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美男，报之以稿》 第1章 拖稿小达人 今天是6月30号。 顾九九在凌晨5点忽然惊起，坐在床上愣了一分钟，然后光着脚丫下地去翻了翻日历，确定了这个月的确是没有31号，这才睡眼惺忪地再去满房子寻找自己的手机。 可即便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顾九九依然能够用嘴角扯出一抹阴险地冷笑，看着手里的手机，继而果断的按下了关机键。 如此，便可安息了。 梦里没有催稿的编辑，这是月末这几天顾九九睡的最好的一次。 睡到日上三竿，顾九九伸着懒腰起了床，刚想上网瞧瞧儿今儿个有没有人找自己，突然手一顿——顾九九在做着十分艰难的斗争。 ‘不作死就不会死。’ ‘可我连作都不作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莫要让自己见不到七月的太阳。’ ‘太阳我都见多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要知道编辑有一双狗一样的鼻子，什么微博□□朋友圈儿，一旦冒一个头就凭这个月只交了两万零十一个字的稿子，编辑弄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呜呼哀哉。’ 20分钟后，脑海里冷静的顾九九打败了不怕死一般勇往直前的顾九九。 想到自己一个手抖上了网让编辑活捉之后惨无人道的灭顶之灾，顾九九默默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世道艰难啊。 顾九九哐当一声又躺回了床上，月末这一天当真是一个月中最寂寞的一天。 “九九啊，今儿个相亲要穿的漂亮一些~”厨房剁饺子馅儿的声音停了停，九九妈在厨房扯着嗓子嘱咐着顾九九。 相亲？顾九九脑子空了一会儿，又空了一会儿。 是今天吗？怎么记得上个月已经见过了？记得那个人是个文艺青年，包里还时常塞着一本不知道是哪个人写的诗歌，穿着花里胡哨的裤子，提着一个小黑包，杨柳腰扭的婀娜多姿，好不扎眼。 九九妈在厨房半天没听到声儿，提着菜刀就进来找顾九九。 顾九九看着她妈腰系围裙，手中挥舞着菜刀撵着自己快起床换衣服的威武样子，麻溜儿地爬起来。 可相亲嘛，顾九九暂时不打算，虽然已经26，可顾九九觉得自己还是一枝花儿，爸爸妈妈辛辛苦苦的给栽培大，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嫁个人糟蹋。 九九妈看着打扮完了的顾九九，笑着说：“今天做的是你不爱吃的饺子，你要饿了就跟他一起吃个饭。” 临走前，九九妈握了握顾九九的手，颇为庄严：“不成功，便成仁。” 九九不甘心做着最后的挣扎：“妈~那么多粮食把我喂养大转头就送给别人委实不妥啊~~” 九九妈：“快滚出去相亲！” “......” 顾九九闲逛在路上，觉得自己像被抛弃的小狗儿，一路哀怨的挪到了咖啡馆。 咖啡馆里冷气开的很足，顾九九环视周围，眼睛一扫就瞧见了坐在窗户前的男人。 白色衬衫加牛仔裤，坐在那里很是吸引人的注目。 手腕上隐约能看得到戴着表，是啥牌子的不认得，但看起来的确简单又舒服。 顾九九轻轻咳嗽一声，挺了挺胸，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顾九九腿不长，也不算那种瘦的只剩骨头一般的骨感美女，带着一身肉顾九九就走向了男人，带起一阵风。 潇洒的不得了。 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脑袋偏向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侧脸很英俊，说不出哪里好看，可那五官聚在一起却是耐看的紧。 头发很柔软，外头的阳光打进来刚好照射在他的身上，略结实的身材刚好将衬衫撑起来，白衬衫似乎还能折射出一层光一般。 惊若天人。 顾九九愣愣的扯出笑容，朝男人伸出手：“我是顾九九，你是周先生对不对？” 男人闻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顾九九的身上，眼中透露出几分疑惑：“小姐你这是？” “我是相亲的呀！”顾九九一点儿也不介意男人没有同自己握手，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男人刚想开口拒绝她。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顾九九坐下以后下意识看了下手表。 9点20。 半个小时结束战斗。 这个小细节尽收男人的眼底，刚刚疑惑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到嘴边的话就给咽了下去，眉眼平静。 顾九九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身子。 “咱们速战速决，我是顾九九，写小说的，一直扑街，所以没钱，我听说你是个小白领，所以......？” 顾九九微微挑起眉头，示意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抿了一口咖啡，接应着她继续说：“所以我也没钱。” 这么上道儿的相亲对象很少碰到，顾九九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经常拖稿子，所以不能指望我赚太多钱，然后我这个人脾气特别不好，爱好除了拖稿以外就喜欢欺负人，如果跟我结婚了，可以预见的是你不会幸福的，你说呢？” 男人意味深长地盯着眉飞色舞的顾九九看，沉默，然后开口：“我觉得也是。 ” 得到了答案，顾九九安心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一本正经地循循善诱道：“还有就是啊，我这人特别骄傲，就是喜欢别人夸着我宠着我，夏天扇风冬天取暖，早饭每天都要摆好，我心情好就吃，心情不好我就会摔盘子，如果你真要跟我在一起估计是不能继续工作了，我的工作也不够养活一个家，所以你要做好会活活饿死的准备。” 男人的眉尖舒展，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笑容。 他身子向后仰，后背随意地靠在软软的靠背上，右胳膊伸直搭在旁边的椅背上，有一下无一下的敲打着。 没有回答。 这样的笑容其实让顾九九有几分难言的紧张。 以往相亲对象听到顾九九如此说早就吓跑了，即便不吓跑支撑到这场相亲结束也就再不会有联系。 可独独这个男人，面带笑容，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看在顾九九的眼里吓人的紧。 自己编出的瞎话，哭着也得继续说下去。 咽了一口口水，顾九九继续胡说八道：“我这人脾气特别不好，嘴巴还很挑剔，你跟我在一起的话得精修厨艺，不然会被我骂，我凶起来连我自己都怕，你知道吗？” 男人停顿，停顿，再停顿。 “知道。”略微清冷的声音即便说着顺承的话依然有着难言的距离感。 顾九九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气开的太大了，总觉得浑身冰冷冷的。 干咳几声继续道：“我介绍完自己了，你介绍介绍你自己。” 男人低头搅了搅摆在自己面前的咖啡，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冷清，介绍的简单又自然：“我叫周复易。” 顾九九点了点头，顺应道：“嗯，这是个好.....” “啊？！” 当顾九九发愣的时候，咖啡店随着叮叮当当的风铃声被顾客推开了门。 那人匆匆忙忙的走进了咖啡馆，一扫四周最后朝着顾九九走了过来，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那个，我想问问，您是不是来相亲的顾小姐？” 顾九九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那一路上被自己蠢的神魂颠倒的，出战那么多回从来没有如此悲惨的战败过。 相亲的时候相错了人？ 还跟那个周复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那么久？ 想想都心酸。 那人肯定是把自己当神经病看了！ 肯定是！ 咖啡厅门外，顾九九忽然觉得今天的风好像吹到了心里头，凉飕飕。 兜里没有钱，家里还有自己一点儿都不爱吃的饺子，顾九九此刻只觉得生无可恋。 从包里拿出了手机，顾九九拨通了自己女频编辑的电话。 一开口就恹恹的：“我去相亲了，白菜。” 电话那头昵称为白菜的编辑没说话，顿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九九？！九九？！你是九九？！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九九你稿子快给......” “滴滴！滴滴！” 顾九九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还这般无情提稿子的人就应该烧死！ 当白菜编辑的电话给回拨过来的时候，顾九九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可恶表情，顾九九觉得不能让自己一个人憋屈。 电话一接起来，白菜编辑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稿子你得交！不交我会死，然而我绝不会一人死，我会拉着你的！” 重要的事情说完了，白菜编辑也就能安息了，这才有空儿来安慰顾九九：“你刚刚说你去相亲了？” 顾九九一声长叹，语气透着沉重与哀凉：“是的，相亲了。” “是个男人？哦不......那个我是说，那个男人帅吗？” 顾九九强忍着摔了电话的冲动，幽幽地点了点头，从嘴缝里咬出几个字：“真正来相亲的那个长的一般，可相错的那一个......” 顾九九想了想，然后颇没良心地说：“也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九九你认真的吗？相亲你还能相错了人？”一连串的笑容在电话里一一炸开，震得耳朵疼。 已经感受到了白菜编辑的热烈嘲讽。 第2章 祸不单行 顾九九等白菜编辑笑完了，沉声怒斥：“你有良心么白菜，你摸一摸，良心是不是被你家小狗给吃掉了？我都惨成这个样子你还笑？！ ” 电话那头白菜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同时还不忘问：“那男人是不是知道你是相错人了，然后就把你撵到别的座位上去了？” 顾九九回忆了一下。 那周复易不但没有告诉自己相错了人，反而还跟自己聊了好一会儿...... 嗯，带着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刚刚的惨败历史不忍再提，顾九九又叹了一口气：“别提了，话说我今天看到街上有好多情侣，是有什么节日吗？” 这一路上卖鲜花的人是一个接着一个，价格那么高买的人还不少。 这是......要过年了么？ “哈哈哈哈今天是情人节啊！情人节啊！” 白菜的笑声如同咖啡店里的风铃，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单身的顾九九觉得心口处好像又中了一箭。 “我要开文了，真的，旧文先坑着吧，我要写新文的大纲。” 白菜从来不怕顾九九坑文，就怕顾九九连坑就不想坑。 因此十分配合地问：“写个什么类型的？” 顾九九笑如春风，话如寒冬：“虐文！把你这个在我倒霉的一天还不停补刀的恶毒编辑写进去当女主，虐虐虐虐虐！” “那恐怕我是没缘看咯！”电话那头的白菜好像是伸了个懒腰，声音听起来格外慵懒，倒是符合她这个孕妇的身份。 “为什么？你被革职了？因为你上班的时候逛网店还天天秀恩爱？” 天地良心，顾九九这番话说的格外诚心，可不晓得为什么就遭来了白菜的怒骂：“九九你等着，最好别让我见着你，我会叫我即将出世的儿子揍你的！” 顾九九无辜地又追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被辞退了？不会是这个小说公司给倒了吧？说好的出书呢？不然出了书再倒？” 白菜有些无奈，写小说的时候情商智商那么高，怎么偏偏生活中就如此呆？ “不是被辞退了，九九大人，我是休产假，产假你造吗？！” “哦产假啊，那我稿子咋办。” 顾九九忽然有些紧张，听说一般换了编辑的作者相当于没了保障，以后就是孤苦无依的小可怜儿了。 “哟呵，你还知道你是个有稿子的人呐，不知道是谁一到月底就装死，一句催稿你有千万条理由等着我......” 回想白菜刚刚毕业的时候，那还是个脾气暴躁意气风发的妹子，催起稿子那叫一个无所不用其极，可一物降一物，那么暴躁的白菜女王生生被顾九九磨成了一个小软妹，天天撒娇卖萌求稿子，最终却依然得不到顾九九的青睐。 顾九九作为拖稿高手不知道成长的路上气哭多少前来催稿的编辑，从扑街小写手到如今的畅销书作家，顾九九除了拖稿以外其他无可挑剔。 “你放心九九，我走之前给你找个好编辑，她会待你好的，等我休假回来你还是我的好写手呀！” 顾九九有些颓然的挂了电话，对祸不单行这一个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她跟白菜耍赖都耍惯了，突然来个新编辑管自己，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公司会议室里，周复易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看着手里的资料。 一沓，一沓，又一沓。 看的他有些烦躁。 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空调的声音有些吵人。 旁边的主编在已经被否决了一大沓资料里翻出一份来，笑着推荐：“周总，这篇不符合贵公司的要求吗？这是我们网站的当红作者，榜单榜首，粉丝也很多。” 周复易抬头扫了一眼却也只是摇了摇头，继续翻看着手里剩下的稿子。 最后一个稿子他看的很认真，那是唯一一份从开头一直看到尾的一个稿子。 他对手里的稿子很有兴趣，前几日在图书馆里好像看到过这本书，公司上下也有不少人谈论过这本书的剧情，可见其内容上佳。 周复易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将这份影视推荐文件合了起来，自然而然地看见了首页上的几个字‘作者：顾九九’ 许是周复易盯着这份文件首页的时间太长，编辑很识趣地跟着介绍：“嗯，顾九九是个好作者，但是如果真要签影视合约的话，怕是需要多费些功夫。” “多费些功夫？” 主编粲然一笑，坦白交代：“嗯，她的稿子，有点儿难催......” “我这次是代表我司来选取适合宣传我们护肤品的小说，并不是很了解你们内部作者与编辑的关系，听说，一般作者很怕编辑？” 周复易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都很谦虚，可天生几分清冷的声调却是注定的。 “周总您谦虚了，我们这里编辑和作者都是合作关系，谈不上怕，但这顾九九的稿子的确不好要到手。”美女主编冲着样貌俊朗的周复易笑道：“她就是懒，还很会耍赖皮，撒娇卖萌让编辑部的人都没办法。” 周复易礼貌性地跟着上扬了嘴角，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白天见的那个顾九九。 将手中的稿子放在桌子上，周复易说：“顾九九的这个小说我看上了，但是你们得让她交稿，不然合作起来我方是有顾虑的。” 主编连连点头，可面色却有些为难：“不如，不如您等等？刚好顾九九的编辑现在在休产假，一时没安排编辑，等我找一个能震慑住顾九九的编辑以后，咱们再商量？” 主编何尝不想现在就谈下这个合约。 整个网站上上下下那么多小说，唯独看上了顾九九的小说，合作的企业还是知名的护肤品公司和他们自己投资的影视公司，宣传起来力度空前之大。 可是顾九九她不争气啊！ 一想到她一个月敢带着二十一个字的稿子来见编辑简直就要气哭了啊！ 整个公司上下从男到女，有一个算一个，就连妹子编辑家养的小香猪都算上了，哪一个没当过顾九九的编辑？ 结果一个个后来都被顾九九给洗了脑，竟然都觉得顾九九被编辑这么狂猛的催稿也是可怜的。 主编面色很沉重，很沉重。 周复易看着面前的编辑，忽然就对顾九九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外头暖洋洋的太阳晒进来，那份整齐的影视合约稿件就放在桌子上，顾九九三个字却让他挪不开眼。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道：“我来催她的稿子。” “啊？” 顾九九新稿子的大纲开了头的时候收到了白菜的短信：“快！加这个号儿！不准怠慢！这是专催你稿的！！！” 顾九九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拿着西瓜吭哧啃了一大口，满脸西瓜汁还一脸不屑：“编辑就说编辑，还专门催我稿的，说的好像我稿子多难催一样。” 面对编辑该如何拖稿，顾九九简直都能写出一本书来！名字就叫《花式拖稿十八招——致最敬爱的作者同僚们》。 加了新编辑的号以后，顾九九连忙打招呼，为将来的拖稿好做铺垫：“编辑你好呀！我是顾九九。” 对面的男人很快就给了回复，冷冷清清“你好，稿子请整理好，明日发在我的邮箱里，至此之后每天至少4000字发往这个邮箱。” 顾九九有点蒙，舌头舔了舔嘴巴上残留的西瓜汁，摩拳擦掌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敲了键盘。 先发了个萌萌的表情以求饶过然后才说：“哎呀最近事情可多啦！文要精修才好看，这么多字可能有些困难呢。” “我劝顾小姐有时间最好现在就开始为明天存稿。”他的话不留一丝情面，听起来让人心凉凉的。 顾九九在□□窗口下敲出一段话，打算开启再一波卖萌攻势，可想了想又给全删掉了。 以前白菜编辑在的时候，两人彼此都熟识，卖萌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可如今白菜不在了，换来一个这么冷冰冰的家伙，突然卖萌会不会显得有点儿傻？ 哦不，再傻也比不过今天相亲相错了人来的傻。 顾九九进行了一会儿心理斗争之后，最后还是放弃了卖萌的想法。 决定改邪归正。 改邪归正一天。 第二天周复易的邮箱里如约而至一章稿子。 在一堆合同样板策划文案当中显得格外扎眼。 挪动了鼠标，点开一看。 开头第一句话是标红的宋体三号字。 “因为你是第一次催我的稿子，为了顾及你的面子所以才写的，以后不能任性了，知道么？” 这句话后面才是稿子的正文。 宋体黑色小四字体。 字里行间是温柔的笔锋和细腻的描写。 与之前那句霸道的宣言相差很大。 周复易很忙。 真的很忙。 研发部刚刚调配了新的产品配方，试用装刚刚被助理送过来，周复易还没来得及看。 策划部招了新的员工，写的策划文案却是不尽人意，一怒之下周复易下了死命令，再交不了像样的文案就离开公司，新来的策划姑娘吓的直哭。 宣传部的新计划刚刚发到了邮箱里。 可他偏生抽出了空儿仔细地看了顾九九的稿子，从头到尾。 最后目光落在了字数统计那里，4000。 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也不少。 这是示威还是凑巧？ 第3章 别说话,同归于尽吧 周复易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建立了一个文档，取名‘顾九九’，然后把文档扔了进去。 在他电脑里一堆合同文案中显得格外特别。 再然后点开了顾九九的□□窗口，手指飞快：“稿子看过，不错，明天4000不要忘记。” 顾九九看到这番话有些诧异，连忙追问了一句：“那个稿子最上面的标红的字你看到没？” 自己明明已经告诉他不能再催稿了。 他为什么不听话呢？ 那边忽然没了动静。 顾九九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坐在电脑跟前焦急的等，焦急的等。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回了话。 半个小时的焦急等待终于有了回复，顾九九兴高采烈的点开窗口。 然而三个字犹如天雷一般炸在自己的眼前，周复易说的简单明了：“没看见。” “你没看见？我发给你了啊？你调上去看看！肯定有的！”顾九九简直不敢相信，明明自己给他的这一份稿子上面标红了那么大串字他居然没有看到？ 这一次周复易回答的十分快，而且跟上面那句话的队形保持的十分好。 周复易说：“没看见。” “......” 顾九九现在巴不得从电脑里头爬出去指着自己的稿子对周复易说：“这么个大字你睁大眼睛看啊！” 那么大的字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了？！ 顾九九暗自揣摩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你给我装没看见是吧？我告诉你小编编，你说的话我除了标点符号以外都不信！不信！” 消息提示音让周复易从繁忙的工作当中抬起了头，顾九九的话却让他忍不住有了笑意。 可他没有回复，关闭了窗口继续忙碌。 顾九九在那一头可却不能容忍，你说没看到就没看到了？ 于是没过两分钟就又来了消息：“你给我出来！不许装死！” “你一定是看到了，但是你跟我装看不见，你这样做徒劳无功你知道不？” “放弃抵抗吧。” “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我说不码就绝对不会给你码的。” 这一番话顾九九说的义正言辞，理所应当，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周复易暂时忙完了手里头的活儿，这才悠哉悠哉地回复：“不兼容，所以没看到。” 不兼容你妹啊！ 顾九九都要气哭了。 还真没有听说过一个稿子给对方传过去，因为不兼容的原因少了一行字儿的事情。 “你是不是当我傻？”顾九九咬牙切齿问。 “顾小姐，因为我们并不是很熟，所以无法判断你真正的智商，另外，明日稿子记得交。” 顾九九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执着的人，尤其是在拖稿方面。 而且一直自诩是常胜将军，并且为了零战败的记录而自豪不已。 这个时候忽然冒出了一个人，天天冷傲的催稿，不卖萌不撒娇，言辞简洁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这让一直处于胜利者的顾九九燃起了战斗的高昂情绪。 是的，独孤求败。 顾九九没再跟编辑探讨这个问题。 因为跟他没话说。 所以别说话，同归于尽吧！ 那一夜顾九九挑灯夜读，透彻的钻研了孙子兵法，最后决定出其不意。 他不是想看稿子吗？ 好的，我让你看到吐！ 坚定的顾九九第二天就跟上了发条一般猛劲儿地码子猛劲儿地码字，一刻都不敢停。 终于在傍晚12点前将一份满满一万字的稿子发往了周复易的邮箱里。 累到手都抽筋还不忘下战帖：“大明湖畔的小编编！我们来一决雌雄！” 彼时周总裁正在加班，忙的连夜宵都还没有吃。 看到了消息以后点开了邮箱，再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23:10。 点开文档一看，忽然就明白了顾九九的用意。 从月更几百字到日更一万字，这般努力只为了让周复易明白，这儿是她打下来的江山，闲言碎语莫要讲。 周复易右手扶着脖颈让脖子转了转。 叫助理给自己订了夜宵，为自己接上一杯温水。 然后才安安静静的看着顾九九发来的稿子。 顾九九拖稿归拖稿，但对读者却十分负责任，他的稿子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段落分配的很好，章节名也起的很有看点，就连标点符号都少有错误。 可见其用心程度。 但是拖稿这个毛病却要不得。 周复易之前催稿子只是为了以后能够跟对方谈下影视版权，让自己公司的新款护肤品得到宣传，毕竟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小说的确不容易。 然而周复易现在却觉得自己的初衷有些变了。 外卖和温水送来的时候，周复易已经将稿子看了一半儿了。 贴心的助理关切地询问：“已经很晚了，周总要不要明天再处理这些事宜？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周复易扫了扫桌上的文件，敛起刚刚看小说时嘴角不经意划出的笑容，扫了扫桌上整齐的文件：“字都签完了，明天催策划部的人把策划案交上来，天已经很晚了，赵助理你先下班吧。” 被称作赵助理的女孩子答应了一声，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却被周复易叫住了。 “新的护肤产品很不错，侧重中性皮肤，回头你去拿一套回家用。” 对于周复易来说，这只不过是对自己手下助理的关心。 赶巧她的皮肤也是中性皮肤，又天天跟着自己这个工作狂没日没夜的工作，想去美容院做一个护理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一套产品简单的犒劳一下她而已。 却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助理望着周复易此刻内心十分激动，听闻这个身价极高的周总至今还没有女朋友，今日他主动送东西给自己，难道是......？ “还有事儿？”看着那半天还没有离开的赵助理，反问道。 “没有没有。”虽然说着没有并且退了出去，可这位年轻貌美的赵助理分明是很想多跟周复易聊聊天。 赵助理离开之后，周复易继续看稿子。 依然是从头看到尾，一个字都没有漏。 这是他的职业病。 当然，也不得不承认顾九九的小说有时候的确勾人。 时间是23点54。 周复易打开聊天窗口留言道：“不错，之前是我小瞧你了。” 这个时候顾九九正在捧着冰激凌吃的开心，看到消息表示更开心。 ‘小瞧你了’这句话落在顾九九的眼睛里是有两个中心思想。 一是：大人莫怪，小的知道了您的厉害，以后必当为您鞍前马后，捏腰捶腿，以后断不会再催稿子。 二是：之前是小的有眼无珠，看差了，还望大人莫要计较，以后断不会再催稿子。 不管真正的中心思想是哪一个，顾九九都觉得自己是赚了。 凭借自己的八面威风赢得了编辑的重视，从而编辑再也不会胆大妄为的来催稿。 然而一山更比一山高。 在顾九九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折服的时候，周复易打出了剩下半句话：“既然你一天能在一天之内码出一万字，那以后每天都码一万字交到我的邮箱里。” “.......” 顾九九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催稿之人。 怒极反笑：“好你个小编编，每天码一万字能要了我的命！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这句话顾九九打的很用力，用力到本就累酸的手指头更加酸。 静静地，静静地，周复易没有回复。 顾九九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电脑。 冰激凌都没兴致吃下去。 周复易吃完了饭，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复了顾九九的愤怒，残酷又直白：“我拒绝。” “......” 九九妈今天早早就起来了。 看到大清早上就爬起来努力码字的顾九九忽然贼笑起来，然后上前几步说：“九啊，我跟你爸今天打算和你苏阿姨去旅游，所以我来问问你没我能活么？” 顾九九灰头垢面的从屏幕上把眼睛挪开，脑子懵懵的问“去多久？” 九九妈翻了翻手机里的短信，随意回应道：“哦哦，一个月就回来了！” “一个月？！” 顾九九诧异的反问：“我不会做饭一个月饿都能饿死的！” 这是真的，平日里这双爪子飞快的码字倒是能做到，可做饭......女儿我做不到啊！ 九九妈也有点儿为难。 顾九九心想怎么说也是亲生的，亲妈断断是不能看着自己活活饿死的。 于是她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双手环抱着母上大人凄惨地哭喊道“妈，我会饿死的，真的会饿死的啊！” 九九妈看着熊抱着自己的孩子，残忍的挣脱开来，告诉了顾九九一个更残忍的事实“九啊，妈连机票都定好了，过一个小时妈就赶飞机去了......” “......” 顾九九看着妈妈，泪眼婆娑。 九九妈看着九九，满脸歉意外加即将旅游的喜悦。 顾九九心疼自己，于是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你们走吧，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九九的爸妈走了以后顾九九觉得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 还是那句话，心疼自己。 然后这一天顾九九什么都没干，就只是心疼自己了。 饭也不吃水也不喝，顾九九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脑，盯着那空白的文档，发呆。 说好的每天都要用一万字的稿子轰炸新编辑的计划也因此而耽搁了几个小时。 对了，新编辑。 想到这里顾九九的眼睛里闪露出了兴奋光芒，像是丛林里饿了许久的狼崽。 第4章 我家锅真坏了 电脑对面那编辑冷冷的回复以及自带嘲讽的技能让顾九九忽然对生活燃起了信心。 有什么比打败编辑更值得让自己兴奋的呢？ 一对生活有了信心，顾九九就觉得自己饿了。 锅里还有俩馒头，鸡蛋炒个西红柿顾九九觉得自己还是能胜任的。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鸡蛋西红柿是炒熟了，馒头却忘在了锅里头！ 顾九九拼命赶稿子的时候丝毫都没有闻到锅糊了的味道！直到锅安安静静地自己烧干，烧干，烧干...... 待顾九九反应过来闻到糊锅味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望着还在冒烟的炒锅，顾九九脸简直跟锅底一样黑。 天知道母亲大人有多喜欢这口锅！这是刚买不到一个月的锅啊啊啊啊！ 顾九九把锅放到水池里，拿着刷子猛劲儿刷，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除了铲下来一点点锅底灰以外再也没什么其他成效。 顾九九有些颓然的站在那里。 □□消息忽然响了起来。 高贵冷傲新编辑：“今天稿子早点交，晚睡不好。” 这句话听的人心里头一阵温热。 在亲爹亲妈留下自己看家而跟着自己的伙伴们出去玩儿之际，在自己把亲妈最爱的锅烧毁之际，在自己饿着肚子收拾烧干了的锅之际。 他就忽然出现了。 心头的温热让顾九九感动的差点儿哭出来。 然后颤抖着小心脏敲下一行字：“我今天怕是交不了了，我家锅坏了。” 高贵冷傲新编辑：“新理由不错，稿子不能不交。” 顾九九：“......” 许是平日里狼来的故事讲的太多了，今天狼真的来的，丫编辑根本不信了！ 顾九九：“这次是真的，真的！” 要不是因为天各一方顾九九真想晃着新编辑的双肩，让他正视着自己真诚地双眸，然后魔性地唤醒他这是真的！ 很快顾九九收到回复。 高贵冷傲新编辑：“嗯，我信你。稿子今天不要忘记交。” 顾九九气的爪子都抖：“这跟直白了当告诉我你不信我有什么区别？！” 高贵冷傲新编辑：“这样说就比较给你面子。” “......” 周复易今天比较得空儿，打完这一行字以后半天没有收到顾九九的回复，兀自沉思了一会儿。 顾九九现在大概气的直跳脚吧。 还是捧着西瓜拿着小勺子一边挖着吃一边酝酿着鬼机灵鬼机灵的主意？ 黑色签字笔在手上打了个圈儿又稳稳落回手中。 周复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如其来一阵喜悦，就连嘴角也上扬，好似微风也会附和唱。 新款香水被赵助理喷洒在空中了一点，精粹的桃花香，如今嗅来竟平添几份甜意。 就连明日要去和孙青玉一起吃饭的事情也不觉得那般堵心。 顾九九死死盯着电脑，周复易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跟加了特效一样戳心。 万箭穿心，还是萃了毒的。 顾九九捂着心口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种平步青云的时候偶遇劲敌的悲凉和反抗无果的凄惨让顾九九无心再去铲那口破锅。 实在是铲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顾九九口袋里揣了一百块钱出了门，力图买一口跟这口锅一样的。 小区里卖锅的阿姨在这个小区里卖了好几年的锅，为人豪爽又热情。 瞧见顾九九来了就笑“哎呀你来啦！上次你妈刚在我这儿买过一口锅，好用吧？” 顾九九有些心虚地默了默，然后顺着话儿问：“阿姨，就是我妈买过的那口锅，还有一模一样的么？” 阿姨一把瓜子嗑着高兴，话说的都很响亮：“没啦！最后一口被你妈买走啦！” 顾九九有点儿不甘心，追问道：“那差不多像的还有么？” 阿姨笑的陡然更大声：“你是不是把你家的锅给烧了啊？！” 这一个大嗓门儿惊的顾九九四处张望，后想起爹妈这个点儿应该都上了飞机，这才长舒一口气：“对的对的，是给烧了，我妈可喜欢那口锅了，阿姨你这儿有相像的？” 阿姨得意一笑，把手里的瓜子皮扔到垃圾袋里以后，骄傲地说：“没啦！” “.......” 顾九九觉得心好累。 垂头丧气的随便买了一口能炒菜的锅就打算回去。 却听到那卖锅的阿姨忽然叫住自己：“对啦，我女儿下个月订婚呐，你去凑个热闹吧，给你请帖！” 顾九九恹恹地收了请帖又恹恹地走了回去，还不忘给自己买一份饭。 卖锅阿姨的女儿顾九九见过几次。 是个温柔可人的美姑娘，在个大公司当前台，论年龄还比自己小上几岁。 然而她都要订婚了，顾九九连男朋友还没有。 出门买个锅都要受到伤害，顾九九一度觉得这个世界可能都不适合自己生存了。 回去正一个人孤单吃着饭的时候，电话忽然就响了起来，是母亲大人。 环境略微有些嘈杂，但是还能听得清：“九啊，飞机晚点啦，我就坐在椅子上想啊，终于想起来一件忘记跟你交代的事情！” 顾九九咽下嘴里的饭，兴致却还没有提起来：“什么事情啊？” “咱们隔壁单元601的房子给卖出去了！你陈阿姨的儿子刚好说咱们这个小区离他工作的地方近，就买下来了！” “妈你不是想让我去相亲吧？”顾九九忽然就提高了警惕心。 上次相亲相错了人的事情还没缓过来呢，又来？！ “九九你想多了，妈我不会让你嫁给那样的男人的。” 顾九九踌躇了一会儿，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母亲大人这句话的寓意，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那个人太花心了，妈你不舍得我嫁过去受苦？” “陈阿姨的儿子可好了，喜欢他儿子的人也可多了，你抢不过。” 顾九九：“......” “妈，你女儿也可好了你知道吗？” “你没必要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九九妈一听顾九九难过了连忙安慰了起来：“好好好，不难过，妈不说实话就是了。” “哎呀现在可以登机了，那妈就走了，门牌号我告诉陈阿姨了，到时候她儿子没事儿会去照顾照顾你的哈，你要不会做饭就别碰那锅，别烧了啊。” 顾九九：“.......” 这种被亲生妈妈无意补刀的心痛岂是凡人能理解的。 …… 周复易今天虽然催的紧，但实际上心里头并不着急。 一个能够日码一万字的小说作者一个月交稿才交一丢丢，最根本原因其实还是懒。 而且就她这几天码字的数量，远远的超过了前几个月交的数量，剩下的多写当然最好，少些也无妨。 周复易忽然想起来顾九九说的话。 是了，她家的锅不还坏了吗？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收到了短信。 周母以简练的话语告诉了周复易，有一个叫顾九九的姑娘就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里，这些日子顾家父母出去玩了，让自己多多照料。 顾九九？ 这还真是巧。 是一个顾九九吗？ 周复易心里头打了个问号。 一开始要搬出来不同母亲一起住的原因本来就是想要躲避各种母亲安排的应酬。 却没想到搬家还附赠惊喜？ 如果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的真的是那个拖稿大王顾九九，那催起稿子来怕是更是轻松了。 房子里窝在沙发上抱着薯片看电视的顾九九突然打了个喷嚏。 暗自嘀咕究竟是谁想着自己。 深夜，顾九九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 “咔！” 电视剧演的正是热闹的时候忽然四周陷入黑暗。 肩膀一耸，顾九九霎时间被吓得六神无主。 摸着黑寻找了半天才找到手机，却懊恼的发现手机里只剩一丢丢电量了。 借助着手机的电量摸索了半天才寻摸出半拉蜡烛。 顾九九用根火柴点燃。 将其放在一本字典上。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着微微燃起的烛光突然觉得挺高兴的。 脑子一抽顾九九竟然拍着双手自己给自己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漆黑的房子里，一个披头散发抱着半包薯片的女人竟然对着一根残烛给自己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烛光把顾九九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整个人显得万分诡异。 可顾九九依然乐在其中，唱完了生日快乐歌觉得不尽兴，竟然又加唱一首丢手绢。 背靠着她的窗户忽然被风吹开，一阵微风吹动了顾九九的头发。 顾九九吓得一个机灵。 再也不敢唱了。 不但不敢唱顾九九还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 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死活不敢睁开。 然后，就睡着了。 外头风不大，可偏巧不巧的吹开窗户，吹的烛光忽闪忽闪，摇曳不停，最终还是拉长了火苗吹到了被风吹起的纸张上。 ...... 周复易今天工作结束的很晚。 开车回了刚刚买下的房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去看这个买下之后重新装修完的房子。 顾九九的住处在c座9单元402。 自己住在c座10单元601。 周复易回去的必经之路一定是要路过顾九九的窗前。 然而今天唯一不顺利的就是整个小区都停了电，这让周复易心里头莫名有些烦躁。 然而让周复易更烦躁并且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整个小区都停电的时候，唯独顾九九她家闪烁着明亮的火光？ 第5章 冤家路窄 心中的惊恐忽然涌上心头，车也没有停好，周复易急匆匆地跑到了楼上，一边敲门一边拨打着顾九九的电话，这么一番折腾可是把顾九九给弄醒了。 睡眼惺忪地望着面前的火光顾九九竟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开门，着火了，开门！”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儿熟悉，顾九九来不及想是谁的时候就惊呼出声。 好在顾九九反应算快，赶紧开了门。 火并不算太大，除了烧毁了半幅窗帘和一沓子废纸还有一本词典以外再无他物。 灭了火后周复易看着顾九九细细数着烧毁了什么东西。 数出一件哭两声数出一件来哭两声，嘤嘤嘤嘤哭的好不凄惨。 周复易沉着气看着哭都跑调儿的顾九九：“原来你还有烧房子的胆子。” 是那种生气都不知道在生哪门子气的语气。 顾九九细细想了想，对了，他应该是小饭店的老板。 看电视的时候订了一份饭，然后稀里糊涂的就给睡着了。 黑灯瞎火的顾九九没心情吃了，挥了挥手：“老板你把饭给我，钱我明天给你送过去，你让安安静静的哭会儿，呜呜呜呜呜我的房子哇！” 周复易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黑暗中他伸出手，拉着顾九九，很清冷的语气：“起来，地上凉。” 顾九九用右胳膊抹了一把眼泪，哭哭啼啼：“老板你来的真，真是时候，不然我，我就会死在这儿了。” 周复易没说话。 左手把顾九九牵起来，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房间里立刻亮了些许。 顺着手机的灯光顾九九看清了男人的样貌...... “啊！！！！！！” 这一声尖叫可谓是地动山摇。 周复易被她这一叫吓的手一抖，手机差点儿就从手中滑落。 顾九九捂着眼睛往后使劲儿退了一大步。 眼睛透过手指缝儿看着他：“你是谁？！” 那家饭店的老板分明长的不是这个样子。 “周复易。” 顾九九僵在原地没有动弹，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想了一会儿。 明了地点了点头，双手垂在两侧，问：“你就是那次我相亲相错的那个？” “是的。” 顾九九再次点了点头，总结道：“冤家路窄啊。” 这话听在周复易耳朵里微微有些不自在。 怎么就冤家路窄了？ 自己堂堂一总裁屈尊来催她的稿子，然后还救了她一命，她就说他是冤家？ 眉头微蹙，周复易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哀怨的动静忽然传到了耳朵里，在深夜中显得更加幽怨：“你家住这儿？” 周复易顿了脚步，答应了一声。 正准备往前走那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吃饭没？”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复易转过了身，看到顾九九揪着衣角，有点儿委屈：“不然我给你做点儿吃的谢谢你吧。” 她这是害怕了？ 本来停电就已经够让人害怕，刚刚又亲身经历了一场小火灾。 可黑夜中她抿着唇，故装镇定。 即便害怕也不说出来，想法儿让自己留下来陪她却不用说出来。 普天之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不用了，既然是冤家，自然不必多碰头。” 说罢他抬起手，拿着手机微微晃了晃，表示自己要走了。 “你，你等一下！” 顾九九这回也不管那么多了连忙上前走了几步，一脸诚恳，难得地示了弱：“我有点儿怕，你陪我稍微待一会儿可以么？” “就一会儿，说不准一会儿就来电了，来电了我请你吃点好吃的犒劳你。” 听起来条件有些诱人，但还是遭到了周复易的拒绝：“我不饿，但是如果你求我，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顾九九咬了咬下嘴唇，看起来有些犹豫，不过是相错了人，至于这第二次见面就这么咄咄逼人么？ 可房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就连手机也没了电，不管是借光还是打电话都是没法儿的。 “趁人之危！”第二次见面就让顾九九就更不喜欢他。 “所以呢？”他上扬了语调，最后一个字微微拉长，略清冷的声音因为语调的改变多了几分趣味。 “所以我求你。”顾九九松了肩膀，耷拉着小脑袋妥协道。 顾九九当时实在是心惊到了，所以急切地希望有一个人能够陪着她坐一会儿。 不用说些什么，就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让她别在黑暗当中一个人增加恐惧就好。 而周复易的出现显然是太过合适了。 两个人并排坐在软软的沙发上。 周复易把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打开，然后手机放在沙发上，位于两人中间，灯光照亮着四周。 缓过来一点儿以后，顾九九觉得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开口问：“你家也住这一层？” 黑暗中顾九九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似是黑暗当中的一丝阳光，带着几分难言的灵气。 周复易略微失神，继而道：“不是，我住在旁边那栋楼，只是看你家烟花好看所以前来一观。” 顾九九：“......” 顾九九霎时间感觉周复易被新编辑附身了一样，连补刀都那么相像。 心里头猛然涌上一丝小傲娇，顾九九不想再跟他说话。 房子又寂靜下來，静到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顾九九偏过脑袋去看他，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双手枕在脑后，双腿交叠，整个人倚靠在沙发上，双眼里一片平静。 光线把他整个人的曲线勾勒的十分漂亮。 结实又有力。 他的坐姿总是看似随意却流露出习惯性的优雅。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 一个若有所思地坐着。 一个若有所思地看着。 直到‘咔’的一声来了电。 彼时已经深夜一点。 “我请你吃夜宵？” 顾九九觉得理所应当感谢感谢人家，好歹是救命之恩。 这种恩情在小说里都得以身相许了。 周复易看了看时间：“太晚了，明天还有工作。下次吧。” 顾九九蒙头蒙脑地问：“还有下次？” 周复易反问：“你不想有？” 顾九九：“......” 待周复易离开以后，这句话依然回响在耳边。 有点别扭。 这种被救命恩人微妙调戏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 第二天。 周复易站在餐厅里最里间的包厢里，听着孙青玉的帅气男助理捧着一个大本子给自己念着有关孙青玉的各种行程。 外头是极好的风景。 这间是孙青玉最喜欢的餐厅内定的位置。 耳边助理的声音却是有些聒噪。 “好了，别说了，她无非是想让我知道她从巴黎赶回来，抽出一个小时同我吃饭有多么难得，既然如此，不如我就不勉强了。” 周复易摊开手，话虽然这样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话音刚落包厢门忽然被推开。 带着限量版香水的气息。 她酒红色的短发刚好齐肩，大红色的长裙把身材上的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深紫色的眼影使得那双大眼睛更具魅力。 她一如既往。 哦不，或者说，更加美艳。 都说女儿要富养。 这富养出来的孙家千金的确高贵的耀眼。 “反悔的话你倒是可以走，只是别事后再后悔，求我抽出空儿赏脸同你共进午餐。” 她微微扬起头，一番话说的很有气势。 周复易上下打量着孙青玉，赞许地点了点头：“裙子很漂亮，自己做的？” 面前这位国际上颇具盛名的男装设计师从来都不会插手女装，除非是自己要穿的才会屈尊亲手制作。 她现在穿的这件衣服，张扬的万分漂亮，剪裁方面无可挑剔。 “怎么？你喜欢？不过你喜欢也穿不了啊。”孙青玉说罢抿嘴笑，坐在软椅上，挥手叫助理离开。 “你看你是什么眼神看着我，我有说错什么嘛？” 周复易想了想，也跟着她笑：“是，孙大小姐说的话当然是对的。” 从小到大她向来都是这样的脾性。 骄傲却不矫情。 “听你助理说你最近很忙。”周复易仔细打量她的面容，比半年前见的时候消瘦一些，有些苍白。 孙青玉没说话，端起红酒杯在手中微微晃着，透过杯体能看到周复易的面容，如雕刻般俊朗，入眼惊心的贵公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大人们逗着他亲了自己脸颊一口的情景。 他那时是......四岁吧？ 亲自己的时候还木着一张脸，亲了粉嫩嫩地比他还小的姑娘一点儿也不脸红。 浅尝辄止，小小的年纪就那么有范儿。 抿了一口酒，她自顾自地笑着。 “想到什么了？笑的那么开心。” “没什么，知道今天我们吃饭的任务是什么吗？” 孙青玉忽然提起这个话茬儿，让周复易本来放松的情绪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啧啧，你看你那点儿出息，不过是让你跟我谈谈婚事，你至于如此？真是让人心寒呐。” 孙青玉话里有话，表面不在意，内心何尝不想听听周复易是个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追了他二十多年，从小时候大家议论的金童玉女，到今日他成为护肤品界的黑马，自己的服装在国际上享誉盛名。 她想不出任何理由，能够分开他们两人。 第6章 你比我惨 “你觉得我们合适？”大概是习惯了孙青玉如利刀般锋利的言辞，周复易倒是丝毫不介意，反而为她斟酒，闲谈般的问道。 孙青玉耸耸肩膀，自然地转换了话题：“陈伯母可是连你家钥匙都给我了，叫我常常去照顾照顾你，听说你搬出来了？” 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周复易皱起了眉头。 孙青玉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钥匙，笑眯眯地放在桌子上，却也不给他：“我这人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哪里能照顾好你，可是违抗陈伯母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所以，钥匙给你你要如何报答我？” 周复易看了看那把钥匙，暗自后悔当时就不该给母亲一把。 表面却依然镇静：“你要想拿就拿着吧，我也不常在那儿住。” 拿一床被子，办公室里将就着也就睡了，无所谓非要回房子睡。 孙青玉同周复易青梅竹马，对他对脾性了解到不能再了解，什么事情都点到为止，如此关系才能不僵硬。 保养的连一丝细纹都没有的手将钥匙推移到了周复易的面前。 “常住不常住我可不关心，你以为我是求着嫁给你吗？外头追求我的人一只手可都数不过来。” 这是大实话。 地位，样貌，家世。 论哪一个她都是佼佼者，追求者怎么会少。 周复易扫了一眼钥匙，抬头又看了看孙青玉，然后点了点头：“所以，你结婚的时候给我请帖吧。” 这句话有些噎人。 明明这次吃饭是要谈论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偏偏变成了讨论孙青玉一个人的婚事。 这顿饭吃的并不算很开心。 饭后孙青玉还要赶回去，没空儿跟周复易闲聊。 周复易将钥匙握在手里，心里头五味杂陈。 原以为可以拖一拖的婚事，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没妈的日子里就得自己买菜。 顾九九为了能够少下楼几回，专门翻腾出家里好久都不用的菜篮子，拿抹布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哼着歌儿买了一兜子的菜回去。 “菜还是买新鲜的好。” 顺着声音顾九九回头一瞅正是周复易。 “是你啊！”顾九九腾出一只手跟他打招呼，“你也是去买菜的？” 周复易想了想，然后说：“是的。” “那你先别买了，我刚刚去看了，菜一般，剩下点儿好菜全被我给买了。” 周复易低头看了看那粉嫩嫩的菜篮子里头满满的蔬菜，又抬头看了看顾九九，没说话。 “你吃饭没？我请你去吃好吃的呀？附近有家牛肉面店，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吃吧！” 周复易肚子是饱的，可看着顾九九真切地眼神，还是点了头。 正是大中午的时候，面店里头的人多的不得了。 头顶上的大吊扇嗡嗡地转着，混杂着：‘九号桌再来一碗面，多辣！’的声音，显得十分热闹。 顾九九拎着菜篮子寻摸了一个靠近吊扇的位置坐下，十分热情地问：“你能不能吃辣？” “可以吃一点。” 顾九九点了点头然后高呼：“老板这里两份牛肉面，都少辣！还要二十个烤串儿！就我常常点的那几种！” 周复易连忙阻止顾九九这么癫狂的点菜方式：“我不吃烤串。” “我没算你的啊，二十个烤串我吃十串带回去十串......” 周复易：“......” 顾九九有些无辜：“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能吃？但我是脑力工作者，不吃饱就赶不出稿子来。” 周复易沉了沉：“那你吃饱饭了一般就都赶出稿子来了？” 外头大太阳晒着，顾九九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老板，这儿再加五串烧烤！全要肉！” 顾九九喊完以后冲着周复易道，很认真的语气：“我一心情不好就喜欢多吃。” 周复易唇角扬起，没同她争论。 一顿饭吃的直冒汗，顾九九辣的直吸气还吃个不停。 周复易勉强的吃进去了半碗，就再也不吃了。 顾九九一边吃烤串儿一边问：“你胃口那么小啊，真好养活，跟兔子一样。” 吃的满嘴巴油，顾九九摇头晃脑：“每天买点儿烂菜叶子给你吃你就能活了。” 周复易板着脸说：“好好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顾九九撇了撇嘴，啃了一大口肉嚼的香。 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大中午的不在单位吃饭出来瞎晃荡。” “你不也大中午的出来晃荡。” 顾九九喝下一大杯凉水：“我跟你不一样，我写小说啥时候都能写，跟你们上班族不一样哒！” “我也是写东西的。” 顾九九有些惊讶。 难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板凳往周复易那里挪了挪，顾九九笑的贼兮兮的：“在哪儿写啊？” “在公司写。” “哟！那你是大神！”顾九九将烤肉串往周复易手里面一塞，豪情万丈，“是因为拖稿所以被编辑抓到公司里盯着写的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你比我惨。” 周复易看着笑的爪子直颤和地顾九九，提起筷子轻轻敲了敲盘边儿：“也不怕呛着。” 顾九九一脸幸灾乐祸：“来说说，你家编辑逼你一个月码多少字啊？哈哈哈哈你咋那么惨！” 周复易眼睛扫了扫笑的灿烂的顾九九，随意答道：“没有限定字数。” “也是，你在公司里被编辑看着，当然得不停写，限不限制字数也不重要了。”顾九九表示很是了解他心里的苦。 伸出胳膊想要拍拍周复易的肩膀，可奈何胳膊稍短有点儿够不着。 尴尬。 顾九九抻着胳膊硬要够。 可是怎么也够不着。 周复易坐在原位置盯了半天才明白顾九九的意图，一脸微笑地看着她够啊够啊够。 “你往前坐一点儿啊混蛋！” 惹恼了够不着自己的顾九九，周复易才肯收了玩儿心往前坐了坐，任由她的爪子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颇为庄严地拍了拍：“坑编的伟大工程就得靠你了，年轻人！” 顾九九吃饭吃的慢，来得又晚。 导致都没什么人了的时候，顾九九还在吃。 店里的老板忙完手里头儿的活儿上来打招呼：“九九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饿的跟个小饿狼似的！” “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哎对，老板昨天你送面上来了吗？” “送啦！小区昨儿个停电，送面的时候没注意脚下，面都给摔了，后来我看黑咕隆咚挺吓人的，就没再给你送！” 说完之后老板又仔细地打量了周复易一会儿，笑着说：“昨儿个这个男孩子也去你家了吧？我瞅着像！” 顾九九囧了囧：“那个......” “九九他是你男朋友吧！”老板一脸八卦拉着凳子就坐了过来。 顾九九摆了摆手：“怎么会！” 一听顾九九这么说，面店老板忽然舒了一口气：“那小伙子你结婚没啊，有女朋友吗？” 周复易：“......” 顾九九：“......” 顾九九抿了抿唇，挺了挺胸脯：“但是他在追我！” 面店老板诧异的嘴巴差点儿掉到地上：“真的假的？” 顾九九微微扬起脑袋，有些不自然但是还要装的很自然：“当然是真的！行了老板你快做面去吧，我吃完饭就把钱给你放桌上！” 老板走了以后顾九九才注意到周复易的表情。 似笑非笑的。 又尴尬。 顾九九埋头吃面，当看不见他一样继续吃。 周复易也不追问，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看到顾九九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拿了个食品袋把剩下的烤串儿都打包带了回去。 身后，周复易一步又一步地跟着。 “你赶紧回家啊，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住你旁边那个楼.....” 今天真的是脑子蒙掉了，顾九九扶着额头一阵叹息。 “你刚刚是说我在追你？”周复易一边走一边问，语气带着好奇。 顾九九其实很不想针对这个话题与他进行深刻友好的交谈，可他家就住在隔壁那栋楼，远远一看，一起要走的路还有一段距离。 总不能这儿一直尴尬着吧？ 顾九九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那老板的女儿，是我朋友的朋友，平时老喜欢跟我比，比比交没交男朋友，比比月工资，反正我不喜欢她。” “所以你得不到的，也不让她得到么？” 周复易问的一本正经。 顾九九身形一顿，微微斜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想了半天才想明白，红着脸愤怒反驳：“我才没有想得到你！” 说完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带着她那个装的满满的粉色菜篮子。 ...... 回了家以后顾九九倒了可大一杯冰水喝。 天气太热了。 再加上吃了一碗热汤牛肉面，整个人都跟钻了火圈儿一样。 把菜都放到冰箱里归置好，顾九九才有空儿打开电脑上会儿网。 可才消停没多一会儿就收到了消息。 高贵冷傲新编辑：“稿子。” 顾九九爪子飞快：“昨天我家着火，今天收拾残局呢，你是没看着啊，可大可大的火了！” 那头儿编辑没说话，顾九九怕他不信，继续打字道：“这是真的，昨天多亏我跳窗户逃生，不然你今天都见不着我了，我今天要叫搬家公司来搬家呢！那火大的哟，烧的就剩墙皮灰了。” 第7章 你别瞎蹦达 周复易在电脑那头儿一直没说话。 一直没说话。 顾九九也没耐心等了，打开电视捧着薯片继续看了起来。 直到—— “顾小姐泥嚎，我们是搬家公司的，请问你是让我们搬这家嘛？” 顾九九望着门外的人一愣一愣的：“不......不搬，谁给你打的电话说我要搬家？” “嗷，那我们不知道哇，一个男的给我们打的电话，喔那你把钱给我结结呗。” 顾九九听了腿都软：“你们什么都没干还......还朝我要钱？！没钱！” 搬家公司一听顾九九说没钱，立马就不乐意了：“那我们车的损耗和油钱你得给哇，大热天的我们也是人哇！顾小姐你这样不仗义哇！” 顾九九可想仔细问问他们，才第一回见面，还不怎么愉快，哪儿来的仗义？！ 谁曾想那搬家公司的人忽然变了策略，一个个哭天喊地：“顾小姐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的不容易！顾小姐可怜可怜我们把钱给结了吧！” 顾九九这个姑娘忒吃不得软言软语。 一群大老爷们儿在你家大门前哭的不要不要的，楼上楼下好是非的人还开门儿看。 顾九九摸了摸钱包，心痛问：“你们要多少？” 大老爷们儿们收了哭声：“现金100，概不还价。” “......” 顾九九这个人没什么钱。 虽然书畅销，但她依然没有太多钱。 看着一百块钱随着楼下的卡车声嗡嗡嗡的飞走了，顾九九简直心痛的不能自已。 一心怨气全部撒到了编辑身上：“好你个出其不意忘恩负义的编辑，你赔我钱！” “我好心帮你找搬家公司，你倒让我赔你钱。九九你说，我要赔你什么钱？” 顾九九很想跟他好好辩驳一番，奈何前面的确是她瞎胡诌。 这种与敌军战斗屡战屡败的感觉让一直勇往直前的顾九九略有泄气。 沉了沉气，顾九九懊恼地使劲儿跺了跺脚，气的嗷嗷叫。 理由失败了。 再加上失去了一百块钱委实痛心。 这种悲伤化为了动力。 顾九九老老实实的码了字。 累的直想躺尸。 可一个电话却让顾九九忽然振奋起来。 是何然逸打来的。 电话那头儿的他语气十分轻松：“九九，明儿个来我们杂志社玩儿呀？我去了一趟苏州，我给你带了条漂亮的丝巾，你准喜欢。” 顾九九捧着电话像是见到了亲人，小心脏跟插上小翅膀一般愉悦：“我明儿个准去~” 顾九九这样答应的爽快是何然逸出乎意料的。 以往她何时如此高兴的愿意来自己这里？ 直嚷嚷自己的助理妆化的浓还特别奇特，看上一眼足够惊魂三日。 更是感慨自己这里一水的编辑，声称自己有个什么编辑恐惧症，一见编辑腿就软，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状态，没得治了。 ...... 顾九九觉得人家给自己带回了漂亮的丝巾，自己应该回以一个不错的礼物。 然而顾九九没多少钱。 琢磨了半天干脆在杂志社的门口儿买了一堆水果。 何然逸不是个喜欢爽约的人，尤其是对顾九九。 昨儿个加班把今天该忙的事情都给忙完了。 何然逸悠哉悠哉地在办公室里等着顾九九。 只见穿着九分裤和棉t的顾九九拎着一大袋子水果，两只手一起用力提了上来。 何然逸知道顾九九是那种别人根本摸不透她套路的人，但没想到她能这么出其不意！ “你也不怕抻到你的胳膊！”何然逸连忙快走几步接过袋子温和地训斥。 袋子里塞着一个大西瓜，还有零零散散的其他水果。 何然逸觉得好笑，她是怎么想到买这些的。 把水果归置好了，何然逸连忙接了杯水递给顾九九：“先喝口水缓一缓，看你累的满头汗。” 顾九九抽了纸擦了两把直喘气。 空调下调几度，何然逸靠着桌子侧面看着累的满头大汗的顾九九。 顾九九咕咚咕咚喝了水，这才缓过来点儿：“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可惨。” “怎么惨？”何然逸有些好奇地问。 “房子差点被烧了，还被人骗去100块钱，新编辑各种不好说话，跟打了发条一样天天从我要稿子。” 顾九九顿了顿，一拍手问：“这儿有刀没有？” 何然逸心头一惊：“九九咱们不干那些想不开的傻事，什么难事儿都能度过去的，你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顾九九愣愣地望着何然逸：“不拿刀咋吃西瓜？” 何然逸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儿来，是他想多了，顾九九心那么大怎么会想不开。 从抽屉里翻腾半天也没翻到，叫来助理才拿到一把小水果刀。 顾九九三下五除二把西瓜削巴削巴到自己带的保鲜盒里，然后拿着小勺儿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满嘴的西瓜汁，一脸的满足。 何然逸看着桌子上顾九九给自己的西瓜块儿，忽然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 顾九九吃了点儿西瓜可算是舒缓了刚刚的疲惫，这才打开话唠模式：“我那新编辑可腹黑。” 总结了一句话以后顾九九就打开了话匣子。 吐槽起来都不带喝水的。 何然逸就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她抱怨，还抽空继续帮顾九九继续盛西瓜瓤。 气氛很融洽。 顾九九说完了以后叹了一口气：“你说我怎么这么命途多舛呢！” “所以说你别瞎蹦哒，在我这儿安安心心的写连载多好，要是觉得价格不合适还可以再给你提，工作量又不大，干嘛要挤到网文圈？” 何然逸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顾九九让她擦嘴巴。 顾九九两眼无神，万般沧桑：“江湖一入难出身了。” 再怎么跳槽也得等这合约到期吧？ 当初脑子一热大笔一挥——得，现在可有的哭了。 在顾九九眼中这可了不得的事情在杂志主编何然逸眼中根本就不算事儿。 “违约吧，我给你出违约金，这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用不着这么懊恼。” 当初虽然自己极力想要签下顾九九，可奈何顾九九那个十分万分执念地要去混江湖。 江湖路上风风雨雨也经历了，好在也算一帆风顺，现在她又想退出江湖了，那作为绝对的好朋友，何然逸当然愿意出一把力。 谁曾想顾九九话头儿一转：“我不！要走我也要战胜了那个编辑再走！” 顾九九说的很是大气，拿着勺把的爪子一挥，乍一眼看过去还有一点指点江山的意味。 顾九九倔起来九头骡子都拉不回来。 何然逸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挑眉头坏坏地怂恿道：“你以前跟我拖稿子那机灵劲儿呢？分出十分之二都能让他哭都找不到门。” 顾九九扯了扯嘴角，想起与新编辑斗智斗勇的惨败经历，有点儿找不出微笑的姿势。 “哎对了，你上次说想在繁华地带找个门面房，我帮你找到了。”何然逸忽然转移了话题，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 “价钱帮你谈好了，不高，那家人着急着出手，算咱们捡了个大便宜，你签了字就行。” 繁华地带的门面房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价钱一个个恨不得都开成天价。 要不是何然逸利用人脉几番打听，花了不少人情怕是这门面房也谈不下来。 然而对于这些何然逸只字不提。 顾九九那个脑袋有坑的一时半会儿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乐不思蜀地签了字。 顾九九的远房表姐老早就想开一家蛋糕店。 顾九九觉得这个理想很靠谱。 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每天还有蛋糕吃，吹着小空调码字，日子简直乐逍遥。 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在繁华地带开一个蛋糕店的梦想就这样确立了下来。 现在门面房都确定了下来，价钱便宜的不得了，顾九九顿时心花怒放，之前的烦恼一扫而空。 何然逸看着兴高采烈的顾九九心里头觉得满满的，很知足的情绪充斥在心头。 说不出来的欣喜。 他去给顾九九倒水的时候，回头恰能看到顾九九。 看到她嘴都合不拢地盯着合同看，阳光洒落进来，照在她的白t上，衣服上大大的笑脸表情看起来喜气洋洋，连她扎的马尾发型似乎都闪着光。 她是自己见过最爱拖稿的作者，也是他见过最好命的作者。 即便这样拖，依旧有那么多的死忠等着，依旧能获得畅销书作者的称号。 她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存在着。 简单又平静。 一起逛图书馆的时候她会贼兮兮地跑去问工作人员自己的书还有没有了。 如果说没有她会装出一副很懊恼的样子，嚷嚷着：“自己的同事们都要看这本书，订量很大的！” 如果说还有的话她就会去找到放置自己书的书架那儿，将书摆的整整齐齐，甚至拿出纸巾擦擦上面的灰。 何然逸将水放在桌前，踌躇了几秒后才开了口：“九九，你......该找个男朋友了。” 顾九九沉浸在合同的喜悦当中，头都没有抬：“我这么好的猪，不能让白菜给拱了！” 何然逸温声道：“那如果是一颗很好很好的白菜呢？” 顾九九终于肯把眼睛从合同上挪开，笑的跟个二百五似的：“好白菜都被别的猪拱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笑，何然逸也跟着笑。 第8章 今天不用你交稿 回去的路上顾九九大概是飞回去的。 路也不好好走，高兴的一蹦哒一蹦哒的。 收到何然逸送的丝巾时也不见得能如此高兴。 今天赶巧周复易没有工作。 许是昨天应酬喝的酒有些多，醒来头有些疼。 端了杯水在阳台那儿往下看，顾九九蹦的欢劲儿尽收眼底。 “嘿，下面那个！”周复易突然唤道。 顾九九没搭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周复易看她没停下来，也不气馁，稍微大点儿声地说：“嘿，那个姑娘，你鞋带开了！” 话音刚落终于引起了顾九九的注意，只见顾九九迷茫一抬头，然后脚步一乱，右脚踩着自己左脚的鞋带上...... 咣当。 楼上的周复易忽然就笑了起来，就连头也不是那么疼了。 地上的顾九九觉得好囧。 可即便摔倒了，手里的合同也没有掉出去。 为顾九九的专业精神点个赞。 窗户都还没有关，顾九九望着那扇窗户若有所思。 今天天气好，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小区里根本没有多少人。 顾九九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那扇窗户，手里还握着那个合同。 “起来，地上凉。”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到双耳当中。 顾九九别过头去看他，仰视那个俯视着自己的男人。 阳光强到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如雕琢一般面容入眼难忘，他的声音有些沉，但难掩声线中如同玉珠落在瓷盘中的清冷。 顾九九愣愣地看着她，双眼有些空。 周复易望着地上坐着一直没有起来的顾九九，很是有耐心地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了手，他说：“来，起来。” 顾九九望了望他的手，那只她见过的表没有再戴，骨节分明的双手看起来颇具美感。 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任由他手腕用力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那是什么？”那份被顾九九一直握在手里的合同受到了周复易的注视。 “合同。”顾九九把手里一直宝贝着的合同伸了出去，“我要跟我表姐开一个蛋糕店，这是朋友帮我谈下来的门面房，可便宜咯！” 周复易在顾九九拍自己身上尘土的时候随意地翻了翻。 在地址那里停顿了一下。 在价格那里又停顿了一下。 这等繁华地带的门面房要是才值这点价钱，怕是做房地产能哭死。 刚准备合起合同的时候，周复易又瞥见了签字栏。 顾九九龙飞凤舞的名字在上面显的特别扎眼。 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皱，将合同合起来以后又递给了顾九九：“好好练字。” “......” 顾九九张了张嘴，很想反驳些什么，可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话：“胡说八道！我字儿可好看了！” 周复易也不进行反驳，唇角扬了扬，一副我就静静地听你胡说的表情。 顾九九囧了囧，刚刚鼓起来的怒火一下子就懈怠了下来。 气场立马弱了下来，连带着声音都没有那么有气势，顾九九还有点儿委屈：“也没太难看。” 顾九九的字迹其实并不丑，然而跟对自己字迹要求很高的周复易相比，当然是差了一大截儿。 然而乐天派的顾九九并没有因为周复易的一句话扫了兴致，委屈了一会儿后又恢复了笑模样，兴高采烈地一蹦一跳地回了房子。 将合同收好以后先是给表姐打了一个电话，继而美滋滋地坐在电脑前打算码字。 新编辑的消息来的很及时：“今天给你放假，不用码字，明天一万要准时上交。”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九九写的小说刚开新的一章，统共没几个字。 幸福来的太突然，顾九九有些措手不及。 这还是那个玩命儿天天催自己稿的残酷编辑么。 “你讲真？”顾九九打出这句话的时候双眼都在闪光。 门面已经盘下来以后就要去购买材料了，因为是蛋糕店与之前店面经营的酒吧格局不大一样，许多东西都要新添置。 可码字的这个事情经过这几天的努力似乎也已经成为了习惯。 不愿意再被死死地追着赶稿子，顾九九只好暂且放弃了今天的购物计划。 周复易的这句话如同是一道圣旨。 顾九九的问话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周复易的回复：“要是还想码字的话，我也可以收回我刚刚说的话。” 这个时候不是要逞强的时候，顾九九高兴地敲过去：“晚啦！” 两个字透露出的是她满满的喜悦。 这种喜悦让在家里的周复易也扬起了嘴角。 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来顾九九刚刚盘下来的那个门面房。 那么繁华的地带能够用那么少的资金盘下来不错的门面房，中间必是有人插手助她。 不过，那个人是谁呢？ ...... 家具店里的空调吹的很凉，让顾九九觉得万般舒适。 挑了几把椅子和柜子以后顾九九又开始逛灯具。 蛋糕店不需要太好看的灯光，毕竟大家买蛋糕大多也是在大白天，下午那阵子把剩下的蛋糕打折促销掉也就可以下班了，太好的灯具实在不是好首选。 可顾九九实在是从那些灯具上挪不开眼睛。 闪亮亮的灯具，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顾九九随意地看了看价格。 吓得一惊。 得，价格也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 不舍地咽了咽口水，顾九九打算离开这价格高的惊人的区域。 然而当她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下子就瞧见了坐在休息区喝着咖啡刷手机的孙青玉。 她身边的大概是个助理，正在与前面的销售小姐说些什么，看起来很好说话。 “叫你们经理来，我要的折扣不是你能给得了的。” 孙青玉大概是玩够了手机，这才把头抬起来说道。 顾九九咂咂舌，了不得，一看就是有钱人。 销售小姐是个刚刚入这行的小姑娘，经理办公室朝哪儿开都不晓得，更不要说这阵仗，吓得说话都不利索：“我听同事说，说经理出差了，您要不要报一个您想要的折扣，我，我打电话问问经理？” 孙青玉世面见得多了，负责任说话有度的服务人员也见得多了，忽然碰上这么一个愣头青，明显有些不快，皱起眉头催促：“我给你十分钟，给我确认你们负责人究竟能不能跟我洽谈价格，另外，叫人给我换杯咖啡，我从来不喝速溶的。” 销售小姐一看孙青玉的眉头皱了起来，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生怕流失了这么大的客户源，连连点头答应了以后就赶紧去办事了。 孙青玉的助理倒是很习惯孙青玉的脾气，温和道：“跟她们计较个什么，这儿的咖啡再怎么说也就那样，你要是想喝好点的，不如我出去给你买杯？” 外头大太阳很晒，可孙青玉却是很不介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简单道：“冷饮，多加些冰。” 孙青玉的一句话让助理丝毫不犹豫地起了身。 顾九九摇头感慨：“这世道果然是有钱人都是大爷啊。”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顾九九又一直很想知道有钱人是个怎么有钱法儿，干脆也不动弹，站在那儿准备看后续剧情。 男人走向门外的时候路过顾九九，顾九九看到那么帅的帅哥有点儿挪不开眼睛，双眼发直的样子将花痴两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正等的来劲儿的时候肩头被人一拍，吓的顾九九手机差点儿掉地上，扭头一看...... “表姐？” 她来的可真是快啊，距离出门前给她打电话的时间不过四十分钟。 两边相差距离又那么远，这速度跟坐火箭来的似的。 表姐陈曼蓝看着顾九九的眼神很不对，贼兮兮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坏笑：“九九你刚刚在这儿眼巴巴地瞅谁呢？” “那男人是个名人呢。”陈曼蓝拉着顾九九准备开展她的逛街模式，嘴上漫不经心地说着。 顾九九笑的二傻二傻的：“那男的就是那富家小姐的助理，要是个名人那他怎么能屈尊啊！” 陈曼蓝耸耸肩膀，不以为然：“那许就是我看错了吧，以前哪个杂志封面上见过，嘿，也是好久前的事儿了。” 女孩子逛街其目的往往不只是买东西，她们可以聊八卦聊男友互补刀互嘲讽。 当顾九九和表姐陈曼蓝一同携手从家具店的这头儿溜达到家具店的那头儿，又从家具店的这头儿折回去砍砍价，一天就晃荡过去了。 回到家的顾九九躺在床上腿有点儿酸。 忽然想起陈曼蓝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幸灾乐祸加几分得意地在聊天软件上m她。 本以为会让陈曼蓝会万般懊悔，谁曾想陈曼蓝云淡风清：“你还是个女人不？” 顾九九：“......” 混蛋啊！穿不穿高跟鞋和是不是女人有个鬼关系啊！ 顾九九撇了撇嘴，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可刚把手机扔下没多久，顾九九又拿了起来。 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找到何然逸的电话，胖爪子那么一划就拨了过去。 滴....... 滴....... 滴....... 滴....... 滴....... 滴....... 该不是这么早就睡了吧？ 顾九九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瞧了眼时间，才20点。 正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那头儿的何然逸终于接起了电话。 嘈杂中还能听到唱歌的声音。 顾九九愣了愣。 “喂？九九啊！有什么事儿？” 何然逸声音放的有点儿大，可顾九九也只能隐约听清。 顾九九本来是想打个电话再好好谢谢他的，可那头儿的声音太吵，还能听到女人的声音，一声声亲密地叫着何然逸，顾九九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的挺多余的。 第9章 驴脾气 嗓子略有点干。 “嘿没事儿，我拨错了。”顾九九扯着嘴角憨笑，“手滑就给拨错了。” 何然逸听见顾九九没事儿也跟着笑：“没事儿就好，这么晚了，该睡觉啦！” 顾九九连忙答：“那我先挂了，拜。” 平时跟他说话从来不会这么紧张，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头跳的厉害。 耳朵觉得麻麻的，ktv包厢里回荡着的歌声和一句句唤着何然逸的女人声音让顾九九不禁生出一股自己儿子要飞了的感觉。 怅然若失。 睡意全无。 顾九九从床上爬起来，拿个发卡把自己乱糟糟的一头长发随意卡在一起，从桌子上翻腾出一根好久以前买的棒棒糖，也没看生产日期就扒了包装皮塞到了嘴里。 糖的甜味弥漫在口中，心里头跟着也舒服点儿。 登陆了□□之后看见了新编辑也在线，顺手就发了个表情过去。 是只悠哉悠哉瞎晃荡的小猫。 彼时周复易正坐在书桌前翻开杂志《十里》。 《十里》前几年在展露锋芒，在纸媒并不景气的时代忽然出现，不但盈利不错甚至经营起一批追随者，一时间风光无限。 《十里》主打精品小说，文风走向文艺，就连配图也都是精心制作，从头翻到尾也算赏心悦目。 而作为十里的创造者兼主编何然逸，自然是个难以让人忽视的人物。 今天休息了一天，没有工作没有应酬，周复易听到□□的提示音也在纳闷是谁在这个点发来消息。 晃动鼠标点开。 顾九九的猫萌翻好几条街。 顾九九和表姐陈曼蓝的蛋糕店在23号的时候开了业。 因为是在商务中心，加上有较大的折扣，第一天就开业大吉。 何然逸送来了两个花篮，因为人在外地回不来，还专门给顾九九打了个电话表达歉意。 这些都不算什么。 但你一个自称闲逛到这边来看看的小说大神来这儿是要作甚？！ 顾九九动不动就扫一眼坐在那里看电脑的男人。 心想老妈不是说这个陈阿姨的儿子有可多追求者么？怎么天天那么悠闲。 好不容易忙过了高峰期，顾九九终于有了空儿，端了两杯凉白开坐在了男人的对面，一副兄弟咱们谈谈心的表情。 周复易今天在这个冷气开的十足的蛋糕店里看了一整天的邮件，累的眼睛酸。 顾九九瞧见周复易的手柔太阳穴的时候，立马自然地进入套近乎模式：“写小说是挺累人的，哎，同是天涯写作人。” 周复易没回答，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果然一秒过去，顾九九眼睛滴里咕噜一乱转，下一句话就说了出来：“写小说是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写，太嘈杂的地方会影响思路，你看那些个大总裁，一人一个大办公室。” “你是想说什么？”周复易终于开了口，可这话说的那么直接，叫顾九九有些不好意思。 低着脑袋玩儿着自己的手指头，顾九九地声音比蚊子声儿还小：“你找了个这么好的位置啥都不点，我都为你有点儿不值得。” 周复易：“......” 是他疏忽了。 本来想今日过来给刚开的蛋糕店添几分人气，竟然忘记了在这里一忙就是一整天。 “你帮我把剩下的蛋糕全部打包，不用折扣，全部用原价，然后送到右边大厦九层。” 顾九九说这句话的本意是想问问周复易要不要点个小蛋糕尝尝，但又不好意思直接上来做推销，于是东绕一下西绕一下的说，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陈阿姨的儿子出手这么大方。 顾九九心里头很复杂。 剩下的小蛋糕如果不打折扣按原价算，总共得要三千多，问题是这么多蛋糕全部要送到大厦九层给别人吃...... 土豪的世界九九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忽然腾升出了一股歉意，于是顾九九踌躇了一会儿，然后一脸真诚地抬眼看着他：“你刷卡还是现金？” 蛋糕是顾九九送上去的，提着两个好大的盒子坐着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九层。 复彩护肤。 顾九九看着那四个字愣了愣，半天没动地方儿。 前台看到顾九九拎着东西马上热情地迎了过来：“请问您是顾小姐吗？” 顾九九反应过来之后赶紧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见那前台笑眯眯地伸出双手将东西接了过来：“麻烦你了，东西交给我就好。” 这服务态度简直一级好，不愧是知名的护肤品品牌。 顾九九摇了摇脑袋瓜儿，一边感慨着一边就回了蛋糕店。 回到蛋糕店正好赶上周复易在收拾东西准备走。 顾九九脑子一抽竟然就跟着他走。 周复易走一步他跟一步，直到跟到了大厦门口儿，周复易才回过头问“跟着我做什么？” 顾九九跟脚被抓，有点儿尴尬地笑“我请你吃晚饭吧！人均价二十以下都馆子随你挑！” 周复易张了张嘴，明显是想说些什么，可想了一想，却还是决定什么都别说了。 当顾九九特别大方地拍着自己胸脯儿跟自己说要请自己吃晚饭，然后还格外谨慎地补充一句要人均二十以下的时候。 周复易莫名出现一种被泡了的感觉，而且还是挺实惠的价格。 “我平时都吃人均价十五的！” 顾九九说的格外诚恳，周复易觉得自己再推辞就是自己嫌弃二十块人均价的饭菜了。 事实上他的确嫌弃。 ...... 下午19点，顾九九扯着周复易去了夜市。 每个摊贩都用好多个彩灯装饰着自己的小摊，一眼望过去闪亮亮的，的确好看。 可在那明亮的光芒的照耀下，更清晰地是蚊子和苍蝇。 周复易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顾九九只顾到处看吃的压根儿就没主意到周复易。 周复易简直是被顾九九拖着走的。 是的，就像懒的不愿动的小狗趴在地上被主人拽着走的那种。 周复易觉得自己跟着顾九九一路穿过夜市街道是一个很特别的体验。 蚊子苍蝇夹道欢迎，而且每个铺位都有自己主营的吃的，以至于走到一个铺位就有一种食物香气，再往前走一个铺位又是另一种食物香气。 在人挤人的情况下，周复易居然觉得还挺奇妙。 在经过十分钟的新奇体验之后，顾九九带着周复易终于落座。 “老板，来张菜单！”顾九九明显是惯犯，哦不，是常客了，举手投足间自然的不得了。 周复易脸上露出几分诧异：“这地方还有菜单？” 顾九九看周复易就跟看二百五一样，语气都带了几分不屑：“当然了！我带你来的这个铺子是这整个夜市儿里的老字号了！” 周复易拿着纸在桌子上擦了擦，没说话。 “老板来两份蒸面，四十根烤串，四杯扎啤！”顾九九往旁边的摊子看了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对老板说，“老板你再让隔壁给我送来两碗酸辣粉吧！” 周复易安安静静地听顾九九点完了菜，然后云淡风轻地对老板补充：“我要一杯白开水。” “你不吃东西？” 周复易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不饿。” 话音刚落，肚子就不争气地跟着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顾九九：“......” 周复易：“......” 周复易面无表情，坐姿很正，双眼直视，直视那个放肆地笑着前仰后合的顾九九。 要是光是笑周复易也就忍了，问题是顾九九这货咬下一块烤串一边吃一边笑，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丧心病狂。 “你吃个嘛。” “你尝尝嘛。” “你试个咯。” 在顾九九魔性的笑容夹杂灌耳一般的洗脑，周复易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根烤串咬了一口。 肉烤的很是时候，微微焦的程度让其口感极好，调料撒的不是很多，并没有遮掩住肉香。 味道还真不错。 顾九九从小塑料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将每一根穿着烤串的铁签头儿都擦了擦。 然后毫不留情地插刀道：“你就是矫情，等你稿子被毙没钱的时候，你连这个规格的都吃不起。” 周复易想了想，然后决定以后工作加倍努力。 正吃着的时候周复易的手机响了起来，彼时顾九九正在哧溜哧溜地吸着酸辣粉，辣的倒吸气还一脸的满足，炸过的花生米嚼起来嘎嘣脆，满嘴的油花儿也想不起来擦。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孙青玉。 “合作伙伴给我送了不少大闸蟹，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吃这个，叫助理给你送过去了。” 周复易随手抽了一张纸递给顾九九，这才开口：“我不在家。” “那就是在应酬了？明天我直接送到你家去，刚好还没见见你的新住处。”电话那头的孙青玉说的很自然。 话刚说完电话那头又响起了助理催促的声音。 “好了就这样定了，我要忙了，回见。” 周复易再想开口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顾九九嘴里嚼着肉小脸红扑扑的：“编辑啊？嘿！你个傻孩子，说不在家这个拖稿技巧都是我多少年前用的了，等以后有时间我整理一下我的拖稿大法，将其传于你，助你拖稿一臂之力！” 周复易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眉头一挑颇有兴致地问：“说来听听。” 第10章 下雨了,快背朕回宫 顾九九其实是个很愿意帮助人的人，尤其是在给后辈传达前辈经验之谈的时候，更是一脸我吃进去的风沙比你吃的米还多的表情。 “不说远了的，就是前段时间我家不是有场小火灾么？后来编辑催我稿子的时候我就添油加醋的告诉他了，只管哭惨，不留情面，这叫苦肉计。” 顾九九把手中的烤串儿吃完之后，端起桌子上的扎啤就是一大口，冰凉爽口的扎啤进了肚子，顾九九白嫩的爪子一拍桌子，颇为豪气：“以后跟着我混吧！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驰骋江湖！” 周复易习惯性地挪了一下手上的表，认真地注视着又埋头吃起来的顾九九。 烤肉串的香气弥漫在空气当中，夹杂着各色美食的香气，混合着市井扎啤和香烟的味道，扑面而来都是接地气的气息。 周复易看着顾九九的马尾随着脑袋的晃动一摆一摆，嘴巴鼓鼓地，里面是满满的食物。 松鼠吃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顾九九挑起碗里的蒸面，下面是满满的蒜蓉豆角儿还有肉。 烤肉弄出来的烟雾随着风吹到顾九九身边儿，恰有一番风味。 “然后呢？”周复易回过神来问。 像是提到了伤心事儿，顾九九霎时有些蔫，支支吾吾地掩饰：“啊——你要掌握其精髓，学会灵活变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脾气，拖稿不是那么地容易。” “那你的那个编辑是个什么脾气？”像是忽然就参透了补刀的乐趣，周复易继续追问。 虽然眼下面对面的坐着，可顾九九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他逼到墙角调戏的感觉。 那一刹那顾九九差点儿就把‘我还是个孩子求放过’这句话说出来。 顿了顿，顾九九挺不高兴地说：“他能是个什么脾气，驴脾气。” 周复易：“咳！咳咳！咳......” 顾九九一边使劲儿拍他的后背一边念叨“哎你咋喝个水都能呛，我说那个编辑是驴脾气，又没说你！” 扎啤是冰的。 顾九九特别豪爽地将两杯啤酒往周复易面前一推。 也许受气氛感染，少碰酒的周复易竟然跟着顾九九一样，端起酒杯大喝了一口。 冰凉的口感舒缓了刚刚口中的辣味。 “你是不是在追求那个大厦里的哪个姑娘啊？不然没事儿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蛋糕送上去？”顾九九伸出手里的啤酒杯碰了下周复易的啤酒杯，然后自己喝了一口。 夜风吹起她零散地碎发，周复易目光闪烁着几分意味深长。 显然顾九九也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问完之后又接着道：“我今天可高兴，今天卖出这么多蛋糕我一点儿也没想到，我还以为会无人问津的，也多亏你今天帮我把尾货给扫掉了，来，喝点儿酒庆祝下！” 这回顾九九把酒杯端了起来看着周复易。 空中两个大杯子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到两个人都能听见，又小到瞬间消失在热闹的夜市中。 顾九九平日不喝酒，可今儿个因为高兴就多喝了点儿，多喝了一点之后就彻底忘记了自己是个喝两杯就倒的货。 于是周复易看着喝着喝着忽然就倒在桌子上的顾九九差点儿以为她是猝死了！ 桌子上是一片狼藉，扎啤她喝了不过一杯半....... 老板乐呵呵儿地来结账，一边从自己身上的小背包里翻腾着零钱找给周复易一边调侃：“女朋友喝醉啦？背着走！听说最近可流行那样儿！” 周复易：“......”. 关于顾九九昏迷的有多死以至于周复易如何都叫不起来她的过程不多赘述，反正最后周复易是黑着脸背起了顾九九。 身上跟背了一座大山似的。 来来往往的出租车都跟看不着一样纷纷不肯停。 周复易站在路边儿，顾九九趴在周复易的背上，两个人静默地吹着冷风。 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司机报了位置，之后周复易把顾九九放在了花坛的石阶上坐着。 顾九九的脑袋一点一点垂着，可是就醒不来。 周复易把自己的外套拖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手指碰到了她的双肩，顾九九一刹那跟触了电一样睁开眼睛。 双眼空洞地没有内容。 周复易心底一惊，这不是魔症了吧？ 还没等周复易这个情绪变化完成呢，就看顾九九脑袋微微上扬，瞅着漆黑地天空好一会儿，然后一拳头就砸在了周复易的胸前，怒斥：“下雨了，你还不背朕回宫！” 周复易：“......” 周复易整个人的表情是僵的。 直到顾九九眼睛忽然又闭上如同抽了魂儿一样昏倒在自己的怀里头，像是姿势不大对还自己挪了挪，毛躁燥地脑袋在周复易的大腿上四处游走，胆大妄为且......肆无忌惮。 周复易顿了顿，复而又认命地将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裹的严实点儿，以防着凉。 十分钟后，车终于开来了。 “暖风开大点。” “音乐关了。” 司机一切照做后车里变得很安静。 抬起头通过后视镜可以看到那个睡的直打呼噜泡儿的女孩子上半身都压在周总身上，看起来有些暧昧，也有些奇妙。毕竟他给周总开车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已是深夜，外头路灯盏盏，车水马龙，车速稳定的穿梭在霓虹灯下，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12点。 周复易在顾九九的小书包里翻腾了好半天也没翻腾出她的钥匙。 “你钥匙呢？顾九九。” “醒醒，把钥匙找出来我才好送你回去，快找找。” “顾九九，别睡了，找钥匙。” 一串如同迫击炮地催促终于让顾九九再一次醒来。 双眼无神。 周复易乘胜追击：“你钥匙在哪儿？” 顾九九想了想，很认真的神情，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裤兜儿，双眼迷茫没有焦点。 周复易看顾九九光拍口袋也不拿钥匙，只好亲自动手。 然而俩口袋儿翻了个遍还是找不到钥匙。 正当他疑惑地时候，顾九九终于发话了：“啊哈，你以为你要我钥匙我就能给你？你当我傻啊！” 顾九九笑的活像个二百五。 一边笑顾九九一边还用软绵绵的拳头砸周复易的脑袋。 也不疼。 但周复易脸很快就黑沉了下来。 再也不想找她的钥匙了，刚刚抱上车的公主抱也不想给了。 周复易腰一用力，胳膊一轮直接就把顾九九抗在了肩上，动作很连贯并且干练，跟扛大米的样子也差不离。 顾九九被这么一轮顿时头昏脑胀，只觉得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电梯里，周复易沉着声音恐吓顾九九：“给我老实点，敢动一下我就把你扔下去。” 没有回应。 周复易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一大杯一大杯的我以为你是海量，你不能喝你还喝那么多？” 没有回应。 周复易手扶着顾九九以防她从肩膀上摔下来，还顺带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继续念叨。 “钥匙也不带，你家还回不回了？没我你今天是不是就睡大马路？身上再盖上两张报纸避避寒？” 还是没有回应。 周复易觉得顾九九肯定是知道错了，没有动静是因为不敢反驳。 然后就听见有一道浅浅的呼噜声从后背一直传到耳边，清晰匀称且悠然自得。 合着刚刚的都白说了。 电梯的门打开，周复易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开门关门，然后把顾九九放在了床上。 这才有空儿坐在软椅上喝口水。 外头惊天一个大雷打了下来，不多久大雨倾盆，室内温度陡然下降。 周复易踱步到顾九九那儿，瞧见顾九九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像是厌烦吵闹的雷声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扯来被子往她身上盖了盖，他压低的身子离顾九九有些近。 睡梦中的顾九九都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烤串味儿，迷迷糊糊地张开嘴，脑袋微抬，出其不备一口啃上了他的脖颈。 口感太差，于是顾九九嘴巴一松，脑袋就咣当又倒在了枕头上。 一切都来都太快了。 周复易表示整个过程当中他只是感觉到了脖颈一疼。 在全身镜那儿一站，脖颈处的咬痕清晰可见。 真是.....！ 周复易深深地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压制着......压制着...... 明天的发布会推掉，明天的工作推掉，明天的会议，也推掉。 他叉腰阴沉着脸望着睡在大床上不自知的顾九九，周复易恨不得直接就找个麻袋把她塞到麻袋里然后扔河里，那一刻他都想拿出手机搜搜从这里自驾到黄河的路线了。 本来应该有的睡意腾然消散。 周复易干脆就坐着，坐着看顾九九睡觉，看着她呼吸浅浅，看着她在梦里头还嫌弃自己的肉，舌头尖往外推，一脸不耐烦。 桌子那儿的香薰灯里放的是薰衣草精油。 宁神的味道一点一点地弥漫在四周，周复易也难得有了困意。 彼时已经是深夜4点。 >>>>>> 也许是有酒精作祟，也有可能是薰衣草精油真的很安神，这一夜无梦睡的那叫一个踏实。 起床的顾九九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自己家，巡视四周便看见了坐在软椅上睡的并不是很踏实的周复易。 再然后就看到了他略白的脖颈上一口大大的咬痕。 顾九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上牙齿，远远地比照了一下。 心里头像是跑过了千万匹小马驹儿。 惹祸了。 第11章 被驴啃了 默默地下了床，顾九九不甘心地再仔细看了一眼那咬痕，百分之八十确定是自己的成就之后，步伐更快了。 站在门跟前，顾九九心脏噗通噗通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手心都开始出汗了，大气儿也不敢出的拧把手。 “往哪儿去？” 这道声音像是附加了冰冻特效，听得人格外瘆的慌，顾九九吓的手一松，背后的声音有些事沙哑，带着几分疲倦：“就这么走了？” 这语气竟然生生被顾九九听出了几分怨念。 不这么走还得给你留下几百块钱吗？ 顾九九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她怕挨揍。 这话再心里头经过酝酿再说出口就动听多了：“我，我没钱。” 周复易朝着顾九九招了招手，语调莫名其妙就和蔼了起来：“你过来。” 顾九九身心一个警惕，摇了摇头。 周复易冷笑一声，从软椅上站了起来，坐着睡了那么久忽然站起来腿还有点儿麻：“顾九九，你钥匙在哪儿？” 顾九九下意识去摸裤口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然后对视着周复易问：“你拿走了？” 周复易被她神奇的脑回路差点儿气出心脏病，语调上扬：“我要有你钥匙昨儿个你就不会在我这儿，顾九九啊顾九九，你真是有一副好牙口啊！” 脖子那儿还有些疼，周复易话说的咬牙切齿。 顾九九咽了咽口水，憨笑道：“胡说八道，你那指不准就是跟哪个女人在外头鬼混被啃的呢。” 耍赖？ 他双眼微眯，怒极反笑：“好，不承认是吧？你在你手上啃一口，然后跟这对比，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杰作。” 顾九九又摇头：“你当我傻啊！我咬你我也不可能咬我自己的。” “那好，你来咬我，我今天非要让你认罪！” 周复易脚步大迈，马上就要到顾九九身边的时候顾九九忽然扶手一扭，蹭蹭蹭地跑掉了。 手机的响声阻止了周复易追出去的步伐，电话里的赵助理声音很温柔：“周总，再过一个半小时就是发布会，需要您早点过来做些准备。” 新品发布会是很早前就定下的，推不了。 周复易看着脖颈处清晰的咬痕以及并不适合穿高领的衣服，气的直咬牙。 当周复易进了复彩护肤大楼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惊的不得了。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周复易身价极高却没一个女朋友。 都知道周复易唯一来往密切的女人就是知名男装设计师孙青玉。 都知道一会儿发布会就要开始了。 赵助理有些不确定地询问：“周总，要不要给您扑点儿粉？” “那脸呢。”周复易接着问。 总不能脖子和脸不是一个颜色吧。 “那一起扑了？”赵助理话音都跟着打颤。 “胡闹。”周复易没有好脾气的回应。 灯光下那被顾九九啃的位置愈发明显，跟纹了个纹身似的。 时间分分秒秒走过，周复易率先起了身：“走，去发布会。” 可以预见的是，周复易在发布会上简直比新品护肤品还要闪耀。 生生把一个发布会变成了周复易的采访。 “周先生请问您脖子上的吻痕是谁的？” “周先生听说您现在还没有女朋友，是真的吗？” “周先生，大家都知道您跟孙青玉孙小姐关系密切，请问你们现在有结婚的打算了吗？” 周复易被一堆问题问的有些糟心。 顿了顿，他上扬了嘴角，面对着镜头很自然地回答：“昨天去了马场，不小心被那儿误闯的驴给啃了。” 这是个玩笑，大家都知道，这也是个回避尖锐问题的方法，大家也明白。 心照不宣。 赵助理开口招呼记者：“请大家不要问与新品发布没有关系的问题，谢谢合作。” 这一场发布会开的惊心动魄。 周复易却感觉心情不错，回办公室的路上脚步都添了几分轻快。 踩着高跟鞋的赵助理噔噔噔跟着跑，生生累出一身薄汗。 >>>>>> 回到家的顾九九心跳有点儿快。 是因为跑的太快。 看周复易那凶残的表情也知道如果当时被抓到了指不定就活活虐死她。 跑起来的时候简直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回家梳洗了一番，顾九九掐指算了算，觉得现在出门儿大概是不会撞上他之后才放心大胆的走。 蛋糕店里头，陈曼蓝忙的不得了，见到顾九九跟见到救星似的。 两个人忙过了高峰期之后陈曼蓝才终于得到了休息，拿出一块蛋糕一边吃着压惊一边埋怨顾九九。 电视里播广告的时候经常插播一段电视剧，顾九九从柜台里拿出一块蛋糕啃着吃，百般聊赖地调着台。 这不调也就算了，调了可倒好，正巧儿看到复彩护肤的周复易一本正经地微笑，一本正经地说：“昨天去了马场，不小心被那儿误闯的驴给啃了。” 驴给啃的？ 顾九九怒了。 才啃了两口的蛋糕也不想继续吃下去了，气的嗷嗷儿的。 “哎你说他可真会开玩笑哈，是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人啃的，驴哪有那牙口啊！” 陈曼蓝这句评论无疑是深补一刀，顾九九耳边好似忽然响起了周复易的那句夸奖。 心累。 顾九九捂着心口久久不能平静。 “菜刀呢，菜刀呢，咱们蛋糕店的菜刀呢？！” 陈曼蓝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回复：“咱们蛋糕店没有大菜刀，只有切水果的水果刀。” “没事儿！是刀就行！”顾九九冲到了后厨急冲冲地拿起刀子，扯了块儿布子包了起来就朝隔壁大厦走去。 九楼。 “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周复易！” “小姐您得留个名字，而且，而且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前台心慌地将顾九九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往前推了推，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想接受。 顾九九撇了撇嘴，觉得真麻烦，从前台那儿要了张便签纸，写上顾九九三个字就啪在了水果刀上。 转身的背影落寞又凄凉。 心里头满满的哀怨，他居然说自己是驴？ 他才是驴！还是那种最笨的驴！ 前台小姐望着顾九九拍在桌子上的不明物品心有余悸，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打开上面裹着的布子，水果刀锋利的很，像是刚磨过的一样。 照理来说这种类似于恐吓的东西是万万不能交到周复易那里的。 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按常理来推断了。 前台小姐胆战心惊的站在周复易的办公室门前，犹豫了许久才敲响了门。 >>>>>> “她没说别的？”周复易看着桌子上的水果刀，仿佛都能想得到她刚刚怒气冲冲的模样，本来就略好的心情现在更加飞扬。 前台小姐看到周复易没有震怒，也暗自舒了一口气：“她也没说别的什么，周总，要不要我去报警？” “不用，下回她要来了叫她来见我。” 周复易说罢打开了电话，鼠标晃动到顾九九的头像上，双击。 那前台小姐只见到周复易手速很快的噼里啪啦地打些什么，正好奇他是不是在跟孙小姐聊天的时候，周复易忽然就抬起了头，刚刚浅浅笑意的模样如同昙花一现，他面容冷清，略带不满：“还有事儿？” “没，没了，那周总我就先出去了。” 结结巴巴地说完之后，前台小姐逃一般的离开了周总办公室。 外头好几个八卦的姑娘都守在她的位置上一直等她回来，叽叽喳喳地问她：“你把那菜刀给周总以后，周总怎么说的啊？” “周总现在心情怎么样？好像开完新品发布会以后周总挺高兴的。” 前台小姐刚刚从周复易那里出来，明显有些惊魂未定，不大确定地回答道：“周总好像直到现在还挺，挺开心的？” >>>>>> 坐在电脑面前的周复易打字打的很快，刚把要说的打完之后却收到了顾九九的消息。 即便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她咬牙切齿的恨意：“编辑我要修之前的稿子！” 周复易略微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删掉了刚刚打完的一句话，问道：“修什么？” 顾九九怒气冲冲地敲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动静：“我想添头驴，公的，特别笨的那种。” 周复易想了想，觉得让她添上一头驴也无伤大雅。 可又觉得这般纵容她是不是有点儿不好，正思考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右手拿起手机，屏幕上的显示的是‘母亲’。 手机在手中握了一会儿，周复易大拇指点击接听，周母那边语气是强制压下去的愤怒：“发布会是怎么回事？你昨天到底去哪儿了？！” 周复易眉头轻微的皱起，双眼闭上，并不反驳地听着训斥。 “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少拿你去夜店做说辞！” 自己的儿子她如何能不清楚，周复易在夜店喝酒从不会超过四杯，自然永远不会醉倒在夜店，那吻痕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让其发生。 “是去夜店了。”周复易声音有点沉，听起来很真诚，也很认真，“是跟青玉去的。” 第12章 明天我要去巴黎,一起吗? 周复易与其母亲打游击战多年，早已领悟要点，此刻只要把孙青玉抬出来，十有八九都会万事大吉。 而且...... 周复易抿了抿唇，眉头也在不经意之间舒缓开来。 怕是母亲已经给孙青玉打过电话了，之后又跑过来诈自己，母亲的智慧倒是难以阻挡。 果不其然，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周母那边的情绪立马稳定了许多，可却还是免不了象征性地斥责：“即便是跟青玉在一起你也太不注意了，今天的发布会看你搞成了什么样子！带着吻痕出现在媒体面前太不象话了！” 周复易微微点头，认错道：“昨儿个喝的有点多，忘记了今天的发布会，是做的不够妥当，下次我会小心。”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周母想要达到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多嘱咐了几句以后便挂了电话。 周复易却没有放下手机，随即按下快捷键把电话拨给了孙青玉。 今天她被特别邀请到时装秀场观看著名品牌冬季时装秀，秀场的音响略有些大，等听到声音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很久。 “在做什么？” 孙青玉听到这句话都能猜的出来周复易下面一句话是什么，可依旧还是抿着嘴笑着答：“你这个大忙人今天特意给我打个电话是来问我在做什么？那我就把手机给我助理，让他跟你说，怎么样？” 刁钻。 周复易早已经习惯了，平静地接：“谢谢你。” 回回都是这样，凡是有圆不了的谎言，凡是有解释不开的问题，只要孙青玉一出马，周母一般都不会再深入追究，这一次亦是如此。 在助理那里得知今天发布会的情况之后，孙青玉立马就给周母打了电话，交代了两个人昨儿是去了夜店，吻痕也是她留下的，如此才免下了一场没必要的风波。 “光是谢谢？你这谢谢究竟值多少钱？让我冒着欺骗未来婆婆的罪名为你做掩护啊。” 电话那一头的孙青玉抑扬顿挫，明显心情很好。 “后天请你吃饭吧。” “我们的婚宴？”孙青玉反问道，这两个字霎时间让电话另一头的周复易陷入了沉默。 之后便听到孙青玉的轻笑：“要是让别人知道堂堂复彩护肤的领头羊居然还会恐婚，怕是新闻头条都能上了，请我吃饭倒是不必，我明天去巴黎，一起吗？” 孙青玉因为与巴黎那边的企业有合作，因此定期飞往巴黎是必要的事情。 周复易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何苦要受这些罪。 “不去了，事情多，脱不开身。” 孙青玉早就料到了周复易这样说，这种回答早都让她的耳朵起茧子了：“我就不该问你，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挂了，时装秀还没结束呢。” 是玩笑般的斥责，周复易依旧听出了孙青玉口气中的失落，所以......即便是听了那么多回，你依旧不能从容面对吗？ 挂了电话之后，周复易终于有空儿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之前倒好的热水已经放凉了。 周复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难得地目光呆滞地发起呆来。 这是他的一种休息方式，眼神没有焦点，没有思想也没有行动，如同一个只会呼吸的雕塑一般。 当然，这种静默的方式不大适合顾九九。 顾九九。 顾九九？ 周复易忽然收回了思绪，将目光转移到了桌子上。 上面放着顾九九精心准备的礼物，周复易将包裹着水果刀的布子打开，立马就看见了被磨的很亮的刀刃。 □□上顾九九还自顾自地说的热闹：“真的，这头驴其实算是剧情需要，这是男女主沟通感情的桥梁，是一个进阶阶段，少了这个步骤就少了很多亮点，编辑你是专业的，我信你。” 在这个消息发过去了不到2分钟，耐不住性子的顾九九又不大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别辜负了朕的信任。” 周复易的目光停留在‘朕’这个字上，顿了顿，鼻子忽然发出一个气音，唇角微微向上，说不上是嘲笑她的幼稚还是赞赏她的..... 幼稚。 周复易轻敲键盘，三下键盘，一个字，好。 >>>>>> 下班的时候，周复易收到了顾九九更改过的大纲，彼时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周复易抬眼看看外头，天色已暗。 新改的大纲加了很多细节，字数陡然增加了小两千，想必这一个下午她一直在忙活稿子，刚想问她有没有吃晚饭的时候，顾九九就敲过来一行字：“大神，可用晚膳否？” 看样子她今天心情不错。 顾九九：“要不......” 顾九九没有将话全部打全，这样被人吊胃口的事情周复易倒是第一次遇见。 想象着电脑那头的顾九九一脸羞涩，周复易安静地等着。 坐在电脑前等了一分多钟，确定是等不来消息的时候，周复易才无可奈何的敲了个问号过去。 然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答案：“要不你就自己随便吃点儿吧，哈哈哈哈哈今天我表姐约我出去吃饭！” 周复易：“......” 手不能贱。 周复易轻哼出一声鼻音，很浅很淡，是说不上来的情绪。 几个小时前还嘲笑顾九九幼稚的男人根本就没发现他刚刚发出的那个鼻音有多幼稚。 就像是在幼儿园的被小女孩拒绝牵手一般，不服气，外带着傲娇。 嘲笑了自家编辑是个没人约着吃夜宵的单身汪之后，顾九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伸着懒腰就挪到了衣柜前，从柜子里翻出一件t恤。 t恤上面的图案是一头驴，笑的憨傻憨傻的。 t恤是过年的时候打折买的，八十块钱两件，送条毛巾。 如今那个质量实在不敢恭维的毛巾已经成了顾九九的擦脚布，t恤上印着的驴耳朵也没了半拉，看上去特别喜感。 穿上那件特别喜感的t恤，顾九九觉得自己跟个大明星似的，没人能跟自己撞上衫。 和表姐陈曼蓝约定的地点在米粉店，距离顾九九的住处不远，步行10分钟妥妥的能到。 在顾九九走了8分钟的时候，陈曼蓝无比歉意地拨来了电话：“九九，今天我有同学聚会，是我给忘记了，那个聚会时两个月前约下的，所以......” “所以你不要我了是不是。”顾九九接过话头，前半句听起来让人心酸，后半句却又没心没肺：“走吧走吧，朕今天也的确没啥空儿见你，改日你再来请安吧。” 电话那头陈曼蓝释怀了一些：“这个电话打的不晚吧？你出门了吗？” 顾九九看看了前面没几步就能走到的米粉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然后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回答：“还没呢，我那件黑色的外套也不知道丢哪儿了，找半天了。” 陈曼蓝语气比之前轻快了几分：“那就好，你别着急，慢慢找，反正肯定没丢就是了，我就先挂电话了。” 顾九九应道：“嗯，拜。” 电话挂断后，顾九九又往米粉店的方向走了几步，一停顿，然后又毅然决然地转了方向。 一个人去吃米粉有什么意思，而且就看那人流量就算过去了也没座位。 虽然是盛夏，夜风终究是凉的。 想到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干，难得的出来了一回顾九九还有点儿不想回去。 等她一步一步慢慢挪回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顾九九耳朵塞着耳机，口袋里的手机随即播放着外文歌。 一句都听不懂。 “今天可真是奇怪哈，路灯比原来亮多了。”顾九九兀自念叨了一句，然后继续向前走。 直到她终于意识到今儿个路灯照射方向不科学才觉察出不对劲。 谁家的路灯是从后往前打光的？！ 扭头一看，眼睛一眯...... 驾驶坐上的周复易伸出了手，轻摇两下，然后笑着用口型问顾九九：“你约的人呢？” “......” 顾九九扭过头，当作根本没看懂周复易的唇语。 身后的周复易也不鸣笛，就继续跟着顾九九走，近光灯照在顾九九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顾九九也不说话，任由着他跟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是忍无可忍了，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快步走到车右侧。 手还没来得及敲到窗户上，就见车窗缓缓落下。 周复易神色坦然。 “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顾九九怒气冲冲，“别再跟着我了！你看周围的人看我眼神都奇怪的不得了！” “想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是原因，顾九九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啊？” “三更半夜的谁会盯着你看？”周复易不厌其烦地补充了一句，然后示意顾九九看向周围，“这个点儿有约的人都走了，没人看你。” “......” 他是故意的。 即便他语速平缓，重音不明显，可顾九九明显的听出了一丝嘲笑的意味。 同是单身汪，凭什么你的品种比我的高贵？ “是啊，这个有约的人都走了，你怎么就落了单呢？” 顾九九贼兮兮地说道，眼睛眯成一条缝，活像一只狡诈的小狐狸。 绝地一反击，哦也！ 第13章 吃米还是吃面? 即便在一片漆黑当中，周复易依旧能看到她眼睛中闪烁的点点光芒，明亮，狡猾，傲娇，以及难得战胜自己的洋洋得意。 “上车吧。”周复易说道。 “你叫我上车我就上车，那多没面......”顾九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车窗户缓缓的上升，直到彻底关上。 嘿，我这暴脾气。 顾九九一跺脚，搓了搓手心：“上车就上车，我还怕你不成。” 顾九九就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为距离车窗户的位置特别近，一字一句地全部收入周复易的耳朵里。 周复易唇角微抿，然后小幅度地向上扬了几分。 车上果然要比外头暖和多了。 一上车顾九九的鼻子吸了吸，感慨道：“你品味挺独特啊，女士护肤品也用得惯？” 开车的周复易眼睛看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平静地说：“胡说八道。” 顾九九想了想，觉得被母上大人冠以狗鼻子称号的鼻子不会闻错，于是又仔细地嗅了起来。 从左至右，直到平移到了周复易的身上。 味道从浅到浓，顾九九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周复易的身上，鼻子用力吸着嗅来嗅去，跟腻人的小狗娃子没什么区别。 她洗发露的味道就萦绕在鼻尖，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她短的扎不上去的头发散落在额头前，毛茸茸的。 小时候自己养过一只小兔子，白色的，毛色光亮，亦是这般毛茸茸的。 脚踩下刹车，车突然就停了下来。 顾九九一个没注意，咣当一下就撞到了周复易的怀里。 周复易身上的温度与顾九九身上的温度相贴，两人跟触电一般感觉浑身麻酥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车里的气氛略有些尴尬，顾九九端端正正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想了一会儿才说：“你手上肯定擦了女士的护肤品。” 这个情况下能想到用这句话来缓解尴尬的气氛，也就顾九九能做的到了。 相比较顾九九的尴尬，周复易倒是显得从容一些：“公司新研制出的护肤品，我试了一点，出来的时候忘记洗了。” 顾九九喔了一声，然后就再也没了话音。 环顾四周发现车已经停到了自己家门口，顾九九轻轻咳嗽一声：“那我就先走了。” “吃夜宵了吗？”周复易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顾九九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可又忽然想起今天给他送的大礼，心里略没底，于是又猛烈地点了点头。 脑袋点的频率有点儿快，顾九九头有点晕，周复易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肉都跟着微微颤。 “到底吃没吃？”周复易追问了一句。 顾九九抿了抿唇，目光下倾，没直视他。 “一起。”周复易没有逼着顾九九说出到底吃没吃晚饭，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拔掉车钥匙的时候，顾九九也跟着打开了车门。 两个人同时下车，又几乎是同时关上的车门。 声音一致，步调一致，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百分百的默契。 周复易径直朝着顾九九的那栋楼走去，顾九九跟着他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发现了不对：“去我家？” “不然去我家？”周复易回过头看她。 顾九九默默地吞下一口口水，觉得去他家更不妙，于是挺直了腰板说：“我才不要去你家。” 爬上楼之后，钥匙插入门锁，顾九九跟以前一样扭了两下，可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扭了半天也没扭开。 周复易面无表情的就看着顾九九站在门前折腾，直到两分钟后门还没有打开。 “让开。” 周复易终于是出手了，拔出在门锁里呆了两分多钟的钥匙，然后重新插入，轻轻一扭就听到了咔的一声开门声。 顾九九张着嘴愣了一秒。 一个外人居然开自己家门锁开的那么顺利？ 天啦噜...... 顾九九觉得这个时候，以周复易那腹黑的秉性，肯定会嘲讽一两句自己的智商，可意外的是今天周复易还真没嘲讽自己。 他只是率先进了门，然后把钥匙丢给了顾九九，紧接着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了！ 顾九九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就这么被他关到了门外。 “擅闯民宅违法的喂！110的叔叔是24小时上班的！” 周复易依靠着墙，侧过头对着门悠哉哉的说：“钥匙在你手里，想进来就自己开锁。” 顾九九撇了撇嘴，咬牙切齿的开了门，一如上次那般没打开，但是这回顾九九长了记性，钥匙一拔，再轻轻□□去重新扭了一下。 “咔。” 门开了，顾九九进门第一件事就想埋怨周复易，可嘴刚张开便听他平淡地问：“记住怎么开了？” 顾九九：“......” 顾九九：“我又不是小孩子，门儿我要说都不会开我怎么长这么大的。” 周复易很赞同地点了两下头，然后毫不留情地说：“可能说运气吧。” “......” “有什么吃的吗？” “冰箱在那儿你瞧不到？”顾九九没有好气儿的呛到。 周复易知道顾九九是在报复自己，也不计较，自顾自地走到了冰箱跟前，打开保鲜柜。 一大盘子剩米饭，两个鸡蛋，两根黄瓜，七个土豆，一小把豆角，一个圆葱，一块西红柿，一小截葱段还有两个烂了的大蒜。 “我估算你自理能力在二级。”周复易一边将冰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一边说道。 顾九九头一回听说自理能力还分级数，犹如开启了一个新世界：“什么二级？” “自理能力，就是指一个人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凭借自身心理以及身体素质为自己打点一切。” “那二级算是个什么水平？” 周复易将烂了的两个大蒜扔进垃圾桶里，随着大蒜掉下去声音，周复易的声音一同响起：“幼龄儿童。” 顾九九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瘸了，不然怎么能让这货跟着自己进了门，从进门开始他就用他独特的方式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完虐着自己的智商。 “有挂面吗？”周复易忽然问道。 “你脑袋上方的那个柜子里，你翻翻，我记得有半袋子，不知道过期没有。” 顾九九一边说着一边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跟进了厨房：“我给你拿个凳子来？” 柜子有点高，顾九九翻东西费劲，每次都会搬一个凳子踩着找东西。 可这个问题也就局限于顾九九的身上。 周复易个头儿比顾九九高，站在那里脚后跟都不用踮起来，轻轻松松地站在了柜子前。 他的后背向来是挺的很直，显得挺拔，自信，带着说不上来的诱惑力。 40瓦的白炽灯在他的头顶上散发着光，侧颜略有阴影，乍一看上去像是钢笔画一般，严谨而有腔调。 顾九九抬头看着周复易，一瞬间失神。 “你吃面还是吃米？”在确认了剩下的挂面没有过期之后，周复易开口询问道。 顾九九被他这一句话唤回了神：“我，我吃米。” 说完之后又觉得光让他一个人忙乎有点不好，于是假惺惺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忙啊？” “你能帮上什么忙？” “嘿我说你这人，你这样说话可欠揍了你知道不！” 周复易没有回答顾九九的话，将鸡蛋打碎在碗里之后，递给顾九九一双筷子：“鸡蛋打散。” 顾九九挺不屑去干这样的活儿的，这多简单，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接过筷子之后，周复易就转过身开始洗菜切菜。 顾九九就站在一旁打鸡蛋，筷子在鸡蛋的中间一掐，一个蛋黄瞬间变两个，顾九九觉得挺好玩儿的，于是一变二，二变四...... “你鸡蛋打完了没有？” 周复易一边测着油温一边问。 “啊，马上就好。” 周复易瞅了一眼顾九九手里的碗，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伸出手把碗筷拿了过来。 筷子斜放，手腕用力，速度很快，几秒钟蛋就打散了。 下入油锅瞬间就出了香味，顾九九吸了吸鼻子，很是挑剔伸着脖子冲着锅说：“鸡蛋要碎一点，我不爱吃大块的鸡蛋。” 周复易嘴上虽然没有说些什么，可锅里的鸡蛋却被他弄的碎了一些。 之后下米饭，再而下黄瓜丁和洋葱丁。 香气越来越浓郁，顾九九馋的直咽口水。 这边蛋炒饭快好的时候，旁边坐着的水也开了，周复易将挂面下入锅内，然后不急不慌的把蛋炒饭盛了出来：“你先吃。” 顾九九原本是想客气一下的，可实在是饿的不行了，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厨房里的周复易将剩下的土豆黄瓜和豆角全部切成丁，放油锅里煸炒一番，调味调色，再放入刚刚炸好的花生米，加水微炖，倒进刚刚煮好的面条，撒上调料和葱花。 空闲的时间还做了一个西红柿拌糖，将其一起端了出来。 顾九九看着材料丰富的面条食欲马上上来了。 “我想吃你的面条。”在吃的面前，顾九九永远不懂得淑女。 周复易倒也不计较吃的米还是面，因此就跟顾九九做了交换，可谁曾想顾九九倒是贪心，吃着碗里的还盯着别人碗里的：“蛋炒饭我也想吃。” 没办法，只好又拿一个碗，盛出一些蛋炒饭给了顾九九。 顾九九在吃的面前，已经忘记了什么叫端庄。 还好，这个男人从来也不指望这个女人端庄。 第14章 惨遭反调戏 自从母上大人出去玩以后，顾九九几乎就没吃过一顿正常的家常饭，今天这一顿相当于补了好几顿。 面条煮的刚刚好，不软不硬，很合顾九九的口味，可是...... “我家里哪里来的花生米啊。” 周复易平静地回答：“放挂面的柜子里看到的。” 顾九九喔了一声后又问：“你家里都是你做饭吗？” 如果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写手的话也就罢了，可现在已经证明他还是复彩护肤的一个高管，这样的一个人，平日里也会自己做饭吗？ “大部分是自己做。” 周复易有轻微的洁癖，鲜少在外面吃饭，加上不习惯家里有外人的存在，因此也没有请保姆。 顾九九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上的汤汁，意犹未尽地说：“以后我跟你混晚饭吃吧，我不白吃，我每天给你带蛋糕，好不好？” 周复易头都没有抬地拒绝道：“不干。” “为啥啊！”顾九九有些激动了，搬着自己的椅子往周复易那里挪了挪，试图说服他。 “因为交易要遵循平等交易原则。商事法中的平等交易原则，主要是指商事交易的主体间地位平等，此种地位平等是实现交易公平的前提，是商品经济作用于商法的体现。” 周复易说话的语速向来都是平缓的，不急不躁，尤其是在他一本正经的说话的时候。 可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顾九九听不大明白。 周复易是贴心的，他匹配了一系列的服务，例如标出出处：“21世纪中国高校法学系列教材，第四版商法，第九页。” 顾九九的内心是崩溃的，这个商法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等等！ “主体间地位平等，你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地位不平等吗？你是人，我也是啊！” 周复易默了默，然后放下了手里头的筷子，略微低头：“你说的也对。” 顾九九：“......” “周同学，你不觉得你这样子肆意妄为的嘲讽着我的智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顾九九面露杀气，双眼放光，双手支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一副现在就要把他活剥了吃了的表情。 顾九九鲜少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凶残的表情，今天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是此等凶残表情却是没有吓倒他。 周复易看着顾九九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刚出生的小虎崽子。 龇牙咧嘴的模样将本性暴露无遗，可惜的是连牙都还没有长全，几颗小乳牙能有什么样的破坏力呢？ 周复易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望着顾九九，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模样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竟然在她毛茸茸的头发上摸了一摸。 是的，就是像摸小狗一样的feel。 这种安抚方式也是没谁了。 顾九九顺手就抄起了旁边的一个抱枕，指着他威胁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能把你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词，说的还挺顺嘴。 周复易忽然扬了唇角，右手搭在了空余的椅背上，那是一种十分放松的状态，眼神多了几分慵懒，一副任君摆布的模样，语调从平缓到略微上扬：“你打算如何，将我就地正法？” 顾九九被他一噎，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憋了好久才怒气冲冲地说：“我拿水淹了你们家！” 他眉头不经察觉地挑了挑，复而点头关切问：“提得动水桶吗？” 僵持了一会儿，顾九九头埋到碗里，闷声道“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嘛，吃饭吧吃饭吧......” 顾九九今天也算是认清了局势，再说下去也是自讨苦吃，干脆认个怂算了。 周复易看着低头往自己嘴里扒拉饭的顾九九，脸上浮上几分得意之色。 ...... 周先生，前几个小时你还觉得她是个幼稚的姑娘，你一个混迹商场多年的学霸战胜一个如此幼稚的姑娘，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顾久久的蛋糕店日日生意兴隆。 旁边复彩护肤公司的员工总是喜欢到这边来吃下午茶。 一群年轻的姑娘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倒也让这个小蛋糕店充满着活力。 今天外头下小雨，一整天都是淅淅沥沥的声音。 因为是上班时间，店里没有客人。 顾九九趴在窗户旁，望着外头的来来往往的人，特别认真的说：“表姐，你不觉得这样准备太仓促了点吗？你跟他遇见也不过是两周的时间，就这样结婚了吗？” 陈曼蓝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回答：“一点也不仓促啊，我跟他认识已经有四年了。” “可是认识了四年以后，你们又分开了四年啊，谁知道这四年之内他交过多少个女朋友，你不怕他是有目的来接近你的吗？” 陈曼蓝将刚刚沏好的咖啡端给顾九九，笑着道：“我看你就是写小说写多了，哪里有那么多的阴谋啊！” 顾九九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大学四年里，吴平刚作为本科二年级的学长曾经在新年之夜对陈曼蓝提出过做男女朋友的请求，只不过被陈曼蓝拒绝了。 许是缘分未尽，前几天陈曼蓝带着父母亲去做身体检查的时候，竟然碰到了多年未见的吴平刚。 更让人觉得十分有缘分的是没多久之后的大学聚会，两个人再次相遇。 他不再是青涩的医学生，如今已经研究生毕业，在市里面一个三甲医院里做主治医师，收入不错，有房有车还有一点存款。 学文学的陈曼蓝虽然没有在专业领域找到相关的工作，但现在当着一家蛋糕店的小老板，收入虽然算不上高，但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不过是两周的时间，两个人竟然就已经确定下来了订婚的事情。 这让顾九九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蛋糕店里播放着的是各种各样的老情歌，因为环境安静所以歌词听得更加清晰。 陈奕迅的《十年》，唱的是‘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配合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倒是别有韵味。 陈曼蓝收拾完了以后，也端了一杯咖啡坐在了顾九九的对面，撑着下巴望着外面的雨天，声音柔和：“以前年龄小，心里总想着还会碰到更好的，可时间久了，却发现再也找不到了。” 咖啡里放里一块糖，她轻轻地握着勺把搅拌，汤匙碰触到咖啡杯壁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觉得我挺幸运的，能够这么多年以后再次碰上他，我不知道如果我再犹豫下去，以后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机会让我反悔。” 陈曼蓝是一个感性的人，顾九九很早以前就知道。 “可是，你就算是做了这个决定，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后悔啊？” 顾九九没见过吴平刚，她只是觉得这样太过于仓促了。 虽然她在小说里写过那么多一见钟情，可心里头却依然不相信。 一见钟情就如同昙花一现一般，深爱，然后再放开。 “可是九九，我们能确定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呢？” 从出生到死亡，这一路的漫长，我们从来都是跌跌撞撞。 没有预见没有先知，我们踉踉跄跄的走，却还要强装着潇洒的活。 顾九九望着外面的雨渐渐地停了下来，阳光也出来了。 雨过天晴。 “嘟嘟......嘟嘟......” 手机的声音让顾九九回过神来，电话是何然逸打过来的。 他那边有风声，但声音还是听得很清晰：“我刚下飞机，上次你们开业典礼的时候我在出差，给你们补一个吧！” 顾九九手里将甜品单翻过来翻过去，有些心不在焉：“你那么忙，不用了，刚下飞机就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我听你的声音比我这个刚下飞机的人还要疲倦呢，是蛋糕店里人手不够吗？” 透过手机，他的声音依旧如玉温润，在嘈杂中的风中依旧明亮。 “今天下雨，人也不是很多。”顾九九放下了手里的甜品单站起了身。 “那就出来吧，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顾九九原本是想拒绝的，可又想起来陈曼蓝有说今天下午她有约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店也怪没意思的，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京菜店靠右边的位置。 顾九九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何然逸，比上次比略黑一点。 头发明显是出门前自己抓好的，他向来注重形象。 不同于周复易略微古板的格调，他向来怎么舒服怎么来。 黑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简单却不low。 顾九九走过去的时候何然逸刚打完电话，眼睛里略有血丝，像是休息的不好。 “你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顾九九大咧咧地问道：“你昨儿个几点睡的？” 何然逸心里头一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昨儿个一个稿子出了问题，熬夜加班来着。” “点了你喜欢的吃的，看看有没有想添的？”何然逸将菜单递给顾九九以后也不再说话，一双眼睛就盯着顾九九看。 顾九九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兮兮地：“我真的没空儿写稿子，那边的合约还没结束呢，书也差着十多万字......” 第15章 我的规矩 顾九九声音好像都带着点儿颤抖，这是被新任编辑催稿催成什么样子，才以至于自己什么话还没说她就胆战心惊地回绝？ “我真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哪个编辑能治得了你？”何然逸的话里头都带着几分笑意，脸上的酒窝都显现了出来，透着几分孩子气。 顾九九把何然逸给自己点的玉米汁往回挪了挪，咬着吸管一边喝一边哀怨地瞅着何然逸。 “你瞅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你的编辑，你得让你的编辑知道，你现在心里头是满心的怨念，指不准他就高抬贵手了？” 顾九九牙齿一松，粉色的吸管上清晰地印着她的牙印。 “你们编辑是不是都自带嘲讽功能？” 何然逸看着这样的顾九九，忽然就来了兴致：“来说说，你的那个新编辑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一行来来往往也就那么些人，说个名字出来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顾九九咬着吸管陷入了沉思。 原来也没大注意，今儿个被何然逸这么一问，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不怎么了解那个编辑。 以前任届的编辑，哪一个顾九九不熟识？ 偏偏眼下这一只，不知姓名，不明来由。 “我帮你问问？”何然逸在这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了解了解顾九九的新编辑却是易如反掌。 顾九九想点头来着，可后来想想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不过是同事关系，等自己的稿子交完了，也就没了什么联系。 他跟之前的白菜编辑不一样。 京菜馆是刚刚开业的，为了搞气氛还专门找了个样貌不错的男孩子抱着吉他到处唱，虽然是收费制，依然有很多客人点歌。 等菜也是等着，何然逸招手叫来了那个男孩。 男孩长相清秀，个子高挑，有些腼腆，笑起来倒是阳光，像是青涩的大一新生。 “你擅长唱什么歌？”何然逸往左边坐了一点，拍了拍软椅叫他坐。 之前他唱歌的时候一直都在站着，何然逸明显是想叫他歇歇。 男孩抱着吉他坐下来想了下，然后声音清脆地说：“我给你们唱《lemontree》吧。 &ree。 顾九九记得这首歌，上本书售罄的时候大家去ktv唱歌庆祝，何然逸唱的就是这一首。 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他手下的作者，杂志《十里》还未大红大紫。他们还如同尘埃一般在这个圈子里，迷茫又倔强地前行，无所畏惧，冲劲十足。 那时大家举杯共饮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包间里十分喧闹，混杂着酒精的味道，他迷离的声音如同一缕微光，模糊却清晰。 大概，几年前了吧？ 京菜馆内，顾九九认真地听着唱歌。 京菜馆外，周复易坐在车上等红灯。 眼睛无意间的一瞥，刚巧就看到顾九九。 雨后的阳光和角度的位置导致周复易没大看清楚，车刚前行没多久他就做了一个决定。 “掉头。”坐在后座上的周复易忽然开口。 “周总，不是赶着去公司吗？” “掉头。”周复易又重复了一遍。 司机听到周复易已经将一句话重复了两遍，再也不敢耽搁下去，也不管违章没有，瞅着旁边车道没有车，打个转向就将车掉了头。 车缓缓地开到了京菜馆门口。 停车的位置刚好能够看到顾九九。 周复易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就那么坐在车上安安静静地看。 司机也不敢多说什么，干脆也随着他一起安安静静的看。 看着那个青涩的男孩弹着吉他唱着歌，看着顾九九听着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坐在顾九九对面的男人说了一些什么，回过神的顾九九忽然就笑了起来。 外头的阳光折射到玻璃上，映出她笑意嫣然。 周复易顿了顿，然后拿出了手机，短信极快的发了过去。 两个字：“稿子。” 这根本不是在吃醋。周复易这样想着。 他只不过是在履行一个编辑应该履行的职责，自己的作者有空儿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就没有空儿写稿子？ 顾九九的手机设置了震动，短信响起来的时候桌子都跟着震。 顾九九低着脑袋扫了一眼手机，稿子那两个字刺眼的不得了，他真是一个扫兴小能手，专业扫兴一百年。 可无奈天高皇帝远，军令有所不受，你爱咋咋地。于是顾九九也就是扫了那么一眼手机，甚至没有拿起手机打开看，只是那么一眼而已。 坐在车上的周复易神色微妙地发生变化，现在她胆子肥了，翅膀也硬了，连自己的命令也敢违抗了？ 周复易沉了沉心，又一条短信发了过去：“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算过违约金的金额，虽然以你的身价砸锅卖铁是能还得上的，可你所耗费的时间可不是一点半点，而且你要头疼各种法律事宜，所以望顾小姐三思。” “......” 法律学的好了不起啊？ 想当年我还当过政治课代表呢！ 顾九九怒了，而发怒的表现则是将手机吧唧一下翻了个个儿，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有事儿吗？”坐在对面的何然逸温声问道，可虽然是问句，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毕竟能够让顾九九如此恼怒的事情恐怕只有编辑催稿了。 顾九九摆了摆手，装作坦然的模样，可脸上却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抑郁。 饭是继续吃着的，可心情怎么着也恢复不到最开始的状态。 坐在车里的周复易抬手扫了眼时间，然后下巴微微抬起，语气带着几分大功告成的喜悦：“去公司。” 汽车缓缓的离开，而顾九九也毫无来由地扭头望了一眼周复易的车，阳光之下，视线有一秒的聚焦，然而却稍纵即逝。 吃完饭以后顾九九被何然逸送回了家，临下车的时候，何然逸忽然叫住了顾九九，可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嗯？”顾九九发出一个尾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手里有两张电影票，是别人给我的，明天早上9点的场次，一起吧。” 他话说的很不连贯，几个词便是一顿，看起来略有一些紧张。 顾九九眨巴眨巴眼睛，很爽快地答应道：“当然好，不过......你刚刚在紧张什么？” “我有紧张？”何然逸不自然的抿了抿唇角，经过调整，神色看起来的确是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可问题是，若不是紧张，他又怎么会问出这句话。 顾九九认真地望了何然逸一会儿，然后才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啊？你要是有话对我说的话，你就尽管说，咱们两个啥交情，我能帮的上的绝对会帮的！” 慷慨言辞之后，顾九九又有些心虚地补充了一条：“但是码字这个事情就算了，我那边的合约还没结束呢......” 顾九九心虚的时候眼神总是喜欢往下瞟，一点也不敢正视着对方，声音会没有底气，手脚有些不自然，细微地变化被何然逸收入眼底。 忽然觉得刚刚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何然逸抿着唇笑：“放心，不让你交稿子，你高兴在那边写就在那边，等合约结束以后再说接下来的事情。” 这次何然逸要的并非是稿子，他是想要一个人，一个他守望了许久的人。 这个人他在三年前就相识，那时她往自己的邮箱里发送了她存了一年的稿子。 文笔青涩，却透露出少见的灵气。 他看着她在这一行里逐渐成长，安静地努力，却让人难以忽视。 直到今日，她出了书，有了属于她的读者，可身上的灵气不减，初心不忘。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了，也许是在她耍赖拖稿的时候，也许是在她绘声绘色地跟自己讲一个小说情节的时候。 分分秒秒，日日天天，月月年年，她似乎成为了何然逸的一种习惯，贯穿在生活的每一刻，难以割舍。 顾九九听何然逸没有打算从自己要稿子，心里头也跟着舒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说：“那就没问题，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就好。” 何然逸下了车，帮顾九九把车门打开以后才说“明天跟你说吧，今天天色有些晚了，早些休息，回去记得喝点温水暖暖身子。” 顾九九朝着何然逸挥了挥手，然后朝着自己的单元门口那里走去。 何然逸后背倚靠着车，一直等到顾九九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以后，这才又上了车。 何然逸同周复易终究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他细腻，贴心，骨子里有着绅士的风度。他说话温声温语，如同阳光一般，四周都是柔软的光，触之温暖，再而不能忘。 周复易则是棱角锋利，即便他说话得体，举止风雅，可依旧难掩他性格深处的骄傲。 是的，他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 他向来自诩运筹帷幄，他自信到略微自负。 这是性格缺陷，同时也是人格魅力，因为缺陷，所以看起来独一无二，所以无人能替代。 他是钢笔画上的错落有致线条，向来落笔无悔，清晰可见，向来黑白分明的展现在画纸上，看起来很容易剖析，却没有人能够探透到灵魂。 他的内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空灵虚幻，还是荒诞离奇？ 深夜中，顾九九坐在沙发上，略微有一些疲惫。 忽然就想起来停电的那一天，周复易坐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手电筒的光照射着四周，他的侧颜让人觉得安心。 黑暗当中的手机光线甚至比灼热的太阳光更适合他，微弱中略带模糊，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能隐约地接触到他。 第16章 用心 赶在10点30之前，终于把今天应该码的字数如数的发送到了周复易邮箱里。 顾九九打开冰箱，拆开了一袋汤圆扔到锅里面慢慢煮着。 煮汤圆的过程里，顾九九也没有闲着，随手从柜子里拿出一袋芒果干吃，芒果干的香气瞬间弥漫在口腔当中，糖精和甜味让味蕾第一时间觉醒，无以言说的幸福感驱散了一天的劳累。 在家里看文件的周复易收到了顾九九的稿子以后并没有打开看，反而是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20分钟过去了，周复易终于从文件中抬起了头，随手敲下一行字发送了过去：“稿子不合格，重新来过。” ？ ！ 你是在逗我吗？ 顾九九险些就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自己写稿子写了这么久，以前虽然经常有需要改稿的地方，可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的顾九九很少改稿，因为脉络清晰，所以一次就可以过。 如今这个新编辑是想让自己重新码一遍？ “我稿子哪里有问题啊，我看挺好的啊，你是不是发错消息了？” 顾九九罗哩罗嗦的一大堆话换来了周复易简洁的两个字：“重写。” 顾九九心里头百般的不情愿：“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让我重写我就重写了，那多没面子。” 电脑那头的周复易没再说话，顾九九心里头忐忑了一会儿以后终于忍不住敲了一行字，可还没有发过去呢，就看他的话刚巧发了过来：“我给你一分钟让你选，全文改，还是这一章改。” 顾九九吓的手忙脚乱的删掉了刚刚打好的一行字，转换战术准备血拼到底，可是新的一行字还没有打完呢，顾九九就又删掉了。 这编辑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万一自己打完了这一行字，结果他还是让自己做选择，到时候可就不够一分钟了。 一扫电脑右下角的时钟，时间俨然不够了，于是顾九九又赶紧删掉了这一行字，匆匆忙忙的敲了三个字过去：“一章。” 刚好卡在一分钟。 “今天必须发过来。” 一分钟之内做出决定对于患有选择困难症多年的顾九九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可选择困难症克服了之后，拖延症就跟了上来：“你今天抽什么疯了，我给你改就很了不得了，还非得今天要？会死人的！” 这回周复易回复倒是快得很：“死不了，现在就动手写。” 半秒钟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把火关了。” 顾九九吸了吸鼻子准备好好哀伤一会儿，然而还没等情绪酝酿好呢，顾九九忽然停止了所有的情绪，顿了一秒钟，下一秒丢下芒果干的零食袋子，逃一般的跑到了厨房把差点儿烧干的锅给关了。 火开的太大，本来一个个白胖胖的汤圆全漏馅了。 芝麻和花生两种不同的馅料混在一起还挺好看，顾九九拿筷子挑了一口。 “嗯，挺好吃，还省得我咬一口烫舌头了。” 将夜宵准备好了以后，顾九九又坐回了座位上。 咬着筷子望着电脑上的新文档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动起手来。 虽然跟之前写的有所不同，可终于没有逃离情节主线，乍一眼看过去像是上一篇的翻版一般，顾九九不怎么满意，可又懒得去为了应付编辑而花费过多的精力。 于是一咬牙一闭眼，脚丫子地动山摇地那么一跺，这个新文档就嗖的一下发到了编辑的邮箱。 果然，口味挑剔的新编辑一点儿也不像白菜编辑那样好糊弄。 “重新，写到我满意为止。” 他的话倒也算不上晴天霹雳，但终于还是不怎么让人愉悦的。 顾九九看了看闹钟，11点32分。 顾九九有点心痛，她困了，那汤圆在她刚刚码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也被送到了嘴里。 吃饱了犯困，这也是挺正常的。 打了个哈欠，顾九九实在想不明白今天周复易是抽了哪门子的疯。 “我都改了一遍了，是你看不下去，你如果还想让我改就等明天吧，我实在是太困了。” 顾九九右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恨不得立马就倒在床上睡过去。 周复易是一个十分古板的人，他的古板体现在方方面面，其中也包括工作的认真度。 “如果把这一章放在你的小说里，你能看得下去，我也不再计较。” 看得下去吗？当然不能！ 还没有上一章写的好，怎么能滥竽充数的放在自己的小说里？ 周复易明显是在用激将法，然而却对顾九九十分有用。 咬了咬牙，从小柜子里翻出一包买东西时人家送的速溶咖啡，热水一冲就又坐会到了位置上。 向来熬夜追剧聊天买东西，倒是很少熬夜写小说，当然，月末那一天除外。 11点45，顾九九义无反顾的打开了文档。 删除了之前写的所有字，从第一句话开始，全身心的投入。 就像第一次构思小说的时候，就像是写这本小说的第一句话。 顾九九键盘敲的噼里啪啦，明显找到了拓展点，越写越顺。 车水马龙的商业区，黑灯瞎火的公司里，唯独周复易的灯还亮着。 他们原本是不一样的人，顾九九向往自由，喜欢拖沓，向来不到最后不愿意动弹，可她却在做事情的时候格外认真。 她不知道自己努力拼搏的时候有多执拗，执拗到谁都没有办法拦得住。 12点55分。 顾九九敲上了最后一个句号，从头到尾的审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偏差以后才发到了周复易的邮箱里。 这回周复易点开看了，看的很认真，如同顾九九写的时候那般认真。 这一遍，少了第二遍的焦虑，也比第一遍多了几分细节的修改，这才是她真正的水准。 “这回可以了吧？”顾九九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满满的得意，用小得意地语气炫耀着。 周复易虽然很满意这一次的稿子，可却不直截了当的说，还非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语气平淡：“这回比上两次好，不用改了。” 大大方方地夸我一回就能累死你啊？ 顾九九撇了撇嘴，心里腹诽的同时也伸了一个大懒腰，将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灌了下去了，终于体会到了一种轻松。 以前顾九九改过稿子，改到这么晚的时候也有过，但那都是自己自愿的。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粉丝，也没有什么报酬，一腔热血就能支撑着全部的信念，辛苦也罢，疲倦也好，似乎都可以在写完稿子的那一瞬间得到想要的满足感。 满足感来源于心，而贪婪会一点一点吞噬掉你所有的满足感，在你高人一等的时候，在你被众人吹捧的时候，甚至是在寂静安谧的深夜，贪婪的情绪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吞并下你所有的满足感，你会变的越来越不知足，越来越贪婪，似无底洞般深不见底，周而复始，终无其果。 顾九九不知道自己贪婪些什么，可却明白，这样的满足感她许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周复易是有私心，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对顾九九施以小小的惩戒，告诉她时间有多宝贵，即便不用来码字也没必要跟其他男人度过美好时光。 可重要的是，借助今天没有来由的别扭，他想要告诉顾九九一个道理，褪去了浮躁以后创造的东西才是真实且有用的东西。 是深夜，顾九九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咖啡让顾九九一时难以入睡，她脑袋里想着的是何然逸。 其实她没事儿不会想起他的，今天大抵是那首歌让顾九九忽然学会怀念一些事情了吧。 远处的周复易也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放在手边的水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凉了。 满天繁星下的深夜略凉，夹杂着浮华喧嚣过的平静。 第二日顾九九在懒人闹铃三遍的催促下终于醒来。 坐起来愣了两秒钟正准备倒下再睡会儿的顾九九忽然想起了今天重要的事情。 见何然逸。 顾九九没有爽约的习惯，更何况那人是何然逸。 可是...... 顾九九用手背揉着眼睛，嗓子沙哑地自言自语：“可是我好困啊......” 顾九九一边想着整个人就栽倒了床上，眼睛越睁越小，从圆的变成细缝，从细缝又转变成更小的细缝，最终沉沉地闭上了。 实在是太累了，天知道昨天那几遍稿子究竟耗了顾九九多少精力。 懒人闹铃也被顾九九给关上了，顾九九的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安静到秒表的步伐都听的清楚。 周复易的电话在顾九九沉睡了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响了起来。 顾九九平生仗义天下，自诩一代女中豪杰，偏偏此刻小心眼儿的恨不得弄死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人。 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她眼睛都还是闭着的，眉头皱的都能夹住一根铅笔。 “哪个！” 顾九九的怒气在这两个字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周复易觉得自己耳边好像是炸响了个手榴弹。 想不明白在早起的鸟儿找食吃的时候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怒火？ 不过很快他就释怀了。 顾九九属于晚起的鸟儿没食吃。 第17章 欣赏美是我的权利 将这个头绪理清了以后，周复易这才说道：“你帮我送一个文件过来吧，我开会急用。” “你打错电话了，我又不是你助理，不负责文件配送业务。”即便眼睛闭得死死的，顾九九的大脑依旧寻找到了最适合回击周复易的语言。 “助理没必要知道我的住处以及备份钥匙的位置，还是你去吧。” 周复易看了一眼时间，翻了一下日历确定了下一个会议时间，然后才说：“备份钥匙就在你家门框上。” “......”顾九九惊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了。 “你家钥匙？放我家的门框上？周复易你脑子没进水吧？”顾九九一边说着一边光着脚丫就往外走，自家的门儿一打开，顾九九踩着小凳子伸手一够，还真摸到了一把钥匙。 顾九九被惊的一点儿都不困了：“你什么时候把钥匙放我家门上的？” “文件在书桌上，深蓝色的文件夹，8点前送过来，我给你报销路费。”周复易说完以后电话就挂了。 顾九九看着自己脏兮兮的爪子上的那个银光闪闪的钥匙，细思极恐。 就自己这种警惕性，周复易这货哪天往自家门上放个□□，许是自己也察觉不了的吧？ 顾九九掂量掂量手里头的钥匙，回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以后就哒哒哒地跑向周复易的那栋楼。 顾九九以前是去过周复易的家的，虽然是被周复易扛回去的，但总归是比第一次去少了几分陌生感。 周复易的习惯是每样东西都在用完之后摆放整齐，所以想在他家找到点儿什么东西实在是简单，顾九九甚至觉得如果多给她点儿时间，周复易家的房产证她都能找得到。 拿了文件的顾九九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就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可是顾九九还是太年轻了。 以她的那个迷糊程度如何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呢？ 刚刚用来开门的钥匙转身就不见了，鬼都不知道她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是如何做到丢了这个钥匙的？ 顾九九心塞。 这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但让她更心塞的是，这回是把别人家的钥匙丢在了别人家。 首先她无法用气息感受到别人家的钥匙在哪儿，毕竟没啥感情，其次别人家她也不熟悉。 这让顾九九有些揪心。 抓了抓头发，顾九九选用了最蠢的地毯式搜索。 顾九九先是趴在地上瞧钥匙有没有掉在地上，起来的时候没注意，脑袋咣地一下子就撞上了桌脚，疼的眼泪差点儿冒出来。 顾九九疼的忍不住甩了下手以示气恼，却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咖啡杯残余的咖啡一多半洒在自己身上，剩下的跟着咖啡杯殉情了。 今天穿的是白裤子......真是祸不单行。 此刻顾九九的电话响了起来，周复易打来的。 “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顺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蓝色文件夹，然而却惊喜地发现自己一直在找的钥匙就压在这文件下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九九扫视着书房的一片狼藉，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狼藉虽然是要收拾的，但不是现在，顾九九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衣服上的污渍，洗了下手之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了周复易开会的前两分钟送到了。 周复易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累的直吐舌头的顾九九，有些疑惑：“你到我家的路程撑死4分钟，我家到这里也就20多分钟，而你用了40分钟。”说罢他盯着累的跟狗一样顾九九，很不解地问，“你是走过来的？” 顾九九不耐烦地给自己灌了一杯水，喘着粗气应付道“堵车你不知道啊？” 周复易抬眼看了看顾九九，合上了手上的文件夹，也懒得跟她计较：“裤子都脏成这样了，我叫人给你买一条，在这儿等我。” 顾九九低头瞅了瞅，即便是出来之前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可看起来还是丑的不得了。 经历了一早上的风波顾九九也累了，干脆就在周复易的办公室里补起觉来。 时光分分秒秒的过去，她全然忘记了在电影院里，有一个男人如约而至并且等了许久。 空旷的电影厅里，何然逸一个人坐在中间的位置有些失落。 他今天包下了这个电影厅，目的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一个她根本料想不到的惊喜。 他为了这个惊喜紧张了一夜没睡好，他口袋里放着的是一枚求婚戒指，今天清晨空运来的玫瑰已经盛开。 这一切都为了9点那一刻。 然而该来的女主角却是迟迟都没有出场。 手机他早就调成了静音，此刻在黑暗的播放厅里不停地闪着光。 顾九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12点，自己的身上不知道谁给盖上了一层毛毯，暖融融的。 她抬眼就能看见周复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文件，外面的阳光散落一地，顾九九眯着眼睛适应着光线，直到周复易端着水杯走过来：“喝点水，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吃饭。” 昨天晚上让她改了那么多遍稿子，今天又那么早把她折腾起来，现在是有些心疼了。 顾九九躺在沙发上伸伸胳膊伸伸腿儿，打着哈欠坐了起来，迷迷瞪瞪地问：“中午了？” 一边问着顾九九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裤口袋，左边摸完摸右边，然后一脸迷茫地抬起头：“我手机呢？” “忘在家了吧？” 顾九九趴在地上寻找着自己的手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帮我拿文件的时候忘在我家了？” 顾九九身子一僵，继而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好像是这样。” “我带你回去取，然后去吃饭。” 这句话吓得顾九九话都说不利落：“这，这就不用了，多麻烦你，我自己去取就行。” “等你取来手机我得饿死。”周复易将挂在一旁的外套取下来，望着有些忧心的顾九九问：“有事儿瞒我？” 顾九九脑袋拼命地甩了两下。 “那就这样决定了。” >>>>>> 周复易啊周复易，你说你何苦呢。 顾九九坐在车里头，紧张的头上冒汗。 周复易随意的看了一眼顾九九就发现了不对：“该坦白的你趁早跟我坦白。” 顾九九本来就紧张，听见周复易这么一说，兹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早上那么惊心动魄的经历全给说了。 “你怎么毛手毛脚的。”周复易打了个转向灯，车缓慢的转进了小区，语气里听不出来一点责怪。 顾九九一直垂着地脑袋抬了起来，惊喜地问：“你不生我气吧？” 周复易有洁癖没错，但是这个差错是顾九九犯下的，想想好像也不会太过气恼。 “看在你今天早上及时把文件送来的份上。” 周复易把话说了一半，但是顾九九也明白这是不生气了。 揪了半天的小心脏也终于放心了下来。 大胆地随着周复易一起走上了六楼。 随着周复易利落的开门，顾九九仿佛看到了一个水上乐园。 高档的实木复合地板全都开了花，浮在上面的水十分清澈，若是再添上一两条游来游去的霓虹脂鲤便是极好的...... “顾九九！” 周复易的压低了声音的怒吼一下子唤回了顾九九的思维。 “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周复易趟水走到洗手间关掉水龙头的同时还不忘记责问顾九九。 “这还有啥好解释的。”顾九九望着满地的水十分坦白地说：“就是你家发大水了。” 这个时候还敢顶嘴，周复易转过身望着顾九九皱起了眉头：“你告诉我，平白无故这里怎么会发大水？！” 顾九九地小舌头不由自主地伸出来舔了一下下嘴唇，在周复易的厉声下如同小绵羊一般娇弱：“就是我今天早上开水龙头的时候，可能忘记关了吧。” 周复易看见顾九九不敢再顶嘴了，这才消了几分怒气。 “咯咯咯，但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多特别！”顾九九记得自己楼上以前发过大水，水势之大几乎淹了整个楼道。 周复易这个时候正常的反应是给助理打电话收拾残局。 可就在顾九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复易就改变了主意：“我不喜欢特别，你把这里给我变成原来不特别时的模样。” 说完之后周复易就寻了一把椅子放在沙发对面，坐在沙发以后将脚腾空放在椅子上，毫不怜香惜玉地指了指地板：“我看着你干。” 顾九九虽然不想干，可水漫他家的人的确是自己，毕竟心虚。 撸起袖子，顾九九从洗手间拿来一个水桶和小盆子，一盆一盆的舀水倒到桶里。 周复易也不说话，眼睛就望着顾九九在那里收拾，她弯下腰的时候腿绷的很直，刚好合身的t恤在她弯下腰的时候总是能露出腰线，露出那白皙又紧致的皮肤。 她腰上有一点点肉，称不上胖，却让周复易有上去掐一把感受感受的冲动。 周复易的目光就那么大咧咧地放在顾九九的腰间，眼神是罕见的暧昧与欣赏。 直到顾九九无意间的回头与他的目光相冲，他才毫不忌讳地摊开手：“欣赏美是我的权利。” 第18章 专业术语叫,出其不意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盯着自己盯了多久了，可这句话到底是句夸奖，说的顾九九有些得意。 然而周复易这个人最擅长做的就是泼冷水，还没等顾九九回味多久，他就补充道：“我先睡会儿，你不能偷懒。” 当真是地主，压榨穷苦人民的时候一点儿愧疚感都没有。 顾九九抿了抿嘴唇，忽然就贼笑着把手上的半盆水往周复易身上泼洒了过去。 透明的水泼洒在空中的时形成了漂亮的流线，然后全部落在了周复易的身上。 周复易还没有来得及出声训斥就听见顾九九的笑声，清脆里带着幸灾乐祸。 周复易是个龇牙必报的主，低头看了看自己从头到脚被水淋的差不多了，干脆把脚从椅子上拿下来，弯身捧起水也朝顾九九扬了过去。 顾九九反应的快，那一捧水根本就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多少，这顿时让顾九九心里头腾升出无以言表的自信。 “啧啧啧，堂堂复彩公司的大boss就这点儿战斗力，想不到哇！” 顾九九扭着腰，晃着小脑袋。用周复易的话来讲，就是站还没个站相。 周复易看着得意地扭腰的顾九九，忽然站起身脱下了外套，他将右袖口处的扣子解开，衬衫的袖子撸了上去，就在顾九九以为他会把左袖口的扣子也解开的时候，周复易出其不意地捧起一捧水扬到了顾九九的脚边。 “喂你耍赖啊！”顾九九根本就没想到周复易会在自己欣赏他解扣子的时候来那么一捧水。 “专业术语叫，出其不意。”周复易说的话还是一本正经的话，可语气却是比以往轻松很多。 顾九九眯了眯眼睛，尽量展现出自己狼性凶狠的一面，却不知道这样的神情落在周复易的眼中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狐狸。 他会出其不意，顾九九也会。 只见顾九九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忽然一指窗外，惊讶喊道：“你看外面下雪了！” 可周复易不但没有听顾九九的指令往外看，反而在顾九九手指窗外的时候又冲她扬起一捧水。 顾九九这回真傻眼了。 “你不按常理出牌啊你！”顾九九几乎都沮丧了，百用百灵的招儿怎么到周复易这里就失灵了。 “你的常理就是秋天下雪？” 周复易以前觉得女人脑袋里的构造很是奇特，比如说可以享受什么东西都不买，一逛就是逛一天的感觉，比如说享受起个大早就是为了看看所谓美丽的朝阳。 可现在周复易改变了想法。 女人脑袋里的构造有时候除了奇特，还挺不好使。 秋天下雪，编瞎话都不会编。 虽然说周复易并没有说什么，可顾九九明显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到了几分嫌弃。 这种嫌弃让顾九九觉得小心灵略微受创，顾九九玻璃心，受不得创，可如果不得已受创了，那就同归于尽吧。 也不管什么战略不战略，凭借着‘盆在我手，天下我有’的方针，顾九九对周复易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这一报复起来还真就收不住手了，顾九九一边攻击一边步步靠近，站在周复易的面前，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忽然冲着周复易说：“服不服。” 这一句话说的真是底气十足。 本是找不到什么笑点的话却让周复易笑的前仰后合。 顾九九被周复易爽朗的笑声震撼的不得了，一手抓盆一手叉腰道：“笑什么笑，我问你服不服呢。” 周复易笑的差点儿岔了气，一边挥手一边趟水到了桌子旁边倒了温水喝了下去。 顾九九也跟着他身后走，边走边嘀咕：“原来我以为你们有钱人买的地板大多是钢铁侠那种材质，现在觉得也没啥特别的，该泡发的时候还是会泡发。” 周复易随着顾九九的目光也望着地面：“钢铁侠的材质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说罢之后拿出手机拨了过去：“我的住处出了点意外，你叫人来处理，另外明天把比较好的地板样式发我。” 周复易认真讲电话的时候，顾九九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周复易身后，就在周复易挂了电话的时候毫不留情的一捧水扬在了他的身上。 “顾九九！” 周复易磁性的声音难得地高了起来，随着顾九九肆意的笑声一起散落在了房间里，像是五彩斑斓的玻璃珠滚落一地，映衬着阳光反射出难以形容的美妙。 怕是此时此景就这样在不经意之间印刻在了心上。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一模一样的温度，一模一样的视角，以及一模一样的人像今日这样玩闹。 “房子还没有收拾好的这些天，我就住你家了。”周复易看着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的顾九九说：“就从今天开始。” 顾九九眼睛撇了一眼神情认真的周复易说：“凭啥。” 你个大总裁去哪儿不是住，何苦非得跟自己在一起。 周复易正了正身，双腿分开，两个胳膊压在双膝上，双手交叉，说的理所当然：“因为你淹了我家。” 顾九九抿了抿嘴唇，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你不是叫人来收拾了嘛，你今天凑活凑合睡办公室，住酒店也成，第二天就能回来住了。” 可他的脚尖抬起，然后又落下：“地板要换新的，这墙皮也有轻微受损，粉刷起来也要一些时候，最重要的是......”周复易站起了身，继续说道：“我闻不惯油漆味。” 真是，事儿多啊。 可不管怎么说，这个祸也是顾九九闯的，眼下就这么抛下周复易，好像是有点不大仗义。 “那你做饭！”顾九九狡猾地加上了一个条件。 “成交。” 顾九九以为免费为自己招来一个特级厨子能显示出自己高智商的事情。 却没有想到这个厨子脾气有些大。 “买来的东西怎么不放好，冰箱里面那么乱。” “切开一半的柠檬，不用保鲜膜包好，是想用它来净化冰箱吗？” “棉质的衣服不挂好，到时候起皱了你怎么穿。” “笔就乱丢，笔筒不就跟前吗！” “顾九九！我刚刚放这儿的资料呢！” 顾九九觉得自己快疯了，原来也不觉得周复易有这么多话，现在倒是发现了他就是个话痨。 “顾九九，我问你话呢，资料哪儿去了？” 刚刚拿回来的资料，还没来得及看呢，转个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别嚷嚷，这不在这儿呢么。”顾九九一手拿着苹果啃，一手指了指桌子上垫咖啡的一沓文件。 那一瞬间周复易只觉得气从丹田处升起。 这个文件是企宣部经理刚刚送来的问卷调查汇总，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看，一个没盯住就被顾九九拿去垫杯子了。 顾九九嘴里嚼着苹果，瞅了瞅周复易瞅了瞅杯子下面的文件，又瞅了瞅周复易，然后把苹果放在嘴里叼着，左手拿起杯子，右手就把文件递给了周复易。 文件是拿到手了，可周复易望着文件上面清晰可见的手印，带着苹果的芬芳，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天知道这对于有强迫症加洁癖的周复易而言心里头得多别扭。 “顾九九，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虽然说时常会遭到周复易的嫌弃与斥责，顾九九还是觉得自己赚到了。 早晚两顿饭每一次都让顾九九吃的肚皮圆鼓鼓。 对于暂且家里没妈在的顾九九而言，周复易是如同天神般的存在，虽然这个天神脾气不好。 “明天双休诶。”顾九九将刚刚码完的文档保存之后，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走到周复易跟前，贼笑的让人心慌。 “所以？”周复易平缓的语调微微上扬。 “......” “你明天不用去公司吧？” 顾九九刚刚专门查了下天气，明天是大晴天，天气微凉，最适合吃些油大的食物添添膘。 顾九九这个人的情绪太容易写在脸上，就像现在，那眼神跟饿了几百年还侥幸活着的小饿狼也没太大差别。 “周日不用去。” 周六全体员工要加班，自己也不能例外。 可这样的消息一点也不会打击顾九九的积极性：“那我周六买些蔬菜回来，你给我做炸丸子好不好。” 昨儿个逛超市的时候刚好遇上试尝活动，熟油的香气让人根本挪不动步，那蔬菜丸子刚刚捞出锅，丸子外酥里嫩，好吃的不得了！ 现场炸的东西当然是热着吃好吃，无奈这种口感酥软的丸子带回去早就塌了底。 周复易能够理解，当时顾九九是如何才迈开步子离开商场的。 就连现在只是提起丸子，顾九九这个畅销书作者在形容的口感时都快词穷了。 周复易也不打断顾九九的即兴创作，任由她用各种高大上混杂着接地气地词语，用平生不错的语言天赋形容出丸子这个创世般的食物。 直到她终于完成了演讲，周复易才特别坦诚地说：“说的挺好，可我不会做。” 可周复易到底是低估了顾九九，只见顾九九贼笑两声从身后拿出藏了好久的手机。 上面赫然显示着蔬菜丸子的做法，步骤明了。 第19章 熨衣服 为了一顿丸子，她也算是拼了命了。 周复易瞥了一眼手机上的丸子做法，挺是不赞同：“油那么大，对身体不好。” 他站起身来，长时间的面对电脑让他有些疲倦，忽觉腰间一紧，温热的气息在背后某一处不停地弥漫着。 “我不多吃，你炸出一锅来，我没事儿吃几个就行。”头埋在后背那里，顾九九的话里头竟然还带着点儿软绵的萌意。 周复易被她这样忽然环抱腰间的拥抱搞的一惊，继而挺嫌弃地用手拍拍她的手：“为了点儿丸子，你瞧你那点出息。” 嘴上虽然这般说着，可语气却难得柔软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九九忽然把手松开了，刚刚腰间的热气一下子散去。 “你这种就当不了男主，我写的温情男主这个时候都该转过身拥抱女主了。”顾九九望着周复易，眼神里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刚刚的软绵好像是幻觉一般，风那么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周复易也挺恨铁不成钢的，弄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想的，竟然以为这顾九九的身上终于有了一点女人的韵味...... 可他不愿意这么甘拜下风，这样委实不符合他的风格。 于是他转过了身，对上摇头感慨自己没有男主潜质的顾九九，微微挑眉，简单的一句话就换得了顾九九的崇拜：“丸子吃不吃了？” >>>>>> 周复易的习惯是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给她炸丸子，周复易必然是会做的。 只不过翻开菜谱照着去学的事情周复易不屑去做。 他习惯于望着食材自己想办法去做，即便没有引导很难做出来，他却依然享受这种用脑袋去思考的过程。 顾九九摸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哀嚎：“我说你怎么那么倔，看一眼以后再做又不会少块肉。” 从早上到现在，顾九九只吃了一块巧克力，还是那种坚果夹心的，到现在早就饥肠辘辘了，为的就是能够等到这丸子出锅。 这可倒好，饿到现在也没吃到嘴。 又过了一刻钟，厨房里终于有了动静。 顾九九从沙发上爬起来探着脑袋往厨房里望。 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周复易笔挺的后背，系着围裙站在菜板前切着洋葱。 顾九九忽然觉得这个画面挺好看的，那样的一个游走于商圈的男人，心中不知有多少算计与计谋，脑袋里装的大抵都是步步为营，可此刻竟然怀着认真的态度处理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她喜欢热爱生活的人，如他一般。 他是那种乍一看觉得惊为天人的男人，五官漂亮，称不上是巧夺天工的雕刻，却足以吸引旁人的目光。 许是气质吧。 只是那么一眼，就能记得住他的容貌，那向来笔直的脊背，那从来沉静的双眸和极其官方的微笑，以及略微孤僻的性格。 顾九九支撑着下巴一直望着认真拌馅料的周复易，像是在看电视剧里的男主角，现场版的。 直到周复易将空油桶放在一旁，无意间抬头对上顾九九的目光。 他倒是没有惊着，可却有些诧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紧张，让他匆忙地又回过头去，为了掩盖刚刚的举动还颇为镇定地命令：“过来帮忙。” 顾九九一边乐一边就走了过来：“嘿你还不好意思了，我又不是没看过你。” 没看过。 没看过什么？ 顾九九不傻，这句容易让人有歧义的话立马让她有些尴尬，倒是周复易唇角抿着，似笑非笑。 说是帮忙其实顾九九就是等着吃。 有周复易在的厨房，顾九九做什么都是错。 “你鸡蛋怎么打的那么慢？” “蛋壳都掉进去了，你吃啊？” “盐放那么多干什么。” “花椒粉用完了为什么不放回去。” “你给我站在这儿别动。” 最后一句话终于是让顾九九松了一口气。 站在原地就是帮助周复易的最好办法，顾九九也为此乐此不疲。 为了不妨碍周复易炸丸子，顾九九专门站的远了一点儿，担忧油花会迸溅到身上还给自己系了个围裙，然后就专心致志，怀着科研的严谨态度望着一锅丸子流口水。 秉其认真态度站在周复易身后，倒像是他带出来的学徒，嗯，吊儿郎当最没出息的那个。 好不容易熬到挑剔的周复易觉得丸子的颜色足够了，这才将其捞起来放在了盘子里。 “我帮你尝尝咸淡。”这个时候也不管滚烫的油会不会迸溅到身上了，顾九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用筷子劫持走一个丸子。 周复易连忙转过身想提醒一句，顾九九龇牙咧嘴哀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烫！” 周复易看了一眼她咬了一口就吐到碗里的丸子，又看了看张着嘴给自己看她嘴里烫出来的泡的顾九九，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便很是冷静地补刀：“该。” 顾九九撇了撇嘴，跑到客厅抱着水杯喝了一大碗水后又跑回了厨房抱着自己碗等着丸子凉下来。 那小模样挺可怜的。 周复易扬了扬唇角，继续炸着剩下的丸子，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痴迷于这些看起来没什么营养却特别容易发胖的食物，可既然她喜欢，偶尔尝之也不错。 电话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周复易将火关小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周母看起来情绪很高：“复易啊，青玉今天下午3点的飞机，你记得去接她。” “她有助理的，这些事情会安排的很好。” 他将锅里的丸子翻了个儿，听见周母道：“助理去接和你去接，这能一样吗？” 他笑，换成右手拿着手机：“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别给我找借口了，一会儿去接她，到了以后直接去酒店，我定好了位置，地址给你发过去了。” 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就已经挂了。 周复易将炸好的丸子全部捞了出来以后看了看表。 现在是1点，从这里到机场要用两个小时，时间很紧。 “你有事儿啊？”顾九九一边吃着丸子一边口齿不清的问。 “嗯，接个人。” “那你还吃不吃饭了？”顾九九咽下了嘴里的丸子问道。 周复易心头一暖，这没心没肺的货现在也知晓心疼人了，拒绝起来竟然还略有些不舍：“不吃了，时间来不及。” 谁料顾九九话头一转：“那你来得及给我炒个小青菜吗？” “......” “来点儿素炒小青菜解解腻。” 顾九九的话让周复易眼神当中产生了情绪变化，说是恼怒？好像也不至于，说是郁闷？也不大准确。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周复易现在的心情不是很美丽。 “你去做，我给你熨衣服吧！”话音刚落顾九九就没了身影。 周复易的习惯是出门之前要把衣服熨的平整，穿在身上如同新的一般干净利落，并且带着熨斗所残留的热气才算合格。 顾九九觉得照葫芦画瓢她还是能搞得定的。 熨斗这玩意儿在顾九九家算是老古董，然而这个老古董在周复易来的那一天终于是恢复了使用。 顾九九也终于从周复易那里知道了，在高科技现代化的时代，熨斗这个玩意儿还有挺多个按钮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轮到她上场了。 望着平铺在熨衣板上面的衣服，顾九九摩拳擦掌。 厨房里的周复易给顾九九爆炒了一个小青菜，关掉油烟机以后才喊着：“出来吃饭，一会儿凉了。” 然而却听不见顾九九的回答，这委实不符合顾九九这个吃货的习性。 一丝不妙漫上了周复易的心头，脚步也跟着快了几分。 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顾九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衬衫藏在了身后，一脸淡定的背后是小小的忐忑。 “你干什么了？”周复易神情严肃，指着顾九九的身后道，“拿出来。” 她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儿，不然怎么会是这么娇柔的神情，但凡她出现这种娇柔的神情，十有八九是干了坏事。 顾九九的脑袋左右晃了两晃，没说话，双眼心虚地看着地面，显然是不想从实招来。 周复易也不多说什么，上前两步就将顾九九藏在身后的衣服拽了出来。 刚买了不到两周的衬衫领子那里被烫出了一个大洞。 周复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他这些日子里最喜欢的一件衬衫。 他对衬衫很挑剔，找到一件很喜欢的不容易。 而眼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顾九九眼睛东瞟西瞟地解释，心虚地不得了：“这个衬衫就是太薄了，大概是质量比较不过关，经不起熨，我就那么轻轻的，就那么轻轻地一熨，拿起来就有个窟窿了。” 说罢还眨巴了两下眼睛，试图挤出两滴眼泪来换取同情。 “别装了，你想拿我的衬衫做实验也是蓄谋了许久的。” 就在顾九九曾经用深刻的眼神望着自己的衬衫，用一种很是探究的语气问：‘你猜这熨斗放你衬衫上多久才能烫出个窟窿？’的时候，周复易就知道自己的衬衫难保了。 第20章 生日 跟顾九九相处了一段时间周复易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然了，这也是为了让自己少生一点气。 可即便是这样，坐在车上的周复易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忽然想到一个朋友家养的小猫，时常见他抱怨那猫的日常是咬线以及抓烂一切她看不惯的衣服。 现在想来，顾九九的脾性倒是同那小猫像的很。 “周总，要不要买一束花啊？”红灯的时候，助理忽然出声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前面街边刚好有一家花店，周复易扫了一眼便道：“她哪里能看得上这些。” 宋青玉是个喜欢浪漫和奢侈的人，即便是花束，她也希望细节到盒子，像那种普通的彩色纸张简单一包的花束她如何能看得上。 绿灯亮的时候，车又开了起来，一路驰行到机场。 给周复易开车的男助理刚刚上任没多久，听前辈说在周总面前做事要有眼力见儿，干脆还是颠颠儿地跑去买了一束花。 于是宋青玉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周复易身后抱着一束花的男助理。 “你买的？”宋青玉看起来有些疲惫，可眼神当中透露出来的却是喜悦。 “他买的。” 周复易诚恳的话让宋青玉有些扫兴：“一个助理都知道买一束花给我，你为什么就不肯，难不成堂堂大总裁一束花的钱都舍不得？” 新来的小助理生怕惹得宋青玉不满，赶忙为周复易打谎：“周总跟您说笑呢，是周总让我买的花。”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周复易的训斥：“再在我面前张口说谎话就领工资走人。” “他要是敢让你走人，明天我就叫我的人力资源部迎接新同事。” >>>>>> 车上，宋青玉为自己补着妆：“伯母前几天都跟我抱怨了，说是你这些日子也不知道过去看看她。” “忙。” 话刚落下就见宋青玉忽然靠近了自己，近到能看到她精制的妆容，刷的漂亮的睫毛和金棕色的眼影，细嗅便能闻到清淡的脂粉香，只要一个刹车便可美人入怀。 “怎么，你紧张什么？” 宋青玉的举动让周复易有些不自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可细微的表情却依然收到宋青玉的眼底：“你不会是怕伯母催我们结婚，所以不敢回去吧？” “坐好。”他面色平静地手扶住她的腰间，不动声色地将她扭过半个身子望着他的姿态摆会原来的模样。 宋青玉也不多说什么，继续补妆道：“你这些说辞搪塞我也就罢了，伯母可不是好对付的。” 说罢她抬眼注视着周复易，半开玩笑的问：“你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周复易神色一怔继而很快地恢复平静：“她大概是因为我搬出去了，心里头还在别扭，所以才找你说说话。” 宋青玉将化妆品收入包中，笑道：“正常，伯母可是望子成龙，你忽然就这么搬出去了，当然会让伯母心里不舒服。” “车开到前面停一下，我要买花。” 对上神情略有疑惑的周复易，宋青玉随意地解释：“你这个人就是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了，拿着点东西去见伯母自然能让她心里头欢喜。” 她的话让周复易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身旁的女人似乎要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细心，从小到大，宋青玉在自己母亲身上花费的精力并不在少数，且不说节假日专门抽出时间同母亲逛街旅游，就说是半年前母亲身体略有不适，恰好赶上自己在外地一时间赶不回来，也多亏了宋青玉在旁的照顾与安排。 宋青玉是个很懂人心的女人。 她牙尖嘴利，甚至有些目中无人，可在周复易眼中她却还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这个姑娘从小就会下棋，家里下棋赢来的证书有很多。 这个姑娘知进退，谈判起来无往不利。 这个姑娘从小同自己一起长大，越来越受人瞩目也越来越具有魅力。 这个姑娘如今成长为一个很有风情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都皆显气质。 她身上带着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野性。 可在周复易的眼中，她却仍旧是那个穿着粉色公主裙，头上戴着小皇冠的小女孩，纵使今日的她如此风情万种。 “都说男人情商高才招女人喜欢。” “嗯？”他回过神来，反应略有迟钝的发出一个音节，便见宋青玉自顾自地轻笑起来，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周复易原本以为此番母亲为宋青玉花些心思只是想为其接风洗尘，却没想到宋青玉的父亲也在。 宋叔倒是看着周复易很亲切，连连赞叹许久不见周复易长的是越发英俊，比电视上要帅气不少。 周复易这边同宋叔寒暄的时候，宋青玉也已经被周母拉到了身旁坐下，满脸的笑容绝非是官方的客套，那是真心喜欢。 周复易的母亲陈绣芳算是看着宋青玉长大的，看着她从那么点儿的小姑娘长成曼妙少女，又从曼妙少女成为如此有气质的女人，这漫长的时间里，大概早就将她当作儿媳对待，闲话家常说说趣事，就连偶尔吐槽吐槽周复易也像极了婆媳之间的闲聊。 在饭席之上，周母提点着周复易：“你们什么时候订婚啊？” 这么些年被母亲念叨的周复易此时也感觉不到突然，不走心地回答：“怎么提起这个事了？” “我一直都在跟你提，你什么时候放在心上过？”周母板了板脸，略有不满，“你想晚婚是你的事情，总不能连累着青玉陪你一起胡闹，今天我把你宋伯父邀来就是要把这件事情敲定下来。” 母亲口中的婚事关乎着宋青玉，也关乎着宋叔，独独同自己没有一丝关联？ “我公司还有些事情。” 周复易起身的时候周母也恼怒了起来：“今天是青玉的生日，你这样中途就离开像什么话！” 他低下头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宋青玉，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看着刚刚准备离开的周复易此刻又坐了回去，脸色不好的周母也缓和了几分。 周复易趁两家父母在聊的时候，身子朝宋青玉那边偏移几分：“你生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周复易对于宋青玉确实没有其他的想法，可仅仅作为多年挚友和青梅竹马的交情，送份礼也是理所应当。 “我告诉了你能怎么样？” “至少彼此不会像眼下这样尴尬。” 很尴尬。 周复易其实很早就同所有人表示过，自己对宋青玉的心思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可是众人都以为造成这样的情况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发生了口角。 夫妻间拌嘴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到头来还不是床头吵完床尾和。 宋青玉怒视着周复易，一句话都没再说，起身就走了出去，周复易则紧随着一起走了出去。 “回去把饭吃完，什么事情也要等之后再说。” 虽然是场闹剧，也不该将两方父母弃之不顾。 “周复易你以为你是谁！” 宋青玉终于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愤怒地喊道：“你觉得同我有一些朋友之外的关系，就让你那么尴尬那么为难吗！我宋青玉向来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唯独你，我百般求全步步退让，你究竟还想怎么样？周复易，我知道你骄傲，可你的骄傲就可以凌驾在我之上，可以好无顾及地践踏我的骄傲吗！” 她话语中竟然听出几分颤抖，她大概真是伤到了心，才会把这些话说的这样决绝，每一个字都咬的那么恨。 今天她是寿星，却让她过的如此不愉快。 周复易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可面对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却还是狠不下心来：“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又何苦故意将我的话曲解。” 几不可闻的叹息后，他道：“先回去吧。” 宋青玉明显没有消气，听了周复易的话以后自顾自地走了回去。 一进门就听到周母的劝和：“复易就是那个倔脾气，回头我替你好好儿教训他，青玉你可别动气，咱们不搭理他就是。” 这状态像是帮助儿媳讨公道的好婆婆，一句话就让宋青玉笑了起来。 气氛看起来像是又恢复了之前的融洽。 大好的日子周复易并不想扫兴。 顾九九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宋青玉正戴着生日快乐的小礼帽吹蜡烛。 那一头的顾九九的声音微弱的不得了：“我卡包被你收哪儿了？里头有医院的卡.......” “出什么事了？卡包就在第一个柜子里。” “你事儿忙完了给我送一下成不，我在医院里。”顾九九的声音很闷，像是蹲在地上说话，即便此刻看不到她也能感觉到她现在应该是疼的满头大汗。 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周复易不停地按着电梯一边问：“你在哪个医院？是哪里疼？医生看了怎么说？你病例带了吗？” 一大堆问题问的顾九九脑袋瓜疼，胃部一阵阵传来的疼痛让她也没力气回答周复易的话，告知了位置之后就挂了电话。 第21章 结还是劫 医院就在小区的前面，十分钟的路程被周复易压缩到了五分钟。 一进医院就看到窝在门诊注射室里披头散发的顾九九。 顾九九瞧见赶来的周复易鼻头一酸，哭哭啼啼地控诉：“我说我有医院的卡，卡里有两千块钱，我报了名字她们说叫顾九九的有好多个，非让我说身份证号，我又不记得，我身上还没带钱，她们说要交钱才能开药，我说把手机押给她们，她们说这不符合规矩要请示院长，我问院长啥时候回来，她们说院长出差了！” 顾九九越说越激动，摇晃着周复易的胳膊哀嚎：“这世道天理何在，人心何在！” 紧接着又嗷一嗓子俯下身去，捂着胃部哼哼唧唧。 虽然前言不搭后语，周复易也算是听明白了中心思想，二话不说先去交钱开药。 紧接着一切都变得很有条理。 白衣天使终于拿着药瓶姗姗而来。 最具有挑战的一刻来临了。 顾九九怕针，很怕，怕到针扎到手的那一刻恨不得叫出声。 一双滴溜圆地大眼睛死盯着护士的手，如临大敌。 值班的护士的刚刚还披头散发的，此刻却是精心打扮过，扎针之前还不忘笑意嫣然地望了一会儿周复易。 顾九九觉得命不久矣。 她不想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花痴，于是蹭地一下把爪子收了回去，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吃药吧，这点儿小病吃点儿药就好了。” 小护士哪里肯：“不行，药都配好了！” 忽又觉得自己的语气略有粗暴，因此软了声音劝道：“不疼的，护校的时候我成绩很好。” 顾九九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周复易，穿着的还是下午出门前穿的衬衫，领子很板，胸前解开了一个扣子，挺好看的。 她将目光上移对上他的双眸，眼神透露几分哀求，她是真的怕，从小到大当真没进过医院几回，即便是进了医院，也难得赶上如此风高月黑的时候。 还没等顾九九哀求的时候忽觉眼前一黑，周复易的手就已经覆在了她的眼上。 来不及反应那护士的针也就扎了下去，虽然挺疼可顾九九却没空儿顾及。 鼻尖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没有烟酒的刺鼻，也没有自然的芬芳，是一种风的味道，一种急急忙忙赶过来，缴费开药诊疗室三个地方来回跑而带来的风的味道。 顾九九咽了一口口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眼前一亮。 针已经扎了进去，周复易起身将速度调的慢了一些，然而迈开步子向外走。 “你去哪儿？” 说完顾九九就后悔了，他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倒是没有想到周复易竟然真的回答了：“给你拿毯子，在车上。” >>>>>> 宋青玉的家里一片狼藉，桌子上的样稿被扔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不少被剪烂的衣服，音响声震耳欲聋。 江脉径直走向天台，今天风大，她穿的单薄。 宋青玉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将他刚刚给自己披好的外套扔到了地上。 江脉弯腰拾起，侧身安慰：“过生日怎么还过出了这么大的火气，不然出去兜兜风吧，我知道新开的一家茶餐......” “你烦不烦？我叫你给我订机票收拾行李，你哪儿那么多话！” 宋青玉说完之后率先下了楼。 这楼下的一片狼藉是她自己造成的，现在看起来却闹心的不得了，顺手拿砸了一个杯子泄愤，然后提高音量训斥：“你耳朵是聋了么！音响声音那么大都不知道关，你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助理！” 这通骂来的冤枉，江脉却也不生气，将音响关了以后就蹲下来将洒落一地的样稿捡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太过于顺从还是因为别的，宋青玉的火气不减：“我让你订机票，你收拾那些做什么，你到底会不会做事？不会做事就别在我跟前碍眼！” 江脉将刚整理好的样稿用文件夹夹好，这才问：“真的要定明天的吗？后天你要跟节目组商讨服装秀的一些事宜。” “什么时候我的事情你也能做主了？”宋青玉打开冰箱，里面有早上冰镇好的柠檬水，一大杯直接就灌了下去。 能让她这么愤怒的事情大概只有周复易的事情了。 然而他们之间有联系的事情，大概只有婚事了。 江脉订好了机票以后又笑着凑到了宋青玉的面前，耐心十足：“事情都办妥了，你累不累？不如我们出去吃点东西？有一家的提拉米苏很合你胃口，去试试？” 深夜，繁华的z市依然灯火通明。 江脉开车的时候嘴却不停：“你瞧，这世界上的事情就这么巧，今儿个是你的生日，我专程在那儿订了个大蛋糕，可偏偏你今天有约，我以为让你尝到那个蛋糕是没戏了，得，这兜兜转转，咱还是能吃的着。”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侥幸。 宋青玉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觉得此刻的江脉就是没话找话。 “明天就要回法国咯，说实在的，我还是喜欢住在法国，啧，那儿美女可真多，对了，回去以后我先帮你约几个设计师讨论下一季的服装，上一季的男装限量的太少了，不如这一次做一把大的？” “向来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要是我设计的男装满大街都是，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就像你，话多的不得了，听多了也就厌了。” 江脉笑了笑，通过镜子看了一眼坐在后车坐的宋青玉：“眼影有些浅了，补补吧。” >>>>>> 顾九九呆在医院有些睡不着，虽然胃舒服些了，可还是没有困意。 “今天谢谢你。”顾九九望着正在给自己续热水的周复易说：“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是到医院才想起来卡没带，胃又疼就没法儿回去拿。” “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顾九九望着自己身上的毛毯说道。 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静。 “我耽误你的事儿了么？”顾九九踌躇了好久才问出这句话。 “没有，只是一个朋友回来了，我去接一下，然后一起去吃了饭。” “是宋小姐吧？”顾九九贼兮兮地对上周复易诧异的神情，洋洋得意地回答：“我听我表姐说的，我表姐说媒体称你们是情侣。” “青梅竹马的朋友而已。”周复易起身帮顾九九掖了一下被角，然后又坐回了原位。 “嘛，我是写小说的，可是明白这里头的门路，但凡青梅竹马长大的，十有八九就在一起啦，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说罢笑眯眯地怂恿着周复易，“找个契机就求婚了吧，到时候蛋糕定我家的，我给你朋友价！” 周复易眼睛望着顾九九的胃部：“胃不疼了是么？” 顾九九憨笑两声，再也没提宋青玉的事情。 “我其实挺少生病的，上次生病是三个月前，我妈给我做炸丸子，吃多了就进医院了。” “我特别爱吃炸丸子，总觉得外酥里嫩的，可讨喜，我爸也爱吃。” “过年的时候我妈一做就做好多，一年的膘儿都够了。” 顾九九不知道周复易有没有在认真听，自言自语地念叨一会儿之后就收了声，却听见他说：“以后我常常做，你也不用嘴馋到一次吃那么多。” “你经常来医院吗？” 周复易似乎对医院任何部门都十分的熟悉，就连看医生开的处方单都十分清楚。 他看起来身体很好，怎么也不像常来医院的人。 “是我父亲，他身体不好，早些年我常陪他去看病。” 他声音沉静，可百般寂静下总能找到几分波澜。 “他跟母亲离婚了，很早以前的事情，外头包养了一个女人，听说比他小了二十多，不是个做正当生意的。” 顾九九委实没有想到他会跟自己说家事，可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他的家庭是这样的支离破碎。 “你恨他吗？” 他沉默了下来，许久才不大确定地回答:“大概，是可怜多余恨吧。” 顾九九家境不算富裕，可从小就受父母疼惜，她许是这辈子也体会不到可怜多余恨的情感，也无法理解他目光中复杂又深沉的情绪，像是深夜中的荒草，风一吹便摇曳。 迷茫，犹豫。 顾九九忽然有些心疼面前的男人，她不知道他身上背负着什么，却觉得他从未真正的轻松过。 他坐在椅子上望着药瓶里的药缓缓地滴入顾九九的身体里，像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守在父亲身旁，回到那个他再也回不去的时候。 “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体怎么样，大概是过的很好吧。”他收回了目光，唇角扯出笑容轻轻地将胸口压抑的情感呼气而出。 顾九九望着他的眼睛，忽然鼻头发酸，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是药打的太快，还是胃疼的不行？”周复易忽然紧张了起来，正准备去叫护士的时候顾九九才摇头说：“我就是觉得心里头堵的慌。” 心里头像是压了一大块石头，沉甸甸的让她无法呼吸。 她说不上是在心疼周复易的遭遇，还是心疼那个此刻不知道在何处的周父，只觉得世态炎凉，即使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又能如何，谁又知道这是结还是劫。 第22章 牛轧糖 男人深鞠一躬，然后特别无赖地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酒吧的声音吵的耳朵疼，周复易说：“那就别起了。” 刚刚还语气诚恳的男人立马就起来凑到周复易身边抱怨：“这么多年交情喂了狗，狗也不会跟我这么说啊。” “那你先让狗给我说句话。” “......别啊，那比让多晓放我回屋还难！” 周复易的眼睛上下地打量了一会儿黄舟，然后才说：“你要没事儿我就回去了，没空儿跟你在这儿打趣，一大堆事儿没做呢。” 刚准备起身的时候那黄舟恨不得将他直接扑倒：“别走别走！我说的句句是真，多晓这次真是狠了心收拾我，儿子是我唯一的保护符，你就照顾几天，就几天，到时候你想继续照顾我还不肯了呢。” “把你儿子送回你自己家，然后你去跟多晓服个软，事情不就结了？” 黄舟毅然决然地摇着脑袋：“我妈说没我这个不孝子，再说了，孩子要是送回了家，多晓哪还会看着儿子的面子上放我回去？” 周复易越听越离奇，开头询问：“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呸！怎么就扯到伤天害理上了。”黄舟挺胸仰头地纠正，“就是应酬的时候喝醉了，也不知道哪个该杀的往我脸上亲了一口，我都没注意，回去被多晓打的哟，啧啧你瞅瞅，这胳膊上还有她鞋跟揍的印子呢。” 周复易笑道：“你那是活该，怎么那么多人，偏偏就亲到了你脸上？” “老子是喝醉了，喝醉了，我说了那么多遍你怎么就不听呢，跟多晓一样轴。” 话音刚落黄舟又赶忙自我纠正：“别瞎跟多晓传话啊，轴的是你，我家多晓一直都不轴......你到底帮不帮，我可跟你说，我儿子现在就在肯德基呢，你要是不收留他估计今儿个晚上就冻死了。” 黄舟耍起无赖的时候是真挺无赖的：“你总不会忍心让那么个五岁的小子跟我在酒吧混一宿吧？” 周复易：“......” “我跟朋友都约好了在酒吧聚聚，都是好久没见的朋友了，你都认识，不然你也去？” 周复易向来不喜欢混迹在酒吧等娱乐场所，意料之中的拒绝了。 “那不就是了，孩子搁你那儿我放心，那小子你看着小，可懂事了。” “这回倒不是我不帮你，我的房子被人不小心给淹了，现在在装修，我借住在别人家，总不好把你儿子带去。” 黄舟从只言片语当中嗅到了一丝丝暧昧的气息，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你住谁家？是不是我认识的？” “你不认识。” “啧啧，周复易你不厚道啊，我记得去年过年看望阿姨的时候，你还咬死说根本没有心仪的人呢。” 酒吧里的声音震耳欲聋，周复易的声音声音会快就淹没在嘈杂的声音当中，黄舟隐约听到他道：“现在有了。” >>>>>> 顾九九喜欢孩子，很喜欢。 在她眼里头那些小孩子一个个都跟狗崽子似得可爱的不得了。 因此听到了周复易的犹豫后立马就答应下来：“来吧，他是祖国的花朵。” 为了这朵祖国的花朵，顾九九从蛋糕店下班的时候还专门带回去了一个大蛋糕。 一开门就见到一个小男孩背着小手站在周复易面前背绝句，白嫩的小脸上显露出几分紧张。 周复易走上前去接过蛋糕说：“你胃不好少吃甜腻的，我不吃甜食，下回别带了。” 顾九九指着站在原位置，馋的嘴巴都快流口水的小男孩，无情地泼冷水：“谁说是给你带的？” 周复易：“......” 顾九九蹲下身子朝那个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男孩立马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张口就甜甜地唤了一句姐姐。 周复易满脸黑线，耳边好像忽然响起小家伙刚见到自己时的模样，拘谨地站起来鞠了一大躬：“叔叔好！” “站回去背课文，背完了再来吃。” 顾九九：“......” “你这是在吃醋吗？”顾九九的问句听起来倒像是肯定句。 他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刀叉拿出来，沉默不语。 顾九九歪着脑袋瞅了一会儿他，然后才说：“跟个孩子吃什么醋，蛋糕也可以给你分一块。” 这边顾九九话音刚落，小男孩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仰着脑袋望着周复易：“周叔叔我背完诗了。” 叔叔两个字让周复易总觉得心里头变扭，坐在椅子上沉声道：“站这儿再背一遍。” “......” >>>>>> 背了两遍古诗才将蛋糕吃到嘴，这也是个可怜孩子。 黄舟能把自家儿子交给周复易这样的人，心也是挺大的。 黄舟的儿子小名叫磊磊，所以那一整天周复易总能听见顾九九用难得温柔地声音唤：“磊磊过来，我给你讲睡前故事。磊磊明天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磊磊你喜不喜欢画画？......” 要不是今天顾九九这样叫着磊磊，他倒是真没发现顾九九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细语温言，听起来像是小猫慵懒的声音，绵甜到了心里头。 像是蛋白打成雪白的泡沫，辅以最好的炼乳和精细的砂糖，甜味可以在舌尖达到极致。 最好的甜点也不过是将味蕾带到一种新的境界，顾九九却是带动着他的心，周游了世界，品尝最顶尖的美味。 次日是周日。 周复易本来有事，可想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磊磊，便也就跟着留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贪恋了，贪恋着听她跟小孩子交流时的认真，贪恋她跟小孩子笑闹在一起的时光，那种感觉......就像是将阳光都打成碎片后再融化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磊磊周日想干什么？”顾九九一边给磊磊调着蜂蜜水一边询问。 小家伙长的白净，一双大眼睛亮的直发光：“姐姐我可不可以玩拼图？” 顾九九一双爪子一拍，也跟着兴奋：“你也爱玩拼图？我也爱！我家有个特别大的机器猫拼图，你要不要玩？” 周复易在厨房里洗菜的时候便听到客厅里丁零当啷的动静，探出半个身子一看，那顾九九也不知道从哪儿翻来的拼图，小碎块多的可以堆成一个小山，两个人直接就坐在了地上，没有头绪的就瞎拼起来。 这么大个人了，玩个拼图怎么还能玩的那么起劲。而且那姿势，还能不能文雅一点了？ 厨房里的油烧热了，西红柿下锅煸出汤汁，再下入芹菜翻炒，另一个锅里咕嘟着红枣粥，一时间厨房里满是香味。 油烟机的声音有些大，吵的周复易听不到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忽然感觉腿上一重，低头看见小家伙正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大腿，抬着脑袋正望着自己。 “蜀黍我想吃牛轧糖。” “......” 磊磊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团子十分爱吃巧克力，可对于牛轧糖却敬而远之，听黄舟说是因为在换牙期的时候曾经被牛轧糖弄下来一颗松动的牙，这件事情在磊磊心里面留下了很森的阴影。 可今儿个性情怎么变了？ 周复易将炒好的芹菜盛了出来，一边洗锅一边问：“是你自己想吃才过来跟我说，还是有人指使你啊？” 磊磊抱着他的腿没松手，脑袋摇了摇：“是磊磊自己想吃，不过......蜀黍，什么是指使呀？” “指使就是.....”周复易侧着半个身子看了一眼坐在客厅地上的顾九九，只见她与自己目光相撞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别过头去，什么都明白了，“指使就是某一个人想吃牛轧糖，可她自己不过来问问同意不同意，反而让你过来卖萌求糖吃。” 信息量有点儿大。 磊磊琢磨了一会儿坚定地摇着头：“磊磊不能说出来是九九姐姐指使我的！”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磊磊松开了抱着周复易大腿的手，冲天伸出三个手指头，学着他爹的模样大声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誓发的脸不红心不乱的。 坐在客厅里一直观察厨房动向的顾九九在发现自己被队友无意间出卖的那一刻双手遮脸，这熊孩子真是太熊了。 周复易望着顾九九，右手摸了摸磊磊的西瓜头，说道：“好我知道了，去玩吧。” 顾九九因为觉得心虚尴尬，于是把脸朝厨房的姿势改成了背朝厨房。 然后就听见磊磊踩着拖鞋哒哒哒的跑了回来，欢快地报告：“姐姐我都告诉蜀黍了，蜀黍肯定会给你买牛轧糖吃的！” 心好累。 顾九九扯出一抹苦笑：“谢谢你啊，磊磊。” “别客气！” 结果其实不用猜也就知道了，顾九九忽然泛起馋劲儿的牛轧糖被周复易以色素和香精太多为缘由毫不留情的否决了。 可让顾九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竟然发现饭桌上竟然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而玻璃罐子里则是顾九九昨天馋了一晚上差点儿没睡着的花生牛轧糖！ 那压着的纸条上是周复易的字迹，好看的像是字帖上的原版字迹。 “我去送磊磊去幼儿园，牛轧糖可以吃，但一天不得超过三颗。” 第22章 伴娘礼服 “我当什么事情，一个外人的事情也值得你哭哭啼啼？” 顾九九一哭就收不住了，用抽纸抹着眼泪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心里头压了个山一样。” 她到底还是一个性情善良天真的姑娘，活了这么大还没离开父母几回，每天活在自己写的故事里，写着那些现实中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她或许是不太记得世界的残酷，是如何的不可抗拒，是那样的无从选择。 而周复易也忘记了，顾九九并非是宋青玉，她脆弱，单纯，经受不起一些事情，她是温室里成长的花朵，风暴于她遥不可及。 她会因为自己已经麻木的事情而哭泣，也会因为怕刺痛自己而弱化声音，事实上她的保护都是多余的。 周复易并非心狠之人，可心在刀口上走过，久而久之也不晓得痛了。 只是在看到顾九九对自己的保护时，心还会强烈的跳动一下。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将温水递给顾九九：“别哭了。” 他不是温柔之人，却识得好歹，即便顾九九言语笨拙，可对着自己的心意却并非是假。 璀璨星光下，他望着在床上抽噎的顾九九，温暖如藤枝一般蔓延伸张。 >>>>>> 清晨的时候，顾九九的药打完了。 小护士满脸微笑地坐在了顾九九的身旁：“顾小姐，刚刚那个先生，是你表哥吧？” 顾九九刚含到嘴里的一口水差一点儿就全喷到了她的脸上：“你觉得我们长得像？” “像倒是不像，就是觉得你们更不像情侣。” 顾九九心塞。 “你觉得是我高攀了他还是什么？” 那护士捂着嘴咯咯咯咯的笑，虽然没说出高攀两个字，但是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喂，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顾九九懒得回答，坐在床上叠着自己的小毛毯，眼睛都没抬。 “你说说嘛，你跟他又不是情侣，你忌讳个什么，我听人说那宋设计师是他的女朋友，真的假的啊？” 大清早就这么聒噪。 顾九九有些不耐烦：“杂志报纸电视，你想了解他有的是地儿，你老缠着我做什么啊。” “你知道□□啊！你快说说，他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你表哥要是娶了我，你还得叫我一声嫂嫂呢！” 顾九九闹心，被这个八卦自恋的小护士逼的没办法，甩开她的手大声嚷嚷：“一口一个他是我表哥，谁跟你说他是我表哥，他未婚我未嫁的，就算我们两个成了又怎么样，我就是高攀了他，你能怎么样！” 小护士被她吼的一愣一愣的，回过神以后丢下一句‘神经病’就走了。 气恼的小护士却在出门的时候撞上了刚要进门的周复易，一时间尴尬的不得了。 >>>>>> 车上，周复易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上次你去相亲的男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若不提，顾九九还当真忘掉了那个男人。 “嗨，能怎么样，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说我写小说纯粹是打发光阴，让我跟他在一个单位工作，还说他跟领导关系好，应聘就是个过程，啧，不提他也罢。” “那你什么打算，还要再相亲吗？” 顾九九脑袋左右摇了摇：“不去，有那时间我还不如赶赶稿子。” 周复易抿着嘴，不知怎么就唇角上扬。 “哎你那房子修好没啊，修好了就赶紧回去吧。” “没修好。”他将转向灯打开，哒哒哒地声音很有节奏。 “都多久了还没修好啊，找的人也太不靠谱了，过几天我去帮你找些人修，绝对速度快快的。” 周复易转弯后关掉了转向灯，安静的车里，他低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好。” 回家后顾九九就开启了养猪模式，除了每天要遵从周复易的要求多喝米粥养胃以外，日子还是很滋润的。 猪养肥了就该宰了，哦不是，是该遛了。 躺在沙发上的顾九九将请帖举得高高地看。 是结婚的请帖，顾九九是伴娘。 陈曼蓝决定结婚的速度和决定跟吴平刚谈恋爱的速度一样快，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看了一个多小时了，不愿意去？” “不想去，总觉得没多久就会离.....”后面的话直接被周复易用橘子堵住了。 “人家大婚吉日，你别触霉头。” 顾九九将请帖放在肚子上，歪着脑袋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周复易，用脚丫子招呼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嗷！” 周复易收回了刚刚打她脚丫的手，皱着眉头道：“躺还没个躺的样子。” >>>>>> 婚礼定在周六，顾九九过去的时候陈曼蓝正在化新娘妆，银色的项链镶嵌着一小块钻石，衬得她皮肤白皙，多了几分华美。 “女为悦己者容，估计吴医生今天得看傻眼了。” 被顾九九说红了脸，陈曼蓝挥手催促：“赶紧去换伴娘礼服吧。” 因为两个人一起租衣服会便宜，所以礼服的事情一直是陈曼蓝在操持，今儿个是顾九九第一次看到这条裙子。 质量上乘，针脚细密，完全不像是租赁礼服店里租来的。 浅蓝色的礼服搭配同系的蓝色高跟鞋，顾九九觉得镜子面前的自己忽然不大一样了。 “表姐你是不是拿错了衣服？”踩着高跟鞋顾九九不大敢相信的问。 “那么合身怎么可能拿错了，你坐这儿乖乖地化妆，我出去看看。” 眉笔眼线，睫毛膏粉底，唇彩香水，顾九九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折腾，时间长到让起了个大早的顾九九还补了一小觉。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色红润白皙，双眼明亮，眼影做了渐变处理，深蓝至浅蓝与一身装束相得益彰。 右手手腕上用蓝色丝带绑着浅黄色的花，精致到可以计较细节。 大概是从来没有如此细致打扮过的原因，顾九九走出化妆间，有些手足无措。 更让她手足无措的是，今天的伴郎竟然是周复易！ 黑色的正式礼服十分符合他严谨的性格，左胸口衣领上别着的胸花跟顾九九的一模一样，不同于顾九九的灵动美妙，浅黄色的胸花衬托出的是他的贵气。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仿佛让她忘记，周复易原本就是一位贵公子。 “你看到我怎么这个表情？”周复易走上前来询问。 顾九九咽了一口口水，把对他俊朗的赞美之词咽下去以后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当伴郎我怎么不知道？” “九九，我的博士导师原来是周父的主治医生。”新郎官的解释终于让顾九九解开了疑惑，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却没想到一下子被周复易拦了下来。 他个头儿高手又长，胳膊一伸就把顾九九拦在了那里。 “干嘛，光天化日你还打劫不成？” 周复易没说话，一双眼睛死盯着顾九九看。 “今天的打扮很漂亮。”他从来不吝啬夸奖之词。 顾九九咧嘴傻乐，受了夸奖的她表示心情很愉悦：“你说吧，你打算跟我说什么？” “只是觉得今天的你很不一样。”他头微微向又侧弯，将她的侧颜容纳在瞳孔，只觉得每一个角度都美都让他如沐春风。 也是在这一刻才发现，他还从来没有这般注视过顾九九，专注至别无他物。 顾九九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眼神不停地闪躲。 周复易很享受这种感觉，像是这个女人可以一直在自己身边，可以随时随地任由自己静默注视一般。 内心的的征服感如炽烈燃烧的火焰，给于他源源不断地满足，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看似无欲无求却是如此的贪婪，贪婪到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顾九九实在是忍不住了，找了个机会就如遇虎之兔似地慌忙而逃。 他转过身去看到她连背影都那么紧张，笑容再一次漫上唇角。 她不是自己的猎物，她只是在自己嘴边的一块蜜糖，鼻尖能嗅到芬芳，舌尖能尝及甜蜜，唾手可得而已。 婚礼进行的一切顺利，甚至有不明真相的好事者询问伴郎伴娘可是情侣。 顾九九一阵脸红。 陈曼蓝中途去换衣服时顾九九也跟了过去，一边帮她整理衣服一边说：“这次你给我租的衣服花了不少钱吧，到时候我把钱给你。” 这样漂亮的衣服实在是超乎顾九九的预料，大概价格也不菲。 陈曼蓝一边补妆一边不自然地笑：“你是我的表妹，租借衣服的事情也是我自己包揽下来的，怎么忽然想起提钱的事情了？哦对了，刚刚忘记跟你说，这衣服我看着漂亮，价格又合适，我是直接买下来的。” “买下来的？！” “上次你生日的时候就买了，后来临时出了一些事情就错过你生日的日子，只好借着我大婚的日子送给你，你该不会拒绝吧？” 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可是又找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好啦，就是一条礼服裙，别纠结了，走了。” 顾九九是个不喜欢在纠结不出结果的事情上耽搁太久的人，于是这件事情很快就成为了过眼云烟。 在周五，顾母终于舍得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点点时间给亲女儿打来一通慰问电话。 在知道了周复易因为房子被淹了以后暂且住在家里的时候，顾母贼笑地问：“你故意的？” 顾九九：“......” 第23章 牛轧糖 男人深鞠一躬，然后特别无赖地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酒吧的声音吵的耳朵疼，周复易说：“那就别起了。” 刚刚还语气诚恳的男人立马就起来凑到周复易身边抱怨：“这么多年交情喂了狗，狗也不会跟我这么说啊。” “那你先让狗给我说句话。” “......别啊，那比让多晓放我回屋还难！” 周复易的眼睛上下地打量了一会儿黄舟，然后才说：“你要没事儿我就回去了，没空儿跟你在这儿打趣，一大堆事儿没做呢。” 刚准备起身的时候那黄舟恨不得将他直接扑倒：“别走别走！我说的句句是真，多晓这次真是狠了心收拾我，儿子是我唯一的保护符，你就照顾几天，就几天，到时候你想继续照顾我还不肯了呢。” “把你儿子送回你自己家，然后你去跟多晓服个软，事情不就结了？” 黄舟毅然决然地摇着脑袋：“我妈说没我这个不孝子，再说了，孩子要是送回了家，多晓哪还会看着儿子的面子上放我回去？” 周复易越听越离奇，开口询问：“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呸！怎么就扯到伤天害理上了。”黄舟挺胸仰头地纠正，“就是应酬的时候喝醉了，也不知道哪个该杀的往我脸上亲了一口，我都没注意，回去被多晓打的哟，啧啧你瞅瞅，这胳膊上还有她鞋跟揍的印子呢。” 周复易笑道：“你那是活该，怎么那么多人，偏偏就亲到了你脸上？” “老子是喝醉了！喝醉了！我说了那么多遍你怎么就不听呢，跟多晓一样轴。” 话音刚落黄舟又赶忙自我纠正：“别瞎跟多晓传话啊，轴的是你，我家多晓一直都不轴......你到底帮不帮，我可跟你说，我儿子现在就在肯德基呢，你要是不收留他估计今儿个晚上就冻死了。” 黄舟耍起无赖的时候是真挺无赖的：“你总不会忍心让那么个五岁的小子跟我在酒吧混一宿吧？” 周复易：“......” “我跟朋友都约好了在酒吧聚聚，都是好久没见的朋友了，你都认识，不然你也去？” 周复易向来不喜欢混迹在酒吧等娱乐场所，意料之中的拒绝了。 “那不就是了，孩子搁你那儿我放心，那小子你看着小，可懂事了。” “这回倒不是我不帮你，我的房子被人不小心给淹了，现在在装修，我借住在别人家，总不好把你儿子带去。” 黄舟从只言片语当中嗅到了一丝丝暧昧的气息，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你住谁家？是不是我认识的？” “你不认识。” “啧啧，周复易你不厚道啊，我记得去年过年看望阿姨的时候，你还咬死说根本没有心仪的人呢。” 酒吧里的声音震耳欲聋，周复易的声音声音会快就淹没在嘈杂的声音当中，黄舟隐约听到他道：“现在有了。” >>>>>> 顾九九喜欢孩子，很喜欢。 在她眼里头那些小孩子一个个都跟狗崽子似得可爱的不得了。 因此听到了周复易的犹豫后立马就答应下来：“来吧，他是祖国的花朵。” 为了这朵祖国的花朵，顾九九从蛋糕店下班的时候还专门带回去了一个大蛋糕。 一开门就见到一个小男孩背着小手站在周复易面前背绝句，白嫩的小脸上显露出几分紧张。 周复易走上前去接过蛋糕说：“你胃不好少吃甜腻的，我不吃甜食，下回别带了。” 顾九九指着站在原位置，馋的嘴巴都快流口水的小男孩，无情地泼冷水：“谁说是给你带的？” 周复易：“......” 顾九九蹲下身子朝那个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男孩立马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张口就甜甜地唤了一句姐姐。 周复易满脸黑线，耳边好像忽然响起小家伙刚见到自己时的模样，拘谨地站起来鞠了一大躬：“叔叔好！” “站回去背课文，背完了再来吃。” 顾九九：“......” “你这是在吃醋吗？”顾九九的问句听起来倒像是肯定句。 他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刀叉拿出来，沉默不语。 顾九九歪着脑袋瞅了一会儿他，然后才说：“跟个孩子吃什么醋，蛋糕也可以给你分一块。” 这边顾九九话音刚落，小男孩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仰着脑袋望着周复易：“周叔叔我背完诗了。” 叔叔两个字让周复易总觉得心里头变扭，坐在椅子上沉声道：“站这儿再背一遍。” “......” >>>>>> 背了两遍古诗才将蛋糕吃到嘴，这也是个可怜孩子。 黄舟能把自家儿子交给周复易这样的人，心也是挺大的。 黄舟的儿子小名叫磊磊，所以那一整天周复易总能听见顾九九用难得温柔地声音唤：“磊磊过来，我给你讲睡前故事。磊磊明天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磊磊你喜不喜欢画画？......” 要不是今天顾九九这样叫着磊磊，他倒是真没发现顾九九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细语温言，听起来像是小猫慵懒的声音，绵甜到了心里头。 像是蛋白打成雪白的泡沫，辅以最好的炼乳和精细的砂糖，甜味可以在舌尖达到极致。 最好的甜点也不过是将味蕾带到一种新的境界，顾九九却是带动着他的心，周游了世界，品尝最顶尖的美味。 次日是周日。 周复易本来有事，可想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磊磊，便也就跟着留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贪恋了，贪恋着听她跟小孩子交流时的认真，贪恋她跟小孩子笑闹在一起的时光，那种感觉......就像是将阳光都打成碎片后再融化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磊磊周日想干什么？”顾九九一边给磊磊调着蜂蜜水一边询问。 小家伙长的白净，一双大眼睛亮的直发光：“姐姐我可不可以玩拼图？” 顾九九一双爪子一拍，也跟着兴奋：“你也爱玩拼图？我也爱！我家有个特别大的机器猫拼图，你要不要玩？” 周复易在厨房里洗菜的时候便听到客厅里丁零当啷的动静，探出半个身子一看，那顾九九也不知道从哪儿翻来的拼图，小碎块多的可以堆成一个小山，两个人直接就坐在了地上，没有头绪的就瞎拼起来。 这么大个人了，玩个拼图怎么还能玩的那么起劲。而且那姿势，还能不能文雅一点了？ 厨房里的油烧热了，西红柿下锅煸出汤汁，再下入芹菜翻炒，另一个锅里咕嘟着红枣粥，一时间厨房里满是香味。 油烟机的声音有些大，吵的周复易听不到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忽然感觉腿上一重，低头看见小家伙正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大腿，抬着脑袋正望着自己。 “蜀黍我想吃牛轧糖。” “......” 磊磊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团子十分爱吃巧克力，可对于牛轧糖却敬而远之，听黄舟说是因为在换牙期的时候曾经被牛轧糖弄下来一颗松动的牙，这件事情在磊磊心里面留下了很森的阴影。 可今儿个性情怎么变了？ 周复易将炒好的芹菜盛了出来，一边洗锅一边问：“是你自己想吃才过来跟我说，还是有人指使你啊？” 磊磊抱着他的腿没松手，脑袋摇了摇：“是磊磊自己想吃，不过......蜀黍，什么是指使呀？” “指使就是.....”周复易侧着半个身子看了一眼坐在客厅地上的顾九九，只见她与自己目光相撞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别过头去，什么都明白了，“指使就是某一个人想吃牛轧糖，可她自己不过来问问同意不同意，反而让你过来卖萌求糖吃。” 信息量有点儿大。 磊磊琢磨了一会儿坚定地摇着头：“磊磊不能说出来是九九姐姐指使我的！”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磊磊松开了抱着周复易大腿的手，冲天伸出三个手指头，学着他爹的模样大声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誓发的脸不红心不乱的。 坐在客厅里一直观察厨房动向的顾九九在发现自己被队友无意间出卖的那一刻双手遮脸，这熊孩子真是太熊了。 周复易望着顾九九，右手摸了摸磊磊的西瓜头，说道：“好我知道了，去玩吧。” 顾九九因为觉得心虚尴尬，于是把脸朝厨房的姿势改成了背朝厨房。 然后就听见磊磊踩着拖鞋哒哒哒的跑了回来，欢快地报告：“姐姐我都告诉蜀黍了，蜀黍肯定会给你买牛轧糖吃的！” 心好累。 顾九九扯出一抹苦笑：“谢谢你啊，磊磊。” “别客气！” 结果其实不用猜也就知道了，顾九九忽然泛起馋劲儿的牛轧糖被周复易以色素和香精太多为缘由毫不留情的否决了。 可让顾九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竟然发现饭桌上竟然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而玻璃罐子里则是顾九九昨天馋了一晚上差点儿没睡着的花生牛轧糖！ 那压着的纸条上是周复易的字迹，好看的像是字帖上的原版字迹。 “我去送磊磊去幼儿园，牛轧糖可以吃，但一天不得超过三颗。” 第24章 我是喜欢上你了 顾九九不知道，那个从来不吃甜食的男人为了他专门去搜的如何做好牛轧糖，甚至深夜给自己认识的甜点师求教。 他一笔一划记下步骤，然后用量杯称好重量，用他近乎严苛的性格精准着每一个数字，只是为了给她做如此稀松平常的零嘴。 顾九九打开盖子，拿出一颗放到嘴里，鲜奶混合着酥酥的花生，不黏牙也不腻，他明显是减少了固有的糖量，好吃的快要飞起来。 阳光透过玻璃罐子折射出五彩的彩虹，顾九九只觉得心跳莫名的快了起来......那是顾九九写了太多回的怦然心动。 就是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早晨，枝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楼下人来人往。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周复易的短信显示在屏幕上：过十五分钟左右下来，我送你去蛋糕店。 陈曼蓝度蜜月去了，顾九九也跟着休息了几天，今天终于要继续营业了。 锅里是今天早上周复易做好的薄饼，小凉菜有粉丝和紫甘蓝，小砂锅里是口感绵沙的绿豆汤。 顾九九洗漱完，喝了绿豆汤以后就已经将近十五分钟了。 但那圆圆的薄饼一看就好吃，小凉菜全是顾九九喜欢的，于是自己卷好三个放在保鲜袋子里，提起包就颠颠儿的跑下了楼。 周复易将车就停在楼下，顾九九一眼就瞧到了，手里拎着装着小卷饼的保鲜袋，顾九九傻呵呵的上了车。 “没来得及吃饭？” 顾九九啃了一口卷饼，含糊不清道：“喝了绿豆汤，卷饼没来得及吃。” “那就在这儿吃吧，吃完我再开车。” “不是要去公司吗？不会耽误你么？” “不会。”周复易看了一眼顾九九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车里安静的只有空调和顾九九咀嚼的声音，顾九九很是关切的问：“你送磊磊去幼儿园，吃早饭了吗？” “我早上吃过了，磊磊吃学校准备好的早饭，所以就喝了小半碗绿豆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周复易也能将一件事情那么详细地说给一个人听。 说者未察觉，听者也没意识到。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的成为一种习惯。 饼吃完了以后顾九九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水忘带了。 喉咙干涩，加上早上喝的绿豆汤太过绵稠，现在倒是觉出渴了。 周复易的车上有放着一瓶水，只不过盖子被人打开过，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人喝过。 周复易看着顾九九，面色平静的说：“我喝过一口，你要不介意就喝吧。” 顾九九望了望周复易，又望了望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水。 周复易望着她的嘴唇碰上瓶口，水随着她的吞咽而减少，喉结不由一动。 她脖子很白，因为不喜欢佩戴项链一类的饰品，所以显得更是白净的扎眼，她不喜欢涂脂抹粉，可面色红润的十分好看，仰起脖子喝水的时候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顾九九就连喝水的时候都不够专注，一双眼睛到处乱瞟，一眼就瞟到了周复易，意料之中地对上了他耐味寻常的双眼，顾九九一个紧张就喷出水来，也来不及擦擦嘴就惊慌地捂住胸口，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许乱看！” 本来倒也没看，可被她那么一说，不看似乎对不住她的想入非非，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挪到她捂的紧紧的地方。 顾九九瞬间红了脸，可周复易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侧过大半个身子用纸帮她擦掉唇上的水珠，距离近的顾九九都能数出来他手上细小的汗毛。 心扑通扑通跳，张口说话都说不出来。 经过水的滋养，嘴唇很是滋润，周复易为她擦掉水的时候手就不经意的滑上了她的唇，接着便将自己的唇一点点靠近。 就这么要被吻上了吗？ 顾九九傲娇的小心灵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写过的一个桥段，欲拒还迎的推一下男人，然后再坦然接受他的热吻。 可还没等顾九九来得及傲娇呢，周复易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顾九九叹了一口气，心脏一时半会儿都恢复不了正常的速度。 接完电话之后顾九九将酝酿了好一会儿的话说出了口：“坦白讲，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顾九九觉得喜欢这件事情要讲的光明正大，要理直气壮。 然而现实是很骨感的，顾九九的这句话完成了从第一个字的声音洪亮到最后一个字绵柔的渐变过程。 听得人耳根子发痒，心像是被小猫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抓了一把，不疼，却让人这辈子都忘不掉。 在周复易细细品味这句话的时候，顾九九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其实这没什么，你只要说出来。” 说到这儿就戛然而止了，周复易循循善诱道：“说出来，就怎样？” 本想说‘你说出来我就答应你’的话，不晓得为什么这一刻忽然那么难说出口，顾九九低着头玩儿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地回答：“说出来我就听着呗。” “你不止要听着。”周复易炽热的目光逼的顾九九不敢抬头，可没想到的是不注视他的眼睛，声音却更有震慑力，“你还要听到心里去，因为我的话里没有半点虚假，我会为其负责。” 顾九九耳朵根都红了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僵持了一分钟后，垂着的脑袋微微点了点，答应道：“喔。” “我是喜欢上你了。” 这句话他说的很诚恳，诚恳到语速缓慢，一字一诺。 这句话他说的很用情，用情到就连停顿都让人不由地屏住呼吸。 一共七个字，顾九九却像是听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从开头到结尾都甜暖的言情文。 顾九九心里头很高兴，高兴自己喜欢上的人原来也喜欢自己，高兴他竟然还跟自己表了白。 之前想要傲娇一把的小情绪霎时间一扫而光，顾九九巴不得时间倒流到刚刚接吻的那一刻，好好的享受一下。 顾九九笑了，笑的跟贼兮兮的，像是得到了一个自己觊觎了许久的物件，美到了心窝窝里。 “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我刚刚分神儿了。”顾九九眼巴巴地望着周复易请求道。 “......” “分神了那就算了吧。”周复易右手挂挡，车缓缓的开了起来。 坐在车里的顾九九不甘心的继续乞求：“你就再说一遍嘛，你刚刚那话说的那么快，我怎么可能来得及反应，你就再讲一遍嘛！” “不说。” “喂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讲道理，你这是欺负弱小。” “你弱小？” “我不弱小！但你，但你，哎呦你就再说一遍嘛！” 车速渐渐的快了起来，顾九九缠着周复易再表白一回的话语就这样飘散在风里。 >>>>>> 今天在店里的一整天顾九九都美滋滋的，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虽然写过那么多本言情小说，可还是觉得今天周复易说的那句话最为甜蜜。 “两杯冰咖啡。”客人的声音打破了顾九九刚刚沉浸的粉色泡泡。 顾九九很有服务精神地询问了句：“咖啡要拉花吗？还有刚烤出来的小糕点，小姐要不要试试？” 那来人也不说话，顾九九尴尬的笑了笑，介绍道：“蛋糕有口感松软的戚风，还有这种熔岩蛋糕，熔岩蛋糕卖的好一些，你要是不喜欢吃甜的还有......” “我吃不惯这些，只要咖啡，麻烦快一点。” 她的口气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顾九九吐了吐小舌头，不知道为什么那来的女人说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咄咄逼人的。 手脚麻利的将咖啡做好，顾九九将其端了过去。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那女人开了口：“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时间跟我聊一聊。” “啊？” “周复易是我的未婚夫，你是周复易的朋友，勉强也能算得上是我的朋友，请你喝一杯咖啡，你总该不会拒绝吧？” 顾九九觉得挺不高兴的，你这架势哪里像是在交朋友：“我觉得让你跟我交朋友有点儿委屈了，所以就算了吧，咖啡我请你，喝完你就走吧。” 宋青玉忽然笑了起来，对转身往柜台那儿走的顾九九说：“即便不是朋友，相见就是缘分，聊上几句也可以吧？” 这回说的话就可人多了，顾九九转过身又走了过去，在宋青玉的跟前坐了下来，抢在她前头说道：“我认得你。”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时装杂志的封面上见过。” 她设计的男装在业内名声很响，加之本人个人魅力大，因此算是采访不断，顾九九认识她一点也不让她觉得意外，甚至让她有一点得意的感觉。 她头上的光环一直很多，多到如今旁人的夸奖在她看来皆是理所应当，可顾九九不一样，顾九九是自己的一个情敌，即便是如同蝼蚁般不堪一击的情敌，也算是情敌。 “顾小姐，你放轻松些，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一些有关复易的事情，并无恶意。” 顾九九点了点头，很是认真的回答：“我挺轻松的，只是宋小姐你别拘谨，我看你右手的大拇指总是摩擦着左手的手指，我听人说这是不自信的表现。” 第25章 顾小姐,你该有些自知之明 顾九九发誓，她真的不是想在言语上给予宋青玉一个极大的难堪，她只是太实在了一点儿而已。 宋青玉的脸一下子一下子白，顾九九有点抱歉，于是把她面前的咖啡推了推，开导道：“你喝点咖啡吧，我做的咖啡还挺好喝的。” “言归正传吧，顾小姐，我想问问你跟复易现在是什么关系？” 关于感情的事情顾九九向来是很认真的，于是她想了想早上他说的话，确定地说：“今天早上的时候就是男盆友了。” 宋青玉脸上有点挂不住，脸色也跟着不好起来：“你真的觉得你们之间合适吗？顾小姐，我想你并不是很了解你口中的那个男朋友。” 顾九九大眼睛盯着宋青玉，想不出来她到底从哪儿得来的根据。 “你不知道他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他接受的教育是你无法企及的高度，他的过去你都追不上，又何谈在将来跟他走在一起呢？” 宋青玉说完之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胜利者的姿态实在让顾九九不大舒服。 但她说的句句在理，顾九九哪个角度好像都反驳不了，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顾小姐，看得出来你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她环顾着这蛋糕店的四周，继续道，“蛋糕店经营的很好，你要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细水长流吧，可复易不一样，他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过这样简单的生活，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他会时常出差，甚至会工作到深夜，他话并不多，也许你们一天里说的话屈指可数，顾小姐，这好像与你想要的生活并不一样。” 顾九九桌下的双手彼此摩擦，半天说不出来话。 “这件衣服你不陌生吧？”宋青玉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衣服正是顾九九那次参加婚礼的伴娘礼服的成品图。 还没等顾九九开口说些什么，宋青玉就率先说道：“这衣服是我一个法国朋友设计的，他告诉我这件衣服被复易高价买了下来，仅此一件，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你很用心，可是顾小姐，你拿什么来回报他呢？” 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嫁给王子的故事到底也只是个故事而已。 现实生活中，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才能够长久，这件事情宋青玉明白，顾九九也明白。 周复易送给了顾九九一件大礼，可顾九九却没有什么能够还得起。 咖啡杯里的糖在一点点融化，顾九九脑袋里一片空白。 对于是否喜欢周复易的这件事情，顾九九可以很坦荡的承认，可那是在这份爱情没有任何负重的情况下。 她可以将他视为自己的男朋友，视为自己心头上爱的人，没有负担压力，只要遵循本心便可细水长流。 可眼下，一些说不出来的纠结就像一团乱麻一般缠在心头上，解不开也没办法视若无睹。 “我知道复易投资的影视公司买下了你的影视版权，并且他亲自催促你的稿子，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 顾九九顿了顿，张开嘴却只发出一个音节：“啊？” 自己的影视版权卖出去的事情是知道的，可这卖给的公司竟然，竟然会是复彩护肤投资的影视公司？ 不对，不对。 这一切都乱套了。 “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吗？”顾九九慌张的情绪被宋青玉捕捉在眼里，话语中更添了几分底气，“你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如何能说明周复易是对你坦诚相待呢？”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宋青玉今天在顾九九面前也耍尽了威风，终于肯施施然起身，留下两杯咖啡钱，临走前还不忘给顾九九最后一击：“顾小姐，你该有些自知之明。” 宋青玉走路的时候习惯性微微抬头，像是不可一世的女王，浑身散发胜利者的姿态，尤其是在顾九九面前，她更加的得意。 这世界上喜欢周复易的人有很多，能够让周复易喜欢的却很少，然而在这些周复易喜欢上的人里头，又有几个是配得上他的？ 爱情的确很简单，一见就可定钟情，可婚姻却很复杂。 “宋小姐，你少给了10块。” 顾九九对往门外走的宋青玉说道。 宋青玉转过头看着顾九九，顾九九指了指桌子上的50块钱，很是淡定的说：“一杯三十，你买了两杯。” 宋青玉不满地拧紧眉头，刚刚还洋洋得意的神色现在全部化成了尴尬。 一边拿出钱包翻钱一边暗自嘲讽顾九九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区区十块钱也能开得了口。 “对不起，你是店里的第一个客人，整百的我找不开。” “不好意思，刷卡机坏掉了，刷不了卡。” “没办法，我们这儿不支持赊账。” 顾九九面色从容的面对着宋青玉的话，一句一反驳倒是伶牙俐齿的很。 宋青玉的耐心一点点的消磨殆尽：“那你说怎么办，刷卡刷不了，找钱找不开，我说不用找你还跟我谈无功不受禄，我让助理给你送你还说不能赊账，顾小姐你是故意的吧！” 顾九九摇了摇脑袋，答的真诚：“我不是故意的，这两杯咖啡算是我请你的，宋小姐，看在这两杯咖啡的面子上，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打扰我和他的感情，谢谢你。” 宋青玉看着在自己面前鞠了一躬的顾九九没说话，紧接着便踩着高跟鞋响亮的走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恼的原因，她走路的声音格外地响。 蛋糕店里就剩下顾九九一个人了，cd机也被顾九九给关了，整个蛋糕店安静的能听到空调的声音。 顾九九觉得心里堵得慌，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开心，可就是心里头烦躁的很。 在宋青玉告诉自己，跟进自己稿子的人就是周复易的时候，顾九九吃惊之余竟然还有几分惊恐。 是的，惊恐。 她好像很难接受这样一个不愿意对自己坦诚相待的男人。可是，早晨他对自己说的情话还不停的在脑海响起，不断的提醒着顾九九，她是多么的喜欢周复易，这种喜欢已经融入到了生活里，成为了一种习惯。 顾九九晓得，爱情是要学会包容的。 可是谈恋爱的第一天就得包容一个这么大的欺瞒，顾九九有点儿说服不了自己。 于是这一整天她都魂不守舍的，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想起来匆匆忙忙的去幼儿园接磊磊。 >>>>>> 小孩子最明白别人的情绪，瞧见顾九九今天心神不宁的样子，磊磊体贴的送上一杯温水和暖暖的关切：“姐姐你在想什么呀~” 回过神的顾九九扯出一抹笑，比哭还难看：“姐姐没事儿，磊磊是不是饿了？” 磊磊倒也实诚，摸着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蜀黍什么时候回来呀~” 顾九九兀自想了想，觉得不管怎么说，事情还是要说开的好，于是摸着磊磊的西瓜头给周复易发去了短信。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可消息却并不怎么让人欣喜。 “今日得晚些，公司临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大概12点。” 紧接着又是一条短信：“冰箱里有前段时间包的包子，热热就能吃，困了就睡，有事情明天说也是一样。” 顾九九想说根本不一样，今天这个事情要是没有一个答案，自己肯定是睡不着的，可又不愿意去再打搅周复易，只要恹恹地放下了手机。 晚上九点。 顾九九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望着天花板的她终于理顺了这一天的信息量。 就在十分钟前，她给休产假的白菜编辑去了电话，这才敢相信原来宋青玉说的是真的。 就在五分钟前，她还给正在度蜜月的陈曼蓝去了电话，这才得知自己的衣服的确是周复易准备的，并且强调绝不能让自己知道。 在这打电话的十五分钟内，顾九九觉得世界观好像都被颠覆了，如同一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忽然觉醒了。 再也等不了了，心里头有无数个声音催促着自己现在就去找周复易，问问他早上说的话究竟是有多少诚意。 换好了一身衣服，顾九九把冰箱里的米饭就着黄瓜香肠和胡萝卜一起炒，再全部装到保温桶里，保温桶的上一层是顾九九跟周复易学着做的小葱拌豆腐，一切都准备好了，顾九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 复彩护肤品公司里此刻灯火通明，各个部门的员工都在忙碌的加班。 新产品出现了纰漏，可这批货于后天一定要出现在各大护肤品专柜，情况紧急到容不得任何人休息。 宋青玉到的时候刚好与低头看资料的助理撞在了一起，一时间资料掉落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只顾看资料了，实在是.....嗳，你不是宋小姐吗？” 这位助理倒是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宋青玉是上次周总专门去接的人，于是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宋青玉瞧见来人是打过照面的人，刚刚还紧皱的眉头终于有所舒展，开口询问：“他人呢？” 第26章 真巧啊,顾小姐 “今天的篓子说到底就是开发部门的同事没有及时跟其他部门沟通，周总估计在办公室骂人呢。”助理将洒落一地的资料捡起整理好，然后看了看宋青玉手上拿着的饭盒说，“宋小姐说来给周总送夜宵的啊。” 宋青玉笑了笑：“我的未婚夫自然是要我来心疼，你去忙吧。” 即便是宋青玉不想承认，有些事情也已经成了事实，也许有那么一刻她心里还是恐慌的，在得知周复易为了顾九九买下如此奢华的礼服，在得知周复易亲自为她的稿子操心，并且将其联想到那日脖颈处出现的吻痕，饶是冷静如她，也是难以做到心如止水，所以才会记起在好的餐厅定好夜宵亲自送来。 “这件事情追究起来的确不能全是你们的责任，可你们的事后处理呢？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处理的吗！”资料摔在桌上的同时响起他怒斥的责备，宋青玉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进。” 宋青玉推开的门的时候还不忘展开笑容，希望以此能够缓解几分周复易的怒气，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为了缓解眼下气氛尴尬，宋青玉主动开口说：“我有点事要跟你私下说。” 周复易不是个喜欢在旁人面前训斥员工的人，这才沉了气敲了两下桌子：“今天公司上下所有人都在因为你们的过失加班，事情结束后你们要对这次的过失有一个交代，现在出去做事。” 待办公室只剩下宋青玉和周复易的时候，他才开口：“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宋青玉也是个大忙人，平日里若是没事也不会登他的三宝殿，今天也不知道是吹了哪门子的风。 “我没事儿就不能来啊？”她说话的同时把手里的保温桶也放到了桌子上。 保温桶是今天刚买的，深蓝色的纹络倒是凸出了她挑选物件儿的品味，可不管怎么看也觉得与她的身份格外不搭，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会想得到买个保温桶给自己带夜宵呢？ 于是那么大一个保温桶最后也只是换来周复易那么轻轻一瞥。 仅此而已。 “你这是个什么反应，不惊奇吗？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带过来的夜宵，工作再忙也不能苦了身体。” 四菜一汤，全都是周复易爱吃的。 “我吃过晚饭了。” 宋青玉帮他打开保温桶的手不由一怔，复又恢复平静：“你是因为我不辞而别在生气？” 上次自己一气之下回了巴黎本是打算再也不回来的，可心里头的不甘和冷静后的思考让宋青玉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至少她不能白白的便宜了那个不值得一提的顾九九。 “你也不想想我多委屈，你那天说走就走，连一句招呼都不打一声，留我一个人在那里有多尴尬，好在那日只有爸妈，要是有了别的人，你叫我如何下得来台？”说起这件事情宋青玉就满腹委屈，“你别告诉我你那次离开也是为了那个叫顾九九的。” 周复易的眼睛在听到顾九九三个字的时候终于舍得抬了起来：“她那天突发急病，没打一声招呼就走是我的不对，至于我们的婚事，等我手里的事情忙完会再去跟母亲说一次。” 周复易表达自己的意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不成功是因为没有有利的条件，如今却不同，他会带着顾九九一起回家，用现实告诉母亲，他不娶宋青玉绝不是别人所想的因为情侣的小别扭，也不是因为工作繁忙，他只是拒绝和一个根本论不上爱情的女人结婚，即便她一直被人视为理所应当的周太太。 宋青玉胸口压抑着一口舒不出来的气，可她也明白周复易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只好暂且委屈着自己：“你要说那就去说，眼下就先把夜宵吃了，好歹吃我专门为你带的，总不能让我白来这一趟。” “我手里头事情多，天也晚了，你先回吧。” 在宋青玉打开食盒的那一刻，周复易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即便这个决定在宋青玉看来是多么的不可理喻，疯了头脑，迷了心智。 >>>>>> “我说你，你怎么这么犟啊，我真的是给九层复彩护肤的周先生送饭的，不信你进去问嘛！” 外头的风可真冷，吹的顾九九脸颊微红，家里的保温饭盒好久没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温，再耽搁一会儿可真就全凉了，顾九九急的跺了跺脚：“你的智商难倒是下线了吗？我手里拎的不是饭盒还会是炸弹么？” “你这一说还提醒我了，你把饭盒打开我看看，别是藏了什么不该藏的。” 顾九九望着眼巴前儿非要跟自己过不去的警卫，气不打一处来：“你简直蠢到了天际！” 那警卫气的瞪眼睛：“你快给我打开看！” “你看你看你看！”顾九九觉得今天的怒火全都撒在了这个人身上，打开了饭盒气势汹汹地说，“眼睛瞎不瞎？瞅没瞅见炸弹？脑袋内存量还够不够？” “那也不能让你进，周总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要不让见我就砸了你这儿的玻璃。”顾九九倔强的说，那模样像是真要砸了他的玻璃。 “你要砸就得赔钱！”警卫一脸鄙视地上下打量着顾九九，“你赔得起吗？” “……” 顾九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当下就抡起饭盒想照着他警卫处的玻璃砸过去，真是太欺负人了！ 可那刚刚抡起一丢丢的饭盒还没有使出惯力的时候，一道声音匆匆忙忙的闪现出来：“哎你别糟蹋食物！” “……” 这栋大厦里都是些什么奇葩。 顾九九在经历了看门大叔这样的脑部残疾人士以后，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爱了，因此掷地有声地质问：“你谁啊你。” 助理这样的贴身小跟班到底是跟脑袋迂腐的警卫不大同，在周复易的熏陶下明显客气多了：“我啊，我是周总的助理，你是不是给周总来送饭的啊？” 顾九九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嘿，白天的时候有个办公室的同事学算命来着，顺带给周总也算了算，说是他今天有桃花运，这不，刚刚进去一个送饭的，现在又来一个。” 送饭的……这感觉像是周复易进去了一样。 顾九九晃了晃脑袋，抖掉满脑袋的天马行空，很是认真地问：“之前进去的送饭的，是哪个啊？” “宋设计，就是外头天天宣传她会是周太太的宋青玉。” 电梯里。 助理望着顾九九手里拎着的饭盒好心提醒：“不然你先给周总打个电话吧。” 顾九九心里有点纠结，脑袋左右摇了摇。 “现在宋设计就在里头，说不准，嗯，彼此恩爱什么的，你过去太唐突了一点。” 顾九九现在就听不得这句话，感觉自己就是个注定的旁外人一样，他人奉宋青玉为周太太，殊不知听在未来的周太太心中，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极会看人脸色的助理很识时务：“我就那么一说，你就是那么一听，门在那儿，顾小姐直走就是了。” 没了那个助理跟着自己一起往前走，顾九九心里头忽然涌上一丝心虚的感觉。 大家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个头不高，长相清丽的姑娘抱着保温桶，一步一步带着犹豫走向周复易的办公室。 终于是熬到办公室门口了，顾九九不由自主地吞咽下一口口水，一个人侧在墙边边站着，双手垂在腿两侧，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勇气是要一点一点积累的，等到顾九九积累了足够的勇气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以后了。 随着一句“进来”，顾九九第一次踏到了周复易的办公室，可是整个办公室里根本没有周复易的影子，倒是宋青玉坐在一旁喝着汤。 顾九九不喜欢宋青玉，自然也没什么话同她说，倒是宋青玉主动打了招呼：“真巧啊，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顾九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宋青玉眼睛瞟了一眼顾九九手里提着的饭盒，忽然笑了起来，很是友好地说：“要说我们还是有缘分的，这这也是来给复易送饭的，他现在去开会了，不然你坐下跟我一起吃点夜宵？” 现实生活中顾九九的确没有经历过什么尔虞我诈，可小说里，顾九九能把那些后宫嫔妃们的阴险手段写的淋漓尽致。 在她认真衡量过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留下来肯定会受到宋青玉言语上的刺激，指不准她一会儿再在周复易面前演上一出戏，到时候有什么理都说不清。惹不起总归是能躲得起的。 “我就不在这儿吃了。” 宋青玉望着顾九九手上的饭盒追问：“那夜宵呢？夜宵就别带走了，我总觉得刚刚复易没有吃饱，一大半的食物都被我吃了，既然你都送了过来，也没必要再拿回去了。” 要是秉着顾九九的性子，这夜宵肯定是不会留下来的，可顾九九到底是个心软的姑娘，她怕周复易真的会饿了肚子，于是毫不犹豫地放下了自己准备好的夜宵。 第27章 失恋了 顾九九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缩了缩肩膀，今天的确是穿少了。 32路车来的慢，顾九九垂着脑袋等了好久，因为是夜班车，车上没几个人，顾九九坐在最后一排塞着耳机听歌。 ‘你想我吧，在某一个刹那 你正面对，一杯青涩的茶 曾经牵着手说的以后，那个普通路口 如今月如钩，海棠消瘦，一叶知秋’ 顾九九忽然有些想哭，说不上来哪里委屈，就是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自己。 尤其是周复易，因为他是自己的一大半世界。 手机的短信忽然响了起来，除了‘九九’两个字，再无其他，周复易欲言又止。 顾九九心里跟着慌了起来，生怕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打过去的短信没有得到回复，甚至手机也关了机。 她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犯了胃病的时候，疼的浑身冒汗，发个短信都要费好大力气。 他不是突发疾病了吧？ 短信没有力气打，手机也没了电。 他给自己发这个说了一半的短信应该是想让自己回去找他吧？ 顾九九坐在车上心焦的不行，下一站就匆匆的下了车，打个的士就赶回了复彩护肤。 你瞧，顾九九就是这样的姑娘，狠不下心来做任何决定，她软弱，怯懦，看起来简直是弱爆了，她不够漂亮不够出色，没钱没房有时候还没脑子，不过她却愿意用那么一颗扑通扑通跳的欢的心脏对待每一个待她好的人。 可世界就是这么残忍，你的真心能值几斤几两，让如此身价的周复易为你赴汤蹈火，守身如玉？ 顾九九，你还是太天真了。 当她看到宋青玉和周复易在办公室里热情激吻的时候简直要闪瞎了她的眼。 自己还没有跟周复易这样激吻过呢，早上本来是可以吻到的，奈何突来的手机铃声打乱来那么好的意境。 顾九九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就走掉了。 她不想看那么激情的画面，尤其是宋青玉和周复易的，顾九九觉得会犯心脏病，这是真的。 到时候心脏一突突直接停掉了，第二天的头条大概会是‘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因为暗恋周先生不得果，心脏骤停而死，让我们为这个年轻的生命感到惋惜。’ 估计微博上还有有人冒出来点几根蜡烛以是哀悼，极端的再跳出来骂骂自己是个不自量力的姑娘，死了也是活该。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顾九九觉得刚刚充到脑袋瓜里的血液终于回归了正常的流速。 不就是失恋么，没什么了不起。 伤心的时候夜风吹过来可真是透心凉，顾九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把冻出来的鼻涕擤了以后，抽抽搭搭的回去了。 为其一天的恋爱到此终止了。 其实回去以后的顾九九做了很深刻的研究，研究为什么自己的爱情无疾而终，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顾九九太怂了。 她不敢去爱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无心与宋青玉那种女人纠缠，更是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搞的一团糟。 她挺害怕自己的生活一旦打乱就再也拽不回正轨上，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这样的挑战。 然而这一切都是可以逆转的，只要不要去爱周复易。 不是不爱，是没有勇气去爱了。 她并不是计较今天这个短信究竟是不是周复易发过来的，也不计较周复易是不是被她算计着接了吻，只是觉得不想掺和其中。 看吧，她就是那么软弱，不像宋青玉那么雷厉风行，敢想敢做。她一直是一个畏首畏脚的姑娘，迄今为止做的最了不得的事情也就是拖稿了。 嘴里含着一块奶糖，顾九九坐在椅子上忧桑的叹了一口气。 周复易一夜未归，顾九九一夜未眠。 清晨的时候周复易回来了，衣衫整洁，眼睛里有一些血丝，看起来有些疲惫。 “昨晚吃饭了吗？” 周复易望着披头散发的顾九九询问，生怕因为昨天的加班导致顾九九没有好好吃饭。 顾九九点了点头，刚想说话的时候却听见周复易道：“黄舟哄好了他妻子，今天放学的时候黄舟就自己去接磊磊，不用我们操心了。” “喔。”顾九九答应了一声，跟着他走到了厨房。 还没发出声呢就听见周复易问“早上吃点什么？” 他中午还有会要开，中间仅仅的1个半小时他却毫不犹豫的选择跟顾九九一起用早饭，到头来只换得顾九九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周复易望着顾九九并非玩笑的眼神，动作有所停顿，接着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将锅里放入洗好的小米，加入一些大枣增甜，动作流利顺畅，像是没有听到顾九九说的话一般。 顾九九看着他站在那里切着豆角，向他走了几步说：“我是说认真的。” 这一回周复易连停顿都没有停顿，反而挺是嫌弃地说：“我要炒豆角了，你离远一点，别一会儿又吱哩哇啦的叫唤。” 顾九九怒了，怎么说话他跟没听着似的？又忽然想起以前他催自己稿子的时候来的也是这一套，心里总是有一股气，怨他为什么不早早告诉自己他就是那个编辑。 “你听见没，我跟你说我们分手了。” “呲啦啦……” 豆角下锅了，顾九九吓的蹭的一下躲出去老远，眼看着周复易往锅里撒盐和调料，顾九九提高了一个声调冲他说：“你倒是给句话啊！” 哪有这样子的，都说了要分手，结果这另一方跟没事儿人一样。 周复易倒是极给面子，听了顾九九的话后，他往锅里加了半碗凉水将豆角微微炖一下，转身对她说：“嗯。” …… 你这‘嗯’算是表的什么态啊！ 锅里微微炖着豆角，少了噼里啪啦的油声，顾九九大胆的踏了进去看着周复易说：“周复易，我根本爱不起你，你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还有那么一个天天跟在你身后为你保驾护航的宋青玉，你……唔，唔唔你松开！” 他的唇就那么突如其来的覆在了顾九九的唇上，他口中的薄荷清香和顾九九嘴巴里的草莓的甜腻混在一起，甜的让人发酥。 她喜欢用草莓味的牙膏，尤其是儿童款那种小支的，扬言称只有自己买的这个牌子的牙膏的草莓味最正，今天周复易也算是一品芳泽。 顾九九的收使劲儿地推着周复易的肩膀，要不是没地儿抬脚，顾九九估计此时都要用脚踹他了。 可‘唔唔’说不出话的反抗却越发激起了周复易的征服欲望，昨天早上没有继续完的工程一点一点的继续，他宽大的双手搂着顾九九的腰肢，让其根本逃脱不得，更不妙的是他一步一步的前进让顾九九本能性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到了墙上，无路可退才无奈住了脚步。 他的吻技很好，舌尖划过她的舌尖的时候让顾九九不可控制的紧张。的确，男人天性喜欢征服难以征服的人，享受那为之追求许久然后唾手可得的感受，可像这种连接吻都会紧张的手脚冰凉的女人在他的带领下慢慢享受接吻的感受更让周复易享受。 直到顾九九在周复易不注意的时候使劲儿的咬了他的嘴唇，在他惊愕的一瞬间挣开了他的束缚。 她脸蛋通红的瞪着他，恶狠狠的。 周复易的喉间尝到了一丝腥甜，下嘴唇里侧被她狠狠的咬出一个泡，就连外面也难以幸免，他用右手的手背擦掉了唇上的鲜血，心想她真是恨极了自己，刚刚那一口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顾九九站在原位置，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周复易，活像一只打了胜仗的蝈蝈，唇上沾着的是自己的血，衬着她的双唇更加艳丽，如同沾了露珠的红玫瑰。 周复易伸出了手，顾九九张口威胁：“你要是还吻我我就再咬你一口！”像是怕周复易不相信自己的威胁，顾九九还专门龇出一排小白牙给周复易看。 他却笑了笑，伸手把顾九九嘴唇上血擦掉，动作轻柔，生怕自己没轻没重的手弄疼了顾九九娇嫩的双唇。 顾九九丝毫不领情，鼻尖轻轻哼出一声不屑，依旧是那么一副傲娇的模样：“从今天以后，”顾九九说用手在面前从左侧划到右侧，语气坚定，“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锅里的水快烧干了，周复易关了火，把菜盛出来，与小米粥和炒豆角一起搬上桌子的还有醋溜娃娃菜。 面前是香喷喷的饭菜，顾九九伸出筷子敲了敲周复易的碗边，十分放肆地说：“我们都分手了，这顿是分手宴，我看你那么忙，现在就走吧。” “那么急不可耐？”他的声线低沉，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韵味，整句话听起来像是另有所指。 “对，时不我待，你赶紧出去，去跟那个宋青玉的好吧，昨儿个她不是还给你送吃的了吗？估计你吃的足够饱都不用吃我做的了，还有，这亲吻的技巧是跟宋青玉经常激吻练出来的吧？” 随着顾九九每一句话的刺激，周复易的脸色越来越黑，她也晓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太有勇气了，以后也许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堵的他哑口无言，所以在最后补充了道：“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就是我的编辑。” 第28章 分手 这一点其实是周复易唯一对顾九九表示歉意的一点。 他很早就知道此顾九九便是彼顾九九，一直没说恐怕是为了他心里的那些私念。 他其实知道，顾九九是一个脾气很执拗的人，执拗起来怕是九头驴都拉不回来，为了不让她情绪太过于激动，周复易打算在一个心平气和，很适宜的情况下告诉她。 然而机会没有等来，分手却来了。 不过除此以外的控告，全都是胡说八道。 什么昨天没有吃她送的饭，什么跟宋青玉接吻，全部都不属实！ 等下。 “昨天你给我送饭了？”周复易有些疑惑。 他只记得昨天宋青玉给自己送来了饭，至于顾九九，他一直以为她在家里安生的睡觉。 “嗯，送了，估计是被你亲爱的宋小姐给扔了，你可以回去问问她，还有，那个饭盒是我家的，让她赔我。” 顾九九什么都不欠宋青玉的，没理由平白无故的被她扔掉一个饭盒，在这一点上，顾九九十分较真。 “好，不过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跟宋青玉接吻了？” 除了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被一群大人怂恿着亲过她的脸颊以外，他的确没有与其他女人接过吻，加上他不喜欢去夜店，即便迫不得已去了，也时刻保持着清醒，他很纳闷顾九九怎么会得出那样一个结论。 而且还带着恨恨的，特别坚毅地目光。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能忘了？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就是你和宋青玉那俩货，我不可能看错的。” 周复易眉头微微皱了皱，像是想起来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望着周复易，好一会儿才再一次开口：“分开吧，这样我能过的很轻松。” 千言万语就一句话，她想过的轻松一些，平淡简单，有饭吃有衣穿，父母健在一切安康，可很显然她想要的，周复易给不了。 或许有那么一刻她也意识到，周复易想要的，自己也给不了他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他希望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是对他有利的，可是太悲哀了，如果顾九九继续深爱着周复易，那么她就是他最不利的一个因素。 他端起了碗，用勺子舀起半勺小米粥放在嘴里，咽下去以后又夹起两根豆角，咸淡刚好，菜很入味。细嚼慢咽向来是他的习惯。 然后顾九九清晰地听到周复易认真的回答：“好。” 某一方面来说，他是一个很省心的男人，因为他太懂人心，尤其是顾九九的心。他知道她忌讳的是什么，也知道她厌倦的是什么，一句‘好’便可以换得她日日心安，又何苦要吝啬呢？ 把一顿早餐当做分手宴的情侣可能只有周复易和顾九九，而且周复易临走之前还不忘帮顾九九把碗给洗了。 顾九九看着干干净净的碗筷，对周复易说了句谢谢。 周复易没说什么，只是走的时候把垃圾也扔了出去。 “就这么分手了？” 顾九九站在阳台上瞧着他离开的身影，自顾自地念叨了一句。 自从分手以后，顾九九的稿子每天都交的特别勤快，顾九九骗自己说要奋斗了，不然没有钱给自己置办嫁妆了，可实际上却是害怕周复易，害怕他跟自己说话，哪怕一句话，她都怕自己会崩溃一般点头答应，后悔了分手这桩事儿。 原来即便分手了也会念念不舍。 >>>>>> 陈曼蓝从欧洲度完蜜月以后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难得的拉着顾九九到一家特别贵的西餐厅吃饭。 惊讶的顾九九连路都不会走了，东望望西瞧瞧跟做贼一样。 “你说你都有那么一位有财又权的男朋友了，怎么进这种场合还那么紧张啊！” 顾九九眼神恍惚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的望着四周，答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分了。” “哈？你说什么？” 顾九九坐下来以后看着菜单，嘴里重复了一遍：“分了。” 这个消息跟一个重磅炸弹一样直接砸在了陈曼蓝的眼巴前儿，惊的她半天才回过神来。 估计是怕刺激到顾九九的心情，吃饭的时候陈曼蓝一直没大敢说话，直到快吃完的时候才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其实他对你挺好的，那回礼服的事情他不让我们告诉你也是怕你不肯要，有钱也不是他的错，你……” 顾九九伸手叫来了不远处的服务员：“我还要一份甜点。” 这么一句话就打断了陈曼蓝酝酿了许久的调和，她叹了一口气，只好不再说下去：“你高兴就好了。” 现在自己的感觉是高兴吗？顾九九也分不清。 一起吃过晚饭后顾九九拒绝了陈曼蓝送自己回家的想法，反而自己坐着公交车回去了。 家父家母还在欢脱着旅游，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房间里空荡荡的，顾九九也没有开灯，摸着黑就进了卧室。 今天喝的是橙汁，感觉有点太甜了，导致嗓子都有些不舒服，明明前段时间喝还觉得很好呢。 难不成是这段时间周复易总是调整糖量使得自己不那么爱吃甜的了？ 顾九九有些糟心，一想起周复易就有点儿糟心，将枕头蒙在脑袋上，顾九九闭着眼睛想好好睡一觉。 “顾九九你吃饭能不能细嚼慢咽？又没有人跟你抢。” “你出门都不看天气预报的？大雨天穿那么点不怕冻死？” “少吃糖对身体好。” “这个馅儿是蔬菜的，口口声声嚷嚷着只吃肉包子，结果包了素馅的你不也没吃出来？” “顾九九，我是喜欢上你了。” “我是喜欢上你了。” “砰！”顾九九倏地一下坐了起来，蒙着脑袋上的枕头狠狠地丢在了门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动静。 根本就睡不着！困意满满的可是就是睡不着，他该死的声音总是在耳边响起，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顾九九，他曾经进入过她的世界，付出过以他的身份和性格从来都不会轻易付出的温情，提醒着她在他出现以后，这里到底多了多少欢声笑语，提醒着顾九九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温暖在这样的深夜中是多么夺目刺眼。 心里有点堵，有点难过，有点委屈。 凭什么当自己那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忽然就有个人跑来捣乱，那么大言不惭的让自己直视自己的卑微，告诉自己周复易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星光，而自己如同尘埃一般卑微，所有的恩爱绵长全是一个人的奢望，就因为她也对周复易动了心？ 顾九九看了看地上的枕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伸手拽过床头的另一个枕头也狠狠的砸了过去。 是的，她太不甘心，她不是不甘心没有继续跟周复易在一起，而是不甘心宋青玉为什么那么骄傲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毫不顾及的说着自己如何配不上周复易。 她也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就真的配不上周复易。 心燥，怒恼，厌倦，嫉妒，烦恼。 所有的负面情绪此刻好像都压在了心头上，抑制得顾九九都有些喘不上来气。 原来失恋的痛苦并不是在说出结束的一瞬间，而是结束之后源源不断涌入心口的难过，汪洋大海一片舟，顾九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划到彼岸。 那一夜顾九九兀自气恼了很久，直到凌晨才睡着，后又不知道被什么奇怪的梦给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困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可怎么都睡不着了，顾九九坐在电脑前蔫蔫地给陈曼蓝发过去一个短信，短信内容无非是今天去不了店里了。 咖啡店里。 陈曼蓝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周复易：“这回她该是真伤了心。” 如果不是真伤了心，怎么可能会日夜难寐，怎么可能会疲倦的连咖啡店都来不了，其实顾九九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坚强，她以为她是自己书里所写的坚韧不拔，实际上却也是个连情爱都输不起的姑娘。 看着周复易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陈曼蓝没忍住追问了一句：“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么，就以为所有人都认为宋小姐是周太太，所以就要顺从着他们的意思，哪怕这点会伤及两个无辜的人？” 陈曼蓝没有接触过这样具有社会影响力的人物，可陈曼蓝却觉得，感情这东西向来都是强求不得，也向来是耐不起伤害。 是人便有心，有心便能感知到疼痛，当疼痛转换成一种麻木，爱也会跟着感知不到。 周复易的脚步明显因为她的疑惑而停了下来，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坚定：“没有结束。” 还早着呢，时光还很长，他有的是时间让顾九九放下那颗忽然警惕起来的心脏，放下所有的顾虑和疑惑，大大方方的站在自己身边，他既然能够进入她的世界一回，自然也能再进去一回。 可所有人都忘记了宋青玉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只会动动嘴皮子劝退旁人的善茬儿，她虽然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夺得了顶尖设计师的名号，但其中的狡诈与心机又怎么是旁人能够参的透的。 第29章 发布会 门口放的保温盒里是不知道他熬了多久的老汤，已经泼掉了浓重的油脂，留下的全是浓重口感的汤底，这种汤底用来下面条是最棒的，尤其是米线，用清水煮一下，再用凉水过一遍，放入碗中，碗底是铺好的爽口的小咸菜，将热好的浓汤倒进碗里之后再将花生碎黄瓜丝和切好的鸡蛋皮一起撒在滚烫的老汤中，吃一口就是满满的知足。 原本顾九九是不知道怎么利用这鲜美的浓汤的，只是后来周复易每一次熬汤的时候总喜欢念叨这些，念叨着念叨着不经意就给记住了。 也不知道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的他怎么在自己跟前就挺爱絮叨的。 顾九九将保温盒挪了个位置，放在了角落里之后，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了。其实心里头挺想喝那汤的，尤其是这几天，特别馋高汤米线，可是，就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吃了他的东西算是怎么回事呢？ 这篇稿子快要写完了，一定是因为快要结束这本书的缘故，心里才会这样怅然若失。 白菜编辑生下了一个炒鸡可爱的宝宝，男孩，小名叫拖拖，寓意着孩子不要像他爹那样做事儿火急火燎的。 顾九九及时的发去了贺文，同时自我表扬：“你儿子以后让我带，绝对做事缓慢。” 白菜编辑笑眯眯地看着顾九九，委婉的说：“不行啊，孩子给你带的话做事不是缓慢，是压根儿就不做，对孩子的发育太不好了。” 顾九九：“……” 不是说生完孩子的孕妇都会因为孩子而变的脾气温婉么，这个漏网之鱼是个什么鬼！ 白菜编辑瞧见顾九九这头儿没说话，发来一句话：“我听他说你稿子今天能完结？” 真是难为她这个时候还记得自己的稿子，顾九九答应了一句。 “你跟周总是怎么了？总觉得你这段时间一直怪怪的。” 原来一提起那个催稿的周复易，顾九九不知道有多少的牢骚要说，偏偏现在提起这个话题她安静的跟个小猫似的。 “也没什么。”顾九九发过去这句话以后想了一会儿，然后补充道，“改天我去你家看你和小宝宝吧，我还没见过那么小的小东西呢。” 白菜编辑满脑袋的黑线，好歹你也是个畅销书的作家，词汇能不能不那么匮乏？ “哦对，我听说，这本书到后面要做宣传，我是要跟周复易一起吗？” 这个消息其实是小道消息，顾九九很早就想向白菜做个确认，可不知道是不想让白菜因为自己的事情操心，还是因为自己害怕答案，总之拖到了今天才问出了口。 电脑那头的白菜停顿了好半天才发来消息：“照理来说是这样。”其实她的话还没有说全，她还想说如果可以的话，在记者访谈的时候最好再跟周总裁搞出一点话题，可碍着顾九九的心情，白菜没说。 顾九九叹了口气，拿起水杯去接了杯热水回来坐下，那头儿的白菜又发来一句话：“这是必要的宣传，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顾九九其实特别想告诉她，自己想拒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是吃这碗饭生活的，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放弃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机会有时候真的只有一次，错过这一回，也许再也不会有下一回。以前从来不会想这些问题，顾九九觉得万事只要自己能够开心就可以了，可如今世事变迁，她亦是会长大的。 那句拒绝的话在喉咙打了个转又咽回了肚子里，顾九九答应了。 >>>>>> 周四。 复彩护肤为这次的发布会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这是他们第一次投资开拍的电视剧，力求完美。 顾九九知道这一次的发布会对周复易而言意味着什么，于是也十分的慎重。 上次伴娘的裙子自己后来一直不舍得穿，今天也可以拿来穿，浅蓝色的看起来端庄又不显得沉闷，其实话又说回来，顾九九的确有想过不要穿这样扎眼的衣服出现在记者面前，可是顾九九平日里喜欢穿休闲装，再怎么不接触上流社会顾九九也知道休闲装是不合适的。 挑来挑去，还是觉得这一件最漂亮。 为了这场发布会，顾九九还在往上搜了化妆教程，学了整整两天才会化妆，是浅淡的金棕色，显得气色很好。 对着全身镜美美的转了一圈儿，顾九九心满意足的打开了门，刚刚还美美哒的顾九九被面前站着的人吓得差点儿坐地上。 “你咋在这儿。”周复易站在顾九九的家门外这是分手以来的第一次。 “吃饭了吗？”他自动忽略掉顾九九的问题问道。 顾九九摇了摇脑袋，然后昂首挺胸地说：“我不饿。” 周复易看了看她的小肚子和拜拜袖，倒是觉得她瘦了一些，于是平静地点评：“看来不吃饭的确是减肥的好办法。” 像是被他戳到了软肋，顾九九愤愤的下楼了。 然而愤愤又能有什么用呢？顾九九穿着的是高跟鞋，周复易穿着的是皮鞋，下楼梯的时候顾九九心惊胆颤地扶着扶手生怕老天不长眼让自己直接滚下去，而后面的周复易一步一步很是稳当，距离顾九九太近的时候还不忘停下来等她慢慢挪下去。 他不去扶一把，但也从不催促她，任由着她胆战心惊地下了楼。 真的是胆战心惊啊！顾九九的高跟鞋是为了匹配这条礼服穿的，虽然比不上恨天高那么令人惊悚，但对于平日里都不穿高跟鞋都顾九九而言这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天知道刚刚顾九九在房间里拿着锯子差点儿把这两个高跟给削掉了。 好不容易下了楼，顾九九又抬起了那骄傲的小脑袋，傲娇了起来：“周先生没事儿站在我家门前做什么。” “今天发布会，你穿高跟鞋不方便走路。”他朝自己的车望去，寓意明显。 顾九九是谁，那是作死作到了天际的姑娘，何况现在两个人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了，让他车接车送算是怎么回事？ “周先生你自重吧，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都车太贵，我坐不起。”顾九九的台词本来还有一句话的，奈何她突然想不起来了，兀自站在周复易想了好久，大脑细胞都要集体抗议的时候，顾九九也没想起来。 尴尬。 顾九九为了不输气场，潇洒的转过了身想给他留下一个坚毅的背影，希望能够像书里写的那般，秀发长飘甩他一脸，让他闻着自己葡萄味的洗发露站在原地懊悔，后悔莫及却又无从挽留。 这是顾九九想出来的最虐的手段了。 然而机智的顾九九忘记了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刚一转过去的时候顾九九就有点儿头晕，脚跟着也站的不大稳，后方的风一吹，头发全部糊在了自己的脸上，那葡萄的香味可真浓郁。 周复易站在身后看着顾九九的脑袋被风折腾的像个木乃伊，脚下跟踩着踢踏舞一样，心里头觉得有些心疼，这才分手多久就疯了。 顾九九在风中凌乱了很久，身后的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估算着怕来不及，这才伸出双手…… 顾九九只觉得一片慌乱之中自己忽然脚离开了地面，把眼巴前儿的头发扒拉开就瞧见周复易的脸，他的黑色风衣很版，一看就是他自己熨的，里面的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偷偷瞄能看见他漂亮的锁骨，身上没有女士护肤品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很浅淡的男士香水，手上的表像是新买的，表盘亮的发光。 他走路很稳，如同他做事的风格，将自己抱起来的时候轻而易举，大气儿都不会喘一声，简直男友力爆表。 也许在这一刻，顾九九忘记了那些不愉快，整个心房都像是充满了阳光一般，暖的发烫。 他走到车前打开车门，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回到了副驾驶，然后关上门后走到了车的另一侧。 安静的车里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顾九九有些担忧这样狂躁的心跳声让周复易听到，到时候他就会意识到自己心里头真的是很喜欢他，所以顾九九机智地用右手按着自己心脏的部分，面无表情。 周复易上车之后看着怪异的顾九九没说话，启动了车后才说：“先去吃早餐，然后再去公司开发布会。” “不能吃。”顾九九拒绝的很是干脆，然后抿了抿嘴唇说，“衣服会弄脏，我吃东西总容易弄脏衣服。” 理由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周复易根本没法儿拒绝。 顾九九看他也不说话，兹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请求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直到周复易在粥饼店里打包来了小米粥和卷饼才明白他压根儿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头。 “张嘴。”周复易坐在驾驶座上，手上拿着盛了半勺的小米粥。 顾九九吓的愣了愣，连连摆手：“我，我不饿。” 别说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就在两个人是情侣的那一天，顾九九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啊！ 第30章 将他一军 “张嘴。”他再次重复了一遍，神色当中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好像时间一瞬间回到了他说第一遍的时候，让人有些失神。 鬼使神差的，顾九九听话的张开了嘴。 热乎的小米粥放入了口中，咽下去之后胃里面暖暖的，然后又猝不及防的被他喂进去一块卷了菜的饼，不得不说，味道一点儿也赶不上周复易做的。 “怎么，难吃？” 顾九九的眉头皱的太自然，自然到顾九九都没有注意到。被他那么一问，才愣愣的‘啊’了一声。 “不爱吃就算了，喝点粥吧。”说着又盛了一勺子放到了她的嘴边。 顾九九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挺不好的，虽然说两个人已经不在一起了，可顾九九总归是识得好歹的人，周复易今天甘愿当司机送自己，又体谅自己饿着肚子所以给带早餐，里里外外全是心意，即便是不喜欢也不能表示的那么明显，于是她轻咳两声回答：“也不是不好吃，就觉得你做的好吃点儿。” 明明是阐述一个事实，可说完之后脸就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好好的感谢之情竟说的有几分暧昧。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顾九九低着脑袋从他手里抢来了碗，嘴上飞快的说着：“我自己可以吃。” 可之前的话周复易听的清清楚楚，这些天一直因为劳累而导致的倦意也难得的一扫而空。 他坐在车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喝粥，许久才道：“你看，这样多好。” 顾九九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说道：“一切都回归在正确的轨道上，这才是正确的方向。” 原本就没有打算让顾九九离开，放手也只是希望她能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一些事情，现在时间到了，一切就应该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顾九九将最后一口粥咽进肚子里，垂着的脑袋左右摇了摇：“不行，你说的那不是正确的轨道，那都偏到月球上去了。”末了还不忘低声补充一句，“你跟宋青玉才是官方cp。” 这句话早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恼火，好像矫情都少了一些，可是顾九九还是没办法儿接受那么惊心动魄的恋情，生怕什么时候莫名其妙的死了都查不出原因。 顾九九还是挺胆小的，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好歹是白菜土豆供养了那么多年的娃儿，说没了就没了也实在是哀伤。 “谁跟你说我和她，是官方cp？” 照周复易的性格来分析，打死他他也不会探究cp是个什么东西，主要原因还是看到顾九九的小说里面总会提到这个词，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使得他坐在电脑前研究了许久。 就像是一个做好了作业的骄傲孩子，周复易向顾九九展示着他的学习成果：“cp大多都是假想情侣，既然你都说了那是官方假想出来的情侣，你又吃什么醋呢？” 顾九九立马反驳：“我才没有吃……”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复易截了过去：“你那天夜里送来的夜宵应该是被她扔了，我喝的水里被她下了安眠药，九九……”他声音低沉地唤着她，独特的质感在耳旁轻轻敲响，“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 顾九九的耳根子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吐出来的热气就在耳边弥漫，酥□□痒的。 他的目光就那么大咧咧地打在顾九九的身上，车上能有多大的位置，顾九九扭扭捏捏半天也逃不过他的目光，浑身都跟发烧了一样，话都说的结结巴巴：“那，那是你的事情，跟我又没，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这些天到底是谁望着门口的保温桶若有所思，是谁晚上辗转反侧，是谁经常存着那手制的牛轧糖不舍得吃。 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他。 他说来就来，携风带雨，带来一室馨香，说走便走，那么干脆利落。顾九九亲眼看着宋青玉那么肆无忌惮的吻他，看她那么肆无忌惮的来找自己炫耀自己的主权，怎么可能不委屈呢。 周复易看着她低头望着自己手指的模样，说不出来的文静，本就长长的睫毛用睫毛膏刷过以后，更是根根分明，红扑扑的脸蛋因为害羞更是粉嫩，像是一个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情绪的瓷娃娃一般，然后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一夜她的情绪，心里的愧疚与心疼一浪高过一浪。 他原来也不知晓牵挂一个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他的地位和身份注定是被旁人时时刻刻挂念着的人，而如今，风水轮流转，你看这苍天饶过谁？ 他离顾九九近了近，嘴唇就那么落在了她的眉间，很轻很浅，却停留了许久，继而他又吻了吻她的鼻梁，再然后是那水嫩的双唇，眼见她紧张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角，吓得不行，自己的舌头触碰到她的舌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躲闪的情绪。 她到底是有多怕？ 周复易心里笑道，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英勇的姑娘却有如此害羞胆怯的一面，让人爱的紧，紧到快要窒息，紧到时时刻刻都忘不了。 他以为这个吻算不上是浪漫的，却也是很用心的，却没想到顾九九的脑海里此刻是天雷滚滚。 汪的，说好的已经分手了呢！ 一个吻对于周复易而言像是一眨眼的功夫，根本来不及长时间的品味。这个吻对于顾九九而言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长，长到快要断气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自己，他吻自己的时候还轻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惩戒一般，弄的顾九九摸不到头脑，差点儿本能性的咬回来。 一亲芳泽的周复易明显心情很好：“开完发布会以后等我。” 还不等顾九九张口回答，周复易就帮顾九九做了决定：“就这样决定了。” “……” 什么时候这么蛮横无理了？顾九九愣愣的望着他，看他启动了车，挂挡，打了转向灯前行。 >>>>>> 去的时候距离发布会还有二十分钟，助理心焦地站在门外等，瞅见周复易的车开来了，高兴的恨不得趴在车前盖上：“周总你可来了！我还以为您今天不来了。” “不是说了我去接人么。”周复易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顾九九的手往公司里走，一点也不忌讳旁人的目光。 助理按了电梯按钮，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顾九九被牵着的手，然后笑着冲顾九九说：“顾小姐今天真漂亮，你写的书也好看，里面那个吴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难怪书里面的女主跟他在一起了！” 顾九九望着他和善的笑容也跟着笑了笑，挺不好意思的说：“你可能是记错了，我所有书里只写过一个姓吴的人物，呃……还是个太监。” 说完这句话以后，顾九九好像隐约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周复易一直敛着笑，差点儿笑出内伤。 助理因为拍到马蹄子上了，一路上也觉得尴尬的不得了，一直没再说话，将周复易和顾九九带到办公室，快速倒了两杯白开水以后，逃一样的离开了。 顾九九看着他飞快离开的背影，抓了抓头发问周复易：“我是不是不该说实话？” “没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对了，一会儿记者采访你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就不说话。” 这是顾九九人生中第一次面对镜头，说是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听了周复易的建议以后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那我能一直不说话吗？” “……” 顾九九说完就要把头垂下去了，很小声地念叨了一句：“你肯定说不行。” 原来的周复易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总是用他那大巴掌拍一下自己的肚皮，然后皱着眉头训斥‘坐没坐相，都摊在沙发上了。’这么一个对生活挑剔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当一个胆小鬼。 “那就什么都不说，微笑就可以。”他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翻了翻，说的稀松平常。 “啊？”顾九九抬起脑袋一脸诧异，“你竟然还答应了？你原来不是天天跟个哈士奇虐待主人一样虐待我吗，今天怎么变了这么多！” 顾九九这个人就不能太高兴，一高兴嘴巴就容易秃噜，秃噜秃噜就秃噜出了什么不该秃噜的。 周复易对上顾九九那双惊讶的双眸，忽然冷哼了一声。 顾九九感觉周复易好像不怎么高兴，眼瞅着他唇角的笑一下子就不见了，于是傻笑着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张口企图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你哪能跟二哈比呀。” 周复易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啊哈？好像又说错了。 周复易觉得顾九九这姑娘可以宠，但不能娇宠，今天早上因为心疼她起个大早，饭都没有吃就踩着高跟鞋来参加发布会，一路上对她呵护有加，这才过去多久她就放肆成这样了。 顾九九也发现自己惹怒了周复易，看着他不是很愉悦的神色，顾九九板了板脸，侧过脑袋说：“你别乱来，我们都分手了。” 第31章 风雨欲来 顾九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心虚。 刚刚亲吻的时候明明有机会冲着他冷峻的面庞来上一爪子，偏偏她没有，还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攻城略地。 现在距离刚才亲吻的时候，间隔不到一个小时，再提醒他两个人已经分手了是不是晚了点儿？ 还不等周复易走到顾九九面前的时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顾九九长舒一口气，幸灾乐祸地指了指门外：“有人敲门找你呢。” 敲门的人是周复易的助理，打开门以后也不进来，扒着门框探进来一个脑袋，跟做贼一样提醒了一句：“发布会的时间到了。” 本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被这个助理小心翼翼的举动一弄，像是在偷情一样。 周复易也看不惯自己的助理举手投足这般小气，咳嗽一声训斥：“站直好好说话。” 他这么一声训斥吓得扒在门框上的助理差点儿把自己的脑袋给夹断了，惊慌失措的站好了之后一脸无措地望着周复易，生怕周复易一个不满意直接就辞了他，现在找个好工作多难啊！ 顾九九看着这小助理的熊样儿就想起了自己，不知道自己面对周复易的斥责的时候是不是也挺怂的。 再仔细地想一想，好像周复易还从没有特别大声的训斥过自己，一次也没有。顾九九抬起眼睛看了看周复易，这意味着什么呢？ >>>＞＞＞ 要说顾九九这姑娘大小也是个小说网站的当家大神，平时在微博上是个挺话痨的姑娘，可今天面对着镜头傻愣愣地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啥都不会说。 跟媒体干瞪眼了一会儿之后，记者们也懒得再去给她镜头了，说到底今天的重点还是周复易，于是大家又一窝蜂的开始采访周复易，顾九九也不生气，十分满意这样的结局。 然后眼睁睁的看见她们把正儿八经的发布会扭变成了周复易的专访。 “听说您这一回亲自监督作品的质量，看来周先生对于这一次电视剧的拍摄很重视，我想问一下，您与作者之间的沟通如何呢？您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九九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头扭扭捏捏的想，你们采访周复易就采访他，扯上我做什么，多不好意思。 周复易道：“我们复彩一直秉承的观点是用心做事，护肤品是这样，电视剧也是一样的，至于我跟九九的合作当然是十分愉快，她是十分具有才华与气质的作者。” 顾九九一听有人夸自己就想乐，于是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等待着媒体拍照，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会顾九九的表情。 “那，这一次的电视剧里的服装道具会是宋小姐设计的吗？” 周复易道：“宋小姐平日里工作繁忙，以后要是有机会，应该会合作的。” “周先生是不是跟宋小姐闹了什么矛盾啊，今天可以直呼顾小姐的姓名，可对宋小姐的却一直仅于礼貌的称谓，这里面是有什么故事吗？” 顾九九有点儿不开心了，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复易正儿八经的称呼宋青玉为宋小姐都能成为一个问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不好意思。”周复易说的干脆，“对于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 顾九九心里头默默地给周复易点了个赞，紧接着就看着一群记者机智地抛开了周复易，将这个烫手山芋转手就扔到了顾九九的手里面。 “顾小姐对此有什么看法？” 顾九九学着周复易的语气，平平淡淡地说：“没什么看法。” 记者不甘心地又补了一句刺激顾九九：“顾小姐是不是因为内心愧疚所以才不回答的？”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在场的记者们好像是打开了一个新话题一样，迫不及待的顺着问题继续拓展。 “你是不是现在在同周先生恋爱啊？你这样做有想过宋小姐的感受吗？” “是啊是啊，宋小姐现在是国际上知名的服装设计师，跟周先生的身份也是很般配的，顾小姐你会自卑吗？” “听说你现在穿的这件礼服是周先生送的，价格不菲且只有一件，今天你穿着这件衣服来参加发布会，是向宋小姐示威吗？” 本来好好的访谈忽然就变得动乱起来，从顾九九的眼神当中根本看不到害怕，不是因为不怕，是直接给吓蒙了。 顾九九连动弹一下都不会，任由那些记者噼里啪啦地把顾九九吓傻的一面拍了下来，附带着的评论是：顾小姐因为事情败露而不知所措。 这简直快要吓疯了她，世界太可怕了。 顾九九刷了一下头条又看了看刚发布出来的杂志，捂着耳朵直晃荡脑袋，这都是什么鬼理论！ 周复易的电话在顾九九感慨社会险恶的时候打了进来，语气里倒没有多少惊讶，可说出的话却让顾九九吓的不行：“这些天你别出门，有事儿你就给我打电话，另外我把助理的电话也发给你，我的电话要是没接起来你可以给他打。” 顾九九哆嗦了肩膀，胆战心惊的问：“她们要打死我吗？” 周复易：“……” “我看那些人在我的书底下留言，说不买我的书了，还说我勾引了她们的男神，破坏了你们的感情，扬言要让我好看，然后还骂我一些难听的话。” 顾九九一个字儿都不落的向周复易禀告着，这些恐吓言论都被她用一个小本子记下来了，到最后还不忘嘱咐着周复易：“你不让我出门没关系，我到时候让快递把这个本子给你邮过去，到时候我要真的出事了，你就照着这个本子查，说不准能在我头七的时候抓获真凶，到时候我也能够安息了。” 周复易那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周复易安慰道：“别胡说，那些都是水军，别当一回事就好，从现在开始你只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我会处理的。” 顾九九愣了愣，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头却因为他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安心下来，从而产生了一些愧疚：“我那回，是不是不应该穿那条裙子？” 发生了事情的时候，顾九九无措的就像一个孩子，生怕自己是这个糟糕结果的爆发点，怕自己给心里头喜欢的人带来这样大的麻烦，也怕是自己搅乱了所有的计划。 回应给顾九九的不再是他的安抚，反而是一阵呜呜哇哇的急救声，顾九九心里头一颤，惊恐地问：“你出什么事儿了吗？” 周复易的回应沉稳且平静：“外头刚刚路过一辆急救车而已。” 顾九九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其实她有心想要问问周复易，那天跟自己说发布会以后要跟自己说的话是什么，可这话在嘴里头转了转，又觉得这个时候特别不适合问，于是又咽回了肚子里：“那，那你忙吧。” 挂了电话的顾九九手里拿着手机心里头有点儿忐忑，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总是觉得不安心。 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放下的时候，何然逸就发来了一个短信：“方便我上去看看你吗？我给你带你爱吃的豆腐脑。” 顾九九披头散发的样子不想让他见，这些日子也糟心的很，于是爪子飞快地敲了过去：“你那儿离我挺远的，算了吧。” 短信又十分快地发了回来：“我就在你家门口，不如我放门口，我走了以后你出来拿？” 顾九九：“……” 一开门就看见何然逸的笑容，只是今天没有阳光，距离顾九九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几乎都是阴云密布。 “我猜你就不吃早饭，想起你爱吃这个，就给你带了份来。”说着他把袋子里盒装的豆腐脑拿了出来，关切地问：“伯母伯父还没回来？” 顾九九摇了摇脑袋，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推算：“估计还有一周吧。” 何然逸笑了起来：“可是得早些回来，看你这段时间累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快来吃饭。” 顾九九觉得是累心，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干，稿子也不用赶了，可每一天过的都不怎么开心。 用勺子挖了几勺子豆腐脑塞进嘴里，顾九九这才想起来问：“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甭管我。” 顾九九喔了一声就继续埋头吃，脑袋都快塞到碗里了。她是觉得这个时候挺不好意思见何然逸的，当初人家一个劲儿的让自己回杂志社安安静静的写稿子，偏生自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天天上蹿下跳的不老实，现在可倒好，被一大堆糟心的事儿压的饭都吃不好。 顾九九心里头压着一个特别难过的事情——她的第二份稿子被网站以文风不合这样胡诌出来的理由拒绝了。 第32章 同学聚会 顾九九觉得这个世界可真是残酷啊，好像所有的感情都在利益面前分文不值，就像是一粒尘埃一样，风一吹就销声匿迹了。 顾九九是天真了一些，可终于论到不到傻的分类里，也能够看出来网站那边对自己的嫌弃和对宋青玉的忌惮。 她有时候觉得特别想不通，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自己就要承担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顾九九说到底也就是个会写小说的小写手，她没有强有力的靠山，也不认识什么圈内的大神，她靠着粉丝红起来的，自然也是靠着粉丝拉下来的。 觉得心里头有点儿酸，眼眶忽然就雾蒙蒙的了。 顾九九不想哭，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在何然逸的面前哭，显得特别脆弱，毕竟他跟周复易不是一回事儿，于是她把脑袋埋在碗里，半天都不敢抬头。 何然逸从厨房里给顾九九削了一个苹果，然后切成小块，上面浇上一些酸奶，端过来的时候对顾九九说：“都会好的，你的事业，你的爱情，都会好的。” 顾九九雾蒙蒙的双眼抬起来看了看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实在是忍不住了，尤其是在他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时候，所有的强撑过来的委屈和弱不禁风的坚强就在这么一刻彻底崩塌，眼泪像是决堤了的海，收都收不住。 怎么就那么委屈呢，自己就有写书这么一个本事，偏偏被老东家给无情地抛弃了，就这样深爱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转眼就跟宋青玉跑掉了。 顾九九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站在街头拿着破碗等着施舍的可怜人，寒风一吹，心都要冻碎了，比碎冰还要碎的那种。 这么一想就更难过了，顾九九手里头抱着没吃完的豆腐脑，脑袋仰着哭的一抽一抽的。 何然逸一看她哭的这么伤心，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随便拽出两张纸巾塞到顾九九的手里头，笨拙地安慰：“其实真没什么，我今天过来就想跟你说这个事情的，你也知道，线下的杂志和网文虽然都是写文，但还是有差别的，所以你可以在线下写，咱们在网站写的不开心就不写了。”他轻轻地拍了拍顾九九的后背说：“我们不写就是了。” 顾九九哭的蒙头蒙脑的，不点头也不摇头，嘴里呜呜地抱怨这个社会简直太残酷了。 何然逸看着她哭着一抽一抽的很想去抱抱她，就像是，就像是抱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轻抚她的发间，把她拥在怀里，不用多说什么，只要让她伸手就可以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腰间那样安心踏实。 何然逸是这么想的，然后也就这么做了，心跳的很快很快，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大胆这么勇气的去伸手抱着她。 大概她是哭懵了，一是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任由着他拍着自己的后背安慰了一会儿之后才抽抽搭搭地抬起了头，哭红的双眼望着他，就那么一眼，就让他心突然疼了下。 正以为自己可以拥抱着她多说几句安慰话的时候，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顾九九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然后有些尴尬地推了推他，何然逸瞬间就愣在了那里。 所以刚刚她抱着自己哭的时候，纯粹是因为认错了人，或者是哭昏了头脑？ 顾九九瞧见他愣了下，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我，我不大习惯让人抱着。” 何然逸笑了笑，立马就松了手，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啊这样啊，别哭了，你看脸都哭花了，吃点水果吧。” 看得出来他根本不相信她的那些说辞，其实顾九九自己也不信。 哭的嗓子有点儿哑，顾九九喝了口水以后才说起正事儿：“我，我真的可以在你那儿写小说吗？” “当然。”何然逸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顾九九，“我合同都给你带来了，怎么可能骗你。” 顾九九不喜欢看条条框框的条文，只是随便扫了一下重点，然后问出了一个她特别不好意思问出来的问题：“你不害怕我的这些事情影响了你的杂志社么？” 《十里》杂志如今风头正盛，也算是赶上了纸媒的最后一班快车，可快车不一定能将所有的杂志都推到很高的位置，这一路上自然也有跌落下来的。坦白而言，顾九九很害怕自己会把《十里》拽下这班快车。 “有什么害怕的，只要你肯来就好了。” 原来顾九九听到何然逸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总是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像个大神一样被人高高在上地捧着，可如今这样的话听到耳朵里，不晓得为什么就平添了几分酸楚。 她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风生水起的作者了，各大出版社和网站对自己都是避而不及，他倒是像一个傻狍子一样肯收留自己。 合同在手里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是情谊也是感谢。 “那，那我能不能晚点签？” 何然逸点了点头，笑着伸手去摸了摸顾九九的脑袋，柔软的触感让何然逸对她忽然产生心疼的情绪。 曾几何时，她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可如今世事无常，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即便有人想要全力弥补，想要用尽所有但是手段来护她安全也是于事无补。 何然逸心疼她的时候也恨自己，恨自己没有那个人这么有勇气和担当。说到底，这世间的名和利，他比他还要看重的多。 “我手机亮了。”顾九九望着桌子上的手机有些不确定，“我要接吗？” 这些天顾九九总会接到媒体的电话，听着就让人心烦，导致现在看到电话响都想直接挂掉。 “接吧，你挂上那么几回媒体也不会再打了。” 顾九九默默地咽下一口口水点了点头，有些恐慌地接了起来。 “九九，咱们大学同学聚会你来不咯~” 这声音听着有点儿熟，顾九九把手机拿开看了看上面的号码，然后笑眯眯地说：“我去，你把地址发我吧。” 挂了电弧以后何然逸好奇的问：“是谁啊？” “不认识。” “那你还要地址？”何然逸想不明白。 “啊，我想我要了地址她应该就不会打过来了。” 顾九九就是如此天真。 然后天真的顾九九就在收到短信的一个小时后再次接到了电话：“九九，你出门了没有？我记得你家离这个饭店挺远的啊，你可别迟了，一大堆人等着你呐！” 顾九九：“……” 你这是在逗我么？难道就不能好好的做一个假装约自己出去的媒体记者吗？竟然真的是同系同学是闹哪样啊？ “啊，啊那个……” 顾九九灵机一动，编排好的瞎话就差一点点就丢了出来，电话那头的人连忙拦了过去：“你可别说你不能来啊，这次编剧系的同学可都是为了你来的，你要是不来我可是没法儿向他们交代的嗷。” 这么一番话说的顾九九觉得肩膀上的担子特别重，虽然没有什么偶像包袱，可被人这样捧着的感觉还真是不赖，更何况…… 更何况现在世风日下，能够通过同学聚会和好久没联系的朋友们见个面聊聊天也是挺好的。 前几天自己刚接到母亲大人的电话，道是过几天就回来了，顾九九一点儿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于是半个小时过后，顾九九站在饭店门口张望。 她知道包间号儿，此刻如此深沉地她是在想今天的饭局里头有没有学媒体的，别到时候逮到自己问个没完，那就恰好印证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的戏言。 “顾！九！九！” 粗狂的声音陡然响彻在身后吓得顾九九手里头一激灵，手机差一点儿就与地面来个亲切接触了。 谁曾想这还没有完，身后那个长着一身肌肉的汉子一巴掌就奔放地拍在了顾九九的肩膀上，那一刻顾九九觉得自己胳膊都快折了，抬头一看这人不就是自己的同桌么。 “你够狠心的啊！啧啧，要不是同学跟我讲你现在大红大紫，我还都不知道你都跑去写书了呢！咱们这一届的学生里头数你最有出息，那个庄米，就是咱们系里的老师总挂在嘴边儿的美女，现在去干服装设计了，还有那个谁，那个咱们班的文艺委员，叫啥的我记不清了，去干了个什么文案策划，我现在自己个人做点小生意，你瞧瞧，数来数去就你还在这行混呢！”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那个‘混’字有些不恰当，刚好赶上顾九九正一大堆烦心的事儿，于是咳嗽了一声满脸歉意地笑：“那啥，你别介意啊，老同学了，你也知道我嘴巴没遮没拦的。” 顾九九倒是善解人意的很，咧嘴笑了笑，很是不介意：“这一行也好混，你们谁来都能比我强。” 第33章 那如果醒不过来呢? 高大威猛的汉子看到顾九九还跟以前一样洒脱会说话，一点儿架子都没有，高兴地拽着顾九九进了饭店，一路上哈哈哈声震天动地。 顾九九囧了囧。 这汉子名字叫柳大维，班里戏称他的英文名叫david，叫着叫着也都叫习惯了，要不是刚刚这汉子提起来这个事情，她还当真想不起来他的中文名字是个啥。 一路震慑山虎一般狂笑着的柳大维如今也是当了爹的人了，听他说自家那个熊孩子长的那叫一个清秀，学习成绩还特好，柳大维在这种大场面上最喜欢秀的就是他家儿子，翻着花样儿各种秀。 这让顾九九想起来街头卖的大饼，一颠锅，饼就三百六十五度的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九九来，干了这杯红酒，是老王从法国那儿带回来的，来来来，一口闷别客气！” 顾九九看着倒了满满一大杯的红酒觉得喉咙有点儿难受，特别羞涩地抬头看了看递酒的男人，一脸地真诚：“我酒精过敏，真的，一喝就浑身起疹子，一不小心就不省人事。” “哎呦那可惜了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顾九九的肩膀咕咚咕咚跟喝白开水一样把红酒灌进肚子里，然后扭头冲着老王抱怨，“你带回来的红酒还真不抵那啤酒好喝，涩的舌头都不舒服。” 这次同学聚会说是编剧系的大聚会，然而别的专业的人也有过来蹭着凑热闹，什么楼上学生物的，隔壁学心理的，以及分校学中文的。 顾九九望着包间里乌泱泱的大全是人，掐指一算得出一个结论，今天这个聚会人真多。 前来找顾九九搭话儿的是男人多女人少，不知道是顾九九多想了还是怎么着，总是觉得那些女同学的眼神里头带着点儿特别不一样的情绪。 去洗手间的时候一个坐在顾九九挺远的女人也拎着手提包跟了出去，讲真顾九九压根儿不记得她是谁，只是瞧见她化完妆以后一直盯着在烘干机处站着的自己，眼睛叽里咕噜乱转，转的顾九九有些昏。 顾九九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好擅自打招呼，杵在那儿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走了。 烘干机嗡嗡嗡的声音停了下来，衬着那女人的声音特别响亮：“哎你是不是得罪了吴明筱啊？” 吴明筱？ 顾九九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特别认真地提醒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你眼线有点儿画歪了。” 女人噗哧一声笑出声儿，倒是挺不介意的：“出门的时候着急手抖了下，今天赶巧忘记带卸妆油了，你有吗？借我用用。” 顾九九这回不用想，直接就摇了头：“你看我脸上妆都没有，不用卸妆油的，不过你可以试试那个。”她手指的是放在桌子上的洗手液，“这都被饭店的人稀释的特别水，凑活凑合也能用吧。” 话是那么一个话，原理也是那么个原理，可那女人实在是不想用洗手液去卸妆，更何况一脸的防水彩妆简直是刮风下雨都不怕，别到时候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更麻烦。 顾九九看那女人没有行动，想来是不想做自己的小白鼠亲自实验洗手液能否代替卸妆油，于是礼貌地指了指门外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就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那你要不要去跟吴明筱打个招呼啊？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呢，她今天听说你来了，在我们跟前传了你不少是非。” 往前走着的傻姑娘脚步一顿，一脸诧异地扭过头问：“为啥？” 自己在大学里可是三好学生一枚，即便是胖了点儿也只不过是一大坨，可又没吃别人家大米，凭什么她就要传自己的是非？ 真是越想越不明白，好脾气的顾九九终于有些恼火：“她是不是说我胖了！” “不是胖啊妹妹，她是传你的是非啊！” 这圈里圈外的人哪个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谁都愿意被别人品头论足。 顾九九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很严肃地问：“她都说我哪儿胖了？” “……” “你怎么就没get到重点呢？那吴明筱是传你跟周先生的是非啊，说你为人不正经，为了版权的里里外外使了不少手段，还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反正你没来之前，大家聊你聊的挺热闹的。” 顾九九眉头跟着就皱了起来，暗自懊恼怎么就躲不开这里里外外的是非呢，来参加个同学聚会都能惹的这一身麻烦，都说别人越议论你你就是越红，现在她倒是巴不得不要这个红。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儿喝酒已经倒下了几个，满脸通红地倒在桌子上还不忘叫嚣着再来一瓶。 顾九九下意识地躲开他们所在的方位，生怕他们一个没忍住吐了自己的一身，可惜了这条新裙子，可贵了呢…… 谁曾想躲过了这帮人，万万没躲过最讨人嫌的吴明筱。 望着吴明筱，顾九九脑海里回想着的是刚刚那个女人友好又亲切的泄密，咽下一口口水，顾九九怒从心上起，恶相胆边生…… “你让让，我要过去。” 吴明筱先是一愣，再而才笑了起来：“外头都传言咱们的九九不是个喜欢摆架子的人，平日里都亲和的不得了，我还当别人是捧咱们的九九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吴明筱这么一吆喝顿时换来了其他同学的赞同。 顾九九挺尴尬的笑了笑，没答话，接着便听吴明筱继续说：“可话又说回来了，九九，你说你为人都那么亲和了，怎么说落下来就落下来了呢？该不会是得罪了之前捧你的金主和金主的正房太太，所以才落的现在这样？” 这话说得她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现在不得势了是真，可得势不得势也不能就任由着她欺负不是？ 顾九九板着脸望着她，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凛了几分：“高不是你捧起来的，虽然你想拉着我落下来，但我也不能给你这个机会，作为同学的情谊我还特别想给你提一个醒，你穿着这么个恨天高杵在这里跟电线杆一样，的确有点儿影响风化，现在都提倡绿色环保了……” 话回击到了这里，顾九九也算是解了点气，微微扬了扬下巴说：“你环不环保我是不大清楚，但绿色不绿色，嗯，反正你清楚就行了。” 这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吴明筱之前是给某家大公司的老板干秘书，这秘书的身份是好身份，只是干的这个人不大正经，一来二去的得罪了老板的太太，单位是呆不下去了，后来几番周转就到了宋青玉的工作室，干的不是什么技术的活计，设计剪裁她是一样不会，无非是靠着那么一张嘴会说，人话鬼话倒腾的利落，倒也挺讨宋青玉的喜欢。 脏水不要泼的太利落，明明是她干着那种不三不四的行当，怎么就能转头就栽赃到了自己身上？ 顾九九表示这锅我不背！ 话说到这里要是再没人劝架，怕是一会儿就要打起来了，包间里也不知道是哪个有眼力见的人高呼一声：“哎大家吃的怎么样？差不多我们就去k歌好了，唱唱歌放松放松，瞧着屋子里热的，热的咱们这些漂亮的女同学脾气都上来了。” 大家全是明眼人，瞧见眼前的情况不大对，就跟着热闹了几句，这件事情也算是不了了之的过去了。 顾九九不喜酒味，于是干脆一个人爬楼梯下的楼，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之前包间里热的人头发昏，走楼梯的时候总是觉得头晕晕乎乎的，看着那地面也不大真切，一层一层的楼梯跟会重叠一样，眼睛望着那高高的楼梯愣了一会儿，她默立在那里的时候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踩在地上发出清响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口显得特别刺耳，她想要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却在没来得及回头的时候从楼梯口直直地滚了下去。 >>>>>> “右腿和右臂已经骨折，头部受创，现在看来并没有生命危险，但一定要留院观察，头部受创不是小事情，除了这些以外就是擦伤，问题不太大。” 周复易身边的助理多嘴的问道：“那，那会不会得脑震荡？比如说，谁都记不得了？” 话一说完就收到了周复易警告的眼神，小助理心虚地念叨了一句：“这电视剧里，不，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这也说不准，从那么高的楼梯下滚下来肯定是会受伤的，但是目前还没有查出这方面的问题，所以一切都要等顾小姐醒来再说。” 脑子抽风表示很不怕死的助理又问：“那如果醒不过来呢？” “……” “喔那个，医生，我是问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这我就不能确定了，顾小姐身体底子不错，估计要醒过来也快，但是很多事情我也不敢打包票。” 走出医院的时候助理看着周复易并不好的脸色，小声地追问了一句：“不然给顾小姐转院吧？那个医院的医疗条件也好，又跟顾先生您有关系，到时候您去看望顾小姐也方便一些，而且……”助理的眼睛转了转，“记者肯定会找到这儿的。” 第34章 你是谁? 顾九九醒来的时候赶上了太阳初升的时候，桌子上放着的白百合是今天新换的，还被有心人在上面喷洒了些清水，芬香冲淡了几分医院的味道。 睁开了眼睛的她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起来的意思，床头上的手机已经被人充上了电，抬手按一下按钮就看到了日期。 一直被数学这门学科打入冷宫的顾九九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头疼地闭上了眼睛……自己是哪一天昏迷的来着？ “嘎吱。” 特级病房的门推开的时候顾九九眼皮子还没来得及再次睁开，心里头的好奇心催使着一直闭着眼睛。 来人应该是男人，走路的声音很熟悉，他身上没有香水的味道，取而代之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顾九九皱了皱小鼻子。 “醒了？！”他焦急的声音中带着激动，像是为了这一刻期待了很久。 顾九九睁开了眼睛没有坐起来，她侧过脑袋望着周复易，心想他最近应该很疲惫，双眼里可以看到红血丝，向来都有强迫症的他今天穿着的黑色衬衫竟然有些皱巴，就像是他眉间因为紧张而微微皱起的眉头一样，看得顾九九很想伸手去抻平。 他应该是很紧张自己吧？紧张自己会不会就那么一命呜呼了，紧张自己会不会像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一样说失忆就失忆了。 只是这么想想顾九九心里就特别高兴，你看，多好啊，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恰好这个人又是这么的喜欢自己。 是喜欢吧？不对不对，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才对。 “看什么呢？”顾九九有些呆滞却难得深邃的目光盯得周复易有些纳闷。 顾九九眼睛一眨，脱口而出：“你是谁？” 周复易手中的一次性杯子被捏的有些紧，温热的水洒出了一些，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却没有看出一丝破绽。 “你不记得我了？” 周复易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顾九九，本来就没有舒展的眉头一下子拧的更紧了。 顾九九被他灼热地目光盯得有些心慌，飞快地低下头没敢说话，其实她一开始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只是没想到他就这样当了真。 她的肩膀被他有些用力地握着，疼痛强迫着顾九九再一次抬起眼睛看他，那双眼睛里充斥着有些触不到底的凉意。 “你别紧张，我是记得你的，我刚刚是胡说的，怎么一个玩笑就把你吓成这样？” 也许是一起一落弄的周复易有些不安，再次确认：“你真的记得我？” “记得啊，你姓周，名复易，是复彩护肤的掌舵人。” 几不可闻地，他松了一口气，肩膀也跟着微微地放松。 “喝点水，我回去给你熬点鸡汤。” 这就要走了？ 顾九九张了张嘴，‘哎’的一声叫住了他，待他转过身的时候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也只是支支吾吾地搪塞道：“我也不怎么饿。” 说罢又抬起那没有血色的脸望着周复易：“你坐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鲜少有这么认真严肃的神情，于是即使在这医院外面有着天大的事情要处理，他也愿意分给她时间。 顾九九的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右腿和右胳膊也打上了石膏，看起来挺惨的。 “你以后就别来看我了吧。” 这么没有底气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还是有些心惊。 “你一来我就有压力，一有压力就不利于恢复，我脑袋疼，胳膊腿儿都很疼，而且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更疼了。” 他没有说话，坐在那里很安生地听着顾九九说，听着她说她刚刚做的一个梦，梦见自己拿着一个手榴弹炸了自己，还说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什么牛鬼蛇神抓着自己下地狱，总之这么多个梦里头没有一场自己是正派人物。 “所以，你知道吧？我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周复易脑袋嗡嗡响，昨天母亲那一耳光他没有半分躲的意思，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公司的报表以及无休止的斥责砸的他连呼吸都压抑，公司因为内部重大事故现在还在遭受审查，今日又听到顾九九这般认真的同自己说这番话，只觉得有些耳鸣。 “你这是认真的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受到心情的影响，尽可能的温柔，尽可能的问出她真实的想法，然而却是全然无用。 顾九九回答了他之后也知道自己实在太违心了，歉意地低着脑袋沉默，整个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 墙上的表一分一秒的走着，哒哒哒的声音让人烦躁。 周复易起了身，没什么回答的转身走了，快要出门的时候才平静地回复她：“好。” “谢谢。” 他没有回答，可身形却是不由自主地一顿。 顾九九躺在床上脑袋有些空，现在想来觉得自己还是挺大义凛然的，如果刚刚没有鼓起勇气跟周复易说出这句话，那真的不知道还要拖累他多久。 她跌下来的时候有记得那个人的高跟鞋，那是吴明筱的，而吴明筱向来瞧不起这班没有什么成就的同学，这次来同学聚会大抵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她现在也算是明了了。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到头上传来的疼痛，心想这笔帐要从头算起来怕是跟宋青玉也脱离不了关系。 痛打落水狗，在自己跌落的时候她没有道理不踩一脚。 这笔帐她记得，只是这是她与宋青玉的账，扯不上周复易。 想着想着竟然都能感觉到自己脑袋上环绕着一枚小小的光环，自己实在是太伟大。 自我感觉良好的顾九九睁开眼睛，用完好无损的左胳膊调整了一下床的高度，眼睛在整个高级病房里扫视了一圈，这才感觉到心口处隐隐传来的疼痛，钝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那是多少句调笑的话语都无法缓解的难过。 第35章 周家危机 高级病房是周复易给定的，顾九九觉得如今的自己无从消受，隔天儿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隔壁床的小孩子也是骨折，不过是同人打架打的。 现在的孩子啊，太暴力了！ 不过暴力的漂亮！听那小孩子的描述，当时他大概是左右开弓揍的那个小偷鼻青脸肿，最后小偷被逼无奈地双手奉还了钱包后又被扭送到了公安局。 你看，这个社会真的是太残酷了，像这种小偷都被个高中生左右的男孩子揍成那样，简直是太……太振奋人心了。 “你是哪个地方学武术的？多大开始学的啊？”顾九九自从躺在病床上以后话就变多了很多，或许并不是从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开始的，而是亲口对周复易说不想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的。 喋喋不休的她好像是在用这样一个幼稚的方法使得自己忘记一些伤痛，好在这个病房里有人愿意陪她唠。 “我是农村的，从来没学过什么武术的啊，那小偷太可恶了，那钱是我家所有的积蓄，专门来救人命的！” 小说里常常写的桥段也没现实中这么离奇曲折，小孩的话立马勾起了顾九九的好奇心，她尽量侧了侧身体，满脸的期待：“你要救谁的命啊？” “周叔叔。” 顾九九抓了一把瓜子追问：“他是你家亲戚？” “不算是亲戚吧。”男孩低下了头，像是在犹豫，可很快他又抬起头来，“但是周叔叔说我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没有他捐善款供我念书，我现在可能跟农村里的爸妈一样种地呢。” 世上还真是好人多。 顾九九觉得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可没曾想那孩子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十分热情地同顾九九说起那位周叔叔。 从一次机缘巧合遇见周叔叔开始，到周叔叔心疼他的家境主动提出供养他念书，到今日他考上了城里一等一的大学，如今想要用平日攒的打工钱报答周叔叔的时候，没想到就碰到了贼。 真的是现实比小说还精彩。 顾九九喝了床边放着的药，将身子又躺回去，嘴上念叨着：“钱没丢就好。” “那姐姐你是怎么受的这么重的伤啊？” 顾九九一时间还真被问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就随口敷衍道：“摔的。” 男孩已经念大学了，虽说是农村来的，可看事儿却是看的很明白，也不再多问什么，正当顾九九以为这个话题结束的时候男孩又发起了新一波的聊天：“姐姐你认不认识一个写书的作者，叫‘九九要上天’？” “噗！” 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名字当时起的感觉蛮萌的，怎么现在听人念出来就觉得蠢上了天际。 “我们班里的女同学都喜欢看她的书，我觉得她跟你长的很像呢！” “哪儿像？”怪阿姨抿着唇笑问无辜纯良的小孩子。 “那个作者也戴着一个跟您一样的手链。” 不提还真没注意，手上的这个在街边五块钱俩的手链已经戴了四年多了。 “你的那些女同学都是怎么喜欢我的书的？” 男孩踌躇了一会儿才回答：“就是到处找签名版的书，而且经常看她的微博，人称脑残粉什么的，所以阿姨，你是认识这个作者么？” 顾九九心里头那叫得意，摇头晃脑的正准备答应的时候，男孩猝不及防地给了她一箭：“但就是最近这个作者绯闻挺多的。” “……”刚刚满心的热血现在被这么兜头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本来想承认下来的话语也吞咽回了肚子里，说话恹恹的，“智者见智吧。” 男孩子点了点头，回应道：“我一直觉得这个作者人好，她微博里说过，以后有机会就会去农村支教，我还给她点了赞呢。” 那大概是两年前发的微博吧，当时刚好赶上编剧系的一个学生去乡村拍了小型的纪录片，做出来效果很好，勾的顾九九也想尝试一番，又觉得既然是要去乡村，支个教也是顺带的事情，只是时间久远，平日里还真想不起这档子事儿来。 现在虽然是想起来了，可算下来还真没有勇气去做：“她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人嘲讽，如果真的是要去农村支教，指不定就被说成估计做的噱头。” 为了影响心情，这些天的报纸新闻连带着微博她是一个都没看，可光凭那小脑袋瓜琢磨琢磨也知道现在最好的状态就是什么都不做。 “可是人又不能为别人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男孩的眼睛亮亮的，西瓜头盖在脑袋上，瘦高的个头儿看起来很柔弱，偏偏又用那么柔弱的双肩承担起重重的担子。 >>>>>> “周氏集团旗下的复彩护肤因为违反条例而进行内部审查，所有上市的护肤品都会下架，位于翘楚的护肤品牌是否走向没落还未可知，让我们继续关注。” 周复易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上播出的报道，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这件事情从发生的那天到今天，他已经经历过了焦虑踌躇以及漫长的等待，能做他做了不能做的他也想法儿做了，可配方人员的失误和分厂负责人侵害到的是消费者的权益，事情已经走到了无法逆转的局面。 新片正值宣传期，护肤新品正在热销期间，现在所有的项目都勒令停止，这是对周氏产业的一记重击。 他缓缓闭上双眸，终于体会到了无力回天的感受。 桌子上的电话嗡嗡嗡响了半天他才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宋青玉口齿清晰：“一起用午餐吧，我有办法帮你。” 还是原来两个人常常去的饭店，宋青玉早就在包间里等着了，周复易此次来倒是不图她口中的方法，宋家和周家干的就不是一个行当的生意，即便是帮助，也是杯水车薪。 宋青玉瞧见周复易来了先是笑了起来，再而才调笑道：“我以为你不会相信我有好主意呢。” “有话就说吧，说完我还要去趟医院。” 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低落，宋青玉也不触他霉头，伸手为他倒一杯红酒才说：“现在阿姨需要的可不是你的照料，你彻底地解决了这次的危机就是她最大的期望。” “所以？” 她低头微笑却始终不予回答：“先喝了酒再说。” 第36章 病危通知书 这应该是凌晨还是深夜？ 周复易觉得有些头疼，青筋都跟着跳，不知道这一场是睡了多久。 身下的床是自己的，可自己的房间里断然是不会有女人的香水味，他不习惯那种浓烈的香，似乎勾不起他的欲望，他更喜欢清雅，像是周边不大起眼的花，没有经历过温室的悉心栽培，也没有从心而上的高贵，更甚至活的有些无拘无束，大概，就是顾九九那样的吧？ 心里想着的是那个人，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醒了？一下子就睡了一天一夜，这些天都没睡一个好觉吧。” 周复易没有坐起身来，只是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这一醒来便觉得源源不断的麻烦和糟心事就纷涌而至，挤得心脏根本就没有空余的地方。 之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无缘无故地就又新添了负担。 “我们之间，就非要走到这样的地步吗？” 宋青玉原本是那样骄傲的人，如同一枝独秀，在哪里她都有本事让大家将目光全部放在她的身上，浓烈开放，馥郁花香，如今落得什么样子，身上裹着白色的浴袍，头发应该也是刚刚洗过，床边甚至还有她的发香。 周复易不想再往下想下去了。 “本来就不应该一拖再拖的事情，硬生生的被一些有的没的人拖到了今天，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不满意？” 宋青玉想不明白，他究竟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两家从小就定下的婚事，青梅竹马走到婚姻殿堂，这是多少人想要求都求不来的缘分，论样貌才华和身价，她哪里不如了他？ 她从来不觉得是卑微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表现出迫切结婚的神情。可他现在的模样，却让她觉得自己糟践了自己。 “满意不满意？你该知道你这样违背我的心意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我多失望！”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连自己的名声也不顾？ 周复易不想继续探究，甚至觉得此刻继续探究也是毫无意义。 “妈现在被你气的还在医院里，这些日子我贴心的找护工，里里外外到处打点，且不说这一回，就说以往我的所作所为以及现在的家业，我宋青玉哪里配不上你，轮到今日你来嫌弃我的地步？” 宋青玉觉得心头紧的疼，这些年来她百般地讨他欢喜，他不善表达，宋青玉就想尽办法买东西送给未来的婆婆，事后还都道是周复易吩咐的。 他不想要结婚，宋青玉从一个不愁嫁的姑娘一步步地熬到了今日这个年纪。 她为了周复易做了太多太多，现在这个局面他怎么好将话说得这么决绝？ “你做的什么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周复易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将挂好的衣服一件件拿下来穿好。 然而穿戴好衣服时，一直站在身后不发声地宋青玉忽然张开了口：“昨天有记者看到我们进了这家酒店，我也在昨夜联系了父亲转移资金，你是他的女婿，他没有理由不帮你，我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周复易，你也是一样。” 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流言蜚语不是利刃，它杀不死人，可却能毁了宋青玉一辈子的骄傲，毁了两家人苦心经营的名声。 她眼中噙了些泪水，却始终掉落不下来：“周复易！你清醒一些行不行？你知道你要走出这个门以后的代价是什么吗，现在你是要拿你妈的命去换一个根本不值得一提的顾九九吗！？” 周母心脏不好，曾经就做过两次手术，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刺激，一旦再出什么负面绯闻，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周复易，你怎么能狠得下这个心？”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周复易没有去接，第二遍响来的时候周复易才有些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电话的另一头是医院，病危通知书需要亲属签字。 >>>>>> 你看，即使你有通天的本领，让人倾羡不已的家业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是抵不过一条命。 抢救室的灯亮着，亮的人心里都发凉，手不经意间竟然有几分颤抖。 他到底还是慌的。 宋青玉踩着高跟鞋在急诊室来回地踱步，声音响彻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吵耳。 周复易心跳有一些话，几次都幻听出医生推开门的声音，可抬起头后看到的还是紧紧关闭着的抢救室。 手表上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走过，走远一点打完电话的宋青玉又走了回来，看着脸色不好的周复易说：“再过三个小时有一场发布会，你准备一下。” 不用看新闻也会知道，现在记者所有的目光全部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昨夜一同和宋青玉进了酒店，今日母亲忽然病重，于此同时周旋资金到位，好像全世界都在等周复易的一句话。 只要他这个时候肯出面承认这次的失误并且宣布与宋青玉的婚礼日期，所有都难点都会逐渐的解开，之前的负面影响也会在新的一波浪潮当中逐渐消失。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总有一些更吸引人眼球的事情去覆盖之前那些旧历史。 周复易沉默了。 他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现在有人命在上面作为赌注，即便是这次母亲有惊无险，怕是她也承担不起任何打击。 他忽然想起了顾九九，那个在医院里面很委婉地告诉自己她压力很大的顾九九，那个时候她头上还裹着纱布，右腿和右胳膊都有伤，不知道现在伤养的怎么样了。 那个活蹦乱跳的的姑娘自从跟自己交往之后总是变的惨兮兮的，不是被记者追问就是受到打击，现在连人身安全好像都难保了。 周复易再一次看了看抢救室的灯，最终还是点了头。 第37章 冷战 所有眼前大如天的灾难在最后都会成为不经意的一谈。 不过两年的光景，大家好像就忘记了当年复彩护肤经历的困境，提起周家和宋家，留下的不过是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顾九九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刚好是村里的老大爷摇铃儿的时候。 乡下信号不大好，顾九九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一块信号比较好的地方，后来用石头把信号好的那一小方地方围起来，自那以后每一次接电话都在那个圈圈里。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沧桑，可是也带着几分喜悦：“所以说，学校的食堂是建起来了？” “建起来了，不过还差点儿厨具，等我下次回去的时候网上买然后寄过来。” 村里没有网，顾九九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网上畅游地滋味了。 “我买就行了，你已经够辛苦了，在那边还都适应吗？” 顾九九想特别自豪地告诉他自己其实适应的特别好，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还是有点儿不适应，起了几颗痘痘。”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那边晒，我给你寄过去几瓶防晒霜吧？你们小姑娘都怕晒，你用什么牌子的？” 被一个非亲属的长辈关心，顾九九心里头暖暖的，然后特别羞涩地说：“不用了，我自己买就行。” “你跟周叔叔客气什么。” 闲聊了几句过后顾九九又给家里头去了个电话，当初背着母上大人和爹爹一个火车票就到了这个山沟沟里，自那以后天高皇帝远，算下来至今也有近一年了。 不愧是遗传下来的傲娇体质，电话那一头的母上大人很是怨念：“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跑到山沟沟里就跑过去了，出点事儿怎么办？你就不让我省心，当时写小说就是这样，让你找个安生工作别写小说你就不听，你看看到头来折腾的，说不让写就不让写了。” 这话说的是顾九九换了东家的事情，从网文小说转换到纸媒，这之间的转换她也费了不少心思，好在现在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甚至因为复彩护肤出现金融危机而导致的不能如期开拍电视剧的事情，如今也算是雨过天晴。 到底是亲妈，抱怨完了之后又开启了关怀模式：“怎么样啊你那边？那么苦，不然回来算了，你不是说小说电视剧正在拍了么，跟现在的编辑处的也挺好，还能赚钱，不然回来吧。” 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电话就被人抢了过去：“你别听你妈的，爸觉得你在那儿挺好，为国家做贡献！” 隐约能听见母上大人的怒斥：“做什么贡献！我家宝贝女儿自己照顾好自己就是最大的贡献！要贡献你贡献去！把电话给我！” “不给，上次就是你跟女儿聊的，这次换我。” 父母俩人在电话那头孩子气地争电话的声音顾九九全部都听到了，忽然觉得鼻头有点酸，干脆就把电话挂掉了。 碧蓝的天空散落着朵朵白云，深呼一口气都能闻到土地的气味，这就是她呆了一年的地方。 她放下了曾经喜欢的工作，放弃了曾经舒适的环境，也放弃了曾经深爱过的周复易。 甘心吗？ 也说不上来。 第一次知道宋青玉成为正儿八经的周太太的时候，她摔碎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她原来偷偷拍过周复易的照片，洗出来以后一直收在柜子里，珍惜的不得了。 摔的那一刻觉得心都跟着一块碎了，可如今想来却也不算什么。 人一辈子要走的路太长，没人能陪着从头走到尾，即便是那个与你同葬的那个人，到头来也不过是短暂一生中的过客。 周复易是她的过客，最重要的那个过客。 机票是下周的，直达c市机场，有专人来接，目的地是发布会。 新书签售会以及顾九九的专访。 她很期待电视那一头的周复易看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后悔吗？毕竟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懦弱的顾九九了。 她更期待宋青玉看到自己的神情，会畏惧吗？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当真能够睡得着吗？ 这些故人的恩怨顾九九不想再提，可心里头却有几分说不出的得意。 你看，顾九九一个人可以做的很好，过的很好，甚至比你们，还要好。 >>>>>> “顾小姐，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您一直是在偏远的d区支教，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受公司的邀请参与这签售活动，可不可以说说在那儿的感想呢？” 坐在对面问自己话的人是个新来的主持人，看着年纪小小的，问问题也谨慎的很，顾九九觉得她很像以前的自己，于是跟着语气也温和一些：“只是觉得想做了就做了，至于感想的话，可能就是觉得整个人都变的轻松了。” 提到轻松两个字，新来的主持人忽然想起来做节目前几位前辈的提点，要顺藤摸瓜地抓住嘉宾不放，于是她问：“顾小姐去支教之前好像与复彩护肤的周先生有过一段感情，是不是因为那段失败的感情让顾小姐觉得太疲惫了，最后才决定支教的啊？” 这个问题之前有不少记者问过周复易和宋青玉，都被两个人搪塞了过去，今天轮到了顾九九。 “感情失败并非是我去支教的原因，毕竟失恋这种事情我还是看得很开，不过是看错了人而已。”她笑，“虽然无心成全她们，可再次拥有单身的自由也是我的庆幸。” 别墅里，周复易身子板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顾九九谈笑自如地说着过往，看着那熟悉地眉眼，音容，笑貌。 还没欣赏够电视就被关了。 宋青玉皱着眉头将遥控器扔回到沙发上：“你专门气我吗？你明知道我不待见她！” 周复易没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将电视又打开。 宋青玉咬了咬牙伸手就要去抢遥控器，却不想被他的手遏止住。 不用他再说些什么宋青玉也明白他的意思。 结婚了两年她一直就是这样度过的，没有夫妻感情，经济独立，甚至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他看自己如同一个陌路人。 甚至连一个陌路人都不是。 她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来让周复易体谅当初自己骗他的行为，可每一次的尝试都会让她更绝望。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宋青玉跟周复易单方面的吵架已经吵了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累了，眼不见心不烦，宋青玉拎起包就走了出去。 第38章 不过两年光景 “江脉，给我订酒店。” 宋青玉今天走路的声音不怎么响，不像以前那样穿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duang~duang~duang~的，作为助理的江脉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诧异的眼光看了她好一会儿以后才拿出手机订酒店，订了酒店之后继续用很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 宋青玉的暴脾气又来了：“你看什么看，我今天烦着呢，酒店订好了就把我昨天的设计图拿来，还有上一季发布会上我设计的蓝色外套，那种布料你问问厂家还有没有了。” 看见她还是如此地暴躁，江脉也算是放心了。 正当他准备去着手忙活她要的东西的时候，宋青玉问：“你知不知道顾九九回来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脍炙人口的人物。 但眼下也得装作不知道，江脉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手上的设计图，语气很是漫不经心：“不就是一个顾九九，回来还是不回来跟咱们也没太大的关系。” 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你要是实在容不下她，咱们就出去旅游，反正……” 反正那个家你回去也是不顺心。 宋青玉坐在小沙发上没说话，想了想干脆整个身子都躺在了软软的沙发上。 那是过年的时候江脉添置的，浅黄色的，被她嫌弃了好久。 直到现在也依然觉得整个工作室里面最格格不入的就是这个浅色的沙发，没有丢掉倒不是因为价格，而是每次要丢掉的时候江脉都坐在那上头，架势差不多等同于要是想扔沙发就把他一起丢出去。 宋青玉很想把他丢出去，奈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可心的，就勉强收留他到今日。 江脉看见她躺下了，径直走到了她身边，从沙发的隔层里拿出薄薄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还没等到坏脾气的她扔掉之前指着空调说：“科学表明冷空气吹多了脑子容易反应迟钝，到时候你更没有精力跟周复易斗了。” 宋青玉大眼睛瞪着想了一会儿，没动弹。 整个工作室里只有电脑轻微地运作声，宋青玉觉得安静地有些心烦，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后抱怨：“你什么时候性子这么好了，这么安静也耐得住？放首歌听。” 江脉问：“想听什么？” 宋青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想听什么，干脆把选择题丢给了他：“随便”。 江脉走到电脑跟前俯下身子操作，她能听见鼠标和键盘的声音，然后伴奏和他的声音就一前一后的响了起来。 “我有着太冷太清的天性 对天上的她动过情 而云朵太远太轻 辗转之后各安天命 …… 曾以为我肩头 是那么的宽厚 足够撑起海底那座琼楼 而在你到来之后 它显得如此清瘦 我想给你能奔跑的岸头 让你如同王后” 他的声线清冷，不同于周复易的沉稳，他说话的尾音永远微微上扬，听得人心里□□，这样的嗓子很适合唱这类型的歌，让人意犹未尽。 这是宋青玉第一次听他唱歌，在一个有些凉意的工作室，混杂着电脑机箱的声音和空调微弱地风声，他倚靠在电脑桌前，垂下眼帘为她唱着，咬字很清晰，带着难得地青涩，如同念着一首情诗。 她原有的一些睡意在他唱歌的过程当中消失殆尽，不知怎么的觉得心也跟着跳。 这个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小助理是想泡自己吗？ 人就怕多想，一个念头就把刚刚美好的氛围和感觉就全部打破了，她问：“这是什么歌？” 江脉答：“化身孤岛的鲸。” 宋青玉点了点头，将身上的小防风毯裹得严实了一些，闭上眼睛说：“我困了。” 她其实没有睡着，闭着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周复易，想着她究竟是怎么熬过这两年的，虽然说他们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可他连碰都不肯碰自己一下，更是过分的在外面又租了一间房，连声招呼都不跟自己打。 如果他当年借用了自己娘家以及自己的资产，许是这个时候宋青玉可以很有底气很是愤怒地斥责他忘恩负义，斥责他过河拆桥。 然而他始终没有，他借用的，撑死也不过是宋青玉硬塞给他的一个名头，一个他已经与她结为连理地名头。 到底不过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两年的光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有心人可以用这两年的时间爱上一个人，死心的人也可以用这两年看清一个人。 宋青玉想，她可能是后者。 她用欺骗的手段告诉周复易自己是他的人了，也用道德绑架他与自己结为夫妻，只是说来说去，还是有缘无份。 外人尊称自己一句周太太，家里他看见自己的时候眼神都能自动地跳过去，这忽上忽下地落差让她很煎熬。 她有些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做一些如今想来都有些荒唐的事情，换来的就是些这个？ 越想越恼火，就跟钻进了一个死胡同似的，死活都走不出来，她觉得这些事情全都应该怪罪在顾九九的头上，没有她就不可能现在的一切。 她的不幸福也好，她为了这段爱情丧失了的骄傲也好，全都是顾九九一手造成的。 宋青玉坐了身，对正在整理文件的江脉说：“查查顾九九的行程。” >>>>>> 顾九九这一次回到c市觉得好像到处都变了，因为修路所有车都得绕道走，原来20块钱就能到到地方现在得花40，当然其中还夹杂了司机不听顾九九的意见，执意孤行地绕的大远路。 要不是版权卖出去了有点儿小存款，顾九九下车自己走回家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问题是即便是花了四十块钱，出租车师傅也没把顾九九带到目的地：“小姑娘你自己动动腿走吧，前面也不远，你瞅，也就两站地，我这儿还着急回家接我儿子呢。” 顾九九被出租车司机这么正直地言论说的有些蒙，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总得把我送到目的地啊，这两站地很远的啊！” “哎呀你们姑娘不是都想瘦么，走走挺好的，我少收你点儿钱还不行么，就这样，40块钱我收你39。” 刚刚让他走别的道，又能节省时间又能节省钱，他偏生要赚这笔黑心钱，现在时间超出了预算，钱倒是不少收，这个折扣他也真好意思说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九九还是个挺善良挺不愿意跟人起争执的姑娘，虽然碰到了奇葩司机，但是赖在车上缠着他吵个没完也不是她的风格，当即丢下三十块钱就下了车。 身后那个司机气急败坏地嚷嚷：“说三十八你怎么就给三十？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 自顾自地嚷嚷了半天看也没人搭理他，只好心有不甘地掉车头走了。 两站地有点儿远，顾九九一边提着行李箱吭哧吭哧往前走，一边脑子里算着一会儿回家要买些什么东西给那群还在村里的孩子。 顾九九一想事情的时候脑子就容易放空，一放空就容易谁都瞧不见，就像后面那辆车跟着自己身后跟了好大一会儿顾九九也没个什么反应，直到累的不行蹲在马路牙子上找水的时候，何然逸下了车走到顾九九眼巴前儿，顾九九这才认出他来。 “哎？你怎么来了？” 第39章 庆功会 “我跟你身后半天了，你也不回头看看？”何然逸一边说着一边帮顾九九把行李搬到后备箱里。 顾九九手上拎着矿泉水跟着他上了车：“我想事儿来着，没注意。” 何然逸一点都不期待地问：“又是在想你的那些学生？” 顾九九就傻笑，也没说什么，拧开瓶盖喝水，等到干燥地嘴唇润过来一些以后才说：“也不全是，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去安个网，那样就方便了。” 何然逸给顾九九一包抽纸，问她：“你还想去啊？呆了那么久不腻么？“ 顾九九没说话，低着脑袋刷着手机上的微博，软软地应着：“不腻啊。” 他偏头看了看一本正经在玩的顾九九，忽然觉得她比原来清瘦了。 脸上的肉少了一点，看着更成熟了，胳膊上和大腿上的肉也少了点儿，头发长长了，盘起来应该很好看。 她原来就说想跟网上的教程学着盘头发，还要用那种特别闪的头饰，跟个女王似的，奈何以前头发不够长，现在倒是能实现了。 “明天有没有空儿，咱们出去唱歌吧。” 顾九九摇了摇头，然后顿了一秒之后又点了点头，再然后有点儿不确定地问：“都有谁啊？” “你不认识，但大部分都是负责你那本书的同事，策划和校对，都是一群姑娘，听说你回来了嚷嚷着让我安排庆功会，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了。”话罢，又想起顾九九平日里就不喜欢参加这样闹腾的聚会，于是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也没事儿，到时候我跟她们说一声，推掉就行了，这次回来的时间也不长，好好在家休息休息挺好的。” “去吧，我也想见见她们。” 不知道是不是深山里头呆久了，顾九九总觉得想跟城里人打打交道，就连以前觉得烦心的热闹场合也不再抗拒。 何然逸觉得她变了挺多，变的好像有一点摸不透她，不知道她在想一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原来他想世界上可能没有几个人像自己一样了解她，可现在他觉得好像全世界都比他要了解顾九九。 蓦然有些失落感，可又不能表现在脸上，何然逸骨子里还是那么的爱面子，于是他说：“嗯，也好，在那里呆久了还是挺怀念聚会的吧？” 顾九九傻笑了一会儿没回答，其实她想说，她答应下来这一次的聚会全都是因为何然逸。 当年自己被上一个东家抛弃的时候是他接纳了自己，给自己了一个营生，于情于理顾九九应该感谢感谢人家，可顾九九看起来有时候很精明，嗯，对，那也只不过是看起来而已，要到关键的时候顾九九依然是笨嘴笨舌，所以做这样的一个决定不过是想要找个机会来好好谢谢何然逸，仅此而已。 不知道怎么地就被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不过也没什么，无伤大雅。 >>>>>>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顾九九心里琢磨着等敲开门的那一瞬间老妈一定哭的稀里哗啦，老爸一边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一边强忍着眼中的泪花。 然而打开门的时候连个人影子都瞧不见，顾九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电话的时候整个人还都在一种迷离的状态下。 “哎你不是下个月回来？”母后大人一脸诧异，“你提前一个月回来咋不跟我和你爸说一声啊，你看这事儿办的，我俩现在还在m市看海呢！” 真是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呢。 顾九九吸了吸鼻子，一脸的委屈：“我老早就怀疑我不是你们亲生的了，我是说下个月回来，可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改变主意了，我不是又给你们打电话重说了一遍么。” 怎么就当作没听见地给忽视了呢？ “喔是哈，我给忘了，都怨你爸，你爸说等等再把你的行程记下来，你老改计划，结果等着等着就给忘记记了，那咋办，你现在回去了？” 顾九九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叹气：“已经在咱家的门口守着了。” 顾九九想，父母肯定会立马订最近的机票快马加鞭地回来与自己相聚，毕竟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没有见，眼下肯定是归心似箭。 然后她就听见归心似箭的娘亲有点儿为难：“我刚大概算了算，挺不划算，临时订机票挺贵，不然？” “不然我就把自己当作孤儿凑活几天是么？”顾九九捂着胸口问。 “宝贝儿你真聪明！”母亲大人这边话刚刚说完，另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夹杂着大海的味道：“你快来扔石子，我买了一袋子，说这个石子扔到海里许愿灵！” 顾九九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农村支教，真的挺好的。 何然逸看着表情丰富的顾九九直乐呵：“怎么着？要不我先给你做点吃的？” >>>>>> 第二天是何然逸开车来接的顾九九，接风洗尘的人的确只是一些不认识的姑娘们，一个个很是大方慷慨，好打交道的很。 于是一个高兴就喝多了。 在ktv的包厢里，握着麦克风的顾九九红着脸颊唱着两只老虎，一边唱还一边跳，一边跳还一边笑。 何然逸其实挺想一直看着她这么疯下去的，奈何整个包厢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那么多个外人，于是他哄着顾九九松开了麦克风，点了一首《lemontree》。 杂志社几经周转剩下的老人也只有顾九九和何然逸，没人知道在多少年前的ktv里，何然逸给顾九九唱过这么一首歌，彼时他未婚，她未嫁，他心心念念皆是她。 一首歌让刚刚还抱着麦克风嚷嚷不肯给的顾九九安静了下来，怀里抱着麦克风的盒子，双眼微微眯着，醉醺醺但却很乖巧地听着他唱歌。 表情微微的有了变化，眉头也渐渐跟着皱了起来，再然后蹭蹭蹭地就跑出了包厢，在卫生间里吐的一塌糊涂。 她喝的实在是太多了。 吐完之后她蹲坐在包厢门口，认真地思考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要不，就嫁给他吧。 第40章 生病 听过很多人夸自己的书写的好看，可没有谁夸过自己的字迹。 顾九九对于自己字迹地认知目前还是处于周复易那时的一句‘好好练字。’ 因为不甘心被周复易说，顾九九当真好好练过一段时间的字，本也没求有个什么样的结果，然而今天听到小哥这么一句无心的话，情绪就复杂起来了。 付出的努力也许真的看不到任何结果，可它就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不起眼的地方，静默生长，直到有一天不经意的那么一提，你才知晓那颗种子已经成了参天大树。 >>>>>> 打卤面就在家门口，面量给的足，味道还好吃，尤其是炸过的花生米，只要提前跟老板说一声，总能盛上一大勺，黄瓜丝也特别的新鲜，混合着他们家秘制的卤子，即便是凉的也好吃的不得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换人的原因，现在面量都不够顾九九塞牙缝的，黄瓜丝都是蔫了吧唧的，花生米别提多加点儿，一个花生米的影子她都没有瞧见，尝一口面简直是打死卖盐的了。 难吃。 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炸酱面，别说那个送面的帅小伙不在眼巴前儿，就算是在，顾九九也是这句话。 后悔叫这家面了。 她苦大仇深地坐在面跟前儿皱着眉头一根一根往下咽，多嚼几下都不敢，有几根面条居然还是夹生的。 日子没法儿过了！ 顾九九一怒之下就扔了那盒子面，袖子一撸，轻声一哼，胆大妄为的开始做起饭来。 想当年顾九九可是什么东西都不会做，打个鸡蛋都能打上个半个小时，可如今！ 至少会打鸡蛋了。 平底锅里倒上一点油，打好的鸡蛋里放上点儿面粉，香肠和洋葱，搅拌均匀之后往那个热油上一摊，次啦啦的动静在满是油烟的厨房里显得特别清脆，煎好一面之后拿着小铲子给它翻一个个儿，等稍微焦黄一些就可以盛出来了，香气扑鼻。 顾九九就着一点儿小咸菜吃的那叫一个香。 要是再有一点汤喝就好了，最好是那种蔬菜粉丝汤，一定要用西红柿做底料，蘑菇要那种特别新鲜的圆蘑，粉丝要煮的时间短，太长时间的话就会全部化掉，等出锅以后再放上一小把葱，味道简直不能再美好了。 母上大人做这个汤做的就很好，只不过母上大人没有给西红柿去皮的习惯，一开始顾九九也觉得没什么，可自从周复易做过一模一样的汤之后她的嘴巴就变叼了，竟然也养成了西红柿不剥皮吃就不好吃的概念。 瞧瞧，多可怕。 这才吃过他几回饭，如今竟然养成了这样一个挑嘴的毛病。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吃饭，五六张鸡蛋饼很快就见了底儿。 顾九九伸了个懒腰，拿着手机就又倒回了床上，闭着眼睛想要再眯一会儿，可怎么都眯不着，总有一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表姐的蛋糕店已经开了分店，听说今年计划要一个宝宝，当时表姐笑的就像一只偷了香油的小耗子，喜悦的声音通过电话都能完全捕捉的到。 白菜编辑有了孩子之后就再也没了出去工作的心，辞了编辑的职位之后自己开了一家网店，卖点儿小零食什么的，听说很受欢迎。 原来不觉得什么，现在忽然觉得单身的时候挺孤单的。 这种感觉会在你独处的时候更加的强烈，会像是一个风铃的一样在心房出叮当作响，也不吵，可就是提醒着你还是独身一人，提醒着你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四处乱跑嚷嚷着想要单身一辈子的小姑娘了。 昨天表白被拒绝了的事情她其实是记得的，也记得何然逸匆匆忙忙一脸慌张跑掉的情形。 你说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强求不来的，对吧？ >>>>>> 她原来以为自己会挺难过的，表白被拒这样的事情多丢脸，可她不但没有难过竟然有些轻松，像是完成了多年都没有解出来都方程式一样。 手机就放在脑袋不远处，此时嗡嗡的响，顾九九伸手拿过来接听。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着急：“顾小姐您还在c市吗” 村里的信号特别差，听起来一卡一卡的：“您能不能去帮我们照看一个人啊，为了我们这个学校的建立他也打过不少款项过来，今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生病了，听着声音挺严重的，您方不方便过去帮我们看看啊？我这儿有他的地址。” 其实这个忙顾九九很愿意帮，在顾九九心里头这都是同道中人，都一心想着依靠自己的力量给别人一些帮助，只不过这个人是出钱，顾九九是出力。 出租车东拐西拐的好久才拐到一个偏僻的别墅区，背着小书包的顾九九仰着头看着这绿化做的跟森林一样的别墅区，咂咂舌表示羡慕。 门口的门铃顾九九找了好久才找到，按了半天才出来一个人开门。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顾九九阳光的笑容一瞬间就僵硬在了脸上。 那个生了病的男人倒是比她坦然许多，让了个位置说：“进来吧。” 顾九九看着周复易没动地方，右手紧紧地握着手机，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有话进来说吧，我觉得我是发高烧了，恐怕没办法站在这里跟你聊天。” 顾九九抿了抿唇，进了门。 “喝水吗？冰箱里有凉的，你想喝哪种？” 周复易的脸因为高烧而显得略红，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很虚弱，顾九九摇了摇头，道：“校长说你好像病了，叫我来看看，烧成这样有吃药吗？” “喝了凉水。”他说的很平静，眼神里却没有多少神采，像是这番话全部都是凭意志力说出来的一样。 他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说服了刚刚一直想要直接离开的顾九九。 “那你到床上等着，我去给你买药去。” 第40章 醉酒 何然逸英语不好，从小就恨透了，为了顾九九的喜好学了这首歌，那么多年都不忘，听的顾九九都快吐了。 可是顾九九宁愿吐，也想听。 喝醉了的她甚至想等以后结婚了就在自家的院子里种上一颗柠檬树吧，逢年过节就拉着一家老小在树下听何然逸唱歌，不唱别的，就唱《lemontree》。 以后就当成家里的家歌，等大扫除的时候可以搞个大合奏。 顾九九幻想的时候旁边的包厢开了门，何然逸左手拿着手机东张西望了一下，眼角瞥到了蹲坐在地上的她。 “我送你回去，喝的多难受吧？” 顾九九抬起眼睛瞅着他，傻笑着没动身，反而把站在那儿的何然逸也拽着坐到了地上。 把人家拽到地上以后她也没消停，往他身旁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附在他的耳侧，认真又小声地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虽然喝的有些迷糊，可眼睛依然是闪亮亮的，她第一次跟人这样表白，虽然不再是个少女，可少女心还是勉强有的，她想，以后就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她想要结束单身了，这些年一个人过的有些累，她想要换一种生活。 包厢的隔音特别好，靠着墙坐着也听不到里面放着的是什么歌，顾九九就坐在那儿冲着何然逸傻笑，傻笑了一会儿又问：“好不好？” 何然逸摸了摸顾九九的脑袋，当作没听到一样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家。” 顾九九平时是一个挺执拗的人，现在这个时候显得更加执拗，坐在地上死死拽着何然逸的手不松开：“你怎么不回答我呀？” 何然逸奈何不了她，只好迁就着她哄道：“先回家，回去了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他心里想着，回到了家她肯定就很困了，倒在床上立马就会睡着，今天她无意间开起的玩笑他就当作没听着，这样挺好，然而他没料到的是，顾九九回家以后拽着他的手抬起闪亮亮的眼睛说：“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何然逸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牵引着她先坐回到沙发上，很是认真地问：“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顾九九脑袋不怎么清醒地点了点：“对啊。” “那如果我告诉你今天把你扶持上这个位置的人不是我，你信吗？” 顾九九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地继续点了点头：“信呀。” “你不想知道是谁一直这么帮着你吗？”何然逸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么不主动问自己呢。 顾九九这回不点头了，摇了摇脑袋答：“不想知道~” 何然逸有些尴尬。 顾九九望着尴尬地何然逸说：“那我还是想知道吧。” 何然逸看着顾九九不大想知道但是却为了照顾自己勉强说想知道的表情，觉得更尴尬了。 尴尬的气氛中，何然逸对顾九九坦白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挺明白了，何然逸觉得松了一口气。 其实打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应该在顾九九和周复易只见插那么一竿子，显得特别多余，只是那个时候碍着顾九九和周复易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好他来做个中间人。 一直以来扶持着顾九九的从来都不是何然逸，而是那个想尽办法周全她，费尽心思为她铺路的周复易。 人的一生是要走很长的路，长到让人恐惧，而有那么一个人在黑夜之中为你披荆斩棘，想来也是天大的幸事。 看似听明白的顾九九点了点头，然后很是开心的说：“跟我们没有关系呀~” 何然逸蒙了。 是真的蒙了。 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顾九九会对自己这么说，一时间脑袋发空，不知道如何应答。 愣了两分钟后，他是熬不住了，胡言乱语扯了几句话之后就逃离了顾九九的家。 以前那个为了给顾九九求婚而专门包场买花准备戒指的何然逸，好像随着时间的河流消失了。他倒也不是畏惧什么时间的长短，只是久而久之发现自己很喜欢顾九九，可是很喜欢却没有办法跟爱画上等号。 年少轻狂的时候觉得喜欢一个人便是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是每一个明媚的时光都想要与她度过，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水蜜桃，带着粉红色的情怀，水分充足而且很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明白了爱这个词，如今不再想为那个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了，想要的是两个人平平静静安安稳稳，不奢求每一个明媚的阳光都跟她一起欣赏，只盼望每一个风浪都能为她挡下。 何然逸觉得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站在顾九九的身旁。 他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可没有喜欢到抛家弃业，也没有喜欢到甘愿冒着一切风险。 何然逸想，可能一切都是幻觉，一个把喜欢误认为是爱的幻觉。 他甚至有一点不敢想，不敢想如果当年两个人修成了正果，今天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一切都来得及改变。 >>>>>> 一夜无梦，顾九九在沙发上睡的很香。 早上起来的时候满屋子的酒气让自己都忍受不下去。 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之后把窗户全部打开，托着下巴就看着楼下发呆，楼下送面的小哥儿换人了，比以前的那个要俊，也比以前那个要高。 赶巧也饿了，顾九九挥着手冲那外卖小哥招呼了两句，让送一份面来，小哥一边答应着一边红着脸跑掉了。 顾九九坐回到沙发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那个小哥是因为什么才脸红的。 外卖送来的很快，外卖小哥一脸羞涩地接过钱后特别不好意思地问：“我能不能找你签个名啊？” 现在的男孩子胆子可真是大，顾九九笑眯眯地接过书，还不等把笔帽给打开，男孩就又腼腆地补充了一句：“我女朋友最喜欢你的书了。” 顾九九囧了囧，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 外卖小哥显然是很高兴顾九九那么好相与地为自己女朋友写下一句‘生日快乐’，毫不吝啬地夸奖着顾九九：“你的字写的可真好看啊！” 她顿了顿，好一会儿才撑起一个笑容来。 第41章 生病 听过很多人夸自己的书写的好看，可没有谁夸过自己的字迹。 顾九九对于自己字迹地认知目前还是处于周复易那时的一句‘好好练字。’ 因为不甘心被周复易说，顾九九当真好好练过一段时间的字，本也没求有个什么样的结果，然而今天听到小哥这么一句无心的话，情绪就复杂起来了。 付出的努力也许真的看不到任何结果，可它就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不起眼的地方，静默生长，直到有一天不经意的那么一提，你才知晓那颗种子已经成了参天大树。 >>>>>> 打卤面就在家门口，面量给的足，味道还好吃，尤其是炸过的花生米，只要提前跟老板说一声，总能盛上一大勺，黄瓜丝也特别的新鲜，混合着他们家秘制的卤子，即便是凉的也好吃的不得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换人的原因，现在面量都不够顾九九塞牙缝的，黄瓜丝都是蔫了吧唧的，花生米别提多加点儿，一个花生米的影子她都没有瞧见，尝一口面简直是打死卖盐的了。 难吃。 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炸酱面，别说那个送面的帅小伙不在眼巴前儿，就算是在，顾九九也是这句话。 后悔叫这家面了。 她苦大仇深地坐在面跟前儿皱着眉头一根一根往下咽，多嚼几下都不敢，有几根面条居然还是夹生的。 日子没法儿过了！ 顾九九一怒之下就扔了那盒子面，袖子一撸，轻声一哼，胆大妄为的开始做起饭来。 想当年顾九九可是什么东西都不会做，打个鸡蛋都能打上个半个小时，可如今！ 至少会打鸡蛋了。 平底锅里倒上一点油，打好的鸡蛋里放上点儿面粉，香肠和洋葱，搅拌均匀之后往那个热油上一摊，次啦啦的动静在满是油烟的厨房里显得特别清脆，煎好一面之后拿着小铲子给它翻一个个儿，等稍微焦黄一些就可以盛出来了，香气扑鼻。 顾九九就着一点儿小咸菜吃的那叫一个香。 要是再有一点汤喝就好了，最好是那种蔬菜粉丝汤，一定要用西红柿做底料，蘑菇要那种特别新鲜的圆蘑，粉丝要煮的时间短，太长时间的话就会全部化掉，等出锅以后再放上一小把葱，味道简直不能再美好了。 母上大人做这个汤做的就很好，只不过母上大人没有给西红柿去皮的习惯，一开始顾九九也觉得没什么，可自从周复易做过一模一样的汤之后她的嘴巴就变叼了，竟然也养成了西红柿不剥皮吃就不好吃的概念。 瞧瞧，多可怕。 这才吃过他几回饭，如今竟然养成了这样一个挑嘴的毛病。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吃饭，五六张鸡蛋饼很快就见了底儿。 顾九九伸了个懒腰，拿着手机就又倒回了床上，闭着眼睛想要再眯一会儿，可怎么都眯不着，总有一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表姐的蛋糕店已经开了分店，听说今年计划要一个宝宝，当时表姐笑的就像一只偷了香油的小耗子，喜悦的声音通过电话都能完全捕捉的到。 白菜编辑有了孩子之后就再也没了出去工作的心，辞了编辑的职位之后自己开了一家网店，卖点儿小零食什么的，听说很受欢迎。 原来不觉得什么，现在忽然觉得单身的时候挺孤单的。 这种感觉会在你独处的时候更加的强烈，会像是一个风铃的一样在心房出叮当作响，也不吵，可就是提醒着你还是独身一人，提醒着你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四处乱跑嚷嚷着想要单身一辈子的小姑娘了。 昨天表白被拒绝了的事情她其实是记得的，也记得何然逸匆匆忙忙一脸慌张跑掉的情形。 你说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强求不来的，对吧？ >>>>>> 她原来以为自己会挺难过的，表白被拒这样的事情多丢脸，可她不但没有难过竟然有些轻松，像是完成了多年都没有解出来都方程式一样。 手机就放在脑袋不远处，此时嗡嗡的响，顾九九伸手拿过来接听。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着急：“顾小姐您还在c市吗” 村里的信号特别差，听起来一卡一卡的：“您能不能去帮我们照看一个人啊，为了我们这个学校的建立他也打过不少款项过来，今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生病了，听着声音挺严重的，您方不方便过去帮我们看看啊？我这儿有他的地址。” 其实这个忙顾九九很愿意帮，在顾九九心里头这都是同道中人，都一心想着依靠自己的力量给别人一些帮助，只不过这个人是出钱，顾九九是出力。 出租车东拐西拐的好久才拐到一个偏僻的别墅区，背着小书包的顾九九仰着头看着这绿化做的跟森林一样的别墅区，咂咂舌表示羡慕。 门口的门铃顾九九找了好久才找到，按了半天才出来一个人开门。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顾九九阳光的笑容一瞬间就僵硬在了脸上。 那个生了病的男人倒是比她坦然许多，让了个位置说：“进来吧。” 顾九九看着周复易没动地方，右手紧紧地握着手机，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有话进来说吧，我觉得我是发高烧了，恐怕没办法站在这里跟你聊天。” 顾九九抿了抿唇，进了门。 “喝水吗？冰箱里有凉的，你想喝哪种？” 周复易的脸因为高烧而显得略红，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很虚弱，顾九九摇了摇头，道：“校长说你好像病了，叫我来看看，烧成这样有吃药吗？” “喝了凉水。”他说的很平静，眼神里却没有多少神采，像是这番话全部都是凭意志力说出来的一样。 他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说服了刚刚一直想要直接离开的顾九九。 “那你到床上等着，我去给你买药去。” 第42章 偷吻 别墅离市区远，顾九九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车，只好扭头又回去了。 躺在床上的周复易听到了顾九九翻箱倒柜的声音，即便眼睛累的有些睁不开，他还是怀着几分希望地一直望着门口，直到顾九九拿着水杯和药进来。 药物当中含有让人昏睡的作用，顾九九喂他把药吃掉以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一旁。 许久不见他清瘦了几分，脸色平添几分苍白。 即便是在睡着的时候他眉头依然微微皱起，骨节分明的双手不知道怎么出现了一道不浅的刀伤。 少了几分血色唇周围有一些胡茬，看起来颇为狼狈。 顾九九那样坐着看着，看着。 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呢？说不上来。 像是打翻了厨房里的辣椒粉和胡椒粉，呛的鼻子酸，眼睛也略疼。 打开大冰箱，里面除了零散的两包方便面以后，再无其他。 顾九九有些发愣，忽然不知道周母所谓的周复易和孙小姐合适，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合适法儿。 她对天发誓，一开始她真的是想转身就走的，可是望着空荡荡的冰箱她突然又有些狠不下心去。 大抵是因为这个病倒在床上的男人曾经为自己做过好多次饭，还那么悉心地照料过，嘘寒问暖，倾尽体贴，所以自己对她总是有那么一种特殊的情感。 那绝对不是爱情，顾九九如此想到。 满满的小米粥从锅盖里溢了出来，顾九九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心不在焉地拿着抹布擦着溢出来的小米粥。 小米粥的方法也是周复易曾经教给自己的，说是加点碱会更好吃。 她这是第一次这么煮粥，好奇口感是什么样的，于是盛了一小碗一边烫的吸气一边慢慢的喝。 她坐在椅子上，没有四处走动，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用那一双大眼睛打量着目光所能触及到的地方。 加了碱的小米粥喝起来是要比不加碱的味道好喝，还不等顾九九给自己盛第二碗的时候，周复易就醒了。 “好点了吗？”顾九九看着周复易然后点了点自己的碗，“要喝粥吗，你这儿只有这个。” 一个连药店都没有的地方，怎么指望能有个大超市，顾九九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好像冰箱里还有一个蛋，给你煎了？” 周复易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退烧，头还是昏涨涨的，就连身体也有些轻飘飘，没有踏实感，可看到顾九九的那一刻却觉得身上总是能撑起一些力气来，这些力气使得他还能笑得出来，说：“我想喝粥，闻起来很香。” “客厅有些凉，不如你回去在床上喝粥。”顾九九左手端着自己的碗，右手端着周复易的碗，一边说着一边往卧室走着。 他就跟在她的身后，也没什么异议，安安静静地往前走。 到了床边顾九九才停下了脚步，示意周复易上床，可他却跟看不明白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不上床喝粥？”她想不通地看了看他，然后又给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粥碗，好心提醒了一句：“一会儿就凉了。” “凉了以后可能会麻烦你再帮我热热。” “……” “可以吗？”周复易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很是真诚，拒绝的话本来都已经到了嘴边，现在又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只不过是帮忙热热粥而已，顾九九没想太多地答应：“行，那你什么时候喝？” 然后顾九九就眼睁睁地看着满眼真诚地周复易毫不客气地答：“明天早上可以吗？” “不可以。”觉察出不对劲儿地顾九九很坚定地拒绝了，“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周先生，你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而我虽然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人，好歹是个公众人物，没有闲情雅致跟周先生演苦情戏。” 周复易笑了笑，没说什么，其实那时候的他很想告诉顾九九，根本没有什么预谋已久的苦情戏，他不过是想要用这样有些耍赖的方法多跟她说几句话，哪怕是不中听的话也好。 没想到就这么被拒绝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尤其是想到顾九九也是用这样的说辞拒绝其他男人的时候，这种喜悦感会演变成一种窃喜。 周复易想，也许宋青玉曾经说的一句话是对的，她说自己是个处心积虑的混蛋，是的，他是个处心积虑的混蛋，他处心积虑为的就是今天这样的一天，他站在她的面前，不奢求更多，只望这一刻的时间能够长一些。 “这么久没有见，你有没有什么相对我说的？”他望着顾九九，半晌忽然出声，竟然凭空听出了几分颤抖，“如果你，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我想跟你解释一些事情。” “我不想听。”顾九九对上他的双眸，回答的斩钉截铁。 她不是矫情，她是真的不想听，如今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可像是相差着千万里，说什么都走不到心里去，那不如免开尊口。 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勉强别人的人，以前是这样，这些日子过去也没有改变太多，所以看着顾九九坚定的神情，他倒也算不上绝望，只不过心脏涌上一股刺痛的麻感，让他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来。 “我把粥放在这儿了，你想喝就喝吧，我现在要回去了。” 将粥放在桌子上转身往门外走，顾九九的动作一气呵成，可还是没有快过周复易，他的唇覆上来的时候她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