢喝,反正有的是时间。我们等着就是了。只是……”清仁说到这里嘎然而止。 “长痛不如短痛。”小龙显然不卖清仁的账,杯子一抖,酒全部滑进嘴里。酒还在嘴里包着,手已把杯子倒了过来。 “好。”谭河笑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刚才我说了今天日子特殊,但特殊在哪里呢,特殊就特殊在我们今天就要组成一个新四人帮,旧四人帮是谋权夺位的,而我们新四人帮是奔着企业的发展和个人的抱负去的。旧四人帮是三男一女,极不平衡,所以失败,而我们新四人帮是两男两女,阴阳协调,肯定能够成功。在新四人帮组成之际,我首先代表公司对小邱和小龙的加盟,表示热烈欢迎。来大家鼓鼓掌。”说完,谭河带头把手拍起来。 “你这话讲得幽默、诙谐,怕是准备了很长时间了吧。”等大家鼓掌一停,清仁对谭河笑道。 “这些屁话还要准备,张口就来。但想起四人帮祸国殃民,我心里就痛,我们可不能这样呵。事业发展了,还要想到还在苦难中的群众。” “真是抱负远大,上则忧国忧民,下则独善其身,我们这个新四人帮不上不下的,倒既要忧国忧民,又要独善其身,真是太难了。”清仁又一次叹道。 谭河听出清仁话里的弦外之音,说道:“我不是又要做**又要立牌坊,而是真正想把事业做大,自己快乐,帮着别人跟着快乐,大家一起乐乐,多好啊。扯远了。倒酒!” 谭河举起健力宝瓶子正要把酒往杯里倒,这时小邱抢过瓶子,说道:“以前我们是朋友关系,酒当然由主人倒,现在我们是上下级关系了,这酒嘛,当然得下属倒了。” 小龙听到谭河欢迎也自己加入公司,先是瞪了清仁一眼,又用手偷偷地掐了一下清仁的大腿,表示满意,也表示对清仁隐瞒内情的惩罚。这下看到小邱抢着倒酒,自己再不开窍,也知道这是必修课之一。当即说道:“邱姐,你这么一说,我更是下属了,这酒让我来倒吧。” “这杯我来倒,下杯你再实习吧。”小邱说着,站了起来,她先给谭河满上,接着绕到清仁旁边,给清仁满上,给小龙满上,最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 等小邱坐定,谭河说道。“这次能挖到小邱和小龙这样的人才确实不易。费了很多周折……” “我们什么人才?”小邱插话道。 “你们可千万莫把自己不当人,还以为你们只会那个。”谭河说到这里,知道自己说露了嘴,心想到很多事是做得说不得,说得又做不得的。有点后悔,就看了看小邱和小龙,小邱很专注地看着他讲话,只有小龙把头低了下去。但为了掩饰自己自己一时失语,谭河只顿了顿,就接着说道,“你们的价值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清楚的。比如说吧,能言善辩,能观颜察色,能与人为善,还有你们的专业知识也不错,小邱是市场营销专业毕业的,小龙是财会专业毕业的,都不错。我挖你们,可是好话讲尽,好饭请尽,朋友求遍,才挖到你们的。但好事多磨,终于还是把你们两个挖到了,你们要理解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今后在工作中要空前团结,把公司盘活。这次公司招人是由一个重大的事件引起来的,是机遇,也是挑战,这里都是内合子,并且今后的工作主要要由小邱和小龙承担,我这里就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这个事件是由大义市即将上任的市委书记引发的,也可以说是由大义市房地产发展引发的,大义市即将上任的书记是老爷子一手关心提拔上来的,想要在大义市一展拳脚,而要在大义市一展拳脚首选的项目当然是大义市原来议而未决的天极商贸城建设工程,这个项目光是批地,财政就有一笔大收入,而一旦建成,更是功标大义青史。站在我们的立场来看,这个项目一旦落到我们手上,滚滚财源就会流入我们的腰包,不仅大家的吃喝拉撒睡不愁,而且一下子名声、地位都会水涨船高,我想成立两个公司和本公司以及下面两个子公司一起角逐这个项目,新注册成立的公司一个由王二负责,李一天任副总,一个由小邱负责,小龙任副总,招标完成以后,解散王二那个公司,王和李抽回总部,人员合并由小邱、小龙统一调遣。你看怎么样,清总?” “这是你们公司的人事,我那管得了。”清仁笑道。 “我不是说我们是新四人帮嘛,怎么不管你的事。将来你的股份可不少呵。”谭河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发个言,我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能够中标,肯定就会象你描述的那样财源滚滚而来。人事上我还得提一点,小邱负责我不反对,小龙任副总我也同意,只是都是女的,又是新招进来的,就算是引进人才,有时也不是很方便的,光是堵住你们公司里的嘴巴就很难,还不谈别的工作。我建议,你看能不能再增加一个副总,让李商担任,我观察了很久,李商这个人不错,对你又负责又尊重。”清仁说道。 “不错是不错,但不管他的事,这是私营公司,新四人帮的公司。”谭河说道,“小邱、小龙现在你们已是公司的人,也发表点意见。” “我没有什么,一切都听谭总安排。”小邱说道,一脸的喜色。 “我也没什么,我听谭总和邱姐的。”小龙说道。 “不对吧,除了我和小邱,你还要听清总的才对。”谭河逗趣着说道。 “你好啊,谭总,又拿我散心了!”清仁笑道。 “现在事情都讲完了,喝酒,不醉不归。”谭河说道。 从小酒店里出来,外面下起了小雨,小雨在路灯的光亮中飘着,一丝一丝的很是迷人。谭河摇摆着步子,醉醺醺地对小邱和小龙说道:“今天都不准回去,都到凤飞九天睡去。” 清仁抱着小龙说道:“今天凉快,难得啊。” “喝得这么醉,女人哪,就是苦,还得招呼人家。”小邱以抱怨的口气对小龙说道。 ; 第三十三节 果然应验 自从木清把杜局长升迁史和清仁说过以后,清仁再见到杜局长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同处一室,要躲又哪里躲去。杜局长却并没有发觉清仁的转变,还是老样子,周一到周四都会邀清仁上活动室去。清仁实在推不掉也去回把,但到活动室和杜局长练一阵对攻、练一阵拉球之后,一旦来人,清仁就借故接电话溜出门去。偶尔也有溜不脱的时候,清仁也只好耐着性子陪杜局长呆上一两个小时。原来和杜局长对练,清仁是乐意的,因为和杜局长的水平有一定的差距,和高手对练长球不少。但自从知道杜局长的为人,再和杜局长对打,味道就全变了,杜局长每扣一板、每拉一球,清仁都感到是杜局长的拳头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胸口上,有说不出的疼痛,而自己每扣死杜局长一球,就有无限的快意。 又是星期一,吃过晚饭,刚回到宿舍,还没放下碗,杜局长就说:“走,敲两板去。” 清仁看了看床上摆着的衣服,就借故对杜局长说道:“还有一堆衣服要洗呢。”说完,自己的肠子的悔青了,这哪里是拒绝别人理由。 果然杜局长放下碗,从衣柜里取出运动服换上。说道:“几件衣服算卵。要是洗不起,等下我帮你洗。身体锻炼要紧。这段时间,精神好些,想通了?” “不想通,也要想通。再沉迷下去,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弟兄,那还得了。”清仁看着实在推脱不了,一边应付着杜局长的问话,一边也忙把衣服换上。 “鹏程,接电话,接电话,你这个懒人。”杜局长的电话响了,电话铃声很急促地催促着,还夹杂着责骂声。两天前,清仁第一次听到这种铃声还到处瞄着,以为有人在喊着杜局长。由于动作夸张,才没有在杜局长面前出洋相。杜局长还以为他是故意为之,因而说道,“你装什么装,这种电话铃音,你又不是没有听到过。” 清仁答道:“这种声音象阎王催命,听一次让人紧张一次。” “你说得对,我看上这种铃声就是看上它这种紧迫效果,起到警示作用,让人时时感到紧迫。时间不等人,岁月催人老。”杜局长深有感触地说道。 现在再听到这种声音,已不觉得新奇,但那种连续催促还是让人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杜局长拿起电话,一边喂喂地叫着,一边走出门去。杜局长回来,对清仁说道:“郑谐明也真是的,老是催。” “催什么?”清仁听出了杜局长话里有话,当即接了一句。 “其实对我们常人来说也没什么,但对他这种自视很高的人却感到时间就是机会,时间就是官位。哎!”杜局长说着,叹息了一声。 “他到底想催你什么,要不要兄弟帮忙?”清仁说道。说完想起自己上次从家里回来,给杜局长交底,杜局长半真半假的话――“哪天有空你带我们去见一见谭书记,也让我们沾沾你的光”和自己“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的表态。才意识到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又后悔起来。 “他想约你,想让你介绍见见谭书记。我说不急,并说了,你老早就答应了的。可他就是急。”杜局长说道。 杜局长这么一说,清仁突然想起木清说过杜局长和郑谐明的关系和想要达到的目的,今天果然应验。但箭在弦上,清仁心里就是一万个不愿意,还得硬着头皮应承,否则自己岂不言而无信,表里不一。但谭书记在不在家只有自己说了才算。清仁盘算清楚,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谭书记在家,只要谭书记有空,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郑谐明说,今天谭书记会在家里,今天去再合适不过了。他在学校门口等我们。”杜局长说着,目光炯炯地盯着清仁。 清仁原来对人事虽不刻意了解,但常识还是懂的。这两三个月,因为两个女人的纠缠,自己变了糊涂蛋,都快分不清春夏秋冬、东西南北还忘乎所以,高枕无忧。听到杜局长这么一说,想起今天是老爷子的生日,再想到郑谐明和杜局长的种种手段,早对老爷子的一切了如指掌,哪里还会错失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心里不由得“格登”一下,也不顾杜局长在场,当即掏出电话,拔了老爷子的号码。 “喂,老爷子,我是清仁。”电话一通,清仁急切地自报家门,其实没有这个必要,谭书记的电话有来电显示,会显示他的名字。但因为情况急切,清仁慌里慌张,才做出这种慌不择言的蠢事。 “我知道你是清仁,有什么话快说。”谭书记说道。 “先祝老爷子生日快乐!”清仁说道。 “好好,谭河工作忙,谢红音工作忙,谭琳也工作忙,你今天打问候电话肯定也工作忙,不要紧的,一个生日,我一个人过就行了。但就是辛辛苦苦办的一桌好饭给浪费了。”谭书记罗列了谭河、谢红音、谭琳,最后点到清仁的名字,明显地是把清仁等同于自己的子女看待,生日这样大的事,一个亲人也不在身边,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清仁感到老爷子的孤独和悲凉,当即说道:“你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就过来。” “要来,就快点,要不,我们可要动筷子了。”老爷子还在生闷气,但听到清仁说要去,话虽不客气,但愉悦之情却已溢于言表。 “我还有两个党校的同学也想一起来见见您。您老看行不?”清仁很婉转地说道。说完看了看杜局长,杜局长不说话,只是不断地朝他点着头。 “来吧,反正一大桌饭,多几个人,热闹些,更好。”谭书记说完,挂了电话。 清仁收了电话,和杜局长脱下运动服,换回原来的衣服,匆匆赶到党校门口。果然郑谐明在门口等着,汽车火都没熄。排气管不停地抖动,冒着白气,好象比车主人还急。郑谐明无聊地靠在驾使座上抽着烟,看见清仁和杜局长,才飞快地把烟按进烟缸里。上了车,清仁看到车上的烟缸差不多被抽几口就按熄的烟头塞满,清仁想,郑谐明在车上这一等,心里焦急,一定十分煎熬。 杜局长试探着问道:“先去买点东西吧?” “不用,去了就行。”清仁说道。 “想见领导,没准备点见面礼怕是不妥吧?”杜局长说道。 “鹏程放心,我都准备好了。”郑谐明等他们一问一答过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清总,你看还要点什么,我们再买去。”郑谐明指了指座位后面的行李箱。 清仁调转头一看,一件五粮液,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还有两个提袋整整齐齐靠在后排座位上。一个提袋里装着两瓶人头马,另一个提袋里装着十条中华烟。清仁说道:“绰绰有余,见个面搞得太复杂反而不好。”。 郑谐明见清仁赞同,心里非常消受,踩了油门,车飞快地奔出党校门口脚肚子粗细的杨树林。 进了省委大院,已近8点,夜色已朦胧。省委大院里路灯一个个都打起精神,很忠于职守地照射着。郑谐明驱车来到谭书记楼前,也不避嫌,把车就直接停在谭书记的门口上,然后三人按商定的分工忙碌起来。郑谐明搬五粮液,清仁抱生日蛋糕,杜鹏程提人头马和香烟。 按了门铃,一个人从客厅里走出来,开了门,清仁见了,忙叫道:“宋哥,你先到了。” 里面的人叫道:“清总,还是老样子,快快,谭书记都等不及了。”小宋说着,帮清仁把蛋糕接了,郑谐明和杜局长,脱了皮鞋,汲了拖鞋,或扛或提跟在清仁后面也进了屋。 谭书记坐在客厅里和张凡喝着茶,看到清仁他们进来,谭书记放下茶杯,站起来说道:“你们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 张凡帮谭书记把茶杯盖了,端起茶杯,放在餐桌正中的位置上。 “谭书记,清总说,今天是您的生日,我们就冒昧地来了。”郑谐明放下酒箱,站直了身板温文尔雅地说道。 “小郑吧?”谭书记把眼镜托过额头,露出还算清澈和善的眼睛问道。 郑谐明很久没有听到领导如此亲切的声音,激动得有些惊惶,眼巴巴地望着谭书记应道:“是的,难得谭书记还记得我。” “名扬两办的两明,谁会忘记。来来来,和我坐在一起。”谭书记表现出难得的热情,也不顾郑谐明身上的灰尘,拉着郑谐明移步走进餐厅。 “这是小张,小郑认识吧。”谭书记指着张凡说道。 “全省挂号的专家。认识、认识、认识。”郑谐明一叠声地说道,说完主动伸手和张凡握了握。 这是小宋。大家可能都认识吧。”谭书记继续介绍道。 “省委办公厅里的大才子,谁不认识。”郑谐明和杜局长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宋说道:“没那么夸张,跟着谭书记后面学习,要是有点名气也是跟着谭书记后面沾光。” 这位是……”谭书记指着杜局长问道。 清仁赶忙插话道:“这位是天远市财政局的杜局长――杜鹏程。” “哦哦,记起来了,杜鹏程,上次我到党校搞调研,还陪着我一起吃过饭呢。看我这记性。这么年轻就当上地市财政局长,不错、不错,都是精英。你、小郑、清仁写的考察报告在党校震动很大,在全省也震动很大。我们的党建工作还从你们的考察及考察报告中得到不少启发呢。好!好!今天是新朋旧友,高朋满座。” ; 第三十四节 其乐融融 谭书记说完,招呼大家坐下。小宋拉了拉靠在厨房门口的椅子,弓身刚想坐下,但看到其他人都站着,只好把腰杆又挺直起来。 “大家都坐嘛。”谭书记说道。 大家还是没有动。确实今天的情况不同平常,平常都各就各位,小宋坐在厨房门口,清仁和张凡各坐在谭书记一侧,小文来了,张凡移一个位子,但小宋的位子都不会变。这既是论资排辈的结果,也是亲疏关系使然,但最根本的是秘书的本职。坐在厨房门口,更方便为领导服务。但今天加了两个人,虽然小宋的位置不会变,但先坐下起码是长幼不分,没有礼貌。 谭书记看着五个青年人都直挺挺站着看着自己,有点发笑。说道:“你们也真是的,坐个位子还要我安排啊。” “谭书记亲自安排位子哪里得啊。”清仁笑道,“本来我们是不知所措,您老这么一说,我们更要耐心等待了。” 清仁话里有话,大家都听出清仁话里的玄机,眼睛都一齐瞄了一眼清仁,才又齐刷刷地看着谭书记,一声不吭。 谭书记从政那么多年,又是领导干部,对清仁的弦外之音焉能不解,但考虑到这个弦外之音颇为有趣,于是调侃着说道,“好好好,要我安排,我就安排,但今天的位子是没有经过组织部门批准的,工作上是不能作数的,等以后组织部门下了批文,再另当别论。小宋,你是主人,还坐你以前的老位子,为人民服务。小张和小郑一人坐我一边。清仁坐在小张边上,小杜坐在小郑边上,你们看这样安排合不合适?” “党叫干啥就干啥,挑三捡四怎么行。郑大主编!坐!大家都坐!”张凡说道。 张凡坐了,郑谐明才坐,杜局长稍后也坐了。 清仁看着大家坐个位子都小心翼翼,平时没感觉的东西,今天算是感觉到了,心里不免一叹。 等大家坐定,谭书记说道:“今天难得,既有新朋,又有老友,今天我们就不谈职位、不分大小,来个不醉无归,你们看怎么样?” 看到谭书记来了兴致,张凡当仁不让地跳出来说道:“难得谭书记这么高兴,我们今天就陪谭书记喝好,但不能喝倒。”说到这里,张凡把声音提高了几度,“喝好了大家舒服,喝倒了大家难堪。郑兄、杜兄还不知道谭书记的酒量吧?今天你们就见识见识。” “好。”郑谐明、杜局长同声附和道。 “没有小张讲得那么神,大家让着我这个老头子就行。”谭书记嘴巴上谦虚,眼睛里却透出志得意满的眼神。 谭书记这么谦虚,大家都不好接话,也不敢接话,场面顿时僵住。 谭书记看到大家都沉默不语,知道大家怕犯冲,就接着说道“今天,我也没什么好酒招待大家,前几天,小张出差,带回几瓶汾酒,我看我们就先喝喝汾酒,大家看怎么样?”大家都齐声说好。 “小宋,取酒来。”谭书记给宋飞飞使了个眼色,宋飞飞当即飞快地走进餐厅隔壁的房间里,把一件汾酒搬出来,放到小宋的身边。 “这么好的酒,领导让我们吃,真是对我们太抬爱了。东西没到,我都唇齿生津了。”郑谐明说道。 “小郑言过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们本来就不是吃一般酒的人,现在街上讲喝酒有三不,一般不喝酒,一般酒不喝,喝酒不一般。就是讲你们这些领导的。” “是有这么一说,但我孤陋寡闻,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我们在街上可是小瓶瓶包打天下。”郑谐明答道。 “小郑你也别说得那么寒碜,几个朋友吃点便饭,喝点小酒我相信,但长此以往就叫人不能理解了。我听说要当领导还有个“三小三不行”,说胆子小了不行,酒量小了不行,后背小了不行。你们也点评点评。”谭书记绕有兴趣地说道。 被谭书记点评、质疑,郑谐明知道自己犯了忌,再不敢变相标榜自己,但光惴惴不安不说话,又显示自己底气不足,于是就坡下驴,坚持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很多人认为是:胆子小了工作没有开拓精神,酒量小了,下乡与民同乐肯定出丑,后背小了背不起那么大的责任。”说完,心想,我这么一说,起码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种解释,我听到的是说胆子小了捞不着钱,酒量小了陪不了领导,后背小了靠山不硬。”张凡说道。 “这种解释我也听说过,但我宁愿相信前一种解释。”郑谐明答道。 “小郑和小张的解释我都听说过,都有道理。我觉得小郑的解释机关多些,小张的解释民间多些,但小张这种解释虽然有点过份,却不是空隙来风,至少说明我们在选用干部上还存在一些问题。小郑啊,你是负责党刊编辑工作的,位置重要啊,在工作中要注意这些问题,不能人云亦云,要随时保证与党的方针政策一致啊。现在工作上没有什么困难吧?”谭书记本海空天空地乱扯,突然却问起郑谐明的工作,温和的话语让郑谐明既感到突然,又感到惊讶,更感到不知所措。近十年了,省一级的领导从来没有人过问过他的情况,也从没有人过问过他的工作,好了没人表扬,差了没人批评,让他觉得编辑部好象就是个流放地,把他放进去,组织部门就算万事大吉,生也好,死也好,自生自灭,和组织上再没有一点关系。坐冷板凳,打入冷宫,郑谐明深有体会,也慢慢习惯了。但倔强的天性又使他不甘心,因而才有来谭书记家这一说。现在谭书记问起自己的情况,他一时之间竟心潮澎湃,激动不已。郑谐明在一霎那间竟然想到要是当初跟上谭书记,自己的前程一定是另一番光景。郑谐明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张凡,才小声地说道:“编辑工作已是轻车熟路,比一线的同志可是轻松多了。按部就班,也没有什么困难,只是呆久了,人有点疲了。” “小郑啊,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但党刊党报的编辑出版工作也不轻松,不是是人都能干的,要认真对待,马虎不得啊。”谭书记语重心长的说道。 “谭书记放心,压这种担子也是领导的信任,做一行爱一行,把领导交办的事做好是我的本份。”郑谐明从容地答道。 “好,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是块好钢到哪里都会锋利无比。”谭书记深有感触的说道。 听了谭书记的赞扬声,清仁有些纳闷,平时谭书记是很少表扬人的,要表扬的要么是经自己多年培养,有真才实学,心底佩服,发自肺腑,要么就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后生,象征性地赞扬几句,未了附几句后生可畏的话。对他这样子的子侄辈,生活上虽然关心,但工作上是没几句好话的。对于郑谐明的表扬是出于那种想法,清仁却一下子弄不明白。但郑谐明回答老爷子的几句话看似随意一答,里面却包含着很多内容。不卑不亢,既说明了自己的外境,又说明自己的能力,最重要的一点还表明了自己再不愿意做的事都能尽职尽责,认真地为领导分忧,要是领导赏识,当以重任,自己更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确实精彩。 清仁越细想,越觉得郑谐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谭书记赞完郑谐明以后,又问了杜局长市里的财政情况,问了杜局长对市里发展有什么看法。在这样大的领导面前,又不知市里领导和这位大领导的关系如何,杜局长不敢乱说,捡了些官方已统一口径的话给老爷子作了简单的汇报。 杜局长说完,谭书记说了一声:“看来你们市里的领导还是有魄力的,遇到这么有魄力的领导,虽是一件幸事,但你的压力就更大,工作就更加辛苦了。” 谭书记说完,杜局长还想说什么,小宋已把酒倒好,把酒端起正想送给谭书记,杜局长看到这样情况只好闭嘴。宋飞飞眼尖,也明白小宋的用意,忙从客厅里走出来,把酒接了,眼里盯着酒,蹑手蹑脚地绕了半圈,放在谭书记面前。 谭书记看着宋飞飞,很亲切说道:“飞飞,都是几个熟人,你也一起坐下来吃吧。你坐在你宋哥和向哥中间,刚好那里有空位。” 宋飞飞看了一眼谭书记,又扫了一眼众人,很小心地说道:“谭书记,这合适吗?” “合适,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谭书记答道。 “谭书记给你安排位子,换是别人早都等不起了,你还扭捏什么!”小宋对宋飞飞说道,说完还给宋飞飞一个支持的眼神。 小宋这么一说,大家是想笑又不敢笑。 宋飞飞并没有就此落坐,而是又绕回来,帮着小宋给桌上每个人把酒发了,才按谭书记指定的位子坐下。 谭书记刚要发话,张凡抢起发言:“谭书记,平时什么事都是您操心,你多辛苦啊。今天能不能破个例让我也学着主持一次。” “你想主持,你就来吧,反正你马上就是大义市的一把手了,先熟悉熟悉业务也行。”谭书记说道。 看得出来,今天谭书记特别高兴,要是平时,张凡也不敢这么放肆。 “今天各位能够前来谭书记的生日,谭书记是非常高兴,为了把生日气氛搞得更浓,我们先给谭书记唱个生日歌吧。”张凡站起来说道。 “这个不必了,太张扬了,别人听到影响不好。”谭书记挥挥手说道。 “没关系的,外面谁清楚是哪个过的生日。唱一唱,大家也跟着找找感觉,我都好多年没给您唱生日歌,都有点生疏了。”清仁帮着张凡说词。 “张书记这个提议好,唱一唱,我们也跟着轻松轻松,感受感受。”小宋说道。 “谭书记,一天工作都正而八经的,太累了,你让我们也放松一回吧。”郑谐明也附和道。 杜局长看了看谭书记,没有做声。他知道这种场合和天远市的常委会一样,自己虽然列席参加,但却只有听的份,讨论甚至表决自己是没有权利的。 “既然你们都想唱,就唱一唱吧。”谭书记想一想,答应了。“但声音不能太大,太大了,怕影响别人休息。” “好!好!我来起个头,祝您生日快乐,一起……唱。”张凡说着唱了起来。大家跟上张凡的节奏一字一句也唱开了。 谭书记先还看了这个看那个,看了那个看这个,看着听着,一双大手不由自主的在桌面上拍了起来,看来他压抑着的天性在此刻也找到了感觉,也得到了释放。 唱了歌,张凡又提议为谭书记的生日干杯。并祝谭书记身体永远健康,生活天天愉快。 谭书记等大家把酒干了,连说了五个谢谢,也干了。 这餐生日酒,大家吃得非常惬意,都醉了,谭书记也喝高了,席散时,谭书记拉着郑谐明和杜局长的手说道:“小郑、小杜啊,有时间要常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和你们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不少,以后要让我多沾一点你们年轻人的仙气啊。” 郑谐明说道:“谭书记意气风发,不会老的。” 上了车,郑谐明显得格外兴奋,不住地回头对清仁重复着:“没想到谭书记这么和蔼可亲,一点架子也没有,真是相见恨晚啊。” ; 第三十五节 老马意 车刚开进党校校门,清仁的手机响了。清仁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也不看,就按下通话结束键,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手机刚落进口袋又唱起来,清仁连续按了三次,手机接着又响三次,清仁无奈心烦气躁才接电话,吼起来道:“哪位?” 电话里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老马。在开会,还是……”“老马啊,喝多了。”听到是老马,清仁的态度变得柔和起来。 “还能不能出来?”老马说道。 “动不了了,动不了了。”清仁重复着说道。 “那就明天吧。再见!”老马说着挂了电话。 这次老马到省城来是冲着新市委书记来的。第二天中午喜庆和老马来接清仁时,给清仁甩了十条中华烟,就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来意,要清仁一定不辞劳苦,引荐引荐。 清仁面有难色,说道:“马哥,我和张凡没那么熟,怕是完不成你老哥交给的任务。” 老马说:“你没那么熟也不要紧,你的哥们熟啊,想想办法,让我们见见,汇报汇报工作。其它一切我自己摆平。”老马态度执着,非要见到张凡不可。 清仁清楚,行政上的人事往往都是先入为主,谁先给自己的上级上香、表忠心,谁就占得先机。而即将上任的领导,为了了解当地的情况,方便工作,对于最先来拜访的人往往也是礼遇有加、印象深刻。 清仁说道:“那我试试?” 老马说道:“先上车。” 上了喜庆的车,清仁犹豫一阵,说道:“还是我先打个电话吧,要是不行,再请谭总出马也不迟,我的面子薄,谭总的面子他总要给吧?” 喜庆说道:“清总出马肯定就搞定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周折。”说完,把车发动起来,慢慢地向城区走去。 喜庆适时的奉承让清仁吃了一颗开心果,有些滋味,对喜庆难免有些感激,但嘴上却平淡地说道:“那可不一定,在这节骨眼上,领导是最敏感的。”清仁说着,清干净嗓子,拔通了张凡的电话。 “张哥,我是清仁。”清仁昨晚的酒确实喝多了,虽然清了嗓子,讲话还是有点嘶哑。 “老弟,有什么指示,我在忙着收拾东西呢。”电话里传来张凡清晰、富有磁性的声音。 “地方上有两个朋友想见见你,能出来吗?”清仁又哎哎地咳了两声。 “你老弟说了,我不出来岂不是不给面子,到地方以后我还仰仗着你,仰仗着他们呢。半个小时就好,到时我再来找你们。”张凡爽快地答应,听了让老马和清仁非常振奋。 老马指了指后座,小声地对清仁说道:“我们去接他。” “张哥,你这么忙,要你跑出来怎么好意思,我们到家来接你吧。”清仁这句话讲得很巧妙,很得体,老马和喜庆听了也不住的点头赞许。“到家来接”,多么平凡的表述,但在此时此刻表述,却大有深意,一是能探知张凡在家,还是在单位,二是表明还有点见面礼什么的。要是领导在家并不介意些许礼物,往往会说,不必要麻烦或者何必客气,到时我自己来就行之类的话。 清仁话一说完,张凡果然说道:“何必那么客气,到时我自己打的来就行,基层的领导,能那么老远来看我已是不易。” “不是客气,他们都急着要见见我们张书记的风采呢。”清仁说道。 “我这个样子,语不惊人,貌不出众,怕他们见了,免不了失望。” “张哥这么谦虚,是我们大义市的福气啊。”清仁说道。 “你越讲越离谱了,我挂了。”张凡说道。 张凡挂了电话,喜庆加大油门向真英雄社区冲去。 真英雄社区原叫湖畔名城社区,因依山而建,下有平阳湖而得名。后来因为军人伍星探亲回家,和老婆孩子一起坐小木船外出游乐,突遇狂风暴雨,船被吹翻,全船人全部落水,在风急浪高的江面上,伍星连救了十一个人,在最后一个小孩也就是他的五岁小女孩伍芹浮出水面的时候,伍星却因力气耗尽而沉入江底。伍星的老婆哭得喊爹叫娘,但伍星却叫不回来。市委市政府得到报告后,向全城发出了搜救令,全城在港的四艘客轮,十八艘拖船,应急用的冲锋舟都全部出动,渔民们、江上搞旅游的船民们都自发组织起来,进行搜救,江边上关注的人也是人山人海,但最后捞上来的已经是叫不醒、唤不回的英雄。对于伍星的牺牲,部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授予伍星烈士称号。省委省政府也授予伍星舍己救人英雄称号,号召全省人民向伍星同志学习。伍星同时还被媒体评为全国最感动人的军人,省城被媒体评为最感动人的城市,伍星所在部队被媒体评为最感动人的部队。但荣誉虽至,英雄已远。在伍星出殡那天,伍星灵柩经过的地方,都人山人海,哭声动天,汽车自动停靠,喇叭齐鸣,自发地为真英雄送行。更有一些学生、市民自发地打出横幅“为新时代的真英雄送行”、“伍星同志永垂不朽”、“爱,这里就是答案”“英雄一路走好”。真是感天动地。后来社区为了纪念伍星,经群众讨论决定,把湖畔名城社区改名为真英雄社区。 车进真英雄社区,广场中央伍星的铜像高高矗立。伍星形象沉着冷静,迎风挺立,面目坚毅,令人敬畏,也叫人警醒。 清仁每次来到真英雄社区都要向伍星铜像躹上一躬,以示敬重,这次也不例外。清仁躹躬毕,老马说道:“每次来这里,见到伍星我的心都‘砰砰’直跳,象是做贼似的,这次也一样。” “这就是在英雄面前你心里无私的一面在自我救赎。说明你人还没有坏透。”清仁拿老马打趣。 老马说道:“我们也是无法,来来去去,不都是为了这点营生。当英雄难,学英雄更难,学好英雄更是难上加难。” 清仁说道:“这倒是实话,要是个个都学得象,你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老马不再说话,绕到车屁股后面提出三个袋子,一个袋子是烟,红红的,肯定是中华烟,一个袋子装着的象是材料,封皮是新的,蓝色。一个袋子装的是一个长长的锦缎盒子。清仁一看是字画无疑。清仁想,这老马看似大大列列的一个人,真做起事来却心思缜密得很。 清仁正想着老马的老练,老马把装着锦缎盒子的袋子递给清仁,把装烟的袋子递给喜庆,然后小声地对清仁说道:“这是吴老的一幅屈子行吟图,怎么说怎么做你是知道的。我提的是一袋新近赶出来的大义市经济发展构想和天极商贸城的论证资料,想给张书记汇报汇报。” “你真行啊,老马。官场上一切你是洞如观火啊,你要是送钱,不仅钱脱不了手,可能还会被张书记数落一通,颜面丢尽。而送个字画,既显示情趣、修养,又是雅物送雅人,应该是没问题的。”清仁赞道,“送资料不错,你真是张书记的肚子的蛔虫,张书记还没怎么的,你就知道他下顿要吃什么了。” “你老哥愚钝,就这点能奈,你就别笑话你老哥了。”两人说着话,不觉已到十楼。按了门铃。里面张凡说道:“门没锁呢,推着就可进来。” 清仁一推,门果然只是虚掩着。进了门,张凡洗手刚出来,老马和喜庆就亲切地叫了一声“张书记。”张凡见他们一行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做出一付严肃的样子说道:“来就来了,带东西干什么?” 老马赶忙答道:“也没带什么,张书记你是抽烟的,就带几条烟,别的就是一些资料……”老马说到这里,清仁对老马鼓了一下眼睛,老马百思不得其解,把要讲的话活生生地吞回肚子里去。 清仁抢过老马的话头说道:“想着张哥就要到大义市上任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就按老爷子的意思,要他们整理一些资料,不知道合不合张哥的意。” 刚才老马说道资料的时候,清仁突然想到杜局长说的天远市房产局的一个秘书,为了讨好新来的局长,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堆资料献给局长,不仅马屁没拍到,而且还惹得了一身臊,最后被局长冷藏了。不是秘书的资料不行,而是他的资料全面详实,让局长感到自己象个学生似的。张凡当了很多年的秘书,能力水平自不必说,但长期跟在人后,现在终于挺直腰杆,会不会和那个局长一样产生逆反心理,这很难说。要是产生了逆反心理,那他们的下场自然和天远市的小秘书一样,而且还可能更惨。某种程度,“送资料”和“为人师”的概念是等同的。清仁想到这些,不寒而慄,生怕老马有失,才出此下策。 “是大义市的资料,太好了,太好了。还是老爷子考虑得周到啊。我正需要了解大义市的一些情况呢。你们是雪中送炭、雪中送炭哪。”张凡接过老马的袋子,表现得相当兴奋,说道,“这是宝贝啊,比送什么都强。坐,坐,坐,我看看。” 张凡取出《大义市经济发展构想》,大致看了看资料的目录,目录分成七个部分,一是经济发展的总体框架,二是农村经济发展的现状,三是城市经济发展的现状,四是农村、城市经济发展的瓶颈及原因分析,五是农村经济的构建和发展,六是城市经济的构建和发展,七是未来展望。 ; 第三十六节 有惊无险 张凡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一看目录就知道是懂经济的人搞的,重在实用,不花哨,让人以踏实。过后再细看。” “张书记的文章全省闻名,很多文章都成下面领导和秘书们的典藏品。赏析字画也是高手却知道的人不多,这次马处长和彭主任带来吴老屈子行吟图,想请张哥鉴赏、鉴赏。” “明人不说暗话,我这点赏析字画的本事跟老爷子只是学到一点皮毛,不值一哂。”张凡说道。 “张书记你也过谦了,常言道,谦虚过余就等于骄傲。” 清仁说着把锦缎盒子交到老马手上,并向老马使了个眼色。老马在社会磨砺已久,哪有不领会的。清仁刚把盒子递到手中,老马就马上打开,掀开里面锦缎布扣,打开锦缎把画取出,拉着喜庆一人一边把画儿展开来。 画一展开,让人耳目一新,张凡的眼神立即就停在画上,他慢慢地移动步子从右到左如痴如醉地看着画,脸都几乎贴到画面上,根本就没有闲功夫再接清仁的话头。 看了一会,张凡坐下来,叫老马、喜庆、清仁也坐。清仁在老马面前不便任性,就径直坐在沙发角上。老马和喜庆因为拿着画,领导是叫坐而不是叫收画,所以两人呆在原地,动都不动,。既然他们不动,张凡看在眼里,不便做声,喝口茶,眼睛保留在画上。上级对下级有时就是这样,要是不摆谱,下级反而无所适从。 张凡取了一根烟,清仁赶忙挪动屁股把火递上。张凡点了火,缓缓地吐出一缕青烟,才缓缓说道:“吴老的作品,特点就是笔力苍劲,构图简洁,在形似与神似上,取其神似,辅以留白,使整个画面非常苍凉厚重。印章也很讲究,随款印、引首印虽中规中矩,看不出好来,补白印却让人意想不到,常能起到画龙点睛之效。” “张书记这么一讲,我好象也看出点道道来,也感到一股苍凉凝重之气迎面扑来。”清仁说的是实话,很多东西大家都说好,自己不敢说不好,特别是字画这种玩意,没有高人指点,是很难看出其中的道道来,张凡一点评,整个画面在清仁眼里就生动得多。 “有这样的感觉就算入门了。”张凡说道,“其实就画本身而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看你的欣赏角度和欣赏水平。” 张凡细细又看了一会儿画,才对老马说道:“这么名贵的画,得来不易,收藏更难啊。不收藏好绝对辱名师的威名。” 老马说道:“我是不懂画的人,在家都是胡乱扔着,这画要是还在家里,还不知道合不合符老鼠的味口。我看就先放在书记您这里,画儿找对人,肯定会喜出望外。张书记,时间都过十二点了,我们都已饥肠辘辘,能不能带我们部下先吃个便饭去?”老马毕久经官场,知道进退,讲出的话决不露半点痕迹。 “张书记,您也干了一天的体力活,人是铁,饭是钢,他们从大义来,长途跋涉,也很辛苦,您就算不为您自己着想,也要为您的下属着想,走,吃饭去。”清仁附合道。 “你,就是喜欢不声不想地将人的军,你啊你。”张凡伸出手,摇着指向清仁。“好,恭敬不如从命。你们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张凡说完站了起来,老马和喜庆赶忙把画卷起,放到沙发上。 张凡也不做声,大踏步就跟在清仁后面出了门,根本就不顾画摆在哪个位子。 因为和张凡不熟,中饭老马和喜庆都不敢放肆,只按张凡的意思搞了一瓶红酒。酒虽不多,但通过清仁从中周旋,饭桌上的气氛相当融洽。张凡客气地问了老马和喜庆的近况,老马和喜庆都一一答了。张凡又问老马和喜庆的年纪,老马答43岁,喜庆答42岁。张凡就说:“你们现在正是年富力强时候,今后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要主动承担更多更重的工作责任。” 老马和喜庆喜形于色,答道:“张书记一声召唤,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张凡嘿嘿地笑道:“你们两个宠辱不惊,得实属难得。我就喜欢这样实干的人。” 老马和喜庆赶忙说道:“感谢领导信任。” 送走了张凡,喜庆和老马都兴奋得忘乎所以。老马拉着清仁,一定要清仁陪去喝喝茶。官场上流行正话反说,反话正说,不仅老马应用得天衣无缝,清仁也是了熟于心。听老马说要自己陪着喝茶,清仁也不反对,说道,“去就去,谁怕谁呀。” 进了闻茗香茶楼,喜庆要了包间。服务员送完茶点,开好空调,才拉门出去。服务员一走,喜庆就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来,递给清仁,老马说道:“这段时间还要老弟多多给张书记汇报,难免要些花销,这是五万块钱,有空请张书记坐坐。” 清仁把信封推回给喜庆,说道:“张书记你们也见了,我的任务已完成,张书记对你们的印象不错,今后要汇报,你们自己去岂不是更方便!” 老马拉住清仁的手说道:“我们自己去,哪有老弟讲话份量重。今天要不是你老弟在,我们不可能见到张书记,就是见到张书记也不知会捅出多大的漏子!先我讲到资料,你老弟制止我,保护我,足见兄弟情份!” “你也想到这一层,我在吃饭的时候还在想,我制止你讲话,你老兄会不会生我的气。”清仁说着,手上却和仍和喜庆你推我搡,不敢放松。 “生你气,那我们就是哈包了。好歹我们还读了几年书,当过几年小领导。这个你先拿着,不用推辞,把事办好比什么都重要。”老马把信封抓到自己的手上,拿了清仁放在桌上的手包,硬要把信封塞进去。 清仁一看,小小的手包怎么能装下这么多钱,撑破了,可不好交待,这个手包是出门前毕总亲自送的。 清仁面露难色地说道。“好好,我先拿着。” 老马高兴地说道:“这样就对了。双不是外人,我和喜庆会把你害了。”老马挨着清仁坐下,那个信封就摆在清仁的面前,非常打眼。 喜庆顺势坐在清仁旁边,这样和老马一边一个把清仁当真领导供起来。 “我刚提到资料,你就对我鼓眼睛,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觉得才开言,怎么就错了。幸亏我反应得快:我一个生人拿那么重要的资料给书记,书记肯定会想我不是显摆,就是好为人师。我当了老师,那书记不就成了学生,想到这里,我自己都冒一身冷汗。还是你老弟见多识广,要不是你三两句话把这场危机化解于无形,我真不知道要捅多大的马蜂窝。” 老马说完,顿悟一般,把茶几使劲一拍,“啪”地一声脆响震得茶杯不住晃荡,差一点掉下地来。 清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等茶杯恢复平静,才开口说道:“你当真想通,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要是碰上个哈包,还以为我在抢功呢。”清仁说到这里取出烟,一人一支,喜庆掏出火机给清仁点上,清仁也不推辞,就了喜庆的火,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才接着说道:“这件事,你们都听得真真的,就是我说,我也不敢挂我的名,而是挂着谭书记名说的,你们才捡了个大便宜,才一举两得,不仅功劳大大的有,而且还沾着谭书记的光。张书记是个聪明人,脑壳的弯弯不知有多少,攀上他,你们就等着瞧吧。” “那是,那是。”老马忙附和说道。 喜庆说道:“送东西也是很有讲究的。送得不好,不仅遭人记恨,自己还会倒大霉。” 清仁说道:“那当然,象老马和你今天送的画,就恰到好处,既体现你们有品味,也说明领导品味高雅。要是送钱,领导高兴才怪。领导不拿你们开刀算是开恩,要再上台阶、再压担子那就别指望了。” 老马说道:“这次送什么,我和喜庆一起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托麻小石先生找到这么一幅画,这么大规格的一幅画,30多万还算是熟人拼送的,还得记着朋友的人情。” “常言道,官场如战场这句话一点不假,没有背景,没有过人功绩,谁知道你有什么能耐,等领导看到你的能耐,黄花菜都凉了。所以适当跑跑,用用玄机,也不为过。”清仁说道。 老马说道:“俗话说得好,钓鱼还要两颗虾米。何况我们是坏人,还另有所图。” 清仁听了老马的话,不高兴地对老马说道:“这话可不能随口乱讲,让张书记听去,还当你们把他当鱼钓呢!要是把我圈进去,我就跟着你们倒霉。” 老马自知失言,似笑非笑地忙解释道:“是我信口雌黄,该抽这个烂嘴巴。”说完,伸手拍打自己的嘴角角。啪啪,很是响亮。 喜庆和清仁看到老马抽自己嘴巴的样子如此滑稽,哼哼着笑了。 ; 第三十七节 旧识新遇 张凡是立秋后的一天上任的。张凡之所以选择这一天是因为按照迷信,这天是8月6日,“8”代表发,“6”代表顺,8、6相连,取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意思。并且“8”、“6”组合,虽刻意为之,却极不张扬,不会引起外面俗人的遐想。临行的前一天,还是狂风暴雨,谭书记因省城风雨过大飞机不能着陆,滞留京城,但到了出行当天却是风和日丽,8点没到班机就着陆到省城的地面上。谭书记一下飞机,就和组织部长李一民联系,说他要亲自把小张送到地方去。张凡把这个喜讯告诉清仁,使清仁感讶不已,昨夜残留的酒意一下子全消了。这种巧合使清仁相信人算符合天数天人合一的道理。想到天人合一,使清很自然地联想起昨夜的酒宴,联想起昨夜的郑谐明。昨夜谭河给张凡开了一桌饯行酒,邀请清仁、小文、小宋、郑谐明一起作陪。老马回去后,喜庆在清仁的陪同下,给张凡汇报了几次,被张凡当作随从一起带来,这让喜庆喜出望外,这从喜庆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得出来。和张凡、喜庆一起进门的还有郑谐明。对于谭河请小文、小宋一起为张凡送行,清仁是意料之中的,这么些年,老爷子虽然秘书换得勤,但三位秘书都记着老爷子的好,一直关系很好,从不相互妒嫉,相互拆台,而是同气连枝,相互帮衬。既然同气连枝,同来送行就理所当然。但对于请郑谐明,清仁却不明究里,特别是对于郑谐明敬酒的那股兴奋劲清仁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席间,郑谐明除了礼节上一个个敬酒之外,还主动挑起战争,频繁地给小文、谭河、张凡、小宋敬酒,严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给小文敬酒的时候,还谈了当年名扬两办――“两明”的陈年旧事。给张凡敬酒,虽热情中透着敬重,但更多的还是表现出心志满满的样子。难道他已投到老爷子名下?对于人事,很多时候是站队的问题,在官场上广为流传一句话:宁愿做错事,不愿站错队。做错事,有人兜着,但站错队就无药可救、无药可解。老爷子要是和他的前任领导没有什么芥蒂,同情他,欣赏他,认可他,那么他就会象枯枝发新芽一样,在不久的将来定会迎来政治上的第二春。清仁越是这样想,就越留意郑谐明的言谈举止。 张凡在酒酣之际感慨地说道:“吃了这餐,以后就得规规矩矩地做人,就难得有这么疯疯癫癫的机会了。” 谭河安慰他说道:“张哥,何必那么伤感呢,你当了书记,兄弟们都来大义市看你。兄弟们到一起,要疯要癫还不是你说了算。” “哪有那么好的事,俗话说进了佛家门,就是佛家人,忙的佛家事,哪里还作得了主。”张凡无奈地说道。 “当了市委书记确实应该高兴才对,哪来这么多感伤。来,喝酒。”小文看这种场合越是劝越偏离主题,就站出来说道。 “喝酒。”“喝酒。”“喝酒。”“喝酒。”谭河、郑谐明、清仁、小宋都先后附合道,只有喜庆没有做声。这种场合喜庆是做不得声的,做了声,就有喧宾夺主之嫌。 大家又一口喝了半杯酒,郑谐明放下杯子,极其主动地说道:“讲个荤段子送给张书记。要是恰当,大家笑一笑。”虽然搞不清郑谐明的来路,但是郑谐明说,段子是送给张书记的,大家就都安静下来。 张凡看着郑谐明,目光中似有一丝期待。 郑谐明是说话的行家,虽然字句都慢吞吞的,但说出来的话既简练,又通俗,大家就都耐心听着。 郑谐明清了清已是酒精半麻的喉咙,说道:从前有个财主家的女儿看到嫂子结婚,睡觉都惨叫到半夜,对结婚一事心虚起来。家里的门坎被媒人踏烂,她就是不肯结婚。慢慢地年纪大了,老人都快愁死。老人想得多了,心生一计,放风出去,谁要能劝女儿结婚,就把家当的一半送给他。老人家财丰厚,一半的财产拿出来,乡邻们自然垂涎欲滴。想破脑壳,使尽力气,变着法子去劝去哄那女子,但不管怎么劝怎么哄,那女子还是不肯结婚。过年的时候,村里的一个八皮从外面游荡回来,听说有这等好事,就编了一个理由把那女子骗出来,到僻静之处拧着鼻子对女子说道:“你怎么那么臭?”女子看看自己说道:“我才洗的澡,又才换的衣,怎么会嗅呢?”八皮说道:“人耳朵要经常掏,才干净,你们女子的下面也一样要经常掏,才没有尿夹子(尿夹子:尿液的垢物),你肯定是尿夹子没有掏,尿夹子结厚了,臭的。”女子说道:“我怎么没闻到啊?”八皮说道:“你自己当然闻不到,你没看到先前进你家门的媒人、小伙子们,出来后都摇着头、再没有回来的吗,都是被你尿夹子熏怕的。”女子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怎么掏啊?”八皮说道:“掏耳屎要用耳挑子,掏尿夹子,当然得用尿夹子挑子了。刚好,我尿夹子挑子今天带在身上,我就不怕麻烦帮你掏一回吧。”女子不做声,任八皮宽衣解带。刚掏尿夹子,女子喊天叫地。完事以后,八皮问:“掏尿夹子舒服不?”女子答道:“先还有点痛,掏着掏着就舒服了。”八皮说道:“结婚,就是男人帮女人掏尿夹子来的。”女子说道:“原来是这样。我结。” 郑谐明讲的是新段子,又很注意轻重缓急,大家都深深地被吸引住了。郑谐明讲完问大家:“贴切不?”大家都笑着看张凡。齐声笑道:“贴切,贴切,太切了。” 小宋说完“太贴切”三个字,差点把一口茶喷出来,幸好他及时用手捂住,才没有出更大的洋相。 张凡听了郑谐明的段子,一点也不生气,等大家笑过之后,才大声地对郑谐明说道:“真是鬼才,什么是指桑骂槐,这就是指桑骂槐。” 郑谐明笑道:“这哪里是什么指桑骂槐,只是表明人生第一次是多么宝贵,多么迷人罢了。”说完,看着小文。 小文心有灵犀,接过郑谐明的话头说道:“这个段子确实贴切,就是太荤了,我想谐明兄孤家寡人那么久,肯定是饿坏了。” 这话虽讲的痞话,但却一语双关,郑谐明自从和前妻分开以后一直没有再娶,另外政治上也是蛰伏着,只有一个级别。 张凡听出小文一语双关,不管是有意无意,怕郑谐明误会,忙说道:“文哥,你这话就差了,现在漂亮妹子满地都是,郑总编怕是天天进新房,夜夜当新郎都未不可知。你还以为他是北方的狼。” 郑谐明并不管小文话里双关不双关,他知道要是就这个问题争起来,自己是自讨没趣,于是忙接住张凡的话说道:“我现在就是北方的狼,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幸好今天碰到这样的好口子,要不我那冷冷的牙还不知要咬到好久。” 清仁说道:“郑总编你也真是,本是劝我们张书记的,现在看来我们反而要劝你了。” 郑谐明说道:“你们劝我没用,我现在是清心寡欲惯了,风花雪月在我眼里都是满眼黄沙。你们还是看看张书记吧。我只那么一劝,他正闷笑着体会呢。” 大家把目光投向张凡,张凡正扯着猪蹄子,油水滑下嘴角,油光发亮的。 小文说道:“现在能吃,不愁不忧了吧?来,我们继续喝酒。” 大家又把杯子举起来。 酒酣人散,清仁已是九分醉意,郑谐明也不留什么余地。谁先出门,谁后出门,清仁都不清楚。只是上完厕所出来,清仁和郑谐明才踉踉跄跄地抱在一起。 两人高一脚低一脚走出酒店大门,郑谐明挥着手对清仁说:“今天不回家了,回家也是光头和尚一个,没意思!今天就和你一起到党校睡去。” 清仁说道:“都是革命同志,你去我欢迎。” 郑谐明道:“不欢迎我要去。” 两人走到马路边,清仁挥手招呼的士,好一阵才等到一辆的士靠边。司机伸出脑壳,看到站着的是两个醉鬼,脚下一动,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郑谐明抬脚狠狠地往地上一跺,吼道:“他妈的!”跺完,身子蹲到地上。 清仁问道:“痛不?” 郑谐明“阿勒勒”地叫道:“不痛,你也跺一脚试试看。” 好不容易两人才等到车。回到党校,清仁想到郑谐明一个晚上是说说笑笑,俨然与张凡如同老朋友一般,就问郑谐明道:“你又见老爷子了吧?” “什么老爷子,我只见谭书记,”说到这里,郑谐明附在清仁的耳边说道:“我给谭书记一本当年别人中伤他搞女人被我压下来的材料,谭书记说,小郑就是觉悟高,好样的。所以,今天谭书记给我打电话,我就来了。” 听郑谐明这么一说,清仁才注意到,郑谐明的穿戴全是明晃晃的崭新新的,确实是有备而来。 第三十八节 了解理解 对于张凡到大义市任书记,清仁着实感叹了几天。张凡从年龄来讲,不大不小,43岁。从文化程度来讲,初始学历是武汉大学本科,工作以后才因为现实需要,完成经济学在职研究生学历。虽是在职,却无伤大雅,完全符合组织上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要求。比起那些小学、初中没毕业、abc都认不全的在职研究生、博士生不知要强多少倍。现在组织不仅讲学历,更讲基层经历,没有基层经历的,再高的学历都只能在处长水平上徘徊。而那些小学没毕业的招聘干部都是从村到乡镇,而后到县,然后进入地市,很快就进入了省厅一级。同时他们的文凭再不是小学、初中没毕业,不讲博士,至少都升到了研究生水平,而且还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不带在职两字。和基层升上来的同志比,张凡对他们的学历都嗤之以鼻,更看不起从基层升上来汉字认不完一升的干部,他酒后常说,是牛是马拉出来溜溜。看谁更有水平。但他承认按组织当前规定的原则,缺乏基层经验确实是他的软肋。再从其任职经历来看,凭着能耐,虽一步一步升到正厅级,却没有在实职一把手干过,按组织正常的晋级程序,光这一条就让他无法一下子蹦到市委书记这一步。更何况是大义这样条件较差城市的主官。这其中蹊跷大家虽然明白,却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并不真切。清仁也是一样,虽知道是谭书记从中斡旋,但怎么斡旋到手的,却是一概不知。清仁认为,组织晋级的原则有一些因素考虑欠缺,象张凡这样的能人,他们这一辈,能考得上中专,都是非常了不起的角色,考上大学都可称得上精英,更何况张凡还名牌大学。这些学生智商没问题,办事没问题,毕业时省直机关都抢着要去,没想到到了升职却强调基层工作经历。或许,谭书记就是根据这些因素促成的。但不管怎样,张凡最终还是跑到地市,完成基层经历以后,难道以后还会派上更大的用场。 清仁同时也注意到,这段时间,郑谐明时常请假,理由不是单位要出刊,就是单位领导要写讲话材料,再就是上面来人要陪。其实每个同学都明白,郑谐明这样猫跳狗跳,不可能是忙着单位的事,而是忙着给自己找路子。请假的种种理由都只是幌子而已。 自从和老爷子见过面以后,郑谐明又燃起了从政的希望。这从谭河给张凡的送行宴上郑谐明的表现可见一斑。但郑谐明和一般政客不同,在从政热情高涨的时候,还时常饮水思源,拉清仁吃饭喝茶,并时常对清仁说:“没有你,我死的想法都有了,是老天派你来救我的。你是我的恩人哪。”因此,在清仁的心里,觉得郑谐明还算正直、正派、够义气。有事无事常常找郑谐明讨论。组织人事的变动,历来是党校学员的中心议题,这次张凡任市委书记自然在党校内部引起轰动效应,不明真相的人认为省委、省政府放下了条条框框,不讲资历,不讲辈份,这是年轻化的一个信号。明白真相的人挖空心思,猜想省委书记、副书记、省长、组织部长等省委常委之间在平衡关系的问题上是如何周旋,如何求同存异,找到新的平衡的。 清仁、郑谐明、杜鹏程自认是明白真相人群中的一员,苦苦探寻、研究领导间的关系平衡问题。通过几天对近段人事变动的比对和调研,郑谐明摸清了近段时间厅级干部人事变动情况,做了文档,对清楚关系的一一注明,对不清楚关系的则在名字前面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郑谐明把文档送给清仁,清仁瞄了一眼,乖乖,没有问号的将近半数,有问号的十二人中,清仁就认识一两个人。虽然当前任用干部讲的是德才兼备,但熟悉了解是必不可少的,要是不熟悉,就算你有登天的本事,谁看到了。但这么集中、明目张胆、大面积的举贤不避亲,领导的魄力可见一斑。 清仁觉得郑谐明整理的资料所透露的信息值得玩味,于是就趴在床上认真研究起来。 段大彪(上调),男,研究生,经济学硕士,省委邹书记原秘书,天远市副市长进省物价厅任厅长; 张凡(平调,任实职),男,在职研究生,省科技厅党组成员、正厅级,调大义市任书记; 贾枫(平调)男,研究生,副省长秘书,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调省农业厅任副厅长; 常玉(上调)男,在职研究生,省委组织部李一民部长原秘书,省委组织部一处副处长调科技厅任副厅长; 钟响(上调),男,博士研究生,据说?省委宣传部李锋部长外甥。独山市教育局副局长任省科技厅党组成员,副厅级; 周英杰(平调)男,党校本科,省委秘书长之女婿,天远市常务副市长任省地税局党组书记、副局长,主持工作; 周一芳(上调),女,博士研究生,副省长周大毛之女,劳动厅办公室主任升任劳动厅副厅长。 迟平庸(上调),男,本科,原省政协桂副主席挂点市,常天市环保局局长调省国土资源厅任党组成员。 ?莫红(挂职)女,党校专科,省人事厅副厅长挂职独山市副市长; ?明丽(上调),女,本科,省广电厅人事教育处长升任省广电厅副厅长; ?王小清(平调,企改行政)女,本科,发达公司副总经理,调省交通厅任副厅长; ?赵天望(平调,企改行政),男,硕士研究生,省进出口公司副总经理调省物价局任党组成员。 …… 晚上,郑谐明请清仁和杜鹏程喝茶。清仁猜测郑谐明这次请喝茶用意不在茶上,应是在人事变动上。这次提了一批干部,势必也空出一些位子。对于已经尘埃落定的人事大家虽然津津乐道,但哪有空出的位子吸引力大。郑谐明前一向自贬身价主动讨好张凡,张书记长张书记短的叫着,其用意就是瞄着大义市副市长的位子,为进大义市打下人缘基础。 清仁看到郑谐明都这样。觉得人是多么地可悲,可笑。人生短短的几十年,一般的人都是玩金钱、玩美女、玩政治、玩艺术,而自视很高的人才把自己封闭起来玩科学。政治和科学都是很好的玩具,政治玩转了使人变得十分英明,十分神武,玩不转让人变得十分滑稽,十分狼狈。而科学玩转了使人如癫似狂,如痴如醉。玩不转就是造假,身败名裂。郑谐明宦海沉浮了大半辈子,仍痴心不改,乐此不疲,足见政治的诱惑是多么强烈。 清仁曾在小文接待洪金的酒宴上,听到洪金对小文说的一句话:殊途同归。洪金是小文的小学同学,初中毕业后,小文进了高中又进了大学,而洪金则招工进了工厂,后面招了干,等小文大学毕业工作,然后给谭书记当秘书,然后到边远山区挂职,终于熬到副厅级的时候,洪金从乡镇干起,乡镇长、乡镇党委书记、副县长、县长,一步一个脚印也升到副市长的位子,文凭也跟着官职走,一个一个地拿,到了副市长,居然拿到了经济学博士。洪金在讲到殊途同归时候,是自信而且自豪的,根本就没有把读书当回事,大有辱没斯文之意,使小文在清仁面前都觉得有点尴尬。但洪金在谈到殊途同归的时候,对政治的态度严然是玩,既然是玩,那比的就不是学识,而是爱好和悟性。 清仁还记得在读书时,老师解释爱好和悟性的时候,谈到神秀和慧能大师的pk,神秀是弘忍的首座弟子,读经万卷不在话下,而慧能是偶尔卖柴听人朗诵《金刚经》,才对佛学产生兴趣,于是出家的小伙子。慧能于公元662年到hb黄梅参拜弘忍大师。慧能初见弘忍,弘忍便问他﹕“你是哪里人?来这里求取什么?”慧能回答﹕“弟子是岭南人,来到这里不求其它,只求作佛。”弘忍听后问道﹕“你是岭南人,哪里能作佛!”慧能回答﹕“人有南北之分,佛性并无南北之分。”书上说,慧能这非凡的志向让弘忍刮目相看。弘忍在慧能入寺八个月的样子,命大家各说一段偈语,说是玩玩,其实是让慧能和神秀pk,为慧能树立形象。神秀的偈语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慧能没有读什么书,就随口批驳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两相pk,慧能的偈语虽有摹仿嫌疑,但还是赢了神秀,赢就赢在“爱好和悟性上”。神秀的偈语说出修行的最高境界,而慧能仿的偈语是心无旁婺、高高在上、婉若自己就是佛一般,境界高出神秀不知多少倍。这是职业队和业余队的较量,以业余队胜利告终的首例,但慧能这个业余队员要是不经过教练的点化,连佛经都读不全的一个人,能有那么大的悟性,能仿、且敢仿神秀的偈语,却是未必。因此,老师认为,书上记录慧能是亦真亦假,至于哪是真哪是假同学们在今后的工作中自然会明白。想到这些,清仁不觉为郑谐明捏一把汗。 ; 第三十九节 同学纪念 清仁和杜局长来到茶楼包间,茶几上的烟灰缸已横七竖八地躺了好些烟头。房间里烟雾迷漫,从外面进去,呛鼻的味道是格外难闻。郑谐明手上依然夹着烟,烟灰抖落在茶几上象皮屑,薄薄的一层。包间只开一盏壁灯,灯光很暗。可能是郑谐明一人独处情绪郁闷的原因。清仁走进去,把门边的开关按下,大灯一开,整个屋间才亮堂起来,但还是烟雾蒙蒙。 看到清仁和杜鹏程一前一后的进来,郑谐明抖落手上的烟灰说道:“你俩是从bj来的,还是从sh来的,那么长时间才到,让我等得心烦气噪。你们要是再迟一点,我可要结账走人了。” 杜鹏程走到郑谐明面前说道:“我俩在校门口等了好一阵车,不管我俩怎么等就是没有的士,我俩怕你等得太久,就干脆边走边等车,走出校门差不多两站,好不容易才搭到一辆顺风车。两站路啊,班长。我们的腿脚都打哆嗦了!你看还在抖呢。” 郑谐明看着杜鹏程的脚,抖是抖得很厉害,但极不自然。郑谐明说道:“要装,也要装得象一点。” 郑谐明这么一说,杜鹏程不好再解释什么,抬眼看着清仁。 清仁进房就对着空调通风口,转着身子让风吹着自己每一个部位,这下看到杜鹏程把牛皮吹破,正向自己求救,忙说道:“班长召唤,我们那敢怠慢,杜局讲的是真话,只是把话说过了头,我们其实那敢糊弄班长。你看你等得心烦气躁,我们走得也是汗流浃背。你看班长,我们衣服湿透,到现在还没干呢。”清仁说着走到郑谐明面前,把衣服敞开来,拉住衣服的一角揍到郑谐明眼皮底下说道:“你看看,你闻闻。” 郑谐明说道:“拿开!拿开!这么臭!”。推开清仁的手和衣服。清仁赶忙把衣服拿开。男人的汗味还是弥漫开来。 杜鹏程胸前也透出斑斑汗渍,但他对仪表十分讲究,衣服依然完整地扣着。但他不敢坐下,一旦坐下,裆下的汗水会把裤子和沙发坐湿。 郑谐明看到两人言之凿凿,衣服汗湿也是真的,才停住的计较。说道:“还算你们清楚。来,喝茶,这是你的八宝。这是你的毛尖。”郑谐明把茶推到杜鹏程和清仁面前。 杜局长和清仁让空调吹了一阵,虽然衣服还没干透,但人早都凉透了。杜局长拿起八宝喝了一口放回茶几,清仁就直接捧着毛尖牛饮,一口气喝掉半杯,才把杯子放下。 郑谐明看着他们,自言自地说道。“这年月请人都难,还有什么不难?” “班长,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们可是无地自容。”清仁说道。 “我是自己叹自己的,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郑谐明说着,把烟灭掉,喝了一口茶,才转移了话题说道:“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毕业留念的问题。你们说,我们毕业,相互间留点什么好?” “照照相,老套路走一走,也行。这样既不出格,又简单大方。问题是大家过后没有什么印象。”杜鹏程答道。 “清总,你看呢?”郑谐明侧过脸看着清仁。 清仁从郑谐明期待的眼中看出他与杜局长的意见相左,因此才不会直接表态行与不行。本想出个好玩一点的主意,但一想,标新立异,不应该是自己的事。于是信口开河道:“女的发一条金项链,男的发一瓶神油,大家都印象深刻。你们看怎么样?” 杜鹏程附合道“清总这主意不错。但有一条就是太贵。” “大家都是处级干部,这点钱没有一个人出不起。” 郑谐明骂道:“扯淡!我在和你们商量正事,哪有你们这么开玩笑的。而且还一唱一合,完全不把我这个班长放在眼里。” 杜鹏程赶忙拉着清仁挨着郑谐明坐下。调脸对着郑谐明说道“既然你觉得之前我们是开玩笑,现在我正而八经地提个建议,你看行不行,一人发一枚戒指,象nba总冠军戒指一样,上面刻着年月日、班级和姓名。一旦戴上,谁都不准脱下。” “有点靠谱,但顶多只能发个铜的。”郑谐明皮笑肉不笑地笑道。 “我说,我们还不如去订做一付扑克,扑克便宜,扑克上印的是大家的名字和照片。这样想念同学和娱乐融为一体,多方便,多实用。”清仁说道。 “这个新鲜,但操作起来却很难,1、2、3、4、5、6、7、8、9、10、j、q、k、a、王,谁占什么位子,不好操作。”郑谐明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大王、小王改成班长、副班长,而1、2、3、4、5、6、7、8、9、10、j、q、k、a都换成名字,不就没有辈份、没有职位了。谁喜欢谁大谁就大,谁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清仁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个人动机不纯,制好牌,你好想压谁就压谁。”杜鹏程说完,拍着清仁的后背,笑得前仰后合。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这是为班长分忧,你却讲这样的屁话。八成是你心里滋生了什么私心杂念?”清仁清楚杜鹏程说“想压谁就压谁”的意思并不是指官场上求心理平衡借牌出出气那么简单,而是有所指,并且指的是男女之事,更具体点就是指清仁对木清,当即回了一句,“你想保谁,你说,大不了全班都把那张牌抽出来全部给你,让你放心。”清仁笑着回敬道。 “把木清那张牌抽出来就行。”杜鹏程说道。 “抽,我一定抽出来给你!”清仁说道。 “到时候舍不得抽你就请客!”杜鹏程还是一脸的笑意。 “你不敢拿,你就请客!”清仁也笑着说道。 郑谐明看到清仁和杜鹏程虽然笑容满面,但唇枪舌剑,却互不相让,发展下去,难免互有损伤。就大声说道:“你俩个酸不酸,牌做不做还在两可之间,你两个就酸天醋地的,要是做了,岂不是要砍要杀。” “玩笑而已,班长何必当真。”杜鹏程说道。 “班长,我两个从来没有斗嘴过,经这下比拼,看来杜局长的嘴才确实超群。”清仁说道。 “又来了,你两个都是笑里藏刀,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到此为止。”郑谐明不耐烦地叫道。 “班长,你别烦我们。说心理话,我觉得清总的想法确实很有创意,做扑克牌,我双手赞成。”杜局长说着,伸手握住清仁的手,让郑谐明看到他已主动向清仁示好。 清仁也不敢怠慢,赶忙把另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两只手握着的手上。才说道:“放心吧,杜局长,我岂是小皮小眼的人。两个磨磨牙,开点玩,对健康也是好事一件。” 郑谐明说道:“你们两个没有芥蒂,我就放心了。说实在的,我也是蛮倾向于做扑克牌的。” “那我们就做扑克牌,谁想压谁就压谁,谁还管得着。” “我还是那句话,谁想抽牌就抽牌,到时说丢一张就行。” “看来,你俩对做牌情绪很高,我看就做牌吧。我可不管你们是压谁还是抽谁?我想的是这牌用什么材质合适?” 杜鹏程说道:“我看用超薄的金属片,就象各种各样的vip卡一样,经久耐用。便于保管。” 清仁反对道:“哪有用金属片做扑克牌的。金属牌虽然经久耐用,但又重又厚,谁还会随身带着,特别是女同学就更不会带了。” 郑谐明说道:“金属牌不行,纸张又不新颖,你看有什么好材料?” 清仁说道:“我听说一种材质,叫做聚丙烯,这种材质是透明的,质地又好,厚薄随意。我们可以四角印上各人名字,中间印上本人的照片,其他地方通体透明,想起来都感到十分别致,印出来肯定效果更佳。这样娱乐收藏两便,岂不理想。” 杜鹏程说道:“你对这种材料那么熟悉,这是不是你们公司生产的材料?” 清仁说道:“我们公司哪里有这种材质,即使有,做扑克也没有经验,还是做不了。这还需要班长到处问问,看哪里能做。” “你这么讲,我就就更有信心了。好,我回去就到先上网搜搜,要是找到我们就省心了。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不管网上有没有,明天下课后我们再研究。来喝茶。”郑谐明说道。 杜鹏程喝了一口茶,不满地对郑谐明道:“清总这么好的创意,肯定不是一天两天想出来的。为这创意,班长也要请我们吃个夜宵吧?” 郑谐明诙谐地说道:“本来这宵夜我是不想请的,你这么点破,不请又好象不行。走,喝杯酒去。” 杜鹏程说道:“这才是我们的好班长。清总走。” 清仁和杜鹏程回到党校门口,刚下车,杜局长歪着脸对清仁说道:“人有三急,我先走了。”说完把屁股一夹,碎步小跑着跑回宿舍。清仁付了车费,才慢慢地向宿舍走去。刚上到宿舍阶梯,后面一双小手把清仁的眼朦起来,把清吓了一大跳,清仁一勾腰,闪开小手的包围。清仁转身瞪大眼珠一看,是木清漂漂亮亮站在自己的面前。“你真是好气度,喝茶去了?”木清说道。 “还能怎么样,官场――关场,不把自己的爱憎封起来怎么行。”清仁说道。 “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地方说话去。”木清拉着清仁,向宿舍旁边的小林子走去。 ; 第四十节 爱情态度 清仁印制扑克作为同学分别留念的提议本是突发奇想,无意为之,但郑谐明却信以为真,并兴趣极大。回家他就上网查找,果然有聚丙烯这种材料,这种材料要薄可薄到薄如蝉羽,要厚可以随意为之,而且晶滢剔透,确实是制作纪念品的上好材料。但当时能生产这种材料的厂家不少,用这种材料印制扑克牌的却没有。郑谐明把这种想法和印制扑克的厂家一谈,厂家来了兴趣,分管生产的厂长亲自接听了郑谐明的电话。副厂长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没有问题!别说用聚丙烯印制牌,就是用黄金印制牌薄厚韧性我们都没有问题,并保证人见人爱,老少喜欢。最后问郑谐明要生产多少?”郑谐明不好意思答道:“只要百把副。”百把副牌?那都是郑谐明打肿脸冲胖子,多报的。副厂长一听到“百把副牌?”说道:“你开玩笑吧?”说完把电话挂了。不鸟郑谐明。郑谐明一时之间又无助,又不甘心。东方不亮西方亮,郑谐明发了牛脾气,铆着劲非要把这牌制出来不可,寻思着正想打电话再找别的厂家,那个厂管销售的副厂长亲自给郑谐明挂来电话,说:这种材料印制扑克他们是头一次,要是印得不好会影响企业的声誉,最后问郑谐明是什么单位?要印成什么样子?郑谐明说,他是省政府的,扑克上这些同学都是省里和地市一级的领导。之所以要制这样的牌,是大家觉得好玩好耍,携带方便又有纪念意义。最后才把制牌的要求给销售副厂长一一介绍。没想到销售副厂长也是喜欢新奇古怪设想、喜欢挑战的人,来了兴趣。郑谐明还没介绍完毕,他就说道:“你这个扑克牌我们厂认制,你可千万别再找第二家,你印制的要求我们的业务员会马上找你联系的。”郑谐明一听,乐了,心想,这也是商机,也是秘密。欣然答道:“这个我懂。” 第二天中午,业务员就到党校,郑谐明在费用、质量上就提出近似苛刻的要求。 业务员说道:“这种创意确实很新,但能不能优惠,还得厂领导说了,我不敢直接表态,还得请示汇报,会尽快回复你的。就这牌的做工而言,非常精细,为了保证质量,你们班上同学的所有照片都得由厂家指定人员拍摄、制作。照片的成本费按照相馆的成本收取。科研费他们自己出,印制费肯定要高出普通扑克很多,你看怎么样?” 郑谐明一听心花怒放,他打心里巴不得厂家把全部工序都包干到底?钱算什么?班上同学个个都是有钱的主。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答道:“要是能全免当然最好。你回去汇报汇报,就当我们给你们厂打广告,这可是最好的广告呵。” 业务员说道:“这个我回去再问问,要是行就最好。” 郑谐明说道:“拜托。” 半天不到,业务员回话:“厂领导研究,说道,能够为你们这些一线领导服务是我们的荣幸,照像、制作等等一切费用全免,扑克牌象征性收取超过普通扑克价格的40%。” 郑谐明说道:“太感谢你了。你确实在尽心尽力,期待有时间再和你合作。” 业务员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之后一周业务员来来回回地跑着党校,带人照相,与郑谐明看样,修改,最后成牌。当样品送到郑谐明手上,郑谐明高兴得手舞足蹈。他把牌亮到同学们面前,同学们看到自己极其夸张,极其神似的卡通图像,都觉得十分有趣好玩,没有一个不喜爱的。 下课以后,郑谐明召开班会,把制牌一波两折绘声绘色给大家描述出来,引得同学哦哦地惊叫。最后郑谐明余兴未尽地问大家还有什么好点子?几个发烧友认为,班上还制定班徵、班旗最好,班徵,人走到哪里,班徵就戴到哪里,班旗,人走到哪里班旗就飘到哪里。即使一个班旗也在心中飘着。 郑谐明对政治是敏感的。他当即就否定这种设想,他严肃地说道:班徵不可以制,班旗更不可以制。我们是在党的领导下,我们的党只有一面旗帜,哪里还能再有旗帜。班徵和班旗是小团体的一种标志,我们讲五湖四海,讲同志,不是搞小团体。说完环视一个个沉默不语的同学。等郑谐明环视结束,杜鹏程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郑谐明的观点。经过大家深入讨论,同学们一致认为,班长如果不及时制止,全班同学都差点误入歧途。提议的同学也表态认为,自己一心只想着好玩,没有想到党性原则,确实该批该斗。 郑谐明为了缓和与提制定班旗、班徵同学细微的对立情绪,以纪念品制成同庆为由头,提议大家下午聚聚。 快分开了,大家巴不得多聚几次,更何况又不用自己掏钱。 中午大家收拾好东西就到操场集合,男的个个高富帅,女的个个白富美。男女相互对视,都有一番极其肉麻的互赞。 看到人员到齐,郑谐明发出口令:“目标又一村。前进!” 因为是郑谐明临时动议,所以没有安排专车,大家都服从郑谐明的安排,三人一组,全部打的。临近毕业,大家都无所顾忌,男男女女你推我挤都想同坐一个车子。班上热情空前,到地一清人,所有同学没有一个缺席的。 相聚不易,分别更难。这餐饭吃到后面,很多同学都哭了。 杜鹏程饭刚吃到一半,酒刚倒到第五杯,电话响了。这次的电话铃声和昨天的不同,也不知道杜鹏程是什么时候换的。只听到电话里才响起音乐,杜鹏程就把接听键按了。 清仁觉得杜鹏程平时都把时间视如生命,铃声如黑白无常催命一样,怎么换成爱情歌曲了,好象还是王菲的因为爱情。清仁想,这不是因为老感情,就肯定是因为新宠。 杜鹏程按了接听键,极不自然地离席而去。同桌的男同学都玩笑道:“接电话躲开熟人的,非奸即盗。”女同学则默不作声,装着没有听到。 杜鹏程接完电话回来,说道:“市委领导来到省城,得赶去陪驾。”说完,向郑谐明告假。并对同学们道:“不好意思,大家多喝几杯。”取了包就想离席而去。 郑谐明说道:“要走可以,起码得再吃三杯才能走!” 杜鹏程求道:“老大,你就饶我吧,真是领导来了。” 大家见杜鹏程这样,一起起哄起来。 这边叫“喝”的声音刚刚停下,那边叫“喝”的声音起来。 众愿难违,杜鹏程说道:“喝就喝。倒酒!” 郑谐明说道:“把酒倒好三杯,再倒到玻璃杯里。” 清仁判定杜鹏程说天远市领导来到省城肯定是假的。要是真来,接完电话,不会那么着急,而应该第一时通知木清,征求木清的意见。独自离开,与同学们讥笑一样“非奸即盗”。肯定是省城或者什么地方的妹子催的。 清仁掌着酒瓶,按郑谐明的吩咐,叫服务员拿出高脚杯,排了三个茶杯,把酒倒进去,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酒全部倒进高脚杯里。大家一看,好家伙,高脚杯都满了,足足有半斤。 杜鹏程心中事急,再不管不顾,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喝完说道:“扫了大家的兴,对不起大家,大家喝好吃好,最重要的是要敬好班长。”说完,拔腿就跑,生怕还有什么变故。 清仁看着杜鹏程离开,木清并没有同去,心想刚刚好,你玩你的,我乐我的。晚上和木清相聚,再不用愁这想那,胆颤心惊。想到这里,移目看了一眼木清,木清好象心有灵犀,刚好也望着清仁,清仁手上比划,木清会意,头点了一下,再不看清仁。清仁看到木清同意,心情格外舒畅,和同学喝酒的豪气更上一层。 晚上,木清推说要拜见领导,和同学们分开就偷偷地先到银河大酒店,清仁却没有理由,犹豫再三,只能态度坚决地和同学打的先回宿舍。 等清仁迂回着再赶到酒店,木清澡都洗好了。 木清笑盈盈地给清仁开门,清仁一看木清并不是赤条条无牵挂,而是穿着薄薄的睡衣。此时,睡衣垂足,身体若隐似现,非常动人。心道:“原来她早就算计好了的。” 木清不管清仁在想什么,清仁一进门,木清把头一仰、头发甩到后脑壳上,双手一箍,吊在清仁的脖子上,用脚抵着门,轻轻地把门关上。深情地说道:“难得今天这样好的时间,我们可以心安理得的静静地呆在一起。” 清仁把木清吊到沙发上,说道:“真心相爱,以后有的是时间。” 木清半躺在沙发上,端着水说道:“以后是以后的。以后可不是同学身份。” 清仁追问道:“以后是什么身份?” 木清答道:“这还用问,你懂的。” 清仁看着木清,哼哼着笑了。说道:“真玩皮。” 早上醒来,清仁打了滚,又抱住木清。木清睡意朦胧,问清仁道:“你昨晚上讲真心相爱,以后有的是时间。你老实讲,你到底爱我什么,是容貌?是办事风格?是同情?是欣赏?” 清仁用东西抵住木清后面,说道:“你懂的。” 木清摇头说道:“这个不算!” 清仁翻身伏在木清身上,说道:“这个不算,还有什么可算?爱情是因为欣赏才有这个的。要是连喜欢都谈不上,哪里会有这种心思,更谈不上激情。” 木清脸上露出难于查觉的笑容,娇嗔地说道:“没想到,你也是那么油嘴滑舌。”显然木清对清仁的回答十分满意。 木清反箍着清仁的腰,两人又亲吻起来。 ; 第四十一节 一场虚惊 清仁回到党校,已是上午十点多钟。回味和木清无拘无束的一夜,心里仍感到美滋滋,甜蜜蜜的。但他不敢大意,万一杜局长在,回话需要有个准备。他上到宿舍的石梯,计议已定,大不了说昨晚和谭河出去玩乐。他小心地推开房门,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看到杜局长的被子还是昨天离开时的样子,一只角还斜斜地盖在床头柜的一角上。知道杜局长昨夜根本没有回来,今天又洽逢星期六杜局长更是下午才会回来。 清仁心里一定,昨晚和木清恩爱的点点滴滴又鲜活起来。使他不能自已。 清仁不敢放肆,太放肆,隔墙有耳,难免有人听到。 清仁小声地一遍又一遍念叨着木清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模仿与木清的对话和木清的叫声,木清,木清,木清就是唯一,而不是之一。什么叫幸福?这就叫幸福。什么叫美满?这就叫美满。什么叫和谐?这就叫和谐。清仁相信爱情确实是在疯狂的宣泄中膨胀、成长、成熟。 洗完澡,躺到床上,清仁才想起昨晚不早不迟小龙来的短信。当时为了不让木清发现,消除木清的嫌疑,惊慌失措才关机。关了机还伏在木清的耳边说道:“今晚,只是我们的。我们都关机吧。”木清不知究里,星目微转,说道:“就你名堂多。”跟着也关了机。 现在想起短信,清仁感到既激动又愧疚,忙把短信打开。“清亲,过几天,大义再见。” 短信很短,寥寥几字,清仁看见,心情又激荡起来。 清仁想这时回话已迟,但迟来的爱总比没有要好。于是挂了小龙电话,然后耐心等待,电话响了半天就是没有人接,等电话铃停,又拔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清仁笑骂了一句“狗日的。这么凑巧。”才把电话放进包里。 中午前小龙打来电话,解释说:“对不起,开会把电话弄成静音了,没接成,现在才看到电话,就给你打过来了。” “在哪里开会?”清仁淡淡地说道。 “在青岛呢!”小龙说道。 “那你忙吧。我在大义等你。”清仁说完把电话挂了。 刚挂了小龙的电话,喜庆的电话接踵而至。这段时间也不知喜庆忙些什么,自从在谭河给张凡的饯行宴上分开之后,只和他钓了一回鱼,再就什么声息也没有了。好,乖乖,这下来电话,肯定又有什么好事。清仁这样想着,接了喜庆的电话。 喜庆说:“我的工作要调动了,今天一起玩玩,过了明天可能就得到京城或者回家才能玩了。” “你调到京城去了。真是可喜可贺。”清仁说道。对于喜庆的调动,清仁打心里是替他高兴的。 “可喜可贺什么呀,还是老行当,只是挪个窝而已。”喜庆说道。听得出来,喜庆对这样的工作调整是满意的。 “你别不知足了,住京办可不是住省办,以后可有你折腾的。但担子重了,人跟着变滑了可要不得。等一下,老弟来跟你上上政治课。”清仁说道。 “我,你还不清楚,对别人耍点滑有可能,可对你这样的大恩人我是再真诚不过。若有半点参假管叫我到街上一个妹子也找不到。”喜庆说道。 “你用这句乱谈就想糊弄老弟。你这句乱谈跟发誓一点也沾不上边。到京城还在街上找妹子你不是掉大义市的价吗?到京城不说硬要攀上什么高枝,但起码找个演职员,最低也得认识几个空姐才上正题。” “你就是思想活跃,才思敏捷。到京城果真如你所说,有机会能攀上哪个空姐,定会先请你试上一试,才见老兄的诚心。好了,又拐大弯又会车,不扯了。见面再聊。” 清仁在房里估摸着时间,看时间差不多,才摇摇晃晃地出门。 晃到操场,抽了一根烟,喜庆的车才到。喜庆一身的运动装扮从车里钻出来,把清仁看得呆了。以往的喜庆西装革履、面目严肃,持重老成,今天的喜庆轻松活泼,面现桃花,年轻飘逸。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老样子?”喜庆说着拉着清仁上车。 “大不一样,俗话说得好,钱是胆子衣是毛。这毛一换,整个人就年轻潇洒。”清仁坐到前排位子上,等喜庆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才面向喜庆说道。 “平时不敢穿,生怕有事别人说不庄重。要走了才敢拿出来晾晾太阳。” “这么穿,也没什么不庄重的,只是看起来象个小青年。” “清总,你别拿哥开玩笑了。看看我们到哪里玩去。今天你点地方,不玩好不回家。” “我们到百花园去,听说那里有个好去处。” “你是说城堡里面?是吧?那里可是双杆双钓,你受得了?” “看看嘛?” “好,你讲了作数,就百花园。”喜庆加大油门,车向高速公路入口冲去。 到了百花园,车刚停稳。清仁的电话响了。清仁一看是老马的电话,清仁接了。老马说道:“清老弟,在哪里快活啊,我有急事找你。” 清仁答道:“我和喜庆在百花园呢。” 老马说道:“赶快回来,有什么损失以后再补偿给你。” 清仁说道:“什么事?搞得那么神密。” 老马说道:“回来你就知道了。我在凤飞九天2158等你。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啊!” 清仁答道:“马哥一声令下,敢不回来!好,就回来!” 挂了老马的电话,清仁对喜庆说道:“今天运气不好,什么事都搞不成!老马也不知有什么急事,要我们赶回去。” “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乐乐,他们来了。回去,真是扫兴!”喜庆说道。 清仁知道,老马的事就是喜庆的事,喜庆是决不会拖沓的。喜庆之所以念这个啰嗦是生怕他不高兴才念出来让他听的。 “会是什么事,老马这么急?”清仁也不理会喜庆的啰嗦,顺着喜庆的话问喜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肯定是人事上的事。难道他的事还没有定下来?”喜庆锁住眉头说道。 “什么事?这么难?”清仁说道。 “这段时间,你忙着读书,还不清楚,他想趁着这次干部调整的机会调整到云中县任个职,可能竞争激烈吧?”喜庆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就快点。”清仁说道。 云中县是大义市最好的县,清仁是最清楚不过。县里四面环山,中间是一块盆地,云河从县境北边的鸡公山高山峡谷中流来,穿过中间的盆地,然后向南流向地势突起的皮夹山,流到大义市。因为地理使然,盆地里水产资源丰富,而山地上则多矿藏,南边有煤,北边有铜。90年代旅游热兴起之后,南边的山地峡谷里一下热闹起来,原先小打小闹的漂流项目现在居然成了大义市的旅游品牌产业。一年下来都有上亿的收入。到这样的地方任职,不说私利,光谈公事,这样好的基础,群众矛盾又不多,稍稍用力就能做出成绩。因此,云中县的领导职位一直是新官们争夺的焦点。老马想角逐一县之长,清仁从老马送张凡屈子行吟图,就已看出其中的名堂,但当时想,老马要角逐云中县县长却是牙齿长长了点。大义市人都知道进了云中县,不伸手,不卡要,做个清官一年下来都有两三百万,比在穷县做贪官都强很多,要是稍施手段那还得了。但老马既然想,总得给他想想办法,他去总比别人去好。 清仁想着,车已进城,转过立交桥,上了人民路,凤飞九天高大的霓虹招牌便在眼前。但城中心车流如织,人流如蚁,车速起不来。喜庆走出几米换根道,又走几米又换根道,这样车道换了十余次,才开进凤飞九天的停车场。清仁一看表,七八里左右这么一段路居然用了足足40分钟。 他和喜庆慌忙下了车,慌忙上了楼,慌忙地敲响2158的房门。门开处,小宋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站在门口说道:“先生,你们敲错门了吧?” 清仁看到小宋站在门口一切都明白了。扭了一把小宋开门后刚放下的手轻声责怪道:“搞什么名堂,害得我们象丢了魂一样猛跑,差点撞车。” “别怪小宋了,也别怪老马,是我的主意。”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张凡。 清仁和喜庆随小宋走进房里,张凡、老马、侯总、小邱正在打牌。里间,谭河躺在床上,还在哇哇地打着电话。 看到张凡,喜庆对清仁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叫道“张书记。” 张凡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清仁没理喜庆吐出的舌头,自顾自地叫道:“张哥,侯总,邱总、马哥。” 张凡、侯总脸谱化、笑容可掬地冲清仁点了点头,邱总、马哥则热情并恭敬地叫道:“清总。”然后才把注意力恢复到牌上。 “喜庆,上班时间,你们跑到百花园里做什么?”张凡把五条打出去,才转过身来对喜庆问道。 张凡这一问不仅让清仁吓了一大跳,而且也让打牌的人紧张的手足无措,一个个都瞪着铜铃一样的眼晴盯着张凡,以为张凡会纵马横大刀,给喜庆一个下马威,一时大家都默不做声。 喜庆当然理解张凡话里的份量,这是责备,是试探,也是检查,还可能变成表扬,关键在于人为,犹豫和大意都会把问题引向负面。喜庆紧走两步,站在张书记身侧,弓下腰答道:“报告张书记,听说那里新进了一些名花,前些天就想去看看有没有符合我们市委、市政府大院栽种的。前一段时间一些老领导反映大院的花草不是牡丹,就是月季、芍药,太单调。你也说大院的环境确实需要改造。今天清总刚好有空,我斗胆才敢请清总陪我去。”喜庆说完,清仁心里一块石头才落地,心里暗暗佩服官场上的老油条,不仅反应快,而且越炸越黄,越有嚼劲。 “有没有啊?”张凡问道。 “我们刚到,马哥一个电话就把我们催回来了。”喜庆说道。 ; 第四十二节 高度和谐 “那就是没有看到,明天你陪我去看看怎么样?”张凡说道。 “好,好,好。张书记能亲自出马去选,现场拍板,那再好不过。”喜庆连声叫好,脸上布满喜悦之情。再看张凡,张凡还是一付不温不火的样子。领导多半都是这样,从脸色上看,你根本不知道领导的哪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凡和喜庆说话,牌局自然停了下来。每个人都似乎在听他们的谈话,又好象根本没有听进去,但催促张凡是万万不行的。 “那行,你坐吧。”张凡说完,也不管喜庆坐下坐,回身顾着牌局。 小宋把靠窗的椅子搬过来靠在张凡的旁边让喜庆坐下,才拉着清仁坐在沙发上。清仁一坐,这沙发软中带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宋见清仁看着自己,忙挤一个眼神,示意清仁看牌。 张凡坐正位置,把牌理了一通,看到大家都不做声,才朗声说道:“到我了吧?” “是的,张书记。”侯总和小邱同声答道。 张凡伸长了手,到小邱面前的长龙一摸,是个六万,就把自己牌里的三个六万一起扑倒。说道:“杠。”然后按了一下麻将桌中间的骰子,十二,一数,取了两张,刚好都是三条。 张凡把两张三条“啪”地往桌上一拍,叫到“杠上开花,豹子和。”接着双手用力把牌按倒在桌子上,叫到:“喜庆、清仁这两个福星,你们一来我就来一手超大的。”说完抓鸟,鸟也抓得不错,二和六,都抓到自己。 “运气来了,挡不住。”侯总说着,把牌和进牌堆里。清仁一看,侯总的牌也相当不错,碰碰糊,调着四万,就是张书记的四万打早了点。 “真是好手气!张哥,张书记。”谭河打完电话,从里间走出来拍手说道,“今天,趁着这手气,把他们几个打趴去。” “什么好手气,都被他们杀五千多了。才摸回来这么一把。”张凡说道。然后把牌桌上的按扭一按,放骰子的中间部件升了起来,大家把牌呼啦啦地推进去。又按了一下按扭,放骰子的中间部件沉下去,新的一付牌升上来。 谭河一出来,小邱就自动坐在左边空着的椅子上。 谭河上了座,侯总说道:“我们现在可都是难兄难弟,要互相关照关照。” 谭河对侯总回道:“别指望我。我可是大大的臭牌篓子,你要翻身,看张书记、马县放不放过你。” 答完侯总,才侧脸对张书记说道:“张书记你知道我的水平,手下多多留情!把我搞得太惨,以后可少了一个玩伴。”说完朝侯总和老马嘿嘿地笑笑。侯总和老马不会不懂规矩,要是霸王硬上弓,谁赢谁输当真还不一定。 侯总和老马见到谭总笑得怪异,都冲着清仁苦笑。算是一种默契。 张凡说道:“你的牌技虽然不敢恭维,但我的牌技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张凡话还没说完,侯总打出一个五饼,张凡忙叫道:“和了。”张凡把牌一推,大家一看是将一色。张凡笑着把牌移过来又移过去,显摆一阵,直到侯总无奈地说道,“怎么这么快”,才伸手到牌堆前端抓鸟,又是两张全中。 张凡连和了四把,谭河捉了一个炮,侯总也捉了一个炮,又是张凡和了一把海底……清仁陪着小宋干坐,一语不发地看了个把小时,知道几个人要张凡赢,都不和牌了,偶尔捉个炮只是牌局的应景罢了,要不然怎么会在多次都接近完牌的时候张凡才自摸。 又打了一个小时,张凡起身接了一个电话,叫喜庆顶着,喜庆一上,就炮声隆隆。连着放了三个小炮。侯总、谭河、老马三个人都坚定信心见喜庆的炮就捉,让张凡确信,今天大赢确实是他今天手气红得发紫的原因,无法阻挡,别人不可代替。 张凡从卫生间一露头,喜庆连忙让开,说道:“张书记,没有你那手气,一上手就是炮,真是炮声隆隆,炮声震天啊。” 张凡把电话放在桌上,笑着说道:“这说明你身体好嘛。看我给你报仇。认真看啊!” 张凡一上桌又来了青一色自摸。张凡用手指顺着牌点了一路,对喜庆说道:“这样的牌难得吧。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说完双手抓住两边的牌用巧劲往中间一挤一推,牌整整齐齐地翻倒在桌面上。 确实,虽然侯总、谭河、老马都让着牌,但张凡要是牌差,都是小和,想大赢也是不可能的。 清仁又看了一会,看到张凡还在调一万,小宋还是一付绕有兴趣的样子,就是不做声,就走到老马的右边,在老马的右肩上敲了一下,老马抬头一看,是他。老马明白,就拆了一方“一二三”,打了一万,张凡先前在谭河碰一万时就想和了,但觉得和得太早,又是一个炮,就不想捉,没想到,一四万接着打了两个,再没有人打,眼看牌都快抓完了,再不和就有可能被黄和了,当即毫不犹豫地把牌推倒,说道:“小和一把。” 老马看着清仁说道:“手气也太背了,你来吧?” 清仁推说道:“要我泡泡妞还可以,要我打牌可万万不行。小宋牌打得还可以,你让小宋打吧。” 老马听清仁这么一说,就对小宋说道:“宋主任,你来吧,我手气实在是太背,再打怕要卖短裤了。” “你个县长还卖什么短裤,就是你卖短裤别人也不敢买。你别叫穷了,我看看就行。”小宋推了眼镜,很客气地对老马说道,坐在床上屁股动都不动。 “你帮我挑挑土,换换手气总可以吧?我实在是手气太差,怕影响领导们的心情。” 张凡听到老马近乎哀求的口气,忙对小宋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宋主任,你就上吧。” “我不是怕输,我是怕赢。当真赢了你们,你们都是领导,面子上不好看。”小宋轻言细语地说道。这种语调有时比高声大气还具有杀伤力。 “你尽本事打,看你赢,还是我们赢。”张凡说道。 张凡这么一说,小宋站起来拉了拉衣角,就走到老马的座位上。 老马让了座,就站在小宋的左边。一时之间,老马在左清仁在右,活象两个金刚守护着佛祖。 小宋一上来,牌局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原来的一赢三输,变成了两个对家赢两个对家输。小宋和几把以后,喜形于色地对老马说道:“泥巴你已经挖完,现在全是真金白银了。” 老马平静地回道:“这是你的手气,换是我还是泥巴。” 小宋连摸三把,心里乐滋滋的。谭河看着小宋洋洋自得的样子,做出羡慕的样子说道:“宋主任的手气还当真挡不住。” 老侯也说道:“今天看来不认输都不行了。” 张凡说道:“小宋,你可千万别把他两个打狠了。把他们打怕了,以后没人陪你玩。” 小宋说道:“打一次就要让他们怕一次,谁让他们平常老欺负我。” 看看快到六点,张凡看了看自己放在抽屉和桌上的钱,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再打我可要叫喜庆帮我去买装钱的口袋了。”张凡这么一说,清仁才注意到张凡光是桌面上的钱就是厚厚的一叠,怕有万把块钱,再加上抽屉里装满也有个五六千。一个下午有一万五六千块钱的进账,也该收手了。 张凡这么一说,侯总赶忙说道:“不搞了也好,再搞下去我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张书记,你看饭是不是就安排在宾馆里?” “宾馆好,免得跑腿。这么热的天一出去就是一身汗。不舒服!”谭河说道。 “好,就在宾馆算了。简单点,搞几个时令小菜,再来一盘红烧猪脚就行了,出去两个多月,现在想起本地红烧猪脚口水张口就来。”张凡说道。 侯总说道:“我马上去安排,上菜了,我再来叫你们。” 张凡看了一眼喜庆,喜庆赶忙把侯总按在座位上,说道:“这些事哪要你老总去跑腿,让我们这些搞后勤的跑跑就行了。”喜庆说着,拉过小宋,对小宋说道:“宋主任,你和我去吧,我对大家想吃什么口味不太熟悉。” 小宋年纪最小,又加上刚赢了钱,坐下去难免会变成别人玩笑的靶子,听到喜庆相邀,当即很爽快应道:“好咧,我想赢了钱,也该弄点好吃的慰劳慰劳自己的双手和脑壳了。” “听说猪脑最补,我给你点个猪脑吧。”张凡笑道。 小宋没有理睬张凡的笑话,拉上喜庆出了门。 晚饭,张凡和小邱喝了一瓶红酒,剩下的人分两瓶白酒。大家象征性地敬了一轮酒以后,就各邀各的。各喝各的,轻松自在。 吃了饭,送张凡和小宋上侯总的车,挥手道别。侯总的车离开宾馆以后,谭河就说送清仁回学校,老马不同意,拉着谭河的手说道:“好难在一起一回,一起洗个脚嘛。”喜庆也在一旁帮腔:“谭总,一起洗个脚再走,这次一别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再见到你。” 谭河说道:“那这么的,我有事我先走,清总留下,总可以吧?” “真的要走啊?”老马有点不舍,拉着谭河的手不松开。 “你知道的,天极商贸城就要招标,张书记招呼在先,这段时间我不抓紧抓紧怎么行呢。到时我再到云中来看望你,你想怎么的就怎么的。行不?”谭河说道。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老马使劲握了一下谭河的手,才松开。 谭河上了车,小邱跟着也关了车门。 谭河走了。剩下天远市的三个人。清仁看了看喜庆,又看了看老马,在明亮的灯光下,喜庆和老马的脸象两朵开放正劲的莲花,又清丽又挺拔。 ; 第四十三节 安于长乐 四个月的党校生活是充实的。当汽车在返回大义市的高速路上飞跑的时候,清仁才觉得时间真的是转瞬即逝,党校的生活是那么让人留恋。伴着车轮的转动,伴着树影的倒移,小龙、木清、喜庆、老马、谭河、郑谐明、甚至张凡、文清明、小宋、侯总都会交替地跳入他的脑海,还有教授们的脸,还有杜鹏程的脸,甚至按摩、洗脚城小姐模模糊糊的形象也想挤进来。每个人进来都带着一段故事或一丝笑意,或甜蜜或苦涩,或从容或匆忙。 清仁想到高兴处嘿嘿地笑出声来,司机小贾还以为他看见路边什么新奇的玩意,才露出笑声,于是跟着东张西望地看了好一阵。就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才知道清仁是独自乐着,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车到九道沟已近中午,小贾问要不要下高速吃一顿野味,过过瘾。清仁答道,就只两个人,吃龙肉都没有味,还是进服务区吃算了。小贾对吃不吃野味本无所谓,他们每次出差都免不了要嘬上一顿,野猪、麂子、白面、野鸭、野鸡吃多了就是那个味,他是怕领导出门久了嘴馋,才提议的。既然领导都没有心思,他便把车直接开到九道沟服务区里。 九道沟服务区虽然一通高速就修好了各式各样的房子。加油、餐饮、小卖、修车样样齐全,但长期以来除了厕所的使用不低,加油一项还算正常以外,修车、餐饮、娱乐都还是初级阶段,没形成气候。餐饮最差,只有快餐供应,也不知道,这么差的生意服务区的工作人员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两人上完厕所,就直接到服务区餐厅。服务区餐厅很大,左边摆着四张大桌圆桌,专供数量较多客人围桌就餐。右边是五溜条条桌条凳,供散客就餐,清仁和小贾进去,连一个吃饭的客人都没有,大厅里空落落的。三个服务员无事临窗的条凳上,无聊地看着窗外稀稀落落的汽车和人群。看到两人进来,一个还算清丽的服务员跑过来,殷勤地和两人打招呼。听到两人只要快餐,脸上的肉立即堆在一起,已失去先前的光彩,脚步由轻快变得沉重,腰肢也变得僵硬起来。他不急不慢地走到厨房打了两份饭菜从厨窗递了出来,叫道:“你们的饭菜。”说完对站在厨房后门抽烟的中年男人嘀咕道:“看着身上光鲜,那知还是铁公鸡一个。”清仁不理会妇女的嘀咕,一看菜,牛肉煮土豆都糊做一起,牛肉星星都看不见,小菜都黄做一坨,只有西红杮炒蛋,西红杮红着几块还算认得。两人都不做声,不淡不咸地吃了几口,就把盘子丢在桌上,又继续赶路。 车刚出大义市高速收费站,老马给清仁打来电话,说,已经在长乐宫摆好接风宴,要清仁把车直接开到长乐宫里。清仁听老马这么一说,肚子立即翻卷起来,心里一乐,终有一餐好的作为补偿。嘴上却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对小贾说道:“小贾,看来又要耽误你一段时间了。马县要我们到长乐宫去。” 小贾幽默地答道:“我们是好同志,在家听老婆的,在外听领导的。”说完,把车向左一拐,驶向了长乐宫。 长乐宫在大义市北郊,占地三十余亩。起先这块地是夹皮村的一片良田,大义市因为移民众多把它定为移民建房用地。 王瘸子不知经过什么高人指点,爱上了这块地。并发誓一定要把这块地搞到手上。当时人们都笑话他,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笑道:“皇帝的女儿我都要娶一个回来,到时你们才晓得我的手段。” 他敢说敢做。他施展全身手段,七弯八拐地找到市长李二东,又七弯八拐地成为李二东的亲戚,这块地才以市移民局修房为名被正式征用,然后以转租的形式落到王瘸子手上。王瘸子得到这块地,大家才对王瘸子这个小痞子另眼相看。 王瘸子把地拿到手后,碰到生人、熟人夸他的地理位置,他都会附在人们耳边说道:“这是我表哥弄的,我哪有这等本事。”别人再问:“你表哥是谁?”他总是悄悄地说:“别传出去,反正不是书记,就是市长。”其实他巴不得别人传出去。传出去就是活广告,不仅让人们知道他身上戴着护身符、镇山之宝,而且还是开通生财之道。 王瘸子在二十多亩的土地上修起了房子,建起了宾馆。饮食、娱乐一条龙服务。本地著名作家向大丕先生不惜身价,亲自为其取名叫做长乐宫并题长乐宫赋一首,最让人值得玩味:“一朝入长乐,三生恋于滋,朝饮天露水,夕拥花娇羞,醒坐泉林下,醉卧青云头,年年复年年,何谈春与秋。”为应和一条龙服务的宗旨,也为了应和本地入地为蛇、飞天为龙的传说,更为了应和王瘸子当了半生地头蛇,今朝终于如蛇临空,飞天为龙之兆,王瘸子专门从云南挑选一块有如灵蛇吐信、腾空欲飞的大理石,然后请本地著名的书法家王一杆先生书写宾馆名并长乐宫赋,请本地著名的篆刻大师一刀先生将其作品篆刻在大理石上。一时之间写作大家构想、书法大家书写、篆刻大师篆刻三者合一、珠连璧合,被大义人称为大义三宝。长乐宫因此名声雀起,成为街头巷尾的雅谈,特别是长乐宫赋更是在民间广为传诵。 湍急的云河从皮夹山流来,到长乐宫地面上突然平稳下来。站在长乐宫靠北的窗口,你可以看到水体托着浪花一路行来,跳过一层乱石,万点水花似银似玉散落在乱石下面的深水潭上,顺势向前融入明镜一样的水体。王瘸子占据了这块宝地以后,请风水先生看了一次,风水先生说:“水由上而下,落入潭中,说明这地方是积金蓄银之地,但水体过于平稳,风水过了九分,对人不利,建议修建接龙桥两座。”王瘸子听了风水先生吉言,在云河的两岸修起了两座风雨桥,取名双龙会。 长乐宫的建成,在餐饮、娱乐上为大义市缓解了不少压力。它磅礴的气势,高雅的建筑,更是成为大义市独一无二的风景。因此,官员、富商们,有钱有势自然喜欢在长乐宫呆着,就是一般老百姓虽吃不起、玩不起,但到长乐宫转转,摸摸灵蛇吐信,读读长乐宫赋,走走双龙会,看看水花溅玉,谈谈笑,拍拍照,也是一件乐事。 车到长乐宫,老马已在锦河楼厅堂口接着,小贾见这阵式感觉非同一般。等清仁下了车,机敏地对清仁说道:“清总,我还有点事,你们搞完我再来接你。” 清仁说道:“一起吃个饭嘛。” 小贾说道:“不了,清总,我真的有事,吃完打我电话,我分分钟就到。” “那好,一会儿我再联系你。”清仁说完,再不顾小贾。紧跑几步,奔到屋檐下,还隔几步远就张开手臂,象大鹏展翅一般。 老马见清仁跑向自己,忙迎上来,张开胸怀,把清仁抱住。 “辛苦了。”老马说道。 “辛苦什么?你才叫辛苦呢?等久了吧?”清仁挣开老马的拥抱,说道。 “我们也是踩着点来的。请!”老马说着,挥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清仁不敢托大,和老马相邀着走在一起。 在老马的引导下,两人七弯八拐地上了楼,又七弯八拐一阵,进了一个包厢。包厢是两进,门口一进是大间,足有五十多个平方,里间一进是一小间,有二十几个平方。大间是餐厅,餐厅正中摆着红木餐桌,红木椅子,进门的对面墙上挂着巨幅牡丹刺绣,左右两侧挨墙各摆一组真皮沙发,真皮沙发前摆着大理石台面的茶几,茶几上放着檀木茶盘,茶盘上放着大义著名紫沙艺人沙金的方形茶具,整个餐厅大气、高雅。小间是休息室兼娱乐室,靠窗的一侧摆着麻将机,对窗而放的是一架雕花红木沙发。 清仁刚一进去,一个女子从里间走出来,仰脸叫道:“清总。你到了。”叫完,脸红到脖子根。 清仁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朝思暮想的小龙。这段时间,因为忙于结业,来不及打小龙的电话,小龙也忙,没有和清仁见面的机会,没想到一回到大义市,小龙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时之间清仁是又喜又惊,喜的是梦中人就在眼前,什么相思之痛、相思之苦需要时顷刻就可以排解,惊的是距离如此之近,情网盘结,以后别惹出什么麻烦。 清仁脑子电光火石,但在公众场合,克制十分重要。清仁平静地说道:“你们都先到了。” 小龙星目微转对清仁说道:“邱姐在里面呢。” 清仁当即不及细想径直走向里间,一看小邱对门坐着正忙着打麻将。于是不顾小邱注意不注意到自己,礼貌性地叫道:“邱总”。 小邱抬起头,看到是清仁,先是一愣,接着高兴的叫道:“清总,你回来了。来,你来玩几圈,我都输叫了。” 清仁知道,小邱这一让也是出于礼貌,于是说道:“我不会。还是你慢慢玩吧。” 清仁这么一说,小邱才又正过身去,嘴里却继续说道:“这段时间,见着谭总没有?” 清仁走到小邱后面站着答道:“我自己都忙晕了,哪有时间联系他。” 小邱说道:“也是。” 清仁能感到小邱的失落。 ; 第四十四节 得失之间 清仁和小邱寒喧毕,桌上三人都站起来,齐声极亲切地对清仁招呼道:“清总。” 清仁不假思索,赶忙应道:“大家好。”说完,才细细审视这三人。坐在小邱对面花如雪清仁认识。原来一直流传花如雪和老马有一腿,都没有证据,现在才现端倪。坐在小邱两侧的小年轻清仁却都不认识。两位小年轻也不认生,见清仁态度和蔼,主动绕过桌子伸出手来和清仁握在一起。清仁见到这两个陌生人,心里有些纳闷。接风宴,怎么还有陌生人参加。 老马见清仁脸上现出疑问,赶忙介绍道:“花如雪你认识,但有一条你不知道,现在是云中县旅游局局长。这是漂流有限公司的副总、翁总的公子翁同仁,这是云中县商务局新上任的李广局长。他们与邱总、龙总这几天一直讨论招标的事,今天正好完功。借此机会,我是两场麦子一起打,你可别见怪。”老马这么解释,清仁哪里还能有什么想法。上了贼船,哪里还有下船的道理。 “见什么怪?多个朋友多条路。多认识几个人,我还巴不得呢。”清仁说着,又使劲地把翁同仁和李广的手握住一阵,才放开。翁同仁的手肥厚,圆润,象女人的手,有这双手,能挣钱,也会用钱。李广的手瘦小,很有骨感,象鸡爪。这是本地人称的精骨人。有这双手,能哄女人,能办事。 “清总,以后多关照。”翁同仁和李广同声说道。翁同仁说着,取出名片,递到清仁手上。继续道:“这是我的名片。” 清仁接了名片,看了看,随即把它放进包里。 李广道:“对下起,清总,我没有名片。” 清仁说道:“朋友交的是心,有名片更好,没有名片,也无所谓。你们都不要这么客气,接着打,请。邱总、花局怕都等不起了。”清仁说完,把手伸向他们的座位。做出请回的动作。两个小年轻见清仁重情懂味,怡然自得地先后回到座位上。 牌局再起,清仁不敢扫大家的兴,就移步坐在小邱和李广中间,做出专注的样子看小邱打牌。小龙坐在小邱和翁总之间。老马坐在花如雪和翁同仁之间的位置,和花如雪研究牌,时不时还帮花如雪出牌。清仁眼睛看着牌,心里却想着小龙,他知道,小龙此时心里一定也是心潮澎湃,之所以不敢坐在他的旁边,是碍着众人的法眼。 玩到五点半钟,有人敲门,大家同时把手中的麻将停了,纷纷站起来。既充满期待,又显得手足无措。这是谁呀,这么大的架子。清仁不敢造次,也站起来,表情和他们一样严肃。但转念一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况且大义就屁大的地方,老马带的这帮人又都是为小邱的事来的,这人再大,不是张凡还会是谁?这样一想,心里踏实许多。 门开处,一个人夹着手包忽忽进来,清仁一看,果然是张凡。 张凡看见清仁,亲切地叫道:“清老弟,你比我还先到。” 清仁答道:“身不由己啊,一回来就被老马擒到这里来了。” 张凡说道:“是吗?”然后也不管清仁答与不答,就对老马说道:“马县长,开餐吧,晚上还得开常委会研究开发工作。” 老马应了一声好,然后独自出去。 张凡又对小邱说道:“你和翁总谈得怎么样?” 小邱答道:“感谢张书记关心,一切都谈好了,翁总已经联系了外地参加投标的公司,他们参与投标,但中不中标无所谓。” “很好,我老早就对谭总说了,邱总能力强,现在体现出来了。”张凡说道。 吃饭是例行公事。张凡出面的目的无非是坚定一下翁总的信心,让翁总明白小邱谈的参与投标而不中标的条件不是空隙来风,而是有保证的。现在流行的招标,形式上投标企业都来自四面八方、资质、能力、地位各不相同,招标方遵循公开、公平、公正,择优的原则,通过评标,优胜劣汰。但实际操作中,往往是中标企业早已确定,然后确定若干企业作为陪衬,对杀出的黑马则暗中谈判,许以利益,使其放弃。清仁参与招标活动多次,自然对招投标的内幕了如指掌。 上桌以后,张凡破例喝了点白酒,先敬清仁一杯,再敬大家一杯,最后连敬小翁总三杯,使这个小年轻很是感动。然后张凡草草地吃了一小碗饭,就拿了手包说声你们继续,我先告辞。匆匆地离开了包厢。 大家把张凡送到餐厅门口,张凡张手让大家止步,大家才停下来。 张凡来去如风,连聊聊家常的时间都没有,清仁想晚上的会一定不简单,肯定就是研究天极商贸城的事情。 送走张凡,大家再回到座位上时,气氛马上变成另外一个样。张凡在时,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言行出轨。张凡走了,大家无所顾忌,也就无所不谈了。 老马先问小邱小龙到大义市习不习惯,小邱小龙大致谈了对大义市的印象,也谈了人生地不熟的难处,最后总结时言语都同出一辙,大意是,有马县长在,我们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老马听了,哈哈一笑,站起来说道:“你们这是安慰我马哥,我马哥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将来还靠你们咧。闲话少说,我们大家为邱总、龙总的到来先干一杯。” 老马这么一站一说,大家都站起来,举起杯往中间一伸相互碰得叮当直响,先后喝了。 大家刚坐下,王瘸子推门进来。王瘸子端着酒杯,一拐一拐地拐到老马的边上,说道:“马县,我代表长乐宫全体员工敬您一杯酒。”王瘸子一脸的笑意。 “你先敬客人,这是新来的邱总、这是新来的龙总。”老马站起来,忙介绍道。 王瘸子伸出手,拉了拉小邱的手,小龙的手伸得不够,王瘸子把手伸长了刚触了小龙的指尖。说道:“幸会幸会。” 王瘸子把手缩回来,整个人倚在老马的椅背上,继续说道:“马县是实干家,我听您的,先敬客人。”王瘸子说完,把杯中酒喝了一口。 “这个不算,谁知道,你杯中是酒还是水?”老马叫道。 “马县,您这叫不相信群众。”王瘸子叫道。 “群众的觉悟真的高到那一步,我们党就省事了。来,我来倒酒。”老马不依不饶。 “好,毛主席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我就是让你看看,我这个觉悟了的群众是怎样一个人,我连饮三杯,敬这两个美丽的老总行不?”王瘸子说道。 “好。”老马拍手说道。 大家跟着也叫一声好。王瘸子把他带来的那杯不知是水还是酒的杯中物倾倒在地毯上,把酒杯恭恭敬敬地端到老马面前,老马就把酒倒在王瘸子的杯子里。 王瘸子说连饮三杯,又说‘美丽的老总’把小邱和小龙说得有点不自然。 “随意吧,王总。”小邱胆大心细,怕王瘸子发猛,当即对王瘸子说道。 “什么随意,我说到做到!”王瘸子张口就干,舌头吐出来,才又说道:“倒酒。”老马提了酒瓶,给王瘸子又倒了一杯,王瘸子又干,再倒一杯,王瘸子又干。王瘸子干完,举起杯子,目光如电,看着小邱和小龙。 小邱看到王瘸子虽然人小小一个,样子也不怎么样,但眼神里却透出坚定,再看大家投向她的眼神,全部都是待期,本想一口干了,但想到强龙难压地头蛇,于是忙谦虚道:“我酒量不行,就表示一下。”说完呡了一口。 “马县,我是诚心诚意,您看邱总?这?这?这怎么行?”王瘸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瘸子虽说肢体残疾,但勇气、信心和口才却相当出众,要不然,市长怎么会成为他的表兄,这样好的地怎么会归入他的名下。 清仁很多场合都见过王瘸子敬酒水平和能力。一般人根本敌不过他三句话,就是达官贵人,他劝了几句也会把酒干了,何况小邱、小龙这样的小角色。去年常省长来,他说了两句话,一句是‘领导在上我在下,要搞几下搞几下。’一句是‘人残心不残,残疾人也要为社会作贡献。’得到领导的肯定,连敬三杯酒,领导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清仁想到这里,忙给小邱、小龙使了一个眼色。 老马说道:“邱总,龙总,王总这么客气,你们舍命也陪王总干一个,就干一个,下面喝酒随意,好不好?” “我们确实不行。但马县长这么说了,干一个就干一个。”小邱说完,把杯子放在口边,慢慢地吮着,不一会一杯酒喝干了。酒一落肚,小邱咳了几声。老马忙夹了一点叶子菜送到小邱的碗里,关切地说道:“吃菜吃菜。” 小龙等小邱坐下,看了一眼清仁,仰起头,嘴一张,手一抖,酒飞快地落入喉咙里。 “不错,邱总、龙总给我小王天大的面子,我这里谢过了。”王瘸子笑道,“来,我敬了客人,现在敬大家一杯。” 王瘸子这么一说,大家都站了起来。老马给王瘸子倒了酒,王瘸子二话不说,把头略抬了点,手到酒到,等酒下了肚。王瘸子说道:“感谢大家光临,请大家喝好、吃好,也请大家多提意见。”王瘸子说完,拱了拱手,一弯一拐地走了。 王瘸子这么一闹,大家自然就把话题转移到王瘸子身上。翁总谈了王瘸子如何胆大,说王瘸子当着众人的面夸口,就是市长开常委会分分钟也能把市长叫出来。李广谈了王瘸子如何神通,说市里的土建一半都是王瘸子的。花如雪谈了王瘸子如何大方,说街上小痞子只要说一声王瘸子的好,王瘸子就能随手摸出百元大钞甩过去。花如雪又谈了王瘸子夫人曹梦云和市长怎么怎么好。谈一阵,大家笑一阵。 老马听王瘸子的故事多了,不在意,也不发表任何评论。 清仁则看着小龙,一声不想地看着,偶尔摆弄几下茶杯,掩饰自己的神情。 等大家把王瘸子谈厌了,老马又主持喝酒。这下老马对翁总和李广提出了要求,要翁总和李广一一敬酒。翁总和李广也不推辞,一个从左手敬起,一个从右手敬起。两人敬了一轮。老马站出来,也敬了一轮。清仁本想安安静静地吃餐饭,但看到老马也敬了酒,只好也敬一轮。 清仁刚敬完酒,李新梅的电话来了。 清仁一接,就听到李新梅气冲牛斗的声音:“回来半天了,也不进屋,也不打电话,是不是会情人去了。” “原想一阵子就回来,才没给你打电话,没想到马县长找我有事,就耽搁了。”老夫老妻,清仁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发作,所以就忍着用平和的口气答道。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要马哥接电话。”李新梅大声吼道,她气冲冲的声音旁边的任何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后院起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清仁忙把电话递给老马,老马接了电话,马上说道:“弟媳,怎么生那么大的气呢?清总和我到一起呢,你还不放心。” “真的和你到一起呵,我还以为他跑到哪里去了?有家不归,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他了。”听到老马的声音,李新梅讲话的声调马上变得柔和起来。 “看把你急的,一会儿我亲自送他回来,保证完璧归赵。”老马信誓旦旦地说道。 “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李新梅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马把电话退给清仁,见大家已兴致全无,说道:“怎么样?” 大家都说道:“吃好了。” 老马也不管大家是真吃好还是假吃好,喊道:“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本就站在门口,听到老马的喊声,迈着碎步进来,拿了消费单子,一闪身又出去了。服务员再进来,一张明细的消费单已打印出来,翁总接了,大致一算,提起笔签了字。 清仁在翁总结账的时候,偷偷地给小贾打了个电话,小贾说:“我就在锦河楼大厅里。” 清仁挂了电话,走到小龙面前悄悄地说道:“今天刚回来,得回家里去。” 小龙挤出一付笑容说道:“我知道。”心底却是万般无奈。 ; 第四十五节 港湾深情 清仁回到家里,李新梅笑哈哈地迎着。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人脸。清仁提起的怒气再大也只能强行克制。李新梅知道自己理短,怕清仁发飙,帮清仁把行李提进屋以后,匆匆跑到隔壁张盟家里,把和张盟的女子张一可一起玩的四岁的女儿清红拉回来。女儿一进屋,“爸爸、爸爸”地一叫,清仁的怒气就消下去了一半。一手抱起女儿,一手忙到包里翻开给女儿带的三个布娃娃,嘴里“哎哎”应着女儿。女儿抱了布娃娃,高兴地对清仁说道:“我跟张一可说了,我爸爸回来,一定会给我带好多好多的布娃娃。张一可不信,爸爸,我这就拿布娃娃给张一可看去。”女儿说完,挣脱了清仁的手,抱着布娃娃出门去了。 “你真是有病啊?”等女儿出了门,清仁才数落李新梅。 “我不是担心你吗?老早就说从省城出发了,七八个钟头还不到家,换是我,你担不担心?”李新梅陪着笑脸说道。 “担心,你就乱说,那么多人听着,你丢不丢人?”清仁说道。 “当时急了,一通乱说,哪里还管那么多。”李新梅说着,把门关了,撒娇着扑在清仁的身上。 清仁以为李新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真思夫急切,忙说道:“急什么,你先试试这个。”看到李新梅认错态度这么好,清仁也只好把先前的怒气按进肚子里,露了笑脸来。 清仁轻轻地推开李新梅,从包里取出一件细花裙子,递给李新梅,说道:“试试,看喜不喜欢?” “你买的,我都喜欢。”李新梅说道。 李新梅说完,拿起裙子到房里摆弄去了。清仁把包挪开,开了电视,看了起来。这时毕总打来电话,问清仁道:“这段时间学习怎么样?” 清仁答道:“还好。谢谢领导关心。” 毕总又道:“好就行。我就长话短说,明天上午9点开个会。” 清仁说道:“我一定准时到会。毕总,还有什么吩咐?清仁洗耳恭听。” 毕总说道:“你刚回来,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嘛,你要争气,把失去的光阴夺回来。” 清仁嘿嘿地回一句:“都老夫老妻了,还想那些。” “老面才粘,老酒才醇呢!嗨、嗨,嗨嗨。”毕总还是笑哈哈的语调。 挂了毕总的电话,李新梅忙从房里出来,清仁看到李新梅的样子,眼睛一亮,暗暗称赞自己的眼光。细花的裙子套在李新梅白净的皮肤上,真是高雅脱俗。但清仁随即就想到这件裙子要是套在小龙身上的情形,那更是别有一番景象。 走进客厅,李新梅先把清仁的手机关了,才转动着显摆起裙子来,一边转,一边撸着裙边问清仁道:“我穿着好不好看?” 清仁反问道:“你说呢?” 李新梅执拗地说道:“我就是要你说嘛。” 清仁说道:“你穿这裙子象天仙一样,你想,不好,我会买给你吗?” 李新梅说道:“我也觉得这裙子特别适合我。” 李新梅说完,进房把裙子脱了,换回原来的衣服,然后到张盟家里把清红带回来,给女儿洗澡,哄女儿睡觉。 十几分钟后李新梅好不容易把女儿哄入睡,出来拉清仁洗澡,清仁刚进卫生间,李新梅的电话却响了。李新梅不高兴的说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李新梅接了电话,一听是一个生人,喊自己叫弟妹,找清仁的。就极不情愿地把电话送进卫生间。 清仁接过电话,说道:“我的电话关了你的不关,也没有用。” 李新梅说道:“哪里想到,这个人那么神通广大?长话短说,我可等在门口。”说完,李新梅就在卫生间门口。 清仁把电话凑到眼前一看是郑谐明。虽然李新梅的手机显不出郑谐明的名字,但在党校相处日久,清仁对郑谐明的电话号码记得一清二楚。 清仁接了电话,郑谐明说道:“一进家门就电话关机,这时间真是一刻千金啊。” 清仁也不作解释,顺着郑谐明的意,叫苦说道:“饱汉不知饿汉子饥。” 郑谐明笑道:“我才是饿汉子呢!” 清仁和郑谐明屁话连篇地讲了好一阵,郑谐明才把要到大义市挂职一事讲出来,要清仁到时关照。 清仁因为先得到老爷子招呼,所以并不感到惊奇,说了祝贺说了欢迎,又说以后同学之间可以天天狂侃狂喝之类的话才挂了电话。把电话递给李新梅。 李新梅移步到客厅,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这时候卫生间里水也哗哗地响起来。李新梅进到客厅本想和清仁进去一起洗,表现表现,又怕动静闹得太大,影响红红,再说她还有好事和清仁商量。于是忍着拿起摇控器,从清仁看的中央五套无目的一直往上翻,随意地浏览着电视上的节目。 因为心中有事,就觉得每个电视节目都不好看。人越是烦就觉得看电视反而格外空虚。再说,李新梅平时喜欢看的超级女声、快乐大本营,当天却没有。所以,李新梅拿着摇控器摇摇看看,其实一个节目也没有看进去。 好不容易才等到清仁出来,清仁穿着背心、短裤,相当精神。李新梅看到清仁身上,肉上一股一股的从背心里透出来。说道:“你在学校还在锻炼?” 清仁走到李新梅面前答道:“那是还用说,不锻炼还能做什么!我在学校,天天和杜鹏程打球,现在乒乓球的球技可能在公司都可以数一数二了。” 李新梅不服气地说道:“吹牛吧,你?我这关怕你都难过。” 清仁回敬道:“吹不吹牛,等一下你试试就知道了?别啰嗦,洗澡去。” 李新梅放下摇控对清仁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鄙?一天到晚就想那方面东西?” 清仁说道:“又不是在外面,我不信你就不想!” 李新梅鼓了一下眼睛,说道:“想,我想疯了行了吧。”见清仁站着发呆,李新梅略停了停,接着说道:哎,先前我打你电话,别人也肯定认为我是母夜叉、骚婆娘,想你想疯了闹的。是吗?” 清仁答道:“你当时一骂,别人是想笑不敢笑,都看着我。反正那眼神怪怪的。” 李新梅说道:“其实想你是一件事,关键还有另一件事和你商量,我左等左不来,右等右不来,于是才发了疯。” 清仁坐到沙发上,把李新梅的腰搂着说道:“什么事这么急?” “昨天侯总打我电话,别往歪处想啊,是老爷子朋友那个侯总。他问我去不去他们别有洞天有限公司当业务员?每个月保底工资8000块,业务做得好还可以分红。侯总还说,按常规来看,象我这样聪明的人,每月收入过万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晚上就等着答话,我急得七孔冒烟,所以才信口乱吼一阵。” 清仁问道:“侯总,也来大义市了?” 李新梅答道:“咹!这事你还不知道?侯总老早就来了。大义市政府大楼和公务员小区建设项目都是侯总的。现在大楼的地基都打好了。” 清仁问道:“侯总那里兵强马壮,他要你到那里做什么?” 李新梅说道:“可能是老爷子关照吧?每月上万,比我们的千把块工资可强多了。我想到钱,我就心痒痒。” 清仁问道:“那你现在的工作呢?” 李新梅说道:“停薪留职呀。现在哪个单位都可以停薪留职。我们又是事业单位,停薪留职按说就更加容易。要是我们领导那里不通,不让出去。到时你一定帮我出面,你出面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你说,我们总不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的身边流走吧?” 清仁说道:“你说的太对了。”说完,把李新梅的脸转过来,在额头上亲了一口。李新梅趁势抱住清仁的脖子,转过身就骑在清仁的腿上。嘴巴就往清仁的嘴巴印去。 两人正想闹腾,李新梅的电话又响了。 李新梅道:“别管它!继续!” 清仁说道:“万一是老爷子的或者侯总的电话……” 李新梅听到清仁这么说,象皮球露了气,虽不情愿,但还是拿起电话。一看,吓了一跳,对清仁叫道:“老爷子的。”说完把电话递给清仁。 清仁一接电话,就听到老爷子说道:“清仁,怎么这么早就关了机?” 清仁赶忙撒谎道:“报告老爷子,一天没能充电,没电了。” “好,好。我告诉你,最近郑谐明要到大义市来,你和他联系联系,看他需要什么?” 清仁问道:“郑谐明来干什么?” 老爷子嘿嘿地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好,我不问,反正听老子的,郑谐明我会主动联系的,再说他还是我的同学我的班长呢!”清仁答道。 老爷子从来不和清仁兜圈子,突然来这么一下,清仁确实摸不清楚老爷子在搞什么鬼。但让清仁确信的一点是郑谐明已投到老爷子的门下,很可能是到大义市来任职。具体郑谐明怎么投奔老爷子门下,用什么招数,清仁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李新梅等清仁和老爷子讲完话,才接过电话,问老爷子好。老爷子在电话里郑重其事地对李新梅说道:“新梅啊,你辛苦啊,但不管怎么辛苦,要把孩子带好,让清仁没有后顾之忧,好好工作啊。” 李新梅说道:“老爷子,你放心吧,我决不拖他一点后腿。” 老爷子说道:“这样就好。看到你们能和和睦睦的,我就放心了。” 李新梅又道:“老爷子,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老爷子说道:“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听说侯总找到你?” 李新梅答道:“是的。” 老爷子说道:“你们是大义人,能帮就帮他一把,他一个老实人,到大义无亲无挂的。你们帮他,他到大义做事也顺风顺水一些,心情也会好一些。” “是,老爷子。” “这就好。这就好。你们两口子有事要多商量,多沟通,别动不动就发脾气。这影响不好。” 李新梅说道:“我会注意的。老爷子。” “好”那我就挂了。”老爷子说完,挂了电话。 李新梅挂了电话,抬头疑惑地看着清仁。心想,自己一时冲动,吼了清仁两句,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老爷子那里去。 清仁听到老爷子和李新梅的对话,又看到李新梅的眼神,说道:“不要看我,我没那么无聊。家丑不能外扬。我是比谁都清楚。再说,你是有事,才那么做的。我当时绝对不会怪你。现在完全理解。” 李新梅回过神来,说道:“不管你理不理解,反正你跑不掉,你是我的。”说完,又坐在清仁身上。 清仁想,当时那种场合,小邱和小龙都在,极有可能是小邱把事情泄露给谭总,而谭总又把事情告诉老爷子的。清仁想到小邱,又想到小龙,再看李新梅已经醉眼迷离,心潮起伏,一手抱住李新梅,一手顺势把李新梅的电话关掉。 ; 第四十六节 诚以待人 清仁回来的消息,在清仁到家之前已在泰达公司里传开,甚至急功近利的员工从清仁出去学习的那一天起就给清仁算着日子。这年月,员工们什么都关心,国家大事关心,街头小事关心,但最关心的还是本单位领导的升迁。因为领导一旦升迁必然和自己的利益挂钩。毕总已是泰达公司的老领导了,夕阳虽好,但已到黄昏,靠他怕什么都难指望得上。毕总四十五岁担任泰达的副总,四十八岁担任泰达公公司的老总,到现在十个年头过去了。毕总担任老总的十多年里,整个公司除了麻小石升任副总,有几个人得利外,其他人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清仁担任副总,本是从加强领导着手,相应处一级干部也应该增补。正当公司研究,对人事进一步调整的时候,麻小石却改弦异张,调到文联,从事他的专业,研究他那破画去了。麻小石一走,清仁就接麻小石那一摊子,单位人事研究就不了了之。所以,大多数人既恨自己生不逢时,同时也怪毕总太武断专行,硬生生地一个人才都不提拔,公司处长一级至今还是老牛拉破车陷深坑,摇晃着原地不动。所以,公司大多数人都恨毕总,巴不得清仁能尽快提上去,接替毕总的位子,然后根据领导一茬、兵一茬的传统设想,自己也能换换运气。毕总也意识到自己年龄已大,很多事情不能亲历亲为,加上自己又没培养什么干部,因而,身不由己,已萌生退意,想尽早把大事都交到清仁手上,自己图个清闲安逸。 在这节骨眼上,刚从省城回来,清仁不想迟到,也不能迟到。 第二天早晨睁开眼,见李新梅还睡在床上,知道天色还早,但他担心再睡怕睡过头,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李新梅感到清仁的动作说道:“还早呢,顶多才六点四十。” 李新梅平时就早起,又加上这段时间送红红上幼儿园,时间把得很准,随便报出来的时间和北京时间差不多。 清仁逗李新梅说道:“既然还早,那我再陪你睡睡?” 李新梅说道:“起都起来了,再睡回笼觉怕等下没人喊你。外面空气好,你出去转转吧。” “好,我干脆跑半个小时再回来。”清仁说着,到衣柜里取出运动服穿上,穿上运动鞋才跑出去。 秋天的大义本来早上就凉,加上早上天气转阴,清仁出门,已感到冷风扑面,但清仁并不想打退堂鼓,而是小跑着下楼,然后到小区外面慢跑一圈。 等清仁回来,李新梅不知什么时候已和红红走了。 清仁走进单位时,刚好八点,八点钟员工们都已到位。清仁不直接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从一楼起,一间一间地和员工们打招呼。这种做法,既是检查,又是关心,清仁担任副总以后,出长差回来,都这么做,让每个员工都感到有莫大动力和安慰。清仁转了一圈,所到之处,员工们都起立,并向清仁说道:“清总,回来了。”样子极其高兴、极其谦恭。清仁感到下属们对自己是既亲切又充满期待,心下极其满意。走完所有办公室,拜见了毕总,才精神昂扬地走进办公室。 自己的办公室虽还是老样子,桌上放置的文竹还是那么清翠可人,还有那幅画,那幅《春晚野叟垂钓图》非常精神的挂在他椅子后面的墙壁上。只是笔架和砚台动了一下,偏出了原来的位子。但走进去,清仁已感觉到除了亲切温馨之外,还是人脉汇聚的福地。 陈贤慧正在办公室拖着地板,看见清仁进来,说道:“清总,您回来了。” 清仁刚想伸脚进去,又退了回来,答道:“回来了。” 陈贤慧看见清仁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忙道:“清总,不管的,我这是第二遍,拖干的。湿的,我昨天下班就拖好了。” 清仁说道:“那我就进来了。” 陈贤慧说道:“清总,这是您的办公室,您是出去久了有点认生了。” “是吗?”清仁说着,走进办公室,伸手把笔架和砚台挪回原来的位子,陈贤慧突然说道:“清总,别动。这是麻先生亲自摆定的。”清仁一听,说道:“动都动了。我这就摆回去。” 清仁把笔架和砚台移回原来的位置,回过头来盯着陈贤慧说道:“我出去学习,麻主席来过?” “你说呢?”陈贤慧把地已经拖完,直起身子,并没有回避清仁的目光,四目交接时,清仁突然意识到陈贤慧已经成熟。以前清澈的眼睛里,象山湾迸出泉水一样清澈的眼睛里、见了他的目光就躲闪的眼睛里已经植入女性迷人的成份和自信。再看陈贤慧的穿着打扮,弯弯的眉,浅浅的唇膏,耳垂上细长的吊线吊着两只细小的玉坠。心里不由地格登一下,陈贤慧确实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美丽。意识到自己美丽的女人有的很可怕,这种女人会把自己的美变成刀叉剑戟。陈贤慧会不会变成这样的美人呢?清仁不敢肯定。 陈贤慧是大学毕业时经过笔试,面试,在激烈地竞争中脱颖而出。才进入泰达公司的。进入泰达公司以后,被分在公司办公室工作,不知是清仁幸运,还是她幸运,清仁升任副总以后,毕总说自己老了,要过一过休闲的瘾,要清仁学着负责公司的全盘业务,硬性地给清仁配一个秘书,这样陈贤慧才被分在清仁的名下。陈贤慧屁股轻,会做事。下班后,她会把清仁的办公室打扫一次,上班前,她都会把清仁的办公室收拾一次,把清仁办公桌上的一切都归入清仁最满意的位置。上班时,脑壳特灵,清仁交待事,几乎没有一件清仁不满意的。只是个人的一个小习惯让清仁不太满意,清仁提出多次,那就是给清仁汇报工作时,总是头勾勾的、低低的样子,连脸庞都看不全。清仁心里断定这个孩子不错,只要假以时日,改掉胆小怕事的毛病,是可以压一些担子的。现在陈贤慧已经把头抬起来,窈窕少女的模样,婷婷而立,却让清仁的心里颤动不已。 但领导毕竟是领导,对付这样刚刚懂事的黄毛丫头,他有的是办法。清仁用手指把桌子敲得梆梆响,说道:“既是麻主席摆的,那就这么摆吧。”他这一敲,陈贤慧的眼皮自然耷拉下去,清仁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已经击退陈慧贤的骄傲。这种敲敲拍拍的作法看似平常,实际却大有深意,这种做法明确表示了辈份不同或者上下有别,只有强势的上级才敢有这样的举动,那么陈贤慧的理解当然是她在清仁的眼里只是一个小女孩和一名进来不久的员工而已。 看到陈贤慧神情突变,清仁也不做声,把手收回停止了敲击,有意转到《春晚野叟垂钓图》前,说道:“小陈啊,麻主席这个人对他的东西是十分看重的,我看上他这幅《春晚野叟垂钓图》时,他问我:你是喜欢画本身,还是喜欢显摆,要是只是显摆,我送你我收藏多年的大千的字画。我当时肯定地答道:我喜欢画。他说好,那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我送给你,要是哪天我觉得你是在显摆了,我会把画要回来的。这不,东西送了人还三天两头地跑来检查,你见过这样的怪人不?” “没见过。”陈慧贤答道。答完,见清仁还在看《春晚野叟垂钓图》,才接着说道:“清总,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9点开会,过一阵我再来喊您。”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清仁看着陈贤慧有些不舍地走出办公室,庆幸过后,心里又感到有些失落。 上午的会其实很简单,就是各处室汇报工作。本来公司的例会是工作每个月月末召开。清仁回来却是中旬,毕总考虑到清仁出去太久,对具体情况不太掌握,要指挥全盘,难免要多花时间。所以清仁回来虽不在例会的时间,毕总还是特地安排召开这个会议,让各部门汇报情况。可见毕总对清仁的重视程度。毕总的用意十分明显,人人都不敢提意见,有不满也不会提。清仁自然对毕总的关照、提携也不能只装心里。散会以后,清仁自然跟在毕总后面一直走进办公楼东头毕总的办公室。毕总的办公室是个两进带卫生间的套间,比副总们多出一间。这多出的一间既是老总工作的需要,也是老总的标志。在泰达,升官不说升官,而是说搬进什么办公室。在泰达严格实行办公场地与职务挂钩制度,科级五人一间,副处两人一间,处级一人一间,副总一人一间附带卫生间,老总套间带卫生间。因为这样的制度,所以泰达人对领导是相当尊重的,要是房间能够几年一换,最后搬进一间一卫,那就是大欢喜。但换句话说,即使是升迁难成,要保证长期住在一人一间,或两人一间,不悲不喜,领导关心也是少不了的。 走进毕总的办公室,茉莉花香便迎面扑来,这不是毕总有意为之,而是公司办公室安排的。毕总喜欢抽烟,坐在办公室里,一天要抽上好几包烟。办公室常常是烟雾缭绕的。男同志还受得了,女同志进来就呛,把汇报当成要命的差事,渐渐地碰到汇报,女同志都推给男同志。公司办公室看到情况不对,一方面劝毕总少抽点烟,一方面给办公室摆上几盆兰草,摆上几棵树……在毕总的配合下,加上这些花草,办公室的空气大大改善,办公室人员在上班之前、下班之后又给毕总的办公室喷上空气清新剂,通风,毕总的办公室才让男人女人都感到舒适。毕总办公室的外间和副总们的办公室一样大,有三十五个平米,这么大的一间办公室,除了花草之外,就是毕总三米长,两米宽的办公桌,桌前一张椅子,桌后一张老板椅,毕总不喜欢电脑的台式机,办公桌上放置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只是摆设,毕总连想都不想碰它。平时毕总就坐在老板椅上,摇着椅子看文件,累了,则跑到摆有一个大床,摆有一个大玻璃茶几和围着茶几摆着沙发的里间,或看电视,或美美的睡上一觉。 清仁跟着毕总刚进到办公室里间,陈贤慧便拿着清仁的茶杯进来。毕总的秘书张大兵说:“小陈,你的速度真快。才从会议室出来,你就给清总换好茶叶了。是跑着去,跑着来的吧?” 陈贤慧反问道:“你说呢?” 清仁看陈贤慧这样对办公室主任、又是毕总的秘书说话,当即对陈贤慧批评道:“小陈,要有礼貌!这是张主任,你这么反问,没大没小的。” 清仁这么一说,陈贤慧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刚想开口道歉,张大兵已笑嘻嘻地抢过话头。“清总,没关系,我们都斗嘴斗惯了的,不见她,心里还闷得慌呢。” 陈贤慧并没有按着陈大兵的解释就坡下驴,而是认真地道歉道:“张主任,对不起,我口无遮拦,请原谅。” “道什么歉?你给我道歉,不就说明我平时对你关心不够、帮助不够了吗?”张大兵说道。 从表情看两人都极为真诚,但不知在张大兵的心里和陈贤慧的心里是不是一种戏谑。清仁看到陈贤慧认真的样子和张大兵激动的表情,心理上却生出疑团。 毕总看着两人还要论道,说道:“你们两位讲的都有道理,出去再论道论道。我和清总有事要研究。”毕总在部下面前讲话是严肃的,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是怒是乐。 张大兵把毕总的茶杯续了水,递到毕总手上,陈贤慧也将在清总水杯递到清总的手上,两人才齐声说道:“我们检讨去了。”说完张大兵在前,陈贤慧在后带上门出去。 清仁进毕总的办公室,只是让大家看到自己对毕总的尊重,让大家有所顾忌。对此,毕总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毕总就扮作大哥的样子,象征性的问清仁学习时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 清仁都不保留,一一答了。毕总最后才谈工作,要清仁多担当,并一再强调自己老了,要好好地玩玩。清仁的应答也象小弟跟兄长交谈一样,能应则应,不该应的就默不做声。 毕总这人是可以算言行一致的。自从给清仁透底以后,没有重要的应酬,毕总都在家里吃饭。毕总常说:“一碗小菜,一个清汤,管住馋嘴,身体健康。” 谈话结束,毕总象征性问清仁道:“喜不喜欢和我一起吃忆苦餐?”毕总的忆苦餐,当然不是全在家里,餐馆他也去,只是那些馆子都是菌子。偶尔吃一餐还行,吃多嘲心。 清仁知道毕总是随意一说,于是答道:“毕总,忆苦餐改天我再陪您吃。这不,刚回来,还有几个朋友要应酬。” 毕总说道:“那就改天吧。” 走出毕总的办公室已过了吃饭的时间。清仁想,一个上午关着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电话。实在没有人请,到大街上吵两个菜吃了回来,谁又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吃饭。这样想着,步子不自觉地就轻松许多。手机开了,看了几条短信,都是晚上自己家乡朝阳镇上的领导的和晚上麻小石的约请。心想中午没有人请更好,这样,可以全力应付麻小石晚上的饭局。 清仁打定主意,刚想推开办公室的门,办公室的门却自己开了。办公室里一屋的烟雾,此时正顺着门直往外冒。办公室里坐着都是他分管处室的正、副处长,他一进门,这一群人不敢再坐,纷纷站起来。 陈贤慧从门后闪出来,向他直倒苦水:“清总,我把杯子拿回来,他们就集中到这里了。我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肯走。他们说,今天中午,他们都没有饭吃,要狠狠地砍你一马刀才算数。”说完象很委屈地等着清仁指示。 小贾说道:“这个我可以作证。” “清总,‘要狠狠地砍你一马刀’这句话是我说的。”站在前面的财务处长靳明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胆子大!好!好!好!”清仁说到这里,背着手踱进办公室,绕着人群转了一卷。正当谁都不知道他这几个好是什么意思,心里打鼓的时候,清仁突然停止走动,高兴的叫道:“我昨天就把脖子洗好了,专等弟兄们这一刀。弟兄们,我们走啰。” “清总!你可是要吓死人哪!”靳明说道。 ; 第四十七节 新路重开 郑谐明是不声不响来到大义市的。得到张凡的通知,清仁还在皮夹沟和麻小石一起漂流。这趟漂流是麻小石应老马的要求而来的。清仁之所以能撇开繁忙的工作,和麻小石同到皮夹沟除了与麻小石关系不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是这个漂流项目是全新的,是针对春秋两季设计的。到了皮夹沟新漂流项目的起点,清仁才发现新航段与其叫做漂流,还不如叫平湖泛舟。这一航段完全失去前一段深山峡谷、风急浪高的惊险,河水荡动,船身轻摇,坐在船上衣衫都不会打湿。但在这样完全失去剌激的船上,也有它的乐处,船上可以摆上一壶酒,几个冷盘,几枚水果,一碟花生,一边欣赏满目青山,一边玩弄清澈绿水,一边品酒,一边闲话,倒也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但他们这次只是考察,并没有菜,也没有酒,只有一提袋本地的葡萄而已。清仁接到张凡的电话,他们已漂了半程,光这半程,他们已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剩下半程要是慢慢地漂,慢慢地玩,尽兴而归,估计得到晚上。 既然郑谐明已到大义,清仁心里自然着急,清仁把手机放在小方桌上,忙对麻小石说道:“对不起,麻主席,看来这趟漂流不能让你尽兴了。” 麻小石端着一杯酒,双脚放在船弦边,水流从他的脚面滑边。听到清仁的说话声,麻小石说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清仁正想回答,老马的电话响了。老马一接,是张凡的声音,老马立即伸手止住清仁讲话。张凡说道:“马县长,听说麻小石和清仁和你一起考察,我这里有急事,请你们尽快赶到长乐宫来。具体情况,清总在车上再给你细讲。”张凡说完,还不等老马表态就挂了电话。 老马说道:“这是第二道金牌了。我们就上岸吧。” 清仁看了看岸边,说道:“这哪有码头可靠?” 老马说道:“都是农民出身,要什么码头!只要船靠到岸上,我们三个跳上去。”老马完,又对划船的小伙子说道:“小田,靠岸,我们有急事!” 小伙子人长得很帅,一米七几的个子,一双大大的眼睛,脸上时时闪着微笑。听到老马的叫声,忙说道:“好!马县长。”说完竹竿公往水中一撑,调转船头,。小伙子等船直对河岸,移动竹竿又一撑,船就往岸边窜去。 船靠了岸,小伙子三脚两脚窜到岸上,把船头的绳子抓牢,才对马县长说道:“马县长,您们可以上岸了。” 对于上岸,麻小石不清楚原委,一边穿上皮鞋,一边又问道:“什么人,敢如此惊动你们的大驾。” 清仁这时才有解释的机会,忙说道:“大义新上任的副市长到了,因为是我同学,因为是老马的上级,所以我们得赶快去。” 麻小石说道:“是你们的上级,朋友,与我却无干,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清仁说道:“我和老马都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无趣。况且张书记是点了你的名的。你是社会名流,你去倒给张书记添不了面子。” 老马看到麻小石兴味有些索然,接过清仁的话头说道:“麻主席,这次没玩好,下次我们再玩过。” 麻小石说道:“本来今天可以慢悠悠的玩,下次未必有这种感觉。” 清仁说道:“搞得不好,下次还有味些。” 麻小石说道:“但愿。” 老马见麻小石鞋袜都已穿好,说道:“走!”说完第一个登岸。上了岸,老马对小伙子说道:“小田,你帮帮麻主席!” 麻小石年级也不大,听到老马的叫声,说道:“我又不老,不需要这样的待遇。”说着话麻小石在船尖上晃动几下,也窜到岸上。 清仁上了岸,才发现原来岸上不象在船上看到那样,山坡连绵,直插河水,而是在岸边辟出一条米把宽的石板路,专供游人玩乐。 郑谐明一来,马县长原订给麻小石和清仁摆在云中宾馆的晚宴立即取消。三人上到漂流站停车场,停在那里的老马司机立即发现他们,司机开着车,还没等他们走上几步,车就到他们面前。 老马招呼着麻小石和清仁上车,说道:“这次没玩好,我们下次,下次,我们关机,任谁都无法找到。” 清仁接着老马的话说道:“麻主席,下次再来,我们找个月圆之夜,在船上摆上酒菜,我们学东坡居士,边漂边喝,直到月亮偏西我们再相扶着上岸。你看怎么样?” 麻小石说道:“你这么描述是很迷人的,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成行。” 老马忙说道:“我尽快安排。” 老马说完,把麻小石车门关了,又摇了摇手把,确信万无一失,自己才登上车的副驾,对司机说道:“长乐宫!” 司机哎地一声,脚下一点,车即向长乐宫奔去。 清仁先前已和老爷子和郑谐明通话,知道郑谐明是挂职锻炼来的。到了长乐宫,听张凡介绍,才知道郑谐明是任职,而不是挂职。这种变化虽然级别差别不大,但实际效果却相差甚远。挂职只是玩玩,别人会敬你,但未必会怕你,但任职,就是实实在在做事,别人会又敬又怕。 到了长乐宫,大家都不及细看大义三宝,就直奔双龙会上二层的小包厢飞龙在天。到了包厢一看,除了张凡、小邱、侯总和郑谐明,没有更多的人。麻小石和老马郑谐明没有见过,张凡就先后拉过老马、麻小石的手给郑谐明介绍。特别介绍麻小石时,张凡道:“我们麻主席可不是凡人,他是主动辞去泰达公司副总,改回老本行担任文联副主席的,光这个勇气就值得赞叹。现在在全省画坛已是响当当一等一的角色。” 郑谐明说道:“以后工作就靠您们多多帮帮。”郑谐明并没有讲久仰久仰这样的客套,可见入乡随俗的客套也是随着人物不同而变化的。 三人一到,张凡就叫上菜,接着张凡就排了位子,大家上桌。郑谐明是客坐在张凡的右边。侯总虽然到大义已有一段时间,可算主人,但他年纪偏大,就坐在张凡的左边。清仁是郑谐明的同学,坐在郑谐明的下首陪着郑谐明。老马陪着侯总,小邱看看老马、麻小石和清仁,知道麻小石和郑谐明一时之间没有多话可讲,才选在清仁的身边坐下,让麻小石挨着老马坐。大家上了桌,老马、小邱、侯总马上对郑谐明的年龄、气质、学识、水平又吹捧一番,稍稍安静,菜才上上来。大家一看,也不是什么龙肉凤腿,龙肝凤胆,都是一色的大义时令菜。荤菜只有云河里的甲鱼和鲶鱼、大义乡村的山羊。酒也不是茅台、酒鬼、五粮液,而是大义产的大义米酒,都用铝壶装着。等菜上齐,服务员才把两不铝壶上上来,又提着两个铝壶出去。 张凡对郑谐明说道:“郑副市长初到大义,本应该好茶、好饭、好酒、好肉招待,接风洗尘,但考虑到你已是地方的父母官,对本地风物必须热爱,才上本地的菜,本地的酒,希望郑副市长莫见怪。” 郑谐明说道:“张书记太见外了。这样的菜、这样的酒我是求之不得。工作以后还要多多聆听张书记的教诲,希望张书记到时不吝赐教才是。” 张凡笑着说道:“你们看,郑副市长就是水平高,一听都是文绉绉的,滴水不露!” 郑谐明说道:“张书记过奖了,从今以后郑某保证,坚决服从张书记安排,张书记讲什么好,我都坚决拥护。总之一句话:把工作干好。” 张凡说道:“没那么严重。我们吃个饭跟开誓师大会似的。大家都轻松一点。马县长,把酒分了。” 老马听到张凡叫他,忙把酒杯收集起来,提起铝壶,把酒倒入杯中。把酒倒完,老马看法张凡提议道:“张书记,这酒一口一杯,倒酒相当麻烦,我提议一个人先发一壶,您看行不行?”说完站在那里,等着张凡进一步作指示。 张凡说道:“这个提议好,只是这酒刚才没有温那么多,我们喝了这一轮,下一轮再说。” 老马得到指示,叫服务员把五十斤装的一桶米酒抬到厨房里,然后按张凡的指示,叫服务一次温上七壶酒上上来。 郑谐明等服务员把酒抬走,才对张凡说道:“这么多酒,怎么吃得完?” 张凡答道:“郑副市长,你大可放心,这酒不醉人的,一泡尿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凡说完站起来。看到张凡一站大家忙跟着站定。 张凡看大家期待的样子看着他,扫了众人一眼,才举起酒杯再说道:“今天郑副市长初到大义任职,我们是在公家宴会之前先举行一个私人聚会。来!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和对郑市长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我们先干一杯。”说完,张凡端着酒杯把郑谐明的酒杯碰响,停在当地,大家忙不叠地伸手和郑谐明碰、和张凡的酒杯碰,然后看着张凡先干,郑谐明的酒杯干了,才一口干完。 服务员续了酒,张凡说道:“今天大家要敞开喝,过了今天,郑副市长就不是老兄,而是领导了,大家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大家都道:“好。” 清仁是郑谐明的同学,又是主陪着郑谐明,当然最先敬。清仁端起酒杯对郑谐明说道:“班长,顺风不用浆,航行万里船。祝班长步步高升,一路凯歌。” 郑谐明说道:“能到大义任职就已经很好,哪里还敢奢望进步。但你这么说,我也乐于接受,来我两同学干一杯。” 清仁坐着和郑谐明一碰,两人同时把酒干,相互对视,会心一笑。服务员才过来把酒添满。接着侯总来敬,接着老马来敬,接着小邱来敬。接着麻主席来敬。郑谐明本来就吃得酒,米酒又度数低,几杯下去,只觉肚子膨胀起来,却并没有什么酒意。 看大家都敬了郑谐明酒,张凡才端起酒杯对郑谐明说道:“郑副市长,天极商贸城的建设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徘徊阶段,你来,你就主抓建设,争取尽快把这个项目搞起来。你有没有信心?” 郑谐明看着张凡说道:“张书记,您吩咐吧,再烫手的山芋我也要把它吃了。” 张凡看到郑谐明态度果断,说道:“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来,我敬你一杯!” 郑谐明忙看着张凡说道:“张书记,我敬您!”一脸的虔诚。 ; 第四十八节 天极公司 郑谐明的到来,使天极商贸城修建大大提速。原来一直在调研、论证的层面上徘徊,郑谐明一来,常委研究了两次就定下来了,招标由郑谐明主持,标书由建设局承办,发标书、收标书、委托招标公司、聘请评标委员会成员等等工作都按部就班、合理合法地进行。标书在省报和市报的三版里刊登,在建设局政策与法规的网页里也发了文件。在张凡、郑谐明、清仁、小邱、小龙极为关注标书发出后的十九天里,一切都按着预定的计划进行着,只有sh公司迟迟没有投标,这虽然对投标的广泛性有些影响,但对于招标的合法性却是一点副作用也没有,招标只需有三家公司投标就算合法,现在都有九家公司投标了。到投标截止日的那天晚上,sh公司在最后的期限时间把标书送达,这样参加天极商贸城投标的企业达到十家,完全走上了预先设计好的轨道。投标截止日通过开标、评标,最后小邱小龙主持的天极公司如愿中标。中标后,郑谐明给清仁打了个电话,说一切如愿。挂了郑谐明的电话,清仁马上分别给谭河、老爷子、小邱、小龙打电话表示祝贺。谭河、小邱、小龙都表示感谢,只有老爷子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清仁挂了电话,佩服郑谐明办事的速度,还不到半小时,所有应打的电话他都打遍了。 中标以后,天极公司马上在大义市中心租了百代商城五楼作为公司办公场所。并在百代商城的门口挂了牌。挂牌的那天郑谐明代表政府剪彩、致贺词。清仁当时代表泰达公司作为祝贺佳宾也到现场观礼。小邱那天穿着一套青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皮鞋,清雅的外表加上严谨的装束使在场的官员们个个都赞叹不已,而在场的群众难免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议论。郑谐明致完贺词,照例观礼的领导们都要到公司里去看一看。郑谐明在小邱和小龙的引导下,上电梯,下电梯,一间一间地巡察天极房地产有限公司的各个部办,清仁抽着烟跟在队伍的后面,出了电梯就是天极房地产有限公司的办公室、接着是营销部、公关部、工程部、人力资源部、发展部、材料采管部、财务部、副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清仁随着队伍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觉得天极房地产有限公司虽是两个女人操持的企业,但做起事来却也是有板有眼,有声有色,让人挑不出什么岔子。 参观完天极房地产有限公司各部,清仁正准备往回走,突然电话响了,清仁从手包里取出电话一看,谭河的。当即接了,谭河说道:“忙不,中午一起吃个饭行不?”听他装着嗲声嗲气的口气,清仁想谭河这坏家伙来了也不现身,只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瞄着他。猛一抬头,看到监视器摄像头,清仁猛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壳,把手机挂了,径直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谭河从总经理办公室的里间走出来,见了清仁哈哈大笑,拉着清仁进到总经理办公室里间,指着手提电脑,对清仁说道:“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看你敢不敢调皮。” 清仁挥挥手,应道:“这些手段都是老掉牙的,有没有新鲜的。” 谭河关掉电脑说道:“有这个都够用了。还要别的。” 总经理办公室的里间不象清仁想象的多出一间房,摆上一张床,摆上一个麻将机,再弄一个卫生间那么简单,总经理办公室的里间一共三进,第一进是监控系统,第二进是娱乐室,第三进才是休息室。每一进都有一组沙发,都有一组红木茶具,都有液晶电视,最难得的是每一进都有一个大大的卫生间。一个人要是在里间的第三进再怎么折腾外面是绝对听不到响声的。清仁在里间参观一遍,才回到第二进的娱乐间,谭河泡了茶,左手拍着沙发,让清仁坐在自己的左边。 清仁坐下后看着淡绿的颜色正冒着热气,散出淡淡的清香,说道:“闻香知茶啊。” “发什么感慨,嘿嘿,我看你是知茶还闻香。”谭河笑着说道。 “我是说你看人看得准。你看小邱给你把公司打点得这么有条有理,井然有序。”清仁微笑着说道。 “也有你一份功劳,你看小龙都瘦了一圈。有时间你也犒劳犒劳人家。”谭河笑道。 “她帮你办事,却要我犒劳,这是什么道理?”清仁说道。 “那我犒劳,你可不要生气啊。” “什么犒劳,什么生气啊?”小邱突然推门进来。 “说你呢。说你今天风度翩翩,光彩照人,又把公司打点得这么好,要谭总好好犒劳犒劳你。”清仁说道。 “哪里呀,都是老样子,清总,你就别取笑我了。”小邱低眉顺目、欲说还休。 清仁从来没有见过小邱这个样子。在清仁的印象里小邱稳重、老练、知礼、大方、大度,很少有羞羞答答的感觉,这时出现,倒让人感到新鲜新奇而充满诱惑。清仁的眼睛都看得直了。 小邱看到清仁有点忘形,忙走到谭河旁边,靠在谭河身上,说道:“谭总,清总都来了,你怎么不喊龙总也过来呢?你看清总的眼里都冒起火花了。”说完朝清仁眇了一眼。 “喊谁,那是你的事,我怎能越厨代庖。”谭河拉过小邱坐在沙发上说道。 清仁已从刚才有点失态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听到小邱和谭河的对话,看到小邱那另有深意的一眼,忙自我解嘲地说道:“说实在的,刚才看到邱总那个样子,也真想看一看龙总西装笔挺是个什么神情。” “都实话实说了,那我就把小龙叫来。刚好有个想法要向谭总汇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小邱说完,取出手机,拔了小龙的电话。清仁不好意思再看小邱,就拿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品起来。 小邱电话一挂,小龙就匆匆推门进来。一进门小龙就忙着说道:“今天真是累死人。”见到清仁,又忙着说道:“你怎么没走?我看见你都快上电梯,我才回办公室。” “我留下,你不高兴?”清仁把茶杯放下来,逗着小龙说道。 “你能留下,都是我们修来的福,早就想留你,只是今天人多,没空招呼你。”小龙说着,转脸对谭河和小邱说道,“谭总、邱总,这么急匆匆地找我有什么指示吗?” “没什么事,只是清总这个大股东来了,你也该来陪陪,不是吗?”谭河说道。 “都老熟人了,还说什么陪不陪的。清总呵。”小龙表现得非常淡定。 没等清仁答腔,谭河接了小龙的话头,笑道:“老熟人,更应该要陪,难不成又陪什么新人?” “谭总你又取笑人家了,你真坏。”小龙说着,挨在清仁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好,人都齐了,玩笑先开到这里,有什么想法你们讲。我和清总一起帮你们斟酌斟酌。”谭河不理小龙的扭捏的语言,严肃起来。 小邱看了看清仁,又看了看小龙,说道:“没办公司,想办公司,办了公司,才知道办公司的苦处。前一向虽有谭总撑着,里里外外梳理、联络,但光做脚夫都把我们的腿跑断了。” “自己开了公司知道累了吧,要不然你们一天到晚看着我开车到处跑,还以为我好玩得很呢。”谭河插话道,“好,继续。” “但不管怎么说,我和小龙终于算是不辱使命,把该做的事算是做完了。现在标也中了,我就搞不明白,郑市长为什么还想让我们捐十万块钱建一所小学?谭总,清总,你们怎么看?”小邱说完,眼睛盯着谭河。 “你和小龙怎么看?”谭河说道。 “我和小龙商量过了,觉得我们初来乍到,标是中了,但一分钱都还没挣,现打现就要花那么多钱捐建一所小学,有点不划算,就没有给郑市长答话,只是说等给你汇报以后再说。郑市长听了我的回话,说,‘要是你们为难就当我没说过。’” 谭河听了不置可否,转身对小龙说道“小龙你真那么看?”。 “是的,一下子要出十万,十万哪,可不是小数目,真是心疼死人。再说,我们一个子都还没拿到,凭什么给他们捐钱。”小龙说着,激动起来。 “清总,你看呢?”谭河把脸调转过来面向清仁。 “怎么做,你是最清楚不过,但你要考我,我就直说。”清仁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手摩挲着茶杯慢慢地说道:“这是好事,从这件事来看,郑市长是完全向着你们的。这件事别看要花钱,但这点钱花出去带来的影响却是空前的,不仅能很快树立公司的良好社会形象和声誉,而且还给市委、市政府一个台阶,一个面子,有什么好事张书记和郑市长还会忘了你们?从另一个层面上看,这件事也是一个政府批准的巨型广告,你们想,现在房地产公司多的是,但老百姓能讲出名字的却屈指可数,捐钱影响小,而建校震动大,只要学校一建,学校连着老师,老师连着孩子,孩子连着家长,还有媒体的支持,不出半个月城乡任何角落没有一个不知道天极公司的,你们说,这作用该有多大!” 第四十九节 借声造势 听了清仁的发言,谭河说道:“你们就是头发长了点,见识短了点。听听清总的见解,你们就能理解领导的良苦用心。我同意在大义市先捐资修建一所学校,但不是捐十万,而是二十万,学校名字就叫做天极小学,修建地点定在清总他们云中县朝阳镇,这样我们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不仅能给张书记、郑市长挣面子,还能给清总、马县长带来实惠。但操作时,宣传力度要大,要让大义市全市人民都知道天极公司的善举,让大义市全市人民知道天极公司的实力而深信天极公司造福大义市人民的美好愿望和决心。具体工作,我想分两步进行,一步是由清总联系云中县,联系郑市长、联系张书记,说明我们坚决支持的态度和想法。二是由你们两个组织人力物力,调动全市的新闻媒体进行全方位的宣传报道,必要的时候请市里的其他领导也出来讲讲话。我再联系省里的媒体帮忙宣传一下。声势要大,味道要足,这样这件事做起来才有意义。”谭河说完扫了小邱和小龙一眼,又移目面向清仁。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直接把投资放到朝阳,别人会不会有别的想法?”清仁看着谭河说道。 “你怕这怕那,不就是担心弟媳妇有想法。这你放心,我会跟弟媳说清楚,这是我开办的公司。”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清仁说着,扫了小龙一眼。 因为天气太热,中饭大家都不想到外面去吃,小邱就叫办公室到外面叫了几个菜,搞得十分简单。刚吃完饭,郑谐明打了谭河的电话,似嗔非嗔地说道:“到了大义市也通知一声,害得我们参加完挂牌仪式连中饭也没有吃的。”清仁清楚,在大义这个地方不管是挂牌、工程奠基还是开工仪式历来都是发一个手提纸袋,里面如果没有衣服裤子那样的小礼物,就是放两、三百元的购物卡,从没有请客吃饭的先例。谭河答道:“我是怕你忙,才不敢打扰你,要是有空,你过来,晚上我请客,好好聊一聊。” 郑谐明答道:“下午还开个国土方面的会议,开完会一定来叨扰。还请你联系一下张书记和清总,大家在一起好玩些。” 谭河答道:“你放心吧。” 谭河挂了电话,小邱说道:“大家坐着也是坐着,我们干脆玩几圈麻将再说。” 谭河答道:“好。” 清仁说道:“早上出来匆忙,没带钱,我当服务员,你们三个玩吧。”清仁说完打开手包,果然包里除了两包黄芙、一包餐巾纸以外,再没有别的物件。 “这样吧,我先借你两万,打赢了是你的,打输了我在股东分红里扣,反正以两万为限。”谭河说道。 “你真把我当股东?我可一分钱也没投,一分力也没尽。”清仁先前听谭河对小龙说自己是大股东,以为谭河开玩笑,现在又提,更加疑惑,就直来直去地说道。 “有福大家享,有钱大家赚,谁让你是我的兄弟呢!况且,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做很多事了,象刚才出谋划策,就是股东履行职权的一种行为。” “刚才乱砍几句也算?”清仁说道。 “算,怎么不算。你这个股东和邱总一样的股份,都是公司股份的10%。小龙少些,但也不少,占8%。邱总、龙总已经在银行里帮你办了一个账户,以后钱就打到这个账户里。邱总,把清总的卡和存折拿给清总,免得他说我这个老同学骗人。” 谭河说完,小邱飞快地进入办公室的最里一间,又飞快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和一个卡,给清仁说了初始密码,然后交到清仁手上。 “既然有这样的好事我不来,就对不起大家了。”清仁说完,把本子和卡放入手包中,高高兴兴地坐上了麻将机靠门的座位上。 谭河从一个大的牛皮背包里取出两坨钱,啪地摔到麻将桌上。对小邱说道:“这个钱,要是清总输了,就一定扣他的红利,不要手软。” 小邱帮谭河把茶杯从茶几移到麻将桌边的小方茶几上,续了水说道:“这公司是你的,这人是你的,你想怎么样还不怎么样。” 小龙帮清仁已移到小方茶几上的茶杯里续了水。然后坐在清仁的上首。 开了麻将,时间就过得飞快,好象还没摸几手,还没和几把,房里的挂钟时针已指到五点。清仁看了谭河甩过来的两坨钱,自己一张都没有动,而自己的面前整整齐齐堆起的钱已如一片小山崖一样,就笑着说道:“承蒙大家前来扶贫,看来今天是翻身农奴得解放了。” 清仁说完,谭河看了看时间,就拔了张凡的电话。张凡说:“还在云河察看大坝的工程进度呢。要到七点钟才回到市里。”谭河问道:“老马是不是也在?”张凡答道:“老马带队到天远市考察去了,这里是云中县钱书记陪着。”谭河说道:“那就算了。你下午七点钟回,郑副市长还有事向您汇报呢。”“那好。”张凡说完挂了电话。张凡的电话一挂,郑谐明的电话就进来了。郑谐明问道:“还在公司里?”谭河答道:“是的,都等你好久了。”郑谐明说道:“本来开会讲完话就可借故出来,没想到建设局局长又来汇报,一讲就是一下午,害得我想哭都没地方哭。这就来了。” 谭河挂了郑谐明的电话,说道:“接着来。反正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玩玩麻将,等人的时间最难熬。” 大家又玩了三把,谭河的电话又响了。谭河一看是郑谐明的。就对小龙说道:“郑市长来,快开门去。” 郑谐明进来,一直走到谭河面前,很热情地拉着谭河的手说道:“你这个大老总,来我们大义这样的小地方也要先打声招呼啊。精米细面吃多了,吃一吃我们的粗茶淡饭还是很有味道的。” “我们这些跑江湖混饭吃的,怎么敢随便劳烦郑市长这样的大驾,市长有请,我们是再不敢推托的。”谭河笑道。 “你们两个亲热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不涮涮对方就象不热情似的?”清仁说道。 “哪里,哪里。”郑谐明说道。 “郑市长,您,请坐。”小邱搬来一张钢架藤编的椅子,对郑谐明说道。 郑谐明眇了小邱一眼,接过小龙递过的茶问小邱:“小邱,上次我给你讲的事,你给谭总汇报了没有?” “汇报了。”小邱说道。 “你这个人可急功近利得狠哪,一上台就要政绩。”谭河说道。 “我要什么政绩?这个事搞好了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除了给天极树社会形象、社会品牌以外,政绩却是让管教育的严副市长拿去。” “开个玩笑,你别当真。我还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听了邱总的汇报,我觉得你考虑得很周到,天极公司研究决定,要办学校就办个象样的学校,不是投十万,而是二十万。”谭河讲得很认真,才荡起的玩笑情态一下子被严肃嘴脸所代替。 “你明白我的心思我就放心了。我想,你们做出很好的姿态,以后我们很多话就好讲多了。”郑谐明也认真严肃起来。 “我明白郑市长的意思,所以决定搞二十万,但市县政府要投入相应配套资金,这样,学校建起来才象个样子。”谭河说道。 “这个你放心,这事由我向分管教育的严副市长汇报,由分管教育的严副市长牵头,严副市长是肯定不会推辞的。建校地点你们确定了吗?”郑谐明说道。 “我想就建在云中县朝阳镇,你看怎么样?”谭河说道。 “真是鬼精。肥水不流外人田。县里的支持问题也解决了。只是这么一定,马县和清总就难得有清闲的日子过了。”郑谐明说道。 “要办实事怕苦还行?”谭河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郑谐明的电话响了,建设局局长问郑谐明:“明天了解天极商贸城居民搬迁问题郑市长您能不能去?”郑谐明答道:“了解情况你们先去吧,我明天还有个接待任务,有问题再给我打电话,大家再一起商议。”郑谐明话刚讲完,谭河的电话响了,张凡说他正在往回程赶,怕回来时间太晚,建议两边都赶一截路到长乐宫会合。 接完张凡的电话,清仁想政治真是个值得玩味的东西,明知道自己忌讳,但还得走向忌讳深处。张凡此举是与郑副市长相互认同,也是交易。 谭河挂了电话,就对大家说道:“张书记要我们赶到长乐宫去,虽然他们远些,我们近些,但我们走的是城区,慢些,估计大家会差不多时间到达。” “张书记既然有指示,我们就走吧。清总,你开车来了吗?”郑谐明问道。 “没有,我们上谭总的车,小邱和小龙自己开车去。”清仁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讲上一句话。 “那我们就走吧。”郑谐明说道。 出了总经理办公室,郑谐明玩笑着问小邱道:“买了几台车?有没有我的?” “三台,郑市长要用,支一声就是,这车还不都是市长您的,我们是代市长管管而已。挂在你名下,怕人闲话,不好。”小邱说道。 “真是玲牙利齿。”郑谐明说道。 小邱和郑谐明说着话,来到电梯旁,清仁和小龙站在门边挡着门,让谭河、郑谐明、小邱先上。 到了长乐宫大家才知道张凡已先到。张凡的秘书小巩不认识谭河,但却十分熟悉郑谐明、小邱、小龙和清仁。看到清仁他们下车,他忙从大厅里射出来,对郑谐明说道:“张书记在双龙会飞龙在天包厢等你们。”说完在前面带路,引领着这群人穿过大厅、穿过七弯八拐的回廊来到双龙会飞龙在天包厢。叩响包厢门,张凡跑过来开门,大家见了张凡,都张书记地叫了一声,只有谭河说的不同,谭河说道:“张书记,让你久等了。” 等大家都进了包厢,张凡忙叫过站在窗前的女子,给大家介绍道:“云中县委办杨小蒙杨副主任。是她亲自开车送我来的。”杨小蒙客气道:“大家好。”然后伸出手和大家握了握。张凡才把这一群人给杨小蒙一一作了介绍。 介绍到清仁时,清仁和杨小蒙的眼睛对接一下,顿觉得心里有点激荡起来。清仁想,这女的论身材、论脸蛋,和小邱、小龙不相上下,但论起眼睛,这小小的迷迷眼勾人的本事小邱和小龙却远远不及。 清仁不及细想,张凡吆喝着叫大家入席,全不注意书记的身份。谭河坐在张凡右边,郑谐明就坐在张凡左边。清仁本想陪着谭河,考虑到邱总在,自己就干脆挨着郑谐明坐下。小龙本象征性要让杨小蒙挨着清仁坐,杨小蒙看着张凡说道:“我本来就是搞服务来的,我就坐在结账的位置。”说完,也不顾小龙的劝,自己坦然地坐在末位。小龙本就求之不得,挨着清仁,又不是自己有意为之,而确实是身份使然。小巩见杨小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好讲杨小蒙,只得挨着邱总坐了。 大家坐定,张凡先问郑谐明道:“学校的事定了没有?” 郑谐明并没有直接回答张凡的询问,而是指着谭河说道:“你看是谁来了,这事还搞不定?”张凡就不再理郑谐明,转而问谭河什么时候来的?呆几天?要不要人陪等等极其客套的问题。谭河一一答了,最后谭河表态,学校建设在原投资的基础上再翻一倍,争取办个一流学校。张凡高兴地说道:“这件事本来可大可小,你既然态度这么坚决,我们党委政府会考虑跟进的。”说完,才对郑谐明说道:“明天你和严副市长协调一下,看学校怎么办效益才最好。” 郑谐明说道:“好。”然后看了一眼谭河,谭河才说道:“张书记,你讲什么我们就做好什么,这一点请放一百二十个心。” “好!好!”张凡心下欢喜,接着问谭河道:“今天高兴,酒一人认一瓶怎么样?” 谭河答道:“那可能搞不得。” 清仁帮腔道:“确实搞不得。郑副市长今天为了工作中饭都没有吃。” 张凡才说道:“大义市的领导不吃饭搞工作那是常有的事,谁叫我们大义市穷。为了弥补大家,今晚不认一瓶也行,但不醉是绝对不行的。”说完,从自己开始用高脚杯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干了。然后说道:“第一杯酒都自己倒,标准都按我的,谁不行,提出申请,经过大家讨论同意,才可以放下杯子,小巩少喝点,搞好监督。” 张凡这么一说,三个女的虽有怯意,但却不敢发表不同意见,只好也按张凡说的做了。 这餐酒从晚上七点一直吃到十点。杨小蒙第一个先交枪,小邱第二个交枪,接着是小龙。清仁、谭河、张凡、郑谐明四个人可谓是酒逢知己,将遇良才,杯觥交错,难分胜负。喝完八瓶以后,小巩提出张书记明天还要巡察河坝,少喝点,清仁明白,扫了一眼杨小蒙,乐哈哈地说道:“四个人再分了一瓶,团圆。” “最后一瓶!再不能喝了。”张书记说道。 四个人又再分一瓶。喝了,才告散席。 出了大厅,小龙在清仁面前把两个小指勾在一起,放肆地盯了清仁一下,然后才挥挥手很调皮地对清仁说道:“再见。”清仁会意,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只笑道:“那么正规,象是见生人似的。”小龙不做声,抿着嘴微笑着上了小邱的奔驰。 ; 第五十节 感成恨败 天极商贸城的拆迁工作十分顺利,在政府“买不起房的搬迁户可以优先享受购置一套政府安置房”的承诺下,天极商贸城的一百二十户人家平均每户补尝四万五千块钱,居民们就搬出去了。清仁一算,乖乖,这些人家的搬迁每平方还不到肆百块钱。在天极商贸城地皮上的单位,通过政府协调,天极公司又顺利地揽到这些单位的新建用地和建设项目,然后以置换方式,天极公司一分现钱都不要出就顺利拿到这些单位的土地。同时整个商贸城的地皮也不象当初说的那样要利税交齐、证件齐全才能使用,而是象征性地表示一下就不了了之了。 天极商贸城奠基仪式暨开工典礼定在十月八日八点八分进行。同一天奠基和开工还有天极小学,时间定在十点十分进行。那一天,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参加奠基仪式及开工典礼的省领导有副省长常宽、省委宣传部部长贾富贵,省建设厅厅长羊在田,省招商局局长代子传,省农业厅厅长文清明,省教育厅厅长莫成学等。市领导有市委书记张凡、副书记、市长李二东、副书记吴明亮,分管国土和建设的副市长郑谐明、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严英为,还有人大主任鲍天问,政协主席毛语长。大义市的相关部门领导、天极商贸城所在舜福区领导,还有大义市商业界、房地产界、文化界、工业界的佳宾代表,还有周边市委、市政府来观礼的十余位市委书记、市长共800余人参加了仪式,出席了典礼。 天极商贸城奠基仪式暨开工典礼由张凡主持,市长李二东亲自讲话。他指出,天极商贸城建设不仅是大义市加快建设经济强市的内在要求,也体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愿望,对全面提升大义市的经济实力和对周边地市的影响力、辐射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他希望建设局与天极房地产有限公司、设计单位各司其职、密切配合,确立高度的责任意识和大局意识,严格遵循建设程序,确保工程质量,精益求精,安全高效地建设好这一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惠民工程。 最后,副省长常宽启动了工程开工按钮,并和省市领导一起为天极商贸城执铲奠基。 天极商贸城奠基仪式完成以后,省市领导一行又分百余部汽车浩浩荡荡地赶往云中县朝阳镇,参加天极小学的奠基仪式及开工典礼。 天极小学的奠基仪式及开工典礼由副市长严英为主持,张凡亲自讲话,张凡讲了三个首次,一是商家支持办学力度之大是首次,二是政府配套资金之多是首次,三是群众热情之高是首次。最后由省委宣传部长贾富贵启动开工按纽。 天极房地产有限公司两个奠基暨开工仪式在大义市影响很大,甚至在省城也有一定的影响。大义日报一、二、三版全部都是这一盛事的专题报道,刊发了领导的讲话,刊发了领导参加仪式的图片,刊发了有关专家的评论,末版还登载了天极商贸城的巨幅效果图。省报也在头版刊发了两千多字的消息和评论文章。一时之间,天极房地产有限公司成了大义市的街头巷尾议论的主题,真可谓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清仁作为工业界的代表参加了仪式的全过程。对领导众多清仁并不感到惊奇,这除了老爷子的人脉以外,更主要的是老爷子把握着很多领导升迁的命脉,还有老爷子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自发地前来捧场。但对于仪式场面的布置清仁却感到十分意外。以往各种奠基及开工仪式清仁参加不少,仪式场面布置无非是在主席台后用脚手架搭一个钢架子,再由广告公司制作一块喷绘的巨幅、红底、印有某某项目奠基仪式及开工典礼的主题会标,主席台上铺设一溜的红地毯,在红色的背景布前放几盆散尾葵,奠基石由一块红布罩着,到时由领导开铲。而这次仪式场面的布置可谓是深思熟虑,虽然也有广告公司制作巨幅的主题会标,也铺了红地毯,但不同的是一是主席台的设置独到。主席台设置两级,第一级台高20.06厘米,表示2006年,第二级台高10厘米,表示10月。后坎上靠着主题会标红布摆放的也不是散尾葵而是隔一米放一盆大叶伞,大叶伞和散尾葵的区别不在颜色,而在意义。主席台前摆放着各种花卉,有百合、玫瑰、兰花,文竹。主席台的中间靠前不是象以往直接摆放话筒,而是设立了半人高的发言台,缀以花草,更特别的是在发言台边设置了开工按纽。红地毯也不只是在主席台铺设,它一直铺设到所有佳宾及观礼群众站立的位置。使参礼的人群都觉得自己身份不凡,礼遇有加。整个仪式充满庄重、喜庆、大气、清新、温情、和谐的气氛。 清仁参加完整个仪式,对小邱、小龙两人的奇思妙想赞叹不已。本想给谭河、给小邱、给小龙打个电话,发表一番感叹,但考虑到仪式结束,很多领导、专家还需要他们安排,才放下了这个念头。 回到公司已是12点多。下班的时间刚过,公司里静悄悄的。小贾帮着清仁把参加仪式领来的纸袋子提到办公室,又给清仁倒了一杯茶,端端正正地摆在办公桌上,说了声:“清总,您先休息。”才走出门去。 在路上,清仁一直兴奋着,一门心思想着的都是天极公司,想着谭河、想着小邱,当然更多的是想到小龙。奇怪的是在路上的所思所想居然一点邪念也没有,裤腰带以下的事一点都没有沾边。那时浮现在他眼前的全是天极公司美好蓝图和小邱、小龙年轻、细嫩却十分沉稳、持重的脸孔。而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喝了几口茶以后,这种兴奋才象退潮一样慢慢散去,涨上来的是奔波大半天的劳累。 清仁打了个哈欠,移开椅子,顺势疲软地躺倒在沙发上。硬皮沙发托着他的身体,柔软的浅蓝色的垫子托着他的头,空调呼呼地送着暖风,他很快进入了梦乡。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那是老马的电话把他吵醒的。老马说,喜庆回来了,想一起玩玩。要清仁到大义宾馆四栋也就是d栋套房里去。清仁挂了老马的电话,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才把小贾叫来,要了汽车钥匙,然后夹上手包不紧不慢地走下楼。 车刚发动,又一个电话来了,清仁以为是老马的电话在催,看也不看,就骂道:“催个死。”骂完,也不理它,任手机一个劲地叫。手机这声停了,那声又起,清仁只得把手机拿出来,一看不是老马的,却是天远市的座机号码,虽不熟悉,但生怕是木清或者杜局长打来的,特别是是木清打来的,清仁只得听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细细的,象蚊子飞过的嗡嗡声,但清仁还是听出是木清的声音。 清仁听不清楚,说道:“大声点,听不清楚。” 木清才提高嗓音说道:“刘市长出事了。” 清仁不假思索,顺口说道:“刘市长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本来市长、副市长一级出事算是正常不过的事,官场上谁没有亲戚六眷,谁没有三朋四友,稍稍动作一下,感谢的就来了,就是那些手不伸、嘴不讲、事不做的清官,逢年过节求一团和气,总要有人拜拜吧,局级单位来个四五千,企业来个一两万,乡镇来个七八千,还有一些要求进步的,还有一些自认为和领导关系好的,一年下来也有几十、百把万收入。要是那些开拓进取的领导,那就更加不得了,本来企业起事,是因领导而起,或者批地,或者贷款,或者其它项目,只要领导想给地方办事,办实事,项目是肯定少不了的。企业得利是因为有领导,哪有不企业感谢的。企业一送可不是一点点,胆大的直接就收了。胆小的先还羞羞答答,欲收还止,到后来是不收都不行。不收别人认为你是嫌少了,讲你牙齿长。甚至有时候不收还对本地的社会发展起到阻碍。麻小石就曾给清仁数说一件离奇收礼的怪事。说,有个朋友靠父辈的关系和一个京官相熟,京官想提携他,但苦于他一无文凭二无实才,京官说你大字不认几个,提携你当官是不可能了,但发点财还是可以的。京官就给他一条生财之道,要他到边远地区联系修一条路,或者开发山地什么的,联系好后,京官负责落实投资一个亿的资金,只要他收回千把万的回报一生就衣食无忧。那个朋友到大义游说大义的一个领导,说事情办好给大义领导百把万活动费。那个朋友把条件摆开,大义领导心想拿回报吧,党纪国法不容,不拿回报吧,大义失去一个招商引资的好机会。那个朋友见大义领导犹豫未决就说:“你为难就算了,我再找别的市去。”说完拂袖而去。大义领导见那个朋友态度坚决,忙追上去,道:“我知道您是好心,你再怎么收回报,项目再怎么需要打点,一亿的资金投下来,落到大义建设实际的资金也有七八千万。我答应您,一定签好这个线,搞好这个项目,只是我在想在哪里建设好,您却误认为我不愿意。误会了,误会了。”那个朋友一听,说道:“既然这样,明天我们再谈细节。”这样,双方再谈了几天,把这个项目落实在大义市,按程序上报六千亩山地开发项目,而实际开发的只有三四千亩。为了体现开发的难度,工期拖得很长,中间那个朋友又叫市里打了追加资金的报告,最后又追加了四千万,这样三四千亩的山地开发,花了一亿四千万,就是铺上人民币也够铺一层了。但毕竟因为资金到位,大义东山一片光秃秃的山岭上现在是树木成荫,竹海荡漾。大义得到了实惠。项目完工以后,那个领导收到那个朋友送给他的6件饮料,那个朋友对那个领导说,和你合作算是痛快的。不要嫌少啊。他知道那不是6件饮料,那是人民币。后来那个领导因为山地开发业绩突出,当上了某市市长。 有时收礼虽是坏事,却变成好事。现在的领导大多都带病上岗,没有病,你就是普通老百姓,不是领导。 ; 第五十一节 木清出事 清仁讲完,有些后悔,毕竟是刘市长看上木清,除了重色之外,木清也是有才能的,不是草包,更不是花瓶,要只是花瓶,刘市长未必能考虑得过来。因此,不管怎么说,在培养木清上刘市长也是有功,不能因为一个人有错就一棍子打死。清仁这样想着,才婉转地补充一句:“没有涉及到你吧?” 木清说道:“我一个小兵,又不在要害部门,目前还好,还没有事,但流言蜚语肯定是不少,只是当我的面没有听到。适当的机会,还请你过来一下。” 清仁答道:“好。” 木清说道:“我在天远,是呆一天怕一天,怕呆的日子会得神经病。” 清仁说道:“你这话我懂。我会尽快给你想办法的。但你还在得耐心等,有什么想不通的,打个电话。好吧?” 木清说道:“好。”木清说到这里声音已哽出哭音来。 清仁说道:“看,本来话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就带哭腔了呢?” 木清好象擦了一下眼泪,才又说道:“我是对你有所感触,我人都这样了,你还是那么好。我也为我的睿智所感动,要是没有你,我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说完,木清清了清可能已经窜出的鼻涕。 清仁说道:“那我挂了,有什么排解不了的给我电话。” 木清说道:“有事你挂吧。我有空再找你。” 清仁挂了木清的电话,已没有心事到大义宾馆去。但考虑到天极商贸城和天极学校刚刚奠基,大家都有肚子的话要说,老马、谭河、郑谐明、侯总、喜庆都先赶到大义宾馆,只等着自己,自己怎么好缺席,这次失约就意味着自己对天极的态度未必是真的,对谭河的感情也未必是真的,在众人面前两弟兄不见面,众人也会在自己和谭河的弟兄感情上打问号,何况刚才又答应了老马,还有在天远市刘市长出事这个接骨眼上,怎样面对郑谐明那双让人怀疑的眼睛。 清仁边走边想,最后还是敲响套房的房门,大家都知道是清仁,不会是别人,喜庆腿脚快,嘴巴也快,边走边答,应道“来了。”说完也不耽搁,打开房门。 清仁进到房里,见大家都睁着眼盯他,房子里麻将桌子通着电,麻将子散了一桌。四个边,郑谐明和老马那两条边还堆着不算太少的百元,知道是因为自己到来才突然中止的。郑谐明瞪着眼珠子看他,欲言又止,好象藏着什么心事一样。最后还是叫了一声:“老同学,你来了。” 清仁感到这种氛围不对,但哪里不对自己却不十分清楚。郑谐明的叫法,以前叫“清总”现在改叫“老同学”。其它人一个招呼都不打。或许,今天就是这样?“清总”和“老同学”又有什么分别? 清仁本来心情就灰,也不在意,和平常一样,走到桌边,侯总、谭总、马哥、郑市长、彭哥叫了一圈,才在喜庆的边上坐下。 郑谐明看了一阵清仁,把麻将扑倒在桌子上,脸色才恢复正常,表情木讷地问清仁道“天远市刘市长出事你知道不?” 清仁答道:“我也是刚才才听说的。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却不知道?” “只听说是**被抓住的。”侯总说道。 清仁看了看侯总,强作欢颜地开侯总的玩笑道:“不是你安排的吧?” 侯总赶忙挥着手答道:“哪管我什么事?听说是原来到省城时就认识了一个妹子,相好了几次,变成老相好。前天借开会之机又去凤飞九天温存,被省城全城搜捕抢劫犯的警察在房间里抓了个正着。” “这也太离奇了,那么大的官,被警察抓住,亮一下身份,或者出点钱不就结了。”清仁接着说道。 “他出事就出在怕丑,又摆架子,死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捂住自己的钱包一滴血都不肯放。警察一生气就把他带到派出所。虽然两小时后证实了市长、省人大代表身份,但再放出来已经迟了,**的事一经传出,就难于收拾。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一天,这事就传到政法委、传到组织部领导的耳朵里。于是他会也不用开,直接就进入了调查程序,经查,女的是凤飞九天大酒店的服务员,他确实不是**。但不是**,和别的女性有染,作风问题干系也不小。按“有作风问题必然有经济问题”这么一推断,他就被双规了。”郑谐明说道。 听了郑谐明的介绍,清仁不假思索继续问道:“省里就没有一个捞他的人?” “他事发突然,省里的好些领导都搞懵了,一个个恨铁不成钢,挨声叹气都来不急,哪里想到捞人这一层。等领导回过神来,都进程序了,一时之间检举信、举报材料雪片一样飞来,还怎么捞,只好听天由命了。”侯总说道,“由此看来,肯定是有人有意做他的手脚。要不然那些信、那些材料怎么那么快就到。” “我也这么想,他在无意中被抓肯定是一种假象,可能有人老早就盯上他了,机会一来,不可能放过。要不然和个把女的野合,又不是**,怎么这么巧就被抓住?再说,这么个可大可小的事情怎么就闹大了。连一个捞他的人都没有。”谭河说道。 “这肯定是有人钓线。出事以后,领导都有点心虚,捞人有个窍窍,经济问题好捞,大不了退钱。而作风问题却难,作风问题人人都想犯,但人人都最怕,一怕家里闹,二怕同事怀疑。捞人?千万别人没捞到,却把自己给淹死了。”侯总说道。 “好了侯总,我们不谈政治。”谭河说道。 “今天是谭总的大好日子,我们谈这些干什么,晦气。郑市长,马县长,我们继续?”侯总说道。 谭总说道:“还有三个小时张书记才回到屋。” 老马说道:“大家可要抓紧时间了。要输要赢全看这下半场。要不然,就只能寄希望再玩大点?” 郑谐明说道:“刚才我是凑数的,就是一百,我都是赶鸭子上架,要是再玩大的,请清总或者彭主任上。” “好玩而已,一百就一百,还变什么?”谭河说道。 “反正我就三千块钱,玩完闪人。”郑谐明说道。 牌打了两个多小时,四点四十,郑谐明接到了张凡的电话,说他还在路上,要郑谐明去陪外地的客人,郑谐明不假思索“好的好的”毫不迟疑地答应着。 挂了电话。郑谐明把手一摊,站起来说道:“你们都听到了,不是我不坚持到底,是张书记喊我陪客去,真对不起大家。”说完转身走到谭河身边,对谭河说道:“工作在身,不能陪你到底,见谅见谅。” 谭河说道:“有事你忙,兄弟见面多的是机会。” 郑谐明向大家挥了挥手,就火急火燎提起手包就走。桌上赢的钱一分不收。侯总看到郑谐明净身出户,赢的钱还在桌上,叫道:“郑市长,钱。”说完,把钱抓在手上,急急忙忙地追上去,把钱硬塞到郑谐明手上。郑谐明不好意思地把钱装进包里,笑着说道:“谢谢各位赠金,小郑又有半月的费用了。”出了门,才突然回头对清仁说道:“清总,你出来一下。” 清仁听到郑谐明的叫声,知道没有什么好事,但同学一场,不能扫郑谐明的面子,于是跟着出去。 郑谐明并没有就站在门口,而是走到电梯口候着。这种避开众人的举动,清仁明白,郑谐明的问题肯定与木清有关。等清仁走近,郑谐明才取出烟,给清仁一支,自己一支。 郑谐明吞吐一阵烟雾,才犹犹豫豫地问道:“刘市长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清仁一听,脑壳都炸了,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怀疑我?哪可能是我嘛!再说,又不是杀父夺妻之恨,我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郑谐明说道:“我知道了。”说完,又猛抽一口烟,长长地吐出来,才拍拍清仁的肩膀,继续说道:“是我想多了,你别多心。不是你最好。” 清仁说道:“什么最好,根本就不是我。你想,木清是我夺别人的,别人应该找我报仇才对。我哪里还有找别人麻烦的心思。” 郑谐明说道:“那可能是鹏程?也可能不是?” 清仁说道:“随你怎么想,反正不是我!” 郑谐明说道:“我也不相信是你,只是不经过你本人证实,我放心不下。你知道的,我总是希望我们班好好的。木清好好的,你好好的。现在事与愿违,你看,以后怎么办?木清,和我们同学一场,我们还得想个办法帮她一把。哎!”郑谐明说完把烟屁股狠狠地按到电梯边的灭烟处,叫道:“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有什么办法。”清仁说道。 清仁得知刘市长出事的消息,早应该想到郑谐明会怀疑到自己。现在看来不仅郑谐明怀疑过,还可能有别的人也怀疑过,只不过他们在暗处,是谁,清仁不知道罢了。清仁心烦意乱,不敢再看郑谐明,转眼看着过道上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一点光线都透不出来的窗户,眼泪流出来了。是因为木清,也是因为自己。 郑谐明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流什么泪!” 第五十二节 意外意外 刘市长出事以后,省委从省委组织部选了一个副部长叫做赵如海空投到天远市委任副书记,代市长。赵代市长一到任,原先沸沸扬扬的天远市平静了许多,但流言蜚语时不时还会中伤到木清。木清心里烦闷,老给清仁打电话、发短信,让清仁更是整天愁眉难展。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说木清是党校的同班同学,能力不错,因为人年轻漂亮,老是被人和刘市长事件扯到一起,她本人十分苦恼,想请老爷子帮个忙换个工作环境。 老爷子批评清仁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政治敏感都没有,这段时间天远市的事情还没弄清楚,这时候调动,岂不是不打自招吗?等过三五个月再看,要是风浪平静,再调也不迟。”清仁只好“嗷嗷”地应着。 清仁把老爷子的意思变着法子转告木清,说老爷子很同情木清的处境,正在想办法,看去哪里合适。木清心情沉重地说道:“晓得熬不熬得到那个时候?” 木清这么一说,清仁已觉察到她的心情是多么晦涩,一个劲地给她打气道:“既然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老爷子又在想办法周全。你就安心吧。” 木清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也只有如此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木清挂了电话后,清仁想劝人容易,自己释怀却难。这段时间,自己无时无刻不被木清的事情缠着,想排解都排解不开,何况是木清本人。但想到老爷子,心里多少还有一丝安慰:只要老爷子分一点心思罩着木清,即使刘市长交待了和木清的私情,相关部门也只会把他所提的供词当作疯狗乱咬人罢了。但心底里和木清一样,担心的是老爷子万一打了闪眼,没有留意刘市长的言词,万一封不住刘市长口,讲出和木清的私情,继而,木清拒不承认,反而以与自己的感情作为借口加以否定,那样麻烦就大了,那么不仅木清一辈子完了,自己这辈子也完了。 清仁这么一想,心被吊着,极不畅快。日子一天挨着一天地过去,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木清的手机有可能被监听,仍按老办法给木清发短信,打电话已经极不方便。他悄悄地去了一趟天远市,早出晚归,神不知、鬼不觉地和木清呆了两个小时后,晚上十点不到即驱车回到大义市。看到木清后,他放心多了,原先要死要活的木清,虽然精神还十分委靡,但比起两个月前已经平静许多。 到了年关,纪委照样要下一个不准请客送礼的文件,然后一级一级地传达,一直传达到一般干部的耳朵里。人们才记起又到给领导拜年的时间了。泰达公司原先去省城拜年都是毕总一手操办、亲自带人前往。今年毕总对清仁说:“我年纪大了,想偷个懒,今年就由你带人去吧。”清仁不好推辞,只好带着财务科靳科长、办公室张主任还有小马跑一趟省城。到了省城,因为想着木清的事,清仁不敢多喝酒,把该送的东西送达,就说还有事要办,辞了领导的宴请,然后要靳科长、张主任、小马他们自行安排,自己独自开车去拜见老爷子。 按响老爷子的门铃,宋飞飞开门高兴地说:“是清哥啊。老爷子这段时间老念着你呢。”说完帮着清仁把清仁带来的大义特产提进门去。 清仁不做声,换了鞋,跟在宋飞飞后面穿过门廊,进了客厅。 宋飞飞倒了茶,对清仁说道:“清哥,谭书记一会儿就回来。” 在路上清仁已给老爷子打了电话,知道老爷子刚慰问完贫困户,正在往回赶。 “我知道,你忙你的吧,我在客厅坐着等老爷子就行了。”清仁说完,刚想坐下,听到拖鞋从房里踏出来的嚓嚓声,却不是宋飞飞轻巧的脚步,就转身出客厅盯着房间的过道,不看不要紧,一看把清仁搞乐了,“谭琳。”清仁叫道,“你在这里,小宋怎么也不讲一声。”谭琳说道:“是他要小宋莫讲的。”谭琳指了指书房隔壁的房子。 清仁随着谭琳蹑手蹑脚地走进房去,靠窗的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平时是老爷子看新闻用的。此时一个男的正在手忙脚乱地打着文章。清仁看了后背就知道是谁。清仁飞快地跑到那个男人背后,双手一包,把那个男人的眼睛蒙了。 那个男人叫道:“别闹,别闹。我早就知道你来了。只是忙,还来不及招呼你。” 清仁还是箍着不放,还左左右右地摇晃几下。 “清总,我求饶了行不行?”那个男人被摇得极不舒服,把手从键盘上移开,左手一伸,掏向清总的阴处。 清仁向右跳了一下,躲开了。但这一躲,顺势把那个人的脑壳拖带一下。那个男人“啊”地叫了一声,差点倒到地上。 清仁忙不叠地把手松开。 “郑市长的功夫见长啊,除了文功,还会武功,耍的还是失传已久的漠北阴爪功。但不管什么功都不如得陇望蜀这一军功。”清仁说着,看了看谭琳。 谭琳笑道:“哥,你别拿你妹子开玩笑了,还望蜀呢,捡烂红薯还差不多。” “你这个人就是这么好玩,讲你是宝呢,你却偏要作贱自己。你问问我这个老同学,你是蜀国的蜀呢还是烂红薯的薯?”清仁笑道。 “当然是蜀国的蜀,蜀国的蜀是用来望、用来想的,要是烂红薯的薯谁还要啊!”郑谐明说着,使劲地扭动几下脖子,扭完,才对清仁道:“你们也少不了这一套。就不怕违背纪律。” 清仁把身子搭在椅背上,对郑谐明笑道:“你都不怕违纪,我们还怕什么,快过年你都坐在谭书记屋里,难道就什么想法都没有?” 郑谐明看了看清仁,又看了看谭琳,说道:“我呆在这里可是合理合法的。不信你问谭琳。” 清仁说道:“你也真是,来就来了,还大言不惭,好象是我妹钓你一般。老实交等,你是什么时候勾引我妹的,不交待清楚不准吃饭。” “你嘴巴好嗅,怎么讲话的,隔我远点。”郑谐明一把推开清仁的脑壳,站了起来,清仁也站直了,面对着郑谐明和谭琳。 “你问你妹。这叫勾引?”郑谐明说道。 清仁说道:“感情是你俩两情相悦?” 谭琳有点不好意思,答道“哥!什么两情相悦,老都老了。都是老人家作的主。” 清仁说道:“既然如此,就少了许多浪漫,以后叫郑市长给你补上。” 郑谐明慌忙地答应道:“补,一定补。只是不知道怎么个补法?” 谭琳说道:“我这命就是那命,还谈什么浪漫,只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好。”谭琳说出这句话,脑壳勾了下去,竟有些伤感。 清仁知道谭琳又想起以前的事,忙说道:“郑市长讲补上就一定会补上,这年纪怎么了,这年纪还花开时节,香着呢。给哥讲,是不是郑市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头上讲补,心里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郑谐明说道:“清总,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我别的本事没有,但重诚信,重承诺你是知道的。对于谭琳的要求我是有求应的。” 谭琳说道:“谐明讲的都是实话,只是我没有那样的想法,也没有那个心思。” 清仁笑道:“郑市长,我这妹妹就是这么好。人都还没进你家门,心却站在你一边了。我看,下一步就该考虑什么时候办酒了。” 郑谐明扫了一眼谭琳,接着盯着清仁说道:“老爷子说,酒就不办了,搞那么大的动静怕影响不好,领个证,迁居一处就行。” “这个我却不同意老爷子的意见,我这么漂漂亮亮的妹妹成你郑家的人,你一点血都不放,怎么都说不过去。考虑影响,大的席面我们不办,但摆个三五桌,弟兄几个闹一闹还是必须的。等酒席散了,你们再搞个旅行结婚,什么欧洲、美洲地都逛一逛,非洲暂时不去,那里太热,怕你们吃不消。”清仁说道。 “摆几桌酒,我没有意见。但旅行结婚却不是说走就得了的。我们都是党的干部,党一声召唤,我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得毫不犹豫,何况普通工作。”郑谐明拖长了语调说道。 清仁说道:“看看,我一说到旅行,你就打退堂鼓了。一点雄心壮志也没有。”说到这里也不管郑谐明答与不答,接着盯着谭琳对谭琳说道:“妹,你可千万不要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样的话,哥给你作主,把婚礼搞得热热闹闹的。还得把旅行结婚搞成。” “都什么年代,谁还讲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样的屁话。哥,你就作主吧!你作主,我放心,我开心。”谭琳笑道。 三个人又说了一阵子话,看看天色已黑,老爷子还没有回来。 谭琳担心着又给老爷子挂了电话,老爷子说已到楼下,叫她们放心。三人听到老爷子马上到家,忙从房里走出来,一齐到门口去接。 ; 第五十三节 也算教育 老爷子开门见三人整齐地站在门口,对清仁说道:“等久了吧?”然后吸了拖鞋,用右手拉着清仁,走进客厅。 宋飞飞听到老爷子回来,放下拖把,双手托着温毛巾从洗脸间走出来,递给老爷子,然后对老爷子说道:“谭书记,向哥等你等得可久了。” 老爷子揩了脸,揩了手,把毛巾递还给宋飞飞,才说道:“本来下午只安排去走三个企业、五户人家的,没想到到走地方,基层领导却变了卦,增加了一个企业和棚户区两户人家。企业看不看就那么回事,但棚户区却非看不可,一来二去回来也就迟了。但增加这两三个看处,还是值得一看的,特别是棚户区最后一户人家电视还是90年代的老电视、冰箱也是锈迹斑斑,一家五口人三世同堂,挤在四十多平米的一室一厅里,确实寒酸,不到现场,真不敢相信改革开放已经几十年,还有这么贫困的人家。对于这样的人家,两袋米、几把面、五百块钱能起什么作用?我当时看着心底就直犯酸,临走时,私底下又给女主人送了两千块钱。大家看到我送了钱,一行十几个人都掏了腰包,有五百的、八百的,一千的,凑了七八千块钱,这下这户人家过年算是有着落了。”老爷子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象完成一件大事一般。 “年关送钱送物,本来是体现党的温暖,普通人家,确实也不靠这些,干部前去只是锦上添花,但象这户人家却是雪中送炭,同时因为您这样的大领导亲临现场访贫问苦,今后家境可能有大的改观。人家会记住您的。”清仁说道。 大家簇拥着老爷子坐下。老爷子对郑谐明说道:“这个我倒不在意记住记不住,我们的工作目标就是要让天下老百姓日子都好过。”说到这里老爷子突然顿了一下,转问郑谐明道:“小郑,你们给贫困户送温暖了吗?通过今天的行程,我觉得这事确实不能走形式,马虎不得。要看准,送准啊。” “半个月前就送了,张书记说,办实事要早办、送温暖要早送。过年过节的,送迟了,老百姓拿什么买年货啊。所以我们老早就分头送到了。”郑谐明说道。 “小张不错,他凡事能想在前头,能做在前头这一点象我,我放心。”老爷子说道。 宋飞飞放了毛巾,给老爷子端来了茶。老爷子喝了一口,然后对清仁说道:“回去这段时间还适应吧?” 清仁答道:“哪有什么不适应的。只是这段时间,毕总客气,什么事都要我兜着。不做吧,怕影响工作,做吧,又怕影响毕总形象,确实让我感到有些为难。” “这怕什么。毕总让年轻人多挑点担子,思路是对的。你要理解毕总,做事要多向他请示、多向他汇报,让他宽心,让他放心。”老爷子叮嘱道。 “这个我知道。” “另外,你还要多和小张、小郑沟通,但要注意场合和方式方法。” “放心吧,老爷子。” “上次你说的木清,也是小郑的同学吧,小郑也跟我说过,当真可怜。家里有两老不算,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我也是有同情心的人,曾下决心帮她解决问题,但现在却不可能了,十天前,天远市纪委找她谈话,没谈几句,她就疯了。开始纪委工作人员还以为她装疯,但经医院确诊,确实是真疯。现在就在天远市精神医院住院。这事你们要保好密,要是以后组织确认她当真没有问题,你们再去看她不迟。” “怎么就疯了?”清仁满脸狐疑地问道。 “这谁清楚,可能是案情太压头,也可能是意志太脆弱吧。”老爷子答道,“象这种人我们也是见得很多的。” “这时候才找木清问话,刘市长的事怕小不了?”郑谐明说道。 “大小说不清楚,但这小子还不懒,口风紧,除了咬天远市委齐书记一口以外,没有迁累什么人,可能最后就定个二、三十万经济问题,判个七八年了事。” “那齐书记被咬,岂不倒霉?”清仁说道。 “齐书记什么人啊,是省里唯一一个女书记,又是李书记一手举荐、提拔起来的年轻干部,工作上有魄力,能力超强,哪里会有什么事,最多是换个地方任职。李书记说了,纪委机关不能听刘市长信口雌黄。纪委机关当然听懂了李书记的指示,十分严厉地要刘市长住嘴,要他积点口德。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硬要搞得鱼死网破做什么。刘市长听了纪委的训话,当即就住了口。这样一来,原先疯传刘市长贪污受贿二三千万经查实,纯属子虚乌有,只有二三十万挪用公款那丁点小事。就事论事,原先传拘的几个企业老总也因行贿证据不足放出来。” “真是世事难料啊。原先飞黄腾达,以为要直上青云,不料一梦未醒,却身陷牢狱,命悬一线,突然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刘市长这一折腾倒叫人生出许多感叹。”一旁的谭琳说道。 “这有什么好感叹的,对于从政的人来说,失去了政治生命和枪毙已没有什么区别!”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您这是老观念。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新观念和以前的老观念区别大了。刘市长虽出了事,出来后不方便直接主持什么工作,但当当后台老板还是可以的。况且定的罪是挪用又不是受贿,挪用公款对于象刘市长这样一级领导来说,一点都不丑,现在的领导谁身上不随时随地背个三五万块钱,谁没有自己熟悉、贴心的上级、同事、朋友。这些人来来往往,吃饭、洗脚、泡澡哪一样不花钱。要是都由私人开销,哪个出得起,哪个会当这个脓包官。”清仁说道。 “事实也是如此,下面确实也有下面的难处。只是工作上得注意程序。”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总结性地这么一说,大家都不再做声。老爷子喝了口茶,转移话题问道:“最近天极公司有什么动作没有?” “这个我不太清楚,郑市长应该清楚。”清仁说完看着郑谐明。 郑谐明看到清仁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里十分感激,说到天极公司,郑谐明哪有清仁清楚,但这下清仁却让郑谐明回答,无异于把这个功劳让给郑谐明。郑谐明是精明的人,对于清仁的态度洞如观火,一边回看清仁表示感谢,一边忙说道“年关,天极公司也没有什么大动作,我先前曾给谭总建议赞助篮球比赛,大义人最喜欢篮球比赛了,只要公司出点奖金、出点组织人员补助等小钱,就可以以公司名称冠名,宣传效果很好。我回来时,好象体育局方面已经做好方案,过完年,比赛就正式开始。”。 老爷子听了,高兴地说道:“这些活动要多开展,这不是沽名钓誉,这是必要的宣传,是凝聚人气最直接的手段,也是回报社会的一种方式,只要活动开展得好,天极公司就会有很好的人气。做公司不象行政,行政靠的是命令、靠的是文件,做公司靠的是人气,特别是房地产公司更是如此,人气上来了,公司的信誉和业绩才会跟着上去。所以我赞成你们的做法。” “老爷子见多识广,分析得非常透彻。”清仁说道。 “要不在你们面前显摆显摆,你们当真以为马列主义队伍里都只会在台上看文件、作报告,台下走走、看看,乱发指示的事。” 郑谐说道:“哪有人会这么想?党内、政界领导都是我们党精心挑选,精心培养出来的,全社会的精英都集中在这里,要是路有余珠倒还有可能。要说领导只会台上看文件、作报告,台下走走看看,乱发指示我不赞成。我们这个社会发展得这么又好又快,难道不是党的领导,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老爷子又喝了一口茶,清仁看老爷子茶杯离开嘴边,忙伸手去接,然后把茶杯放在茶几上。 老爷子谈兴正浓,等清仁放好茶杯,用手擦了一下嘴巴,接着说道:“大家可不这么认为,现在社会上流传一种说法叫做:能读书的让他当专家学者,能画能唱的让他当艺术家,水平不上不下的让他当个教授,实在是没有什么本事的,就只好让他去当领导了。看来,我们这些领导是不被群众看好啊。” 清仁和郑谐明看着老爷子,一时竟不知怎么接上老爷子的话。 谭琳见清仁和郑谐明都呆在那里,忙解围说道:“爸,社会上的人形形色色,吃饱喝足都喜欢嚼舌头,不丑化这个,就丑化那个,好象只有他们样样都行一般,随他们说去。我们都饿了。有话我们餐桌上再谈行不?” 老爷子说道:“我也只是说说,哪会把这些言论当真,只是这些言论也提醒我们党的干部在选拔人才的时候,一定要选准,一定要管好。好了,我们吃饭。” 老爷子站了起来,清仁挨得近,忙帮老爷子端上茶杯。 ; 第五十四节 年兴年旺 从省城回来,清仁躲着李新梅跑到云河边草丛里为木清痛哭一场。但年关已近,哭过以后还得忍着痛苦和李新梅准备过年的物品:到超市里买糖果、酒水、饮料,到水果市场买水果,到服装城买一些大人小孩的衣服、鞋子。这些小事拉拉杂杂做了三天,总算购齐。清仁一家人才打起精神开车到李新梅娘家去了一趟,把年货给老丈人、丈母娘送去,住了一夜,才回到朝阳小镇。 清仁老家说是在朝阳小镇,其实并不在镇上,而在镇对门坡的山岗上,和镇上还隔着一条小河,镇上车水马龙,对门坡芳草萋萋,树影婆娑。每回回家,车停在镇上,一家人下了车,还得循着穿镇而过、下坎过河、上坎、延伸进山里一直通往西部边垂的官道,蹦蹦跳跳地跳过还算规整的跳岩,爬上弯弯曲曲的陡坎,才到独立在岩坎上清仁的老家。 李新梅第一次和清仁去见公婆的时候,开始以为清仁家在镇上,有些激动,但到了朝阳小镇看到清仁家还在山岗上,心里凉了半截,想打道回府又不好明说,苦笑着对清仁说道:“真是好一幅山行图。”然后自顾自地念着杜牧的诗道:“远看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清仁不理她的嘲笑,厚着脸皮拖着她的手说道:“你还别说,这首诗搞得不好就是写我们家的景象的。” 等上了坎,看到在清仁家门口官道旁供路人休息的一弯青石板后面豁然挺立着两棵几人才能合抱的古枫,李新梅才打心里笑出声来,说道:“《山行》还真是描写你家里的景致的。” 清仁陪笑道:“不是我吹吧?”样子有些得意。 清仁家里风景虽好,但要爬坡上坎毕竟不是轻松的事。因此后来许多时候,不是逢年过节、不是老人三病两痛,清仁回家,李新梅都以加班工作走不开或者孩子上学需要照顾为由,留在城里。久而久之,清仁想回家,就只给李新梅打个电话,报告一下行踪就行了。前两年国道拓宽拉直在河上架起了石桥,再不用过跳岩、爬陡坡了,李新梅和清仁回家的次数才又多起来。 车在清仁家门前枫树下刚停稳,镇里的杨大丰书记就来电话。杨大丰说:“哥哥,看到你的车了,带什么好吃好喝的东西回来,今天晚上我和灵哥想到你家吃饭。你欢不欢迎?” 清仁听到杨大丰这么客气,笑道:“你什么人啊,老人家认你,这家就是你家,你回家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讲什么欢迎不欢迎。” 杨大丰说道:“你这么一讲,我自然心中有数。我们还要研究一下开年的事,研究完了我和灵哥就来。” 清仁说道:“那我就在家恭候两位大驾。” 李新梅见清仁一下车就唧哩呱啦,东西都没提,女儿也不管,说道:“谁呀?” 清仁辩道:“大丰。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到我们的,说晚上到家里吃饭。” 李新梅说道:“他们的鼻子都灵得狠,要不然怎么当上镇里的书记。” 杨大丰是清仁中学同学,读书时成绩一般,但人却灵光。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当了兵,复员后,就担任村里的秘书,不久乡里招聘干部,他托人一疏通,再凭成绩,考上了干部。再后来凭着实干加巧干,当上副乡长,乡长,副书记,老马担任云中县县委副书记、县长后,清仁带他见了一次老马,他自己也到县里汇报了几次,加上平时工作确实不错,群众反映好,在年终的干部考核调整时顺利地从山阳乡调整到朝阳镇当书记。灵哥叫龙华灵,是朝阳镇的老干部。从清仁懂事起,就见灵哥在镇政府里出入,虽然灵哥有很多次上调的机会,但灵哥是朝阳人,家里临街,开着粉馆,生意火爆,进项不小,灵哥舍不得租出去,就不愿出去当官,辗转二十年虽只是个人大主任,但灵哥无怨无悔。因为不与人争,红白喜事又肯帮忙,所以灵哥的人脉极好,镇里男女老少都不叫他大名,叫他灵哥,听起来既亲切又亲近。清仁明白杨大丰说和灵哥一起到他家里吃饭的意思,无非就是借故给老人家送送礼什么的,壮壮清仁的面子。 自从杨大丰来到朝阳以后,照顾老人的事情他都分担着,从内心里清仁很是感激。老人家开始对杨大丰还有点认生,客气有加,但久而久之,杨大丰叔叔、阿姨喊得勤了,老人家待他比亲人还亲。因此,他要来清仁是不能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隆冬腊月,一般人家都忙着办年货,清仁一家条件比较宽裕,又有清纯两口子在家,年货早已备齐,要不是早知道清仁当天回来,清仁早就到镇上打牌玩耍去了。此时,既然在家等着,当然是围着火塘、守着老柴蔸,看火苗时而窜起,时而下伏。身上、脚腿上被烤得热烘烘的,脸庞被烤得红通通的。 听到车响车停,知道是清仁一家到了,两老、弟弟清纯、弟媳八妹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清纯和八妹帮着搬东西,清仁老爸老妈最想的孙女,见了清红,就给清红招手,嘴里说道:“乖乖孙,到奶奶爷爷这里来。” 清红好久不见爷爷奶奶,认生,一头扎进李新梅怀里,躲了起来。 李新梅把清红的脸轻轻地扭转过来,说道:“平时想爷爷奶奶都想疯了,说爷爷奶奶最喜欢红红了,给红红糖吃,给红红酸奶喝。现在见了爷爷奶奶,喊都不喊,还躲起来,不是乖孩子。喊爷爷奶奶。” 李新梅这样一说,清红才把脸羞涩地地转过来,冲着奶奶爷爷叫道:“奶奶!”“爷爷!” “哎、哎。红红真乖。”爷爷、奶奶大声地应道,奶奶应声一落,走过去把清红抱起来,爷爷在旁边看。 李新梅从包里取出一叠红旗、红五星交到清红手上,说道:“红红和爷爷奶奶玩,给爷爷奶奶讲红红在幼儿园乖不乖?” 红红接了红旗和五星,对奶奶说道:“红红在幼儿园最乖了。”说着把手中的红旗红五星摇起来。 “走,到堂屋红红再给爷爷奶奶讲,好不好?”奶奶抱着清红,轻轻地摇着朝屋里走去,爷爷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跟在后面,一步不离。 清仁进了屋,见火塘上挂满了腊肉,心里高兴,就问清纯道:“糍粑打了没有?我也想动动手。” 清纯答道:“三天前就打好了。现在都在水坛子里闷着。” 清仁遗憾地说道:“哪我就失去显身手的机会了。” 清纯说笑道:“没有打的机会,吃的机会给你留着。” 清仁说道:“也好,也好。现在就给我和你嫂子拿一个来,让我们烧着吃。尝尝鲜。” 清纯听到哥嫂想吃糍粑,对已转到厨房,准备烧水泡阴米甜酒水的八妹说道:“八妹,给哥嫂取两个小米粑粑来。取周正的,不要那些歪头歪脑的。”清纯招呼完八妹,拉着椅子给哥哥嫂子坐下。又道:“哥你说是巧还是怪,我们打粑粑那天,刚要动锤,大丰书记带着灵哥和几个年轻干部说是闻着粑米香,吃粑粑来了。他们一来,伯伯、伯娘,老爸、老妈就不用忙活了,两家人的粑粑本来满打满算要干上一整天,结果我们半天就干完了。” 清仁笑道:“你是装痴,还不知道,大丰书记是有心人,看着我们人少,蓄着你的口子,帮着打粑粑来的。刚才我车刚到,他就电话来了,说晚上和灵哥到家里吃饭,问我欢不欢迎?” 没等清纯回答,李新梅抢先答道:“大丰书记也真是,知道你回来,看你面子才来,何必又绕着弯子。” 清仁说道:“但总不好说给我面子吧。” 清纯说道:“既然大丰书记要来,我得去准备准备。哥你和嫂子坐,我得赶快去把猪脚烧好,到塘里罩两条鱼来。”清纯说完,站起来,看见李新梅架着的小米粑已鼓起老高,又对清仁说道:“哥哥、嫂子,粑粑千万莫吃多了,等一下吃不下晚饭。” 李新梅玩笑道:“你忙你的,我和你哥不会把你屋里粑粑吃完的。” 杨大丰和灵哥是酒菜刚摆上桌时来的。杨大丰鼓鼓囊囊地提了两大包东西,装着的都是从外地买回来的特产,进了门便一件一件地掏出来,一共有二十三件东西,有sd红枣、长白山人参、bj烤鸭、武汉的武昌鱼,老人家见都没见过。灵哥则左肩上扛着一件衡水老白干,右手提着一个提袋,装着十条烟。 进门杨大丰就口若抹蜜地对两个老人家说道:“给伯伯、伯娘拜个早年。祝两老身体健康,年年发财。” 灵哥跟着也说道:“给两老拜个早年!” 两个老人家忙站起,说道:“你们来就来了,何必还带那么多东西。都生分了。” “过年过节,一点心意。”杨大丰说道。 杨大丰和灵哥把东西都放在放着餐桌的楼板上,按留着的位子坐下,杨大丰挨着清仁坐,灵哥挨着杨大丰坐。这样清仁和清纯两兄弟刚好一边一个,清仁照顾着杨大丰,清纯照顾着灵哥,两老一边是八妹一边是李新梅。 杨大丰和灵哥一来,饭桌上便热闹起来,清仁、清纯两弟兄酒量都好,一直陪着杨大丰和灵哥,酒开了一瓶又一瓶,一直吃到大家都有点晕眩才散。 ; 第五十五节 疑梦惊心 腊月二十八伯伯家杀年猪,清仁一家在伯伯家吃喝一天。二十九上午清仁和李新梅赶了半天集,购买过年的新鲜蔬菜,下午清仁炸黄雀肉。三十过年,清仁、清纯喝了一瓶68度的茅台,然后在火塘边使劲地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初一,清仁和清纯去舅舅家拜年。初二,清仁和李新梅到李新梅娘家呆了一天。 到了乡下,大家都不用公历,一概使用农历,数时办事也一样地方便。 回家过年的程序大致走了一遭之后,按常规就到了回城的日子。初三,天都还没亮,爷爷起来烧火,刚推开门搬柴火,就惊叫道:“下大雪了。” 清红耳尖,听到爷爷的叫声,吵着清仁和李新梅硬要起来看雪。清仁无法,就叫爷爷把清红包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她到坪坝里走了一遭。 初下雪,雪花都薄且细,并没有马上在地上沉集,坪坝里仍是黑咕隆咚的。 清红被抱到坪坝上什么也没看见,扯了爷爷的胡子说道:“爷爷坏,爷爷骗人。” 老头子怕她冷,不作争辩,忍着痛,小心翼翼地又把她抱回床上。经这么一闹,清仁再也睡不安稳,干脆起了床,和老头子坐在火塘边边抽烟边拉家常。 雪越下越大,开始一点声音也没有,接着就是沙沙的雪米子在瓦楞里面激烈跳动的声音,雪米子跳了半个小时停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才飘落下来。到了天亮,清仁出门散步,雪已快埋到膝盖。 清仁散步回来,给毕总打了个电话,问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毕总说城里的情况糟得狠,昨天夜里就下了大雪,好多树、好多电线线路都被压断了,早上起来没多久电也停了,说不定还会停水呢。建议清仁在乡里多呆几天,暂时不要回来。 清仁挂了毕总的电话,要李新梅也给她的同事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李新梅得到的回答和毕总的回答差不多。两个人只好安下心来。 下了雪,高兴的是清红。清红起来后,看到皑皑白雪,哇哇地大喊大叫,要堆雪人,要滑冰,要捉野雀。每次过年,清红吵着要回城时,清纯都哄着清红,要清红等到下雪,然后带她去堆雪人,滑冰,捉野雀,把清红的味口钓得足足的,但每一次都没等到,回城前,清仁又哄着清红,明年吧,明年一定会下雪的。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清红岂能放过,穿了衣服,就缠着清纯堆雪人去,滑冰去,捉野雀去。一家人本来就把清红当宝贝,这点要求岂能不满足,清红一叫,清纯就拖着清红在坪坝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然后跑到马路边上又堆了好几个。然后又削了几片竹片,推着清红在马路上从这头滑到那头,又从那头滑到这头。铺满雪花的马路,没有车,就是很好的滑雪场。只是天还没有完全冻下来,捉野雀的事暂时还放在一边。 清仁在家里又呆了两天,这两天,天不仅没有转睛,而且变本加厉地冷起来。雪下下停停,下下停停之间没有间隔好长一段时间。风也时不时地刮上一阵。那种风呼呼地吹着,在地上打着滚,把山野摇动得哗哗直响,象是要把地上所有的热气都刮走一般。开始清仁看到天不放晴,心里在想清红在清纯的带领下,用麻线捉雀将是怎样高兴的心情和样子,暗自为清红庆幸。但看着一天冷过一天,烤着炭火都不上身,非要柴火不可,才有些着急起来。看着上班的日子将近,晚上就给毕总打了个电话,毕总说:“我知道你呆不住了,好在城里这两天水电不停,明天要是天气好,派小贾开越野三菱、套上防滑链来接你。” 这些天虽然路上偶尔还有车跑,但都是镇上平路、短途的。挂了毕总的电话,清仁脑子里转着的还是回城的鸟事。到了凌晨,虽然头脑里格外清醒,清仁看见房门被一个人推开,但具体是谁却看不清楚,那人用手遮着脸,到床边转一圈,叹一口气,出去了。清仁再也睡不着,爬起来一看,灯是关着的,很纳闷地开灯一看,房门也是关着的。难道是家神。清仁想。很小的时候,清仁就听到父亲说起家神的事,说是很久没回家的人回到家里,家神一定是要来看一看的。家神可能是爷爷、奶奶、也可能是更长的一辈或几辈的先祖,家神的到来,无非是认一认亲人,好在发生什么意外之时,能够及时出手搭救。父亲在讲家神护佑的时候,常常用村里烧炭师傅向二在悬崖上砍杂木随柴滚落悬崖而毫发无损的故事进行佐证。 那是民国二十四年冬天的故事。那天向二帮着别人烧炭回来,兴匆匆请二狗子和村里一般大的几个年轻人喝酒,酒后失言,说自己上过比环头山还险的悬崖顶上砍过树。二狗子和一帮年轻人都不信,二狗子赌气着说:“你要是能把环头山朝北那面悬崖的青冈木都砍下来,我家门前那丘水田就归你。”二狗子是村里最富的向多福的儿子,按说丘把水田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有老人在,他说话不能算数。二狗子就派人把他父亲请来,说了打赌的事,他父亲本来不是好事之人,但想着几十年来没有人上过环头山,全村人根本不知道环头山顶到底是什么样子,好奇心起,再加上觉得向二勇气可佳,可激一激他,因此,额外增加了一块两亩多的坡地作为奖赏。上山绳索、砍刀、斧头等一应工具全由向多福准备。向多福这么一说,向二就没有退路了。 第二天酒醒,向二虽然有所畏惧,但想到人行于世,重的是信义二字,也就不再考虑万一失败的后果。在众人的簇拥下,雄纠纠气昂昂地上了环头山。 环头山顾名思义自然不是什么好爬的山,环头山山势象个圆桶,崖壁高耸近百余丈,崖面光滑,正面象一堵墙壁,只有山顶和接近山顶的崖壁上长有高矮不一的杂木和杂草。象一个锅盖头。朝东的崖面有一线直立的细槽直达山顶,槽边树草不多,都长在腐叶乱草之上,老一辈人说这是爬上山顶的唯一通道。 村里人见向二信心满满,也跟着雄心勃**来。好象向二这一壮举也是自己的壮举一般。 村里人前呼后拥地到了山下,抬头再看环头山,高耸入云,一股凉气升了上来。这时再没有人讲风凉话,再没有人嬉皮笑脸,心中只有一丝担心,一丝祝福。这时,全村人才知道众志成城是什么滋味。 向二没有犹豫,拿过大家在山下试了又试觉得万无一失的工具,就朝山上走去。 他时而抛绳,时而挥动柴刀砍翻挡路的杂草,摸爬着慢慢地攀上了细槽,他每攀上一点人们就倒一点,这样才能保持足够的视线。他一点一点地往上升,越往上升,人影就变得越细,到了半山,在山下只能见到细如黄豆的一点影子。 向二上升的速度不快,可见借着这条细槽,要攀上山顶是多么不易。 向二每攀上一步都足以让大家触目惊心,偶尔踩翻石头的一声大叫都会让人惊出一身冷汗。但向二终于爬上去了,人们在山下看到蚂蚁一样的向二钻进了环头山顶的头发丝里。大声地叫好起来,鼓起掌来。 向二在环头山上休息了好久,最后才来到北面坡的山崖前,他挥舞着斧头,崖前青冈木倒下,随即坠入崖底。人们看到劲鼓鼓的向二,好象向二就是自己。都拼命喊着向二加油。 向二砍了不一会,突然一根大柴被崖上的一丛树枝挂着落不下崖去,向二想用更多的柴草把它压下去却一下不能如愿,这样越堆越多,越堆越厚,砍完了北面山崖的青冈树,这堆柴还是被那丛树枝挂着,向二就砍了一根树叉,使劲地叉着柴堆,没想到他一用力,树堆却轰地一声翻下崖去,向二抽身不及,随着惯性,也被拖进柴堆里。柴堆翻滚着顺着崖面象车轮一样翻转直下,快到崖底时,被一枝小树挡住轰地跳起,才散落在地里。 刚开始看到向二被弹进柴堆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下向二完了,柴堆翻转过来,大家更是认为向二肯定是皮毛无存,柴草落地后,大家蜂拥而至,拼命地翻找向二的尸体,却没发现向二的半根头发。在大家极度恐慌、疑惑之际,向二却在隔崖底还有两丈高的一棵树上叫道:“我在这里哪。” 大家才一起望着树上的向二骂道:“背时的,砍脑壳的向二!” 向二在树枝上稍稍休息后,才乐滋滋地放下绳子,顺着绳子梭到地面,大家一看,都惊呆了,向二居然毫发未损。 村里人觉得奇怪,就请了一回仙娘跳仙,仙娘说,向二是遇家神相救。村里的王小玉老人说,她在对面坡上看到一个老太太在环头山上看着向二随柴堆滚落,等柴堆快落到崖底时猛地抛出一根绳子,把向二揽住,一扯把向二扯了回来。 清仁每每听父亲说起家神护佑的故事,都不以为意,但对向二的勇敢、沉着和灵巧的身手却十分信服。而现在终于碰到老人家说起的家神了,清仁的心里不由得也犯起了嘀咕。 开了灯,刚才那人一举手一投足还历历在目,清仁只是觉得那人的背影很熟很熟,但就是弄不清楚那人究竟是谁。要是按迷信的说法是熟人托梦辞行,而不是家神探视那就危险了。 天终于亮了,清仁爬起来胡乱地洗了把脸,又到屋外转了一圈,才稍稍把夜晚的梦境放下来。 ; 第五十六节 雪中救人 雪终于停了,太阳一早就露出脸来,人们见到太阳,心里就感到突然暖和许多,但实际上虽然屋檐上已经滴下雪水,屋里屋外的气温还是相当低。 见了融雪,大人自然高兴,可清红不乐意,哭道:“我要见白雪公主,我要打雀儿。”清纯只好又带着她到山后又转一圈。 吃过早饭,李新梅就忙着清理东西,两老架着板凳把腊肉从火塘的木架子上取下来,用薄膜包着,又到房里取出一包黄雀肉,三十几个糍粑再用养料袋装了,然后塞进两个蛇皮袋内。小贾来接清仁已是中午。那时马路上已有不少车子走动,雪稍微融化了一些。清仁要小贾吃了饭再走,可小贾说不饿。只是问清仁东西弄好了没有,弄好了就走。还说,出了太阳,路上更滑,装防滑链都不好走,迟了怕天黑都到不起。 小贾既然这么巧理,清仁也就不再客气。一家人在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护送下,上了车。车开动的时候,李新梅还特地打开窗子,让清红给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挥手再见。 车走得很慢,一路上多的是断树横路、滑坡的地段。路上的雪虽然车痕不少,但都是小车留下的,路面根本没有辗透,车在上面走时,时不时侧滑那么一下,搞得一车人提心吊胆的,屁股也不敢把椅子坐得太实,看到前面有坑或者光亮,慌忙又把屁股抬起来。车进了城大家才舒一口长气。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太阳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回到家里,清仁把东西放好,刚想打开电视,电话响了,是张凡的。 张凡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清仁能听出张凡急促出气声,忙回答道:“刚回到家里。有什么好事?” 张凡急切地说道:“你别说好事,是坏事!老马出事了,伤得很重,你赶快赶到医院。他还在路上。马上就到。我也在路上,马上就到。” 清仁听到张凡的声音,本想调他几句,放松放松,没想到一接电话却是老马出意外事故的坏消息,心情立刻降到冰点。突然一闪念,昨晚以为是家神的背影,莫非是老马的背影?有点象,真有点象。但随即清仁又摇摇头,表示否定,要真是老马的背影,老马注定就凶多吉少。清仁不愿这样想。 清仁不及细想,见李新梅正在收拾从乡里带来的东西,就慌里慌张地对李新梅说道:“你照顾孩子,饿了你们自己解决。老马出意外事故了,我得先去医院看看,等情况清楚,需要你时,你再来。” 李新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问道:“什么?老马出事了?” 清仁说道:“是的。不会有错,听说伤得不轻,刚才是张书记打来的电话。” 李新梅催促道:“那你快去。我后面再来。” 清仁穿好鞋,拉开门说道:“那我走了。家里你自己收拾。”说完哐地把门带上。 清仁一脚水,一脚泥地走到医院,医院急诊科门口的坪坝上已站满了翘首以待的人群。医护人员列队眺望着医院大门。医院的领导在门口走来走去,心情十分焦急。市委市政府的领导,还有一些相识或不相识的朋友,都在议论纷纷,气氛十分紧张。清仁好不容易看到张凡从车上下来,急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会这样?” 张凡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老马早上带人出去了解灾情,下午到大印村时碰到山体滑坡,冲垮了房子,房子里还有两个吓坏的小孩,哭天叫地的。老马奋不顾身,冲进房子,拖了大的,抱起小的,没想到刚出门,房子被随后而来的一股泥石流扫倒了,房梁、屋瓦一齐向他们压下来,把他们都压趴在地,等大家把泥石拨开,他已满身是伤,背上全部是沙土、身下全部是泥巴,都裹着血,整个一个泥人、血人,还死死地护着小孩子,孩子在他庇护下,只有一点小伤。他却是脑壳有伤、身上有伤、脚也断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号。” 张凡话刚说完,救护车的声音已响进医院的大门。大家抬头张望,神色都非常凝重,有些人甚至控制不信住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 三台救护车呼啸到急诊科的门口嘎然停下。医护人员也不顾大家的情绪,叫道:“大家闪开!”“大家闪开!”“让出通道!”说着把挤进的人群推开。 车门一开,医护人员抬起担架就往急诊室跑。前面一个是老马,泥巴糊糊的,后面两个是孩子。也是泥巴糊糊的。这是一场赌赛,是和死神的赌赛,不容闪失,大家看到老马、孩子成这个样子,知道时间宝贵,时间就是生命,不能有片刻贻误。纷纷倒退。等医护人员通过才又聚拢。 清仁跟在聚拢的人流后面随着医护人员涌入急诊室的过道,在急诊室的门口,又被医生止住。医生说:“抢救病人刻不容缓,请大家都出去,让出过道,保持空气畅通,请大家配合。”最后医生只请张凡和老马的老婆江小波进去。 清仁看着自己不能进去,心里虽然焦急万分,也只好随着人流又退回到急诊科外面的坪坝上。 先前因为心里想着老马,走进医院坪坝,清仁并不觉得寒冷,现在见了老马再退到坪坝,看见许多人都缩着脖子,清仁才注意到天已灰暗,阵阵冷风从南面的女墙上袭来。清仁正想也缩着脖子,把手笼进裤袋里,这时坪坝上的人突然围成一圈,清仁挺身钻进去,才看到护送老马云中县的办公室主任小姚被围在核心。看到大家围住自己,小姚也顾不上疲劳,耐心细致地介绍老马出事的前因后果。 过了个把小时,张凡出来,大家本已被老马舍己救人的行为感动得泪水涟涟,就更关心老马的病情,围住张凡,问情况怎么样,一些老同志更是提出苛刻要求,要张凡想尽办法,无论如何必须保住老马。张凡镇定地解释道:“我们会尽可能地想办法的,但愿老马福大命大,配合我们施救成功。现在老马还有气在,只是出气很成问题,还干咳不止,可能胸部也伤得不轻,医生正在清理啖和伤口,这是一个好的征兆。我已经给张院长和抢救的医生下了死命令,要尽最大努力,选一流医生,一定要把马县长的生命保住!要是医院的力量不够,尽快请求省里大医院支援,院长已经表示,时间刻不容缓,他们一方面全力以赴抢救,一方面和省里医院联系,争取通过专机运送医生前来支援。”张凡最后力劝大家道:“大家希望救活老马的心情可以理解,大家都先回去,在这里站着也帮不上马县长。马县长福大命大,一定会躲过这一劫、挺过这一关的。一有好消息,立即通报大家。”张凡说完,挥着手,示意大家离开。看到大家都没有动,又继续说道,“大家的革命感情党和政府都知道,现在都回去,都回去吧,等老马好一点再来。” 听了张凡这么一说,大家或许找到回去的台阶,或许认为再呆下去确实帮不上忙,还挡住医务人员,反而帮了倒忙,才渐渐散去,最后若大的坪坝上只剩清仁和张凡站在那里。张凡搂着清仁的腰默默地站了阵,才说道:“我们也走吧,老马是党的好干部,我们党正需要这样的人,看在党的事业上,老马他不应该死,也死不了。我们就祝福他吧。”张凡说完,与清仁互相搀着,慢慢地走出医院的大门。整个医院的坪坝上只剩下被人群踏得稀烂稀松的雪泥。 清仁回到家里,女儿清红已经睡下,李新梅坐在沙发上守着电视还在等着老马的消息。见清仁进屋,李新梅从沙发上跳起来问道:“马县长怎么样?” 清仁一边换上拖鞋一边无精打彩地说道:“听张书记说,情况很糟,但愿他大富大贵,能挺过这道坎。” 李新梅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好人怎么就老是碰到这些难事情。” 清仁说道:“要不是负责,谁会这么拼命!” 清仁把云中县的同志介绍的老马出事的前前后后原原本本地给李新梅复述一遍,李新梅才知道老马下村原来是顶替因重感冒住院分管农业的副县长下去的。大印村在云中县西北的山地上,村子在四面环山的小窝坨里,那一带本来就是松软的土山,每次下雨落雪就让人担惊受怕。县里已决定把全村人整体搬迁全部搬出去。村里人行动早的都已搬到平地上过年,只有一两户人家因为子女在外打工,才没有搬出去。这次老马这一组人下乡沿途就看到悬崖上的冰凌成排融落排山倒海的场景,对大印村的担忧又加剧十分,没想到到了大印村,恰巧就碰到山体滑坡这样的大事。李新梅听了,觉得一切好象都是命数,清仁又谈到前一天晚上做梦的事情,觉得事情更加蹊跷。两口子唠唠叨叨又谈了一阵,李新梅才想起清仁吃饭问道。关切地对清仁说道:“讲了这么久,忘记你还没有吃饭。我给你热去。” 清仁说道:“现在哪有什么味口。随便热一点就行。” 清仁说完,斜靠在沙发上。 吃了饭再睡,清仁一夜都睡不着,老是想那看似老马背影的家神,乡里都在流传,要是梦中看见熟人遮遮掩掩的样子,多半是那个熟人来告别的,隔不了几天就会登仙而去。清仁越想越害怕,身子翻过来转过去全是老马的身影,一会儿衣衫整洁,一会儿血肉模糊,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看看天色露白,没接到老马更坏消息,心才稍稍安定一些。8点多钟。刚洗了脸,李新梅送女儿到幼儿园正好回来,一进门就催着清仁快点看老马去。清仁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心想老马是不是当真不行了。 ; 第五十七节 英雄老马 “老马怎么啦?”清仁急切地问道。 “醒了!醒了!”李新梅高兴地说道 “醒了?”清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一句。 “醒了,江小波说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就喊痛了。看来是有救了。”李新梅说道。 “那不会是回光反照吧?”清仁无不担心地说道。 “呸呸呸,我呸你个乌鸦嘴。”李新梅骂道。 “我只是担心嘛,担心也有错。再说坏的讲不好,好的也讲不坏。谁的心里还不都盼着他能好,而且是快点好。”清仁申辩道。 李新梅对清仁鼓着眼睛说道:“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话却不是这么讲的。” 看到李新梅责备的眼神,清仁委屈地说道:“我懂,只是担心过火,免不了有太多的想法。” 清仁把自己在家里做的梦又给李新梅重复一遍,李新梅才不计较清仁刚才的冒失,李新梅穿了鞋,说道:“到医院,你千万不要紧张过度,又说出什么错话来。”说完才轻轻地挽着清仁的胳膊下楼。 清仁说道:“在家里、在你面前我讲话随口而出,在外面我哪里敢。” 李新梅说道:“我量你也不敢。” 到了医院,老马已从急诊科搬到了住院部的重症监护室。重症监护室隔着急诊科两三百米距离,老马能够搬动本身说明老马的病能够承受得起。重症监护室护士管得很严,一般朋友和单位同事都不准进去探视,怕的是细菌感染。清仁和李新梅自然不同一般朋友,在江小波的要求下,护士看着前后没有人,才偷偷地把他们放入病房里。 进了病房,就看见老马躺在床上,纱布裹满全身,只露着巴掌大的一块脸,象一具木乃伊。两只眼睛的浮肿还没有消,似睁似闭。看到清仁和李新梅进来,老马尽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差点给马克思喂马去了。” “你这样好的一个同志,马克思他是不收你的,他还要你将革命进行到底呢。”清仁用一句套话,安慰老马。 汪小波看到清仁盯着老马,生怕老马讲多话,忙叮嘱道:“刚刚清醒,医生说少说话。” “没关系,讲几句是死不了人的。老实说,经这一下,我什么都明白了,世上再争,也争不过一个生死。人只要活着,一切都好。”老马说着,咳起来。 “江姐说得没错,我们得听医生的。你少说话。你还没有恢复呢!我们和江姐说。你听着。”李新梅关切地说着,扯住清仁的衣角。 江小波看到老马咳出浓痰,慌忙扯了纸,给老马一点一点地揩干净。 江小波的手刚移开,老马说道:“看到你们来,我高兴。就说几句,没想到却有些吃力,你们和小波说吧。”老马说完,把眼睛闭上。但他的嘴角还是现出难于查觉的喜色。 江小波拉着李新梅,李新梅拉着清仁在重症室特意摆放的沙发上坐下。这时清仁才注意到重症监护室与急诊科、普通病房差别很大。房子更是大得出奇,一溜排着三个床位,每个床位的仪器设备密密麻麻的,因为救治老马意义很大、责任也很大,所以另外两个床位不再安排病人,都是空的。清仁平时很少看病,更谈不上住院,看到这些仪器设备感到十分陌生,能够认识的就是呼吸机、心电图机、监护设备、打吊针等几样设备。其它设备他见都没有见过。 清仁扫了一眼病室,随即把目光移向江小波。 江小波说道:“昨天一进入急诊室,把我吓坏了,大棉衣包裹下,整个一个泥人,一个血人,气出得多,进得少,奄奄一息,把我吓死了。” 清仁说道:“昨天,张书记和我都想陪老马坐一夜,但医生就是不让进,没办法,我们只好回去。” “昨天,听清仁说老马出事,我本想来,但孩子没人照顾,才催着清仁快来。”李新梅说道。 “你没来也好,反正也不让进。”江小波说道。 “但心里挂着,有事缠身比什么都难受。”李新梅说道。 “感谢大家的关心!等老马好了再专程致谢。” 三个人说着话,一个护士送报纸过来。对江小波说道:“阿姨,马县长的事迹上报了。”清仁平常不大喜欢看报,就是看也是瞄瞄报纸上的大标题,略作了解就算数,对于感兴趣的事件,他更乐于上网,网上能把事件的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活灵活现,需要时还可以看看视频。但听到老马的事迹已经上报,清仁却主动地伸手接过报纸,这是清仁很难得的几次主动之一。第一次是高中时,他写的稿件上大义日报,第二次是到单位以后写的通讯上省报,第三次是被评为大义市十佳青年干部,再就是这一次了。 接过报纸,头版头条一行大字映入清仁的眼睑“舍生忘死:云中县马县长勇救儿童是真英雄。”旁边还配发了编者按。清仁一口气读完,然后把报纸展开指着标题给老马看。老马睁开眼,扫了一眼,口里想讲什么,但被痰堵着,只能一个劲地猛咳。 “怎么啦?”江小波急忙站起来问道。老马用眼睛扫了扫下边,江小波明白。 江小波把啖盂端到床边,清仁帮着扶着,老马稍稍偏了头,江小波用纸巾把老马嘴里的痰抠出来,擦干净,扔到痰盂里。 老马气管通透,说道:“怎么能那样写呢?我只是尽一个人的本份而已,一个普通人的本能而已,是你,你也会那样做的。怎么一写就是高大全的形象。”老马说完,又咳起来。 这是干咳,没有痰。 “别激动,人家要怎么写就怎么写,你一个病人还管那么宽。”清仁说道,说完清仁又觉得这话讲得猛了点,接着又说道:“先听到你救人受伤,我就想起到真英雄社区看见伍星的雕像时你说的‘当英雄难,学英雄更难,学好英雄更是难上加难。’现在成英雄了,该轮到我们感叹了。当时想到这些,不知你是死是活,心里酸酸的。现在活过来了,我们都放心了。你想想,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别人怎么写吗?”清仁说完,老马长叹一声,说道:“也是。”说完,又把眼睛闭上。 清仁和李新梅坐了一个多小时,除了讲话,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老马病情那么重,讲话那么吃力,坐久反而对老马的休息有影响。刚起身准备告辞,这时李二东市长来了。 清仁说道:“李市长,你来了。” 李二东不认识李新梅,但猜却能猜出来。 李二东指着李新梅道:“我这个舅子一到,你就走了。这位是我妹妹吧?” 清仁忙毕恭毕敬地应道:“李市长你真是神人一般。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二东并不理会清仁的恭维,问江小波道:“马县长怎么样?”说着走到老马的床前。 江小波跟着过去,说道:“人应该没问题,现在只是睡着了。我喊醒他。” 李二东挥手止住江小波,说道:“现在还在抢救期,让他多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他。”说完,李二东把江小波拉到门边,双目炯炯地对江小波说道:“老马可是大义市的宝贵财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不能出任差池。有什么困难及时向组织反映,直接向我反映也行。我这次来,一是看看马县长的情况,二和医院领导一起研究救治马县长的方案。请你和你们所有家属、亲朋好友放心,只要能把马县长救治好,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和最大责任。麻烦你,辛苦你了,江小波同志。” 清仁本以为李二东会在病房里呆上一阵,没想到领导办事却那么雷厉风行。刚才李二东来,自己本想与江小波辞行,但江小波又跟着去理李市长,自己辞行不成,反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犹豫间,李市长却象要告辞了。 江小波感激地说道“多谢李市长关怀。” 李二东说道:“什么关怀不关怀,这是我们必须做的。那我就告辞。”李二说过告辞,看见清仁和李新梅还站在那里,接着对清仁说道:“妹夫子,你们走不走?” 清仁答道:“李市长过来,我们哪敢就走。这下李市长走,我们当然得跟着走。”说完拉着李新梅向江波辞行。跟在李二东市长屁股后面出了重症监护室。 雪天一过,天气一转暖,老马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一个月不到,原先奄奄一息的一个人已能坐起来。医生都感叹,不知老马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这段时间,清仁只要不出差,下了班都会去陪老马,把老马放在轮椅上,一路推着上医院的林荫道,一直推到医院附近的云海公园。 云海公园虽只是大义市的一个小公园,但花卉和树木的品种不少。春上天,树木都发了新芽,草儿都绿了,花儿都开得艳了,红红蓝蓝,黄黄绿绿,这一堆,那一簇,非常惹眼。最叫人舒服的当然是清新润湿的空气,一呼一吸之间叫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因此,附近人们早上不怕早,晚上不怕晚,纷纷往公园里赶。早上满是溜鸟、做操的人,晚上尽是跳舞唱歌的人。早上鸟语花香,晚上歌舞升平。老马是喜欢热闹的人,进了公园就想多呆上一阵,不想走。公园里老马的熟人不多,老马进了公园,也就乐得个逍遥自在。 在这期间,云中县通过层层上报,因为业绩突出,事迹感人,老马被省领导确定为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行动典范,被授予“全省舍己救人英雄模范”称号。云中县受省里的委托,组织英模报告团在全市、全省巡回报告老马的先进事迹。 ; 第五十八节 画里画外 老马身体康复如此迅速,让清仁等一干朋友感到十分安慰。星期五麻小石说下班一起看老马去,他连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麻小石原是泰达公司副总,因为对艺术热爱得如痴如醉,近于发狂,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反对,放弃财运、官运具佳的泰达公司,主动调到文联,担任比当时他的职位还差一级的文联副主席,兼美术家协会主席。清仁对麻小石这样的胆识万分钦佩,事实证明麻小石的做法是对的。麻小石放弃俗务以后,艺术水平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在全省艺术界绘画的人物排位已上三甲的位置。麻小石离开泰达公司的时候,清仁问麻小石,能不能留下一点东西作念想,麻小石也是想都不想,就把他在市面上估价达十三四万的《春晚野叟垂钓图》送给清仁,还有他最喜欢、最常用的笔架和笔筒同时留了下来。清仁看到麻小石如此重情重义,之后即使再忙,只要麻小石一叫,自己就必到,除非是远隔千里。而这一次是去看老马,可以说是一举两得,这个人情卖得倒是极发得来。 清仁陪着麻小石走到老马的病房,正是老马吃晚饭的时间。老马的面前摆着一荤一素一汤。老马的老婆江小波坐在小方桌前服侍老马。老马吃一口,江小波的小嘴跟着嚅动一下。麻小石看着两口子你恩我爱、心无旁骛,嗯嗯地哼了两声。老马和江小波才抬起头,注意门口。江小波不认识麻小石,老马和麻小石却打了不少交道。老马放下调羹,正想站起来,却被江小波拉着叫道:“不要乱动。”江小波站起来拉过椅子对清仁说道:“清总,不必每天都来,你看老马都能自己坐着吃饭了。” 招呼完清仁,江小波移目向麻小石,说道:“这位是?” “那是麻小石先生”老马抢先答道:“那可是我们大大的恩人。” “原来是麻小石先生,老马总在说你的好呢!”江小波说完,眼睛好象被麻小石吸了去,呆在那里。可见麻小石这个名字老马在江小波面前经常提及是确有其事,只是没见面而已。 “哪里哪里,一幅画而已。”麻小石先生笑着答道。 寒喧完毕,几个人坐下后,麻小石看着老马凝神望他的样子,知道老马已有几分疑心,说道:“马县,你先吃饭,吃完饭,我还有个事要跟你汇报。” 老马激动地说道:“你先说难道就不行?你不说倒把我的心搞得痒痒的。叫人怎么把饭咽下去?”说完把调羹抓在手上使劲往碗里捅几下。 麻小石看到老马急不可耐,看了看江小波,江小波还是一付镇定的神情,犹疑地说道:“还是你先吃完饭我再汇报吧,这样从容些。” 江小波见麻小石理智地控制了自己的行为,忙对老马说道:“你也别激动,你快些吃不就好了。” 老马看着江小波说道:“那我快些。”说完,埋下头,端起碗,已不是先前慢条撕理的样子,而是风卷云一般。这种吃法当然是麻小石的汇报刺激和江小波督促成的。要是遵照医嘱,他肯定得细嚼慢咽地吃上一个多小时。吃完饭,老马在江小波的照顾下,他就着保温盒喝了一口汤,江小波接过盒子,拿了纸小心地帮他抹着残留汤汁的嘴巴。老马看到江小波细致如微,急道:“好了!好了。你说吧。”眼睛却透过江小波的手臂留下的空隙望着麻小石。 麻小石看见老马悬悬而望,慌忙站起来,也不故弄弦虚,从长长的风衣里摸出一个纸筒来,清仁猜想里面肯定是画无疑,但却不知是什么画。只见麻小石小心地揭开纸筒圆圆的盖子,抽出一卷宣纸饶有兴味地展开来。麻小石一边展开画一边说道:“马县,你的事迹已传遍全省、全国,最近用你的事迹创作一幅画,不知你满意不满意?” 麻小石这么一说,清仁才知道这幅画是麻小石以老马救人为题材的新作,怕麻小石一个人展开画难免东倒西歪,老马看不真切,忙站起帮着麻小石扯起画的一角。 老马说道:“对救人这一节我已说过多次,不是什么英雄行为,充其量是人的一种下意识而已,要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不值一提。您还是另选题材为好。”老马这么一说,让麻小石手上停顿一下,清仁感到纸张都有细微的颤动。 “我这画却不是人物画,你看也会喜欢的。清总,把画儿再拉伸点,让马县好好看看。”麻小石说着把展到最后一个对折的宣纸打开,自己拿了一角,把另一角交给清仁,并把画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抹了一遍。 画经麻小石上上下下一抹,平展起来,没有明显奏折,与刚才皱皱巴巴相比已大相径庭。初略一看,阴郁的天空、冷竣的底色,让人感到窒息。老马和江小波看到画,把眼睛瞪得有如电筒一般。 清仁扫了一眼画连连点头,叹道:“这画也太抓人心了。这种创作,没有灵感、没有灵光闪现是做不到的。” 画上天空阴暗,山势高耸,山下一匹老马拖着一架破旧的板车,横在山崩地裂的山体之前,任泥石滚落如雨,老马仰头回顾,咻咻嘶鸣,前蹄高扬,状如泰山。马回望之下两个小孩伏在地上,衣衫破烂,惊惧不已。画面生动、形象,现场感极强,让人看了几近窒息。画上更题词一句道:“此马当世绝尘矣!” 老马看了一阵,才拍手高声叫道:“这就是麻小石!这就是艺术!”没想到这一声大叫扯动了五脏六腑,老马叫声未停,已哙哙地咳成一张弓。 江小波看到老马咳得直按住肚子,心痛起来,一边帮老马顺背,一边叫道:“医生说,不能太激动,看,一激动又来事了。” “要人死,人就死,要人活人就活,这才是艺术。”老马一边咳还一边还不忘谈论对麻小石艺术作品的心得。 看到老马这样,清仁知道不仅自己感到有些愧疚,麻小石心中一定也愧疚不已。 看完老马出来,麻小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出了医院的大门,麻小石握着清仁的手说道:“这幅画虽然不错,但让马县咳成那样,我确实于心不忍。老马越是这样,我越得把画装裱得更加漂亮,让画在法国画展上大放异彩,才对得起马县。现在我就去裱画,改天再请你。”说完麻小石也不管清仁有什么反应,丢下清仁的手,头也不回地独自走了。 看着麻小石渐去渐远的背影,清仁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这就是艺术家的风格。想到哪里就直接做了,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哪天我也这样,让他也独自回去,看他能怎么样。” 清仁絮叨着,才移步向医院左边的风衣巷走去。没想到进了风衣巷,麻小石的影子仍在脑际萦绕。这样,他一边想着麻小石的特立独行,一边高一脚低一脚地穿出巷子,竟走岔了路,鬼使神差地走到天极公司办公楼前。 看到天极公司,心想反正已过家里晚餐时间,李新梅肯定又跳操去了,何不到小龙那里小酌一杯去。这样一想,失落竟变成了得意,心里竟兴奋得蹦蹦跳。 他掏出手机拨通小龙的电话,小龙感到很意外,说道:“这么晚还在外面荡?” 清仁反问道:“这时敢打你电话,不在外面,难道还在家里?” “在外面就到我办公室来,我刚好我有事找你。” “我是求之不得。”清仁说完,兴匆匆地登上天极公司办公大楼的电梯。 自从小龙来到大义市以后,两个人碰面的时间虽然多了很多,但大多是吃饭,喝茶,和一大帮人凑在一起,很少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即使两人单独相处也象老鼠防猫一样躲着,极不畅快。两人在市里搞了一段地下工作以后,清仁觉得压抑,小龙也觉得憋屈,激情、快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两人又相约去县里,去周边的地方,去不远不近的风景区,浪漫是浪漫,激情也提起来了,却相当地费时费力。 清仁这样想着,不觉已来到小龙的办公室。小龙的办公室没有小邱办公室那么复杂,几进几出的。小龙的办公室就是两间,外面一间大的对外办公,里面一间是休息室。清仁推门进了休息室,看见小龙斜躺在大沙发上,一本书翻开着,丢在身沙发垫上。以为小龙是因为自己前来,才激动地把书丢开的。 他既认为小龙早做准备,就更加放肆,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直扑过去,压在小龙身上。 小龙翻过身,推开清仁说道:“真有正事和你商量。” 清仁经这一推,只好坐了起来。莫明其妙地说道:“什么正事?快说,我可等不急了。” 小龙说道:“要不是你自投罗网,谭总明天才会找你。走我们到邱总那边去,让谭总给你讲。” “谭总来了?” “嗯,刚到。” “你们来了以后,谭总就越来越神密了,常跟我玩迷宗。”听到谭河来,清仁刚刚涌起的那股激情一下子消退殆尽,转而念起谭河来。 小龙没有接过清仁的话头,站起来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然后对清仁说道:“走,你走前头,给他一个惊喜。” 清仁提起包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你走前头。” “我走前头?”小龙看了一眼清仁,见他的衣角有些灰印子,忙伸手帮他拍掉。 “你走前头。”清仁按住小龙的腰,轻轻地往前一送。 第五十九节 融资新策1 小邱办公室的门一层一层都是虚掩着,清仁跟在小龙的后面一层一层的进,一直进到小邱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 谭河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正玩着电脑,电脑的微光一直在他的脸上闪动。听到脚步声进来,谭河才抬起来头,当看到清仁跟在小龙后面,不即不离的样子,就打趣着说道:“你们是浓在一起还是为公司的事在忙呢?” 清仁看了看小龙,见小龙把头扭向小邱,不看谭河,于是答非所问地说道:“你莫说别人,你看你,越来越重色轻友,电话当真不打了。” 谭河听到清仁话里有话,抬头说道:“这话怎么说的,我是临时决定来的,到这边已经很晚,就不想吵你们。” 清仁讪笑道:“原来是为我们好啊。” 清仁说完嘻笑着扫了一眼小邱,小邱今天的穿着十分特别,应该是因为谭河到来而临时换上的。士为知己死,女为悦己者容嘛。她上身穿着白底缀以黑花的短衫,袖口上各扎着一个蝴蝶节,下身套着黑色的宽松裙子,裙子上缀着一条细细的链条带子,耳朵上吊着刀币一样的纯银耳坠,脚下穿着一双一根丝套着脚踝、两根丝套着脚尖的尖头皮鞋。或许是清仁这一看让小邱觉得看穿了内心的小秘密,极不自在,很委屈地说道:“你看我干嘛,好象是我拆开你们兄弟情谊似的。” 小龙还是穿着工装,黑色的裤子,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皮鞋,一付职业女性的样子。小龙看到小邱穿成这样,回看清仁,清仁觉得小龙对小邱的穿着应该有些羡慕,又不好启口。于是不顾小龙,而是对小邱哼哼地笑了两声,说道:“我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话中带刺!还是随便说说!”小邱不依不挠地笑着回敬道。 清仁正想反击,却被谭河一把拉到沙发上。谭河说道:“算了,让邱总赢算了。再说,这次过来,我有个想法想了很久,想明天和你一起掂量掂量。没想到你今天就自投罗网。”谭河说完,把放在茶几上的一个活页夹推到清仁面前。 清仁一看,好家伙,厚厚的一本。 清仁说道:“不是长篇小说吧?” 谭河见他玩性还重,说道:“这时间哪有精力写什么长篇小说。你先看看标题。”谭河说着,把关了电脑盖子,往清仁身边靠拢,打开活页夹的首页。大义民间融资方案,一行字印进清仁的眼睛里。 清仁惊道:“你也想搞民间集资?” 谭河说道:“你先看,看完了再说话。” 清仁摸出烟点了一根,才飞快地浏览起活页夹来。清仁看得很快,一目十行,只听到活页哗哗地翻动声。 这段时间,谭河沉默,小邱、小龙自然都不敢做声,整个屋里只听到清仁偶尔发出的长长的吸气声。 清仁把活页夹丢在茶几上,才注意到烟草已经燃尽,指间只剩下烟头,烟灰掉得地上裤子上到处到是。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被按得稀烂,才伸手拍了拍裤子。疑惑地看着谭河,再一次问道:“你真的想搞民间集资?” “这年月不集资,拿什么搞建设。”谭河并没有看清仁,他突然躺倒在沙发上,样子很悠闲,但心里一定是矛盾的。 “不是我泼你的冷水,甜甜糖厂的集资案刚过去两年,在这结骨眼上,做这样的选择,合不合时宜?”一看到集资的字眼,清仁本能地就感到惊惶,听到谭河的回答,清仁的心里更是波涛汹涌。两年前甜甜糖厂的集资案又在眼前晃过。那是一种痛,不只是自己损失钱的问题,而是一种政策导向的问题。三年前大义非常红火的甜甜糖厂走入低谷,不仅生产品种单一,而且产量也上不去,更可怕的是原来通畅的销路,一下子全都象被人设了路卡一样,全部被堵死。工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企业根本没有效益可言。政府派出的工作组调研认为,这是新形势下老体制――集体所有制经济的必然命运。当时的大义城乡已有了几家小型糖类的作坊,大义城内女企业家刘美曲又刚刚兴建美曲糖厂。竞争已进入你死我活的层面。如何保住糖厂,保住近五百职工的生产生活,已成了大义市委、市政府十分头痛的问题。原来的大包大揽既然已经宣告失败,政府在财力上又无法支持。最后只有把民愤极大政府派去工作的庞开厂长撤回来另行安排,并遵照职工的意愿,按照民主选举的方式,推出原分管销售的副厂长姚义勇同志担任厂长。在姚厂长就职的那一天,市长当着全厂的职工的面在会上表态,只要不犯法,糖厂什么办法都可以试。姚义勇算是有能力的。他上任的第一个季度,把糖厂原来的库存全部消化,糖厂的生产随即得到恢复。但要解决糖厂的长远问题,还必须在生产线上下功夫。过去的糖厂因为都是独家经营,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厂里的设施设备都已老化,加上品种单一,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要改变这种局面,使糖厂有美好的未来,就必须在设施设备上下功夫。但钱从哪里来?姚厂长说,政府没有!只能靠自己,怎么靠自己呢?姚厂长和班子成员研究再三,在职工大会讨论,制定了一整套集资建厂的办法,每名职工至少出资一万算是入股,厂里给集资者每月供糖十斤,每月按集资额度2%发奖,年终按集资额度的5%分红。一下子把工人的积极性和主人翁精神调动起来。一开始集资只有糖厂的职工参与,过了几个月亲传亲、友传友就漫延到大义的市面上,漫延进大义市大多数的家庭里。这样的优厚的条件,开天辟地,当时的银行利息,月息2厘都不到。因此,谁都想着路子跟糖厂粘上一点关系,好分一杯羹。糖厂集资正搞得如火如荼,社会上却流传糖厂的姚厂长卷着几千万的资金跑到国外去了。官方后来确认,姚厂长集资建厂是假,暗谋私利是真,那么一个破厂,拿什么给大家分红利,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红利。最后决定以诈骗罪决定逮捕姚厂长,姚厂长获罪的消息不胫而走,自然很快传到姚厂长的耳朵里,姚厂长更是东躲西藏,三个月后经警方努力,才从外国引渡回来。但据小道消悉称,姚厂长起先对卷款潜逃一事拒不承认,说自己是到欧洲谈设备生意去的,同去的分管市长自始至终都不露面。经审问再三,姚厂长长叹一声,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犯罪的事实。公安机关根据他的供述从他家的厨房、卫生间搜出近百万的脏款。随后挖出副厂长,会计、出纳等一帮蛀虫。糖厂集资案,除了正面的报道以外,也有小道消息,小道消息称这起案子的起因是刘美曲怕姚厂长设备改造完成后,把她的厂子挤垮,捏造事实,通过各种方式,打各种小报告,领导信以为真,才下决心逮捕姚厂长。但不管是大道消息,还是小道消息,姚厂长倒台是真,从他家里搜出那么多钱也是真的。谭河的集资想法够大胆,但能不能如愿以偿却要打上大大的问号。 谭河听到清仁的意见与自己相左,有些激动,讲话的声音不觉高起来:“我不是一时冲动。甜甜糖厂的集资是企业单方面的行为,它的问题是底子不厚,给老百姓的承诺还在画饼充饥阶段,不能给政府以信心,所以只要风吹草动,它就经受不起。但即使在甜甜糖厂集资案发案后,大义的地下集资依然没有停止,并不断扩大,现在的企业百分之分都在暗暗操作中,他们最需要的是把这种作法摆上台面合法化,在这样的形势下,我认为集资是可以做的。你不用因为看到别人失败的先例,而对即将开展的工作没有信心!要敢闯敢冒,记着!不做,天上是不会自己掉馅饼下来的!你要问我此时此地选择这样的作法合不合适,我说,应该是合适的。” “你的信心给我很大的勇气,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我,看到材料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我说的这个“别人”一定会被你的设想所打动。但这里坐着的是我,坐着的是你同心同德的老弟兄,我不能不为你的明天着想。从政治上分析,大义已占人和优势。张书记、郑副市长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没问题。就是李市长他也是大义人,大义的发展是他的责任,也没有问题。所以这项工作要推动是没有问题的。从经济上分析,大义经济要超速发展,就必须注入新的活力,而这新活力,政府没有,银行没有,只有靠民间资本。从民众的愿望分析,这样的饼子已经做好,炉子是现成的,烧一把火就行。但难于掌握的是气候,要是再碰到刮大风下大雨,雷雨天气,掀翻了炉子,打散了饼子,这才是问题所在。国家不放开金融,注定集资天生存在缺陷,存在风险。民间集资,人民银行、银监是不会批准的。因为他们手上有饼子,他们有饼子为什么还让别人吃呢!所以说即使你是对的,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就是这样的风险要是可以避开,但在实施过程还有潜在风险,比如空手套白狼的人,比如别有用心的人,比如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人都会做出损害大家共同利益的事情来,这些潜在的风险,会害了我们、害了百姓,也害了政府。因此,我觉得最稳妥的办法还是通过银行贷款。”清仁侧过身,面对着谭河,有意地把声音降低,把语速放缓,以缓解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 第六十节 融资新策2 “这些我也知道,但就目前大义这样的地区、这样的形势靠银行贷款搞得好吗?你也是搞企业的,应该知道现在贷款的行情。撇开银行贷款的繁琐手续,撇开银行贷款的潜规则,就从目前国家投入来看,国家是优先发展沿海地区,后才是中西部地区,沿海地区投入大,中西部地区适当投入。从国家扶持政策来看,国家也是重点扶持大型企业,适当扶持中型企业。从本省的发展方向来看,重点是推动省会城市及周边地区的发展,再考虑其它地区包括大义市的发展。因此,象大义市的国有企业都很难得到国家和省里的大力支持,私有企业更是痴心妄想。再换个角度考虑,大义市本身是经济欠发达地区,大义市的企业大都是私营企业,而且信誉也不是很好,声望也不是很高,长期以来一直没有得到各级银行的重视,要弄到大额贷款简直比登天还难。因此,企业要做大做强没有特殊政策和特殊手段是无法实现的。前些年,大义的许多企业看到了自身的先天不足,进行了地下民间集资,我觉得他们虽然是想在前头,但做得极不周到。甜甜糖厂第一个吃螃蟹,没有一个人真正看到未来的前途,不出问题怎么可能!我想只有想到前头,设计缜密,才能进退自如。我们的设计不仅要让我们得利,老百姓得利,而且要政府看到老百姓的利益所在,让别人抓不到落井下石的把柄。从而推动老百姓大胆投入,大胆消费,消费本身就是拉动经济极好的手段,你看目前大义的楼盘价格虽然涨幅不大,但一直保持上扬的态势就是投入带动经济的明证。”谭河说到这里,眼光扫视在座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感觉到这一眼透出谭河难得一见的威严。 谭河喝了一口茶,把好长一截烟灰抖到烟灰缸里,然后把烟放到嘴里猛吸一口,把烟头丢掉,才放缓语调接着说道:“刚才你对目前的形势进行了分析,从分析的结果来看,大多数指向都是好的,只有一点点不利因素。这也决定了我们现在的作法和以往的作法不同,以往的作法都是地下的、偷偷摸摸的,现在我们想做的,是地上的,光明正大的,是见得阳光的。我们就要扩大有利因素,消除不利影响,通过大张旗鼓的宣传,得到政府的认可或者默许,并使这种宣传深入人心,这样才能对我们的工作有利,对大义的经济发展有利,我相信,只要集资工作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对大义经济发展的推动和促进将是空前的。” “你分析得很好,从内心里我巴不得集资取得成功,我之所以表示反对,关键是我们这种作法要得到所有企业的认同,让所有企业持续保持按照符合原则的方式走下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要是中间有个别企业“玩空手道”,空手套白狼,有些企业想发横财,那最后我们就是罪魁祸首。” 清仁说到这里,谭河也陷入了沉思。说实在的,他清楚单从企业发展的角度清仁肯定会赞同他的做法。因为合页上的设计和刚才他的分析都是经得起推敲的,从实践上考虑,大义市的经济也确实需要注入新的活力。大义市这么多年讲发展,市县的嘴巴都讲干了,各种讲发展的材料堆积如山,大义就是没有大的飞跃。其关键不是决心,不是信心,不是智慧,是钱。钱让大义市的发展捉襟见肘,钱让大义市的发展走进穷途。大义有没有钱?有!钱在哪里?不在官员口头上,不在财政的笼子里,而在老百姓的口袋里,在老百姓的存折里,钱入了银行成为冻库里的冻肉,没有政策化解,是只能看,不能吃的。这么一大块叫人眼馋的冻肉对本地发展一点益处也没有,一点作用也不发挥,真是可惜!要是真能活用民间资本,大义将焕发新的朝气,迎来新的曙光。但现实,会不会按设想的走下去?这年月玩空手道的人确实很多,混水摸鱼的人也确实不少,小河涨水大河浑,小问题能翻出大事件这是事实,要是真的象清仁说的那样,在阴沟里翻船,那就太不划算了。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件多了去。自己本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人,为了点名利把自己搭进去,真的值不值得?想到这里,谭河竟有些矛盾、有些犹豫。但要做事,要做大事,前怕狼,后怕虎,又怎么行?谭河不自觉地仰面躺在沙发上,在这节骨眼上他必须重新考虑利弊和胜败。 大约过了十分钟,谭河猛地跳起来。对清仁说道:“你讲的很多地方都有道理,但作为真正的企业家必然是想把自己的公司做大做强的。而不会去想怎么行骗,然后携款潜逃。象海韵公司,本来创业时自身就没有什么资金,现在老总的资本都上亿了,他集资的目的要是携款潜逃,暗无天日,还不如不集资呢!所以说,企业家集资是奔着事业去的。任何人乱扣帽子乱打棍子都是错误的。所以,我认为,现在是机遇与风险同在,没有风险的机遇不算机遇!站在企业发展的战略高度,这点风险我看就值得一冒!” 谭河再次通过深思之后还是这种态度,清仁思之再三,觉得再表示不同的意见,那就太不够义气了。既然是兄弟,碰到困难、同气连枝,比什么都重要。清仁想了一想说道:“我之所以和你唱反调,就是要试试你的决心,有时候决心比什么都重要。正确的事物当时人们不一定认为是正确的,但它一定得经得起时间的检阅。”清仁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谭河。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无风都会起三尺浪。现在雨过天晴,我放心了。来抽支烟再说。邱总,换新茶!” 谭河说着,取出一支烟给清仁甩过去,看到清仁伸手接住,才慢悠悠地从烟盒里再取出一支烟来,自己点上。小龙听到谭河“换茶”的叫声,立即站起来,端起谭河和清仁的茶杯就往卫生间跑去,倒了残茶,清了茶杯,才把杯子拿回来,重新换茶,注入开水。 “你们的也换,大家都换新的,象征新的开始。”谭河说道。 “好,全换!”小龙说着,又拿起小邱和她自己的茶杯往卫生间里跑。等小龙把茶重新泡好以后,清仁的烟也抽完了。 小邱和小龙在清仁和谭河争论的时候一直没有做声,只睁大眼睛盯着,竖起耳朵听着。这下看到谭河和清仁都气定神闲,小邱才说道:“你两人还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争得那么激烈,我以为一方非生气不可,没想到你们争是争的,争完了仍是一样心平气和。” “这就叫做大将风度。”小龙说道。 清仁看到小邱和小龙神经兮兮的样子,笑着说道:你两个不要那么肉麻好不好?我们是兄弟,不是市侩。”说完,把活页合上,闭上眼,手指轻轻的在活页夹上弹动着。谭河、小邱、小龙都不再做声,谭河在等,小邱、小龙没有理由不等。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清仁才睁开眼,说道:“这是个大事件,是大义市开天劈地的大事件,我们表面上,不做出头鸟,先放风出去,让别的企业先行汇报,天极公司再火上浇油,做得好功劳老百姓会记在我们头上,万一出了问题,政府也不会直接拿我们当靶子。” “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做锦上添花,不做出头之鸟。”谭河高兴地说道。 晚上回到家,清仁就急不可耐对李新梅讲天极公要集资的事情,还神经兮兮地故意说道“谭河可能是疯了!”原以为李新梅也会象自己一样,跳起来表示反对,没想到李新梅却态度反常,觉得谭河不仅到大义来晚了、而且集资还搞迟了。李新梅说:“集资,大义都搞好几年了,凡是大义的房地产公司家家有份,只不过是没有进行宣传报道而已。”李新梅还给他列举了很多公司,这些公司老板初到大义市创业,大多数都没有几个钱,钱多的,也就几万块钱,近十年打拼下来,居然已有几千万的资产,成了趾高气扬的真老板。最后李新梅才告诉他,这些年,她也悄悄地投了不少钱,收入也不少,家里的用度都是这些钱出的。清仁此时,才想起李新梅大手大脚的种种事情来。 “真的集资可行?”清仁问道。 李新梅答道:“怎么不行,现在我们这些小城市,国家哪有钱投,企业要贷款,虽然表面上利率不高,银行不仅要利息,而且层层要回扣,你也是搞企业的,这些猫腻你还不知道?要是送礼不到位,贷款手续就会拖着办不下来。就是手续办好了,还有个贷款拖着不放的问题。时间是金钱,拖,也是钱,原材料要是涨价更要命。作为企业哪经得起拖,拖个回把,还可以,拖得三四回,企业不死也得残。而搞集资,钱哗哗地流来,投少了我还不要。更重要的一点是再不用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求爹爹、拜奶奶,多体面!” 清仁说道:“虽然不看别人的脸色方便,但极可能就是这些等着别人看脸色的人才要这些集资人的命。” ; 第六十一节 领导助力 大义市的经济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其根本原因在于房地产产业的蓬勃兴起。房地产产业的兴起不仅直接拉动了gdp,还把相关产业也带动起来。近年来饮食业、运输业的蓬勃发展就是最好的证明。水泥生产也发展迅速,虽然关掉了几个污染大的小水泥厂,但节能型、污染小的中型水泥厂却增加了三个,整个大义的经济只要沿着这个轨道前进,城市扩大一倍乃至数倍,甚至不断延伸到农村,即使没有农业,工农业总产值不停的翻番也是毋庸置疑的。但大义市毕竟不是省里的中心城市,招商引资招引来的都不是国有大型企业,资金雄厚。新培养起来的房地产商虽然已成为大义市的中流砥柱,但其基础还是相当脆弱的,现在号称上亿资产的海天公司的老板当初是带着五十块钱的路费、几近叫花子来大义市创业的。天极公司虽然开始以国营企业面目示众,但没过几个月便与国有企业迅速剥离,剥离后的房产业,如果光靠银行抵押贷款,举步相当艰难。天极商贸城的核心工程天极商贸大厦进入工程的扫尾阶段,资金问题凸现出来。谭河在谈到民间集资原因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谈到天极商贸大夏进入工程的扫尾阶段遇到的资金缺口问题,但只要是明眼人,只要看到若大的工地上每天只有区区几个人在敲敲打打,已能感觉到天极公司在苦苦支撑。这次谭河主张搞民间融资,其目的就是尽快通过解决资金缺口,把商贸大夏尽快完工,投入使用,收回成本好进行第二阶段的工程。大义与天极公司处在同一状态的企业相当多,而在此之前的大义市的民间融资因为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政府的支持,没有规范到位,企业得到的民间资本只是大义市的九牛一毛,扩大才有希望,扩大才有生机。 大义的民间融资虽有端倪,但面都不大,融资额度有限,省里本来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只要不把事情闹大,大义能吸纳一定的民间资本,发展起来,省里领导是接受得了的。 张凡本来对大义市的发展信心百倍,但突然看到天极商贸大厦竣工在即却遇到这样的麻烦,不免也头痛起来,召开常委会研究几次,结果都是议而不决。 张凡没办法,只好带着一帮人跑省里、跑各部委去碰碰运气,但因为需求资金数额巨大,最终都无功而返。回到大义,张凡又急又气,气火攻心,大病一场。正当他山穷水尽、一筹莫展的时候,谭河提出建议,干脆把地下融资在地面上干起来,让融资也晒晒太阳。然后制定方案,把利息规范在3分以内。这样既缓解了天极公司融资的压力,也达到按照省里要求进行融资整顿的目的。谭河一五一十地如数家珍似的给张凡介绍哪里哪里融资,现在状况如何。市里市外融资这个行当谭河晓得的张凡都基本掌握,但对融资办法、获利渠道却不如谭河清楚。谭河介绍道:“现在的经济都是房产经济,现在房产的融资渠道五花八门,有公家的,有民间的。公家以银行贷款为主,以财政拨款为铺,民间就一种形式就是民间融资。大义的经济更倚重于房产。房产要是垮了,大义的经济肯定一落千丈。现在大义的房产靠贷款靠不住,财政基础薄弱,又不能支持,就只能靠民间融资。大义的房产兴起之初,大义市工作人员人均工资300元,房产价600元,就是这个价格,当时梦寐以求房子的,有几个能买得起,还不都靠福利房。现在大义市的工资虽然翻了一番,人均工资差不多到800元,房产每平米却已涨到2000元,按比例算,工资翻一翻,房价涨一倍,无可厚非,但我们的地价没涨多少,原材料的价格没涨多少,凭什么房价上得那么快。现在乡村修房每平米价格还不到300元。就算城市建设要求高、费用高,翻一倍,也只是大义市开始开发的价格。所以每个开发商只要有楼盘,都能赚得肠肥斗满。从这上面分析,地下融资3分月息,房产商感觉应该是九牛一毛根本没有问题,就是月息多到5分,房产商也能承担。通过融资,老板得资金,人民得福利。双赢。”听了谭河的汇报,张凡象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病立即好了一半,当天就下了床。第二天在病房里又约见了天极公司邱总,海天公司王总,觉得融资这条渠道只要规范,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病就好透了。当即不听医生劝阻私自回到办公室,想了又想,兴奋得无以复加,但为了稳妥起见,第二天带了郑谐明和建设局局长明里说是到省里汇报,暗里却是偷偷地出去考察。出去转了一圈,看到外面融资虽然名目繁多,但实质却没有什么差别。并且个别地方,通过融资,集中大笔资金,各项建设风生水起,效果确实不错。才感叹自己到大义市任职以后思想、行动确实也跟着落后、闭塞起来。回来和李二东、郑谐明分别进行合计,又特地请了谭河、清仁和郑谐明一起商讨政策支持方面的问题,确认不会违背中央大的改革政策,就更坚信融资是一种有益的探索,是目前大义企业、大义经济走出困境的唯一出路。明确思路和方向,张凡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定调以后,张凡专门秘密地把谭河叫到大义市委小会议室两次,一起研究如何组织民间融资的问题。还带领市县领导到海天公司搞了两天的调研。调研过后,进一步坚定了信心。这种信心促使大义召开了大义市成立以来最大的常委扩大会议,党委各部门一二把手、政府各单位一把手、企业一、二把手全部参加。很快形成了大义市常委扩大会议纪要,上报省里,下传县乡。在常委扩大会议上张凡反复论述改革的意义和行为方式,他说道:改革,就要敢闯敢干。邓老同志说过: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先例,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对了继续下去,错了推倒重来。我们大义市目前处于建设的关键期,同时也是最困难的难产期,没有推力、没有助力,靠的是我们内部的合力,如果我们没有革命的胆略和气魄,没有改革者一往无前的精神,前怕狼后怕虎,改革只能是口号一句!什么事也不可能做成做好!这段时间我们反复研究了中央改革开放的政策,反复研究改革成功的范例,才真正清醒地认识到中央衡量改革方向是否正确,改革是否成功,就是看符不符合“三个有利于”这个基准,只要符合“三个有利于”这个基准,就没有错。我们即将要在大义市推行的融资政策,既然可以解决当前大义发展遇到的资金瓶颈的问题,又能大大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事业成功以后大义的城市面貌大大改变,生产总值又可以上一个新台阶。当然就符合“三个有利于”的标准。因此,我们要高度统一,立场坚定,目标一致,坚决做这次改革的先锋队和实践者,让大义经济实现新的腾飞,让大义人民更加幸福安康。李二东作为二把手在会上强调改革纪律,要求“大义市每一个公民都要做改革的推进者,不做改革的绊脚石。” 会议纪要完全按照张凡和李二东的讲话精神组织,词语铿锵、态度坚决。由市派干部下到县,县派干部到乡镇进行宣传,宣传完毕,不打印、不复印,不做记录,由派去干部原原本本将会议纪要带回,集中销毁。县、乡镇根据精神,自行组织讨论和应对错施,做到广开财路,对民间融资不设路障、不打不压。融资具体办法、方案、组织由公司负责。 第二天海天公司、天极公司等大大小小的公司、大大小小的楼盘象雨后春笋一般或横或竖都挂满旗帜鲜明的红色条幅:“改革才是硬道理”、“坚决做改革的先锋队和实践者”、“做改革的推进者,不做改革的绊脚石”、“利用民间资本,再造一个大义”、“走改革之路,兴大义经济”。“挖掘民间资本潜力,铸就大义经济辉煌”…… 一时之间,城乡一片骚动,人们兴奋着奔走着,谈论着,天上掉下了馅饼,早起早得,迟起迟得,只要有行动,就会有回报。 谭河在大义市住了一个星期,看到各个企业都已行动起来,民间融资已经深入到乡镇,群众自发地从银行里取出养老钱、生活款、子女上学钱奔向融资企业,觉得各项条件已经成熟,果断地采取入股分红极为稳妥的办法,从朋友加入入手,从城镇入手,循序渐进,进而延伸到朋友的亲戚,延伸到乡村。入股分红计划进展非常迅速。他还别出心裁,仿照银行存折印制了一个绿色本子,取意为企业发展一项利民、利市、利企的工程,象野生植物一样不带一丝的毒素,是一项绿色工程。建立**库,保证每一个股民的信息准确无误,确立了月息3分的低息,确保不出现支不抵债的状况。息钱按月准时地打到股民账上,确保股民的利益看得见、摸得着。一切准备停当以后,他在公司的楼上扯了两条落地的横幅:一条是“搞好民间融资推动大义高速发展”,一条是“积极入股分红促进生活品质提高”。在公司的办公室的过道里张贴着入股分红的方案、细则。使大义的民间融资从地下走到地上。市民了解情况后,果如他的预期,纷纷入股,不到一个星期,竟有两千多万现金入账。 看到事情圆满,谭河心满足地回省城去了。走之前,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让清仁、小邱、小龙陪着探望老马。临走,还送了老马老婆江小波一个红包作为老马舍己救人的奖励,把江小波感动得泪眼婆娑。 ; 第六十二节 清纯告状 天极小学经过8个月的紧张施工,到了7月终于竣工。这是天极公司竣工的第一个工程,也是大义市接受市里私营企业捐建规模最大的项目竣工,不仅天极公司看重,市里、县里、乃至镇里也都相当重视。竣工典礼的那一天市里从市委、市政府、市计委、市财政、市建设、市教育等一路算下来一共去了十个余单位,大大小小的官员去了十几车,县里领导和市里配套,也来了十几车。镇上为了搞好典礼活动,专门请了狮子、武术表演队来现场表演。镇上还组织居民穿上节日的盛装、学校组织学生穿上校服、手拿鲜花组成一里多长的欢迎队伍夹道欢迎领导和贵宾。这样大的场面,谭河当然不可能放过宣传民间融资的机会,他亲手炮制了小邱在竣工典礼上的讲话,让小邱在不算长的讲话里糅进民间融资、投资入股的内容,谈了民间融资、投资入股的好处,并突出了天极公司发展壮大靠大家、发展壮大服务大家的公司理念。典礼上小邱的发言果然具有相当的鼓动性和煽动力,引起了社会强烈的反响,当小邱灵机一动,添盐加醋地展望未来,并声情并茂地总结道:“天极小学只是公司服务社会的一小步,在大家的支持下,天极公司将在不久的将来定会迈出服务社会的一大步乃至几大步。”更是赢得经久不息的掌声。代表市委、市政府致词的严副市长对小邱借机宣传民间融资、入股分红心里极为佩服,认为她的讲话再有煽动性也与大义市在领导上、行政上已经允许企业进行民间融资极为合拍,但民间融资、入股分红中央一直都没有什么肯定的文件,大义市即使把它拿出来暴晒,会议纪要最终除了报省的两份外,其它材料都已集中销毁。还不会、也不敢把民间融资作为战略和政策肯定下来,因此他不管小邱讲得如何天花乱坠,在致词中他就是不接茬,对民间融资,避而不谈,但对天极公司服务社会、服务基层、服务百姓的行动他自始至终都作了充分的肯定,并表示真诚的感谢,对天极小学搬回新校舍正式上课表示衷心地祝贺。他的讲话全是例话、套话,反映出老麻雀的江湖手段。但不管是例话、套话,只要肯定了天极公司的行为,不管是侧面的、局部的,还是重点的、全面的,都说明天极公司的所作所为没有错,同时也侧面印证了民间流传的民间融资领导肯定的说法是准确的。典礼结束后,大义市的市民象得到上方宝剑一般,胆子更大、劲头更足,纷纷把钱投入到企业之中。民间融资一时之间如滚滚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不断高涨,不断上扬,波涛汹涌到周边的许多地区。一些不知就里的农民甚至把企业当成银行,在街上,常常有人问:“天极公司银行怎么走!”“海天公司银行怎么走”…… 这么巨大的声势,这么超常的速度,清仁是始料不及的。这样的速度和声势使清仁担忧起来。这是一座活火山。清仁只要闲着,想起集资,头都大了。清纯两口子看到别人集资获利不小,鼓动着父母亲找到清仁,要清仁拿主意,看把钱投到那家公司最好、最安全。清仁总是苦口婆心地劝着父母、弟兄,告诉他们里面其实风险很大,领导口头支持,却不发文件,实际就是怕担风险和责任,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换领导,政策一变,老百姓就有可能血本无归。因此,要他们不要贪这蝇头小利,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父母亲好劝,兄弟可就难了。开始清纯还能听他的,强忍了急功近利的情绪,但几个月过后,不仅领导没变,而且根本就看不到清仁说的种种危险,相反,看到的是镇上的小伙子们工夫不用做,一天到晚只坐在茶馆里喝茶、打牌,天冷了有热空调、天热了有冷空调,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到了月底,还有大把大把的息钱打过来,真是好享受。更有搞得早的,都到大义市里买房子了,有的还买上了小车。清纯终于忍不住,瞒着清仁把3万块钱在明韵公司投了一个月,结果当月就得到1500块钱利息。清纯拿出家底仅存的两万加进去,结果,又增加了1000元的利润。清纯接着哄父母要和别人合伙搞生意,把父母的养老钱45000块钱再投,又得了2250元利息。三个月的时间,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清纯学着镇里的年轻人只在茶馆蹲着,饿了吃盒饭,渴了喊杯茶,除了几百块钱的快活花销,净赚8000多元。清纯高兴得不得了,回家给父母送500块钱,说是做生意赚来的。最近清纯听说海天公司凑上十万,投资三个月月息可以获利6分,就把本金从明韵公司取出来和息钱一起凑了一个整数转投海天公司,在海天公司清纯意外地看到李新梅也在投钱,当时也不做声,回家才向父亲告状,说嫂子都把钱投到海天公司,哥哥还象防贼一样一个劲地防着我们,不让我们干,不知他心里想什么。父亲一听,火了,当即就打电话给清仁,说病得不轻,要清仁赶快回家。 清仁挂了电话,不敢怠慢,赶忙叫了车,一丝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到家里,见父母亲生龙活虎、健健康康的在屋前的坪坝上晒太阳,就对父亲埋怨道:“好好的,太阳都晒上了?” “你这个儿,你看我能坐,就以为我没有病是不是?硬要等到动不得了才叫有病是不是?”父亲说完两个是不是,嘻嘻地看着他笑。 父亲的笑极其做作,这让清仁有点发毛。父亲出现这种笑,往往没什么好事,清仁清楚。小时候,做错事,父亲就是以这种面目出现,笑着讲些反话,如长能耐了,能打架了,能偷别人东西了。就是打人,也会笑着问:“痛不痛?”不回答,他就会说:“不痛啊?”接着又抽一条子,答痛,他也会再抽一条子,然后说道:“长长记性。”整个动口、动手的过程和颜悦色、不瘟不火,就象是大人陪着小孩子玩游戏一般。 清仁看到父亲红润的面容,知道父亲没有病,是在生气、赌气。但究竟生什么气、赌什么气,清仁在大脑里过一遍,还是没有找出原因,匆忙把父亲喜欢的桃苏和母亲喜欢的兰花根提进屋,以掩盖自己复杂的心情。父亲把他叫住,他才拖过椅子坐在父亲身边,小声地问父亲:“什么事让你老人家不开心?” “什么事你不知道?”父亲反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对着儿子,又不是对着别人,哪还需要拐弯抹角?”虽是反问,清仁依然声音轻轻的。 “哪我就直说了。”父亲说道。 “有什么事讲出来大家好商量着解决。” “镇里人说,都看见你老婆李新梅集资了,为什么你还遮着、挡着不让我们集资?”父亲瞪大眼睛看着清仁说道。 听到父亲这么一说,清仁长舒一口气,说道:“你是为这事怄气。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爸,从长远来讲集资是没有好果子的,所以我千方百计的阻止你们,包括李新梅,怕就怕你们一但沾上集资,就会上瘾、起贪心,贪心一起,就收不住手,收不住手就会陷进去,陷进去了,再大的家业都会败他个精光。要是能见好就收,搞一搞也是可以的。但要记住,略有小利就要收手,千万不能还抱着幻想,想赚个不停。谭河他们那个公司我熟,要集你们最好就集到那里去,一旦风吹草动我好有个照应。” “好,就听你的,等你老弟回来,叫你老弟找你。我们赚点油盐钱就收手。”父亲听清仁这么一说,高兴了。 “记着,可不能一山望得一山高啊。”清仁说完,取出烟给父亲先点上,然后自己也抽上一根,才和父亲告别。 在回家的路上,清仁内心极为矛盾。按说,大义的企业都是邓老总设计师实施改革开放以后才兴办起来的。多数企业都是因为和政府、党委机关单位建立千丝万缕的联系,才慢慢地从没钱、到处错钱、不熟悉项目到取得项目把企业做大做强的。现在许多企业在社会上已有一定的影响,资产少则几千万,多的都有几个亿,不可能再有诈骗的动机,当下进行民间融资应该是进一步做大的需要,海韵公司的王总,几个亿的资产,而自己吃却从来不讲究,忙时,自己冲泡方便面、街边摊死牛烂马他也是一餐。但民间融资要真出问题还只有国家政策不允许和空手套白狼昏水摸鱼这样的家伙。改革只有中央认可才叫改革,否则叫乱来。而空手套白狼的影响叫人是防不胜防。但就是这两点原因,直让人忧心忡忡。 ; 第六十三节 一喜一忧 清仁在单位放好车,回到小区已是傍晚时分。小区两旁的路灯虽然全开,路面亮晃晃地如同白昼,但“迷你运动场”上的篮球场、羽毛球场的大多数灯已经熄灭,只留一盏灯在那里顶着,树木掩映之下,光线很是斑驳。清仁进门后“迷你运动场”上的音乐声已滚滚而来,他知道已是妇女们跳操的时间了。他不想走车道,走车道比走斜坡上的石阶下到“迷你运动场”要远上两三百米。这片“迷你运动场”总计只有三、四千个平米,小区原本考虑栽些花、养些草,做上几个亭子、摆上几个石桌,围着石桌摆上几个凳子,装点一下门面也就算了。居民们进住小区以后,注意到小区一片活动场地也没有,到别的地方活动至少得走3公里,很不方便,于是联名要求兴建运动场。几经周折,小区管理处才同意修建一个篮球场,一个羽毛球场,围着篮球场和羽毛球场修起一圈四米来宽的跑道,跑道外东南和西北两个角上摆上各式各样的群众体育的活动器材。即使这样,对于近千户的小区来说,这样的场地还是小得可怜。于是小区的人们自嘲,把这片广场称为“眯你运动场”。但有了这片运动场,居民们好歹有了一个锻炼的地方。清仁下到“迷你运动场”,近距离观看妇女们随着或急或缓的音乐翩翩起舞,动作就显得有些夸张。 李新梅开始对健身操并不感兴趣,业余时间钟情的不是麻将就是和几个一般大小的同学、麻友逛商场。自从年后得了一次重感冒,吃了上十天药,打了上十天针,仍昏昏沉沉、有气无力不见好转,才在清仁的劝说下,到广场上尝试跟着妇女们跳了她非常鄙夷的健身舞,没想到到运动场蹦跶了两天,出了两身汗,感冒好了。自此以后,吃过晚饭,只要不下大雨、小区的音乐响起,她就会换上衣、换上鞋子蹦蹦跳跳地加入到跳舞的行列当中。 清仁在或陪着老伴、或看着热闹、评头评足围观的人群里转了一圈,才发现李新梅在队列中间正跳得起劲,看她扭腰摆臀的样子,看她心无旁骛的感觉,清仁不好招呼,只好独自回家。 推开门,女儿清红正在沙发上玩积木,看到清仁回来,高兴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劲地喊:“爸爸,爸爸。” 清仁包也不放,抱起清红就往清红的小脸上一阵狂亲。亲了好一阵,才把清红放下来,问道:“爸爸不在家,红红乖不乖啊?” 清红一双小脚落了地,一字一顿地说道:“爸爸不在家,红红最乖了,帮妈妈取衣服,还帮妈妈开电视呢!” “红红乖,爸爸才喜欢。来坐在爸爸的旁边。” 清仁把包放在茶几上,开了电视,一只手揽着清红,悠然自得地看起湖南台汪涵马可主持的综艺节目。 到了10点,李新梅才跳舞回来,看见清红斜靠在清仁身上,已然睡着,就埋怨清仁道:“你看你,光顾自己享受,孩子睡着也不知道。快!放她去睡,感冒了怎么得了哦……”李新梅的音调拖得长长的。 听到李新梅不满,清仁也不争辩。说道:“刚睡着的。没关系,我这就抱她到床上睡。” 清仁凡事都顺着老婆在单位是出了名的,就是在小区里清仁也是众多新婚男人的榜样,谁家女人碰到自家男人顶嘴,就会搬出榜样来:“你看人家清总,官那么大,还帮老婆倒洗脚水,只说你两句,脾气就上来了,要是你也当清总那么大的官,你还不吃人啊?”清仁顺着老婆自有清仁的说法,私下里清仁曾不止一次地向经常吵架的小青年兜售自己和老婆相处的观点:女人嘛,难免唠唠叨叨,要是男人也唠唠叨叨,不变成女人才怪。 清仁说完,抱着清红就往房里走去。 李新梅看到清仁屁股这么轻,也就不好再啰嗦下去,换了拖鞋自己取了衣服到卫生间洗濑去了。 清仁回到客厅,不敢坐下,到厨房看了一眼,两个碗洗得好好的,叠在一起,只是三碗菜还在小桌子上摆着,一个是饼饼肉汤,好象没怎么动过,一个是酸菜,一个是小炒牛肉,这两个菜不仅李新梅喜欢,清仁也喜欢,因为吃得次数多,清红也跟着学吃。现在清仁不到,她母女两个都能吃掉一大半。清仁把碗放进柜子里,把菜收到冰厢里,刚出厨房门,李新梅就“踢槖、踢槖”地拖着拖鞋从卫生间里洗完澡出来。 “这几天也真是的,热得死人,稍稍一动,就是一身汗。把空调开一下。”李新梅自言自语地拿起遥控器一阵乱摇,把身子重重地刚甩在沙发上,就抱怨起天气来。 清仁走到立式空调机旁,开了空调开关,风立即呼呼地吹出来。清仁开好空调,转身看着李新梅说道:“心静自然凉。别一天到晚老是想这想那的。”说完取出烟往嘴里一含,取出打火机准备点上。 李新梅跳起来,从清仁的嘴里把烟抢在自己的手上,说道:“我不在家,你抽我没看到,我在家你就不能少抽点。再说,这东西抽多有什么好处?” “好,听你的、听你的。”清仁幸幸地把打火机放回裤子的口袋里。然后才在李新梅鼓着眼睛拉扯下坐到沙发上。 “好臭,赶快洗澡去。回来就只晓得缩到沙发上。”清仁挨着李新梅,李新梅就大叫起来。 “我还不是等你一起,好给你服务?” “服务?哼!”李新梅话虽然不地道,但眼睛却现出女性的光彩来,她知道清仁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揉了揉清仁的大腿,道:“哪你刚才怎么不进来呢?” “你进屋一啰嗦,我放了红红,兴致就没有了。你看,和谐,和谐多么重要!” “什么和谐?去去去,快去洗澡去。”李新梅听到清仁念叨起自己来,不想再听,推着清仁的屁股要清仁赶快洗澡去。 清仁扎着最烂的一条蓝色方格子白底浴巾刚走进客厅,就听到李新梅叫道:“谁叫你扎这一条的!”声音极大,把清仁着实吓了一大跳。 “我都选最旧的,这都有错?再说这条浴巾是我自己的。”清仁莫名其妙地看着李新梅,象头迷途的小羊羔。 李新梅看着不忍,扭曲的脸才灿烂起来。说道:“是你的,但这条浴巾昨天在清纯用过,你又不是不晓得,今天我还没有空洗呢。” “这要什么紧?我们两兄弟,在乡下,别说肥皂、毛巾了,就是衣裤都是换着穿的。浴巾擦擦身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清仁自嘲地解释道。 “那你别换!”李新梅说着把脸转向电视,再不想看清仁一眼。 清仁知道这样的小事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况且李新梅也是服软不服硬的角色,赶忙说道:“我换。马上换。” “这还差不多。赶快去。”李新梅见清仁不再坚持,给他一个温暖的眼神。 换了浴巾,坐到沙发上,李新梅把清仁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笑道:“这条浴巾是我今天才给你精挑细选的。过了水,我爬到楼顶上才把它晒干。换了这条浴巾,人都精神一些。” “才为我买的,你不早说。要不我哪会那么节约,弄条旧的披在身上。”清仁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李新梅把清仁的浴巾拉了拉,拉过以后浴巾显得更伸展一些。才说道:“真的不错。”李新梅拉好浴巾,见清仁已没有刚才的敌意,才对清仁说道:“今天老人叫你回去有什么事?” “还不是集资那破事。爸说,我们都集资了,我还一心堵着,不让他们集。爸还说都看到你在集资了。赚到没有?”清仁答道。 “赚肯定是赚的,不赚谁会在那上面花心思!”李新梅一边调着台,一边志得意满地说道,“哎!上个星期和姐妹们一起凑钱,在海天上又投了十万,这可是6分的息。” “融资那里面水深得很,我劝你啊,还是尽早回头。” “回头?你怕什么!市领导都投钱了!市领导还说,‘加大民间融资,再造一个大义。‘要大家放心大胆地把钱投进去,出问题,找领导!” “这是某些领导的意愿,不是全部,不信,到时候你看。”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乱叫一气。”李新梅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把耳朵堵起来。 “我不是幸灾乐祸,我巴不得大家都发财,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不信是不行的。再何况我们是什么人家,我们这些人家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 “你也别蒙我,我听说天极公司还有你的股份呢。” “这是扯耳朵不到口的事,只是口头数字而已。” “口头数字,上个月我就收到了二十八万的红利,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李新梅说道。 “真给钱?拿给我看看!” 李新梅看到清仁急切的样子,逗着他说道:“看什么看,我又都投进海天公司去了。” “你不会这么傻吧,这个钱你也敢投?”清仁很疑惑地看着李新梅。 “这有什么不敢?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有什么不敢?”李新梅说完,看了看清仁, 清仁脸上现出焦急的神情。说道:“你这婆娘,真是投了,你可就把我害惨了。嘿……”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象一个泄气的皮球倒在沙发上。 “骗你的,哼!看你急的。”李新梅冷笑着站起来,进房提了一个箱子出来,打开,让清仁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才合上箱盖。说道:“一根筋,你当真以为你老婆会那么蠢!”说完,很小心地把箱子提进房里去。 等李新梅从房里出来,清仁一手揽过她的腰说道:“我早就猜到你是逗我玩的,我们虽然猪肉没吃到,但猪跑还是见过的。什么事能做,什么钱能投,我老婆还是心知肚明的。但我同时也希望老婆大人把投进去的钱能尽快取出来,收点小利就收手,要知道心大隔财。” “你这么一说,让我不得不想,今后把钱投到哪家公司最安全?要不?把钱都投到天极公司去?虽然利息低点,但毕竟有老爷子罩着,不会出什么漏子。”李新梅恍然大悟,得意起来。 “最好还是收手,要是不能收手,我看也只有如此。” “那就这么办!割肉!痛点痛点。求个安全算了。”李新梅说着,双脚叉开,飞快地骑在清仁的身上。这是李新梅兴奋的暗示,清仁明白,当即投桃报李,用力一抱,把李新梅一直抱到卧室里,轻轻地放在床上,随即饿狼扑食一样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惹得李新梅哇哇乱叫。; 第六十四节 集资心态 李新梅起来,清仁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冬天天亮得迟,6点40分,窗帘上还是没有粘上一点亮光,屋子里仍是一片黢黑。 李新梅开了灯,灯光里,清仁眼皮闪动一下,接着眯着眼对李新梅说道:“就起来了。” 李新梅说道:“哪天我不是这个时候起来的。你倒是怪了,今天醒得这么早。“ “还不是你那集资害的,睡也睡不踏实。”清仁说道。 “你平时胆子挺大的,心眼也不少,但一碰到集资你就没主意了。我今天舍了利息把钱取出来,以后看到钱大把大把进别人的腰包,你可不要眼红!” “你只要把钱取出来,我阿弥陀佛还来不及,还会眼红?” “好。这样最好。”李新梅说着走到暗红色的衣柜前打开衣柜门,翻了一阵,取出一件灰色的外套笼到身上,理了理衣袖,然后习惯性双手笼住头发,让头发从双手和衣领之间散了出来,垂在肩上。 清仁听到李新梅回答的腔调,不带怨气,又看到李新梅换了衣服,知道她一定不会日弄自己,心安了许多。 李新梅回到床头柜,拿了手机,正想关灯,看到清仁还看着自己,突然把手收回,问道:“听说你有个同学叫杜鹏程,是天远市刘副书记的舅子?“ “是!确有其人。怎么啦?” “听说他辞职了。” 清仁神经一紧,不相信这是真的,睁大眼睛,反问道:“他辞职了?你听谁说的?” “你猜?”李新梅看到清仁疑惑的眼神,一时竟起惹他的兴致。 刘市长出事本来和杜鹏程是八杆子都打不着,除非刘市长咬了刘副书记一大口,刘副书记又中了标,才可能牵涉到杜鹏程。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开始清仁是巴不得杜鹏程出事的。自从从木清口里了解杜鹏程的升迁史以后,清仁对杜鹏程就失去了好感,加上他暗地里为木清提供方便、把自己推向木清,致使自己不得不屈从木清,清仁更是对杜鹏程恨得咬牙切齿。但等到和木清卿卿我我、难于割舍之后,清仁又怕杜鹏程出事,毕竟扯出萝卜带出泥,这样的连带事件比比皆是。就算到时组织上装聋作哑,不追究他与木清的责任,不探究他与木清相好背后有没有经济问题,但只要他与木清的事情传开,光面对李新梅一个,面对李新梅一家,就难于招架。而杜鹏程安然无恙,不仅他好、木清好,而且自己也好。 刘市长双规以后,清仁一直留意着报纸,也留意着社会的各种流言,特别是木清的言辞,但都没有任何对刘副书记、杜鹏程不利的消息。清仁原想或许真象老爷子说的那样,刘市长长缄其口,不再说东说西,可能一切就那么算了,更何况杜鹏程也是刚当上天远市财政局局长不久,还没有机会弄权,查他也没什么意思。 这么几个月来,清仁每接到郑谐明的电话,仍会小心地试探郑谐明的语气。一是因为郑谐明毕竟身在政治圈,香臭先知。二是自己心里还残存着挥之不去的心理阴霾。木清,木清,苦了你,也苦了我了。清仁想到这里,脑壳里闪现出自己在办公室独处时,不由自主写出这个多情女子名字的场景,进而联想到这个女人的动人仪态和曼妙身姿。 他躲过李新梅期待的目光,犹豫着说道:“是老爷子说的吧?” “一猜就中,我老公真聪明。”李新梅把清仁的鼻子捏了一下。接着说道:“老爷子说,刘市长除了作风问题以外,经济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挪用公款二十万而已,估计得判个三年五载。但刘市长在审查过程中咬了齐书记和刘副书记,特别是讲了刘副书记占据高位,搞裙带关系,把杜鹏程从一个不学无术的**犯一步一步的拉扯成天远市财政局局长。咬齐书记的事倒纯属子虚乌有,但咬刘书记和杜鹏程的话却是证据确凿,而且各种举报材料如雪片一样飞到纪委。经各方协调,议定只要杜鹏程辞职,就能保住刘副书记位置。现在刘副书记已经受到党纪处份。杜鹏程书读得不多,但却聪明,听到风声雨声,当即决定舍车保帅,断然辞职、下海去了。昨天,接了老爷子的电话,老爷子要我转告你,没想到经你集资一闹,忘记了。” 李新梅说完,清仁唉地一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清仁清楚刘市长案件自此已是尘埃落定,铁板钉钉。原来还有点忐忑,现在才真正可以高枕无忧。但面对这样的结局对杜鹏程的离去却生出些许同情来。 “你放那么长气干什么?”李新梅问道。 “毕竟与杜鹏程同学一场,他就这样离去,难免兔死狐悲。”清仁说道。 “也是。唉,这就是人生,不到终点谁会知道中途会怎么样。”李新梅跟着感叹。 对于取回集资款项所有公司都郑重承诺,本金随存随取,只是存取时间不足时限的,没有利息。李新梅集资的钱并不多,只花三天,所有的集资款项就全部取出来。 李新梅取出钱后,在家里呆守一个星期,看看城里的工人干部、乡里的农民象浪潮一样一浪接一浪地纷纷把钱投进各个房地产公司,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就痛心钱闲着,也不和清仁商量,暗地里下定决心,利用星期天难得的休息时间,把钱全部投进天极公司里去,最后再博一次。决心一下,才打电话给清纯,要清纯把钱也投进去,并且尽量多联系些投资者,博取更高的利率。当时各公司工程都箭在弦上,筹款不易,因此息钱上调的厉害,天极公司要是死守3分,融资渠道将会断绝。于是天极公司根据市场需要,调整了融资策略,投资两百万以上客户,息钱上升为5分,并且以购房抵押作为信誉保证。 清纯本来没有从别的公司把钱取出来进行转投的意思,听到嫂子劝,怕担风险。这下又接到嫂子的电话,要他想办法投入40万,放了电话,觉得是发大财的机会,便不怕艰难跑到偏远的亲戚家里,宣讲投资的好处,并承诺,只要他们投入1万,每个月就有300块钱,这可比天上掉馅饼还来得容易。末了,还特地给亲戚们一个定心丸,说他这次集资是听嫂子李新梅的招呼才来的,决不会有折本的道理。对于集资赚钱这些亲戚们都有耳闻,但具体做法却不是十分清楚,甚至认为要是没有人罩着,自己投进去的钱肯定会赔得一才干二净。这下清纯来了,而且是代表他嫂子前来的,实际上不就等于代表清仁,只不过是清仁当着官,不便明说罢了。这是上天送给他们赚钱的机会。对于清仁,亲戚们都非常佩服,三十多点年纪,没几步就窜到那么高的位置,放眼全市象他这个年纪,就当那么大的官,当真没有几个。他的背后肯定有巨大的靠山。只要清仁罩着,亏本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想着,亲戚们毫无保留、毫不犹豫地把钱交到清纯手上,清纯的三表弟除了把自己家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以外,还到他丈母娘家里筹集了五万块钱,第二天火急火燎地赶到家里交给清纯。 清纯一点,乐了,二百三十万。按月息自己赚一分计算,一个月下来自己就有二万三千块钱。就算是拿三千块钱请嫂子喝茶,自己也有二万块钱。况且嫂子有钱,未必会要他的奉钱。这样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不出一年自己就有一二十万的收入,不仅面包有了,而且房子、小车都可以买了。数着、算着、想着,清纯一时还真不知道拿到钱后该先买什么。 清纯星期天把钱塞进蛇皮袋里,包了一辆从朝阳到大义市的小面包车,车子到达大义市区的时候,天已大亮,但整个城市还处在安静之中,街上除了几辆汽车在马路奔驰、几个老人在溜鸟,就只剩下早餐的铺面店家忙碌的身影。太阳还没有爬上山脊,只有高层楼房的房顶沐浴在太阳的光影里。清纯对这座城市一开始无所谓爱,也无所谓不爱,当时进入城市不是给哥哥嫂子带点家里的土产,就是逢年过节买买东西,不过是匆匆过客,没有什么感觉。自从参加集资以后,他的思维方式才逐渐改变,觉得这座城市还是有很多地方、很多物事是值得留恋和回味的,如洗浴室、按摩间、茶楼、歌厅、饭馆,还有那些苗条、白晰、水灵、红润、穿着短衣、短衫的小姐。只要有钱,城市里每个角落都充满温馨和温情。而钱从何来,也是这座城市给予的。清纯完全融入这座城市,才体会到自己对这座城市的爱,才体会到爱原来是深入了解之后激起的一丝感情、一丝牵挂、一丝寄托、一丝依赖。陌生之地即使再美,是没有这种感觉的。进入大义市区,清纯的思想又鲜活起来,坐在车上他双手紧紧抓住装满钱、裹了又裹、包了又包的蛇皮袋子,任街上的铺面在自己的眼前晃过,去过的和没去过的,熟悉的和即将会熟悉的,心里就象有千万头小鹿在不停地冲撞着。小面包车司机是朝阳人,凡是朝阳人坐他的车,只要有要求他都会送达他或者她要去的精确位置。 清纯小心谨慎地提着蛇皮袋子在清仁楼栋的门前下车,司机没有想到他袋子里装的是钱,还以为他又提什么土特产送给哥哥嫂子,还象平时那样对清纯说道:“你先下,我帮你递东西。”清纯在家里虽然用很多的破衣破布把钱裹了一层又一层,但还是怕别人掂量出什么,一边飞快地提着袋子下车,一边说道:“轻轻的,我自己提就行了。” 上了楼,敲响房门,清纯才意识到自己来得太早了,可能哥哥、嫂子还没有起床。但身边放的是钱,不是一般的特产,要是特产,自己还可以再回到楼下坐着等等。这样想着,清纯使劲擂了几下门,这几下重击不管哥嫂是醒是睡都应该听到。 清纯又等一阵,屋里还是没有动静,正想再敲,楼道里传来哥哥嫂子的声音,清纯才把放在门边的袋口又抱在怀里。 “老二,那么早,提什么好东西给你嫂子。”清仁上楼,看到清纯鼓鼓囊囊的袋子,很惊奇地问道。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掏包,翻钥匙。 “让开。”李新梅见清仁不紧不慢的样子,一个健步走上来,取出钥匙把门开了。 进了门,清纯一直将袋子提进客厅里。清仁说道:“什么东西,还需要提进客厅。” “哥,是钱。”清纯轻声说道。 “钱,别开玩笑,你有那么多钱?莫把你哥当哈包。”清仁不相信,伸手就想解开扎住袋口的棕绳。 “真的是钱。”清纯再一次解释道。 清仁解开索子、翻开袋子一看,叫道:“鬼,一包烂布。” “真的是钱,别翻了。”李新梅看到清仁把布片一块块地扯出来,上前用手止住了清仁。然后对清纯说道:“多少?” “二百四十万。二百三十万从亲戚那里筹来,家里十万。”清纯答完,麻利地取走袋口的烂布,取出用布条扎成捆的百元大钞,一捆一捆地码在沙发上。这些钱是他和八妹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清理好的。 清仁看着堆起小山包一样的钱,叫道:“你们还要集资,而且还搞大的?” “现在搞大的多的是,不只是我们,街上借钱借到乡里亲戚的人多的是,去迟了还没有了呢。我们再搞一票,搞完,我们就收手。”清纯说道。 “真是胆大包天。我给你们讲,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集资本身,我担心的是政府对集资的态度,政府的脸历来都是小孩子的脸,一会儿笑,一会儿闹。”清仁说道。 “别那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我们都投到天极公司,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就收手。何况天极公司是谭总的公司,真有那么一天,他还不先罩着我们。”李新梅把捆钱的布条解开,数着,对了数,才拉开电视柜的抽屉,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皮筋,把钱扎上。 “怕就怕你们收不住手。”清仁说道。 “放心吧,哥,嫂子是有分寸的。”清纯抬眼看着清仁很有信心地说道:“哥,你要不要水?我给你倒。” 清仁知道清纯这么一说是客气地嫌他碍手碍脚了,答道:“不要。”答完,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但是,这么多钱,可不是小数目。你们当真要小心。” “你心理素质好一点好不好,别念罗嗦好不好,你一惊一咤的,把人心都搞乱了!”李新梅不耐烦地说道。 “好,我不念了,到时有什么事,别讲我不提醒你们。”清仁说道。 “呸你个臭嘴巴。捡点好听的说,不行?”李新梅骂道。 李新梅这么一说,清仁再不做声,只是拿眼睛看李新梅数钱,一捆连着一捆扎着。 过了一阵,清仁对李新梅说道:“这钱,不能以你的名誉投,要以清纯的名誉投,晓不晓得?” “晓得。”李新梅说道,“又啰嗦了!” 数好钱,李新梅和清纯把钱一捆捆的放回到蛇皮袋里,才叫清仁帮忙,翻开卧室的床,从床底下把家里装钱的几个纸箱子取出来,放到客厅里。 ; 第六十五节 老马出院 由于领导重视、资金到位、群众支持,天极商贸城的修建工作可谓是顺风顺水,半年不到核心区--天极商贸大厦的土建工程就宣告完成,又过半年,天极商贸大厦整体工程就现出了雏形,人们从外面的高楼上看去,已能看出耳朵的模样。畅想着天极商贸城修成后将是怎样一个天地。天极商贸大厦--灵敏的耳朵是由国外著名的建筑设计公司设计的,主体工程由二十二栋楼组成,前面十栋,后面十二栋,依据同样的弧度形成内外两个不闭合的环形,前、后两组大楼中间留有车道,方便出入。主体工程建成后,前十栋楼和后十二栋楼之间还要设8条置甬道连接,甬道既是入口、展厅,还是商旅小憩、聊天的好去处,通过甬道,人们不仅可以看到琳琅的商品,而且可以看到商贸城的夺人心魄和恢弘气势。前十栋楼的环形里还要缀以人工湖作耳朵眼,西面的楼侧还要修上两栋环形建筑作耳环,灵敏的耳朵的设计理念才算建造完成。 灵敏的耳朵修建引起大义及大义周边群众的普遍关注,不仅是因为商业价值,不仅是因为建筑将成为地标,更重要的是人们口袋里的钱和这些建筑密切相关。李兴梅把钱全部投入到天极公司以前,就指着模型买进了两间门面,因此,有事无事会约上同样已购买门面的朋友到天极商贸城去看上一眼。把钱全部投入天极公司以后,李新梅去的就更勤了,有时散步,走上四五公里她都心甘情愿。清仁对钱兴趣不大,认为钱够用就行,钱多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况且他现在已是副总,正总指日可待,随时随地哪有缺钱的时候,因此对李新梅买进门面并不关心,认为李新梅买进门面的做法只是女人玩乐的一种方式,抚慰一下自己的虚荣心而已,对自己的将来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试想一想,李新梅买进的两间门面投资方式是首付十万、剩下的分期付款,十年交清,只要是有一官半职的双职工家庭,身边负担不大,都有这个能力。但自从李新梅和清纯把家里及从亲朋好友借来的钱定期半年、全部投进天极公司以后,清仁就变得提心吊胆起来,毕竟这么多钱,如果天极公司有什么事,银行账户被冻结,不仅利息没有,本钱泡汤,而且一旦组织上需要解释钱的来龙去脉也是大费周章,说不定还会错过竞争正总的机会,甚至有坐牢的危险。 后果如此严重,清仁想到这里,思维陷入僵局,十分痛苦。但清仁又不敢再对李新梅啰嗦,叫李新梅退出,怕李新梅搬出“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等等词语来嘲笑自己,只好忍着。 但越是忍着,这种担心就越发厉害,好几夜搅得清仁睡不踏实,好几天让清仁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一天夜里,安顿好清红睡觉以后,清仁象前几天一样洗好澡在沙发上呆坐着,听到李新梅跳完操上楼的脚步声,就跑到床上,蒙头就睡,被跳操回来的李新梅拉着坐了起来。 李新梅很生气地说道:“这几天怎么回事,一听到我回来,就装睡,是不是在外面乱来,东西坏了。” 看到李新梅气势汹汹的样子,清仁不想惹事,低声分辩道:“哪有这种事。” “没有?平日里都要三四回,现在怎么几天都没有反应!”李新梅不依不挠,声音虽然不大,但口气却斩钉截铁。“让我看看!”李新梅说着就要扯掉清仁的短裤。 “当真没有,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检查就是了。”清仁干脆挺直身子,死牛任剥,随李新梅搬弄,倒把李新梅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哪你就是外面有人了。”李新梅见清仁不遮不挡,也就做做样子,并没有将先前释疑方式进行到底,但风向一转,情势更不可低估。 逼到这份上,清仁再不争辩,已无退路,只好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分析加想象的一套心思全吐出来。 李新梅开始还认真听着,听了几句,已听出大概,不觉笑出声来,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你自己跟自己的心思较劲,学周伯通互搏的本领。人家周伯通互搏,本领越来越大,你互搏,心思却越来越重。你呀你,空读那么多书,空跟那么多领导学,空当那么一回领导,既没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范,又没有江湖老手玩世不恭的洒脱、寻风找隙的本领,只有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的烦闷。你啊你。”李新梅说完,把清仁的耳朵拉得长长的。 “痛啊!”清仁的身子随耳朵升了起来。 “痛了好,长长记性。免得自己老是自讨苦吃。”李新梅说着,松了手,清仁的身子随即又摊在床上。 “我怎么就自找苦吃了?”清仁揉着自己的耳朵说道。 “你整天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你不开心,让别人为你担心,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 “我这种担心其实是根据的。你没看报导,定河市有个企业都已经被查了。”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再说,我们还有老爷子呢。有什么风吹草动,老爷子会隔岸观火、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儿子受那份罪?” “我也想到这一层,但就是坚定不了信心。”清仁说道。 “现在坚定了。” “坚定了。”清仁说完,李新梅嘿嘿一笑,象青蛙一样四脚展开跳到清仁身上,拖鞋随后跨嗒一声踢到地板上。 转钟时分,下了一场雨,一直下到凌晨。在睡梦里清仁能听到沉闷的雷声、急速的风声和先密集后稀疏的雨声。清晨起来,雨已经消停,楼前楼后到处是小鸟的鸣叫声和沉集在高大的樟树树叶上的水珠滑落声。站在落地窗前,拂开窗帘,清仁看到远山雾气飞扬,一层一层地从山腰一直往山顶升腾,或急或缓。天际光线明黄,是雨过天晴的迹象。 清仁是早上七点钟起床的,按说这个时间对上班族来说不算早也不算晚,但与李新梅相比却是太迟。这样的时间李新梅早已经把女儿清红送到幼儿园,然后一步一摇赶到单位。没生清红的时候李新梅还常常赖在床上,不到上班时间决不起床,起床了还要清仁递衣递裤,让清仁服侍得阿弥陀佛。但自从生了清红,当上母亲以后,李新梅整个人都变了样,彻彻底底变了样,不仅不再扭扭捏捏,而且喂孩子,给孩子换尿布、换衣换裤,样样在行。清红上幼儿园以后,更是早睡早起,给孩子榨果汁,给孩子冲牛奶,带孩子上学,把孩子照顾的妥妥贴贴,没一样要清仁操心。这样的老婆你能不感激吗?这样的老婆你能拂她的意吗?这也许是清仁顺着老婆顺出名的理由吧。清仁每天起床后,看到空空的床,看到空空的房间,脑海里都会映现出李新梅的影子,都会影现出李新梅带着清红在马路疾走的影子,内心里便会生出幸福的冲动,这天也不例外。 清仁在窗前略站了一会,心情不错,开了窗,才到客厅里点了烟,慢慢地品起来。这是清仁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只要心情好,时间充裕,他都会一起床便到客厅里云里雾里一番,等过足了烟瘾才去洗漱。 清仁洗漱用的时间不长,用李新梅的话说,就象是猫洗脸一样,不仅刷牙三加五除二,就是洗脸也是乱抹一气。 清仁出门已是八点四十,按照朝九晚五的时间安排,这个时间慢悠悠地走,到公司刚好到上班时间。清仁慢悠悠地下了楼道,慢悠悠地晃过小区的街道,这时太阳在薄薄的云层间露出脸来,光线柔和,象出浴的妃子,清新可人,明艳动人,清仁一边走一边看,要出小区大门时,才看到小贾的车停在小区的门口。小贾站在车门边,隔着小区铝制的电动拉闸门正朝他招手。 小贾的到来,使清仁心里紧了一下,没有特殊情况,小贾是不会擅自作主开车来接自己的。清仁打进公司起,上下班就全靠两条腿,当上副总以后,虽然配了车,小贾也聪明灵活、通情达理、知情懂味,但上下班清仁都不要小贾接送。 “有什么事吗?”清仁走近小贾明知故问道。 “听说马县今天出院,毕总邀你一起到医院去接接马县。”小贾说道。 “看看,我都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该打。毕总呢?”清仁说着上了小贾的车。 “在公司里等你。”小贾说着发动了车。 马县出院,原只是个手续问题。在此之前,马县都已经上班了,只是住院号没有消,隔三岔五的还要到医院去接受检查。但没有出院,一切还都得听医生的,不该吃的不吃,不该喝的不喝。而出院则宣告一切禁令全部解除,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毕总把老马出院当大事来看,不象清仁是基于老马身体原因考虑那么单纯,毕总看准的是老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让自己的外甥跟随老马奔个好前程。 毕总的外甥是前年专科毕业,参加公务员公开招考条件不够,公开招考要的是全日制本科。毕总就曲线救国,先把侄子挂在同乡任一把手的一个事业单位里,待价而沽,伺机而动。老马把侄儿塞进自己的公司,毕总当然认为自己把侄子交到老马手上也顺理成章,但自己不便出面,自己出了面,就有等价交换的味道,让人反感,让清仁出面,就象老马找清仁一样,自然要顺风顺水得多。毕总把自己的想法跟清仁一谈,清仁当时就表示赞同,这年月,不讲能不能、会不会,只讲熟不熟、铁不铁,不能、不会的可以传、帮、带,可以学,不熟、不铁的小声骂一句都不敢,谁还会自讨苦吃。 小贾驱车赶到公司,毕总果然已等在停车坪上。奥迪车没有息火,司机小王正襟危坐地坐在驾驶室里,完全一付整装待发的样子。 看到小贾的车,焦急地站在单位操场上的毕总挥挥手,示意不要下车,然后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跨上车,小王知道毕总急,脚下一紧,车立即跑起来。小贾不敢怠慢,转了弯,紧跟在奥迪车后,不急不慢地出了大门。 到了医院,清仁看到有好几辆车在那里候着,有市政府的,有云中县政府的,有云中县商务局的,有漂流公司翁总的,都是熟人。司机、领导都在车里坐着。自己和毕总算是来迟了一步。下车不打招呼不行,打招呼又不是地方,还招人嫌。毕总和清仁干脆守着规矩也不下车。 约摸过了个把小时,老马、老马的秘书小费、老马的老婆江小波才有说有笑地从医院的林荫大道露出头来。他们都两手空空,看来真的只是完成手续而已,住院所收的一切礼物早就搬回家了。 等老马走近,李市长下了车,跟老马握了握手,很高兴地说道:“可喜可贺。这时候云中县正需要你。” “多谢组织上关心和李市长关照。”老马说道。 “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哪有那么多谢的。”李市长说道。 “老马住院,你们操碎了心,一两个谢谢哪里表达得了我夫妻心情的万一。”江小波在一旁说道。 “哪有那么严重,出院就好。上车,他们可能都等不及了。”李市长说道,“今天出院,老马你可要表现好一点。小江,今天老马喝点酒,你可不要阻止啊。” “一出院就猛吃猛喝就怕他受不了。”江小波说道。 老马用眼睛鼓了鼓江小波,说道“说什么呢?这是组织上关心。上车。” 江小波本来就只是顺口说说,乱诌几句而已,老马出院有这么多的头头脑脑来接,高兴还来不急,哪有反对之理,况且听老马说,张凡还会亲自为他出院接风。心里就象吃了蜜一样。 到了长乐宫,毕总才意识到今天跟着清仁来接老马出院虽理由正当,但说外甥的事却不适时宜,就对清仁说:“改天我们再请老马吃餐便饭吧。” 清仁明白毕总的意思,就直接了当地对毕总说道:“今天要细讲是不可能了,但趁这个机会,先吹吹风,让他有个心理准备,随后再谈才不会唐突。” 毕总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进了长乐宫,李市长一直和老马走在前面,随后是江小波和李广,李二东平时话多,但这不是平常,他一个市长不会不明白老马的感受,看他郑重其事地不停地和老马交谈,老马也不住地点着头,显然是和老马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看这种情形自己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清仁才象跟班一样跟在毕总后面。 绕过曲曲弯弯的过道,进了包间,清仁才感觉有些异样,大包间里,灯火通明,七八个人坐在包间的真皮沙发上正品着茶,有张凡、有侯总、有谭河、有小邱、有小龙、有小宋、更难一见的是宋飞飞。见到宋飞飞,清仁明白,老爷子肯定到了,但却不明白宋飞飞怎么也跟着来了。 ; 第六十六节 庆贺庆贺 老马一到,场面变得热闹起来,首先是张凡夸张的拥抱,再接着是谭河使劲的握手,再就是侯总、小宋、小邱、小龙的握手加祝贺,宋飞飞和老马不熟,只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礼貌站着。还是老马大方,走过去和宋飞飞握了握手。 寒喧过后,宋飞飞随张凡走进里边小间把老爷子请出来。老爷子在宋飞飞的照料下精神十足。这次带宋飞飞出来可能是让宋飞飞透透气,领略领略下面的风土人情,算是给宋飞飞辛勤劳动的一种补偿吧。 清仁这样想着,老爷子已拉过老马站在自己的身边,开了腔。老爷子说道:“小马,这是我当省委领导以来唯一参加的县长出院接风宴,也是我参加宴会最有意义的一次,虽是个人行为,不代表组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感受到组织的温暖,从而尽心尽力地为党工作,为人民服务。现在党内、党外有些人思想走入一个误区,总认为我们是认人唯亲,不认人唯贤。说什么有关系、有后台、不行的,领导讲你行,不行也行。说什么没有关系、没有后门,行的,领导讲你不行,行也不行。没关系、没后台的要变成有关系、有后台的则讲究‘**大小’,这不是痞话,他们说的鸡指供领导玩弄的女人,巴是巴结,大是大领导、小是年龄小,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用年轻的女人去巴结大领导才有希望。我对这些无组织、没原则的流言蜚语十分反感,对这种跑官、要官的不正当手段也坚决反对。这种心态和做法不仅影响我们党的形象,而且严重损害我们党在群众中的威信。象小马你这样的干部从基层干起,和哪个领导亲了,讲什么‘**大小’了,还不是干出来了,用血汗取得群众和领导的信任。对于象马县长这样的干部吃苦在前,享受在后,面对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挺身而出,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挽回的好同志,我们要重用、要用好,这样党的事业、人民的事业才有希望。”老爷子讲到这里停了停,大家一片掌声。 “今天因为不是正式场合,所以插科打诨讲了这么一些,但中心意思是明确的,希望大家共勉。我们党是不会没有原则任用干部的。不会做对自己的事业有害的事情的。俗话讲的好,是金子总有闪光的时候,只要闪了光,不仅群众会看到,我们党也同样会看到,关键你首先得是真金子。”老爷子讲完,大家又是一片掌声。 “谢谢谭书记关心。我做的还不够好,您今天的话是对我最好的鞭策,今后我一定更加努力,这样才对得起党的培养和群众的信任。”老马等老爷子说完,谦虚地向老爷子表了态。 张凡等老马表完态,借题发挥,说道:“今天谭书记亲自参加马县长的宴会,不是偶然,昨天我给谭书记汇报工作时,提到今天马县长出院,谭书记就当即表示,对这样的人民功臣出院,他要赶过来表示祝贺,挂了电话,已是十一点钟,但谭书记二话没说,连夜驱车赶到我们大义市。由此,可以看出我们党对有功之臣是看重的。刚才谭书记语重心长地又给我们上了一课,我认为不只是对我们的鞭策和鼓励,同时也给我们今后工作指明了方向,只要大家在工作中干出成绩,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大家的。” 张凡说完,大家又是一片掌声。 掌声一落,大家纷纷上前跟谭书记握手,李广上前的时候,老马给谭书记介绍道:“这就是我们云中县商务局的李广局长,小宋先安排在他这里,你看怎么样,谭书记。” 老爷子没有回答老马的话,只是一个劲握着李广的手,对李广说道:“李局长,这么年轻,可见我们党的事业后继有人。” “哪里,哪里,今后还要请谭书记多批评、多指示。”李广弓着身板说道。李广的声音有点抖,这很正常,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和这么大的领导近距离接触过。 老爷子拉过宋飞飞的手搭在李广的手上,对宋飞飞说道:“小宋,来见见李局长。” “李局长好。”宋飞飞说道。 宋飞飞星目微转,把李广看得呆了。但李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商务局天南海北的跑,见商言商,见官言官,经了一些阵仗,只一愣,即回过神来,很得体地对宋飞飞说道:“小宋,别那么客气,都一个单位,叫我李广就行。” “这哪能坏了规矩,小宋,今后该叫什么还得叫什么,不要以为是我推荐来的,就乱了规矩。”老爷子说道。 “是,谭书记。”宋飞飞答道。 “这事就拜托了,李局长。”老爷子把手移开,随即宋飞飞的手也跟着从李广的手上挪开。 “放心吧,谭书记,我们会把小宋安排好的。”李广说道。 “好,这事已定,谭书记,我们何时开饭?我看大家都有点饿了。谭书记,今天也没有外人,你是首长,又是长辈,就坐在正中好了。”张凡扶着老爷子的手走到巨幅的牡丹图下。 张凡这么一说,清仁和很多人一样悄悄地看了看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十一点。 “今天按理说,应是张书记你坐主位,李市长主陪,但既然大家都觉得不是外人,我就坐主位了。张书记你坐在我的左边,马县长你坐在我的右边,李市长挨马县长坐,小宋挨张书记坐,小李挨李市长坐,毕总挨小宋坐,其它都各就各位吧。这样既突出主题,又不失亲切。”老爷子饶有兴致地安排座次,兴奋的神情写在脸上。 清仁看着毕总坐下,才挨着毕总和谭河坐在一起。坐定以后,悄悄地问谭河道:“昨天什么到的?” “晚上十一点多钟才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凌晨五点多钟才到。” “真是辛苦啊。” “你讲这话,就太见外了,马哥出院,再晚都必须到。”谭河说道。 两人寒喧了一阵,清仁才想起坐在旁边的毕总。毕总本是有事而来,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什么事都说不好,所以一直干坐着,郁闷的心情可想而知。清仁忙拉过毕总对谭河说道:“这是我们毕总,这是谭总,毕总。” 看到清仁拉过一个人来,谭河不敢怠慢,主动伸手和毕总握了握,说道:“老听清总说起您,没想到毕总这么年轻。” 谭河的话虽有些恭维,却抓住了毕总的心。自从清仁升任公司副总以后,毕总就把公司的大小事务都移交给清仁去处理,自己就随着性子养养花,种种草,爬爬山,偶尔也去钓钓鱼,但都是修身养性的项目。这段时间,毕总还爱上了泡澡,泡澡以后,就连带地爱上染发,原先花白的头发,花二、三百块钱一染,青幽幽的。头发一青,再看毕总,真的还只看到五十左右年纪。因此,毕总对自己近来的形象越发在意,也越发满意。 “老了,老了。”毕总谦虚地说道,“再来年把光景就船到码头车到站了。” “哪里老,看你那精、气、神,我们年轻人都比不过你。” “你笑话了。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嘴巴甜,整天把我们这些老头子哄得不知早夜。但高兴归高兴,我们现在玩玩还行,干事还得靠你们年轻人。” …… 清仁看到毕总和谭河谈得兴起,就主动和谭河交换了位置。毕总闷了半天,刚好碰到个对味的人,谭河知趣,就把屁股挪到清仁让出的椅子上。 因为都是搞企业的,毕总和谭河坐在一起,就有了共同的话题。谭河谈一阵,毕总听一阵,毕总谈一阵,谭河听一阵,几个回合,两人都不自觉地把椅子挪向对方,大有英雄遇英雄、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清仁听了一阵他们的谈话,都是正而八经企业如何运作的问题,提不起兴趣,就转眼调向端盘子的小姐和上上来的一道一道菜。上菜的小姐虽不算漂亮,但还周正耐看,时不时还有个把新鲜的,而上上来的菜,即使名贵,却都是吃过多回的,没有什么新花样。看了菜,又看了小姐,突然想起几句不相关却有相连的诗句来,才弄清纪委为什么会有一个小蜜的背后必然存在一个贪官的判断。不是贪财,而是贪色。第一句: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红杏为何出墙,那是园子里的春色过剩。第二句:花开堪摘直须摘,莫待无花空摘枝。即时行乐,错过后悔不及。第三句: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积极进取,莫让岁月蹉跎。清仁想到这里,很自然地就想到老爷子。抬眼一看,老爷子和老马谈兴正浓,看他左手不停飞动的样子,清仁想,老马要升职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升职。要只是给宋飞飞安排工作这样的小事,老爷子是提不起那么大的兴致的。 老爷子和老马交谈了一阵,看看菜上得差不多了,张凡对老爷子说道:“菜上得差不多了,谭书记,您起个头,我们边吃边等,您看怎么样?”张凡把头伸向谭书记,侧着脸,严然还是小秘书一个。 “好。”老爷子说道。 “先请你作点指示吧。”张凡说道。 “刚才讲得差不多了,现在不讲了,你讲吧。”老爷子说完,把一双眼盯着张凡,眼神里有鼓励,有自满,更多的是欣赏和赞许。 张凡得到老爷子的指示,站直身子朗声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高兴地看到舍己为人,全心全意为人民、为群众的好县长出院,而且还迎来谭书记。让我们对马县长的出院表示真诚的祝贺,对关心、支持我们大义市、劳苦功高的谭书记不辞劳苦,亲自迎接马县长出院表示感谢。马县长的出院是大义市老百姓期待的一件大事,对增强大义市干部、群众的凝聚力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谭书记的到来,使大家看到党对基层干部的关心和关爱,对增强干部为民办大事办好事的信心是极大的鼓舞。下面让我们一起举杯对谭书记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对马县长的康复表示最真诚的祝贺。” 张凡说到这里,把老爷子的酒恭敬地端起来递到老爷子手上,然后自己拿起酒,说道:“干杯。”说完一饮而尽。 张凡喝完,老爷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大家才跟着喝个底朝天。张凡看到大家都干了,才扶着老爷子的手坐下。 大家看到老爷子夹了菜,才先后坐了。 这餐酒是公私兼顾,大家都懂味,所以喝起来大家都客气,大家都先进了老爷子,敬了老马,然后才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场面虽然十分热闹,但酒却没喝多少。席散的时候,一看这么多人,也就喝下四、五瓶酒而已。 吃了酒,老爷子说工作忙,就回省城,谭河照顾老爷子,自然跟老爷子一起回去。老爷子跟大家又握一遍手,才不急不忙移步出门,大家先后有序地送到楼下,送到长乐宫前的大坪里,张凡、李二东、老马想按规矩把老爷子送出大义地界,叫司机发动车子,被老爷子双手一摆,止住,老爷子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送到这里,很好。”张凡、李二东、老马不敢逆老爷子的意,才顺从地叫司机熄火。 大家轮番地和老爷子再次握完手以后,老爷子拉过宋飞飞和老马的手对宋飞飞说道:“以后就是云中县的人了,要好好干,有什么要求跟马县长说,组织会关心你的。”老爷子说完,抬起拉住老马的手,在宋飞飞的手上拍了拍。老马晓得老爷子的用心,忙说道:“谭书记,放心吧,我会象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小宋的。”老爷子说道:“这我放心。”老爷说完才慢慢地上车。 老爷子打开车窗,把手伸出来,使劲地挥动着,车开出长乐宫好远,老爷子的手还在招摇着,这是极少见的。 ; 第六十七节 纤思纤纤 送走了老爷子,兴奋过后,清仁才想起郑谐明,想不通这么重要的场合郑谐明怎么就错过了。 在回程的路上,清仁摸出手机给郑谐明打了个电话,问郑谐明在哪里,郑谐明说在省城里,再问郑谐明干什么,郑谐明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你猜?” 清仁笑道:“你鬼鬼崇崇,难道在做什么鬼事?” 郑谐明说道:“这时还不能告诉你,到时你会知道的。” 郑谐明这么一说,清仁不好再追问,换个话题问道:“杜鹏程的事你知道了吧?” 郑谐明不遮不掩,答道:“早就知道了。杜鹏程已到鬼州市,在某集团下当了个房地产老总,妹子一大帮,日子过得非常潇洒,有空我们过去看看。” 郑谐明这么一说,清仁才悟到人在官场原来也是一笔大财富,离了职,下了岗,并不会走投无路,而是由官变商换一种活法而已,况且他的姐夫还在任上,种种门路还等着开发商去开发呢。清仁答道:“到时市长有指示,我一定陪你去考察考察。” “一言为定,到时我再发一道金牌给你。”郑谐明说完,也不道再见,就挂了电话。收了电话,清仁对郑谐明做事对自己遮遮掩掩很是不满,就骂了一句:“神经。”骂完以后,才意识到小贾在旁边听着,很是不雅,才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朋友就应该以心换心,以诚相待,同生共死,似口还羞的别人怎么帮上忙。” 说完,看了看小贾。小贾开着车,一付全神贯注的样子。 车进市区,来了一条短信,清仁打开手机一看是小龙的。清仁随即从郑谐明先前遮遮掩掩的不快中解脱出来,移情别处,专注到小龙的短信上来。小龙的短信是这样写的:“春来春又去,雨含桃花稀,哥来哥又往,心思向谁寄。”短信很短,也很随意,但透着一丝幽怨。 这段时间,清仁一直被李新梅集资的事困扰着,心情起伏不定,无法排解,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小龙联系了,刚才和小龙见面,但又人多眼杂,不便有什么亲热的举动,小龙心生怨气也是正常。但小龙是决不会埋怨的,因此,透着一丝幽怨的诗应该是试探的等待,是小小的幽默。 清仁看过短信,动情起来,略一沉思,当即在手机屏幕上点点画画,清仁写道:“春日春意在,花开人不知,要想诉心语,不见山花痴。”写完也不假思索,就发了出去。 发完短信,觉得诗并不达意,想再补一首,刚写完一句,小龙的短信回复即来了,清仁急忙打开,这次的短信依然是一首小诗,从字面上看依然有怨气流露,但流露更多的是和诗玩乐的心绪。要真有怨气,谁有心情写出这样饶有兴致的短诗。小龙写道:“山花本不移,独守深山沟,探看路幽远,谁人肯临之。” 清仁看完,心旌摇荡,当即回道:“仁者自爱山,复日随山行,山花开不败,采罢心方宁。” 过两分钟,小龙回道:“仁者不寂寞,山川望连连,山花终会败,真是讨人怜。” 清仁回道:“仁者心自苦,夜梦深山沟,不见山花影,白日形痴痴。营粮以向往,雨打后山丘,邻人劝仁者,雨后复赳赳,仁者雨中行,甘当寻花痴,寻花花不见,野梦寄相思。” 小龙回道:“山花独烂漫,开在深山中,仁者携心寻,当辨十里风,识风路不疑,所向自轻松,日落临峰顶,醉卧花丛中。” 清仁正当再回,车已开进公司大门,只好作罢,但心思却被小龙“日落临峰顶,醉卧花丛中”的诗句牵引着,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小龙曼妙的身姿以及和小龙翻江倒海的种种快乐,血管一时竟喷张起来。 清仁看着小贾停车,心想自己此时与小龙的联络却不能停,看到毕总跨出车门,当即计上心来,理了衣衫,下了车,走到毕总身边对毕总说道:“毕总,刚才的事没办好,我想请两三天假陪马哥去县里,你看行不?”毕总是聪明人,心领神会,他看了看清仁,说道:“让小贾和你去吧?” “不用了,老马有车。”清仁说完,并没有急着走,而是仍站在原地,毕总取了烟递给清仁,说道:“你这个人就是实在,我自己侄儿的事我都能暂时放下,没想到你仍挂在心里。你放心去吧。三天够不够?” “够了,够了。您的事一天没办好就在我心里梗着,我不放心。毕总你先上楼吧,外面风大。” 看到清仁诚恳的样子,毕总点了烟,抽了一口,说道:“那我先上去了。”说完迈着沉稳的步子上办公楼去了。 出了公司大门,清仁急不可耐地拨通小龙的电话。小龙说,“你到劳动广场来,我在停车场a区出口等你。” 挂了小龙的电话,清仁又给李新梅打了个电话,说,“马哥出院,毕总要我跟马哥到云中县去一趟,检查检查县公司的工作情况,顺道替毕总把侄儿进县政府办的事办了。” 李新梅知道检查工作只是个幌子,帮毕总办事却是当务之急,只问道:“要几天?” 清仁答道:“大概两三天吧。” 李新梅叮嘱道:“你要注意身体、注意饮食啊。记住,少喝酒,多吃菜,这样的干部人人爱。” 清仁笑道:“是。不打烂牌,不喝醉酒,听老婆话,跟党走。” 挂了电话,清仁加快脚步,走完八一大道,拐上中山路,中山路走五百米,再拐进劳动大道,劳动广场就在眼前。 劳动广场原是大义地区的体育场,有标准的跑道,有足球场、有篮球场,还有一撇主席台。那时候,港台之风刚刚刮进内地,但唱歌、跳舞太贵,一般城市居民根本消费不起,因此大义的娱乐还是相当单调,并都集中在劳动广场上,有踢球的,有跑步的,有打篮球的,有唱山歌的,也有打牌、下棋的。天黑以后,时不时有马戏团圈地搭帐蓬演出,因为门票便宜,观众不少。这些清仁都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但对劳动广场的印象,却以开宣判大会更为深刻。那时,清仁在大义一中读书,一到严打宣判,大义地区领导都会组织学生参加。工作以后,清仁才意识到,那时让学生参加宣判大会,与其说是教育学生,还不如说是让学生凑个人头。那时都讲究场面宏大,要是让若大的广场空空如也,必会影响领导打击、专政丑恶分子的决心和心情。大义地区改市以后,整个市区面积扩大了好几倍,大义市也适时地在新区修建了体育场馆。劳动广场为了适应现代化城市建设和城市美化的需要,扩大了两倍,并对原有的功能和设施进行了调整,原先的广场加上周边房屋拆迁地面,重新规划设计,尘土飞扬的田径场没了,低矮、破旧的房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中间一大片整齐的地板砖编织而成的广场,还有暗合大义市民风民俗、极讲究的雕塑和石刻。原来广场的两片篮球场,也极讲究地移到树影掩映的广场两边,在坡顶上俯视,象极了金鱼的两只眼睛。重建后的劳动广场变得跟天界一般,得到市民的一致称赞。近段时间,因为私家车大幅度增加,大义市又应市民的要求,增加了a区、b区两片停车场,使广场的服务功能进一步得到完善。 到了劳动广场,清仁已是大汗淋漓,出气粗了许多。 停车场a区的出口附近零星地摆着几台车,但都不是小龙的,清仁有些烦躁,正想往里走,这时电话响了,清仁一接,是小龙的,清仁一时急臊,说道:“你日弄我做什么?” “我怎么日弄你了,你往身后看看。”小龙有点委屈地说道。 清仁抬眼往出口挨近马路时常有人泊车的树荫里一看,小龙白色的奥迪很显眼地停在那里。清仁一边走一边把手机收起来,三步两步跨进小龙白色的车里。 “你呀,也不讲清楚,让我一阵好找。看不见你的影子,我还以为今天是4月1日愚人节呢。”清仁上了车,念起啰嗦来。 “要怪也该怪你自己,我说在a区出口等你,你偏要往里钻。来,擦擦。”小龙说着,拉出一叠纸巾递给清仁。 “你叫我呆在出口,我就呆在出口啊,我偏要往里进。谁不清楚往里进舒服啊。”清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了纸巾。 “贫嘴。”小龙发动车,黑色小车缓缓地驶入了马路。 “革命同志不是工人,就是贫下中农,哪有不贫的。”清仁说完,做出很委屈的样子,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裆部。 这个小动作很做作,小龙当然看见,小龙偏了身子,伸长手往清仁的裆里一摸,马上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才止住笑声说道:“什么事啊,怒气冲冲的。” “当心!外面有人。”清仁说道。 清仁这么一说,小龙立即止住笑声,四下里看了看,伸了伸舌头。小龙笑声停住,才一本正经地对清仁说道:“你看到哪里方便一些?新恶人谷行不行?” “新恶人谷?好,就那里。那里神出鬼没,最方便。”清仁说道。 小龙笑道:“你一个斯斯斯文文的人,夜访恶人谷就不怕恶人糟践。” “要糟践也是糟践你,劫财劫色,财色两收。”清仁笑着回敬道。 “你就舍得?”小龙问道。 “有什么舍不得的,广告词都这么写了: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清仁套用一句广告词说道。 “哦!”小龙对清仁做了个鬼脸,才又说道:“没想到几天不见,你让我又长见识了!”小龙说着,心里却有点犯酸。 清仁看着小龙,觉察到她心里的酸醋味,急忙说道:“哄你的,象你这样的人,千金难买,我会舍得?谁敢动你一根手指,我和他拼命!” “这还差不多。”小龙满意地看着路面。 ; 第六十八节 新恶人谷 新恶人谷在云中县城南4公里处,原是南北两道相对高度不过一、二百米的岩坡――北坡叫做北雷打坡,南坡叫做南雷打坡,夹着一片拉屎不生蛆的沙地,地名也奇恶,叫雷打地。因为地名奇恶,加上历史上确实屡遭雷击,所以历来为云中县百姓所不齿。而历朝历代的政府都看上这个地方的警示作用,把这里变成处决犯人的刑场。三十年前,因为斗殴,云中一霸欧阳天白被砍翻,他的弟弟欧阳天容出钱买地,其他地方,百姓怕招恶名,没人肯卖,也没人敢卖,只有雷打坡、雷打地可以商议,欧阳天容万般无奈,只好把哥哥安葬在雷打坡北坡上。雷打坡因此一节,更成为闻者惊,见者惧的地域。小孩子若哭,大人只要拿雷打坡稍作吓唬,小孩子马上就会止住哭声。云中县城扩建征地,城里城外的许多百姓都面临拆迁,但挨着县城的雷打坡、雷打地,政府却提都不敢提。恶地、恶人、恶死、恶葬,提了这茬,老百姓的口水都会把你淹死。因无人愿意迁到雷打地,雷打地的地价就出奇贱,差不多近于白送。欧阳天容年事高了以后,反省了自己,觉得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早就该天打雷劈,因此,抱着忏悔之心,无所畏惧,花了不到三万块钱,把雷打坡、雷打地全都买下来,并把多年的积蓄全部拿出来,在南、北坡上修起了一、二十栋两层楼房,请跟着自己拼搏多年、伤残的弟兄一起住进来,他的这些难兄难弟心想大哥能住的地方,自己怎么就不能住?一家一户地搬进来,不出两三年,居然已成村成寨。人们看了雷打坡这些住户,突然想起全是坏人聚居,于是就把这个地方叫做恶人谷。但后来又有人生事,说金庸笔下早就有恶人谷这个地名,恶人谷这个地名已经被金庸老先生注册过了,并强烈建议把恶人谷改名为新恶人谷。虽然后来,这些新恶人谷的恶人们在欧阳天容的感召下都从了良,在雷打地里修了宾馆,添置了娱乐设施,干起了服务大众的营生,但新恶人谷的名称一经叫出,就没有人想要变更,外人觉得生动、准确、贴切,谷民们也自己觉得好玩、戏谑、而且能促自己自省,欧阳天容甚至还专门上了趟地名办要求把雷打坡、雷打地更名为新恶人谷。地名办的同志没有同意,但欧阳天容却天性执着,硬是在雷打地的进口上,树了一块五米高的大理石碑,碑上用仿童体豁然刻着“新恶人谷”四个大字。只是大字的下方还刻着两列小字,一列是“浪子回头真金不换”。另一列是“恶人画像警醒后人”。 新恶人谷开业以后,平常人家、正人君子或自视颇高的人是不会去的,党政机关人员在白天也没有人敢去,晚上去与不去却无人知晓。因此,这个地方变成绝对安全之地,即使碰见熟人,同仁、同境、同心情,不过是相对莞尔而已。 上了劳动大道,小龙把车开得飞快,只见车在劳动大道一晃,就拐入了中山北路,又一晃,中山北路两公里的路程没了,长乐宫摆在眼前,清仁擦了汗,等气稍微出匀,才小心地把保险带拉上。 车过长乐宫,两人打情骂俏的风头过了,清仁才想到要透透气,伸手按了车窗按纽,车窗却被小龙锁着,玻璃没有降下来。 “都快把我给闷死了,开一下窗子嘛。”清仁歪过身子对小龙说道。 “我给你开空调吧?空调会柔和些,小心感冒。”小龙答道。 “在家是空调,在单位是空调,在馆子是空调,我不要空调,我要野的。”清仁说道。 “野的,在你们男人眼里野的果真好些。好,野的来了。”小龙说着把开窗的按纽按住,玻璃就缓缓地降下来。说完,象想起了什么,自己抿着嘴巴窃窃地笑了。 开了窗子,一股劲风荡来,擦着清仁的耳朵飘进车里,清仁把头朝车窗外伸了伸,风立即把他的头发吹得跟乱干草一般。 “爽。”清仁叫道。 “等会还有更爽的。”小龙说道。 “别那么直接好不好,也要讲点含蓄。讲点情调。”清仁说着,把头收了回来。 “我就是要那么直接,你能把我怎么样?”小龙说道。 “你开着车,我是不敢拿你怎么样,进了房,你招呼着。”清仁笑道。 “看谁要招呼谁。我们要是不行,哼哼还能混过去,你们要是完了,脑壳耷拉下来,跟烂草绳一般。”小龙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让清仁找不到回击的借口。 从长乐宫沿云河北行七公里,是一截平路,因为一直迎着风,小龙怕清仁感冒,就一直不敢开快,几十万一辆的奥迪活生生地被烂杆子货车、客车都超到前面去。上了皮夹山,路两边不是陡坎,就是护路的水泥垛,车身过时,回声不小,清仁听不得这种噪音,只好把车窗关上,小龙这才把车速提高一些。 翻过皮夹山,又是一段平路,这是一个十余公里狭长的山谷,春天将尽,因为地势高的原因,谷里各种野花开得正艳,各式草儿也绿得鲜亮。小龙加大油门,花儿、草儿便象走马灯一样绕着车身打了个半圈,然后忽地落到车身后面去了。出了谷口,汽车左弯右拐地下了一道矮坡,便驶入了云中县鱼乡――忠义乡。穿过忠义乡十余公里的水网,进入大跃乡,大跃乡是一个东西向狭长山区乡镇,过境公路不过两、三公里。过了大跃乡再前行八公里,穿过大米镇,又上一道小坡,便可看到新修成八车道的云中大道和大道边上唯一一面高高挑着的“新恶人谷”的招牌旗帜在风中招摇。 看到“新恶人谷”飘动的旗帜,清仁的心有些摇荡起来,他看了看小龙,小龙却装着认真开车,没有理他,但看出来,小龙的脸上已现出一些激动的神情。 进了新“新恶人谷”,天色还早,谷里面花花草草在夕阳的光影里摇曳着,象列队欢迎的人群。谷里安静祥和,除了几个拖着扫帚提着撮箕的卫生员,就只看到两三个行色匆匆的行人,根本看不到想象中的恶人。小龙把车一直开到宾馆停车场,清仁说了声“我先办房卡去”夹了小包准备先下车,小龙一把拖住清仁,说道:“哪用你办,我早就办好了。等我倒了车,一路进去就是!” “原来你早就设计好了,引我入瓮。敢情这里还有你的小弟?”清仁把包依然夹着,做出疑惑地样子看着小龙。 “不要胡思乱想啊。胡思乱想就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不干。你说的,珍重别人也是自尊、自重。告诉你,这里我小弟没有,云中县倒是一个。说不定他们现在都已在房里等着。”小龙稳稳地把车停住,手刚离方向盘,看到清仁拉长的脸,赶忙伸手帮清仁理了理衣领,又补一句:“小屁股而已,想见见你。别犯酸。” “你原来真有埋伏!”清仁看着小龙,不相信这样的节外生枝是这样清纯的女人干得出来的。 “就算埋伏吧,但这个埋伏不可能伤害你。”小龙拉着清仁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道。 “注意点,这里可是云中,不是外地。”清仁把小龙的手推了推,很认真的说道,“你叫他们挂了几间房?” 小龙也不在意,把清仁的胳膊放开,极自然的走着说道,“放心吧,我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么简单的事还是会办的。” “几个房间?”清仁不放心,进一步追问道。 小龙注意到清仁语气的变化,笑着说道:“一栋!放心了吧?另外我也替你把托词想好了,说你今天刚好送老马到云中县上班,我是一路追来,到县政府宾馆把你接来的。”说完,小龙又用手拉了拉清仁的衣服。补了一句,“别生气,生气脸皮皱皱的,多难看。好了,原谅小妹做了一件错事,武断地替你作了一回主。下不为例。” “要是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清仁明白“伸手不打笑人脸”的道理,自己再纠缠下去,两人都会受伤,当即故意挤出一付瞪眼睛、鼓腮帮的嘴脸说道。 “要是还有下次,你想怎么收拾都行。” 两人沿着小龙电话接到的指示,穿过湖上百把米的“弓”字回廊,穿过一片竹林,印在眼前是一幢别墅样式的房子。清仁转过脸不相信这就是他们的住处,疑惑地问小龙道:“真的一栋房子?” “是啊,看你大惊小怪的!”小龙笑道。 “这也太浪费了。” “清总什么人啊,别说这样的房子当住,就是十个这样的房子住住也是不过份的。” “你啊,才搞几天企业,就学会这样享受。要是时间再长一些,岂不是要住到月球上。” “你这个人,嘴上饶人一点行不行?月球,那可是广寒宫咧,没有你,叫我变成常娥我可不干,天天‘碧海青天夜夜心’是什么滋味?” 两人嘴上一问一答,脚下并没有松懈,很快踏进别墅褚色的拱门。进了拱门,还要上三级小台阶才是房门,清仁新奇地摸着门道,和小龙一前一后地踏上小台阶,房门虚掩着,一线灯光从门里挤出来,刚好射在清仁手上。 清仁正要推门进去,门却忽地打开了,门后转出一个很白净的小伙子。小伙子身材很高,但却单瘦,一眼看去却有点小龙的影子,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只是人的脸略为宽阔一些。看看到小龙和清仁,小伙子叫道:“姐来了,这位想必是清总了,欢迎。”说着伸出手来,把小龙提着的行李接了过去,把两人让进房来。 ; 节外生枝 清仁不做声,只是跟在小龙的后面,听任小伙子一令说去。 “姐,可把我等急了。这房子还可以吧。你要来,我是把新恶人谷找了个遍,才找到这样的房子,这房子叫听花楼,我觉得这房子名字好听,花不叫看,叫听,多雅。我听到这名字我就喜欢。进来一看房子虽然不大,也还别致,又安静,才把它定下来,这一层是客厅,上面一层是两个房间,一大一小,都带着阳台。在阳台上能看到南坡上好些花草,有杜鹃、有芍药、有月季、当然还有姐最喜欢的牡丹,只不过不是季节。姐。这里好不好?”小伙子说着,有些撒娇的意味。小伙子说完,把行李放在客厅的电视柜上。小龙不置可否,只是跟着小伙子,听小伙子讲话。 “清总请坐,姐请坐。”小伙子把清仁请到大沙发里坐了,把小龙请到右边的沙发也坐了,然后提起水壶,给两人倒好茶,才在左边的沙发上坐下。 刚进门时,清仁只觉得房间很高很大,坐定后,觉得房间墙面以净白为底,隔墙面约三寸左右,罩上间距相当的花梨木条,灯隐在花梨木后面,射向屋顶,余下的灯光再从花梨木条的空隙中溢出,极其柔和,确实别出心裁。更为难得的是花梨木的木条上还或横或竖地挂着本地全国知名画家王一清的字画,两个小条幅挂在门口的两边,两个稍大的挂在门厅的两面墙上,最大的挂在正对门的墙体的中间,使整个房间显得更为雅致。清仁打量了一眼房间以后,觉得适居指数达到百分之百,很是满意。 “清总,龙大力,是我的叔伯兄弟。”小龙欠了欠身,指了指小伙子。 龙大力听到小龙介绍自己,立刻站起来,向清仁伸出手说道:“原以为清总德高望重,会年纪大些,没想到和我一样竟是一个小伙子。这点,姐没给我透露,倒把我着实紧张了一阵。” 清仁赶忙站起也伸出手去,和龙大力的手握在一起,握手完毕,坐下才说道:“以前见识龙总伶牙俐齿,觉得已是稀有,今天见识老弟齿间生蜜,才知道造化神奇,才信龙生龙、凤生凤是有道理的。” “我们这点口齿,生意场上学的,怎能和清总雅言雅语相比。”龙大力说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这点年纪,收发自如,果真难得。”清仁赞道。 “你两个表扬与自我表扬倒是停不了了。大力,你也真是,没大没小的,和清总耍起嘴皮子,要知道,清总是让着你的,要是清总存心和你玩起嘴皮子,就是你长一百张嘴也不是清总的对手。你不是有事吗?先给清总说说,清总可是大忙人,要不是今天送你们县长过来,清总还不一定能到你们云中县来呢。我也是踩着点子才找到清总的。再说了,晚上,清总和马县长还有事。” “我两人才客套两句,你就觉得冷落了。大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等你说完正事再走。” “姐,清总这么说,可见清总对大力是另眼相待的。”龙大力脸上露出特别高兴的神情。 “这很好,哪你们就随便扯吧。”小龙说着,站起来把电视开了,回到座位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不住地调着台。 “姐,你可别生气。” “姐哪会生气。清总高兴,你陪清总讲讲话,姐看电视有什么节目。” “姐。”龙大力走到小龙身边,抓住小龙肩膀摇了几摇说道。 大力小孩撒娇一样这么一求,小龙才放下遥控器,又正襟危坐起来。 大力看到小龙恢复常态,才回到座位上,看着清仁,吐了吐舌头,说道:“我本是无意,却惹姐生气,我该死。” “姐没有说你不对,只是你扯多了,扯远了,把正事忘了。先把正事说了,要和清总讲话等一阵再讲也不迟。”小龙说道。 “姐说得对。清总!这事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难事,但只要清总全力周全,就能大吉。”龙大力说道,“清总,事情你一定都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小弟也有一份矿产。” “你们云中县矿业多,出事多,不会是上月塌方死人封矿的事吧?”龙大力这么一说,清仁立刻敏感起来。 “这件事闹大了,不封矿整顿是不可能的。小弟不是这个事,小弟的是钒矿,钒矿清总是清楚的,因为影响环境,政府明里规定都是不准开采的。但因为利益问题,私下里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个月政府突然下令,要封矿,新旧矿洞一律要炸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不奢求不炸,只是请求清总帮着周旋,迟炸个把月,让我们收回成本,看行不行?” “这可是市里的决定,胳膊拗不过大腿,我能有什么办法?”清仁说道。 “我听我姐说,你和张书记熟,和马县长也熟,只要先不从我们县开刀,我的矿后炸,这个事也就成了。”龙大力说道。 “我看,这事难办。”清仁说道。 “肯定难办。听到要炸矿的消息,我都懵了。想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矿才开起来,就碰到这档子倒霉事。要是都陪进去,一辈子就起不来了。我把我的苦给我姐诉了,姐说,幸好她有个熟人,说不定能帮上大忙。我再问姐,是哪位救苦救难的菩萨?姐说,是清总。我就乐了,我想要是姐能请动清总帮忙,那就无忧了。我说对吧,姐。” “你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清总要是出手,还是办不成,你可不能怪姐,更不能怪清总。”小龙说道。 “就是当真成不了,我也不会怪姐,不会怪清总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清总,你就看我弟弟可怜,帮帮他吧。”小龙说道。 清仁端起茶杯摇了摇,吹了吹,喝了一口,说道:“你也这么说了,那我试试。但一点,成与不成,可不一定。” “清总,你放心吧。”龙大力说着站起来,走到电视柜,从柜子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皮箱,递到清仁面前,说道:“清总,我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去,求人办事,难免要打点,这是一点活动费,三十万,不够,就请清总先垫着,小弟后面再补给清总。” 清仁轻轻地叩着皮箱,说道:“这差也差不多了,要是这些钱花完,办不好,再花钱就不值了。” 清仁把皮箱平放好,才想起烟来。伸手打开手包,取出“中华”来,取了一支递给龙大力。 龙大力摆手道:“我不抽烟,倒把清总抽烟这事给忘了。听说清总能来,我买了几条烟,但下车时,却又忘在车上了。我这就取去。清总,姐,我去去就来。”龙大力说完,走出门去。 小龙看着龙大力出了门,才转过脸对清仁说道:“我这弟弟就是这么没记性,忘东忘西,丢三拉四的。” 清仁吐了一口烟,把烟灰往烟缸里弹了弹,笑着说道:“这么能办事的一个人,你还挑剔,不知你是什么眼光。” “他要是听到你这句话,说不定会跳八丈高。” “八丈高你说有多高,我看他现在就不止。他原来是做什么的?” “他原来就是混混一个,跟他的同学—一个领导的儿子后面混。一次吃酒多了,领导的儿子酒瓶砸死了人,要人顶罪,他去了。出来时,领导儿子也当了不小的领导,领导儿子通过关系给他谋一个差事,他不要。领导就怕他将来有什么不满,说出对自己儿子不利的话来,就拿出十万块钱打发他,要他学做生意。他倒是听话,拿了钱,先是开个服装店,后来又开个小超市,再后来,又干起倒买水果的生意,一步一步地竟发起小财来。前年跑到大义和人合伙开了个钒矿,一年下来竟有二、三百万赚头。没想到刚尝到甜头,又要换一种生路。” “人顺时自然一切都顺,换一种生计,说不定还好些。” “话是这么说,但凡是人都求一个安稳,要不然中央领导总是说‘稳定压倒一切’。” 两人说着话,龙大力已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纸袋子。进了门,就自嘲着说道:“我姐说我没记性,总是丢三拉四的,我都默记了很多回,但临了事,就是改不掉。” 话一说完,人已走到沙发边。他把一个纸袋递给清仁,说道:“这是几包烟,清总你自己抽。” 清仁知道是十条中华烟。当着小龙的面,不好接。说道:“你也太客气了,现抽,哪需要那么多。” 龙大力说道:“烟是和气草,哪里都少不了。”说完,把烟放在茶几上,把另一个纸袋递给小龙,对小龙说道:“我上次出门给姐带了一样东西,看姐喜不喜欢?” “什么宝贝,这时才想起送姐。”小龙有些意外,伸手接了,脸上并没有惊喜的神情。 “英格兰出的一件风衣。”龙大力随口答道。 “是巴宝莉?”小龙玩笑着说道。 “不是巴宝莉敢送给姐姐?” “真的是巴宝莉?”小龙往大纸袋里看了看,里面还有一个袋子,取出一看,只见袋上果然写着:“burberry”,果真是巴宝莉。 “算你懂事,姐果然不白疼你。”小龙笑道。 看到小龙高兴,龙大力继续说道:“姐,清总,也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去。” 听龙大力这么一说,小龙赶紧说道:“得意忘形了吧。我早都说了,清总还要和你们县长有事呢。” “不是我轻狂,我只是想略表谢意而已。也是,送马县长过来,晚上想吃什么,没有?既然这样,清总,姐,就算我不敬了。清总,姐,我先走了。拜托了。”龙大力说完,双手抱拳,后退着出了大门,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 龙大力一走,清仁便迫不急待把小龙拉到自己坐的大沙发上,扭转身子,把小龙压得个严严实实,双手并用,很快就触到小龙的身上。 小龙毫无准备,好不容易才把清仁的手拝开,说道:“你也看看地方?” 清仁有些不愿意,气喘吁吁地说道:“两人相处,还分什么地方。”说完,双手箍住了小龙,嘴巴在小龙的身上游来荡去。 “不行。这地方千人坐,万人躺。不干净!”小龙说着,把清仁身子推开。 清仁觉得有理,立即象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乖乖地坐起来。 “那么赶紧到房里去。”清仁撒娇地说道。 “好。快把东西拿上楼。”小龙说着,提了行李包上楼。 清仁不敢怠慢,站起来提了皮箱,还有两个纸袋子,紧紧地跟在小龙后面。 进了房,把衣服脱了,小龙看见清仁那个部件,高高昂起,笑出声来,伸手往小弟弟身上一弹,说道:“真在行。” “什么在行不在行。看到你它就是这样。”清仁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并不慢,解了领带,脱了衣服,然后双腿一屈,一勾腰,一伸手,把光滑、白净、修长的小龙抱起来,飞速地进了卫生间…… 云中县是大义旅游大县,到云中旅游休假的各色人物不在少数,虽然新恶人谷素有恶名,而恶名之下当是最好的掩护,因此所谓的正人君子白天提到恶人谷都会做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一样子,但到了晚上会不会悄悄地潜入却是难说得很。清仁和小龙他们自己是不是正人君子呢。清仁和小龙谈到这一节都会相视而笑,面对愧色。因此格外担心碰到熟人面子上怎么过去,于是晚饭不敢到餐厅上去吃,干脆拨通送餐电话,叫送餐进房。两人既不想出去,自然不想吃得那么复杂。两荤两素一汤,一瓶长城干红,简单得服务员都觉得过意不去。吃完饭,两个聊上一阵,又在床上玩一阵,玩得累了,才相拥而睡。 晚上下起中雨,在房里能听到屋外水管雨水滑落的声音,窗外树叶上的雨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哗,哗,嘀哒、嘀哒的很有节奏。这种声音单纯而洒脱,暗合着清仁的心情。清仁一直听着,静静地听着,不愿入睡。 ; 第七十节 好坏难定 早晨一谷的雾气,这种景象暗示着一天都会艳阳高照。 清仁对新恶人谷的认识原来都是从民间流传听来的,乍到了新恶人谷,经过一天的体验,觉得新恶人谷并不象想象中那么可怕,早晨起来,到处是鸡鸣声,“喔喔喔”,“喔喔喔”此起彼伏,让清仁感到好象回到朝阳小镇一样。到山庄里小跑了一圈,更觉得新恶人谷不仅不可怕,而且还有些可爱。新恶人谷经过欧阳天容这么多年的治理,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人见人怕的光秃秃的雷打坡、雷打地已经规划整齐,起了很楼房,当年的绿林好汉们就住在这些房子里,现在他们的子女都已长大,早已不做先前打架斗殴、打牌赌博、坑蒙拐骗、放债收债的营生。许多绿地、水塘杂在这些房子中间,刻意中透着却合谐、自然、秀丽。道路很宽,两旁,植草、种花、栽树,象公园一样。清仁走出听花楼,逶迤着上北雷打坡,不上不知道,一上吓一跳,北雷打坡的建设一样很成规模,光说亭台楼阁,一路上就有四五处,几乎是只要拐了大弯就是一处。到了山脊,老老少少围着体育局体彩捐建的健身设施在活动,见到清仁,他们都挥手致意,已完全没有江湖习气。清仁不敢疏忽,也挥了挥手,才钻进一大片业已种植成林的杂木林,清仁在林子里呆了一阵,等汗水干了才慢步下坡。到了改过亭,一个女卫生员站起来给清仁让道,清仁仔细一看,女卫生员也就十七八岁,于是停下来,一口一个小姑娘地问那卫生员新恶人谷现在的情况,小姑娘告诉清仁,上面一大片林子,都叫做“**”林,是中央退耕还林的政策出台后,新恶人谷人在政府的倡导下,送苗送技术才种成的。她还说,现在政府变了,新恶人谷的人也变了,不是变更坏了,而是变好人了。她就是新恶人谷长大的后辈,现在在大学读书,因为回来实习,早上就帮忙打扫北坡的道路。清仁看到新恶人谷大学生都当了卫生员,心情有些激动,于是坐下来和小姑娘攀谈起来。确实,只要党的政府好,坏蛋都改掉恶习,何况他们的子女。清仁这样想着下山的脚步轻松许多。回到宾馆,冲洗干净汗渍,走出卫生间,看到电脑桌下面的皮箱,脑门不觉起了皱纹。说实在的,有时好人干起事来,还不如坏人地道。但想到自己到云中县多少有点被骗的成份,被骗也罢了,谁叫自己心甘情愿,但替人办事,没带礼面子上总过不去。这样一想,叹了一声,竟是叹现在的江湖道义都变了味。 小龙早就醒了,只是劳碌过度,不愿起来。清仁进房以后,她缩在被子里,把下巴枕在枕头上,迷着眼盯着清仁,看到清仁确实清闲,只是抽烟叹气看电视,才轻声问道:“今天找马哥合不合适?” “你说呢?”清仁抽着烟,漫不经心地答道。 “老爷子也真是的,把这么个姑奶奶交到云中县,可够我们马哥忙一阵子的。”小龙并没有直接回答清仁的反问,而是怨声怨气地同情起老马来。 “你有这种想法,你就从不了政,从政的人都是想着法子看怎么溜须拍马,飞飞到云中县,对于云中县政界来说可是天上掉馅饼,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份。等一阵见着马哥,你就知道安排宋飞飞的工作和生活都有哪些好人在插手。”清仁掉转脸来看着小龙,有些激动地说道。 “难道四大家都有人到场?”小龙撑起下巴,脸上表情变成一团疑云。 “莫讲四大家,就是有五大家,都会到。”清仁肯定地说道,说到官场,清仁满肚子都是心得。 “马哥这么忙,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他合适?” 小龙绕了一个大大的弯子,又回到正题上。清仁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确实聪明透顶,再想到认识这个女人的第一天,自己就给了高分,到大义市这么长时间,这个女人除了情深意长以外,从来没有给自己添乱。心思一转,先前那丝不快便烟消云散。被骗就被骗吧,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被骗,被骗了自己毫发未损,还有钱进,何乐而不为呢!骗要是先下通知还叫骗吗? “我先打个电话吧,中午见可能方便一些。”清仁说道。 “好,那我再睡一阵,你还睡不睡?”小龙说完翻过身,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满意地把眼睛合上。 “你睡吧!我先把正事办了再说。”清仁说完,看着小龙睡的安祥,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拨响了老马电话。 “马哥,忙不?不知这时讲话方便不方便?” “肯定忙,宋飞飞这样的人来了,你说忙不忙?我跟你悄悄地说一声,不只是我一个人忙,嘿嘿,我们四大家都忙不赢,但你有事,再忙也要停下来。”老马说道。 “你这话就有点吹牛皮了,一个保姆,你们都忙成这样,要是中央首长来,你们怎么个忙法?”为了让小龙听见,清仁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 “我们是把飞飞当首长一样看待的,四大家除了钱书记出国考察外,余下的一个都不少。刚买的脸盆都是人大主任拿的。你见得多了,这些都没什么稀奇的,不说了。你来云中,不给我打招呼,怎么得了?”老马象是配合清仁的宣传,也把声音弄得大大的。 “我还在大义,我现在搭着小龙的车正往云中赶……” “有事你打电话就行,何必亲自跑?” “想吃一吃你云中县的黑鱼不行?” “来了欢迎。想吃什么都行,但今天中午不行。我们四大家刚刚统一思想,中午给飞飞搞个欢迎宴会,反正是熟人,你们算列席,就不另外安排了,况且几大家都到,有什么事饭桌上可以一锤定音。” “你说了作数,我们争取十二点之前赶到。” “好,来了直接到云中宾馆,我在大门口恭候大驾。” “莫说大驾,说大驾就屈杀老弟了。” “好,不和你客气了,我们还要去采购其他的生活用品,中午见。” “中午见。” 清仁挂了老马的电话,正想把烟头按灭,门铃响了。清仁按灭了烟头,才向门口走去。 开门一看,原来是服务员端着两碗面,两大杯牛奶、两个煎鸡蛋,两个面包过来。 “我们订了早餐?你送错了吧?”清仁对服务员说道。 “是你们的,是龙总昨天就订好的。” 清仁不再做声,说道:“那就交给我吧。” 清仁伸手去接了托盘。“小心,别烫着。”服务员一边说着,一边把托盘小心地移到清仁手上。 清仁接了托盘,关了门,问小龙道:“早餐是你订的?” “是的。”小龙翻转身看着清仁说道。 “先还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是你那个老弟订的。”清仁慢腾腾地移动着脚步,把托盘放在窗前的电脑桌上。 “你想,我是那么哈的一个人不?” “想你也不是。好,聪明人,起床吃饭。” “你先吃,我一会起来再吃。” “那随你。”清仁说着,端起面条吃了起来。 小龙听到清仁吃面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偶尔还带有嗯嗯哼着的鼻音,知道这时节清仁味口大开,只要是到口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物件都是香的。当然也不排除面条师傅技艺确实高超,面条下的确实好吃。 伴着这样的声音,小龙的味口也调动起来,想再睡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干脆蹬掉被子,一骨碌爬起来,濑口,洗脸,坐上桌子面对面和清仁一起狼吞虎起来。吃罢,小龙还想喝一杯牛奶,清仁却不想喝,小龙就拿起杯子劝道:“不为你自己,就当是陪我喝一杯。” 清仁本也想照小龙的情绪,喝上一杯,但牛奶味道太重,喝下去会吐出来,但清仁不便就说,转着弯推开杯子说道:“我倒是真的想陪你,就是肚子装不下。” 小龙怎肯放过这样撒娇的机会,把杯子又移过来。说道“就喝一杯嘛!” 清仁看着小龙,不知说什么好,说道:“真的喝不下!” 小龙看到清仁这样固执,极不甘心地说道:“你平时都说,除了不破坏家庭,你一切都依我!现在请你喝一杯牛奶,你都不喝,要是叫你为我赴汤蹈火,你哪里还会情愿!” 小龙说着,脸色明显变成晴转多云。 清仁想,要是小龙真的变脸,这次的旅行就会不欢而散。吐就吐吧,谁叫自己喜欢上这样的女人呢。清仁这样想着接过杯子,盯着对小龙说道:“我老实给你说,本来我是不喝牛奶的。但有首歌唱的好,是这么唱的。”清仁清了清嗓子唱道: 苦是为了你为了你呀 累是为了你为了你呀 我洒下的每一滴汗水 都是为了你为了你 我远离家乡千里万里 为了你我披星戴月南北东西 为了你我像一棵年轻的白杨挺立 在风雨里啊风雨里啊 要问我呀为什么如此痴情 因我爱你啊我是忠诚的男人 要问我呀为什么如此痴情 因为我是你忠诚的男人 喜是为了你为了你呀 乐是为了你为了你呀 我留下的每一串足迹都是为了你 因为我是你忠诚的男人。 “这是易秒英的歌,我听到过演唱。只是你把歌词改了,歌词里你可是我忠诚的儿女。”小龙说道:“不过这样一改,倒把我俩以前不清不楚的关系讲清楚了。我喜欢。” 清仁也不管小龙说什么,举起杯,喝掉牛奶才说道:“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唱的,更是这么做的,你都看到了。后面就看你的了。” 清仁说着,激动的把小龙又搂起来。小龙伏在清仁肩上,说道:“我看到了。为了你,再傻,我都甘心情愿。”说完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中午清仁掐着时间十二点差十分赶到云中宾馆,也不用电话,老马已亲自到宾馆大门口迎接,同来的还有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和宋飞飞。对于宋飞飞来接清仁是意料之中,但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也来,清仁却大感意外。但意外归意外,客套是必不可少的,彼此握了手,相互间讲了些“这么年轻、相见恨晚”之类的话以后,才引领着清仁和小龙入席。 同席的还有李广局长和商务局的副局长们。给足了宋飞飞面子。 宴是好宴,酒是好酒,但因为人不熟,清仁只象征性地喝了二两酒。小龙借口开车要到的仁县去,一点也不喝。席间,见清仁没有提什么事,老马也心有灵犀地连问也不问。散席以后,老马送走四大家的其他领导,给商务局李广局长交待好工作,才借口送清仁一程,自己开车跟着清仁出城。 出了城,清仁给老马汇报了龙大力的难处,并说是小龙看到自己弟弟的苦恼,求他来办的。老马明白了来龙去脉,一口应承下来。清仁才把小龙事先装了二十万块钱龙大力给小龙买衣服的手提袋扔到老马的车上,说道:“这是小龙感谢你的。” “你清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个不行。”老马开了车门,想把扔进车座的钱取出来。 小龙一直站在清仁的旁边,看见老马开了车门,知道老马要把钱退回,眼疾手快,一把按在老马的手上,说道:“马县长,这只是一点茶钱,和行贿受贿可扯不上边,你莫推辞,现在办事都是集体研究,你虽是县长,但上面还有书记不是?要是这样都不行,你捐给失学儿童也算功德一件。”说完,丢开老马的手,转身拉了清仁上了车,发动车子的时候,向老马挥挥手对老马说道:“马哥,有空请来我们天极公司视察、视察。”然后脚下一用力,车射了出去。 老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走,并走得这么快,拿着手提袋在车门边站着,看着他们的车子象子弹一样射出老远才回过神来。 ; 第七十一节 忙里顾外 清仁到云中县本想和小龙乐乐以后,再找老马把毕总侄儿的事办了,这样一明一暗,一举两得,既身心愉悦,毕总那里也好交待。没想到半路里却杀出个龙大力,把龙大力的事办成,毕总的事却黄了。小龙、龙大力如愿以偿,可以优哉游哉地乐翻天,自己要是这么回家毕总那边却不好交待,撒个慌说,老马说等机会,终不地道。和小龙飞速地离开老马以后,清仁想起毕总眼里的那份期盼,心里难免打鼓。车到长乐宫心里确实过意不去,还是给老马挂个电话,要老马尽快把毕总侄儿的事落实,老马说,这阵没有好地方,再等等机会吧,管保毕总满意就是。清仁得了老马的答复,才心满意足地进城。 回到大义市,清仁本想把钱放在小龙的办公室里,但小龙一再推辞说,本就是我弟弟求你办事的,钱回到我这里,将来要是大力知道,我和他姐弟都会反目,要清仁还是自己捡着,需要用时,再请客不迟。清仁想想也是,就把钱提到办公室,放到书柜下面的柜子里。这样做不仅安全,而且还省着跟李新梅解释。锁好柜子,清仁一刻不停地找到毕总,把老马的应承的话着力地渲染一翻,还添油加醋地说道:“老马是用真心了的,要是敷衍,随便把他放到哪个部门不行。”看到毕总十分满意,才夹着包如释重负地离开毕总办公室,慢悠悠地回到家里。开了门,看到这个时间李新梅在家里拖地,清仁有些诧异,问道:“还不接女儿去?”李新梅挺起腰,从主卧室那头的过道拖着拖巴过来,从鞋架上拿起一双拖鞋甩到清仁脚下,笑道:“看你晕的,星期几都搞不清了。” “真是的,看把我忙的,又不知道早夜了。”清仁说着,穿了拖鞋,脚尖蜻蜓点水似的快速地跳到客厅的沙发上。 清红听到清仁的声音,“爸爸、爸爸”地叫着从书房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颗红五星和一面红旗,高兴地对清仁说道:“爸爸看,老师又奖给我的红五星和红旗。” “乖,快到沙发上,妈妈拖地好辛苦的,要爱惜妈妈的劳动成果,知道不知道?”清仁说着,站起来,一把把跑到客厅的清红抱到沙发上。 “知道!李老师说了,清红是最乖的。江南不乖,老让老师生气。”清红把红五星和红旗放到清仁的手上,继续说道,“爸爸,等妈妈把地拖好,你要帮清红把红五星、红旗贴得高高的,让来我们家里的客人都看到,都知道清红乖。” “好,等一下爸爸就帮你贴上。”清仁把红五星和红旗放在茶几上,抱起清红连亲了几口。 “清红,做作业去,爸爸累了,别老缠着爸爸,让爸爸也休息休息。”李新梅洗好拖巴出来,看到父女两个还在闹,就喊住了清红。 清红听到李新梅严厉的声音,看到李新梅严厉的眼神,虽极不情愿,但还是依依不舍地到书房去了。 李新梅怕清红摔跟头,跟在清红身后进了书房,跟清红嘀咕一阵,才到客厅里来。 “今天老爷子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清仁问道。 “老爷子那边没有什么消息,倒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十分奇怪。昨天谭琳问我,象她这样年纪的新娘子穿红、穿白,什么更适合一些。我问她是谁结婚,她却说我是装疯卖傻还是装聋作哑。说完挂了电话。你说奇怪不奇怪?自己要结婚,直说不就完了,阴阳怪气地做什么!”李新梅说着,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清仁。 “你也真是的,别人话都跟你挑明了,你却没闻到其中的三味,也不知你这个嫂子是怎么当的?”清仁说道。 “她真是要嫁人了,是谁?”李新梅来了兴趣,脸上却露出疑惑的神色。 “郑谐明,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老马出院,宋飞飞过来,他都不到,怕就忙这事。”清仁说道。 “那你还不赶快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落实一下。”李新梅急切地说道。 “别人结婚,看把你高兴成什么样子,好象是自己结婚似的。”清仁笑道。 “到底是我妹子,赶快打。迟了,措手不及。”李新梅说着把手机递到清仁手上。 清仁一听,李新梅讲得在理,就拨了老爷子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就是没有人接。清仁摇着头对李新梅说道:“没有人接,可能老爷子忙吧?等一阵再拨。” 李新梅显然很是兴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坚定说道:“今天还有什么事?再拨。” 清仁不敢拂李新梅的意,侧身对李新梅说道:“再拨?” “再拨,拨到老爷子回话为止。” “你也真是固执,老爷子怪罪下来,你可担着。” “担就担,这是好事,我怕什么?”李新梅看着清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清仁再拨,没想到老爷子就接了电话,乐哈哈地笑道:“刚才上厕所去了,没有带电话。有什么事?” 清仁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谭琳说要结婚,这老公是不是郑谐明?” 清仁话刚说完,李新梅就把脑袋凑到手机上。 老爷子答道:“没错,是小郑。” 清仁又道:“什么时候结婚?” 老爷子答道:“结婚,结婚嘛,没这么快,定了时间,会尽早通知你们的。” 李新梅一听还不结婚,提起的一股气便泄了下来。脑壳立即恢复过来。等清仁挂了老爷子的电话,嘟哝着道:“还不结婚,问穿什么衣服做什么?”说完拿起遥控器,象菩萨守庙一样守着电视。再没有心思问清仁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清仁本就想好怎么回答李新梅这一问,但李新梅既然不问,自己就省下很多口水,宋飞飞到云中县,李新梅怕清仁还没到长乐宫就知道了。所以李新梅闭口不问清仁提前回来的原因,也许基于老马忙于接待安排宋飞飞,而顾不上清仁有关。 李新梅既然不问,清仁当然也不能主动,他拥着李新梅看着,陪着李新梅,任她胡乱地摇控电视,不断地变着频道,一会儿是电视剧,一会儿又换成综艺频道,看看做饭的时间差不多了,李新梅才挣脱清仁的手一声不响地进厨房去了。 李新梅一走,清仁知道自己此时该干什么去。关了电视,也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 正当大义市的领导思想一致、信心百倍、孤注一掷、想来一个大动作,进一步推动大义经济向前发展的时候,省里却来了调令,张凡被调到天远市任市委书记。郑谐明也跟天远市管工业的副市长对调,象跟屁虫一样跟着张凡到天远市任职。大义市的李市长顺势担任市委代书记。后来有人说:大义市的市长表面上象白捡了一个水鸭蛋,但实际上困难和煎熬要比权力和快意大得多。有人说:武则天把人入官场比喻为飞蛾扑火,即使前面的飞蛾烧死了,后面的飞蛾依然会扑上来,毕竟职位、地位太诱人了。大义恰恰处于火大飞蛾多的时期。但当时大义人都认为,大义正处于改革的关键时期,也是阵痛期,需要气魄和胆量,改革一旦成功,这一任的领导便会标丙千秋,因此,机遇与挑战同在,抓住机遇,迎接挑战才是大义领导层应该具备的成熟心态。在这种心态鼓舞下,对于一时之间出现的市长空位,大义市的头头脑脑们虽措手不及,但都跃跃跃欲试。一时之间,往省里、中央汇报工作的大义领导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民间集资象锅子蒸粑粑,虽然没有添柴的功夫,但灶堂的火依然很旺,噼噼啵啵地炸出火星。 清仁却不这么看,清仁认为张凡和郑谐明调离大义市,明里是天远市的齐书记已离开天远市调到省里,天远这样的大市不能缺少得力的掌门人,而天远市能人虽有,但刚刚才从泥潭里爬出来,这个时候要从内部产生书记是不可能的。张凡从学历、资质、历练都条件成熟,正可大用。暗里却很可能是老爷子那帮激进派已撑不起省里的那一片天,激进派和保守派可以说是出现严重的顷斜,求稳定、保安全完全占据了上风,很可能谭河在不久的将来会卷被子走人,剩下的摊子让小邱和小龙接着挑。从郑谐明随张凡一起到天远市任职可见一斑。 张凡、郑谐明离任的那天,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雨,这样的事,是很容易让人惆怅的。张凡因为大义的集资还没有落拍就撂挑子,就象一个将军在决胜之际突然离开一样,心里非常不快,在头天晚上的告别宴会上,他义正词严地谢绝大义市的头头脑脑们相送。大义市的头头脑脑们虽然难舍昔日的战友,但又不敢抗命,只能默默在心里相送。这样一来,张凡和郑谐明离开,政界就没有一个人,相送的就只有清仁和小邱、小龙。场面极期惨淡。送走张凡、郑谐明以后,雨还没有停,在斜斜的、细细的雨丝里,清仁从高速路口回到城里,告别小邱和小龙,走过车水马龙的马路,穿过小区女人跳操的坪坝,看到空朦的院落,突然感到自己也象静寂的院落一样,孤独极了。 ; 第七十节 谭琳婚姻 清仁无精打采地上了楼梯,才想起李新梅来,他一想起李新梅,立即就看到李新梅那双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心里就有些打鼓,要是一不留神,泄露出这种妄自猜测、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天机,李新梅一定又会傻傻地骂自己比林黛玉还敏感还神经,一定又会笑得背过气去。抱着稳重的态度,清仁整了整衣服,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敢打开铁门。 进门一看,李新梅并不在家,清仁反倒感到有些失落。于是掏出手机,问李新梅道:“你在哪里?” 李新梅答道:“在逛街呢!”答完又反问道:”你不是送张凡和郑谐明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清仁赶忙回答道:“只送到高速路口,我们就回来了。” 李新梅道:“你到对门看看红红回来没有?我今天请李姐接张一可时把红红一起接回来。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去看看,要是回来了,你给她冲杯牛奶,我马上就回来。” 李新梅说完就火急火燎地挂断电话。清仁听到红红两字,一门心思全聚到女儿身上,把刚才的猜测疑惑放到一边,再没有一丝愁绪。 晚上清仁哄完清红,正准备收拾睡觉,谭河却打来电话,高兴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谭琳和郑谐明的婚礼定新年元旦举行。老爷子说,一切从简,你们可要早来一点。” 清仁答道:“这个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谭河又问道:“嫂子呢?睡了?” 清仁答道:“哪里就睡,她就坐在我旁边,让她给你说话。” 清仁说完连忙把电话交给李新梅,李新梅听到谭河的讲话,接过电话说道:“谭琳的这一天我们等得太久了,现在终于修成正果了。”说着竟象伤着哪根神筋,哭出声来。 谭河赶忙说道:“也是。现在我们都该松一口气了。嫂子别哭。” 李新梅说道:“我这不是哭,是高兴。” 谭河赶紧又说道:“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清仁听到谭河连声的安慰,责备李新梅道:“谭琳结婚是高兴的事,你落什么眼泪?说点高兴的。” 李新梅赶忙道:“刚才是我不该,我这里恭喜!恭喜了!到时候我们一定按要求提前来。” “好好。晚安,嫂子。”谭河说完也不急,耐心地等着李新梅先挂电话。 李新梅挂了电话,清仁看着李新梅笑道:“对别人心肠这样软。对我却那么硬。” 李新梅扭捏着说道:“人家出丑你却笑,有没有良心。” 清仁说道:“这是我不对,等会儿给你陪不是。好了吧。” 李新梅答道:“我不要你赔不是,我要你陪我讲话。” 清仁答道:“好,陪你讲话。” 关了灯,李新梅爬到床上,二话不说就靠在清仁身上,清仁有些倦意,想推开李新梅但又不敢,毕竟自己是答应李新梅陪她讲话的。话还没开始,身子只靠着,自己就不耐烦,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要是她不耐烦起来,自己还想睡不想睡。 清仁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听见李新梅叫道:“你想听不想听?” 清仁脑壳移到李新梅腰间叫道:“想听。” 李新梅说道:“乖。我开始了?” 清仁答道:“你开始吧。” 李新梅笑道:“我们这么一问一答象是对词一样,好别扭。” 清仁答道:“这很正常啊,你讲吧。” 李新梅道:“你说谭琳这命苦不苦?” “苦。怎么不苦。” 两口子的夜话就这样生硬地开始了,这样的谈话从本质和形式上与其他家庭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们关心的事情和对象有所不同而已。李新梅开始对清仁能一问一答比较满意,但稍稍留意李新梅就发现清仁的回答是应付式,根本没有和她一起进入同一种语境,之后只要清仁回答稍稍迟疑,她就往清仁的腿上掐上一把,清仁经过几次李新梅的毒手,慢慢地瞌睡全无。这样谈话跟着进入佳境,一起为谭琳的过去而不值,为谭琳的苦苦等待而叹息,为现今终于修成正果而落泪,那种悲悲喜喜,好象就是自己亲历一般,清仁没有李新梅这么感性,但理性经感性一引导,也生动起来,两口子说说停停,停停说说,不知不觉,已听到久违的此起彼伏的鸡叫声。 清仁和李新梅提前两天就到了省城,到了省城才知道,元旦,谭琳和郑谐明这场婚礼是老爷子和郑谐明两人共同策划的。两边在挑选结婚日子的时候,郑家那边的其他人根本不在,郑谐明光棍一条,自己作代表。老爷子要郑谐明发表意见,郑谐明知道老爷子的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说道:“我想,婚礼就定在新年元旦最好。元旦,和顺吉祥,万物生长,蒸蒸日上。这暗合我和谭琳的恋爱,我们这种恋爱一开始就注定不是夏天的暴风骤雨,一时冲动,而是春天温文而雅,润物细无声的和风细雨,慢慢融合,才能长久。再说元旦这种大节气普天同庆,比算得的日子要大气得多,喜庆得多。合八字、算日子是封建社会那一套,即使别人口头上认,说是民风民俗应该如此,但对领导干部绝对不合适,况且作为党员自己心里那道坎也迈不过去。这样一综合,我看也只有元旦最合适。”郑谐明说话不遮不拦,不似口还羞,老爷子一听,使劲抿着嘴,半天才说道:“挺好。婚礼一切也从简最好。” 老爷子都说“挺好”,代表团成员当然不可能再节外生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只在“一切从简”上,齐心协力商量怎么操持。 当下的婚庆,一切都有婚庆公司安排,包括车辆、新房布置、酒席安排,只要有钱,婚庆公司都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既然一切从简,自然不会惊动婚庆公司,自然不会车过闹市恣意招摇,自然不会请礼仪、请招待。婚庆的程序自然就有复古的成份,回复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众扛众抬的场面,酒席安排:总管、主管、采购、侍席等等都得安排人手,新房布置也少不得人手。即使这样,新郎新娘还得上窜下跳,累得跟做苦工一样,哪有一点结婚的乐趣。清仁和李新梅一到省城,宾馆的房还没挂,就投入如火如荼的战斗中。谭河自然是这次婚礼的总管,清仁自然是物质主管加采购。这个行当以往都是结婚对象最信得过的人担任,也是最累的工种。这个人权力极大,握着尚方宝剑,见子打子,少什么添什么,不必请示。婚庆结束再一桩桩、一件件跟主人结账。清仁领了旨,带着几个人就忙碌起来,根据可能来的人数规划酒席桌数,规划烟酒饮料数量,这年月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到底区别很大。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都是一些小店,烟酒都必须自己去看去搬,这年月都是专卖店,一个电话过去,东西老板送来。谭河在省城与很多专卖店都关系密切,电话打到那些店子,质量三包,态度又好。清仁忙得不亦乎,李新梅也没有闲着,跟在谢红音后面,跑上跑下,买这买那,把个新房布置得跟天宫一般。 郑谐明和谭琳照完婚纱照当晚,天远市发生了一起矿工罢工事件,郑谐明是管工业的,半夜三更都必须赶去处理。婚期已近,谭琳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天不知打了多少电话。 三十号那天下了年内的第一场雪,整个省城都裹在一片雪花里。白的树、白的房屋,白的街道,白的山岭,象童话世界一般。城里人抽空到野外去拍雪景,折腾一天,然后乐滋滋地找个农家乐炊上一个火锅,那美的就象神仙一样。谭琳是没有这份心情的,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就象猫抓一样,看她在房里转来转去的样子,大家都知道她是担心冰冻,郑谐明不能如期赶回。大家不便明说,怕弄坏谭琳的心情,谭琳晚上真的憋不住,突然对一屋人说道:“我上一次结婚算我任性自找倒霉,而这次一切都依着老人家,怎么也这样啊。莫非我就是这个命?”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谭琳第一次婚姻是短暂的,也是不幸的。谭琳的第一个老公是高她三届的师兄张百。谭琳初识张百的时候,张百才二十六七岁,已是省进出口公司的部门经理。能力、水平、理想、前途就摆那里。但张百喜欢赌博却是致命的。那时的张百小小的个子,走路喜欢弓着腰,脸一直对着地,两只眼睛连抬都不想抬一下,知情的人说他低调,不知情的人说他象个小老头,没有一点青春的活力。张百不听任何人的唠叨,我行我素,整天除了工作,就是饭局,牌局,瘦得跟猴子差不多。张百赌博赢了喜欢散财,图个精神消遣,常常是几百几百的分给旁边看牌的朋友。输了则说一声“今儿手气这么背。”说完,再不做声,一付不以为意的样子离开牌桌。张百把一句口头禅时常挂在嘴边: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任职以后,更是把这句话发挥到极致。碰到江湖救急,他慷慨解囊,听到朋友落难,他会设法帮助,甚至看到电视、报纸的报道,他都会与相关的人员取得联系,能支助多少,他就支助多少,对同学、对校友他更是千方百计、办法想尽。因此,张百的名字在校友中间十分响亮,甚至有的同学把张百形容成跟《水浒》里的及时雨宋江没有什么两样。 ; 第七十 二节 谭琳婚姻 清仁无精打采地上了楼梯,才想起李新梅来,他一想起李新梅,立即就看到李新梅那双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心里就有些打鼓,要是一不留神,泄露出这种妄自猜测、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天机,李新梅一定又会傻傻地骂自己比林黛玉还敏感还神经,一定又会笑得背过气去。抱着稳重的态度,清仁整了整衣服,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敢打开铁门。 进门一看,李新梅并不在家,清仁反倒感到有些失落。于是掏出手机,问李新梅道:“你在哪里?” 李新梅答道:“在逛街呢!”答完又反问道:”你不是送张凡和郑谐明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清仁赶忙回答道:“只送到高速路口,我们就回来了。” 李新梅道:“你到对门看看红红回来没有?我今天请李姐接张一可时把红红一起接回来。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去看看,要是回来了,你给她冲杯牛奶,我马上就回来。” 李新梅说完就火急火燎地挂断电话。清仁听到红红两字,一门心思全聚到女儿身上,把刚才的猜测疑惑放到一边,再没有一丝愁绪。 晚上清仁哄完清红,正准备收拾睡觉,谭河却打来电话,高兴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谭琳和郑谐明的婚礼定新年元旦举行。老爷子说,一切从简,你们可要早来一点。” 清仁答道:“这个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谭河又问道:“嫂子呢?睡了?” 清仁答道:“哪里就睡,她就坐在我旁边,让她给你说话。” 清仁说完连忙把电话交给李新梅,李新梅听到谭河的讲话,接过电话说道:“谭琳的这一天我们等得太久了,现在终于修成正果了。”说着竟象伤着哪根神筋,哭出声来。 谭河赶忙说道:“也是。现在我们都该松一口气了。嫂子别哭。” 李新梅说道:“我这不是哭,是高兴。” 谭河赶紧又说道:“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清仁听到谭河连声的安慰,责备李新梅道:“谭琳结婚是高兴的事,你落什么眼泪?说点高兴的。” 李新梅赶忙道:“刚才是我不该,我这里恭喜!恭喜了!到时候我们一定按要求提前来。” “好好。晚安,嫂子。”谭河说完也不急,耐心地等着李新梅先挂电话。 李新梅挂了电话,清仁看着李新梅笑道:“对别人心肠这样软。对我却那么硬。” 李新梅扭捏着说道:“人家出丑你却笑,有没有良心。” 清仁说道:“这是我不对,等会儿给你陪不是。好了吧。” 李新梅答道:“我不要你赔不是,我要你陪我讲话。” 清仁答道:“好,陪你讲话。” 关了灯,李新梅爬到床上,二话不说就靠在清仁身上,清仁有些倦意,想推开李新梅但又不敢,毕竟自己是答应李新梅陪她讲话的。话还没开始,身子只靠着,自己就不耐烦,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要是她不耐烦起来,自己还想睡不想睡。 清仁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听见李新梅叫道:“你想听不想听?” 清仁脑壳移到李新梅腰间叫道:“想听。” 李新梅说道:“乖。我开始了?” 清仁答道:“你开始吧。” 李新梅笑道:“我们这么一问一答象是对词一样,好别扭。” 清仁答道:“这很正常啊,你讲吧。” 李新梅道:“你说谭琳这命苦不苦?” “苦。怎么不苦。” 两口子的夜话就这样生硬地开始了,这样的谈话从本质和形式上与其他家庭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们关心的事情和对象有所不同而已。李新梅开始对清仁能一问一答比较满意,但稍稍留意李新梅就发现清仁的回答是应付式,根本没有和她一起进入同一种语境,之后只要清仁回答稍稍迟疑,她就往清仁的腿上掐上一把,清仁经过几次李新梅的毒手,慢慢地瞌睡全无。这样谈话跟着进入佳境,一起为谭琳的过去而不值,为谭琳的苦苦等待而叹息,为现今终于修成正果而落泪,那种悲悲喜喜,好象就是自己亲历一般,清仁没有李新梅这么感性,但理性经感性一引导,也生动起来,两口子说说停停,停停说说,不知不觉,已听到久违的此起彼伏的鸡叫声。 清仁和李新梅提前两天就到了省城,到了省城才知道,元旦,谭琳和郑谐明这场婚礼是老爷子和郑谐明两人共同策划的。两边在挑选结婚日子的时候,郑家那边的其他人根本不在,郑谐明光棍一条,自己作代表。老爷子要郑谐明发表意见,郑谐明知道老爷子的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说道:“我想,婚礼就定在新年元旦最好。元旦,和顺吉祥,万物生长,蒸蒸日上。这暗合我和谭琳的恋爱,我们这种恋爱一开始就注定不是夏天的暴风骤雨,一时冲动,而是春天温文而雅,润物细无声的和风细雨,慢慢融合,才能长久。再说元旦这种大节气普天同庆,比算得的日子要大气得多,喜庆得多。合八字、算日子是封建社会那一套,即使别人口头上认,说是民风民俗应该如此,但对领导干部绝对不合适,况且作为党员自己心里那道坎也迈不过去。这样一综合,我看也只有元旦最合适。”郑谐明说话不遮不拦,不似口还羞,老爷子一听,使劲抿着嘴,半天才说道:“挺好。婚礼一切也从简最好。” 老爷子都说“挺好”,代表团成员当然不可能再节外生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只在“一切从简”上,齐心协力商量怎么操持。 当下的婚庆,一切都有婚庆公司安排,包括车辆、新房布置、酒席安排,只要有钱,婚庆公司都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既然一切从简,自然不会惊动婚庆公司,自然不会车过闹市恣意招摇,自然不会请礼仪、请招待。婚庆的程序自然就有复古的成份,回复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众扛众抬的场面,酒席安排:总管、主管、采购、侍席等等都得安排人手,新房布置也少不得人手。即使这样,新郎新娘还得上窜下跳,累得跟做苦工一样,哪有一点结婚的乐趣。清仁和李新梅一到省城,宾馆的房还没挂,就投入如火如荼的战斗中。谭河自然是这次婚礼的总管,清仁自然是物质主管加采购。这个行当以往都是结婚对象最信得过的人担任,也是最累的工种。这个人权力极大,握着尚方宝剑,见子打子,少什么添什么,不必请示。婚庆结束再一桩桩、一件件跟主人结账。清仁领了旨,带着几个人就忙碌起来,根据可能来的人数规划酒席桌数,规划烟酒饮料数量,这年月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到底区别很大。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都是一些小店,烟酒都必须自己去看去搬,这年月都是专卖店,一个电话过去,东西老板送来。谭河在省城与很多专卖店都关系密切,电话打到那些店子,质量三包,态度又好。清仁忙得不亦乎,李新梅也没有闲着,跟在谢红音后面,跑上跑下,买这买那,把个新房布置得跟天宫一般。 郑谐明和谭琳照完婚纱照当晚,天远市发生了一起矿工罢工事件,郑谐明是管工业的,半夜三更都必须赶去处理。婚期已近,谭琳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天不知打了多少电话。 三十号那天下了年内的第一场雪,整个省城都裹在一片雪花里。白的树、白的房屋,白的街道,白的山岭,象童话世界一般。城里人抽空到野外去拍雪景,折腾一天,然后乐滋滋地找个农家乐炊上一个火锅,那美的就象神仙一样。谭琳是没有这份心情的,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就象猫抓一样,看她在房里转来转去的样子,大家都知道她是担心冰冻,郑谐明不能如期赶回。大家不便明说,怕弄坏谭琳的心情,谭琳晚上真的憋不住,突然对一屋人说道:“我上一次结婚算我任性自找倒霉,而这次一切都依着老人家,怎么也这样啊。莫非我就是这个命?”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谭琳第一次婚姻是短暂的,也是不幸的。谭琳的第一个老公是高她三届的师兄张百。谭琳初识张百的时候,张百才二十六七岁,已是省进出口公司的部门经理。能力、水平、理想、前途就摆那里。但张百喜欢赌博却是致命的。那时的张百小小的个子,走路喜欢弓着腰,脸一直对着地,两只眼睛连抬都不想抬一下,知情的人说他低调,不知情的人说他象个小老头,没有一点青春的活力。张百不听任何人的唠叨,我行我素,整天除了工作,就是饭局,牌局,瘦得跟猴子差不多。张百赌博赢了喜欢散财,图个精神消遣,常常是几百几百的分给旁边看牌的朋友。输了则说一声“今儿手气这么背。”说完,再不做声,一付不以为意的样子离开牌桌。张百把一句口头禅时常挂在嘴边: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任职以后,更是把这句话发挥到极致。碰到江湖救急,他慷慨解囊,听到朋友落难,他会设法帮助,甚至看到电视、报纸的报道,他都会与相关的人员取得联系,能支助多少,他就支助多少,对同学、对校友他更是千方百计、办法想尽。因此,张百的名字在校友中间十分响亮,甚至有的同学把张百形容成跟《水浒》里的及时雨宋江没有什么两样。 ; 第七十三节 结婚内外 谭琳是在毕业前夕的一次同学聚餐上听说张百的,那时听了很多张百助人的故事,还以为张百是已成家立室的老校友,虽心中感慨,但过了也就淡了。没想到毕业后没几天,在医院看到张百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头脑里一热,心里的天平立即向张百倾去。那天赵男和一帮同学租车从市郊回城,路上遇到了车祸,赵男受了重伤,需要交八千块钱才能入院。因为刚毕业大家都穷,就打电话给张百,没想到张百接了电话,半个小时后就赶到了医院,拿着钱往同学手上一甩,说了一句话:“把钱交了,救人要紧。我还有个业务要谈,我先走了,你们替我照顾好校友。”说完转身走了。谭琳也是接了同学的电话就忽忽赶来,刚刚赶到张百交钱、讲话的那一幕。张百走后,谭琳与同学交谈才清楚,她来是给张百做备份的,万一张百来不了,这个问题就要她想办法解决。张百走时,谭琳的眼睛一直把张百送得很远,很远,虽隔着几栋楼,他的目光好象仍然把张百一直送到医院的大门口。过后张百又来了几次,前前后后,又送了赵男两千块钱,赵男不要,张百说:“赚了钱再还我,总可以吧。”张百常来,谭琳也常往,来来往往和张百接触多了,更是倾心。张百和这个小师妹呆的时间多了,也找到了感觉,于是饭局、牌局都带谭琳去。谭琳看到张百社会上那么多的朋友,敬佩都敬佩不过来,根本就没想到居家过日子一节。和谭琳走到一起之后,张百打牌、赌博也节制了一段时间,有时间还和谭琳到家里看看。三个月不到,谭琳对老爷子说准备和张百结婚。老爷子说:“还看看吧。好赌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谭琳听到老爷子是这个态度,对老爷子十分的期望熄灭了九分。第二天竟负气不回家,过了三天,老爷子非常担心,就叫谭河去找她。谭河打听到张百的下落,很快就从牌桌上把谭琳捉回来。把个张百气得脸白一阵、青一阵的。进了门,谭琳不哭不闹,但却红口白牙意志坚定,不和张百结婚,自己宁愿死。老爷子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谭琳还是不通,态度强硬起来,警告谭琳,要是你一味地固执已见,不思悔改,就断了父女关系。年轻都火爆,年轻都一味心思只往情字一头奔。谭琳听了,竟象疯了,当着老爷子的面竟叫道:“断就断,没了你还怕日子过不成!”不等老爷子回过神,竟“噔噔噔”地跑了出去。等老爷子稍稍平静,再派谭河去找谭琳的时候,谭琳已闪电式地和张百领了结婚证,偷偷地买了大床结了婚。结婚没几天,谭琳就昏了头,把老爷子骂张百的话当做她意志坚定的铺垫给张百说了,并添盐加醋地说,“老爷子说:‘他找你,是看上我们这个家庭的背景。’”张百会错意,暴跳如雷。于是原先已回头的张百又回到原来的生活里面去,整天在外面疯吃疯喝,打牌赌博,喝醉了,牌输了,回家就拿谭琳出气。害得谭琳一天哭哭啼啼的…… 李新梅对谭琳的这段不幸的婚姻是知之甚详的。因此看到谭琳的哭相,就一个劲地劝:“你和郑谐明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算郑谐明赶不上婚礼,那也是因公,对婚姻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你现在看到个雪,就要自找烦恼,郑谐明回来,看到你这付样子怎么高兴得起来,你不是自己扰了自己的婚礼。” 周围的人也来劝。谢红音、李新梅都不敢外出一步,一直陪着谭琳,劝着劝着,好不容易才把谭琳劝得破啼为笑。 这场雪下得猛,也收得快。三十一日太阳就出来了。太阳一出来,射到雪上,花人的眼。 郑谐明是晚上十二点回到省城的。谭琳看到郑谐明一身水、一身泥,鼻子一酸扑了上去,又抽泣起来。 结婚当天太阳出奇的大,见了太阳,人人都觉得十分温暖。婚礼也就格外和谐、格外喜庆。喜宴摆在一个叫“万家春”的小饭馆里,之所以选万家春,一是隔新房近,二是万家春的老板和谭河从小长到大,关系不错,有什么事不会象风过蒲公英花树一样一下子传到外面去。再说,关系好,酒店各方面的照顾自然要周到一些。喜宴按预订的席面一点也不铺张,大厅里只安排二十个桌面,包房安排了十二间。这样的家庭,三十几桌是没有请什么外客的。大厅里坐的,中间四桌是谭河一家的亲戚,这些亲戚在省城的不多,大多是从乡间赶来的,刚来时,谭河还认不全,要老爷子一个个介绍,才公公叔叔婶婶、姑姑、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地喊过去。过后也记不了几个。这些人员的招呼,全交给在刚到省城发展的两个堂弟,一个叫做谭永浩,一个叫做谭永结。清仁认识了谭永浩、谭永结以后才知道谭河他们家族一脉也算是一个大家族,家族成员占星火市红木乡半个乡的人口,老爷子走上领导岗位以后,家族里与谭河同辈――“永”字辈的年轻人都出来发展,涉及的行业很多,好的象在省城发展的谭永浩已执省城洗浴业的牛耳,谭永结虽然在药品市场上只是受雇于人的销售经理,但一年下来也有四五万的收入。混得一般的,有中、小包工头,有帮人生意牵线搭桥的,捞取转手费、中介费,这些人多在市一级活动,混得差的在各市、各县都有,以开的士的为多。这些族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没有伸手触到泥块、砖块的。在谭河一家亲戚的两边各还有两张桌子,是分给郑谐明的亲戚坐的。郑谐明的亲戚来的不多,也就两桌不到,这些位置郑谐明就安排在省城的同学坐了,并分咐所有的同学一定要主动陪好谭琳那边的舅亲。剩下桌数都是好友、同事,有谭琳的、谭河的、也有郑谐明的。老爷子多年前在工厂的老同事、老朋友年纪都大,前一天早早地就到家里祝贺,来吃饭的却不多。即使个别人来,也被小宋安排到包房里面去。各市的主要领导来不来清仁不大清楚,因为这帮人都由谭河接待,清仁也认识不了几个。相比之下大义市和天远市的头头脑脑清仁比较熟悉,也就格外关注。大义市和天远市的头头脑脑们来时都象是约好了似的,一点也不忌讳,一色的小车,一溜儿开进“万家春”对面的宾馆,然后一溜儿人西服革履、红领带从宾馆的大门出来,穿过马路,秩序井然地进了万家春的店面,成了一道难得一见的风景,惹得街面上很多人驻足。清仁是认得大义市的各级干部的,难免放下了手头的活,和他们一一握手。老马是大义市最后一位进入万家春的,清仁当时没有细想,和老马只寒喧了两句,老马就随着谭河、小宋的指引进包间去了。 老马说:“辛苦了,老弟。” 清仁说:“这有什么的,倒是你们风尘扑扑的赶来,才叫真辛苦。” 老马说:“我们来,嘴一张,嘴一抹,走人。你还得收拾。还是你辛苦。” 清仁说:“你们一路水、一路泥赶来,还是你们更辛苦。” 清仁刚和老马辩完,小宋刚好从包间折回来喊老马。清仁只好作罢,说道:“多喝两杯。” “好咧,我也沾沾郑市长和谭妹子的喜气。”说完,老马跟在小宋的后面精神十足的进包间去了。 这天,党校的同学到得很晚,他们到时酒席已接近尾声,清仁把天远市和大义市的领导送走,就把全部精力放在随郑谐明陪同学上,见郑谐明来,负责召集的同学诙谐地向郑谐明报告道:“报告班长,全班应到48人,时到46人,杜鹏程和木清有事请假,请指示。”郑谐明也诙谐地回答道:“请坐下。”清仁想对于木清不到,大家都能理解,而杜鹏程不到,怎么都说不过去。婚礼结束后,清仁问郑谐明,郑谐明道:“杜鹏程上个月已乔迁到外国去了,天遥地远,不能亲来,能送来贺电,寄来两千美元贺礼已是相当难得。” 这天,老爷子哪里都不去,甚至婚礼现场他都不到,一整天只缩在他的房子里。这在外人看来,反常是肯定的,私底下都窃窃私语,只是不便明说。略知内情但又不明白究里的族里人自以为比外人聪明,见到外人对老爷子指手划脚,忙解到是老爷子还在和谭琳赌着气呢,完全没考虑到老爷子与郑谐明这一节。张凡、侯总、文清明都知道老爷子爱女心切,这种做法完全是出于避祸的无奈,事先就约好,陪老爷子打一天牌。这天,老爷子手气特别好,胡了三十几个大胡。晚上老马、小宋、谭河又接着陪,还是他一个人猛胡。 ; 第七十四节 声名鹊起 老马当上市长按资历论是个意外,但说起事业的传承却在意料之中,自从张凡调走,省里没有空投干部下来,而是让李市长顺势坐上市委书记的位子,并且还暂代着市长的职务,很多人就十分肯定市长这个位置由本地干部稳坐无疑。因此,许多的副市长们、各县的县委书记们才都一个个往省里去、往各部委去,汇报自己的工作,只要存在一线希望,就应该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一时间,大义市的头头脑脑的办公室都人去楼空。老马只是一个县长,条件还不成熟,资历也不够,要跑也没有他的份,只能守家。在两到三个月县委钱书记不在家的时间里,云中县处理了两个大事件,使老马再一次声望鹊起,老百姓说老马是青天,连省里的领导也惊动了。一件是多年来皮夹沟水库移民安置问题得到了平息,一件是历时6年的“一一.五”枪杀案件告破。 移民安置问题是云中县二十年前作为漂流项目的配套工程修建的皮夹沟水库蓄水遗留下来的老问题,当时的漂流项目是作为国家的新品、省里的精品、市里的独品拳头旅游项目打造的。当时移民采取“一事两办”的办法进行安置,田土损失大的农转非,在城郊修建安置房,适龄的劳动人口进厂成为工人。田土损失小的迁往高处补贴修房,再在漂流公司按比例安排一定的人员作为员工就业。当时,政策所驱,加上这样的安排也算合理,移民们也就安居乐业了一段时间,后来,企业改制,漂流公司卖给了私人老板,进厂、进公司的移民们都被迫买断,多的一个人分得三、四万块钱、少的一个人分得一两万块钱,拿着这些钱,移民们都不知如何是好,做生意吧,自己一无经验,二无资本,万一这点老本也蚀了,生活就更加没有着落。因此,整日里,如丧考妣,一个个都睁不开笑脸。当时的移民都是整村整组搬迁的,心思排解不开,大家都串门子,相互解劝,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找政府去”,大家才想起当年李县长说的:大家作了贡献,政府是不会忘记你们的。有困难找政府,政府会给你们分担一切的。移民们于是一串联,就到政府去找领导地去了,先是和颜悦色地找,领导表态,尽快解决,看看没有结果,又去找,政府根据贫困程度适当地补贴一点生活费,但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后发展到在政府静坐、游行。钱书记来了以后,政府采取文武两手,一手动用公安武警进行弹压,抓了不少人,一手每年在年前派干部下到移民村进行慰问,送点米、面、钱什么的。倒不是文武两手有多可怕,钱书记来之前,这些手段都动用过,移民们再闹,这些手段就不灵了,移民们怕的是,在县里暗暗传着的一句话:钱书记是阎王派来的,谁碰着谁就死。谁也不敢硬碰硬,也就安静几年。现在市长位置空了,钱书记一跑官,很可能会调到市里去,马县长又是出了名的好官,为头的移民就认为这是个好时机。逢人就说,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问题,很有可能一闹定终身。移民们又都鼓噪起来,到县政府坐了一坪坝。 移民们静坐的那天早晨下了一点雨,刚刚湿透地皮。老马早早地就到了办公室,他准备下乡去看看天运乡河堤改造工程的进展情况。春上天,河堤改造完不了工,暴雨一来,山洪一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秘书要了车,车刚启动,就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从政府的大门涌进来。当即叫秘书下了车,自己则站在道路中间,看着人群从自己的两边穿过。他已意识到移民的问题又来了,这些移民并且是冲着他来的。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于移民问题,钱书记已制定了文武并用的方略,移民局也有一整套处理问题的紧急预案,但他此时既不想按照钱书记的方略,也不想用移民局的紧急预案来对待这些衣衫褴褛的移民。 对于移民群体集会,政府反应速度是快捷的,还不到十分钟公安就集合了上百人的队伍赶到了移民的集会现场。移民局的大大小小的头头也走进了政府大院。移民局长邓大发看见马县长站在路中央皱着眉头,赶忙走上前去关切地招呼道:“马县长,站在这里危险。万一被坏人包围了怎么办?”“怕什么,我在等为首的几个头头们。”马县长说道。“为首的头头还没来?”邓大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还没来!你和公安局饶局长赶忙安排一下,等下我要跟移民们对对话。”老马说道。“好的,好的。我就安排去。”邓大发接到马县长的指示,向人群冲去。 移民越聚越多,到后来把政府前的广场都坐满了。老马点了一支烟,看了看广场上攒动的人头。心想多年来自己一直酝酿于心并且已经成熟的解决问题的办法该端出来了。 移民问题是老问题,但在新时期又有新特点,因为是老问题,长期以来一直是政府关注的主要问题,因为又有新特点,时常让县里的头头脑们坐卧不宁。作为一县之长,马县长一上任就盯上了这个老大难的问题,下乡他会想到移民问题,过年他会想到移民问题,就连吃饭穿衣他都会想到移民问题。移民问题在近年来国家有了一些新举措,贫困户国家也实行了低保政策,这使移民问题的彻底解决变成了可能。之所以党委政府这几年还没有着手解决,是因为移民都不曾闹事,县里可以腾出精力一门心思搞经济,只要县里的经济总量有大的翻身,移民问题的解决就会顺水顺风。钱书记多次在会上也提到:云中县已不是过去的云中县了,该到腾出手来解决遗留问题的时候了。现在移民又聚集起来,这个时机将这个问题彻底解决对党的威信、对政府的威信将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老马掏出电话给钱书记作了汇报,钱书记已不象过去的钱书记了,冷峻的面孔、冷峻的语言。虽还严肃,但语气却和蔼得多。他对老马说,现在情况已发生变化,无论外部环境,还是内部环境都与往日不能同日而语,是解决移民问题的时候了。他现在还要给几个部委汇报,要老马全权代表彻底、妥善地处理好移民问题。要是处理不下,再给他汇报。听了钱书记的指示,老马明白钱书记的意思,在市长位子竞争的关键时刻,后院起火是可怕的,后院起火不管以前功绩有多大,只要上级领导说,先回去解决一下后院问题,一切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钱书记话音一落,老马赶忙说:“请钱书记放心,我与县委县政府一班人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个问题的。”放下电话,刚好几个抓了放、放了抓的移民问题的头头过来了,分管县长张副县长也在他们中间,看来这些头头脑脑们老早就被政府的人盯上了,控制了,这使前去静坐的人成了无头鸟,无头蛇。老马心里格登乐了一下,静了下来。 老马走过去,拉过张副县长,先对张副县长耳语一阵,要张副县长把几个头头脑脑带到政府小会议室。几个头头脑脑这些阵仗见得多了,一点都不怯,跟在张副县长后面,脚步一点都不乱。 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老马看着张副县长带着那些头头脑脑们七弯八拐地穿过林荫道,拐进了办公大楼,才慢慢地移步到政府大楼前面的广场里。广场里声音嘈杂,却没有什么喧天的口号和胡乱的呼喊,与以往的集会此起彼伏的呼号形成鲜明的对比。移民们很多人是认识马县长的,马县长舍己救人的事迹一直在民间广为传颂,马县长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个好县长,是人民群众的贴心人。 老马在人群中穿行,广场上一阵寂静后,又一阵骚动,老马听到的是人们期待的声音,看到的是人们盼望的目光。老马在广场与新修的政府大楼中间的十来级阶梯上站定,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顿时广场上掌声一片,经久不息。 老马向广场上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肃静,才伸手接过移民局邓局长递过来的喇叭。朗声说道:“政府知道,这些年苦了大家了。这些年里,大家抱着苦,守着穷,没有向政府伸手,更没有无理取闹,为云中县的经济社会发展赢得了时间和空间,使云中县的经济社会发展有了一个大的质的飞跃,在这里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也感谢大家作出的贡献。现在云中县的经济总量已经上去,就到了根本解决大家问题的时候了! 前一阵子,县委、县政府已经着手研究解决问题的意见,刚才张副县长又请马文芳、马文开、马文武、秦大帮一起研究解决问题的具体办法,一周以内,这个意见、办法就会和大家见面,请大家相互监督执行到位。在这里我可以透露一下解决办法的主要内容:一、对于农村贫困户无力参加劳动的,对于进入城区无田无土的,并且生活困难的一律进入低保。每年还参照国家移民补助规定每人每年补助600元,让大家食能裹腹、衣能保暖。二、投入项目,帮助大家建立生产基地,并派技术员下乡入户,让大家增产增收。三、全面进行劳动技能培训,让大家有一技之长,让大家能自食其力、脱贫致富。四、建立一整套生产资助、生活援助、社会救助、就业帮助等制度,让大家安居乐业。五、开通言论渠道,让大家及时反映合理诉求。六、凡是库区移民的子弟一律免费入学包括生活费、学费。包括小学、中学、大学,让大家无后顾之忧。这些内容近期我们将以文件的形式下达到乡镇、下达到各村、各组。然后进行摸底、登记、造册,实施。 大家听清楚了,相信县委、政府能办到的,就此解散。不清楚的,不相信的,可以跟我到小会议里,我再跟大家解释。” 老马说完,把喇叭交给邓局长,转身向政府大楼走去。这时寂静的广场上才又响起菜市场一样的嘈杂声。 邓局长接过喇叭说道:“马县长讲话是说一不二的,马县长讲这样的话,代表县委、代表政府,请大家相信县委、相信政府,更要相信马县长。大家散了,大家都散了。”邓局长这么一说,大批的人都散了,只有少数人磨磨蹭蹭,还站在操场上,老马进门之前回头一看,知道那只是大浪后的余波而已,是不可能再掀起大浪的。当即,放心落场地大踏步走进大楼。 一月以后,移民们特地制作了长五米宽四米的巨幅感谢信,请人张贴在县政府对面大楼的广告位上,引起了全县人民的关注。同一天,一一.五枪杀事件告破,涉案人员里有一位是派出所所长,这让老百姓们又一次想到老马是清官,是老百姓的好父母官,要是允许,老百姓叫他做爸爸都是心甘情愿的。老马本人也就心志满满地准备接替县委钱书记的位子。 ; 第七十五节 意料之外 当上大义市长不仅老马没有想到,就连大义市的头头脑脑们都没有想到。这属于跳级,而且是连跳三级。按照官员任命的常识,不当过县委书记或市处级单位一把手的,是不会选举为政府副市长的,更何况是市长。原先风传市长位置的有力竟争者云中县的钱书记和大义市正和区的李书记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钱书记明升暗降,但好歹还当上了大义市政协副主席,正和区的李书记则一头撞到了南墙,被弹了回来,什么也没捞到,最后平调到云中县接替钱书记的位置,而正和区李书记空出的位子谁都没想到居然落到喜庆头上。 老马强势上任,谁都摸不清老马的底子,因此,谁都不敢在老马面前说个不字。一时之间,好象老马就是大义市,大义市便是老马,老马成了大义市的象征。与李书记没有什么关系似的。这使老马推进工作无所顾忌。 老马上任后省里个别领导就给老马发来一个信息通报,要老马密切注意大义的集资情况。老马得到这个信息后,连夜悄悄地往省城跑了一趟,第二天早晨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根据这个通报召开紧急会议,紧急成立了由政府领导、专家、学者组成的工作组下到企业一调查,才发现大义的民间集资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不仅集资的范围广,波及到大义的周边地区,而且集资的额度大,银行不仅无人存钱,而且原来的存款都已经全部取空。集资利率还在无序上涨,大部分企业已接近专家提出的警戒线,个别企业甚至超出专家提出的警戒线。甚至有一个企业浑水摸鱼,做着空手套白狼的勾当。任其发展,大义市的经济在不久的将来不仅不能腾飞,而且还会出现崩塌现象。专家、学者经过认真讨论后认为解决问题只有两种途径可选:一是快刀斩乱麻,宣布民间集资为非法行为,然后全面取缔。这种做法势必导致企业垮台,老百姓受损,大义市经济严重滑坡,甚至威胁大义市及周边地区的稳定。二是软着陆。老百姓的利益受到保护,房地产老板的压力慢慢变小,最后,达到双赢、甚至三赢。但党委、政府的工作压力非常大。综合专家学者的意见和房地产老板及老百姓的期望,在第一次市委常委扩大会上老马提出了两个施政方略,一是规范利用民间资本,实现民间集资软着陆,稳步推进大义的城市发展。二是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加快大义市的工业进程。这两个方略一出,得到了全体与会领导的积极响应和支持。老马的理论依据是:当前国家在建设,在发展,根本顾及不到象大义这样的小地区。在国家投入小,贷款数额小的情况下,等是等不来的,靠是靠不来的,要也是要不来的。如果现在就把民间集资整死,大义市刚刚兴起的企业将会夭折,大义人民群众的损失将无法挽回,大义市委、政府的形象将会降到冰点。一旦宣布民间集资为非法行为,同政府抢老百姓的钱、抢企业的钱无异。综合利害得失,如何规范盘活民间资本,利用丰厚的民间资源,使大义市稳步、快速发展才是正途,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与此同时,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大义薄弱的工业,是不可能撑起大席面的,不大力招商引资,改变工业落后的局面,大义就没有腾飞的可能。老马的讲话,是具有鼓动力的,也是鼓舞人心的。加上李书记的总结也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用两个加大,达到两个加快。用内、外两手,达到建设经济强市的目标。因此老马的讲话一下子升华为大义建设的冲锋号和大义发展的宣言书。 清仁作为单位的代表参加市委常委扩大会议,老马讲话的煽动性,鼓惑性一时之间也使他心性难平。出了市委会议室,思维还在活跃之中,竟产生和老马聊聊的冲动,说实在的,只个把月没有和老马会面,老马竞成熟得有些认不出来。 清仁走出市委大门,想起喜庆和老马不错,就打喜庆的电话,喜庆说:“早就见到你的电话,但电话来了一个接一个,无法给你回电话。有什么指示?” “你也真是,当了官,讲个话都变成了指示,指示来指示去,哪里有那么多指示。我是听了马哥的报告,一时兴起,动了和马哥见见的念头,你有没有空?”清仁说道。 “你发了指示,哪里还存在有没有空的问题!你说,到哪里?我跟马市长马上就到,我现在正在他的办公室里。” “既然你们在一起,那我电话费就省了。到湘水人家吧。我去订个位子。” “好,就湘水人家。等马市长签批好文件,我们马上就来。” “好的。” 清仁说完,把手机甩在车前窗的皮垫上,把车调了头,向“湘水人家”奔去。 “湘水人家”是大义从湖南长沙引进的一家湘菜连锁餐饮企业,开大义市文化饮食的先河。吃湘菜、品湘茶、饮湘酒、听湘声、诵湘文。光是这一串念词就让人痴迷其中、神魂颠倒,加上店面门首和店内古色古香的装饰,加上湘女袅娜的身姿,直叫人魂不守舍、物我两忘。进得门来,一个巨大的匾额即映入眼帘,匾额上方阴刻着“湘水人家”四个大字,四个大字之下则是一篇十分隽永的小文,也都是阴刻的。其词为:湘之水,客之家;一弯小桥,一垅篱笆;一曲乡音春夏秋冬,一壶浊酒,一碗清茶,一席家菜尽品甜酸苦辣。湘水边的湘女,自有多情佳话;湘水边的人家,自信得意年华;一盂麦饭思故乡,一灶柴火旺天下;来客相逢如挚友,宾朋叫座自为家。湘水长流,家山如画,水中日月长,家中乾坤大;有朋自远方来,只管乐乎;无尘染襟上衣,何须俗雅。这首词娓娓道来,说不完的亲切,道不尽的温情,惹得多少文人雅士流连。过了匾额一转,才进入湘水人家的大堂,大堂的左右侧则是一个个名称极雅的包间,有湘女、湘妃、湘岳、湘楚、湘水、湘音、湘情…… 清仁每次进入湘水人家,都会吟诵一回门首的小文,然后细细品味个中文字的味道。总觉得其文虽十分嫚妙,但仍有一字不足,要是将“何须俗雅”的“须”改为“论”当更加豪气。但瑕不掩玉,也许作家故意卖个破绽,让天下文人修正,以图心头快意也未不可知,每想到此,心情随即调到最佳,随后酒来酒往,杯觥交错,千杯不醉。 清仁车刚停稳,电话响了,清仁以为是喜庆或是老马打来的,也不在意,放了手刹,才从皮垫上拿起电话,一看未接电话,却是木清的,心里有些唐惶,自从木清疯了以后,自己对木清的消息再没有打探过,更谈不上到天远市去探望,木清好象就是一个路人,毫无瓜葛,倒让自己摆脱了所有干系。现在木清既然来了电话,想必对自己的无情无义并不在意,越是这样想,清仁越是感到羞愧。 清仁自责着,手机在手里摩娑着,婷婷湘女依在湘水人家门口,真可人怜。清仁犹豫着跨进湘水人家的大门。木清的电话追来了。 清仁不敢迟疑,好象稍一迟疑就会错过。于是手忙脚乱地按好接听键,慌里慌张地说道:“你是不是来大义了?” 木清笑盈盈地答道:“是!听你口气好象不欢迎我似的。” 听到木清笑声如旧,清仁放下心来。说道:“哪里?我是好久没见到你,又想又慌。” “你呀你。我看胆子是越来越小了。哼哼哼!” “我是,那你呢?“ “我和你一样,也是胆子越来越小。” “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和妇联一帮姐妹过来的。饭还没吃,你请我们吧!” “没问题,我来接你。” “开玩笑的,你们市妇联已经安排了。吃完饭你再过来吧,我的房号是8913,记住是8913,千万别跑到别人的房里去。挂了。” “好,我一会就到。” 清仁放心地挂了电话,门首礼宾的湘女才问清仁道:“先生,哪个包间?” 清仁问道:“还没有订?还有没有包间?” 湘女答道:“还有湘岳,就是细点,能坐七八个人。” 清仁也不犹豫,答道:“湘岳就湘岳吧。” “先生,请!”礼仪湘女见清仁行为潇洒,风度不凡,引路更为殷勤。 湘女婀娜的身姿,让清仁清仁亢奋起来,清仁不由自主地跟在湘女后面,一边跟一边默念着进门匾额的词句:湘之水,客之家;一弯小桥,一垅篱笆……竟觉得在这种情境之下,词显得格外灵动、亲切。 进了湘岳包厢,等清仁坐定,湘女给清仁倒好茶,才拿出菜谱凑到清仁面前彬彬有礼地问道:“先生,请点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