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之死》 第一章 元旦，夜。 地上的积雪足有两公分厚，大片的雪花还在继续飘落，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路边的树上挂着雪，偶有风吹过，树枝摇晃，少量的雪撒落下来，与飘落的雪花纠缠着，在路灯的映衬下，格外迷人。 一个身穿红色长款羽绒服，脚穿米色雪地靴的女孩在路灯下踏着雪，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雪景，嘴角挂着微笑。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是稳稳的踏在雪上，然后再不慌不忙的抬起脚。每次听到后面有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她都会稍稍地向右侧移动脚步，等人走过去了，她才又向左移动过去。 电话铃声响了，她停下脚步，把肩上的包拿在手里，然后快速的拉开拉链，用手在里面掏，她皱了皱眉，一小段音乐过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我说，晓薇同学，你干嘛呢？怎么才接电话啊？！” 电话中传出一个年轻女孩嗔怪的声音。 “美静同学，我在马路上，外面的雪景很美，你也出来玩呀！” “我现在在师父这儿做静修，哪有时间跑出去呀？这通电话也是背着师父，偷偷打给你的，刚刚师父帮你做了预测，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预测结果的。” 徐晓薇愣在那，真的要知道预测结果了吗？她甚至有些害怕知道结果。以前闺蜜林美静经常和她在一起玩塔罗牌预测，做十次预测有两三次是正确的就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学会计的她概率和统计学得不错，所以她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只当是玩玩而已。但是林美静的师父“假面罗婆”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到目前为止的预测正确率是百分之百。 前不久，在一档叫做《迷》的综艺节目中，竟然有嘉宾提出让假面罗婆挑战十分钟后开奖的体彩一等奖号码，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距开奖不足一分钟的时候，她把装有体彩号码的信封交给主持人，一分钟后在场的所有嘉宾一阵惊叹。她不仅征服了所有嘉宾，还征服了电视机前的观众，当然也包括被林美静强拉着看节目的徐晓薇。 假面罗婆的预测瞬间颠覆了徐晓薇已有的认知，她被震撼了，从那以后，她成为了假面罗婆的死忠粉，凡是关于她的资料，她都搜集起来存在电脑里，纸质的资料她则扫描进电脑进行备份。在得知假面罗婆是林美静的师父后，她便用美食和孟公羊的签名做诱饵，让林美静请求师父给自己□□情预测，受到诱惑的闺蜜只好答应尽量去办，没想到今天竟然成功了。 “喂，喂，晓薇，你在听吗？” 林美静听徐晓薇一直不说话，以为是信号断了。 “嗯，我在呢，美静你说吧，我能挺住！” 徐晓薇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右手攥紧了拳头，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信息在预测里。 “呵呵，别紧张，预测结果是，你的恋人今天晚上就会出现，而且这个人你是认识的，从很久以前就认识的。” “这样啊！” 徐晓薇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拳头，在记忆中搜索着曾经认识的男性，一张模糊的笑脸浮现在脑海里，那是一个花季男孩灿烂的笑脸。 “还有……” 闺蜜欲言又止，声音有些颤抖。 徐晓薇的神经再一次收紧。 “还是说了吧，我这人心里藏不住话的，是这样的，你的“恋人”牌出现的时候，同时还有一张是“死神”牌，但你别担心，牌的意思并不是说你的恋人会死亡之类的，师父的解释是这是一个选择，两个男人会同时出现，一个是能够给你带来爱与保护，一个是带给你危险与死亡，关键是你自己的选择。” 闺蜜快速地一口气说完。 手机中传来有新电话拨入的提示音。 “应该是选择吧，别担心！选择权还是在我手里的，呵呵，来电话了，我接了，你呢，抓紧时间静修吧，拜拜！” 在林美静挂断电话的同时，新电话也停止了拨入，原来是孟公羊打来的，她叹了口气，看来又要浪费一毛或几毛打回去了。 她找到孟公羊的号码，刚要拨过去，一声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是孟公羊发的，她不禁庆幸可以省下一毛或几毛了。 微信上的字不多，“十点，大宋皇朝酒店，下面是门票的二维码，速来！” 大宋皇朝酒店是h市最大的酒店，属于赵氏集团的产业，前几天便有媒体爆出在元旦节的晚上，赵氏集团旗下的精英将汇聚大宋皇朝酒店参加集团组织的化装舞会的消息，更列出一份从集团内部流出的参会人员名单以增加消息的可信度，虽然赵氏集团的公关部门没有做出回应，但就他们没有辟谣这一点来看，消息应该是属实的。 名单中杨露和钱思若两位名模被排在第一和第二的位置，而第三才是集团的老大赵申城，想来是媒体为了吸引大众的眼球刻意安排的，特别是欣赏她们美貌与身材的男人的眼球。 名单的最后写着“特别嘉宾”，消息称行事低调的科技分公司经理将出席这场舞会，这一重磅“炸弹”无疑让众多女孩浮想联翩。 徐晓薇也曾浮想联翩过那么几分钟，不过，她在意的不是传闻中的高富帅，而是媒体透露的名字——伏易阳，七年了，会是他吗？但是一想到手边改得乱七八糟的毕业论文，和指导老师严肃的面孔，什么幻想都被击得烟消云散了。 徐晓薇看了看表，在心中计算着到大宋皇朝酒店的距离，走是肯定到不了的，如果能拦到出租车倒是有可能来得及，她正想着，一辆出租车在她身后按了按喇叭。 “姑娘，到哪啊？” 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对徐晓薇喊。 “到大宋皇朝酒店，可是……” 徐晓薇透过车窗隐约看见车后座还坐着两个人，犹豫着。 “别担心，后面坐着的是对母女，没危险的，这大雪天的，又是元旦，不好打车的！”他见徐晓薇不搭腔，继续说：“上来吧！你们顺路，一会儿车费算你便宜点儿！” “好嘞！” 徐晓薇一把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舞会的音乐是最近几年流行的嗨曲，偶尔还夹杂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很蛊惑人，让人的心也不禁躁动起来。大厅的灯光有些暗，几十盏射灯交错的射向舞池，偶尔也会有几盏射向角落里的雅座。 徐晓薇就坐在雅座上，她两只手紧握在一起，伸长了脖子不住的向四周张望。 从下出租车到坐到雅座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于徐晓薇来说，像是做梦一样，非常不真实。 徐晓薇来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十点过五分了，她知道孟公羊向来守时，多一分钟都不可能等她，更何况是多五分呢？她给孟公羊打了几通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只好硬着头皮自己进去了。由于有门票，扫过二维码后便顺利进入酒店。 进入酒店后，一切的行动就全是被人牵着走了，先是上来一位米老鼠造型的小姐，提醒徐晓薇把贵重物品包括手机都放到指定的小柜子里，然后牵着徐晓薇的手去排队抽号码牌，抽到号码牌后，把号码牌交给一位花仙子造型的小姐，最后换成“花仙子”牵着徐晓薇的手，坐电梯到二楼的化妆间。 推开化妆间的门，“花仙子”牵着徐晓薇走到蓝裙子面前，松开了手。 “小姐，这是您的衣服和鞋子，还有假发。” “花仙子”的声音是好听的卡通音，显然是为了更好的适应角色，刻意伪装的。 徐晓薇用手抚摸着面前的蓝裙子，联想起不久前看的《灰姑娘》，怎么会这么象？眼前的裙子简直和电影中的一模一样。她曾对这条裙子特别关注过，不仅截了很多有这条裙子出场的视频，还截了很多的图片，用来做电脑和手机的桌面，屏幕保护也换成了灰姑娘的蓝裙子。曾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想学习裁剪，自己亲手缝制一条这样的裙子，无奈懒癌发作，只学了裁剪基础，便放弃了。 她轻轻摘下裙子上的号码牌——21号，愣了一下，眼睛看向“花仙子”手中的号码牌。 真是21号，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虽然号码牌一直没拿在自己手里，但是自己偷偷看过，明明是20号啊，作为一个学会计的人，本身是对数字很敏感的，怎么会弄错呢？ 她揉了揉眼睛，21号号码牌正静静的挂在“花仙子”的手腕上，“花仙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手微微动了一下，一条珍珠手链从衣袖中漏出一角。 “小姐，舞会已经开始了，要我帮您换衣服吗？” “花仙子”的声音有些急促。 “不用麻烦您了，您可以去招呼其他客人，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 徐晓薇向“花仙子”抱歉地笑了笑，见她走了，忙拉上换衣服的布帘。 她穿好后，走到试衣镜前，金色的卷发，超屌蓝裙子，玻璃鞋，再配上蓝色蕾丝面具，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身边的一切都开始不真实起来。 “什么破衣服啊！不是说是白淼亲自缝制的吗？这怎么看都象是地摊货！我不要穿！” “露露小姐，您消消气，您看那个非常重要的时间快到了，您也知道经理的脾气，万一……” “好啦！都怪那个贱女人耽误了时间，真是扫把星！” 两人从她的身旁快速地走了过去。 徐晓薇回过身，看向她们，“白雪公主”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蓝精灵”。想来，如果后面的换成“小矮人”就搭配多了。 她又把目光转向脚下的玻璃鞋上，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搭配得刚刚好的东西呢？这套“灰姑娘”的装备对于自己是完美的，可又有些小小的不完美在里面，鞋子稍微大一点点，不是很合脚，走路要一步一步的才行，如果要快走或是跑的话，肯定会掉的。 想到这儿，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童话中的“灰姑娘”是不是也穿了大一号的玻璃鞋呢？ 第六章 “看把你吓成这样，逗你的！” 徐晓薇对伏易阳尴尬的笑笑。 “你来找我做什么？再续前缘吗？” 徐晓薇瞪了她一眼，面前的男人有些让她琢磨不透。 “我来找你的目的是，向你了解杨露的情况，你知道，她死得很突然，要让逝者早些安息才好。” “是在帮孟公羊吗？” “不单单是，还有我自己！” “好吧，我答应你！”伏易阳顿了顿，“任何事情不是等价交换的吗？” “呃？” 没等徐晓薇反应过来，伏易阳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她甩了甩，没能挣脱开。 伏易阳什么也没说，拉着她向山下走去。 他们一前一后手拉着手，在雪地里安静地走着，只听见“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徐晓薇想起他们的初遇，也是一个这样的刚下完雪的日子。 那天，徐晓薇所在的初中组织学生进行一场雪地长跑比赛，路线的起点和终点都是学校的大门口，中途需要绕过一座人烟稀薄的村庄。学生们对这样特别的设计热情很高，除了十几名正处于“特殊情况”的女生外，几乎全员参加。 在一声枪响后，一大群学生从校门口处排队跑出来，在到达插有彩旗的指定地点后，学生们才开始进行速度的较量。突然，几名排在前面的学生滑倒了，后面的同学一个不留神，也跟着摔倒了，好在雪够厚，他们摔得不是很严重，拍了拍身上的雪，继续向前冲。 徐晓薇知道，在这样的一群人中夹着，肯定会限制住自己的速度，如果赶上倒霉，让旁边的同学撞趴下就更不值当了。于是，她打定主意，加快速度，冲向人群的一侧，然后和人群保持两米五左右的距离，奋力向前跑。 几分钟后，黑压压的一群人已经被她甩在身后了。 徐晓薇满意地笑笑，这几年来的晨跑训练帮了她的大忙，此时她不禁感激起孟公羊来，若不是他每天拉着她晨跑，她肯定成了那黑压压一片的一员。 她目测了一下和她一样脱颖而出的人，三十左右吧，看来真正的胜者就在这其中吧！她又看了看周围，是她？是他？不，不是他们，看他们的步态和呼吸情况，能够跑完单程已经是他们很好的成绩了。她把目光投向黄色录像车的方向，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的男生跑在最前面，渐渐地男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微微一笑，再次加快速度，她一定要追上他，她要看看他是否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 跑到村庄桥头的时候，徐晓薇看到了学校搭建的临时休息棚，她没有停留，只是拿了一瓶矿泉水，便继续按照路线向前跑。她隐约听到里面两位充当工作人员的老师的交谈，大概意思她是第二个到达休息棚的。 终于到了第二名了吗？她的速度略微放缓了些，喝了几口水后，把瓶盖拧紧。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跑上几百步才隐约看到几处零散分布的房屋，果然和学校介绍的一样，人烟稀少啊！ 她想把矿泉水瓶丢弃在路边，虽然里面还有半瓶水，拿在手里不算很重，但是对于长跑的人，尤其是在雪地里长跑的人来说，已经太重了。 但是她终于还是没有把瓶子扔掉，理由很简单，她想把瓶子扔到他的瓶子前面，就这样，她一路顺着车辙和脚印跑着，欢乐地搜索着路上有没有同一个牌子的矿泉水瓶。 直到跑到折返点的彩旗那，那只瓶子依然没有出现。徐晓薇停了下来，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然后望着湛蓝的天空，那个男生在拿着水跑吗？真是奇怪！难道说……她突然想起来一类人——环保主义者。嗯！一定是的！她再次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 当徐晓薇再次跑到休息棚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特别询问了那个男生是否带着瓶水跑的时候，工作人员的回答让她惊讶，因为那个男生压根就没有领过水！ 看着手中的小半瓶矿泉水，她不禁为自己一路上的想法感到可笑，是自己脑洞太大了吗？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瞬间加快了脚步。 这次徐晓薇的速度要比之前的快得多，那个灰色的背影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两人距离一点点的缩小着。 录像车在前方行驶着，操作录像器材的体育老师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注视着镜头中的男孩，他的眼中有兴奋，但更多的是惊讶，既有速度，又有耐力，多么好的一棵苗子啊！ 男孩奋力的跑着，仿佛是在用整个生命在跑，他的眼中没有脚下的雪地，没有前方的录像车，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嗨！你没喝过水对吗？” 一个女孩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是幻觉吗？他没有回头。 “嗨！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人家说话，你好歹答一声嘛！” 男孩的速度依旧，只是这次他略微回过头，眼中的女孩眼睛大大，五官精致，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和雪一样白，像一只从天空中飞来的小天使。 他笑了笑，是跑到极限了吗？不仅幻听，还开始幻视了吗？ 这笑容纯真、温暖，深深地烙印在徐晓薇的心上。 她暗暗加快速度，跑到男孩的前面，试图挡住他，可这次她犯了个错误，男孩没有减速，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和她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 摔倒在雪地上的少男少女凝视着对方。 “你相信诅咒吗？” “呃？” 女孩有些懵懂，没想到男孩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这么无厘头。 男孩看着她，不说话，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然后“咕嘟咕嘟咕嘟”地喝起来，直到喝完最后一滴，才满意的舔了舔嘴唇。 他站起身，看着傻坐在地上的女孩，强忍着笑。 “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出来跑步，不怕危险吗？” “呃？” “只会说这一个字了吗？刚才不是很能说吗？” 男孩向女孩伸出手。 女孩把手搭在男生手上，一丝暖流流向她的全身。 男孩牵着女孩的手，默不作声，在雪地上走着，一直，一直，直到隐约可以看到学校大门的时候，他才在体育老师的催促下，放开了手。 “我叫伏易阳，一定要记住我！” 男孩目光很坚定，也有期盼。 女孩呆呆地点点头，她一路上演练了很多种对话情况，却独独没有猜到这一种。 之后的日子，那个叫伏易阳的家伙，被女生亲切的称呼为“长跑王子”，而徐晓薇则成了男生中心目中的“长跑公主”，再接下来的故事，是“王子”和“公主”牵着手出现在老师不在的地方，他们开始了甜蜜的恋爱。 “想起了那件事吗？” 伏易阳淡淡地语气，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他们正停在一座大桥的中间。 这座桥被称为“缘分桥”，徐晓薇很熟悉，思念伏易阳的时候，她都会来这座桥上走一走，然后拿着软布擦拭着一件东西。她曾无数次幻想，伏易阳与她在这座桥上巧遇的场景，可是每次她都失望而归。 “给你！打开它吧！” 伏易阳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把金黄色的钥匙，指了指挂在桥栏杆上的黄色心形锁。 心形锁旁还有很多把大大小小的锁头，有的已经上锈，看不到上面的纹饰和刻字，只有这把心形锁光亮如新，上面的字清晰无比——伏易阳love徐晓薇。 这是他们的缘分锁，是他们爱的鉴证。 徐晓薇接过钥匙，别的恋人在绑锁后，都会立刻把钥匙丢到河里，然后来一段你侬我侬的山盟海誓，而伏易阳却把钥匙留了下了，还笑着说，等哪天不再相爱了，可以把锁打开，这样两人就再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当时徐晓薇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有在意，现在看来，他大概是猜到会有分手这一天的。 钥匙□□缘分锁，旋转了一下，“嘎巴”一声开了，伏易阳果然定制了一把好锁，她的心隐隐作痛。 徐晓薇把锁连带着钥匙一起扔下了桥，仰头看着同样湛蓝的天空，液体在她眼眶内打转，良久，液体被眼睛吸收了，没有溢出来。 “结束了！” 她摊了摊手，微笑着，作出无所谓的样子。 伏易阳看着她，笑了，笑得很灿烂，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阳光大男孩，他伸出右手，递向徐晓薇，“你好，我叫赵易阳，很高兴见到你！你叫什么名字？” “呃？” “我叫徐晓薇。” 这一次徐晓薇只呃了一声，没有停顿太长时间，便顺溜地答了出来。 伏易阳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说了声“好的”，就挂断了电话。 几秒钟后，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开上桥，在伏易阳的身旁停了下来。 林叔走下车，向伏易阳微微躬了躬身，然后拉开了右后座的车门。 伏易阳无奈地笑笑，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u盘，“公司有事情要处理，要我立刻回去，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说完，把u盘塞到徐晓薇手中，便坐了进去。 “可是，杨露的事，你还没……” “砰！”还没等徐晓薇说完，车门关上了。 一、两秒后，车窗摇了下来，伏易阳一脸坏笑，“你要的东西全部在u盘里，我在里面做了些小小的加密处理，不过，我想应该难不住后面的那位。” 徐晓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 第七章 那辆黑色轿车在伏易阳的车驶离桥面的时候，开始启动，几秒钟后，在徐晓薇的身边停了下来。 靠近徐晓薇的车窗缓缓地摇下，“晓薇，上车！”。 徐晓薇看了看天，然后歪着脑袋瞟了一眼驾驶座位上的人，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上。 “跟踪吗？” 徐晓薇没好气地问。 孟公羊冷冷地看着她，“对于你这种见色忘义的人，我犯得着跟踪吗？” “说谁见色忘义呢？我见他是有正经事，根本不是你这种龌龊的人想的那样！” 孟公羊不再说下去，狠加了一脚油，车子飞快地朝h市开去。 当看到“h市欢迎您”的牌子时，孟公羊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副驾驶的方向，徐晓薇正悠闲地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打瞌睡。 这个女人遇到那样的事情还能睡得着，真是心大，如果她看到那些不利于她的证据，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吗？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车子缓缓降下速度，靠道边停了下来。 孟公羊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把歪躺着的徐晓薇扶正，然后帮她系好安全带。徐晓薇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呓语，又睡了过去。 她说的是什么呢？孟公羊离她很近，依然没能听清，猜想应该是和伏易阳有关吧！他叹了口气，车子再次开动。 半个小时后，徐晓薇醒了，她看了一眼胸前的安全带，用手揉着颈椎和后背的位置。 “谢谢啦！” 她朝孟公羊尴尬地笑笑。 孟公羊侧过头，态度依然冷淡，“我们一会要去一个地方，车后座有牛奶和三明治，你先吃点！” “那个……我吃过早饭了。” “我说的是午饭！” 徐晓薇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四十分，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这么快就到中午了吗？！ 她看向车后座，伸手拿起粉红色的保温杯和一小盒三明治，吃了起来。 “笔录看得怎么样了？有疑点吗？” 冷冷地声音再次袭来。 正在享受美食的徐晓薇差点被刚塞到嘴里的一大口三明治噎到，她忙喝了几小口牛奶，喉咙才顺畅了许多。 “只需要回答杨露的弟弟杨枫的疑点就可以！” 徐晓薇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杨枫是继陶梅之后，第二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他的疑点有四个：第一个是不在场证明，他在笔录中说下楼后，一直和钱思若在一起跳舞。但我们都知道他们之间是男女朋友关系，互相给对方提供虚假证明这种事是可以做出来的，所以这个不在场证明可信度很低，要有新的不在场证明才可以。” 孟公羊听她说完第一点，朝她赞许地点点头，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个是他到达案发现场的时间，他在笔录中说是在听到陶梅尖叫声之后，赶到的。要知道八楼很大，而且杨露的休息室在靠近中间的位置，要想听到尖叫声也得在八楼才行。那么他当时是否刚做完案，正藏身于八楼的某处呢？” “第三个是他开窗户的问题，他与伏易阳刚刚争执完，真的这么好心去为他开窗户吗？如果如你所说，杨露是吸入高浓度氰酸气体而死，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他开窗户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消灭房间内的苦杏仁味吗？最最关键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医学院的学生！” “第四个他坚持说杨露是死于心脏病，死因到底是什么，验尸报告说了算，他为什么这么坚持呢？难道他想拒绝验尸，掩盖真实的死因吗？” 徐晓薇越说越觉得气愤，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的确，他是第一个拒绝验尸的！” 孟公羊的语气比她平静得多。 “第一个？难道说还有人拒绝吗？” “还有我。” “为什么？” 徐晓薇睁大了眼睛。 孟公羊目视前方，控制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我是按照委托书的条款办事，保证委托人的尸体完整是其中重要的一条。” “虽然文件上说警方进行尸体解剖需要征求死者家属的同意，但是像这样死因不是很明显的死者，警方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解剖的。” 孟公羊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已经向警方保证24小时内破案！”他看了看表，皱了一下眉，“现在是十二点整，离破案时限还有十个小时零三十分。” “不是从昨晚二十三点三十分算起吗？应该是还有十一个小时零三十分才对吧？！” 徐晓薇对他的计算能力有些怀疑。 “不！应该从杨露离开公众的视线时算起，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是警方推测的死亡时间的最早点！” 徐晓薇默不作声，还有十个小时零三十分，孟公羊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案吗？他又有了什么新证据吗？她侧过脸看向他，想从他的脸部表情找出一些端倪来。 黑色轿车驶进一座学生公寓，现在是午休时间，正是公寓里学生最多的时候，不时有路过的男生女生向车子里面瞧。车子虽然贴了车膜，但外面的学生还是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的人的大致轮廓，是否是自己熟悉的人，也许他们关心的只是这个而已。 车子在一处偏僻的公寓门前停了下来，孟公羊取出墨镜戴好，然后示意徐晓薇下车。 徐晓薇打开车门，一股冷风从她的领口钻了进去。她看了看天，有些纳闷，上车之前也没见这么冷啊？那时还是上午呢，难道大太阳挂着的中午突然降温了不成？ “傻看什么呢？走啊！”孟公羊催促道。 徐晓薇忙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穿过一小段走廊，到了楼梯口，爬上二楼，又穿过一大段走廊，在246号房间停了下来。 孟公羊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白胖男孩探出头。 白胖男孩一看到孟公羊，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随后紧捂着自己的嘴，憋得满脸通红。 “我来这里是为了给我的下一本书寻找素材，你也知道很多女粉丝很迷你们这种学医的男孩子，呵呵！”孟公羊在门口来了个开场白。 这番话对白胖男孩很受用，他立刻神采奕奕地把孟公羊和徐晓薇让进寝室，并搬出两把椅子给他们坐。 这是一个标准的四人间寝室，门的右手边是卫生间，从里面不时飘出洗衣粉和消毒液的味道。门的对面是窗户，窗户旁边各有两套下面书桌柜子，上面床铺的连体铁质组合，一直延伸到门的方向。每个人的桌面都很整洁，书架上摆放着的多是医学专业书和英语书，只有靠近卫生间的那个书架有所不同，上面只有少量的专业书，大部分是小说，而且是同一个人的小说。 徐晓薇在小说的封皮上看到了她无比熟悉的名字——孟公羊。她微微一笑，这个孟公羊也够有意思的，别的作家都用笔名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却用了真名，就这么想出名吗？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的思想有些偏激，读者看着他的真名估计也会认为是笔名，哪有人起这么怪异的名字呢？ 这张书桌上面的床铺有些乱，被散铺着，被角掀开了一大半。再看看和孟公羊交谈的白胖男孩，这床应该是他的，是她和孟公羊的到来扰了他的美梦。 “寝室里就你一个人了吗？” 孟公羊摘下眼镜，随口问着。 白胖男孩显然有些激动，声音带着颤音，“是啊，本来应该是四个人的，现在我们是大四，有两个同学是南方的，回家那边的医院实习去了。枫子家是本地的，这时候，估计他正和他姐还有女朋友过元旦呢吧！” “疯子？这个绰号挺别致的！”孟公羊裂开嘴笑了笑。 白胖男孩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说的枫子不是那个发疯的‘疯’，而是枫叶的‘枫’！他在我们医学院很有名的，年年拿一等奖学金的，还有……” 他假装神秘地看了一眼孟公羊和徐晓薇，轻声说：“你们可能不知道，他的姐姐在咱们h市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呢！” “他姐是谁呀？比我还有名吗？”孟公羊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杨露啊！大名模杨露啊，他就是杨枫他姐！” 说完，白胖男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这个秘密，整个医学院恐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噢！那天是我凑巧碰到他俩的，起先我还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呢，枫子怕我误会，才和我和盘托出的。” 他说着说着，两眼放起光来，仿佛名模杨露就站在他眼前。 孟公羊换了一个姿势，和白胖男孩一样，把右腿搭到左腿上，面带焦虑地说：“我最近想写一本书，里面有一个情节是描写凶手用高浓度氰酸气体杀死死者的，我自知医学方面的知识和你们学本专业的根本不能比，特来向你请教！” 白胖男孩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为难地说：“对于氰酸这块，李教授的研究很有建树，不过，她不喜欢作家，因为她的前夫就是因为痴迷写作和她离婚的。她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还时不时地劝想写作的同学要学好专业知识，少去做当作家的梦。” 孟公羊叹了口气，“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白胖男孩突然想到什么，拍了下脑袋，“哎呀！对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他可是李教授的得意门生啊！就连毕业论文都是李教授亲自指导的，而且正是关于高浓度氰酸气体的研究。” “谁？” “杨枫！” 第八章 徐晓薇的心猛烈地跳动着，难道真的是杨枫吗？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吗？不，不可能！她努力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不能单凭杨枫了解氰酸气体这一点就妄下结论。 孟公羊继续和白胖男孩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起身把书架上自己的书取下来，在扉页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白胖男孩看着一本本签着自己偶像名字的小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中泛出泪花。为了表示感谢，他还特别热情的把孟公羊和徐晓薇送到公寓楼下，和偶像挥手道别。 车子缓缓驶出学生公寓。 徐晓薇侧过脸，看着风轻云淡的孟公羊，好奇地问：“怎么做到的？” “他是我博客的粉丝，每位留过言的粉丝，我都会想办法把能够识别他们身份特征的信息标注出来，这样我就可以在回答问题时游刃有余。” 徐晓薇点点头，原来孟公羊暗自下了这么多的功夫，怪不得他的粉丝量越来越多呢！想一想，如果自己在他的博客上留了言，然后得到一个非常贴心的回答，自己恐怕也要路转粉了。 “你标注了他的学校，所以才来公寓找他吗？但是医学院学生那么多，你怎么就能确定他和杨枫有关系，而且是室友这么密切的关系呢？” 孟公羊笑了笑，有些得意，“我在医学院的粉丝是二十八个，我们破案的时间有限，当然不能挨个去问，所以我用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笨但是却很有效的方法……” 他不再说下去，而是把脸转向徐晓薇，“你猜猜看！” “看起来有些笨但是却很有效的方法，当然是翻看这二十八个人的博客了，先剔除多半的女粉丝，再剔除和杨枫年龄相差大的男粉丝，最后剩下的就是目标粉丝。接着要做的就是仔细翻看他们的博客内容，来确定问询对象。” 这个问题对徐晓薇来说不是很难，她闲下来的时候，也经常泡在博客上。 “所以我幸运地找到了一篇主题为《舍友的惊天秘密》的文章，上面写了博主巧遇舍友与名模姐姐的事情。虽然里面没有提及人名，但是有名模姐姐的外貌描写，这就足以证明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听了孟公羊的解释，徐晓薇翻了下白眼，“恭喜你，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你！” “幸运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孟公羊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无奈。 徐晓薇当做没听见一样，把头扭向车窗那边，欣赏着外面的一栋栋高楼。 她完全同意孟公羊说的最后一句话，的确，幸运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想一想，如果他没有认真的对每位粉丝做标注，没有对粉丝的博客做细致的筛选，没有仔细地看目标粉丝的博客内容，那么他也不会遇到那篇有关杨枫的文章。 一切的一切看似偶然，却是他多年努力的结果。 徐晓薇知道，她刚才应该肯定孟公羊的努力才对，但是她对他的芥蒂过于深了，到嘴边的赞美之词，变成了只有关“幸运”的轻讽。 车子渐渐驶离市区，周围的建筑有些陈旧的颜色。 “把后面的笔记本拿过来，打开浏览器，点击收藏夹中的最后一个网址。” 一个充斥着命令的声音把徐晓薇从思考中引回现实。 徐晓薇微微怔了怔，看了一眼孟公羊，然后不情愿地把车后座上的笔记本从黑色手提包里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到双腿上。 她点了一下那个位于最后的网址，是一个邮箱登陆界面，用户名和密码都有。用户名很陌生，不像是孟公羊的。 “这是……” “登陆！查看最后一封来信！” 依然是那种命令的口吻。 徐晓薇滑动手指，点了下去。 最后一封来信的主题很特殊，竟然是——我会来找你的！！！看着连续三个惊叹号，徐晓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几秒钟后，她证实了这种预感，因为这种不祥是真实写在邮件里的，这是一封恐吓信。 而且是一封以亡灵的口吻写的恐吓信，恐吓的对象写得清清楚楚——杨露。 文字是血红色的，大意是，亡灵的男友被杨露抢走了，心有不甘，要在元旦的化装舞会上取走杨露的性命。 读到最后，徐晓薇竟有些害怕，双手微微发抖。 “怕了吗？” 孟公羊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 “好像有点儿，这红色的字看着很不舒服，里面的措词也很……”徐晓薇一时说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看发信地址。” 对啊，有发信电子邮箱的，难道鬼还能上网了？只是恶作剧而已，瞧把自己吓的，白当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者了。 徐晓薇一边看着发信地址，一边念着：“xuxiaowei19……” 她停了下来，因为她后面的不用念了，这个邮箱，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忙另点开一个邮箱登陆页，把用户名和密码输入进去，进入首页，点“已发送”。见到里面一排排主题为“论文修改稿”的时候，她的心才踏实下来。 “惊讶吗？” 孟公羊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味道。 徐晓薇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 “发信地址怎么会是我的邮箱呢？这个通过技术手段可以做到吧？”她把头转向孟公羊。 孟公羊轻笑：“在网络上伪装发信地址，是可以通过一定的技术手段做到的，可是……” 他顿了一下，“可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发信地址是不需要什么技术手段的！只需要把里面的年份‘1’改成英文大写的‘i’就可以了，不是特别细心又知道有这个邮箱存在的人是很难发现。” “1”改成“i”吗？徐晓薇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上面的发信地址，孟公羊说得没错，的确不是“1”，是自己先入为主，忽略了。 她向孟公羊尴尬地笑笑。 “别感觉难为情，杨露第一次让我看这封恐吓信的时候，我和你一样惊讶，都是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 “那么，杨露也是先入为主吗？” “显然，她是知道这邮箱是属于伏易阳前女友的，而且她应该也看到了伏易阳给你立的墓碑，所以确信这是亡灵发出的死亡邮件。”他思考了一下，“当然，杨露这个女人又特别迷信，要不然她也不会一遇到这种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假面罗婆帮忙了。” 徐晓薇若有所思，喃喃地说：“怪不得，在化装舞会上，杨露见到我喊了一声‘鬼！’就晕倒了。” “杨露出事前去找过假面罗婆，假面罗婆很厉害的，她怎么说的？”徐晓薇睁着大眼睛看着孟公羊。 孟公羊白了她一眼，“谁总是宣扬自己是唯物主义者来着？现在也跟着搞迷信活动了？” “假面罗婆那个叫预知力，属于特异功能的范畴，不属于迷信！”徐晓薇竭力纠正道。 孟公羊不想和她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回答道：“你的那个偶像什么也没预知，只是让杨露来找我，说是这样可以得到最好的结果！”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冷冷地看向徐晓薇，“这些我都在笔录中说过了，我给你打印的那份里面有，你怎么还问呢？是不是笔录中有什么内容你全部忘光了？！” “才没有呢！人家是想多知道些嘛！” 徐晓薇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什么也挖不到了！指尖在笔记本键盘上随意地敲动着。 突然，她“哎呀！”的叫出声来，脸色惨白地盯着屏幕上新打开的页面。 那个孟公羊也看出了她的异常，眉头微蹙，“发生什么事了？” 徐晓薇的声调有些颤抖，“那个，那个带‘i’的邮箱居然点开了……” “什么？！” 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孟公羊知道徐晓薇是个标准的电脑白痴型女生，让她破译密码，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你输入的秘密是什么？” “就是我一直用的邮箱密码xfyyaxq！” “一串字母吗？你的密码够奇怪的啊！”孟公羊冷笑道。 徐晓薇的脸微微发红，“这密码是有含义的，前面的两个字母是我和他姓的第一个拼音，后面的yyaxq也是拼音的首个字母，意思是——永远爱下去。” “连密码都这么中二！” “嗯，中二怎么了？我们当时也只是初中生而已！”徐晓薇反击道。 第九章 “还有谁知道密码？”孟公羊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问句结束后，车内的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被抽走了似的，迫得人不能呼吸。 “那个，你说……杨露看过我的墓碑，你是这么知道的？是她告诉你的吗？”徐晓薇边说着，边把笔记本重新放回车后座的黑色手提包里。 孟公羊“哼！”了一声，“别试图引开话题！告诉我，还有谁知道这个邮箱的密码！” 徐晓薇不做声，把脸扭向车窗。 孟公羊猛地踩住刹车，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过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来自安全带的巨大拉力，把陷入惊恐状态的徐晓薇拉回到座位上。 “你疯啦！” 徐晓薇朝着孟公羊大吼。 孟公羊的脸色很难看，额上的青筋凸起着。他卸下安全带，用手解开黑色衬衫领口处的两颗扣子，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去。 然后，他猛地抓住徐晓薇的右肩，眼神炙热地看着她，“徐晓薇，我服了你了！好，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墓碑是我亲眼看见的。我承认，是我跟踪了你，这回你满意了吧？！” 他们距离靠得很近，徐晓薇吸入的空气中混入了对面男人的气息，一种淡淡地让人觉得很干净、很清爽的气息。 徐晓薇脑中一片空白，愣在那儿一动不动。她的胸口起伏着，脸上升起醉人的红晕，呆呆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缓缓压过来的脸。 “闭上眼睛！” 一个充满蛊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声音很轻柔，有些微微发颤，又藏着一丝小心翼翼。 徐晓薇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一丝残存的意识告诉她必须马上醒过来。 她用手指狠狠地掐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背，一阵痛感传来，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 徐晓薇把目光从孟公羊的脸上移开，用手推着他的身体，试图从他的包围中挣脱出来。可是一顿挣扎过后，他的手依然牢牢地抓着她的肩膀不放。 突然她笑了一下，停住了挣扎，直直地盯着孟公羊的眼睛，淡淡地说：“现在换我回答了。” “不要说！” 他的眼神炙热得可怕。 徐晓薇却并不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说：“另一个知道密码的人是伏易阳。”她顿了一下，嘴角刻意带着笑说：“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孟公羊的眼神黯淡下来，心中的那团火也随之熄灭，他放开抓着徐晓薇的手，靠在驾驶座位上。 沉默再次袭来，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十几秒后，孟公羊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系好安全带，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开动起来。 徐晓薇静静地看向窗外，她没有时间多想刚才发生的事。她知道目前最为重要的是破案，否则二十四小时的约定过后，杨露那个大美女的尸体就要被解剖了。 她在脑中整理着有关恐吓电邮的线索，目前来说，知道邮箱和密码的只有自己和伏易阳两个人知道，那么这电邮是伏易阳发的吗？邮箱地址是他暗示给杨露的吗？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又或者说有另外一种可能，存在第三个知道邮箱地址和密码的人，是这个神秘的第三人发的电邮，并把邮箱地址暗示给杨露的。 而这个第三人应该不是电脑高手，否则他完全可以黑进真正的邮箱来发邮件，能够想到用‘i’换‘1’的方法，说明他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陶梅的笔录你还记得吗？说一下她的疑点！” 孟公羊的声音冷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徐晓薇看向孟公羊，他的表情和平常一样冷淡，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她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做了一场可笑的梦。 “陶梅的疑点可以归纳为三点：第一点是杨露的短信息，她说收到了杨露的短信息才去送杏仁露的，但是警方却没有在杨露的手机里发现那条短信息的任何痕迹。而她的手机又不见了，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 “第二点是杏仁露，为什么送进杨露房间的是可以发出和氰酸气体相似气味的杏仁露呢？是不是凶手故意安排的呢？” “第三点是助理这份工作，一个靠做保姆为生，没有任何专业技能的女人，被一个名模亲自登门邀请，你不觉得很可疑吗？她们的关系应该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徐晓薇一口气说完，感觉很是畅快。 孟公羊点点头，“你总结得很好，咱们的下一站就是陶梅的家，还有一个重要的疑点在手提包的隔层里，你先看一下。” 徐晓薇从隔层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有一份保险单。 保险单是杨露签的，内容大致是如果自己意外身亡，将把200万的保险赔偿金全部给一个叫做陶梓羽的人。 “陶梓羽是谁？” “陶梅的养子！” “什么？这份死亡保单的受益人竟然是陶梅的养子？怎么会这样？” 徐晓薇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随后又把嘴巴合上，若有所思。 很快，车子在一座靠近马路的筒子楼前停了下来。 孟公羊和徐晓薇一前一后下了车，登着水泥楼梯，一口气爬上顶楼。 他找到了门牌号为“410”的铁门，用手轻轻敲了几声，不多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待孟公羊说明来意后，那女人才缓缓地打开门。 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屋，方形，一开门左手边是用木头架子搭的简易厨房，右手边是一个卫生间，中间是过道。 顺着短窄的过道往里走，是用厚木板隔出的卧室，卧室里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个一人高的老式衣柜。衣柜对面的墙边摆着一张折叠饭桌，桌旁是两把简单的塑料凳子和一个没有通电的电暖气。 陶梅让孟公羊和徐晓薇坐在凳子上，然后插上电暖气的电源。 “这屋子没要暖气，你们刚从外面进来可能感觉不到冷，等过一会就该冷了。” 陶梅打开电暖气的开关，然后坐到靠近窗户的床边上。 第十章 电暖气的瓦数不是很大，屋内的温度缓慢地上升着。 “感觉到意外吗？没想到名模的助理竟然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吧？”陶梅自嘲地笑了笑。 “这房子感觉挺亲切的，我家也曾经住过这样的筒子楼，一共两层，是工厂分配的。后来工厂破产了，父母交了些钱，就变成自有的了。”徐晓薇主动和她套起近乎来。 “你说的那栋楼就是七年前爆炸的那栋吧！”陶梅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听说爆炸是因为一楼的爆竹仓库失火造成的，当时正值深夜，几秒钟的时间，一楼人都死光了！等消防员把火扑灭后，一个个尸体已经烧焦到无法辨认的程度了。” 徐晓薇的心抽搐着，她从小就住在那栋楼里，里面住的人都是她所熟悉的。邻居们都很热心，不管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大家只要一听说马上去帮忙，比忙活自己家的事情还用心。 可是这些记忆中的人突然就没了，她的心里感觉空空的。如果一楼的住户不集体把房子卖给爆竹厂的话，他们是不是还能快乐的活着呢？如果当天自己一家没有突然搬家的话，自己是否也在那一堆尸体里呢？ “所以，你们以为我也死在那里了吧？” 徐晓薇的眼圈有些发红。 陶梅看了看她，抿了一下嘴唇，“凡是知道那墓碑的人，都以为你死了，露露小姐也一样。要不然，她也不会以为……” 她顿了一下，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她也不会以为，自己在舞会上见了鬼吧？” 孟公羊接着陶梅的话说下去，眼睛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和动作中察觉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陶梅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干咳了两声，“是，是这样的。”然后，把目光从孟公羊脸上快速移开，转向徐晓薇那边。 “你在说谎！” 孟公羊冷冷地看着陶梅，目光像剑一样插了过去。 陶梅颤抖了一下，情绪有些激动，跳下床，指着孟公羊大喊：“你们来我这儿，不就是想诬陷我是凶手吗？我告诉你们，你们错了！凶手不是我！你们给我走！” 孟公羊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从凳子上起身，而是不紧不慢地从手提包中取出杨露的死亡保单，递向陶梅。 陶梅先是不屑，当目光落到保单上的时候，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目前警方还没有对外公布杨露的死讯，所以……”孟公羊故意把声调拉长，“所以，保险公司不会马上找上门。之前的证据已经对你很不利了，如果再加上这一份，你能说得清楚吗？” 陶梅重又坐回床上，神情有些恍惚，嘴里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徐晓薇站了起来，轻轻地坐到陶梅身边，拉过她的手，“我们来这里不是来诬陷你的，是来帮你的！你只有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我们才有机会帮你！” 陶梅看着徐晓薇，眼中闪出泪花，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那仿佛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根能救她性命的稻草，并且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 “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刚刚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孟公羊的声音很平静。 陶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仰头看向屋顶，似是回忆着什么，不多时，她开了口：“我刚刚想说的是，露露小姐如果知道徐晓薇还活着，她就不会以为那是一封亡灵邮件了。保险单既然能在你手中，那关于那封邮件的事情，你肯定也是清楚的吧？” 孟公羊朝她点点头，她继续说：“露露小姐收到邮件后很恐惧，本来就有的失眠症也加剧了，她又很害怕别人知道她的情况，于是我成了她的倾诉对象。 “她说她确认邮箱地址是徐晓薇的，而且还当着我的面，用一串密码打开了。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意外，但是经过琢磨后，我发现了两个邮箱的不同。” “但是，你却没有告诉她，对吗？”孟公羊淡淡地说。 陶梅点点头，“我当时想，露露小姐在模特这个行业打拼多年，树敌不少，她的男朋友伏易阳也与很多女人有过情感上的纠葛，发恐吓信的动机是为钱、为情都有可能。有可能只是单纯地吓吓她，也有可能是真的要付诸行动。” 她顿了一下，眼中满是懊悔，“如果我当时告诉她的话，她也许就不会死了。但我当时真是财迷心窍了，为了让她签这份死亡保单，不仅没有告诉她邮箱不是徐晓薇的，还给她讲了一个鬼杀人的故事。” 徐晓薇很识趣地的没有插话，默默地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能对保单的受益人很意外，在我说出原因之前，你们要保证听了之后烂在肚子里才行。” 孟公羊略微思考了一下，“好，我答应你！前提是不影响我破案！” 陶梅又把脸转向徐晓薇，见徐晓薇点头后，才重新开口，“陶梓羽是我养子，同时也是露露小姐的亲儿子，是她当模特之前生下的孩子。这是我接到她的工作后，才知道的，她让我做她的助理，也完全是为了这个孩子。” 徐晓薇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个陶梓羽竟然是杨露的私生子，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陶梅摇摇头，接着是沉默。 在陶梅说话的这段时间，孟公羊一直盯着她看，以便及时捕捉到她说谎的迹象。但就目前的观察来看，她说的话完全没有掩饰的成分。 他用手揉了揉眼眶，感到舒服些后，看向陶梅，问：“短信息的事情有隐瞒吗？” “没有隐瞒，我的确收到了杨露的那条让我上楼送杏仁露的短信息，虽然杨露的手机里没有那条信息的痕迹，但是我保证我没有说谎！”陶梅无奈地苦笑着。 “那你的手机在哪？” “我的手机一直放在衣服的口袋里，女士的衣服中只有‘蓝精灵’这套有口袋的，为了工作方便，是我特意向发号牌的小姐申请的。” 孟公羊皱了一下眉，“手机什么时候不见的？” “是在我做笔录的时，警察让我出示手机的时候发现不见的。”陶梅一脸茫然的说。 孟公羊见问手机问不出什么来，马上转换话题，问道：“杨露很喜欢喝杏仁露吗？” “嗯！和伏易阳谈恋爱之前很喜欢喝的，尤其喜欢喝我煮的。但是，恋爱之后就只是偶尔喝了，只挑和伏易阳生气的时候喝，而且是一生气就要立刻喝到嘴的那种。所以，我每天都煮好一保温杯的杏仁露带着，等她什么时候和伏易阳怄气了，就什么时候倒给她喝。” “那为什么不用保温杯喝呢？” 徐晓薇想起了笔录中的银质杯子。 陶梅苦笑了一下，“之前一直用保温杯来着，后来露露小姐听说银制品可以辟邪，就用了那个银杯子的。” “有人知道杨露喝杏仁露的这种规律吗？” 孟公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有，很多和露露小姐相熟的人都知道。他们有时候看见她喝杏仁露，就打趣她是不是又和伏易阳吵架了。” “你在杨露身边做助理有一段时间了，你听说过她有什么仇家没有？” “仇家……”陶梅想了想，“模特这行要想做得好，就要处处和人争，很容易得罪人的。要说仇家的话，她最近最大的仇家就是钱思若了。” “钱思若？” 孟公羊有些惊讶，一个楚楚可怜、温柔恬静的女孩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样的一个柔弱的女孩怎么会与人结仇呢？ “很惊讶吗？大概不了解钱思若的人都会像你一样惊讶吧！她在模特行业的口碑不错，外表又温婉可人，给人的印象很好，我刚开始的时候也被她的外表欺骗了。跟她打过几次交道后，才知道她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根本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 陶梅叹了口气，“当然，要在这行混饭吃的人，没有些手段也是不行的。钱思若除了有心机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缺点，但是露露小姐就是不喜欢，大概是她们性格不合吧！” “她们之间的冲突是始于杨露抢了白淼设计师这件事吗？” 徐晓薇抑制不住女人特有的八卦心理。 “是的，在那件事情之前，她们是没有太多交集的，之后她们便纠缠在一起。露露小姐抢完设计师之后，又抢了钱思若的男朋友，哦，对了，以前伏易阳和钱思若是男女朋友。” 徐晓薇感觉脑袋一阵地发蒙，现在的伏易阳简直可以称是情场浪子了，完全不是当初的那个单纯男孩了，七年，竟可以如此地改变一个人！ 孟公羊看了一眼徐晓薇，又把目光转向陶梅。 陶梅继续说下去，“钱思若败了两次，最近终于来了一次大反击，勾搭上了露露小姐的弟弟杨枫。” 第十一章 “钱思若，她，也许是真的爱杨枫的！” 徐晓薇反驳着，她讨厌陶梅口中那个“勾搭”的用词，虽然在昨晚才第一次见到钱思若和杨枫，但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钱思若是爱着杨枫的。 徐晓薇从钱思若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对身边那个男人的依恋，这种眼神是只有坠入爱河的的女人才有的，是无法刻意伪装出来的，尤其是在那样一个场景。 陶梅愣了一下，似乎回忆着什么，喃喃地说了声：“也许吧！” “杨露不喜欢钱思若，那么，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和钱思若交往吧？”孟公羊把手往电暖气前靠了靠。 陶梅叹了一口气，“看见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死对头谈恋爱，她怎么可能不阻止呢？可是却一点效果也没有，那两个人依然黏在一起。” “直到化装舞会的前几天，露露小姐想出了一个新法子，他们两个才开始不联系了。” “什么新法子？” 孟公羊的眼中再次闪过光亮。 “露露小姐警告杨枫，如果他继续和钱思若来往，她就和他断绝姐弟关系。”陶梅顿了一下，继续说：“断绝了姐弟关系，就意味着以后杨枫休想从他姐那儿得到一分钱。露露小姐在模特行业打拼多年，攒了很多积蓄，这个杨枫应该比谁都清楚。” 徐晓薇低下了头，杨枫是为了钱才和钱思若不联系了吗？他们之间的爱情就这么脆弱吗？她第一次开始思考爱情与金钱之间的关系。 这时，“男巫”牵着“美人鱼”手的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是杨露晕倒后，她看见的情景。也许在舞会上他们又和好了吧！爱情终究是战胜金钱了吧！ “化装舞会当天，你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 孟公羊淡淡地话语打断了徐晓薇的想象。 陶梅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点头，声音有些激动，“有！露露小姐可能就是她杀的！” “谁？” 孟公羊和徐晓薇异口同声。 “还是钱思若！我陪露露小姐去化妆间的路上，遇到她的。她当时鬼鬼祟祟地，神情非常古怪，好像刚刚做完什么亏心事似的！露露小姐去劝她不要去纠缠杨枫，她一听就火了，破口大骂，还说了一堆诅咒的话。” 孟公羊默默地听着，等她说完，淡淡地笑了。女人争吵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她们的关系，遇上了如果心平气和的，才叫奇怪呢！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证据。继续问：“除了这些，还有吗？” 陶梅沉思着，舞会上的情景在她的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很神秘地看向孟公羊，“钱思若离开过！” “什么意思？” 徐晓薇没能明白她的‘离开’指的是哪里。 “她离开过酒店！” 陶梅的眼中现出恐惧的神情，补充道：“她从八楼休息室离开后，没过多久，就偷偷从酒店门出去了。”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孟公羊盯着她 陶梅点了一下头，“没错！因为露露小姐的关系，我一直担心她在暗地里耍花招，所以特别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徐晓薇心中暗笑，陶梅这个女人倒是有些当狗仔的天分。 接着，孟公羊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最后寒暄了几句，便和陶梅道别离开了。 徐晓薇把暖气开到最大，一阵暖风袭来，她把身体懒懒地靠到椅背上，看向窗外，有气没力地问：“下一站是到哪？” “珠宝店！” 徐晓薇对这个回答很诧异，睁大了眼睛，看向孟公羊。 孟公羊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安安静静地开着自己的车。 车子的速度很快，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h市有名的珠宝一条街。 现在正值元旦佳节，出来逛街的人很多，公共停车位被塞得满满的。孟公羊开着车在附近转悠着，一圈、两圈，仍然没能找到合适的停靠位置。 “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学开车了吧？”徐晓薇看着孟公羊打趣。 孟公羊哼了一声，“就因为停车位难找吗？” “车位难找算是一个原因吧”，徐晓薇顿了顿，“还有就是，我这个人没有方向感啊！反应又慢，让我去开车，我肯定会焦虑死的啦！” 孟公羊一阵轻笑，晓薇这丫头对她自己还挺了解的，她那种慢性子要是真开上车的话，慢慢悠悠地在马路上，不把她后面的车主气死才怪呢！ 他缓缓地开着车，用眼睛认真地扫着道路两旁的停车位，不远处，一台suv正从车位中小心翼翼地倒了出来。 他向那个方向靠去，朝徐晓薇扬了扬下巴，“我猜那台suv的司机百分百是个女的！” “太绝对了吧？” 徐晓薇不相信孟公羊的观察力好到这种程度。 孟公羊不再说话，嘴角微微上扬，转动方向盘，从suv的旁边慢慢开了过去。 徐晓薇挺直身子，紧盯着那辆suv车，就在错车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一个长发女人的模糊形象。 她撇了撇嘴，把身体重重的靠向椅背。 “怎么猜到的？” “因为她和你一样，是个小心翼翼的慢性子！” “嗯？” 徐晓薇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发愣。 孟公羊把车稳稳地停在车位上，解下安全带，把脸转向徐晓薇，看着她呆呆萌萌的样子，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他很想再继续看下去，可是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指针指向下午三点十五分，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再耗下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到站了，下车！” 徐晓薇听了孟公羊的催促，不情愿地推开了车门，脑中飘着的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那个女司机也是个慢性子的呢？ 车停的位置正对着一家珠宝店，孟公羊从车上下来，推开了这家店的门。 店里客人不多，只有一位女顾客在试着一只翡翠镯子，里面的店员看见进来了两位顾客，忙亲切地打招呼：“两位顾客想选点什么？” “店里有珍珠手链吗？” 第十二章 孟公羊说完，伸手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向女店员，“上面这条珍珠手链，你们店里有卖吗？” 女店员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神情有些犹豫，“照片上的……这条珍珠手链……款式很特别。” “知道哪家有卖的吗？” 孟公羊收回了照片，放回口袋里。 “这个……”女店员面露难色。 孟公羊把手搭在徐晓薇腰上，做亲昵状，“宝贝儿，咱们这都转了一圈儿了，也没找到你喜欢的那条珍珠手链，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换成别的行吗？” “不行！人家就是喜欢那条手链嘛！”徐晓薇敏捷地把孟公羊的手从腰间甩开，然后气愤地走到店门前，扭过头，冷冷地说：“你今天要是找不到那条手链，以后就别来找我了！”说完，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孟公羊目送着徐晓薇，张了张嘴，然后转过身，尴尬地对女店员说：“我女朋友脾气不大好，但人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她闺蜜整天带着这条珍珠手链在她面前显摆，她也不会这么想要买的。刚才打扰了你们工作，真的很抱歉！” 女店员对孟公羊的道歉感到很意外，因为刚才那种情形对她来说是早已习以为常的事情，每天都要发生个两、三回的，而听到有人道歉还是第一次。 顿时，一股正义感油然而生。 她瞟了一眼对面柜台的店员，见那位店员正忙着为顾客挑选合适口径的镯子，没有注意她这边，于是压低了声音，“先生，南面大街边上有一家叫‘董记珍珠’的老店，您可以去那找找。” 孟公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轻声向女店员道过谢后，便转身离开了这家珠宝店。 徐晓薇站在车旁，焦急地看着店门。见店门打开了，孟公羊满脸笑意的走了出来，就知道刚才那招儿见效了，忙凑了过去。 “怎么样？” “董记珍珠。” 刚才那家店往南走，经过五、六个店面，便到了那间叫做董记珍珠的珠宝店。 两人推开门，一股空调的暖风迎面扑了过来，再往店内一看，呦！里面的顾客有十多个呢，使本就被柜台挤占一半空间的店铺，更加拥挤了。 孟公羊拿出照片，递给一位刚接待完顾客的女店员。 女店员看了一眼，满脸带笑，“先生，您算是找对家了！整条街就我家有这条手链。” 说完，她把照片还给孟公羊，把他领向最里面的一个柜台前，徐晓薇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一个红面黑绒里的首饰盒摆着正中间的位置，首饰盒打开着，里面躺着一条由正圆形珍珠穿成的手链，手链的下摆点缀着三个交错排列的d字型吊坠。在店内灯光的照射下，珍珠隐隐地发着白光，三个d字型吊坠给手链增加了几分时尚的元素。 女店员戴上手套，把玻璃柜门轻轻地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摆在正中间的首饰盒取出来，放到柜台上。 “先生，您要找的就是这款‘爱无瑕’吧？” 孟公羊拿着照片仔细的比对着，他不懂珍珠，但上面的三个“d”的吊坠吸引了他，因为这吊坠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女店员好像揣摩出孟公羊的心思似的，笑盈盈地说：“这款手链上面的坠子是我们董记独有的，凡是我们董记自制的高档首饰，都有这三个‘d’的标志。” 孟公羊沉思了片刻，然后打定主意，“这款手链我要了！” 女店员见顾客连试戴也没试戴，就爽快的决定买了，自然非常高兴，笑盈盈地说：“先生，您真有眼光！这可是本店的最后一条呢！” 见孟公羊愣了一下，自己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多话，忙补充道：“虽说是最后一条，但您也不用有什么担心，这种限量款的是经过师傅们精心制作而成的，是绝对不会有质量问题！” “限量款的吗？” 孟公羊这才注意到摆放这条珍珠手链的位置旁的一张粉丝卡片，上面写着——限量款。 “是啊，这是元旦推出的限量款，店里的老师傅们一共才制作了九条，我店还为您免费提供刻名服务。” “刻名服务？”孟公羊思索着。 “您是想送给您旁边的这位小姐吧，那么可以请师傅在上面刻上她的名字，这样这条手链就是独一无二的了。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刻字，这条手链也是很有收藏价值的。” “买这款的都选择刻字了吗？” 孟公羊似是无意的问。 女店员想了想，回忆着说：“大概只有一位没有刻字吧！哎，那个女人也挺怪的，大黑天的戴了个墨镜。” “是不是这个人？” 孟公羊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柜台上。 “名模钱思若！对……就是她！我是她的粉丝呢！怪不得昨晚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没错，就是她！” 女店员激动得叫出声来。 随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头不语，反复地想着这算不算泄露顾客隐私？ 孟公羊见再僵持下去，也是问不出有用的东西的。于是，付了款，把包装盒丢给梦游状态的徐晓薇，“送你的！” 说完，便推开了董记珍珠的店门。 回到车里，徐晓薇抱着包装盒傻傻地发呆，她见过这条手链，在化装舞会的化妆间里。 第十三章 那条带有三个d字吊坠的珍珠手链在徐晓薇的脑海中晃动着。 在大宋皇朝酒店的化妆间里，她曾见过这样吊坠的珍珠手链，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出于女人对饰品的敏感，她确信它们是同一款。 孟公羊启动车子，绕了几个弯，在一家快餐店门口停了下来。 午饭的饭口已经过了，又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两人点了餐后，很容易就找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坐了下来。 孟公羊从手提包里拿出笔记本，按下开机键，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递向徐晓薇。 徐晓薇接过照片，第一张是珍珠手链的照片，图像有些虚，是那种从另一张照片中抠出来后，再进行放大处理的效果。照片中的吊坠模糊不清，没有见到过实物的人，真的很难看出吊坠是由三个d字组成的。 第二张照片是钱思若的单人照，照片上她穿着舞会上美人鱼的服装，神色黯然地看向一旁。 “这张照片是在案发现场的那间休息室拍的吧？” 徐晓薇用手指着钱思若的照片，看向对面的孟公羊。 孟公羊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嘴角微微上扬，“两张都是在那照的，p的技术还可以吧？” 徐晓薇白了孟公羊一眼，她最看不惯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于是，她仔细地盯着两张照片看，试图找出照片修饰的不足之处。 “第一张照片呢，有些太虚了，手机该换了吧！” 徐晓薇把第一张照片推向孟公羊。 孟公羊没答话，微微哼了一声，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徐晓薇自讨没趣地笑笑，心中暗骂自己，明明看出这张照片是从另一张照片中抠出来的，模糊是很正常的事，自己偏要拿出来说，是为了暴露自己无知吗？ 她接着看第二张照片，想奋力的扳回一局。 突然，她想起女店员的话，仔细地看向照片中钱思若的手腕处，几颗珍珠连同那三个d字型的吊坠，一起从袖口处露了出来， 她感到有哪些地方不对，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对面，“你刚才说两张照片都是在休息室拍的，那……” 她指了指桌上的两张照片，“那……她摘下来给你照的吗？”。 随后，她猛地摇头，喃喃地说：“不可能……当时我也在场，那么……” 孟公羊抬起头，嘴角勾出弧度，“还不错，你终于发现了！” “为什么会有三条‘爱无瑕’呢？” “什么？你说三条吗？” 这回轮到孟公羊惊讶了。 徐晓薇点点头，“如果这两条是在案发现场拍摄到的话，那么我在化妆间见到的就是第三条！” “戴第三条手链的是谁？”孟公羊的眼中放出亮光。 “花仙子。” “什么？花仙子吗？” “嗯，就是那个穿着花仙子服装的接待小姐，是她领我到二楼化妆室的。” 孟公羊揉了揉太阳穴，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就是说，21号的号码牌一直在她手里，对吗？” 徐晓薇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其实，在抽号码牌的时候，我偷偷扫了一眼，看到的是20号。可是到了选衣服的时候，就变成了21号，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现在想想，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你还记得那个接待小姐的样子吗？或者是声音？”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花仙子的服装有些臃肿，看不出身材，她又戴着面具，在容貌上也不好认。至于声音……是可爱的卡通音，分辨率不高。” 孟公羊叹了一口气，眼睛又回到屏幕上。 “对了，这个给你！” 徐晓薇把伏易阳送给她的金属u盘放到笔记本旁。 孟公羊拿起u盘，□□u口，微微皱了皱眉，“加了密的，别告诉我这是你加的？” “伏易阳上车前给我的，他说关于杨露的事情都在里面……”徐晓薇的声音越来越小。 孟公羊没有再说话，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了一阵，然后眼睛直直地盯向屏幕。 这时，服务员端了两个餐盘过来，带着职业的微笑，“米饭之前是凉的，现在用微波炉打过了，请慢用！” “谢谢”徐晓薇微笑着道谢。 笔记本中传出熟悉的音乐，孟公羊晃动鼠标，把音量调低了些，示意徐晓薇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 徐晓薇起身坐了过去，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个视频，视频中一对男女在舞池中心跳着舞。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大宋皇朝酒店是无监控酒店吗？怎么会有这个呢？”徐晓薇看向孟公羊。 孟公羊没有看她，双眼紧盯着视频，淡淡地说：“这是你那个初恋伏易阳送给你的，我猜他是想留住求婚的美好记忆，特别找人拍摄的吧！” 他故意把“初恋”和“求婚”两个字的读音加重并拖长了些。 徐晓薇感到一阵的尴尬，初恋和求婚是两个多么美好的词语啊，可是现实却是冰冷的，初恋是自己的初恋没错，可求婚的对象却不是自己。 屏幕上的视频继续播放着，求婚，逃跑，摔倒，孟公羊的出现，杨露的晕倒…… 孟公羊突然屏住呼吸，晃动鼠标，按下了暂停键，指着视频上的一个女人说：“你看，她在做什么？” “她，好像……” 徐晓薇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拿过鼠标，往前拉动了几秒，然后点击播放键。 几秒后，她喃喃地说：“她在笑……” 她不理解，为什么在杨露晕倒的同时，“美人鱼”却在笑，而且这种笑不是意外看到笑话的那种笑，而是一种满足的，好像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的笑。 孟公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说了声“您好”后，不多时说了声“谢谢”，隔了几秒后说了声“好的，我稍后把地址发给你，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他向服务员要了快餐店的地址，编辑好短信息，发了过去。 第十四章 十多分钟后，一位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的女人走进快餐店，她向店内张望了一下，便匆忙地朝孟公羊的位置走了过去。 孟公羊见这女人在自己的桌旁停了下来，忙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热情洋溢地问：“您就是刚才打电话的人吧？” 女人点点头，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是的，很高兴见到孟先生您，我女儿是您的忠实粉丝，她很喜欢您的作品的，能帮我签个名吗？” 说完，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本书摆在桌子上，然后恳切地看向孟公羊。 孟公羊愣了一下，随后从手提包中拿出一支钢笔，微笑着翻开书的扉页，在上面签着自己的名字。 女人满意地笑了，把签过名的书一本本地放回包里，然后从包的里袋中拿出一个黑色塑料小包，放到桌面上。 “这个是我在电话中说的那个，希望能够对您有所帮助！”她看了一下表，面色焦急，“我是在班上偷溜出来的，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好的！谢谢您的帮助！” 孟公羊微笑着和女人道别。 女人离开后，徐晓薇忙好奇地问：“这塑料包里装的是什么？” 孟公羊不语，把小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然后按下开机键。 随着一阵悦耳的开机铃声，界面上出现了手牵手的图案。 几秒后，屏幕上出现了陶梅母子相拥的背景图案和系统时间。 他抬头看了看店内的电子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5点15分，和手机上的时间一模一样，满意地笑了。 手机没有上锁，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里面的短信息收件箱，然后快速地按了一下。 当看到信息的内容时，他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 徐晓薇忙凑了过去，拿过手机，看了看，也是一样的表情。 “怎么回事？这是陶梅丢失的那部手机吗？” 孟公羊点点头，“没错，这就是陶梅的手机，刚刚的那个女人是大宋皇朝酒店的打扫阿姨。咱们在案发现场谈话的内容，她听到了一些，之后在清理舞池那的垃圾桶时，发现了这个。” 徐晓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参加舞会的人很多，产生的废弃物也多，凶手把手机扔到垃圾桶里，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他的运气差了点罢了！ “我看过笔录，上面说警方对杨露的手机进行过技术检测，没有发现任何发过短信的痕迹。可是，这陶梅的手机里，明明就有杨露让她送杏仁露的那条短信息，这……怎么解释呢？” 徐晓薇一脸疑惑的问。 孟公羊摇摇头，“警方的技术检测是不会有问题的，你就不用浪费脑细胞朝这个方向思考了。” “那么……” 一个想法在徐晓薇的脑中一闪而过，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按动了通话键。 手机中传来了音乐彩铃的声音…… 几秒钟后，听筒中传出一个急促的男音，“陶姐，你找到手机了？” “你是谁？”孟公羊一把夺过手机。 对方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停顿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杨枫。” 快餐店的两人听完后，呆呆地愣在那。 “喂……喂……你是谁？” 孟公羊首先缓过神来，“我是孟公羊，现在我手里有一条非常关键的线索，你如果想了解的话，就到我这里来，稍后我会把地址发给你！” “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孟公羊用陶梅的手机回复了一条短信，然后，快速地点开通讯录查看着。 在看到杨露名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把手机轻轻地放到桌面上。 徐晓薇看了一眼通讯录，如她所料，上面有两个杨露。 “有人在陶梅的手机上动了手脚，怪不得陶梅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说谎呢！”她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孟公羊，“你说，凶手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牵连进来呢？是为了简单的混淆视听吗？还是嫁祸？” “也许两者都有吧！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我们依然无法确定凶手是谁，除非……” “除非什么？”徐晓薇追问。 孟公羊神秘地笑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杨枫风尘仆仆地来了，他见到徐晓薇也在，立刻摆出了一副扑克脸。 徐晓薇却并不在意，和身边的孟公羊对视了一下，微笑着请杨枫坐下。 杨枫开门见山，“孟先生，您在电话中说，您掌握了一条关键的线索，是吗？” “是的，这是陶梅丢失的那部手机，这条信息您看一下！” 孟公羊把短信息的页面推到杨枫的面前。 “怎么可能？这不是我发的！” 杨枫惊得张大了嘴巴。 “手机一直在身边吗？” “在的，舞会上的男士服装都是带口袋的，我把它放在口袋里，一直都在的。” 杨枫的眼睛闪烁着。 孟公羊盯着他，“杨先生，你在说谎！” 杨枫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反击道：“我没有！我知道，你是想帮你的妹妹徐晓薇才这样说的！她才是你要找的凶手！是她害我姐心脏病发作的！” “堂堂医学院的高材生，不会分不清心脏病发作和中毒的区别吧？” “别想和我提你那个什么狗屁氰酸理论！” “你不是也在研究氰酸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比我们任何人都了解氰酸，说不定……” 孟公羊不再继续说下去，朝他冷冷地笑着。 “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 杨枫惊恐地重复着。 “但是……你没有说实话！” 接着，两人陷入了沉默。 十几秒过后，孟公羊见杨枫依然不说话，苦笑了一下，“听说，钱思若有一条珍珠手链？” 杨枫的身子微微一震，面部肌肉瞬间僵硬了许多，“是的，那条手链是我送她的求婚礼物。” “是这条吗？” 孟公羊拿出一张照片，用手指推到杨枫面前。 杨枫仔细地看了看，呆呆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在案发现场拍到的，当时……它正躺在沙发的座位底下。”孟公羊顿了一下，“可是警方搜查房间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这条珍珠手链，你说这怪不怪呢？” “你怀疑思若？” “你不也一样怀疑她吗？” “我……”杨枫咬了一下上嘴唇，“不！思若温婉可爱，她……她是不可能杀人的！” 第十五章 “砰！”快餐店的门被撞开，一个卷发戴着墨镜的女人冲了进来。 徐晓薇抬头一看，来的女人她认识，是钱思若。 “思若……你怎么来了？” 杨枫有些惊讶，见钱思若走到了自己身边，忙向里坐了坐。 钱思若坐下后，摘下了墨镜，黑眼圈很明显，虽然上了妆，但依然无法掩盖她的憔悴。 “孟先生，杨露是我杀的，不关杨枫的事！” 孟公羊愣了一下，随后淡淡地笑了，“钱小姐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呢？” “因为，我有这个！” 钱思若撩了一下耳边的卷发，从耳洞里拿出一个耳机样的东西。 “监听器？呵呵……你是什么时候放的？” “刚刚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话筒在他的大衣口袋里。” 杨枫立刻去摸自己的大衣口袋，在右边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元硬币大小的窃听器，他看了一眼钱思若，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它放到餐桌上。 “好的，既然钱小姐承认自己是凶手，那么就请说一说你的犯罪经过吧！” 钱思若似乎早预料到孟公羊会这么问，调整了一下呼吸，“孟先生，您手中有一份杨露提供的恐吓电邮吧？” 见孟公羊点头后，继续说：“那份恐吓电邮是我发给杨露的。几年来，她一直在抢我的东西，白淼设计师、伏易阳。这些我都能忍，可是……她竟然要把杨枫也从我身边夺走！这是第三次了！古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吧？杨露她这个人欺人太甚！我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看向徐晓薇，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伏易阳是个不错的男人，他的心里一直有你，在知道你的死讯后，不仅给你立了一座墓碑，还在他住的别墅里给你留了一个房间，里面装的都是对你的回忆。” 徐晓薇默不作声，一丝感动涌上心头，然后是无尽的惆怅，也许他对她的爱只限于那段时空吧！初恋的时光一直在她的心里，现在知道了自己也同样在他的心里，这就足够了。 “你进过那个房间了？” 孟公羊看了徐晓薇一眼，然后把目光盯到钱思若脸上。 钱思若点点头，“没错，作为她的前女友想偷偷进入那个房间，并不是件难事。徐晓薇的电子邮箱地址就是在里面发现的，因为邮箱地址是姓名加出生年月日，所以我当时特别留意了一下。” “我对电脑不是很在行，不会什么伪装技术，但是我仍然有办法让杨露以为那封邮件就是从徐晓薇的邮箱中发出的亡灵邮件。” “我把邮箱地址由‘1’改成‘i’，发出恐吓电邮，然后在一个人多嘴杂的地方，把伏易阳为初恋留了一个房间的事情透漏出去。很快，杨露就如我所愿，找到了那个房间。” 孟公羊微微点了一下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杨露来找他时，那么确信自己收到的是一封亡灵邮件，至此恐吓电邮的谜团算解开了。 钱思若叹了一口气，精致脸庞微微有些扭曲，“号码牌也是我偷偷换的。徐小姐从酒店门口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她。当然，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真正的徐晓薇，只是把她当成和徐晓薇很像的女人罢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老天在暗中帮我。我匆忙换了‘花仙子’的服务小姐的服装，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的‘20’号牌换成了本应该发给杨露的‘21’号牌。” “杨露每次宴会都要晚到耍大牌，这次也不例外，她还是来晚了，正好排在徐小姐的后面。这样等她来拿号码牌的时候，箱子里就只有‘20’号牌可以发成‘爱你’的音了，凑巧的是服务小姐得到的提示不是具体的几号牌，而是‘爱你’的这个谐音。” “效果大家都看到了，呵呵……比我想象中的不知要好多少倍呢！” “继续说，你是如何杀死杨露的？”孟公羊直直地盯着她。 钱思若咽了一下口水，嘴唇抿了抿，“这个……我和杨枫离开休息室后，我就开始琢磨如何支走杨枫，然后自己去杀死杨露。过了一会，服务小姐端着酒盘从我们身边走过，我故意把酒盘弄翻了，红酒洒在杨枫的斗篷上，然后劝他去处理干净，自己便溜去八楼休息室。” “正如您所料，我是用高浓度氰酸气体杀死杨露的，在杀死她后，返回了舞池。” 说完后，钱思若深深地低下了头。 “为什么给陶梅发信息，让她给杨露送杏仁露？” “让她送杏仁露是为了消除空气中残留的苦杏仁味儿。” “还有三个问题，第一个，装氰酸的瓶子在哪里？第二个，警察搜查所得的物品中没有照片上的珍珠手链，它在哪里？第三个，你是如何拿到陶梅的手机和杨枫的手机的？” “嗯……瓶子被我扔了，珍珠手链被我捡回来了，手上戴的就是。” 钱思若说着，扬了扬手腕，珍珠手链露了出来。 “杨枫的手机一直锁在我的柜子里，钥匙也在我这里，我要拿到，很方便的。陶姐的手机是我偷偷拿了又放回去的。” “不！珍珠手链在我这里！” 杨枫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条珍珠手链。 钱思若抬起头，看向杨枫，睁大了眼睛，眼中有焦虑，也有绝望。 “思若，你为什么说谎呢？这条才是沙发下的那条手链呀！还有，陶姐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她又和我姐一个鼻孔出气，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死对头似的，她怎么会给你机会让你动她的手机呢？” 杨枫说完，把脸转向孟公羊，目光坚定地说：“孟先生，我才是杀死我姐的真凶！” 孟公羊轻咳了一声，用食指关节处碰触了一下嘴唇，冷冷地盯着杨枫的脸，“好，现在换你说。” “我有杀人动机，我姐说如果我继续和思若交往的话，就和我断绝姐弟关系。我和思若是真心相爱的，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和她分开的。可是，我又不想和我姐断绝关系，因为断了关系，我就再也不能从她那拿走一分钱了！” “就因为这样，你就决定杀了你姐吗？”徐晓薇有些听不下去。 杨枫摇了摇头，“五年前我父母车祸，是我姐害的！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父亲也不会喝得那么醉了……” 第十六章 杨枫的眼圈微微发红，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钱思若体贴地递给他一块纸巾。 杨枫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接着说：“我最近在写一篇关于氰酸的毕业论文，阅读了大量的有关氰酸的资料，再加上权威李教授的指导，更加深了我对氰酸特性的了解。所以，让我想到了这个用高浓度氰酸气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我姐的办法。”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钱思若，苦笑了一下，“思若的圈子很窄，怎么会想到用这个办法呢？这个笨女人如果想要杀人的话，充其量会想到用大剂量安眠药之类的蠢办法！只有我这样有医学常识，而且又对氰酸有一定了解的人，才能想到这个办法的！” 听到笨女人三个字，钱思若的眼泪刷刷地落了下来，“你这个笨蛋……天底下最笨、最笨的大笨蛋！” 杨枫对她宠溺地笑了笑，然后把头转向孟公羊，“从休息室离开后，我一直在想着脱身的办法，恰巧服务小姐的酒盘掉了下来，弄脏了我的斗篷上，我借口去清理一下，便从步行梯爬上了八楼。” “哎！”他叹了一口气，“如果电梯没有停掉的话，坐电梯倒是能快些！” “进入休息室后，我先是把我姐迷晕，然后用准备好的氰酸气体杀死了她！”他吞了一下口水，“然后我就躲在八楼的卫生间里，拿出从思若柜子里取出的手机，给陶姐发了那条短信息。” “等听到陶姐尖叫后，我就跑了出来，装作刚到的样子，然后迅速打开休息室的窗户释放氰酸的味道。” 孟公羊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么，装氰酸的瓶子在哪里？沙发下的手链怎么解释？还有陶姐的通讯录？” “瓶子我扔了，沙发下的那条手链是……我行凶时不小心掉在那的，之所以那条手链在我手里，是因为思若在跳舞时掉落在地上，我本是想还给她的，可是后来我的衣服湿了，没来得及。” “陶姐的手机对于我来说，是很容易拿到的，通讯录是我改的，我把我的名字改成了我姐的名字，这样她就会误以为那条短信是我姐发的了。” 孟公羊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这样解释，也勉强说得通！”后，陷入了沉思，似乎还欠缺点什么，可是到底欠缺些什么，他却有些说不上来。 杨枫的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溺爱地抚摸着钱思若的头，“思若，别哭，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不……我爱的是你！我不要离开你！”钱思若一头扑进杨枫的怀里。 徐晓薇的脑中重复回放着陶梅、钱思若和杨枫的话，她见孟公羊不再询问，就拎过手提包，把另一张照片摆在对面的两人面前。 “二位，能否解释一下这条珍珠手链是怎么来的？” “哦，这条手链就是我手上的这条！”钱思若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从休息室回来以后，我就发现手链不见了，这是杨枫送给我的求婚礼物。我怕她知道我丢了，会不开心，所以……我把服务小姐的酒盘打翻了，自己偷偷去那家珍珠店又买了条一模一样的戴上。” “什么？你是说……你离开过酒店吗？难怪我没找到你，我还以为……”杨枫抓住了钱思若的双臂，满脸是激动和欣喜的神情。 钱思若茫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气氛不对劲，就跑去八楼找你……” “你说的是真的？” “嗯！” 得到钱思若的回答后，杨枫长出了一口气。 “酒店和董记珍珠之间的距离不近，光是在路上耗费的时间也要在50分钟以上。如果，钱思若在和你分开后立即去休息室作案的话，时间也许刚刚够用，但前提是杨露就老老实实地呆在那等着钱思若给她吸氰酸气体。” 徐晓薇也开始拿氰酸气体说事儿，虽然，她连氰酸气体是什么都不清楚，但见大家都这么说，索性自己也跟着凑热闹。 她双眼盯着杨枫，“杨先生，您觉得这可能吗？大家都知道她和杨露的关系很恶劣，试问杨露会给她开门吗？开门后会没有任何防备吗？而我们也看到了，房间内的物品摆放很整齐，没有任何打斗过的迹象，所以……钱思若不是凶手！” 听完徐晓薇的分析后，杨枫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你是怎么处理陶梅的这部手机的？”孟公羊从沉思中恢复过来，他指着手机，看向杨枫。 “我……我……没有杀人！” 徐晓薇看着杨枫，笑了起来，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凶手的确不是他。 “晓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孟公羊疑惑地看着她。 徐晓薇并不答话，而是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快六点了，时间紧迫，等以后有时间再和你解释。” 这个“等以后有时间再解释”的话，是孟公羊常说的，这回徐晓薇自己也借用了一把，心里甭提多舒坦了！ 孟公羊朝徐晓薇撇了撇嘴，不再问下去，低下头，默默地把两只空餐盘摞在一起。 徐晓薇看向钱思若，“钱小姐，你来的时候，为什么说自己是凶手呢？请如实回答！” 钱思若尴尬地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然后瞟了一眼杨枫，“因为……我错以为杨枫是凶手……才承认的！” “你脑袋真够笨的！她是我的亲姐呀！就算她再怎么不对，我也不可能杀她啊！还有……刚才那些动机是我乱说的，不能算数的！” “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梦见自己用高浓度氰酸气体杀死了杨露，我怕你真的按照梦境去做了，我真的好怕呀！”钱思若的眼中泛出泪花。 杨枫用手帮她擦拭着，眼中满是宠爱，“笨蛋！那个梦我也挺害怕的，可能潜意识里我对她还是有恨吧！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估计是毕业论文的压力太大了，天天研究那个氰酸害的！” 钱思若破涕而笑，“那你在八楼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斗篷湿了，听服务小姐说八楼是休息室，卫生间里有电吹风，洗完吹一吹就能继续穿，我就去了呀！” “那你开窗是怎么回事？不会真是为了伏易阳吧？”徐晓薇追问。 杨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窗倒不是为了伏易阳，我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氰酸气体的味道，这种味道和杏仁露的味道混在一起，不容易闻出来，大概只有闻过几次氰酸的人才能够分辨出来吧？”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猜出我姐的死因，想立刻说出来，可是……当我发现沙发底下的珍珠手链时，我犹豫了，我突然联想到自己曾经和思若说过那个梦，所以，我害怕起来！” “你以为是我吗？”钱思若睁大了眼睛。 杨枫点点头，“就在刚刚，我还愚蠢的认为凶手是你呢！当徐小姐说你作案时间不充足时，我才放下心来。” “所以……你为了维护钱小姐，才一直坚持杨露的死因是心脏病吗？”徐晓薇直直地看着他。 杨枫咧了咧嘴，向徐晓薇抱歉地笑笑。 然后，看向孟公羊，疑惑地问：“我开窗后，氰酸的味道几乎没有了，你是怎么猜到我姐是吸入高浓度氰酸气体致死的呢？” 孟公羊淡淡地笑了，“我刚毕业的时候，写过一篇类似手法的谋杀案，是短篇，呵呵……为了写得更加真实，我曾亲自闻过不同浓度氰酸气体的味道。” “那天，在休息室内，氰酸气体和杏仁露的味道混合着，的确很不好辨别，如果我晚到个一、两分，就很难闻出来了。” 第十七章 听到孟公羊的解释后，杨枫释然地笑了，也许很多事情都是明明之中自有定数的吧！ 徐晓薇却在心里暗暗佩服一个人，一个戴着黑色面具，像幽灵一样的女人。她是因为预见到杨露的死因，才让她来找孟公羊的吗？那么，她为什么不去阻止谋杀的发生呢？那个她口中的“最好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她用力的猜测着，心里依然没有合理的结果。她叹了一口气，索性不再去想，微闭着眼睛，在太阳穴处揉了揉。心想，假面罗婆这样做，必然有她这样做的道理的，如果有机会见面的话，还是听她亲自解答的好。 一位服务员走到餐桌前，表情很不友好地问：“四位，还需要点什么吗？” 徐晓薇看了看满屋的客人，又看了看跟在服务员身后的一对年轻情侣，立刻明白了，向她抱歉地笑笑，“占用了这个位置这么长时间，真的很不好意思！” 然后把脸转向钱思若，“我和孟公羊要回去了，这家店的快餐不错，要不……你们尝尝？” 钱思若看了看表，面色有些焦急，“今天不行……改天我再来！” “对啊……今天我也不行！马上要迟到了！”杨枫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钱思若对他的行为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他，两、三秒后，她咯咯地笑出声了。 “杨枫，你要去的是互助会吧？” “你……你怎么知道？” “咱们两个一样啊！” 接着，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互助会”这个名字，徐晓薇是第一次听到，但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竟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就好像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互助会是个什么地方？”她忍不住问了起来。 钱思若朝她神秘地笑笑，“简单地说，那里是一个……倾诉的地方！”，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枚黑色骷髅头徽章，“这枚徽章，是只有会员才有的，很酷吧？” 徐晓薇看着钱思若手中的骷髅头徽章，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她试图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她就那样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前的一切仿佛和她没有丝毫联系。直到孟公羊轻拍她的肩膀，她才缓过神来。 “晓薇，他们人都已经走远了，你怎么还杵在这儿？” “哦……下一站咱们去哪？” “互助会！” “什么……” “动作快点！六点半开始，迟到了可就进不去了啊……”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着，徐晓薇一边欣赏了h市的夜色，一边不住地看着腕上的手表。 很快，车子在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徐晓薇看了一下表，六点二十五分，心情放松了许多，“还有五分钟呢！” “在我孟公羊的字典里，就没有迟到两个字……不像有些人呐……”他故意把尾音拉长。 徐晓薇白了他一眼，狠狠地关上车门。 进入互助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两人在门口做过登记后，就被守门人放了进去。 大厅里放着轻音乐，带着骷髅头徽章的会员们坐在椅子上闲聊着，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呵呵地笑声。 徐晓薇一眼就看到了杨枫和钱思若，于是拉着孟公羊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 “钱小姐，你说的倾诉是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吗？”徐晓薇指了指那些正在聊天的会员。 钱思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那只是一部分吧！大家在一起聊天的确可以缓解不少压力，但是……如果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想要忏悔的话，就得去二楼找专门的倾听者倾诉了。” “专门的倾听者？” “是啊，专门的倾听者是从我们这些会员中随机挑选出来的，负责倾听其他会员的忏悔，就像聆听信徒忏悔的牧师一样。” “你忏悔了恐吓电邮的事，而杨先生……忏悔了那个梦，对吗？”孟公羊面无表情地看向钱思若和杨枫。 “你……怎么知道的？” 两人睁大了眼睛。 徐晓薇自然明白孟公羊的意思，可是单有这些是不够的，他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行。 她看向孟公羊，孟公羊也正在看她，两人迅速完成了一次默契的眼神交流。 孟公羊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说：“你们慢慢聊，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孟公羊的背影，徐晓薇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把脸转向钱思若，“我可以去二楼做忏悔吗？” 钱思若犹豫了一下，把会员徽章从身上摘下来，戴到徐晓薇身上，“这样就可以了！”然后，她指了指角落里的楼梯，“从那里上二楼……运气好的话，可以不用排队！” 徐晓薇感激地点了点头。 顺着木制楼梯上了二楼，一位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徽章后，没有多问，便把她带到一个古铜色的金属门前。 徐晓薇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十坪左右的小房间，整个房间没有一扇窗户，墙壁被漆成了血红色，棚顶上的一只红色的小灯泡是房间内的唯一光源。 身后的大门被咣当一声关上，她开始紧张起来，手心有些微微冒汗。 “请这位会员坐到房间中间的椅子上，您的忏悔可以开始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徐晓薇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把椅子，于是坐了上去。 坐稳后，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对着她的是一个骷髅头形状的小口，里面挂着一张血红色的纱帘。 第十八章 纱帘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看着那个骷髅头形状的小口和上面血红色的纱帘，徐晓薇仿佛回到了十多个小时前的梦境里。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汗水顺着额头流向脸颊。 这一次，她不再想逃，她要看一看帘子后面是怎样的一张脸。 于是，她快速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向骷髅头小口，一把把上面的纱帘拽了下来。 随着纱帘被揭下，里面的人立刻暴漏在灯光之下，他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果然是你……白设计师！”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徐晓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靠猜的喽！不过……这么容易就找到你，我还真有些意外！” 白淼哈哈地笑了，眼中的惊讶与恐惧消失殆尽。 “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今天……我免费给你解答！” 徐晓薇想了想，脱口而出，“你就是杨露孩子的父亲吧？” 白淼拍了两下手，“没想到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了一条这么重要的信息，实在是佩服啊！” 徐晓薇在心里也暗暗给自己鼓掌，她手头并没有白淼是孩子生父的证据，而是根据陶梅和杨枫的叙述，大胆猜测的。 没想到这次自己这只瞎猫也逮到了一只死耗子，而且是一只关键的死耗子，因为这有可能就是白淼的杀人动机！ “你猜的没错，这个孩子的存在，的确和我对杨露下手有直接关系！” “五年前，我和杨露曾经是恋人，后来由于性格不合分了手。分手后，我们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她跑来我家说她怀孕了，并且拿着检查报告说孩子是我的。” “我让她把孩子拿掉，她却要求和我结婚，说什么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哼……我当时正准备出国深造，已经办好了出国手续，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前女友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他紧皱了一下眉头，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把弄着，没有点燃，“一年前，我和我夫人赵品瑜一起回国，我成了赵氏集团的服装设计师，专门为集团旗下的名模设计旗袍。可是……冤家路窄，竟然让我在这群模特中遇到了杨露。” 徐晓薇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赵品瑜是谁，可她没想到这位赵氏集团的千金小姐竟然是白淼的妻子，大概这是只有内部人才可能知道的秘密吧！ 白淼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一天，杨露给了我一份亲子鉴定单，她说这是我和她儿子的亲子鉴定。还说，如果我怀疑这份鉴定单的真实性的话，可以找个时间自己做一份，并给我留了一小管血液。” “结果，你重新做的那份亲子鉴定和杨露的那份一模一样。之后的事情就是……杨露用你的前程来威胁你，对吗？”徐晓薇直直地盯着他。 白淼点了点头，“徐小姐，你很聪明！之后我就成了杨露的专属设计师，并且利用我在赵氏集团的特殊身份帮助她成了比钱思若还要红的模特。” “你不想一直受制于人，所以，就动了杀机吗？” “大概是这样的吧！毕竟……只有死人才会真正的保守秘密！”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徐晓薇坐到椅子上，一只腿搭到另一只腿上面。 白淼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然后从口中吐出一个个烟圈，“自从受到杨露的威胁后，我的心情一直不好，直到加入了这个互助会成为倾听者后，心情才慢慢平复过来。来这里倾诉的人，大多是忏悔和诉说怨恨的，什么样的忏悔和怨恨都有。哼……我有段时间竟认为杨露的威胁算不了什么，甚至对她产生了愧疚之情。” 他弹了一下烟灰，“直到……我听到了陶姐、钱思若、杨枫的忏悔后，才开始制定杀人计划！这三个人中，我最感谢的人是杨枫，他那个用高浓度氰酸气体杀他姐的梦真的很不错！” 他拿起桌上的一只白色手机，晃了晃，“这是你的吧？” 徐晓薇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心想，糟了！手机怎么会在他那儿？ “还记得带你上来的那个工作人员吗？是她把手机放到我这的。目的呢……倒是很简单，不希望倾诉者被外界打扰罢了。” “陶梅手机里的通讯录就是在这里被更改的吧？” 见到白淼点头后，困扰在徐晓薇心中的通讯录之谜算是解开了。 “只有你和孟公羊的出现，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他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那天杨露晕倒后，我们大家一起进了休息室。杨枫和伏易阳因为舞会的事发生了争吵，接着两人打了起来，钱思若去拉架，结果手链被甩到了沙发底下。” 徐晓薇苦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啊！” “当时看到手链掉到沙发底下的时候，我还在心中暗喜了一阵，满以为那条手链可以扰乱警方的侦查方向，可后来才知道警方的证物中根本没有那条手链！真是邪门了！”他又狠吸了一口烟。 “我劝他们离开后，陶姐拿水回来，然后我轻易地就把她支走了。呵呵……陶姐的样子不错，她又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次化装舞会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陶姐离开后，我立刻走出房间，从隔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装有高浓度氰酸气体的瓶子和简易呼吸器。” “所以……你说的杨露醒了这件事也是假的？”徐晓薇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从来没想过杨露是否真的醒过这个问题呢？难道那会儿自己的脑袋短路了？ “作案后，我戴着手套把窗户开了几分钟，然后又把工具放回隔壁房间，就下楼了。过了一会儿，我拿着酒店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钱思若的储物柜，拿出杨枫的手机给陶姐发了那条短信息。” 徐晓薇疑惑地看着他，“可是……杨枫说他的手机一直在口袋里。” “呵呵……他这种学医的人最害怕辐射，怎么会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呢？除非，他没有其他的地方可放的时候才会放到那里吧！” 徐晓薇微微点了点头，杨枫当时说手机在口袋里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大概，是怕说了实话，大家会怀疑钱思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