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别》 第 1 章 相见不识 第一章 离冬日还有一段日子,蜀国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偶尔路过的流浪者连路都看不清,一边搓手一边哈气跌跌撞撞的在雪中渴望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位大哥,请问这里可是蜀国吗?” 这声音让流浪者想起春日里山上流动的泉眼子,清清凉凉的,流浪者回头,想好好打量这说话的人,却见白花花的大雪中一身极为普通的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大概只有十七八岁,腰间挂着一个极为普通的月白色荷包,轻飘飘的立在大雪中,流浪者甚至担心一阵风吹来会不会将她吹走。 那姑娘笑着朝他走来,流浪者回道,“这里是蜀国”走近了,流浪者才看清,这姑娘虽然衣着普通,但面貌长得却是极为干净,皮肤白得丝毫不输她发上的白雪。 黄衫姑娘笑着道了声谢,正欲离去,忽又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挂着的月白色荷包内取出了一朵极小的白花笑着赠与了流浪者“你将这朵花含服下,你的眼睛就看得清东西了”那姑娘说完小心翼翼的踩着地上的雪走了。 流浪者接过花,“哪有这么神的事”,他眼睛又看不清,只道是朵野花,拿着又冻手,便将其仍在雪中。 大雪越来越大,雪莲上了落了几粒雪花,在风中微微颤动,流浪者的身影在黑暗中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消失不见。 黄衣姑娘一边找客栈一边叹息道,“师傅说一切皆是缘,此人将我赠的雪莲丢弃在路边,想来我与他无缘” 客栈还算安静,杜月泠松了一口气,从荷包中取出引魂香,点燃,静静的躺在床上。 “师兄,师兄。。。。” 岛上,杜月泠一眼就看见结界中师兄被浑身魔气萦绕,双眼赤红,手持斩妖剑,正步步逼近自己,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师兄真的疯了。 杜月泠无论怎么喊,白少光都没有一点反应。 白少光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小丫头却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腿不放开,“师兄,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泠儿啊师兄” 白少光身上的黑气停止了弥漫,赤红的双眼愣愣的盯着她。 。。。。。。。。。 “师兄”杜月泠猛地坐起来,引魂香已经烧尽,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药草味。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浮现在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字,“岛”,师兄现在被困在一个岛上。 杜月泠脸色苍白异常。引魂香是蓬莱的不传秘宝之一,能在一定的距离内时失主脱离肉身,以灵魂之躯亲眼看到自己要找寻的人或物的所在,不过此法会伤及五脏六腑,令人一时间气血两亏很难痊愈,并且有很大的风险,早已被蓬莱列为禁忌。 杜月泠强忍着剧痛扶着床沿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又从绣包中取出一朵雪莲放入茶水中饮尽,茶杯还没放稳,人已经无力的倒在了桌子下面。 第二日一早上,店小二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答应,开门一看,屋子里干净整洁,以为人已经走了,便将门锁住。 蜀国严寒,客栈也少,此处又是在边境靠着海,人更是少之又少,因此方圆百里也不过这一家客栈而已。 小二远远的就看见一对人马拥着一顶软轿在大雪中走来,那软矫旁边站着一位柳眉长发的姑娘,只看身形便让小二傻愣了许久。 那柳眉长发的姑娘此时正低头跟轿子里的人说着什么,小二知道,这下必定又有生意了。 小二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姐省亲,未料走出来的竟是一位公子,这公子一身蔚蓝色衣袍走出来,站在这大雪中,店小二瞧着这公子跟瞧见了整个天空似的呆呆的站在原地雷打不动,那公子若让他来形容他形容不出来,反正一见到他就让人想到了天空,湛蓝的,晴朗的天空,站在再高的地方都触摸不到,对了,上次隔壁那穷秀才说的什么来着?是啦,风度翩翩。 “。。。。。。小二哥?”那柳眉长发的女子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才反应过来,立马弓着腰笑喊道“客官请” “公子,这边请”小二将其带到房间门口,“这间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客房,公子请” 第 2 章 静水流深 第二章 听到声音杜月泠睁开眼,房间里很黑,她扶着头刚站起来便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躲进了桌子底下。 不知是谁进来点了蜡烛,屋子里亮堂起来,接着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将这些被子茶具全部换掉”,紧接着几个麻利的脚步声响起,又消失。 “公子你好好休息,奴婢告退。”整个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月泠刚准备出去,那公子朝杜月泠走来,舒坦的倚着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此时敲门声响起,店小二道“公子,小的给您准备了洗澡水。” 那公子道了声进来,乱七八糟的声音起起落落后,小二又将门关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那终于公子起身,那双纤尘不染的雪白色鞋子终于离开了月泠的视线。 杜月泠咬着牙从桌子里钻出来,大步流星的开了门准备跑。 谁知门口竟赫然站着两尊门神一下子抽出剑指着自己,月泠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一回头,那公子衣衫半褪正惊恐的望着她。 杜月泠叹了口气,从荷包中取出两根银针将门口那两个拦住她的男子撂倒。 正欲走,一把折扇却不知何时搁在了自己的肩头。月泠回头,却不由怔住了,那公子脸上似有余怒,知她在盯着自己却并不看她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只是眉头微微下皱,似乎并不习惯被女子毫不避讳的盯着。 杜月泠心中惊叹,这才刚到蜀国,随意遇到一个普通男子竟是如此的风华月貌气宇轩昂,那么真正的蜀国里面该是怎样画面啊。 那公子终于忍不住收回折扇怒瞪着杜月泠,“看够了?”话音刚落整整齐齐的十几个男子将月泠围住,月泠拔剑,可剑还没拔出呢,身后那公子竟然用折扇敲住了她的穴道。 月泠被两个侍卫压着跪在了公子的脚下。 “你是谁?” 杜月泠老实交代道“我自幼被遗弃在蓬莱山下是蓬莱山上崇苦真人的徒弟杜月泠,我在这儿是因为我受伤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住在蓬莱,为什么来到这儿?” 杜月泠犹豫了半晌,低着头解释道“我是为了找我的师兄” 杜月泠的师兄白少光年幼时和自己一样在蓬莱长大,师傅一年到头说很难说几句话,因此两人自小格外亲密,师兄带她如同亲妹妹一般疼爱。 蓬莱山规定凡满十六岁的弟子解要带着任务下山历练。师兄十六岁的时候,四大妖王横空出世,于是他的任务便是铲除四大妖王。可是四大妖王早在五年前就被人除尽,师兄却已经十年未归。师傅说师兄大概是看到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不想再回这座小山头了,杜月泠不信。 那公子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挥了挥手。 两个侍卫将杜月泠直接推了出去。 杜月泠从雪地上爬起来,立即打了个喷嚏,如今天色已晚。杜月泠又重新走进了客栈。没想到却被客栈门口站着的侍卫拦住,这时,一个看起来十分端庄稳重的柳眉长发女子走了出来,轻飘飘的吩咐了一声,那侍卫便不再阻拦了。 杜月泠道了声谢便走了进去,习惯的往腰间一摸,却并没有摸到自己的荷包,找遍了全身也没有。 杜月泠着急起来,里面的其他东西丢了倒是无所谓,可那颗珍珠不能丢啊。 杜月泠跑上楼,那两个守在门口的侍卫还在,杜月泠只好在门口大声喊道“公子,我的东西遗落在里面了你让我进去找找可以吗?” 男子在氤氲的水汽中舒适靠着浴桶,良好的心情顿时被打乱,不耐烦的闭上眼睛任杜月泠在外面怎么喊都不理她。 侍卫将杜月泠再一次推进雪地里。月泠爬起来正准备接着喊,还没上去呢,门口的侍卫又将她拦住,这下肯定是进不去了。 杜月泠在雪地上踱来踱去的焦急,望着围墙上的那个窗户眯紧了双眼。 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幸好雪还在下,这墙不是很滑,杜月泠的双手已经冻得麻木,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脏了,杜月泠这辈子简直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杜月泠趴在窗户上气喘吁吁,琢磨着那公子应该已经睡了,轻手轻脚的打开窗子准备拿了东西就走。 窗子一开,傻眼了。那公子应该是听到窗子这儿有动静披了件衣服来查看,却见一个满脸脏兮兮的疯女人正趴在窗户上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啊” 侍卫们听到自家公子的叫声推门而入,却见自己公子站在窗口一副受惊的模样。 “公子?” 景阳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出去,众侍卫只好疑惑的走了出去,又细心的将门关上。 杜月泠生生的吐了口血在地上,差点没流出泪来,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见过这样坏的人,自己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好容易爬了上去,还没开口呢他竟然将自己推了下来,二楼呀二楼,我还受着伤呢。 景阳穿好衣服将遗落在地上的荷包捡起,尽数倒在了桌子上八片雪莲,八根银针,一颗珍珠,一个打火石,一瓶伤药,还有十片金叶子。 景阳喃喃道“这么多贵重的东西,难怪要如此拼命的拿回去。” 景阳趴在窗口看着刚刚从冰天雪地爬起来的疯女人,漫不经心的将荷包拿在手中把玩,一脸挑衅的望着她。 杜月泠简直要气疯了,站在雪地里愤怒的瞪着他。 景阳满不在乎的将窗子彻底关上,将荷包放在枕旁,不一会儿便入睡了。 杜月泠孤零零的蜷缩在墙角的雪地里,一边暗骂着那人,一边流着泪。 第二日景阳上轿子的时候,果然又看到了杜月泠,杜月泠看到他,愤怒的走过来,伸出手,“给我,那些金叶子雪莲你都拿去,把珍珠还给我” 景阳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疯女人,她的眼神很清明,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灵气蕴含在其中。 景阳将荷包递给离人,杜月泠认识离人,正是昨天帮自己的那个柳眉长发的女子。 离人问,“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个岛上找我的师兄” “是潜江岛吗?这方圆百里只有这一个岛。” 杜月泠点头,“那便是了。” 离人微微一笑,“看来我们与姑娘果真有缘,我们也正是要去此岛除妖,不如我们一道” 杜月泠赶忙拒绝“不用不用。。。。。。。”接过荷包,看到里面什么都在除了那颗珍珠,立即愤怒起来,“珍珠呢?” “看你这落魄样子,那荷包里的东西该不会是你偷的吧?” “你才是小偷呢还给我”杜月泠正欲上前,却被景阳的两个手下拦住。景阳摆手道“这颗珠子本公子很喜欢,离人” 离人取出一锭黄金,道“姑娘,请见谅” 杜月泠不想要黄金,只想要自己的珍珠,可又不想为难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女子,只将黄金推回,道“我叫杜月泠,若离人姑娘不嫌弃,不妨带着我一起去潜江岛,我们一道也好相互照应” 离人点头微笑。 第 3 章 沧海明月 第三章 一路上,月泠都在默默等待时机也在忍受着景阳。比如,他会突然停下说自己想吃芙蓉糕,无论多远,他的手下都会骑着马冒着雪老老实实的买回来双手呈上;他说他想看戏,大家都得停下来陪着他一起看完;他一个人坐着轿子由四个人抬着走还要抱怨轿子抬的一点都不稳。。。。。。。明明只剩两天的路程,可走到今天还没走完。 晚上,所有人熟睡的时候,月泠向着轿子走去,轿子里面俨然摆着几本书,一壶茶和几碟点心,和一个小小的香炉,出于大夫的本能,月泠嗅了嗅,也不知是什么香,香味淡不可闻却沁人心脾,想来十分名贵。 月泠找遍了整个轿子也没有找到珍珠,气冲冲的拿出袖中的小刀开始锯。 第二日雪终于停了,众人起程,景阳今天兴致不错,在轿子外面都能听到里面哼着的小曲。 月泠在心里冷笑,让你在乐一会儿,一会儿摔不死你。 景阳掀开轿帘,对月泠说,“月泠姑娘,要不要上来坐会儿啊”说着,景阳轻轻松松的走出了轿子,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明知他没存好心,但自己昨天锯了这么久的轿子怎么就完好无损呢?在众侍卫的眼皮子底下,月泠灰溜溜的走进了轿子。 咦,果然没事,看来是锯的还不够狠,下次一定。。。。。。。只听“砰咚”的一声,整个轿子都散架了,月泠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你。。。。。。卑鄙” 景阳戏虐的蹲在月泠身旁,“究竟是谁卑鄙?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来害我” “。。。。。。。。”月泠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路磕磕碰碰,不过最后也总算到了潜江岛,一靠岸,景阳腰间的珍珠就开始发光,月泠看见后跳下船急切的开始寻找师兄。 景阳这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在意这颗珍珠,心中已决定将珍珠还给她。 湖的另一面如今还在大雪纷飞,这边确是温暖如春,还能感受到太阳的照耀。离人道“这条河的另一边便是周国,听说周国四季如春简直让人乐不思蜀” “那这小岛上为什么看不到人?” 前面那个发着狂的人影解释了月泠的疑问。 白少光衣衫褴褛身侧乌黑之气萦绕,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道风仙骨挥袖如云的模样。 可月泠一眼便认出了他,难掩兴奋的跑了过去,师兄师兄的叫着,月泠走进白少光,白少光突然安静下来,她握着白少光冰凉的手,“师兄,你怎么这么久没回来,泠儿很想你。。。。。。。” 未曾说完,白少光的斩妖剑已出,景阳离月泠最近迅速的将月泠推开。月泠呆呆的望着那个向自己逼近的黑色身影,怎么也不相信自小最疼自己的师兄竟然要杀了自己。 离人正要过去,月泠示意离人不要再过去,她却站起来,拿出自己的银针慢慢走近。 白少光斩妖剑举起的时候月泠的针已经落下,剑插入沙石,白少光倒在剑的旁边。 这时一道刺眼的碧光降落,一个用手操控着水的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少女冰肌玉骨,一袭青纱披在身上,容颜俏丽。 有的侍卫已经被吓的大喊大叫,景阳只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立马安静下来。 那少女收起手中的水柱,“你们几个来这岛上干嘛?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这里有妖怪吗?我就是” 景阳拱手开始说瞎话,“这位姐姐说笑了,姐姐这么美怎么会是妖怪呢?我看这个躺在地上的倒是凶残可怕,他才是妖怪。” 月泠在心里道,你才是妖怪,地上躺着的是我师兄,才不是妖怪。 那少女来了兴趣“难道你不怕我吗?我真的是妖怪。” 景阳赶忙笑着摇头。 女子又望向月泠,月泠也连忙摇头,离人和侍卫们也纷纷摇头,碧衣女子这才高兴了起来,“太好了,那你们就陪我在岛上好好玩儿几天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景阳道。 月泠道,“那到时候我可以带我师兄一起走吗?” 女子一边拼命的点头,一边道“当然可以” 少女名叫水玲珑,是一只修炼了五百多年的水妖,她每隔两个时辰必须要会水中一趟。 离人和月泠在前面捡柴,水玲珑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憨傻的笑着,离人道,“我还以为妖怪都是穷凶极恶的,难得遇到这样单纯坦诚不去伤害别人的妖怪。” “我师傅曾说过世间没有绝对的好坏与对错,人是这样妖也是这样。” “你师傅一定是一位世外高人吧?” “对,她住在蓬莱,她自己倒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世外高人还常说自己是深山野人呢” “没想到月泠姑娘你竟然来自仙山蓬莱,离人眼拙竟不识仙人” 月泠笑着摇摇头“谁说住在蓬莱的就是仙人,我们也只是普通人罢了”,两人将捡回来的柴火堆成一堆,离人便开始生火。两名侍卫在抓鱼,所有都在忙着,就只有景阳还躺在沙滩上看夕阳。 月泠走过去将柴火放好,“喂,你没看见大家都在忙啊,你难道就不知道要去帮忙吗?” 景阳敲着二郎腿,“本公子干嘛要帮你们” “咱们现在在这个岛上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们都得互相协作互相帮助不是,所以。。。。。。。” 景阳眯着眼睛道,“所以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你来做,木瓜你们可以停下过来休息”闻声正在河边抓鱼木瓜鼓着肥胖的肚子笑着跑了回来。 月泠冷笑,“我凭什么要做你手下要做的事” 景阳睁开眼睛,挑眉看着月泠,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颗珍珠,“去不去?” 试着抢了几次没有抢到手,月泠回头看看依然昏睡着的师兄,愤怒的跑到海边,狠狠的刺鱼。 水玲珑从海面游出,看见月泠在抓鱼以为她在干什么好玩的事情,“你是想要抓鱼吗?” 月泠刚准备答是,又担心她会生气,尴尬的沉默着不知怎么办才好。水玲珑对月泠说“你不用担心我,每条鱼的生命到底意义早已注定,我不会在意的,不过如果你要我帮你抓鱼我就不能了” 听到这样真诚的话,月泠心中感动,“你是个好姑娘,你这么想我们留下来你是不是很孤单?” 水玲珑点头“我已经修炼了五百多年了,自姐从姐走后,人们纷纷传说这里有妖怪连过来打渔的人都没有,我想跟别人说说话也是奢求” “没关系,我以后可以常常过来找你玩。对了,你姐姐她去哪里了,难道这么大的海里就没有别的妖怪了吗” “我姐姐她在五年前就走了了。五年前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的妖怪全部都被那个人杀死了” “你是说。。。。。。我师兄” “原来他是你师兄啊” “那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我一定是死了,可是偏偏后来我又睁开了眼睛活过来了” “那你恨我师兄吗要是我一定恨死他了” “我一开始挺恨他,几次想打他一顿出出气可是我打不过他没办法,后来我看他这个样子才知道他是个疯子,杀那些妖怪应该也不是他的本意,何况那些人的确也做了跟多不对的事情” “玲珑,我师兄他的确神智不清我替她向你向那些死去的妖怪们道歉,对不起” 水玲珑拉着月泠的手“月泠,我有姐姐可是我没有妹妹,我一直都想有一个可爱的妹妹,你做我妹妹好不好?” “那真的太好了,那样我就有姐姐了”月泠发自内心的笑道“不过。。。。。你看上去可比我小,你还是做我妹妹吧”。 水玲珑高兴的点头,两人拉着手在水中玩起来。 第 4 章 寒江有雪 第四章 “喂,疯女人,鱼抓到了没有啊?” “我抓不到有本事你过来抓啊” 众人都一齐跳进了海水中,一会儿抓鱼一会儿又玩起水来,海面上充满了欢笑的声音。 月泠在这几天内连续给白少光施针,每天在喂上一朵雪莲,又帮他上写外伤的药,白少光虽然还在昏迷,但气色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几天后,月泠等人站在小船上跟水玲珑挥手告别。 “疯。。。女。。。。人。。。。。” 月泠一听到景阳这样拖的又长又大声的语气的呼喊就有不祥的预感,“又怎么了?” “这么长的路程你要让我的手下累死啊,你帮着他们划船,让他们好休息一下” “第一,我不叫疯女人,第二,我不干了我受够你了,我告诉你,下了船我就走,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再也不见,哼”月泠潇洒的转身,很奇怪,景阳没有顶回来一句,安静到让月泠觉得毛骨悚然。 月泠悄悄的回头,景阳好像知道她会回头,唇角满意一勾,笑得月泠直冒冷汗,顺着景阳的目光却看见他懒散的靠在船沿胳膊伸在海面上,手心的那颗,粉红色的珍珠正在海风中摇摇欲坠。 “一,二,三。。。。。。。” “不要。。。。。。。。”月泠一下子扑了上去,小船顿时失去了平衡左右晃动起来,月泠吓得抱住景阳,景阳重心不稳两人掉进了海中,木瓜等人忙跳下去救人。 月泠和景阳却都会水,反倒是木瓜他们不会,两人又得将他们捞上来。 再次回到船上的时候说不上谁比谁更惨,除了离人和沉睡的白少光大家都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也湿沓沓的贴在身上。 景阳一边喘气一边瞪着月泠有说不出的气愤,月泠也喘着气恼怒的瞪着他,一想到珍珠也没了还为了救他的手下累个半死特别是木瓜那个大胖子。月泠觉得很委屈,为了这颗珍珠这些天自己吃了这么苦却还是没拿回来,这下再也找不到了。 一想到这些,就恨不得再将眼前这个讨厌鬼推下船去,自从遇见他自己除了倒霉还是倒霉。 景阳看她这个凶巴巴恨不能将自己撕碎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笑什么以后珍珠没了,我再也不用手你威胁忍气吞声了” 景阳笑着从腰间将珍珠取出,“你看这是什么”,他突然凑近她,月泠第一次离这么近的看他,他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光洁剔透的如白玉一般,棕色的眼眸清澈无比,眉目间虽有几分女气但煞是好看,他带着抹勾着的笑容,他说“你永远也无法摆脱我” 月泠被他这样盯着有些发慌,将他狠狠的推开,在一旁狠狠的划着船不理他。 下了船,身上的衣服还没干,大家冻得发抖,不停的打喷嚏,离人道,“公子,你看” 景阳朝远处望去,“一定是寒雪来了” 月泠愣住,寒雪,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远远的,迎着海风,一位手执短刀的白衫公子带着一群侍卫迅速的走了过来,身形高挑,越走进容貌越清楚时越让人不敢逼视和侵犯,面如冠玉,恍若神人也。 他看见月泠这样出神的望着他,露出微微一笑,月泠却分明看见,他的眼中没有半点笑意,他根本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他。 月泠移开自己的目光,转身去扶师兄,师兄这些年究竟受了怎样的苦,身体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月泠想都不敢想就鼻子发酸。 那边景阳和江寒雪正在说着话,看到月泠的举动都诧异的看着她,景阳道,“疯女人,你真的疯了,这里离真正的岸边至少还有一天的路程你打算这样背着他回去啊?不如,你若肯求我的话,我让人帮你如何?” 此时另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景阳,你别再胡闹了”他走过来,扛住白少光的另一只胳膊,压力顿时轻松了,一阵阵清冷的梅香钻入鼻翼。 月泠道,“多谢公子,不过还请公子放下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派人送姑娘回去吧” “多谢了,我的家根本不在这里,还请公子放手我自己来吧”月泠坚持道。 江寒雪闻言也只好放手,任由着月泠一个人一步一步的前行,看着那个身影渐渐走远,江寒雪身后一干人才跪了下来,“五皇子”,江寒雪自小和景阳熟识,自是不必多礼,只拱手行礼。 景阳道了声起身,众人才站了起来。江寒雪道“这个姑娘是谁?她怎么出现在这个岛上,还有她背的那个人五内郁结伤的可不轻那人是她的什么人?” 景阳一张口一个喷嚏迎着海风打下去,江寒雪接过手下递来的披风给他披上,众人便朝着马走去边说话。 景阳的喷嚏还在打,盘算着找个大夫,挥挥手示意离人来说,离人行礼道“寒雪公子,那位姑娘名叫杜月泠,受伤的那位是她的师兄,据月泠姑娘所言,他们都来自仙山蓬莱” 江寒雪猛然停下,方才根本就未曾注意,那男子难道竟是少光,那女子也叫杜月泠那么肯定错不了,方才个根本没有仔细看那女子,如今想来,肯定是月泠无疑。 第 5 章 一世韶光 第五章 景阳问道“你怎么了?难道你听说过他们。” 江寒雪叹息,望着月泠刚才走的方向,已经没有了人影,他吩咐手下去找,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一次差点就死掉” 景阳点头,那一次他们只有七八岁,是他第一次对死亡有那么深刻的理解,他以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从此就要离他而去,至今想起都是记忆犹新。 “所有的大夫都说我没有救了,就连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恰好我爹跟蓬莱的崇苦真人是旧识,就派人把奄奄一息的我送去了蓬莱”江寒雪似乎又重新看到了那些早已变成憧憬的画面,“到了蓬莱我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看到那么自由旷阔的山林,整个心境都变得开阔,病也好了大半,崇苦真人便派她的徒弟给我治病” “便是他们俩吗?” “没错,当时少光已经懂事,泠儿还很小,但他们两人一个给我施针一个给我采药,我的病竟然慢慢好了,他们比我还要高兴,每天都带着我在山里面到处跑,告诉我哪里可以看见最美的初阳,哪里可以采到最甜的果子,那里的景色美到让人窒息,那样的自由是我不能渴求的”那时他生命中活得最自由最快乐的时光,那样既美好又梦幻的时光他甚至不敢跟任何人分享,他很怕别人会告诉他,那只是你穷极一生也无法触摸到的一场梦。 “十年前,少光下山的时候曾给我写过一封信,我们如约在一起喝酒,那时他意气风发,持一把斩妖剑仗剑走天涯,我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样子,我们相约下次再一起喝酒,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如今没想到。。。。。。。” 景阳叹道“仗一把斩妖剑行走江湖快意恩仇这又何尝不是我向往的生活呢” 月泠的衣服还没有完全干,蜀国天气阴晴不定,这会儿正是大风天,吹的月泠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却在自己身后蓦然停住,一名侍卫扶着白少光另一名侍卫上前拱手,道“杜姑娘,景阳公子和寒雪公子马上就到请您稍等。” 月泠一边大口的喘息一边道,“多谢你们家公子的好意,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杜姑娘,那我们帮您把这位公子送到客栈吧,这也是寒雪公子吩咐了的,月泠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们。” 月泠笑道“那就多谢你们了” 到了客栈,月泠抓了些草药给白少光服下,又想起师兄素有洁癖,找来小二替他沐浴宽衣。 月泠轻轻的梳着师兄的长发,忽的看见他的枕边一个紫色的荷包。月泠取出来一看竟然是自己小时候胡乱缝的一个荷包,没想到师兄还留着,月泠捏着荷包发现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打开却见里面竟然有一根枯黄的花梗和五瓣已经枯黄了的星辰花花瓣,荷包中空留一缕淡的几乎闻不出来的香气。 月泠知道师兄戴在身上的每个东西都有自己的用意,她将荷包放在师兄枕边,自己累的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起,放进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月泠此时已经睡的迷迷糊糊了,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蓬莱,师傅半夜又拄着拐杖过来给自己盖被子。 白少光打开门,五年了,沉浸了五年逃避了十年,是时候放下了。 “少光?是你吗?你。。。。。。。好了?”江寒雪震惊的望着他。 “没想到我才醒来就能看见老朋友”白少光本能的露出笑容,可他已经五年没有哭没有笑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如今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江寒雪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曾经的那个惊世少年如今又回来了,走过去毫不留情的捶他的肩,两人开怀的大笑。 江寒雪摆了一桌酒,给自己倒一碗给白少光倒了一碗,端起来,由衷道“这十年遍寻你不得,真没想到,十年后我们还能在这一起喝酒,老天待我不薄” “这十年我。。。。。。。。” 江寒雪打断他,“往事不要再提,我们只看今朝” 白少光也端起碗“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时,景阳已经沐浴完走了出来,大为不满道,“好啊寒雪,有酒竟然不叫我” “少光,这就是我从前常跟你说的景阳”又转头对景阳说,“这是月泠的师兄我的老朋友白少光” 景阳和白少光都是不喜欢拘泥于虚礼的人,都各自倒上一碗酒,白少光说,“这次在岛上承蒙景阳小弟的照料,先干为敬” 景阳说,“我平生最欣赏的,就是白兄这般的痛快的人”三人大笑着端起碗,嚷着不醉不归。 月泠醒来时天已大亮,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师兄没了踪影。推开门,师兄正站在漫天大雪中负手而立,只看背影便让人陷入悲伤。 月泠走过去,陪他一起站在大雪中,两人沉默着,谁都不用说话,只要静静地站在对方身旁,就是最好的安慰。 第 6 章 妖亦有情 半晌,白少光开口,“我见到凝玉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天。。。。。。。。” 十年前,少年背着一把斩妖剑,沿途除魔卫道,来到了这个传说中妖魔猖狂,百姓流离失所的地方。 那时,一切的事物对于少年来说都是新奇的,那时,少年刚出蓬莱,并不知道世间险恶,妖魔无情,人心更难测,只知道完成铲除四大妖王的使命。 一日,小有名气的少年因不受周国一官宦人家的邀请被污蔑为妖魔被众人围攻。 那日山间恰逢月圆之夜,有雪狼妖出没,白少光轻易摆脱了众人的围攻,待再次返回时,方才围攻自己的人,已只剩骸骨和几片雪狼妖的脚印而已。 于是,白少光妖魔之名,彻底坐实。 白少光并不在乎,他在乎的,确实方才和自己一同看到这些骨骸的绿衣女子。那女子浑身无半点妖气,轻盈的踩在松树的树顶上,衣带随风,雪白的面纱遮住面孔,只有一双毫无半点感情的双眼,“灿若春华,皎如秋月”,少年不由乱了心神,慌了神志。 少年曾站在蓬莱我最高点,幻想着天上的神仙,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又有谁知道,少年此刻,已经看见了只存在于自己执念中的,仙。 那时,有四大妖王,少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除了两大妖王,成了百姓眼中的大英雄,可是,却在除雪狼妖之前被人与妖联合陷害的声誉扫地,人人恨不能将少年除之而后快。 白少光躺在冬日雪地上苦笑,如今,已经俨然变成了妖来除我,而非我除妖了。 远处,百十来头的雪狼妖,还在逼近,白少光托着几日几夜未曾合上的双目,撑着斩妖剑,颤抖着站了起来,恰逢寒风吹过,衣决飞舞间,一阵香气随风落入白少光手中,白少光轻轻握住手中的丝帕,向高处看去,少女站在树顶正轻盈的转身。白少光心中突然变得很柔软。 倒在地上无数次,无数次的爬起,只要在我倒下的那一瞬间,能看到你,即使永远倒下,亦无怨无悔。 少女的眼中如水如冰,望着那个不愿就此沉睡的少年,心中第一次有了疑惑,第一次对人生命存在的意义有了新的审视。 水碧色青纱缓缓落下,轻轻踩在柔软洁白的雪地上,少女站在少年身前,冷漠无神的双眼,不经意间,看向了眼前无数的饿狼,却并无丝毫畏惧。 恶狼面露凶光,却在青丝纷飞,淡淡的香气萦绕间,不知何所间,便倒在了少女的脚下。 再回首,二人已不见。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白少光,敢问姑娘。。。。。。” 话还未完,水凝玉已挥袖朝西下的天空飞去,空余一缕清香。 白少光收回方才伸出去的手,似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伸出手想将她抓住,不让她走。 少年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心中失落。 一晃,又是一年的秋风送离人,这一年寒风正吹的愈演愈烈之时,拿着斩妖剑从人们身边路过的少年再次出现。 也许是因为没有师妹和师傅的陪伴,白少光觉得山下的日子过的太慢,每一天他都像是在煎熬,但他更不想选择回去。 而唯一有的,是来往间,人们的避让,恐惧与怜悯。 正是七夕佳节,烟火纷飞,少年一身蓝衣,一把斩妖剑行走于市井间。 少年不屑的看着眼前传情的男女,抽出剑,冷冷道,“区区小妖,竟也配在此谈情说爱。” 女子面露不解,看了看眼前的男子,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情郎。白衣男子正是一年前带领狼群重伤了白少光的雪狼妖。 雪狼妖对女子微笑,眼中一片柔情,温柔的说“茵茵别怕,不会有事的,睡一觉一切就都会好了”说着,温柔的瞳孔渐渐变成绿色的兽瞳散发着奇异的光,女子闻声而睡,嘴角还挂着一份幸福的笑容。 雪狼妖将女子仔细安顿好,这才从容的面对白少光。“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人妖相恋,天理不容,我要你死”白少光的剑向雪狼妖砍去,两人从大庭广众打到屋顶房檐,又从屋顶房檐间打到雪岭山峰之间,终不过是两败俱伤,鲜血将白雪染红,谁也未将谁杀死,二人却再也没有力气。 白少光却忽的向客栈方向飞去,雪狼妖终于大怒,双目赤红,杀气四溢“我说过,你如何对付我都行,唯独不能针对她,可是,你违规了。” 白少光飞快地越过人们的视线,将客栈中的女子带出,在万千灯火闪烁间,女子再一次面对了自己的情郎,似不相信,从前温柔善良的男子,如何会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满嘴獠牙的恶狼模样。 雪狼妖出现,百姓惊恐的四处逃串,原本恩爱缠绵的情侣各自跑的鸡飞狗跳,好好的七夕,一转眼就只有宋茵茵和雪狼妖一人一妖遥遥的看着对方,一个不敢相信,一个不敢接近。 而白少光就在一旁握着斩妖剑看着这出好戏“雪狼妖,我说过,我会让你明白,人和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若现在选择隐于山林,不再出现,或许。。。。。。。” “你闭嘴”“你闭嘴” 白少光愣住,只见宋茵茵和雪狼妖相视而笑,宋茵茵眼中有泪“雪郎,不管你究竟是人还是妖,我都想要和你在一起,永远。” 雪狼妖又幻化成了白衣翩翩公子的形象,将宋茵茵紧紧搂在怀中。 白少光握住剑,心中突然有了不明的复杂感觉,寒光闪烁间,已是万年。 宋茵茵哀求着对白少光说“你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吧,如果你真正的爱过一定知道,爱没有结界,爱可以超越一切” 白少光静静的站在黑暗中,他此时无论眼里,心里,还是脑海里都逃不过那一个的身影,他在黑暗中挣扎,迷失。 那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女子却不知何时翩然而止,这一次,却是挡在雪狼妖和宋茵茵身前。 白少光看到她那样安静的站在自己的对手那边,心中有了莫名的恼怒,“你让开” 水凝玉不但不让反而渐渐逼近他。 她越是走进,他的心就越乱,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但他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再受他自己的控制。 白少光被她的轻袖狠狠的甩在地上,那么疼,那么疼。。。。。。 水凝玉回望了眼身后相拥的情侣,道“放了他们” 白少光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站起来,告诫雪狼妖不要在出现, 水凝玉转身又欲离去。 这一次,白少光终于抓住了她,喃喃道,“不要走。。。。。”嘴角溢出了鲜血。 水凝玉不解,白少光至此不愿放开。 “你叫什么名字?” “。。。。。。” “我叫白少光姑娘还记得吗?” “。。。。。。” “我来自蓬莱,自小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斩妖除魔,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水凝玉行走于凡尘,看人世间的山川风景悲欢离合。 春暖时,白少光摘了美丽的星辰花放在水凝玉经过的地方; 夏日里,白少光撑起荷叶帮水凝玉挡住刺眼的阳光; 秋风中,白少光站在风口随口吟诵着诗句,水凝玉静静的听着; 大雪中,白少光孩子气的将遍的雪花肆意洒在水凝玉的身上,水凝玉不过是挥袖间,便白少光手中的雪便融化成了水,或是冰。 数年来,白少光成仙的执念更加膨胀,即使一些手无寸铁刚刚成药的小妖,他也不放过,仿佛放过了一个自己就无法成仙,也愈加狠毒。 也只有这时,水凝玉才会冷冷的瞪着他,有时候,会用衣袖将他狠狠推倒在地上,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几次离他而去,却又如同开始时,被白少光紧紧的拽着或锲而不舍的跟着。 这么久来,白少光从未看见她的真面目,就连睡觉她都会带着面纱,白少光曾偷偷的想去掀开面纱,水凝玉却立刻起身,离去,白少光追。 白少光从未见她笑过,甚至怀疑过,她是否从出生开始,就是这般冷若冰霜。 常有人看见雪岭山峰间或是人潮蜂拥之地,有一个带着面纱的青衣女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蓝色衣衫的男子。 这两年是白少光此生最放任自己的俩年,白少光活出了自己,忘了所有,只记得一件事,除妖成仙。 白少光一刻也没有忘记那个传说,传说灭了四大妖王就可以成仙。 俩年来,白少光第一次离开了水凝玉,前往周国,寻找四大妖王的最后一个,水中妖王。 白少光在河边等了水玲珑五天五夜,水玲珑现身时,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被斩妖剑一剑刺伤。 白少光狠狠的将剑抽出,水玲珑的鲜血洒在了河面上,无数虾兵蟹将蜂拥而至,将白少光团团围住,白少光却冷笑一声,剑再次出鞘,直指前方,那个青色的熟悉的,只能远观的身影却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身影正扶着那个受伤的身子轻颤,眼中有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那是什么?是,泪?不,她怎么会有泪呢?怎么会? 白少光听见水玲珑那个妖怪唤她姐姐,姐姐? 白少光被一个个长矛刺进身体时,还不明白,那泪,怎么会,自己到底又做了些什么? 水凝玉放下妹妹,站了起来,浑身杀气萦绕,双眉紧皱,多年以来,白少光多想看见她有不同的表情,哪怕,皱眉也好,可是,都没有。 白少光不断后退,他听见周围小妖的嬉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杀了我们水中妖王的妹妹” “哈哈哈整个海妖界没有人是凝玉殿下的对手,这小子要死惨喽。。。。。。。” “哈哈哈。。。。。。” “你是妖王?你是妖。。。。。。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不可能不可能” 第 7 章 蜡炬成灰 第七章 “你不是要亲手斩杀四大妖王吗?如今,我便是最后一个”声音一如白少光想象的那般冰冷,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无情。 白少光耳朵嗡嗡的鸣叫,心脏,好痛,好痛,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我不曾拥有这颗心,该有多好,如果能将它剜出,多好,为什么?为什么? 水凝玉浑身的杀气并未散去,脚步并未停下,每走一步,白少光的心都仿佛被一根根的细针不断勒紧,勒紧,勒得更紧,手中的斩妖剑瑟瑟发抖。 水凝玉乌黑的眼珠变成妖异的碧绿色,浑身全部都是妖气,她说,“你杀了我妹妹,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少光脸色苍白的颤抖着,挣扎着,在心中疯狂的呐喊着,却没有人能听见。 水凝玉缓缓的,缓缓的,靠近,身上的妖气越来越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你动手啊,你为什么不动手,你不是一心想要杀尽天下的妖怪吗?你不杀了我怎么行” 她接着说“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好,那我现在成全你”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终于,斩妖剑刺进了水凝玉的身体。 温热的液体,顺着斩妖剑,缓缓的,刺痛了白少光的手和眼。 “不。。。。。”白少光疯了似的哭喊,斩妖剑却还是刺进了水凝玉的腹部。妖,被斩妖剑所伤,绝无生还的可能,他趴在满是血迹的地上,不知天地何所在。 轻轻的将她抱在怀中,无声的哭泣。 小妖们也惊慌失措的跪下嘤嘤的哭泣。 水凝玉将自己的内丹送入妹妹口中,躺在白少光冰冷的怀中,胸口的斩妖剑还泛着冷光。 白少光第一次,将她抱在怀中,那样无助,那样的痛苦,一滴滴的泪,滴在水凝玉的脸上,水凝玉忽而伸出洁白纤细的手,拭去了白少光的泪,开口“别哭,没什么好伤心的,生死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不同。少光,我自幼行走于人世间,看到无数人与妖,我知道,每个人都干过坏事,每个妖也做过好事,不光是妖,每个生命都值得原谅,我死后,世间再无四大妖王了,你多年的执念可以放下了,别再执迷于成仙。。。。。别再。。。。。。滥杀无辜了。。。。。。。” 恰逢一阵风吹过,洁白的面纱被风吹散,露出了一张绝美而又苍白的脸庞。 少光,她擦干他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少光,别忘了。。。。。凝玉”因为。。。她爱你。 天空中乌云密布,水凝玉终未曾说完,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是妖你告诉我你是妖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我不再修什么仙,不再斩什么妖,只陪在你的身边”白少光的声音仿佛撕裂。 水凝玉的身体变成了点点如星辰般的光斑,照亮了整个世界,最后,只剩下一朵盛开着的浅蓝色的星辰花落在地上。 白少光将它捧起,血红的双目睁得异常大,声音变得邪魅“凝玉,你错了,我不想斩杀四妖王,不想滥杀无辜,不想成仙,一点也不想,我只想,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可是一切全都被你毁了全部,水凝玉,你知道一颗心被活生生的剜出来有多痛吗?你知道满身沾满心爱人的血有多痛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接着,乌云仿佛要压下顶来,他身上的黑气渐渐膨胀,他开始大笑“我若早一点知道你叫水凝玉,早点知道你是妖,是不是有不同的结果?凝玉,你回答呀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随后,有小妖看见,那个坐在地上的男子浑身魔气萦绕,双目赤红。小妖大叫,“快跑啊,这人疯了,疯了。。。。。” 除了水玲珑,整个海滩变成了血红,血水染红了整个海面,整个海滩变成了地狱,白少光那样无助的站在血与泪的中间,不知何时,整个地面开始晃动,白少光的周边五十里地沦陷,最终,那片鲜红的地,变成了一个封存于海中的小岛,一座孤坟。 那天午后,明明是青天白日,大好的天气,却突然变成了电闪雷鸣整个世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有人说,自己听见了灭绝人寰的绝望的哭声;也有人说,这样诡异的天象必有妖孽降世。 那座小岛变成了恐怖的象征,后来,有传说岛上居住着的是吃人的妖怪,此后再没有人敢踏上去。 大雪中,白少光依旧负手而立,雪花落的他发上身上到处都是,他好像毫无察觉。 “。。。。。。。。月泠,凝玉到最后还恨着我,她恨我。”他手中还握着那个装着已经残破不堪的星辰花。 月泠想了想,缓缓的说“师兄,我没有经历过感情,我不知道凝玉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记得师傅的话‘如果我们能够看清苦的真相,看出由何处而生,由何处消逝,那么便容易做到不令苦形成,也就能够控制苦’” “而且这次下山的时候,师傅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放弃便是得到’,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凝望着天上的白雪沉默了半晌,“我若真明白便不会徒生这么多伤痛”原来,师傅对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白少光问道“你这次下山的任务是什么?” “师傅说要我一一体会‘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这人世七苦,还说要我找……”她犹豫了一下“对不起师兄,我不能告诉你” “师傅不让你告诉任何人?” 月泠点头。 白少光道,“既然师傅不让你说必定大有深意,你一定要记住。只有认识更多的人,得到或失去更多的感情才会真正的长大,才会真正放下,你应该留下来去闯荡去经历” “少光,月泠,原来你们在这里”江寒雪走了过来。 “你是。。。。。。”月泠越看他越觉得眼熟,可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江寒雪笑而不语,静静的看着她。 月泠诧异的望向师兄,白少光微微点头,月泠笑道“。。。。。你是你是。。。。。。。寒雪,真没想到你长大了竟然长的这么人模人样”月泠看看他又看看师兄高兴极了“我现在都还记得你那时候在蓬莱山上跑摔成狗□□的样子”。 江寒雪一如当年的好脾气,大笑着谈论着当年的丑事。江寒雪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有多久,自己没有像这两天一般放肆的大笑了? 白少光却突然道,“寒雪,泠儿,十年未归,我想回去跟师傅请罪” 两人都沉默着,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必然的,如果白少光不这么做那他就不是白少光了。 白少光又接着说,“寒雪,月泠这次下山不光是为了我,她还要继续去历练,所以我就把泠儿交给你了。” “少光,只要有我一日就没有人能伤害泠儿” 月泠的眼中有了水汽,小时候,师兄很高月泠很矮,月泠就抱着师兄,把脸埋进他的肚子,把鼻涕眼泪弄到他衣服上,师兄素有洁癖,什么都可以忍受不能忍受一点脏东西沾在身上,可是月泠每次一哭他还是会任月泠抱着,弄脏他的衣服。 现在长大了,月泠还是没有师兄那么高,但月泠还是抱着师兄,把脸埋进他的胸前,又把鼻涕眼泪往他身上蹭。 白少光终于露出了笑容,哭笑不得的看着月泠,最后张开双臂轻轻拍着她。 景阳懒散的靠在门口,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很多年后,景阳依然记得这一幕,当景阳已经不再是太子,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的时候,这一幕也始终没有在他的脑海中消散。 白少光走的时候,将自己的斩妖剑递给月泠,月泠好好的接过,他又从腰间取下那个做工粗鄙的荷包,“替我将这个。。。。。。随你怎么处置吧”“这是她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你真的不要了吗?”“不是不要,而是我这儿一只都有一朵”白少光指着自己的心笑道。 “诸位,告辞” “保重”“保重” 第 8 章 因缘际会 第八章 回到客栈里,江寒雪对月泠道,“我和景阳也要起程回京城,你就跟我们一起回京城吧”月泠想,京城的宝物应有尽有,也许只有到了那里才能找到三生石了,想了想,拿着荷包对景阳和江寒雪说,“能不能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江寒雪不语,将目光转向景阳,景阳正百般无聊的把玩着桌子上的梅花,摆摆手根本不看他们。江寒雪道“好” 第二日天还没亮月泠就带着一袋星辰花的种子跳上了小船,江寒雪不知何时也跳了上去。 月泠惊奇的看着他。江寒雪一边将船划开一边道“你师兄把你交给了我我自然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何况我看你买了那么多种子怕你又要忙着告别又要忙着种花时间不够” “原来你都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两人划着船,江寒雪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体质又差力气还没有月泠大的小男孩了,月泠划一会儿就已经累的不得了整只小船只靠江寒雪在支持,但速度就和上次没什么区别。 临近周国的时候,太阳温暖的照射了下来,月泠划累了惬意的躺在小船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奇异的风光,道“出了蓬莱以后我曾去过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乐不思蜀。上次去临江,有个姑娘掉到了水里被水呛着了,我好不容易给救了上来,她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指着自己的后背让我给“扎扎”我琢磨着莫非我平时及时行善她知道我是个大夫让我给她扎两针于是就用银针往他穴位上刺了几针,结果你猜怎么着。。。。。。。” 江寒雪好奇“结果怎么了?” “结果那姑娘一脸惊恐的看着我,然后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幸好岸边有当地人及时将她的衣服解开她才好了,原来‘扎扎’是他们那里的方言,就是解开衣服的意思,我是空自恋了一场” 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江寒雪不禁露出微笑。 “还有在黄山那次我就在山道子里走着走着。。。。。。。。”月泠兴奋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一些风景民俗尽数讲给江寒雪听,有时讲到高兴的地方还坐起来动手动脚的模仿起来。 江寒雪是一个优秀的听众,月泠不计其数的将故事讲给他听,他时而微笑时而认真的听着,讲到很好笑的地方时,他也会不吝啬的在江面上放出自己的笑声。 时间慢慢的流逝到午时,月泠和江寒雪扛着锄头跳下船。 水玲珑看到月泠来了高兴极了,蹦蹦跳跳的跟着月泠在岛上转来转去。 星辰花不需要很深的土壤,但一定要有一层薄土盖上,月泠在前面撒种子,江寒雪握着锄头跟在她身后,二人走过的地方,是一层翻起来的薄薄的土,在阳光下月泠仿佛看见了一整片的星辰花海。 月泠将荷包深深的埋在无数种子的下面,等到星辰花开了的时候,不会有人知道埋藏在星辰花中央逝去的,还有一个如仙般的女子,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月泠道“不如我们将这个岛改作‘星辰岛’如何?”玲珑道“当然好啊这样可比潜江岛好听多了”江寒雪亦笑着点头。 种完花后,玲珑搬了一块石碑过来,江寒雪用自己的配剑在上面刻了三个字“星辰岛”然后立在岛中央。 一直到快要日落才忙完“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长满我姐姐喜欢的星辰花吗?”“对,如果有人上来看到这么美丽的小岛,他们一定觉得这里是仙境不会觉得这里有妖怪,你到时候就不会再无聊了,不过,你可不要露出原形哦。”水玲珑简直要高兴疯了,拼命的点头。 江寒雪点头,道“月泠,天色不早了” 水玲珑又拉着月泠撒娇起来,月泠承诺一定会再回来看她的,她这才嘟着嘴送月泠上来船。 第二天早上,众人一起吃了早饭便起了程。 一路上,月泠都在跟江寒雪讨论天南地北,美食美酒,跟景阳打闹赌气,相互看不上眼,一路上磕磕碰碰也就到了京城。 景阳和江寒雪进了皇宫复命,出来时却只剩江寒雪一人。江寒雪上了车,月泠问“那只笨鹅怎么没出来?”路上景阳曾说月泠是山野中走出来的野人,月泠回说景阳是只金屋子里走出来的骄傲自大的呆头鹅。 江寒雪笑,“皇宫里是他的家,他自然回家去了” 月泠点头“哦” “你难道对他为什么会住在皇宫没有一点好奇?” 月泠思索了片刻,小声的试探道“你是说他的身份吗,嗯他长得那么女气,难道说他真的是太监?” “噗”江寒雪刚喝进去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无奈道“下次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回到江府,由江寒雪带领着拜见了江寒雪的父亲江琨。江琨正浇着花,江寒雪请安过后又对父亲说这是十年前蓬莱山上的救命恩人,江琨也只是点点头,月泠上前拜见,他则直接吩咐江寒雪将其安置好。 江琨虽有白发但却飘逸宁人让人不敢直视更看不清他的具体年龄。寒雪与江琨竟有七八分的相似,同样是风度翩翩的玉质金像,只是前者多了几分成熟与威严,眉宇间又仿佛自有一股万事万物都不入得他眼的洒脱;而后者眉宇间确如一湖清水般的波澜不惊,却又看不到底。 江寒雪道“我爹一向不多言并不是不欢迎你”“我知道我不会在意,你们家就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我还有一个在边关的哥哥,府中还有一个妹妹” 江寒雪将月泠带到了妹妹江寒姝房间的隔壁。江寒姝是个十足十的话痨,江寒雪走后,她就一直跟月泠说起来没完没了。一会儿问月泠怎么会跟哥哥一起回来,一会儿又带月泠去京城的各种小店市井穿梭,她一个本地人倒像什么都没见过玩的比月泠还要开心。 江寒姝年纪小好奇心中,每隔两天就有新点子,跟着她永远都闲不下来。 “寒姝,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江寒姝一脸贼笑,把怀里的衣服放在桌子上。 “你拿寒雪的衣服干嘛?” 江寒雪抓着月泠的手不放撒娇道“月泠姐姐我们都已经呆在家里整整三天啦三天,我想。。。。。。。” 月泠感紧转身欲逃走,江寒姝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手中还伸着三根手指头,三天啊三天。 今夜是满月,正是象征着良辰美景的七夕佳节。热闹的大街上,两个一高一矮眉清目秀的白衣公子手拉着手从人群中走过,引来了周围不少的目光。 不过这两人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自顾自的边走边说笑着。“月泠姐姐那边有糖葫芦我去买两个”江寒姝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 月泠正认真的看着摊子上的面具,有大笑娃娃的,有各种动物的,还有各种神仙的,月泠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衣,挑了一张白面书生的面具,那面具精致简单,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耳边带了一朵白色的紫云英。 月泠刚戴上面具,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月泠只道是寒姝那个丫头,头都不回,便招手道,“你也过来看看,这些面具真有趣,瞧这儿还有一个傻鹅面具,做的跟景阳那只呆头鹅多像,他戴上肯定可以以假乱真了” “寒姝”乖顺的站在月泠旁边,月泠拿起天鹅面具在寒姝脸上比比,哪知道面具下那张熟悉的脸。。。。。。竟赫然是景阳站在自己的身旁,眼中正冒着烧死人的火星子一脸认真的问道“怎么样,以假乱真了吗?” 月泠的手僵硬的收回来,将面具仍在摊子上拔腿就跑,骄傲如景阳这般根本就不屑追过来。 月泠暗自松了口气,在人流中悠闲的走着。经过暗香园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突然停下,朝里面望去,却只看到了正站在门口招手的姑娘们并没有什么异样,月泠不再多思从门口走过。 赤衣男子站在暗香园门口,喃喃道“终于见到你了” 戴着面具溜回来江府,耳边一下子就从刚才的嘈杂声中静下来。 一曲悠长的琴声传来,月泠站在竹林下听的痴了,静静的立在哪,仿佛忘记了一切,脑中的画面竟全是幼时在蓬莱的画面。 一曲声了,江寒雪走了出来,月泠还在发呆。江寒雪走了过来,“泠儿?是你” 月泠这才反应过来忙将面具取下,“嗯是我” “你的衣服。。。。。。” 月泠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他的衣服脸立马就开始发烫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这是你的。。。。。。。不是。。。。。。。我没有。。。。。。。”月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把面具又重新戴上跑的比刚才还快一溜烟儿的回了房间,月泠把自己管在房间里默默的发狂。 晚上,寒姝回来后,看到的已经不是杜月泠是一个即将要吃人的大狮子。 第二日,月泠将洗干净的衣服双手奉还,一副破罐子破摔任凭处置的样子。江寒雪笑笑,笑道“如果还要用直接来找我就行了”将衣服取回。 月泠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一个劲摇头,又解释道“不是我。。。。。。” 江寒雪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以后想要出去玩就拿着这个令牌,若遇到急事它也许可以帮到你” 月泠接过令牌,心中一暖。 第 9 章 年少无知 第九章 傍晚时,月泠拿着一本书坐在竹林旁,倒上一杯清茶,有时,远处会传来江寒雪的琴声,这时候,她就会放下书,抱着杯子静静的听着。 琴声还在继续,玉青色的身影朝着月泠走过来,月泠沉醉在琴声中竟然丝毫没有防备,反应过来的时候,辰已经离她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正打量着她,眼眸竟然也是玉色,他开口,“我认得你” 月泠望着这人竟然看得呆了,只一眼月泠便知,此人绝非普通人,非仙及是妖。只因普通人不可能有这样完美的皮相和瞳色,月泠悄悄的想,这世间的男子道一句掷果潘安已是绝美,但此人只这一词绝然不够恐怕世间没有一词能够形容他。只一袭简单无比的玉青色袍子使他整个人如同湖水般清新,如同青竹般挺拔,如同玉石般剔透,即便是与他气质略显相同的寒雪与他也是无法比拟的。 愣了半晌月泠问道“你认得我?” 辰站在她面前“‘多情自古伤离别’,如果不多情,是不是就不会有离别的痛苦?”他抚摸着她的脸若有所思道“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们痛苦下去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辰微微一笑,那笑容就连他身后的夕阳都没了颜色,他身后的青竹也不敢高傲。 他们身旁的气流竟然将他围成一圈,他的青袍和散发轻轻飘起,瞳孔中青光一闪,月泠缓缓的倒下。 “辰公子,喝一杯”“辰公子偏心,还有我的呢。。。。。。”月泠在娇媚的调笑声中睁开眼睛,满室的脂粉气息。 那个玉色衣袍的男子正左拥右抱喝着美人们手中递来的美酒,月泠则是躺在他们身后的床上,原来他叫辰。月泠下床走过去问道“这里是哪里?” 辰把玩着美人递来的酒杯“这里是京城有名暗香园,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喝一杯” 辰周遭的美人们皱起了柳眉,纷纷打量着月泠抱怨道,“辰公子,她是谁呀?”“对呀辰公子,她的姿色平庸哪一点有我们好啊” 月泠道“我没有你们的姿色,但我懂得自尊自爱,不会去仰仗着男人活下去” 那美人们张口结舌,纷纷气冲冲的看着月泠,一个画着浓妆瘦高的女子道“姐妹们,好好教训她”一众女子纷纷握着粉拳向着月泠。 月泠不过是一个旋身就将他们摆脱,那些女子看出月泠有些本事又顾忌着辰,敢怒不敢言,纷纷气得咬紧牙关瞪着月泠。 月泠走上前苦口婆心对她们道“我知道,你们必定也是有一番不得已的经历才沦落至此,可是你们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手有脚又冰雪聪明,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摆脱这种生活吗?” 那瘦高的女子道“你以为你是谁,观音菩萨吗?你又不是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苦楚” 月泠道“我是不知道你们的苦楚,但如果我可以帮你们离开这里,你们今后会好好的生活吗?” “自然会,可是你怎么帮我们?”“对啊我们这么多人你怎么帮?”众人纷纷附和。 月泠拿出自己腰间的荷包“我这里有十片金叶子,应该够你们赎身了吧?” 一众美人们怔住,一瞬间朝月泠扑去,月泠没有防备闭上眼睛,辰勾了勾唇角,一口饮尽杯中的美酒。 预想的疼痛却并没有来临,反而跌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月泠呼出一口气,愣愣的望着辰。 月泠站在辰旁边,那群女子们没有扑到月泠,正疑惑,月泠道“我在这里” 女子们回头看到月泠,都十分担心她会不会反悔。月泠道“你们看到钱之所以会这么激动,一则是因为你们本着对金钱的向往,二则是因为随波逐流,第三,则是因为你们经常这样被当作玩物。帮你们赎身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记住,不管曾经如何,你们都是世间最独一无二的自己,你们都有各自的思想和尊严” 女子们纷纷点头,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抹眼泪。那瘦高的女子唉声道“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全部都要走妈妈不会同意的,我们还得在这里受苦”众人纷纷嘤嘤的哭泣起来。 辰突然拿着酒杯往门沿一撞,杯子“啪”的打碎。原来是老鸨听到这边的动静不对感到奇怪,所以过来查看。 老鸨被那杯子吓得不清,但她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恐慌,走进来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辰公子,我怕这些姑娘们伺候得不周到就过来看看,不想一下子就被辰公子发现了哈哈哈” 辰事不关己道“你来得正好,这位姑娘有话要对你说” 老鸨又笑问月泠“这位姑娘有什么话请直说便是”众女子都担忧的看着月泠,她们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月泠身上。 月泠道“夫人看起来甚是年轻,月泠看不出年龄敢问夫人年龄几何?”众女子心下黯然。 那老鸨叹道“贱妾今年四十八岁有余,哀哀老矣”月泠又道“那您开了这暗香园多少年?” 老鸨沉思了片刻,道“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才将暗香园经营成如此模样” “那你可有孩子?”老鸨摇摇头。 “既然如此何苦继续劳累下去,您已经赚了大半辈子的积蓄足够你养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十片金叶子,月泠求您放过这些可怜的女子。。。。。。。” 老鸨一下子变了脸冷笑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啰嗦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关掉这暗香园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数十个拿着棍棒的男子站在了门口怒气冲冲的看着月泠。那瘦高的女子立刻走到老鸨面前低眉顺眼道“秋夕姑姑,她刚才就在这儿蛊惑人心呢” 辰静坐着看着这场好戏。 秋夕推开那女子,低着头问辰“辰公子,您跟这个小丫头。。。。。。。” 辰放下酒杯,缓缓道“我不认识她,好好的美人美酒全被她搅乱了” 秋夕这才放心道“来人,把这个死丫头给我扔出去” 只见两名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月泠道“我自己会走”走了出去。秋夕笑道“辰公子您慢慢享用”遂退了出去。 那两名男子又嫌她走的慢,去推她,月泠本能的躲开,谁知这一举动却惹恼了那男子,故意去推她,可是月泠总能轻易躲开。 秋夕看到后,使一个眼色所有的男子便将月泠围起来。“你们要干什么?”老鸨打量着她,不语。 月泠从月白色的荷包中取出五根银针,警惕的看着四周,那十几名男子一拥而上,被银针折了五个,依旧能将月泠绑起来打晕。 月泠是被一桶凉水浇醒,她的全身都被绑在椅子上绑的紧紧的。那老鸨正望着她,“年轻气盛的公子哥倒是见过不少,却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小丫头” 月泠坚持道“我并不是自以为是我只是道出了常人不敢说的事实。只要我还在京城一日,我就一定会救出那些姑娘” 秋夕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手下退了出去。站到月泠面前,缓缓道“不得不说,你这个姑娘的性子,真的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都是一样的倔犟,天不怕地不怕”她虚无的望着窗外,“可最终呢,都不过是一场虚无的梦罢了” 月泠不明白她的眼中为何会那么疲惫那么悲伤。 秋夕转身去解月泠的绳子,“你要放了我?”老鸨长叹一声,道“走吧,趁着你现在还有这股子盛气,去四处闯荡,去经历去吃苦。当你到了我把年纪,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颗初心” 月泠站在她面前,“可是,那些姑娘。。。。。。” 秋夕摇头笑道“你还真是不死心啊,好,换我来问你,她们大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就算你将她们救了出去,你让他们去哪?” 月泠沉默。 她又道“即使她们有的人还有家,但隔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她们还回得去吗?就算她的家人接受了她,可是她们在这里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你让他们怎么去对抗外界的议论和眼光” 月泠又沉默。 “走吧孩子,你还太小年轻不懂得人心的复杂没有人会怪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 月泠呆呆的站在暗香园门外,这次自己真的是太过自命不凡了。自己以为自己多聪明,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凭借一己之力去救别人,若所遇非人,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杜月泠啊杜月泠,你的太笨太傻了。 第 10 章 故地重游 第十章 辰正在街道人流的对面看着自己。月泠知道逃不出他的手心,便索性自己走了过去,赌气似的说“看到我出丑,你满意了” 辰打量着她这个湿淋淋乱糟糟被人赶出来的样子,点头道“的确很满意” 月泠环顾了四周,看到有作衣坊,便道“我去买身衣服”月泠选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穿上正合适,正欲走,作衣坊的老板娘笑道“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月泠恍然,拿出自己的荷包,手伸进去却瞬间变了脸色,“我的金叶子呢?怎么不见了”月泠把整个荷包都倒出来,只剩下一个打火石和几片雪莲了。 如果是小偷的话肯定会连荷包一起偷走的,肯定是那老鸨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拿走了,现在去要,她肯定不会还了,月泠愤愤道想。 老板娘看着这姑娘,心想这姑娘莫不是个疯子,穿的那么落魄还湿淋淋的却嚷着金叶子不见了。 老板娘拽着月泠的手“你这个疯子你把衣服脱下来还给我”月泠道“我的。。。。。。朋友就在外面我去叫他” 老板娘跟着月泠走到外面,辰果然还十分不低调的站在外面,并且有一群姑娘像是看珍稀动物一般围在他身前盯着他,月泠朝他挥手示意他过来。 他看到月泠在冲他挥手,向着月泠走了过来,那群姑娘竟也跟了过来。月泠结巴道“你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辰好笑的看着她,他这一笑更是不得了,围在他身边的女子竟然嚷嚷着大叫了起来,吵的月泠耳朵都要炸了。 等她们都安静了下来,月泠道“那个。。。。。。我的钱。。。。。被人拿走了”月泠保证道“只要你还给我我会还给你的” 辰突然伸出胳膊揽住月泠,“夫妻一场什么还不还的太见外了”月泠愣住,随机明了他这是拿自己做挡箭牌啊,果然,数十个白眼仁儿一下子就抛到了月泠脸上。 月泠只好故意道“。。。。相。。。。相公,你倒是给钱呀”辰笑道,“这就给”,老板娘接过辰递来的银票正犹豫怎么告诉他自己找不开,却见那公子冲自己挥手,便颤抖的捧着银票离去。 众姑娘们依旧盯着辰不放,月泠受不了了,长这么大也没向今天这么招人恨。月泠拉着辰就跑,一边跑一边抱怨“这些姑娘怎么都跟恶狼一样啊” 一直跑了半条街才甩掉那些姑娘。月泠扶着路边的木棉树喘着气,一回头,辰正认真的看着自己,月泠松开牵着他的手,“看什么呢?” 辰道“我一直都想知道可以让他舍弃毕生修为放弃一切都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你比起我所想的要差得远” 月泠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肯定是在说我长得不够漂亮对不对。可是你呢,你倒是的确长了一副好模样,也有这么多女子为了你满大街的跑,但你觉得她们是真的爱你吗?如果只靠皮相来支撑的爱情不会长久” 辰转身向前走去,道“这么多年了,你倒还是这样爱说话” 月泠跟了上去道,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他就好像见到了多年的老朋友般亲切,总是想跟他多说一些话。 “你如果觉得我烦不如放了我吧。子曰‘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刚刚我们也算是互相帮助了。。。。。。。” 太阳渐渐下沉,一个挺鼻薄唇湖青色长袍,一个眉目清秀浅黄衣衫,两人在热闹的街道上,倒是引来不少人的驻足。 “他们叫你辰,但不知道为什么给我的感觉你就像。。。。。。。。”她想不出来那种感觉如何去诉说,望着路边的大石头,她笑了“对了,就像石头一样”好像什么都可以跟他说 “不如我以后就叫你大石头吧,太适合你了,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哦” “。。。。。。。” “大石头,我们这是去哪?你怎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 “原来跟我一样,我从小就被遗弃在蓬莱山下,要不是师傅收留可能早就已经饿死了。你也是被父母抛弃了吗?” “我没有父母” 月泠深深的看着他,他说话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孤冷已经印证了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自己幸运的得到了师傅的收留,而他,什么都没有。 一直到天黑,辰一挥手自己一阵风似的飞走了,月泠一个人在大街上。 回到江府,江寒雪正等着她,“月泠,你去哪儿了?” 月泠摇摇头“就是出去玩了一圈,我今天玩的很开心” 江寒雪似乎想说什么,又念着天色已晚,便摇头叹息道“去休息吧” 此后,月泠的生活有了规律,每日在江府无聊,她都会跑到暗香园去找辰,跟辰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无聊,虽然他很少说话。常常玩到傍晚月泠才回来,端一杯清茶坐在夕阳下听着寒雪的琴声,一天的欢笑到此刻会沉静下来。 那日,大街上突然热闹起来,许许多多的百姓向着一个方向跑去。月泠抓住一个姑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那姑娘兴奋的说“听说五皇子出宫巡视,我们都要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五皇子是什么样子的” 月泠道“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辰的眼中变得深不可测,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能去” “为什么?”月泠疑惑的看着他,脚突然离开了地面,似乎有一阵大风吹的月泠脑袋里面空空荡荡的。 月泠整个人已经失去了重量,辰抓着她的手腕竟然直接飞向了天空,月泠鼓起勇气向下看去,除了一团团白雾就是一片片高耸的建筑和。。。。。。小黑点般的人。 因为风太大月泠大声喊道“我们要去哪?” 辰不语,不到一会儿时间,辰带着月泠在落在一个平坦的石壁上。这石壁四周都是平坦的,而且有很多青苔,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辽阔的草原,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石壁的中央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是山谷。 月泠站在石壁上面小心的向下望去,竟然还有白雾悬在山谷中央。天啊,这山崖是有多高啊 “这里好美啊,可是也好危险啊,可以在平坦的石壁上到处跑,但是却有个不起眼的山谷一不小心跑着跑着可就丧了命啊。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辰不语,走到山谷边缘,展开双臂,背对着山谷,闭上了眼睛,向后倒去。月泠大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辰虽瘦但毕竟是男子,月泠根本就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两人一起掉下了山谷。 月泠趴在辰身上不敢睁眼可是眼泪还是一滴滴的掉落。辰看着她将她的眼泪擦干突然笑了“你睁开眼” 月泠睁开眼,眼泪还在掉,不过,她突然想起来,辰刚才还带着自己在天上飞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摔死 她睁开眼,原来,他根本就不是要跳崖自杀,又是自己多事了。她恼怒的瞪着他,眼泪掉的更厉害。 辰抓住她的手,两人在不断的坠落中携手站了起来。山壁上开着各式各样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花和珍稀的树木,他们如流星般从月泠的眼前划过。 终于到了谷底,两人轻轻的踩在一块石头上。踩着东西的感觉,真好,月泠这样想着一抬头,蓦然怔住。 山谷下面竟然是一片花海,全部都种着紫云英,在夕阳下美的如同仙境。月泠痴痴的望着这里,除了自己脚下的这块石头,这里竟然全部都是紫云英,月泠不敢相信的望着这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心,辰问“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只是我的心突然很痛,记忆中,我好像。。。。。。来过这里”她突然流下了眼泪,抓着他的胳膊,问道“你不是说你曾经认识我吗?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我好像遗忘了什么我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我真的很难受” 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我会告诉你的” 她点头,张开双臂去拥抱这片花海,闻着清新的空气,在花海中自由欢快的奔跑。 跑了好久以后,才看到远处正立着一棵高大看上去好像要枯萎了的大树。月泠跑到树底下,又爬到树上面坐着来看这片紫云英,如果可以,她真想将这一幕永远永远的记录下来。 辰不知何时倚在树下,月泠问“你平时就是在这里生活的吗?”辰点头。月泠又问“那你睡在哪里呢?” “你现在所坐的位置” 原来是睡在树上,月泠喃喃道“一个人住在这里,即使再美,也一定很孤单吧”辰抬头看她,趴在树上伸着头问道“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为自己修建一个家呢?” 辰沉默。 暮色终于遮盖了大地,月泠躺在树上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辰轻轻一跃,便靠在月泠身旁,将手放在月泠的额头上,“对不起,我必须要这么做”,他闭上眼睛,再次挣开了时候,眼中晶绿的光芒洒在月泠脸上。 月泠似乎在一直走,走了那么远,那么长,那么就,好像每一步,都跨越了几十年,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化。 从冰冷的宫殿,变成了野外美丽的紫云英花海,月泠看见青衣少年摘下美丽的花朵藏在身后,站在清晨的紫云英花海中,很久很久,但过了那么久,他眼中的柔情依然没变。 从清晨到傍晚,太阳已经西下的时候,少女远远的冲少年挥舞着双手满头大汗的跑到少年的面前。 少年将已经快要枯萎的花送到女子面前,少女惊喜的放在鼻尖,露出灿烂的笑容。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月泠睁开眼,辰不知去了何处,她一个人坐在树上。 再看眼前的繁花,只觉得一切似梦非梦,似真似幻。往事如过眼云烟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一滴泪,从树上坠落。 第 11 章 万剑穿心 第十一章 我自小就在这宫墙里的四角天空下长大,向往着一切可以摆脱束缚自由远去的事物。 如何摆脱呢?思索着这个无数次思索过的问题,却始终没有答案。 “华阳,要不我们回去吧,都两个时辰了,今年梁玘肯定不会来了” 我用手中的糖葫芦狠狠的砸他,“你闭嘴,梁玘是像咱们一样轻易违背诺言的人吗?” 长信扯过一根狗尾草咬在口中,含糊不清道“那可不一定,咱们可是已经多久没出来了,他肯定早就把你忘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握紧着手中的玉石,坚定的望着正北方向,我和长信正坐在紫云英花海中间唯一的一颗老树上,梁玘要是来了,肯定能看见我们。 这片紫云英花海是三年前我和长信跑出来玩时无意发现的,那时候,高兴的在花田中到处穿梭,弄得满身是都花香,也就是那时,我遇见了梁玘。 远远的,我看见他一身白衣牵着马,从花田旁这里走过,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有男子身侧的一块玉石远远的闪着光,背景是一片广阔的蓝天与白云,我那时真是高兴的疯了,以为自己见到了仙人,竟冲他大喊“仙人,你可以带我走吗?我想要自由。”。在广阔的天空下,我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 我并不奢求他真的能带我走,甚至不求他能回答我。我只是想要这个大千世界,能听见我的愿望。 我看见他停下马,正远远的看着我,伸出了手。 恰逢一阵花风拂过,吹乱了我的头发,花儿漫天飞舞,随着风,向着的,正是他的方向。 如此,便是我和梁玘的相逢与相识,彼时,正当年少。 至此,我们三人约定,每年三月,花儿纷飞之时,在此相聚。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约定,存在于我生命中的时光才变得飞快,每一晚,我都期待着天明,因为我知道,离我们见面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一望无际的紫云英花海中,向着花儿纷飞的方向,我再次叹息。 “华阳,其实我真希望他能不要来”,长信吐出口中的狗尾草,眼眸微微下垂,一脸认真。 我沉默,我明白长信的意思,此时正是乱世,北国与南国正在战场上交锋,梁玘谈笑间并未向我们隐瞒他是南国人的事实。 而我,却必须向他隐瞒我是北国的公主。我捏着手中的玉石,这是三年前梁玘送给我的,心中也有了一块那么沉重的石头,直直的向下坠落,而下面等着我的是无底的深渊。 “华阳,你,你身后。。。。。”长信这一开口打乱了我的思绪,吓了我一跳,我无奈道“好吧,这一次你赢了你终于把我吓到了”。 “不是,你,回头”长信微笑着。 我疑惑的扭过头,却看见树下的那个白色的身影,正是梁玘。 我心中的那块石头霎时间落下地来,身子也好像一根羽毛似的落下地来。 等我再次反应过来时,我已在梁玘的怀中,他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斜,眼中亦是笑意。 “你那么肯定我一定会接住吗?”声音说不出的清润温柔。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高兴的扑向他的怀中,竟全然忘了我此时正在树上,我的脸立刻烫了起来,听见自己的语气依然坚定,“我相信你。” “哎呀糖葫芦”我看着掉地上的糖葫芦心虚的瞅长信,他的眼中有道不明的哀伤,“我。。。。” 转眼什么都消失殆尽,长信把目光放向别处,混不在意的说“没事已经脏了,下次我在买给你”我高兴的点点头。 这一次,梁玘因为所在地的不同是以来的方向与也不同,我只顾着一个方向所所以没有看到他。 梁玘带了酒,我们三人在花田中喝着酒,随意扯着话题,大到东西南北,小到一花一木。梁玘去过很多地方见识很广,即使是一花一木,在他的描述下也变得栩栩如生。 喝完了美酒,梁玘又取下腰间的长萧吹奏起来,我从未听过这样好听的曲子,声音仿佛填满了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朵花儿都和我一样竖起耳朵在听。 曲声中充满自由与豪情,宫廷中曾有乐师对我说过,要看一个人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只需要听他所奏出来的曲子便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离一个人这么近这么近,近到已经听到了他的心声。 我随着曲子胡乱的跳起舞来,长信则在一旁唱着豪迈的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协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殇。王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携行 我们停下时,这个世界也骤然停下,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只有我们三人在天空下追逐着对方放肆的大笑着。 回到皇宫后,我每日都在悄悄地为自己缝制嫁衣。我从来不会做衣服,但我很想自己亲手做一件最美丽的衣裳让梁玘看到。 缝了三个月后才看到成果,我却摇头表示不满意,于是我日夜不分又花了五个月时间终于做出了一件自己满意的嫁衣。我高兴的将它穿在身上抱着镜子照了整整一个上午。 我的做好了,就该是梁玘的了。 秋日的阳光才刚刚升起,圣旨声音已经划破长空,凄厉的宣判着我的结局。 我手中的衣裳掉在地上,手中的针刺进了皮肤却没有丝毫的疼痛。宫女侍卫跪了一地,他们在恭喜华阳公主要前去边关,嫁给新近打了一次胜仗的王老将军。 华阳公主?他们口中的华阳是谁?他们都在祝贺华阳,那么,他们口中的华阳,又该祝贺谁呢? 我内心,是理解父王的,我知道,这一次,我们的对手有多强大,这一次,绝对不能败,可是这一年多来,自从南国有了多了一个什么将军,我军损伤无数,却从未打过一天胜仗,这一次的胜利,有多么难得,如果牺牲我一人嫁过去,能够鼓舞士气,拯救更多人的生命,父王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切的一切,我都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才更痛。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表现的很冷静,就连长信都觉得我疯了。 那一日长信跑到我面前,紧紧的抱着我,说,华阳,不要怕。 我推开他,告诉他,我是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我,我会在边关好好的生活,了此残生。 至此,我便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我每日都会画许许多多他的画像,再坠上诗,有时是“人事多措钎,与君永相望”,有时却是“不恨归来迟,莫到临邛去”。。。。。。 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我将我最珍贵的东西,一个我娘的簪子,十几张画像装入了一个檀木盒子中埋在我床下,又将这套为我和梁玘所做的嫁衣藏在了房梁之上。 冬日来临的时候,我穿着不属于我的嫁衣带着我的嫁妆,前往边关。心中甚是平静,只是常常在梦中见到梁玘,他抱着我在紫云英花海中转啊转,最终,却只有我一人不幸掉进了无尽无尽的深渊。 第 12 章 君已陌路 第十二章 寒风越吹越冷,冬风悄然而至之时,我踏着白雪走进了花轿,送我的人,密密站在城楼上,我却只看到长信一人孤寂的站在风雪中,我想起我们从小一起逃出宫去,每次逃出去他都会买糖葫芦送给我,每次被逮到,我最多就是被禁足,而他,却要挨个几十棍子,他却依然会带我逃出去玩儿。 他肯定没想到,他当作亲妹妹来疼的我,将来有一天,会这样无情的撇下他。我对着他,对着所有的人微微一笑,踏上了花轿。 边关路途遥远,但有父王指派的精兵相送行程快了许多,但也走了将近半月有余,越走越近,也愈感边塞的寒风愈烈。 一只信鸽落在花轿上,我取下信,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 :落笔时,原有无数话想同你说,无数问题想问,提笔,唯惦念的,却只记得一句,边塞寒风呼啸,华阳,你可安好?你我之间的缘分本不该有,遇见你之后的恍恍惚惚三四载,我从不信自己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一天,让自己一错再错愈陷愈深。华阳,至此时,你可明白我究竟是谁?可原谅我的欺瞒?犹记得五年前你一身鹅黄长衫站在紫云英花海中遥遥问我可愿带你走,如今,不论你是否能摒弃一切,我都回答你,我愿意。我会把自由带给你,一定会。 梁玘于军中 我茫然的看着这早已被泪水打湿的信,“军中”二字刺伤了我的眼睛。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看来梁玘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我不明白什么叫‘我们之间的缘分本不该有’?什么叫‘让自己一错再错愈陷愈深’?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但心中似乎已有了最不愿相信的答案。 我掀开轿帘,问随行的宫女侍卫,“你们可知,这一年来,大败我军的人是谁?” 宫女茫然不知,却有侍卫义愤填膺的说,“公主,正是一个名叫梁玘的敌国人,此人狡猾难缠,若不是有他,我们怎会死去那么多弟兄” 我疲惫的闭上眼睛,心中就像是被千万只刀剑狠狠的刺进去。原来如此,我们之间的缘分,果真不该有,可你明知不该有,为何还要一直错下去? 自由?你又如何将我梦寐以求的自由带给我,这两个字,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属于我。 我穿着鲜红的嫁衣从花轿走下来的时候,正是大雪纷飞,地上的雪洁白柔软,踩上去很是舒适。 七万大军一声恭迎华阳公主喊的气势十足,不知,你可有听到? 我站在城楼上。 隐约的箫声城楼下传来,那个雪白的身影站在城楼下的大雪中。我随着箫声,我在大雪中跳起舞来,长长的裙摆在满地的大雪中轻轻拂过,原本要落在我身上的雪花从城楼上滑落,是否落在了你的身上? 舞到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我滑落在地,一滴眼泪落在雪地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窝,箫声戛然而止时,我做了一个此生最任性,任性到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决定。 到了边关,我以风寒为由将自己关在屋里半月有余,他们终于对我这个病秧子的公主放松了警惕。 这半月,就连足不出户的我也感觉到,似乎有一场决定生死的打仗即将展开。 那日夜里,我放飞了信鸽,逃了出来,钻进了城旁的竹林,蜷缩在雪地上,等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天渐渐欲亮起来,梁玘才到。 我抱着他,拼命的汲取他身上的温度来温暖自己,梁玘却将我推开。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听到他说,“华阳,我们不要在错下去了,我根本不爱你。” 我摇头,他又接着说出了比冰雪更让我寒冷的话“你别傻了,我是南国的将军,我的身后是南国千万的黎明百姓。我只是看穿了你的身份,希望有一天能够利用你而已” 我的世界轰然倒塌“我不信,我不信,那日城楼上,我听到了你的曲子,你的内心不是这么想的”我握住他的手,却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你所想的和我一样,你只想和我一起逃走,我们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我们。。。。。。。” 他将我推倒在雪地上,眼中变得极其不耐烦,单薄的嘴唇说出了最恶毒的的话“没错,我是这么想的,可是,你有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和你一起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呢?我们虽然相识三年多,可一年又能见几次面?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可你又了解我多少?你甚至连梁玘是谁都不知道。” 我被彻底击垮,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心已经随着他的每一句话痛的不能呼吸。 什么缘分?什么一错再错?什么给我自由?原来,都是假的。 仿佛心已经死了,我停止了流泪,困困沉沉的睡过去,还有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将我抱起,有什么东西滴在我的脸上。 第二日我醒来,是晨曦刚刚洒满大地的时候。 因为我正被绑在城楼下的南国阵营前。 我看见,南国成千上万的士兵兵临城下。 我还看见,梁玘正用一柄长剑指着我。 哈哈,真可笑,已经死去的心却再一次以死去的姿态如同在地狱深处紧紧勒住我不放,感觉不到伤,感觉不到痛,只是再看着这世间的一切,已经辩不出颜色,辩不出生死,一切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是空洞的,死去了。 “华阳”我听见城楼上长信叫我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却又听到长信大喊,“梁玘,你这个骗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华阳,你骗了我。。。。。。。” “住口”梁玘似乎很害怕长信再继续说下去,打断了他,将剑凑的离我的颈脖更近。 我深深的看着他,“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梁玘,我今生从未见过比你更无耻的小人。” 梁玘薄唇微抿,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令我无法捕捉,“华阳,你看,我身后是南国的万千百姓,我希望能看到他们安居乐业而不是被北国的人视为亡国之奴,我必须这么做”。 我亦冷笑,“不过,你低估了我,你想用我来威胁北国的将士,可你以为已经死过一次的心还会惧怕什么吗” 我清楚的知道,丈还未打,一国公主却已被擒,对士气必定有所打击,我从未替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但宁死也绝不会成为北国的累赘。 我冲着城楼上的士兵声嘶力竭的呐喊“华阳虽为一介女流,不能上阵杀敌,但也绝不会屈服于南国人的淫威之下,北国的将士们听着,你们要以最英勇的姿态保卫北国,绝不言败。” 我回头,看见梁玘正震惊的看着我,我此时,已不再害怕什么,展开双臂直视他。 梁玘几乎没有犹豫,闭上双眼,剑至,人亡,我从倒下摔在地上。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别怕,等我” 我将怀中的玉石取出,“这颗玉石便犹如我的心,现在,我将自己的心抛却,从此,我们之间,再无其它”玉石在阳光下闪出刺眼的绚烂光芒后,在茂密的竹林下无声的归于平静。 我微微一笑,亦说“我不会等你,也不要在爱你,我会忘了你。。。。。。我会。。。永远恨你梁玘。。。我会。。。。。。” “华阳”长信在城楼上哭喊着。 雪花飘落下来,我倒在地上,望着这个世界,闭上了双眼再也不想睁开。 第 14 章 薛家有女 第十四章 那么久远的记忆一下子冲破,月泠已经神智不清,倒了下去,江寒雪扶住她。 江寒雪不明所以,将她抱回房间又请了大夫来看,她这才转醒过来,呆呆的看着江寒雪,眼中是说不出的心疼与悲伤。 “别这样看我,我不是别人,我是寒雪” “我知道”她坐起来,郑重道,“江寒雪,如果我,杜月泠愿意嫁你为妻,你愿意娶她吗?” 他突然站起,死死的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读出她的所有心思,半晌,他道,“怎么还没清醒过来?你在好好休息休息吧”他走出了房间,心思已经完全被打乱,什么也无法思考,无法去做。 她呆呆的坐着,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坐起来,穿好衣服,一个人走出了江府,正是鹅毛大雪,热闹的大街也变得十分宁静。 她又看到了站在木棉树下的辰,她急切的跑过去想要问清楚,可她甚至还有些昏沉根本看不清这个世界。直到被狠狠的推在地上,她抬起头,是一前一后的两个姑娘。 “小姐,是她” 月泠站起来,正欲走却被拦住,那女子满脸同情的看着月泠,眼中却分明是讥笑,“你就是杜姑娘啊,看着模样儿并无特别啊” 月泠抬头,辰已经不见了,她叹息“你们又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杜月泠,你就别装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如今在京城有多出名吗” “什么意思?” 那女子身后的丫鬟站出来愤愤道“现在京城谁不知道一个野丫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鸠占鹊巢住进了江府,哼,也不想想寒雪公子可这样的人中龙凤是你这样的野丫头能高攀的起吗。。。。。。。” 月泠只觉得胸口痛的无法呼吸,她道,“够了,你若有本事你便也住进去,再来同我探讨够不够资格的问题” 那小姐脸气得涨红,怒瞪着月泠,月泠只管走,谁知她那丫鬟却突然伸出脚绊了月泠,两人故意从月泠面前得意的走过。月泠想站起来可是腿却不听自己的使唤了怎么都无法起来。 一双手扶起月泠,月泠回头,却不是辰而是景阳,他说,“你这个山野村妇平时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这一次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月泠道“谁没个落魄的时候,我这是虎落平阳” 景阳扶着月泠到了江府门口,月泠道,“我现在不想回去” 两人又转头四处走着,景阳问“可是跟姝儿吵架了,也不像,要是跟她吵架那跑出去被人欺负的肯定是姝儿” 月泠笑,“我现在不想说,也不想回江府,只想把自己灌醉,大梦三生” 景阳招手,立马有两个便装的侍卫出现,景阳向他们交代了什么便带着月泠去了湖心亭喝酒。 月泠果然大醉,虽然吹着冷风她却一点儿也不冷,嘴里念叨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景阳难得的保持沉默,懒散的靠在柱子上,说不出的孤寂。 月泠提了一壶酒,按着景阳的肩膀,直接爬过去坐在景阳身旁,望着外面的湖水晃悠着脚,清澈的双眸越发晶亮,“你一定不敢相信,我爱了他多久,我爱他爱的比今生更遥远,爱到连自己都忘了”月泠狠狠的灌了一口,景阳也默默的喝了一大口。 月泠道“我再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他以前那么喜欢我,可是现在那么讨厌我”月泠接过景阳手中的酒,又是几大口下肚。 “我跟寒雪一起长大,他对于女子都是避之不及” “那时候他还不叫江寒雪,自己不高兴的时候就板着脸。。。。。。。才不像现在这样。。。。。。见谁都笑呢。。。。。。你知道我有多讨厌看见他笑吗。。。。。明明眼里面全是冰。。。。。。非要。。。。。。”月泠靠在景阳的肩膀上,枕着他的胳膊,呼呼的大睡起来。 景阳不理她,抱着酒坛子独自饮酒,闭上眼睛,感受着吹来的冷风。 江寒雪来时,一眼便看见景阳坐在长椅上吹着长萧的景阳,月泠倒在椅子上脸上喝的红彤彤的沉睡,梦中竟然还留下了眼泪。 景阳停止了吹奏淡淡道“今日我看到薛丞相的女儿薛芊玉将她绊倒在雪地上” “月泠不会太吃亏,倒是你,幸好你没有出手” “我的身份毕竟摆在哪,而且我知道若我真的忍不住出手了那才是害了她,总之你要谢谢我” “作为月泠的朋友你也不过是尽了朋友的义务,况且要谢的人也是月泠,而不是我” 江寒雪便将月泠带回来江府。 路上,月泠的嘴里还会时不时蹦出几个字,有时是梁玘,有时却是,寒雪。 此后,月泠心中所有的事情以“寒雪”二字便可全部概括。月泠每日都会煮上一碗江寒雪小时候很爱喝的莲子粥悄悄放在他的书房。 每日暮□□临时,一个人坐在竹林旁听着他空灵的琴声成了月泠最幸福的事。 除夕那日,江府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筹备着晚宴,但月泠知道寒雪不会回来,他要和江太傅一起进宫,便没了兴致。 辰冷眼道“现在才想到我” 月泠献媚道“虽然这么就没来找你但我的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你的” 辰又带她去了花谷,这里依然有阳光依然开满了紫云英,没有半点冬日的痕迹。 月泠懒散的躺在树枝上,辰斜靠在她右边最刺眼的位置微眯着双眼,月泠道“这里为什么一直都向春天一样,而且似乎紫云英从来不会枯萎?” 辰不语,月泠道“书上说妖法高强的妖怪们可以以自身的修为在特定的地方维持一种不会变化的美好幻境,只有那妖怪的心不死就永远不会改变,这里该不会是你用自身修为来维持的吧?” 辰不语。 月泠望着那个刺眼的方向“我猜也不是”她回过头闭上双眼叹了口气“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历练重新回蓬莱呢?这一世寒雪根本不喜欢我,但我根本就无法放下,唉” “你说怎么才能让寒雪喜欢我呢”她摇摇头“太难了,寒雪欣赏的应该是那种文静娴淑又腹有才华的女子” “而我呢,除了医术就一无是处了,只知道东奔西跑的根本就闲不下来又喜欢自作聪明到现在脂粉香粉什么的都认不全,练剑的时候只知道偷懒”月泠抱着脑袋使劲敲“最重要的我还在他面前把脸全都丢尽了” “唉,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呢” 辰睁开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的确很难” 雪停下后阳光便一直停留到春日。寒姝抱怨道“边境闹妖怪,若真是收揽民心又轻松的活,皇上这次为何不派太子前去竟然派哥哥去,想来十分凶险” 第 15 章 疑点重重 第十五章 “寒雪”月泠叫住他,“我想跟你一起去” “去哪?” “周国,我有斩妖剑,我还会医术,我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别人” “你不能去”江寒雪坚定道。 “好,我不跟你一起,我在江家这么久正好想出去转转” 江寒雪吃惊的望着她,她却倔犟的转身回了房。 夜里,月泠正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辰不知何时正静静的倚在窗边看着她。 月泠回头看到他又是吓了一跳,“你来的正好,我也不算是不告而别了,我就要和寒雪一起去边境除妖了” “你真的喜欢他?” “你怎么也这么问,我当然喜欢寒雪了”月泠道“寒雪虽然性子清冷了些,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都是他父亲对他太严格了事事都要做到最完美,不过这样也很好,你看寒雪如今这样厉害这么成熟稳重,就连所有的京城的女子都争着抢着喜欢” 辰认真道“希望你能一直喜欢下去” 月泠突然想起来什么,忽然凑近辰道“我可是蓬莱山上下来的说起来好歹也算是个修仙之人再扯一点就可以说是除魔卫道之人啊,你一个妖怪竟然连我。。。。。。。” 辰冷冷的望了她一眼,月泠忙道“好好好你不是妖怪”她捏着小手指“难道我在你的心中就没有一点点震慑力吗?” “我连你的闺房都已经进了你说呢” 月泠喃喃叹息道“原来我看起来这么弱,难怪寒雪都不带我” “只有心强大了人才会变得强大,你如今年纪小涉世未深什么也没有经历过自然很弱” “你说我年纪小可你看上去并没有比我大多少跟寒雪和景阳差不多你为什么那么厉害就连寒雪都打不过”她又拍拍脑袋“我又忘了你根本就不是人。你连我前世的事情都知道肯定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月泠默默的提醒自己“我以后不会被你这张脸给骗了我会时刻提醒自己这里面住着的。。。。。是个老头儿”说完月泠向着门逃去。 辰唇角有些上弯,伸手一挥,门窗哗哗的全部都被关住,月泠靠在门沿上望着缓缓走来的辰献媚的苦笑。 辰卷起四周气流,玉青色的衣决和头发随风飘起冷冷的盯着她,案头的花盆和桌子上的包袱都掉落在地。 风太大月泠吓得用手挡住脸闭上眼睛,可呼呼的风却停了下来,再睁开眼睛,辰已经不见了。 月泠道“原来是吓唬我” 第二天,江寒雪骑着马带领着一小队人马前去除妖,月泠背着包袱,手中拿着斩妖剑大大方方的跟在后面。 江寒雪突然停止,好笑的望着月泠,淡淡的开口,“出来吧,五皇子准你跟随,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过来” 月泠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高兴的跑了过来,直接跳上了江寒雪的马,江寒雪下意识的拉了她一把。 脸悄悄的靠在了江寒雪的背,离他那么近,月泠已经能感受到他传递的温度。 江寒雪只坚定的望着前方,似乎没有察觉身后人的小动作。 走了五六天,终于快要到了边境,这里靠近周国是温暖而清新的草原,连半点妖气都没有。 “会不会弄错了,这里这么美这么大这么干净,别说妖气了,连个鬼气都没有啊。”月泠跳下马,在草原四周凝望四周。 “不会的,这里一定有,巫师,你看呢?” “公子,月泠姑娘说的没有错,这里的确没有妖气,也不可能会有妖气。” “这是为何?” “寒雪公子可曾听过一个传说。。。。。。。。” 故事从一对名叫程谷程絮的兄妹,开始说起。 一百多年前,边境妖魔肆意横行,四处乌烟瘴气。 十三岁的程絮追在十九岁的程谷身后,叫着哥哥,哥哥,程谷不理她,自顾自的捡柴,不一会儿,程谷瘦弱的肩膀上已经扛的满满的,正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不觉已有多时未曾听到妹妹的声音,便回头,身后是烟雾朦胧的森林,没有一个人影。 程谷放下柴,往回走了几十步,依旧没有妹妹的身影,这才慌了,自父母被妖魔杀死,一夕之间,自己仅有的,不过一个小妹而已,若再失去她,程谷不敢想下去。。。。。。 茂密的丛林中,哥哥急切的呼唤在林中不断回响,“小絮,小絮。。。。。” 时间每流失一点,程谷的心就痛一分,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愿回头看看。 人就是这样,每当灵魂失去时,才会懂得自己曾经存在的意义。 暮色时分,程谷已经将整个林子走遍,怕小絮已经回家,又回家找了一遍,结果都没有找到。 程谷开始绝望,漫无目的独自的在林中穿梭,烟雾越来越浓,偶尔有近乎透明的小妖在林中觅食,随着程谷的脚步,小妖越来越多,他们狰狞的围着程谷发出恐怖的笑声,程谷看着这些妖怪,最可怕的念头已经浮现,站在树枝中央露出丝丝夕阳的地方,蓦然停住,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全是苦涩,缓缓闭上双眼。小絮,不要怕,哥哥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时间仿佛静止,透过枝桠照在程谷脸上的薄薄一层金光缓缓变暗,显露出那张失去生命力的苍白的脸。 “哥哥,你在干什么?”程絮一双大眼睛挣得疑惑。 世界彻底静止,这一刻,唯一浮现在程谷的脑海里的就是,不能让这些妖怪伤害到小絮。 程絮不知道,一向体弱的哥哥怎么突然就跑那么快了,几乎在一瞬间就将自己牢牢勒在怀里,如凶猛的老狼般戒备的看着头顶上方。 看到的,却只有参差的枝桠和密密的烟雾,再没有一个妖怪的影子。 程谷来不及想那么多,急切的问程絮到底跑那里去了。 程絮只说掉进了猎人挖的陷阱中,好不容易才爬了出来,程谷心疼的看着妹妹,果然小脸上,衣服上全是泥,便不再多心。 雪地上,几匹马也漫不经心的哼叫着,诉说着周国的寒冷。 “既然林中有妖,并且还缠上了程谷,那掉进陷阱中的程絮却还平安的走回来了?” 不知是传说有误,还是巫师记错了,月泠总觉得这个故事疑点重重,便问道,“到嘴边的食物,成年的妖便也懂得克制,可对于那些透明的小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一群小妖围攻一个人不应该是立马大卸八块分食吗,可他们最终竟然都选择了放弃,难道这周国的妖已经人性到如此地步了?” “江公子,杜姑娘”巫师用右手放在心口前,缓缓道,“我所说的,必定是真的,我们巫族的宝典上流传下来的故事不可能有假。” 众人一面走一边说着话。 “寒雪,你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月泠道 “你方才问的问题我都想过了,既然巫师的故事不可能有错,我想,解开问题的关键,一定就在妹妹程絮身上。” 月泠恍然“没错,当众妖都围着程谷,他正欲放弃生命众妖也准备扑食的时候。。。。。。正是程絮出现了”不由猜测道,“你说,那个程絮会不会已经死了,是一个很厉害的妖怪幻化而成的呢。” 江寒雪无奈道“那妖怪为何要突然幻化成程絮” “这还不简单,一定是无意中看上了那程谷,便想与他成就一番良缘呗” 江寒雪无奈的笑了起来。 不远处有一户人家,众人向前走去。 “有人吗?”月泠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响应,巫师是个急性子,一下子将门踹开,一位老人家正躺在地上颤抖,一呼一吸间发出沙沙的声音。 月泠跑进去蹲在老人一旁,见老人满头的汗水,又绾起老人的袖子,看到老人胳膊上的疹子,身后有士兵惊恐的叫出来“这是瘟疫要人命的瘟疫我见过的!”此话一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江寒雪冷冷的扫了众士兵一眼,竟没有一人再多言一句。 月泠站起来平静的说道“这不是瘟疫”她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发现此处皆是荒芜,风沙多余野草且没有树木。“果然是这样”月泠对一干士兵说道“这绝非瘟疫,此处多风,这只是风邪罢了” 月泠一边行针一边喃喃道“风者,百病之始也,多侵犯人体上部,肌表腠理腰背等阳位。。。。。。” 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后,老人家果然不再颤动,神志渐渐清醒,月泠和江寒雪将其扶坐在椅子上,又喂了水,老人家才睁开眼。 江寒雪道“老人家您不用怕,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行商之人,想在此借住一宿,没有恶意” 老人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是这位姑娘” 老人家点点头赞许道“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医术竟如此精湛,老身在此谢过”老人不顾阻拦行了一礼又道“你们今晚安心住在这儿便是” 月泠又交代老人了些事,开了一些药,老人笑着接过连声道谢。晚饭的时候,三人又在商谈着除妖的事。 第 16 章 生死相随 第十六章 “巫师,你的故事还没讲完,月泠想知道后来呢?” 巫师摇了摇头,叹息道“后来,边境的妖怪越来越凶狠,百姓流离失所死的死伤的伤,这兄妹俩却也一直相安无事,只是,自那次丛林中妹妹失而复得三个月以后,哥哥程谷变得越来越奇怪,渐渐身上有了戾气和杀气,有时,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或者伤害自己” “这么说,他真的很有可能是被妖孽缠身了是吗?” 巫师不回答,接着说“有可能,只是最后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天,当人们醒来时,边境已经变得干净和谐,没有了乌气,所有的妖怪不知所终,也再也没有乱杀人的疯子程谷,妹妹程絮从此一个人生活在边境,几年后,程絮也不见了踪影。” “先是妹妹有问题,后来哥哥又变成了杀人魔,真让人无法揣测,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月泠叹息。 “巫师大人,这兄妹俩的离奇故事,跟我们边境抓妖又有何关系?” “数日前,边境有妖出没,有人看见了当年的程絮” “什么?”众人都震惊的看着巫师,就连身后的士兵整齐的步伐也有一顿,整个草原上充满了毛骨悚然的气氛。 众人停下,巫师在前,江寒雪和月泠走在中间,其他士兵跟在后面走进了狭窄的藤林。 穿过藤林,眼界变得辽阔起来,茂密的树林,鸟儿在欢叫着,蝴蝶在溪边飞舞着,花儿随处可见,阳光渗透在林中,迎面一阵风吹来,也是香的。 继续往前走,只觉得越往前,越觉得这里像仙境。 “奇怪。。。。。” “巫师,有何不妥吗?” “寒雪公子请看”巫师指着不远处的鲜花围绕着的坟茔,那坟茔四周仙雾萦绕,露珠在鲜花上灼灼生辉,折射出一缕缕柔和的光芒。 “小心” 江寒雪警惕的看着四周移动着的藤蔓,月泠将斩妖剑拔出,在藤蔓四周挥舞,强大的剑气直接砍下来半截藤蔓,藤蔓有一瞬间的静止,复又动了起来。 四周的藤蔓似乎被月泠的这一举动惹怒了,原本光洁的藤蔓上生出了无数尖利的刺头,所有的藤蔓都如毒蛇一般向着月泠的方向盘旋的前行。 江寒雪最先反应过来,拔出剑挡在了月泠的前面,替月泠砍下了方才差点致命的藤蔓,众士兵也拔出剑,暂时拖延住了众多缠绕的藤蔓,江寒雪又吩咐巫师和月泠四处查看。 巫师和月泠则是走近坟茔,“巫师,这坟茔上没有墓碑,你可知里面是谁?” 巫师正细细的观摩着坟前的一束花从,“月泠姑娘,我并不知道这里面是谁,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哈哈哈哈哈”巫师像是疯了一般大笑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竟能看见这传说中的东西,造化啊造化哈哈哈哈哈” 月泠疑惑的走过去,是一束在这百花丛中并不显眼的一束兰花,中间围绕着一团毛茸茸的灰色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长得既像虫,又像是草。它沉睡在这里,是在陪伴着这座孤坟吗。” 只一个转身,江寒雪便和一名士兵交换了位置,斩下了刚才差一点刺伤他的藤蔓,可是随即,新的又长了出来。 “你们两个发现了什么没有,时间不多了,我们已经快撑不住了。。。。。。。” “寒雪公子,我们发现了确实有所发现,不过。。。。。。。” “不过什么巫师请说” “在我们巫族有个传说,传说普天之下有一种世俗罕见的妖物,可掌生死,一念之差,可轻易的毁掉一切,也可拯救世人,这只是个传说,千百年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只是传言它长相娇小可爱,像虫又像草。在此坟茔前竟然发现了一只。” 月泠道“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它到底是好是坏,若是好的,别说拯救我们了,整个边境上的所有妖怪都会消失,恢复和谐了,可是,它若是坏的,那我们可就闯了大祸了”一回头,江寒雪正眉头紧锁的挥砍着藤蔓 “我和你一起砍,我们慢慢向后退”月泠拔出斩妖剑冲了过去。 月泠紧接着扣住江寒雪的胳膊,众士兵都向着出口逃去,只有巫师还在不舍的观摩沉睡的虫草妖,月泠和江寒雪在拼命的砍藤蔓。 二人默契的扣住胳膊轮转着砍藤蔓,不知是不是巧合,二人今天具是一身白衣,在刀光剑影中飞快的衣决飞舞,煞是好看。 不一会儿,地上已经有了无数被砍下的藤蔓。 转的久了,月泠已经晕的不知东西南北,只胡乱的挥着斩妖剑,不一会儿,沉重的斩妖剑便把月泠的手腕压的酸痛,“寒雪,你转了这么。。。。。。这么多圈有没有觉得,有一点晕啊?” “我还好,你很晕吗?你也都走吧,我一个人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江寒雪推开月泠准备独自迎战时,月泠又跑过来“小心”,月泠立刻换了位置斩下一段藤蔓,月泠勉强打起精神来,“我有斩妖剑,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江寒雪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当即牵住月泠的左手小跑,月泠斜侧着身子斩藤蔓,因为有江寒雪的手牵着,在这杂草丛生,枝桠遍布的地方,倒也没有摔倒。 不出一会儿,正当可以看到出口时,周围的藤蔓又迅速膨胀起来,竟是牢牢的将出口封住。“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 巫师回头,见那二人正在光辉的照耀下牵着手向前奔跑着,不知是不是巧合,寒露公子一向喜爱一身前尘不染的白衣,而今,杜姑娘也是一身白裙,在阳光下,白的那么刺眼,杜姑娘此时虽被妖怪追的狼狈极了,但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反而露着笑容,那样真实而有灵气的笑容。 巫师看得呆了,半晌才开口“寒雪公子,如今我们没有力气与它硬拼,只能先往前跑啊。”巫师在最前面气喘吁吁。 “泠儿,巫师说的对,我们先往前跑”三人拼了命在丛林中穿梭着 藤蔓堵在洞口没有追来,不一会儿便被远远的甩在身后,三人不敢再往前跑,便停了下来。。 江寒雪转过头,棕色眼眸在阳光下清澈异常。两人具是一愣,江寒雪迅速的收回了手。 跑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不再危险,才停下,大口的喘息着。 第 17 章 乌云蔽月 第十七章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月泠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一会宁静。 巫师坐在一边凝神打坐,江寒雪又到处转了转,捡了些柴,放在一边,才坐下休息。 江寒雪已经将柴火点燃,开始默默的吃着自己的干粮。 月泠吃饱后,便百般无聊的躺在草地上看了会儿天上的星星月亮,坐在火堆旁胡思乱想着那段想不起来的从前,想起了梁玘不由叹息。 “你为何总是在叹息?”江寒雪坐在火堆旁闭上眼睛并不看眼前这个满腹愁云的女子。 “我想起来一个人,那个人我很喜欢的人,也许,至今我依然那么爱他,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你根本想不到有多久,总之,一定比你想的久。”月泠望着满天的繁星,“不过,他已经把我忘了”。 他平静的望着她,她用树枝写下了两个名字,“华阳”“梁玘” “他们两个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人了,他们的故事我在书上看到过” 她双手支撑着的树枝,在月下“啪”的一声轻轻扯断,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你知道他们的故事?” 即使他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了她丝发也无法掩藏的悲伤,他不知道这几个字于自己于她究竟意味着什么,可以让他如此悲伤“华阳公主被敌国所俘,临危不惧,且在临走前以自身性命来激励自己国家的将士,为后人所敬佩,不过她最终魂断楚国梁玘将军刀下。” 被抑制了无数次的心绪此时彻底崩塌,月泠流下泪。 这许多年来,有多少比她美丽的女子妄图接近自己使出的各种花招中梨花带雨的不在少数,可他从来都不会感到一丝慌乱,为何今天,自己会感到无措。无措这个词应该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他收回想要安慰她的手。 第二日,巫师仍放不下那只虫草妖,于是众人又回到了那座坟前。 三人紧紧围着缩在小盒子中沉睡的虫草妖,不知所措的互相对望,只有离人站着静静的望着直摇头的三人。 “我们该不该把它唤醒呢”月泠小声的说,生怕惊醒了虫草妖。 江寒雪道“巫师,如果它醒了,你有把握再将它封印住吗?” “有七分把握” “好”江寒雪将封印撕开,用树叶子轻戳那只小虫子。 那小虫子睁开眼睛,似乎还没睡醒,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这里恐怕不方便说话,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寒雪说的对,这里确实很危险”月泠将封印盖上,将盒子放进了衣袖。 客栈里,小二端着茶水进来,只见两男两女各个气质非凡必定大有来头啊,也侍候的格外殷勤仔细。 大家刚打开封印,外面便传来了声音,“客官,他们就在这儿呢” “寒雪,月泠”景阳一身蔚蓝色长袍正挂着一抹胜似骄阳的笑容翩然立于门口。 与他相反他的身后的那位黑色长衫的姑娘,身形瘦小,半散落着及腰的长发,眉清目秀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与一身黑衣的衬托之下显得苍白异常,就连唇色中也透着惨白,正是离人。 景阳走了进来后,巫师忙跪下道了声五皇子算是行礼了,月泠这才知道他的身份。 “本公子特地来看看你们这周国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闻声月泠和江寒雪互相看了一眼,都皱紧了眉头,江寒雪道“我们被困什么都没有发现,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只沉睡的虫草妖,还有一个百年流传的故事” 月泠道“一百年多年前,妖魔横行,许许多多的人被妖魔杀死,整个周国乌烟瘴气遍地横尸,许多人失去亲人,这其中就包含着一对兄妹。 他们成了孤儿,哥哥程谷也不过十九岁妹妹程絮才十三岁。程谷在山林中砍柴妹妹遗失,却又在放弃生命愿意被群妖分食之时妹妹又凭空出现了。 但自从妹妹失而复得之后,程谷就变得很奇怪,他开始魔化,开始杀人,有时候甚至会伤到自己的妹妹。。。。。。。” “这不是很正常吗,面对所有亲人的离去已经妹妹失而复得的重大打击,难以抗拒一念成魔这有什么问题吗?”景阳道。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过了不知多久,有一天,当人们突然醒来时,整个世界再也没有妖魔出没,周国从此变得十分安宁,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可这次突然又有妖魔出现,虽然次数不多,但也足够让这里的百姓恐惧了” “是啊,他们用了一百年时间花了两代人的光阴才有如今修补的这么好的家,再经不起磨难了”江寒雪惋惜。 大家都把解开谜团的希望看向虫草妖,那小东西十分胆小,立马道“一百多年前,我还在沉睡,只知道有人闯进来我沉睡的山洞,守护我的那些精怪,他们按例制造出入侵者内心最为渴望的幻境。程絮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勇于打破虚幻看清真实的人,幻境被她打破,当时整个世界都在塌陷于是我就苏醒了” “然后你就迷惑了她的哥哥杀了那么多人”景阳拍案而起。 虫草妖又缩成一个肉球委屈的露出两个水汪汪的小眼睛。 “你吓着它了”月泠把它从桌子上拿起来,捧在手心,“别怕,继续说” 虫草妖得到了鼓励,露出小小的脑袋,沮丧的说“当时我出来的时候差点没吓死,没想到我只睡了几十年人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可吓人了。 程絮毕竟还是小孩子,她哥哥不也理我看她可怜就天天陪她说话,保护她,跟她玩儿,然后。。。。。。。” 江寒雪端起一杯茶,慢悠悠的吹了一口气,“然后你骗她用自己的血来滋养你” 虫草妖被吓的大哭了起来,“我也没有办法,我刚刚苏醒我很饿。。。。。。。” 月泠将它仍在桌子上,“别哭了,继续说” “是她自愿的。。。。。。不。。。。。。。不怪我。。。。。。。”声音弱弱的,又接着说,“她养了我三个月,有一天她突然眼睛红红的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个世界上的妖魔全部都去死不要再出来害人,她都快哭了,这么久以来,再苦再难的事情她都没有哭。 你们知道的,我们虫草妖一族是可以牺牲自己的百年功力逼走所有的妖魔的,那一次我是真的很想帮她,于是,我就答应帮她了,可是她的哥哥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索性又缩了进去,无论月泠怎么喊,它都不出来。 月泠只好把它重新放进盒子里,江寒雪又施加了一道封印。 “看来巫师说的没错,这小东西果然亦正亦邪,就连说话都带三分假,恐怕当年谣传中被程谷杀死的那些百姓,多半是被它害死的。”江寒雪道。 景阳道“但它也的确将所有的妖魔都赶了出去,它只说了这些,我们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当年的程絮到底是生是死?她人又去了哪里?当年却有人亲眼看到是程谷杀人,他为什么要杀人呢?” 月泠道“程絮是生是死的这个问题我可以解释,我们蓬莱有仙书曾明确记载,虫草妖为世间灵物,若食其一块血肉便可长生,若将其直接吞食则天下无敌” 江寒雪恍然,“方才它缩成一团时背部有一块明显的伤疤,像是刀伤。” “那么就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这次的人确是程絮所杀” “可是已经隔了这么多年她为什么要杀人呢?” “这小东西大家一定要看紧它,它虽然表面胆小,但绝对不像表面这么无辜可怜,不管程谷程絮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总之,都跟它脱不了干系,好了,我要睡了,你们都走吧。。。。。。。。等等寒雪,把这东西也带走”景阳躺在床上边打哈欠便指着桌子上的盒子。 一轮圆月挂在天上,乌蒙蒙的黑气渐渐将月泠遮住。 一早,天还未亮,月泠便被门外的阵阵急促敲门声惊醒。 第 18 章 祸不单行 第十八章 “离人,发生什么事了” 离人一边走一边急促的说“昨晚又有人死了,就在客栈门口,现在客栈里所有人都走光了,只有我们了。” 月泠到的时候,江寒雪和景阳已经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十分醒目,月泠上前闻问道“又死人了?” 江寒雪点头道“死于妖杀” 月泠挤进去,看到尸体上有一层妖气,却是被妖所杀。 “让开让开,大人,就是这几个人”店小二指着的,正是月泠几人,“小人昨天去送水,无意中还看到他们将一个肉球似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小人当时就吓了一跳,那东西呀必定是妖邪之物,这人必定是他们所杀。”店小二义愤填膺道。 “你亲眼看到是本公子杀的了吗?怎可在此血口喷人”景阳道。 那小二被景阳的气势所逼不敢再说话,月泠道“大人,此人确实并非我等所杀,我们昨夜都在房间里并未出门。” 店小二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即道“胡说,你胡说,大人,我昨晚起夜回来时亲眼看到这个一身白的急匆匆的跑出去,想必就是去杀人” 江寒雪并不在意这样胡搅蛮缠的人,一派坦然微笑道,“在下是习武之人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出来查看,不过那时人已经死了,在下倒是正巧看到这位小二哥从外面走进来” 围观的百姓顿时将所有怀疑的目光投向小二,这白衣公子清润儒雅,一派坦然,倒是与这小二哥的仗势欺人的模样形成对比,大家自然更怀疑后者,就连小二亲自请来的捕头也不禁多打量了这小二两眼。 月泠这才松了口气。 小二气得满脸涨红一下子跪在地上,“大人,你可要相信我你一要相信我,你可以。。。。。。可以去他们的房间里搜,确实有妖物呀我亲眼看到的,是一个盒子” 景阳若有所思。 捕快们立即动身,搜遍了四间屋子也没找到什么盒子,店小二又道“那一定就在他们身上”却看见他们同行的蓝袍公子和白衣公子突然动起手来。 是景阳和江寒雪,月泠眉头皱的紧紧的,思考着他们突然这是闹哪一出。 彼时阳光正好,两人的动作透过阳光有些刺眼,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情况。 客栈面对着的是一个歌舞坊,二楼靠窗的位置是极好的,午后或黄昏都能清楚的看到太阳,感受到阳光的照耀,只是没有晨曦。 月泠正欲上前,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的巫师竟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月泠疑惑的回头,巫师微微仰头示意月泠朝上看去。 月泠抬头,一个相貌娇小的女子正安静的坐在这个没有太阳的地方,端起茶,饮尽放下的时候,看着这场好戏。 月泠心惊,却不露分毫。 景阳冲江寒雪使眼色,江寒雪在众人都眼花缭乱之时将盒子在无声中递给景阳,这二人狼狈为奸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联起手来的时候只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所想。 二人同时收手,小小的盒子被景阳握在手中,上面还有封印,众人哗然。 公堂上,江寒雪巫师离人还有月泠在后面,景阳一人在前,义愤填膺道“大人,人一定就是他们杀的,跟我可没有关系”景阳指着身后的三人,“就是他们,我早就听说大人的英明神武什么事肯定都逃不过大人的眼睛因此早劝过他们可是他们不听,大人您一定要重重的责罚他们” 除了江寒雪月泠等人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卖什么关子,只好保持沉默,倒是江寒雪一直又是争辩又是喊冤,但县令问起问题来他又一副说不出口或是说的疑点重重,月泠等人也只好跟在后面喊冤。 惊堂木一拍,“大胆妖人,杀了人还敢狡辩,来人,先打他们五十大板。” 那捕快将月泠等人托起,作势要打,江寒雪道“大人,他们不过是两个孱弱的小姑娘,只怕经受不住几板子” 景阳也道,“是啊大人,你要打就打这个臭小子和那个假道士吧,这两个小姑娘可是没干坏事”景阳指着江寒雪和巫师。 江寒雪是面无表情,巫师是一脸哑巴吃黄连。 板子一个个的落下,到了第二十个的时候,江寒雪似乎经受不住了大声喊道“大人,我们认罪”,巫师总算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扶着腰站起来。 县令满意道“来人啊,把他们都带走,至于这个人”县令指着景阳,“当庭释放” 牢房是木制的,看起来还挺宽敞明亮,隔着好几个牢房都能清楚的看见对方。 里面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犯人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整个牢房甚是安静。 月泠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蓬头垢面的坐在地上的男子。他双目无神,脸上肮脏不堪,月泠却分明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心中畏惧。 捕快把江寒雪等人关进一间牢房,将月泠和离人关在一个牢房,捕快嫌离人走得慢正欲将离人推进去的时候,离人不过是轻轻一个旋转,捕快便在众兄弟们面前失了手,捕快甚为恼火。 走进去,离人道,“太好了月泠,我们可以在同一间牢房” 月泠微笑着正准备走进去,捕快将她一把拽住,冷笑道,“小姑娘,你以为这里是你家的茅厕吗,你给我过去”捕快狠狠一推,将月泠推进了江寒雪那间还没来得及锁上的房间。而隔壁正是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子。 月泠一下子扑到了江寒雪的怀里。 月泠爬起来红着脸道,“又进牢房了,不过这个还好,还挺亮,还有窗户,还有床” 江寒雪道“放心吧,你不会再进去第二次了”江寒雪道。 “寒雪,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今日我曾无意中看到二楼坐的程絮,景阳发现了程絮,猜到她的目的肯定是虫草妖,于是我们联手演了一出戏。” “我明白了,所以你们那二十板子也为了让她知道相信我们现在已经毫无反击之力,故意诱她来抢。” 江寒雪点头,月泠又道,“可是你们已经把虫草妖交给县官了我们怎么出去抓她呢?” “不会的,景阳不会把真正的虫草妖交出去的,你就放心好了”巫师一边□□一边道。 “对了寒雪我这里有从蓬莱带来的伤药,很管用的。”月泠拿出伤药的瓶子递给他,江寒雪微笑着摇头,将伤药扔给了巫师。 第 19 章 浮出水面 第十九章 夜里,牢房中的冷风格外凌厉,小窗中传来呼呼的风声与狼吼,树枝在窗外摇摇摆摆。 江寒雪武功高强,只坐着,就不会觉得冷,安安静静的坐着。巫师在仅有的床上呼呼大睡。 隔壁牢房里那男子的长头发遮住了双眼,但那双眼睛似乎依然在黑暗中紧紧的盯着月泠。 月泠有些害怕将头扭过去不看他,江寒雪察觉到她的害怕,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清冷的梅香钻入鼻尖,他轻轻的开口“别怕,我在这你身边”月泠道“你同我说说话吧” 江寒雪想起从前她总是给自己讲自己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于是他开口,将自己在各个地方见到的奇闻趣事也讲给她,他清润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牢房中,月泠听着听着,竟然倒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突然,朝着大门口的方向有阵阵的铁索声响,大门被人轻易打开,似乎有人在缓缓接近。江寒雪摇醒月泠,轻轻在她耳边道“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躲在这就好” 月泠睁开眼,冷风还在呼呼的作响,剑出鞘的声音,在这暗夜中显得格外刺耳,几根木头被打断,惊起了不少的灰尘。 只靠着两扇小小的窗口,月泠已经看清,江寒雪和离人已经拿出武器砍开了牢门,一个站在黑影身后,一个站在黑影的左侧。 月泠诧异的想,难怪离人总是跟在景阳身后,原来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黑暗中,月泠看不清人,却能清楚的闻见妖气,原来程絮不光自己一个人,还带了不计其数的小妖。 月泠拔出斩妖剑,在头顶上方拼命的挥舞着,将小妖都引过来,,在黑暗中,余光往往比直接看的东西清晰的多,此时,月泠就看见江寒雪的身边竟聚集了很多只。 月泠不顾劝说跑出来牢房,砍下即将伤到他的妖怪。 一只黑暗中的手掐住了月泠的脖子,狭小的空间内的气氛开始膨胀。 一瞬间,整个牢房中变得灯火通明,官兵将整座牢房围的水泄不通,几十个训练有素的侍卫直接冲了进来。 黑暗中那个娇小的身影终于现出了原型,依旧是十三岁的娇小模样,眼中却有着超越同龄人的阴冷无情,“只要你们把那东西交出来,我立马放了她” “程絮,那东西是会害死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你的故事我们知道一点,我们知道你很可怜。。。。。。” “闭嘴,可怜?你们觉得我可怜,哈哈哈哈笑话,你们懂什么,我才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月泠接着说,“我们知道你很早就失去父母一直都很懂事,你很孤独对不对,还有你哥哥。。。。。。。”月泠取出荷包里的银针,却被小妖们看到,程絮冷笑一声夺了去。 景阳出现在一众官兵的前面,道“程絮,你放了月泠,我们现在就把虫草妖给你” 江寒雪道,“是,我们会给你,你先放人” 程絮将月泠带到外面,此时已近天明,“快点给我” “好,我们给”景阳从离人那里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递过去。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盒子,没有人注意,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在慢慢靠近。 来不及眨眼的一瞬间,他扑了上去,盒子滚落在地,虫草妖再次睁开眼睛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程絮推开月泠疯了似的用剑在地上砍,可是虫草妖身体却十分灵活的躲开,还做了一个鬼脸。 众人迅速将程絮包围绑起来,月泠急忙去抓它,一阵黛青色的光芒闪过,众人再次睁开眼时,虫草妖已经消失了,就连趴在地上如死尸般的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泠儿,你没事吧?” 月泠看着江寒雪,摇摇头,两人默默的看着对方,一切情感都化作无言,一个将对方抱住,一个紧紧的抱住对方。 景阳停下住了脚步。 众士兵砰咚一声突然整齐的跪下,“五殿下” 县令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怎么也跪不下去,全世界好像就只有他一人还尴尬的站着,大家都跪着。 第 20 章 兄妹情深 第二十章 客栈里。 景阳愤怒道“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是谁?虽然按计划抓到了程絮,可是虫草妖却被他带走了” 月泠道,“官府的案宗上记载,此人名叫罗晨,三十而立,二十五岁被关押至今,原是周国一大户人家独生子,五年前,他的妻子病逝后,对他的打击很大,她妻子生性善良无比,在世时曾收养过一个五岁的养女。 一日家中遭遇大火,他看到女儿正在房间里哭泣,拼了一身的力气将自己她从大火中救出,可是出来后,他看见自己辛辛苦苦救出的,却是养女而不是亲生女儿,原来方才大火中灰烟迷了眼,他竟将养女看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亲手女儿却被他丢弃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 他正准备再跑进去救人的时候,房屋轰然倒塌,他看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他。 此后,他就神智不清了,到处放火,然后再跑进火中疯了似的大喊大叫。 此人心中怨念甚深,关押他的那间牢房内到处都是指甲抓的血迹。” “那程絮程谷的故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巫师道,“我跟月泠刚刚去看过她了,她不肯说,月泠只好用蓬莱的秘术这才了解了所有的事情。原来那日程谷发现了妹妹在以自身鲜血饲养妖怪后推开门,叫程絮不要相信它,可是程絮根本就不听,她悄悄的答应虫草妖如果能让这个世界上的妖怪全都消失,她愿意奉送自己的一切。” 月泠道“这就是虫草妖,亦正亦邪,跟在好人的身边就会变好,可以做很多对人们有用的事,可是此时,程絮的心已经渐渐变得扭曲,虫草妖也会跟着主人的心。” “是,程絮已经一无所有,她唯一有的就是自己的哥哥,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哥哥不够强大不能保护自己,于是在梦中,她梦见自己的哥哥变得很厉害,一个人可以杀很多人,包括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瞧不起他们的人。” 江寒雪道“可是她没有想到,虫草妖会有一种将梦境和现实搞混的本领是吗?” “是,虫草妖将梦境与现实颠倒,因此很多人都真真切切的看到程谷在杀人,事实也的确是程谷所杀,但并非他情愿,他什么都不知道,但醒来时面对所有人的唾弃,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妖魔,他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几次曾想过自我了断可都放不下妹妹程絮。 一百天,是程絮和虫草妖约定的时间,这一百天,牺牲了那么多的生命,整个世界越来越厉黑暗越来越可怕。 那一天醒来,程絮发现哥哥不见了,整个世界都变白了,下了一场百年难得的大雪,似乎想要洗尽这个肮脏的世界。 整整一个月,哥哥都不见身影,虫草妖也不见了,有一天晚上,程絮的嘴巴里突然多了一块冰凉的东西,入口及化,苦涩异常,程絮睁开眼睛,程谷正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他的身体近乎透明,程絮触摸不到。 程谷告诉她,‘小絮,你以后可以永远快乐的生活下去了,哥哥不能在保护你了,放心吧,再也不会有妖怪来害咱们了’说完这句话后,程谷就烟消云散,从此就只有程絮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其它的事情程絮一定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按约定,程絮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虫草,可在虫草看来,程絮只有一个哥哥,于是虫草就把她的哥哥。。。。。。。。” “虫草的背后有一块刀疤,必定是程谷所伤,他在死前一定知道什么关于虫草的事或者是有人帮了他,因此他才会拼死砍下虫草身上的一块肉喂给妹妹,并且将它封印在自己的坟前。。” “没错,而且程谷死后那人在当年她妹妹迷失的地方为他建造一座坟墓” 第二日,巫师将程絮绑在柱子上,程絮想起上次,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兄妹俩是妖怪,但都害怕哥哥,于是,也是这样将自己绑在柱子上,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就是她,我小时候见过她大家都看见了,如今我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而这个妖女还是这幅模样” “她和她哥哥一样都是妖怪” “她哥哥是魔鬼是魔鬼,妖女,是你哥哥杀了我爹我要杀了你” 。。。。。。。 程絮闭上眼睛,剧烈的呼吸。 忽然间,一阵大风刮过,一群小妖在人们的上空旋转,发出阵阵诡异的笑声。 巫师道,“这些未成型的小妖就是多年前程谷弄丢妹妹后放弃生命时准备吃掉程谷的那群小妖,他们这些年都被程絮控制,程絮容不得有人说自己的哥哥的妖魔,一旦有人说了,她就。。。。。。。” 未等巫师说完,江寒雪和景阳已经拔出了剑。 巫师大声对百姓道,“大家都安静,不要怕,也不要再说话了”巫师的声音通过内力回荡在每个角落,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小妖也被震慑,只在上空安静的盘旋。 巫师又道,“我们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查清了,大家应该听我们说完这段不为人知的真相,届时再决定报仇,我们绝不阻拦。” 巫师的威信幸存于大多数人的心目中,人们安静的等待着这个隐匿多年的真相。 月泠四人如实的将多年前程絮无意中带出虫草妖,于它达成约定,恢复了周国安宁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还有程谷无意杀人最终牺牲自己封印了虫草妖的事,最后将程絮的长生不老简易话,只说是程絮救了所有的人,却牺牲了自己所有,老天给予她的恩赐。 有的人早已泪流满面,人群中嘤嘤的哭声不绝于耳。 而作为当事人的程絮重新听到那些亲身经历的事却没有流泪,空洞是望着前方,很多连她都不知道的疑问,如今都解开了。 哥哥,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找了虫草妖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找到,我无数遍的想,你会将它藏到哪里去了呢?如今想来,你恐怕早就料到我会去找它报仇,你不想我受一点点伤,对不对?所以你将自己葬在从前我迷失自己的那片丛林里,不要我再将自己弄丢了。 你将它放在你的身边,是想劝我放下执念对吗?你希望有一天当我找到你的时候,心中已经没有执念。 哥哥,可是我终究没有放下,我终究不敢再走那条路。 哥哥,你回来好不好?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去重新去走那条路,这一次,我一定跟紧你的脚步好不好? 第 21 章 红豆相思 第二十一章 边境的草原上,孩子们在阳光下孜孜不倦的扯着嗓子嚷着自家的羊群,男人们有的骑在马上赛跑,又的在地上摔跤;女人们欢快的高歌,跳舞。。。。。。 还有几对情侣在漫步,走在小丘上的一男一女无疑格外引人注目。女子一袭极为普通浅蓝色束腰儒裙穿在身上,却已经让人看得痴了,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那女子脸上挂着一抹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灵气。而她身边的,是一位白衣翩翩公子,这公子露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却难以掩藏剑眉星眸中的逼人贵气,真乃惊世风逸。 “明明交代过你不要出去为何还是不顾一切走了出去” “如果换你看到我在外面面临着生命的威胁,你会躲在里面不出来吗?” “这个假设根本不存在,如果外面真有危险你觉得我会让你去涉险吗?” 月泠笑了,江寒雪又道“泠儿,我从来还没有见过一个女子愿意为喜欢的男人付出生命” 月泠撑着红彤彤的脸问道“你怎么能肯定我喜欢你?” 江寒雪故意笑而不语,月泠嚷着要听,江寒雪笑说“我怕我说了你的脸会红的更厉害” 月泠顿时僵住,又想起自己有一次醉酒后仿佛是他将自己抱回府中,莫非当时说了什么胡话,月泠果真脸更加发烫了。佯怒瞪着他,他的唇角弯的更厉害。 两人携手一天时间几乎走遍了草原上所有好玩的地方。最后走到一棵相思子树下停住。 月泠要爬上树,江寒雪道“我来吧”。江寒雪麻利的跳上了摘下了许许多多的相思子扔下月泠接住。摘下许多后月泠道“够了够了”他才停下。 月泠从自己的衣服上抽出两根蓝色的线将一颗颗鲜红的相思子当作珠子穿成了两条手链在阳光下递给了江寒雪一条。江寒雪惊奇的接过,只可惜他衣服的料子不同无法做出同样的链子。 晚上,望着手上一颗颗的红豆月泠唇角的笑意还未散去,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日程絮被绑在柱子上,不顾台下百姓的相劝,只说自己罪孽深重不配得到原谅,请求巫师一定要杀了自己。 众人看她去意已决,有人流泪,有人道谢,有人甚至跪在她面前,也有人倔犟的站着,不愿意原谅她。 她都不看,活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个小孩子模样的她,此刻,依然以她自己的方式倔犟的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人生,依然定格在十三岁,即使她的内心早已老态龙钟,十三岁那年,她以为她走出了那片森林,其实,那片森林一直都在她的心中,这一次,她终于走出去了。虽然,只有她一个人。 路还在继续,路上的人依然不断前行,有人绊倒,有人迷失,如果可以的话,跟紧你身边的人,最好能抓住他的手不放。如果他在前面,千万记得跑两步跟上,不要赌气也不要停留。 她从柱子上坠下,如同一片秋日的落叶,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天空,眼中渐渐有了光彩,他伸出手,她终于看见了他。 眼一闭,从此在也不会回来了。 看着柱子下面血淋淋的程絮,有人给在她身前深深的磕头,不管是爱他们的尊敬他们的还是恨他们的,人们会永远记住这对兄妹。 梦中,月泠清楚的看见森林中,十九岁的哥哥在前十三岁的妹妹无声的跟在后面,用手中的狗尾草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敲着经过身边的杂草,草儿在碰撞中轻轻摇晃。 哥哥停下,摘下一朵麦秆菊回首放在妹妹鼻前,妹妹接过,露出一抹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第 22 章 好景虚设 第二十一章 巫师决定留在边境追捕罗晨,其余众人起程回了京城。月泠一人回了江府,景阳江寒雪等自是回宫复命。 月泠躺在树上脸上的笑容将她身后的千百朵紫云英都比了下去“我现在觉得只要付出了真心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辰依旧沉默,月泠永远看不透他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 江府中也迎来了一个消息,全京城都知道的一个消息。 江寒雪站在月泠门口敲了很久的门,最后推门而入,却找不到她的人影。 月泠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走着走着看到人来人往间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树的一旁是老旧的女娲庙,她跪在庙前磕了几个头,“女娲娘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旁有附近的姑娘来上香,“你听说了吗,寒雪公子要成亲了” “我当然知道,寒雪公子温文尔雅才貌双绝谁不仰慕,听说此番可是太后赐婚,将薛家的小女儿薛芊玉小姐赐给寒雪公子,不知又有多少少女心要碎成一地。。。。。。。”那两人渐渐走远,月泠将头贴在地上任由眼泪流下。 傍晚时,乌云已经聚集,轻微的雷鸣声惊起来竹林中的鸟儿。竹林前立着的,正是江寒雪。月泠笑着走上前,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沉默良久,江寒雪缓缓开口,“对不起” 心中的石头直挺挺的坠落深不见底的黑洞,心仿佛空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不必说对不起,其实我这次回来。。。。。。。” 江寒雪静静的立着,一阵大风刮过,他轻袍如雪随风飘荡,透露着冷酷与孤清。 月泠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脑海中空空荡荡的,她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望着他,“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江寒雪手中本不结实的链子终于被他捏断,一颗颗相思子滚落,悠悠的落在月泠身前。 月泠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从一旁走了过去,独留江寒雪一人在原地。 回到自己房间,月泠关上门,静静的躺在床上,任由眼泪流下,沾湿枕头。 “杜姑娘”,月泠擦干眼泪,打开门,是伺候自己的青裳。“什么事?” “姑娘,我们老爷请你去一趟” 到了堂内,江琨正拿着本书高高的坐着,月泠上前行了一礼。江琨道“杜姑娘这几个月在江府住的可舒坦?” “这几个月多亏江伯伯照拂,月泠一切都好” “江府待客之道一向如此,杜姑娘应该明白。” 月泠已经了然,“这几个月泠打扰了,如今自当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月泠道“我会离开,但也请你为真正为寒雪想一想,从小到大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过的快不快乐,究竟是他的快乐重要还是你那点野心更重要” 失魂落魄的收拾好东西后,才发现已经下起了小雨。月泠在窗前坐下,万千心絮难以下咽,她喃喃道“春华竟芳,五色凌素,琴上在御,而新生代故” 提笔,“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方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月泠背着包袱打开房门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使整个江府变得朦胧,而那身干净的白衣正静静的立在其中。 她打着伞从他身旁走过,他说,“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走”她将伞递给他,自己在雨中走过,一步一步的走出江府,终于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后,她开始拼命的跑。 杜月泠啊杜月泠,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这一切都只是一种心境罢了,忘了吧忘了罢。。。。。。 跑到暗香园门口,她走了进去。辰果然在,月泠坐在他身旁喝着闷酒。 “原来,我在寒雪心中。。。。。。什么都不是”她望着辰,“他根本就没有犹豫也没有挣扎就选择了那条路而非我” 她醉醺醺道“红豆生周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她趴在桌子上沉睡过去,鲜红的相思子贴着她的脸,就像是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月泠醒来的时候,水玲珑正在她的身旁把玩着鲜红的相思子。月泠扶着脑袋接过,“这里是哪里?你怎么在这儿?” “姐姐,你在仔细看看这里是哪里” 月泠站起来,惊喜道“这里是星辰岛,这里的花竟然都开了,真好看” 一转头,辰身披着一身湖青的衣衫迎着晨曦缓缓走来。 月泠盯着他,“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明明知道这里有着我和他的记忆,是怕我忘不了他吗” 辰冰冷的说“我还真担心你会忘了他,你在这儿好好想想吧,还有一个月他就要成亲了” 月泠一下子瘫坐在地,辰冷冷的看着,水玲珑忙去扶她。是真的吗?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前她根本就不信寒雪会真的突然离开,她觉得那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寒雪依然还在。如今一句话便轻易的将她从梦中砸醒,那么痛那么痛。 第 23 章 人走茶凉 第二十三章 月泠抱膝坐在湖边,一整天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望着前面泛着圈圈波纹的湖水,眼中却空无一物。 辰就站在她的身后亦什么都不说。 到了暮色西陲的时候,月泠突然笑了,“在我下山的时候,师傅曾嘱咐我一句话,她说‘放弃便是得到’当时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我决定放弃” 辰揣摩着这句话,脸色并不好看,语气仍温和“我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我只知道你若放不下大可去追便是,我会帮你” 月泠站起来拍拍辰的肩,“大石头,谢谢你,不过我想明白了。。。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寒雪”她喃喃道“我真的没有。。。。”眼中却再也忍不住聚积了水汽,她快步离开。 江寒雪成亲那天,辰和水玲珑都找不到月泠的身影。水玲珑的着急和担心却和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辰一个人踩着湖水走到了湖中央,一只小船荡漾在蓝天和碧水之间。月泠静静的躺在船上,闭上双眼。 “大石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石头,你知道世间最难的两个字是什么吗?你一定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是放弃。那你知道世间最可怕的两个字是什么吗?你一定也不知道,是。。。。。。” “时间”“时间” “原来你知道,也是,我又忘了大石头其实是个大妖怪。那你活了那么久,有没有很累的时候?” “。。。。。。。” 江府 月泠抽回自己的胳膊,恼怒的瞪着辰,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儿。辰不语。 整个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惊恐的盯着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那声“夫妻对拜”硬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中。 江寒雪一袭赤红的衣袍称的脸色惨白,月泠苦笑,新娘子掀开盖头,白了月泠一眼,又询问似的望向了江寒雪。 江琨最先反应过来,怒道“老夫敬你是犬子的救命恩人几次三番的忍让,你竟如此不知廉耻的苦苦纠缠” 所有的宾客们一脸了然,将不屑与鄙夷的目光抛向了月泠。辰缓缓的上前,身旁的气流缓缓的移动,走到月泠身前,仿佛在用眼睛鼓励她勇敢些。 月泠突然什么都不怕了,她轻轻的开口“寒雪,其实我。。。。。” “杜月泠”江寒雪单薄的嘴唇挺拔的鼻梁,从前那样清澈的双眼如今让月泠觉得深不见底。月泠好像根本就不认识这样的江寒雪,或者说,她从来都不认识他。 “我一直待你如亲妹妹一般,从来都是这样” “亲妹妹?” “没错,就像寒姝一样”江寒姝正是他的亲妹妹。 月泠逼自己不要流泪,不要发抖,“江寒雪,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今日所说的话” 江琨道“把他们赶出去” 强大的气流将所有的来人逼退,辰冷冷的回头,眼中空无一物,“你不配拥有” 月泠跌倒在血红的喜毯上,一颗颗相思子滚落在宾客们的脚下,宾客们将它们踏碎,月泠凝望着被风吹走的丝线,没了,什么都没了。 红豆生周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双温暖的手将月泠扶起,景阳笑道“这刚一见面你就行了个大礼” 众人忙向景阳行李“五殿下” 景阳道了声免礼,一边将月泠交给辰,一边向堂内走去,笑道“寒雪,今晚有我在,不喝够你是别想入洞房了” 里面恢复了热闹,在欢笑声中掩盖了一切。 第 24 章 此去经年 第二十四章 玲珑堂,银杏树下的摇椅上。杜月泠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满脸泪痕,水玲珑正在她的旁边给她盖被子,“姐姐,你醒了,又做噩梦了?” 月泠不语,呆呆的望着枯黄的银杏树。 两碟小菜,一人一碗清粥一个馒头。月泠和水玲珑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 院子里枯黄的银杏树上一个随意散着发的年轻男子从金黄的树上翩然而落,碧绿的眼眸凝望了她们一瞬,又消失在天际。 “。。。。。。辰哥哥好久都没来看我们了” 月泠抱怨道“他不来才好呢他要是一来你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竟在他身上转悠了” 水玲珑争辩道“又不止我一个人,门口不是每次都围了一群姑娘们吗” “上次他来是哪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盛了两碗粥我那一碗全是水他的全是小米” “你天天不都在吃我做的饭吗少吃点没关系辰哥哥可是第一次吃” 月泠道了声吃里扒外端起粥大口的喝着。 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杜姐姐”一位身型瘦弱,相貌清秀的姑娘扶着门走了进来。 那姑娘名叫罗兰,是两年前月泠刚搬到这儿的时候遇到的。月泠遇到她的时候正值寒冬她一个人挨家挨户的乞讨,走到玲珑堂的时候,月泠道“你若每天都来这儿帮忙我们不介意再添一双筷子” 此后罗兰每日都会来玲珑堂帮忙,但月泠让她在这住下她却不同意,她说自己要回去等爹爹。 得知了她爹爹是罗晨后,月泠曾想,这大概就是师傅所说的天意吧。 月泠扶着她坐下,“是不是上次给你的银子用完了?玲珑再去取一些给她” 水玲珑向内室跑去,罗兰摇头道“不用拿了还没用完呢我就是想过来帮帮忙” 月泠一边麻利的从柜子里取药一边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身体,想把身体养好心还得放宽” 罗兰哀哀道“我知道的,可我就是放不下我爹,我就想等我爹回来,只要他能够迷途知返,我就死在他面前罢了”罗兰伤心之余剧烈的呛咳着。 月泠将包好的药递给她。罗兰走后,月泠沉思了片刻提笔写了封信亲自送去了县衙,那县令认识月泠,从前江寒雪,景阳,月泠还有巫师曾一同来周国除妖,许多百姓已经不记得月泠,但县令却不敢忘记。恭恭敬敬接过,又亲自送走月泠。 过了几日,捕快将回信送到玲珑堂,水玲珑接过又免不了问东问西,月泠只说下次再告诉她。 “姐姐,信里说什么?” “信里面说近日罗晨在边境出现,巫师正要带人前去抓他”月泠穿过院子走进内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交代“小凡,你在家好好呆着我会出门一段时间” “姐姐,你怎么会认识罗兰姑娘的父亲罗晨啊?” “认识倒谈不上,只是见过一面,此人怨念甚深,两年前逃出牢房,说起来也是因为我虫草妖才会被他夺走,我必须去抢回来” “他为什么会被关在牢房中啊?” “小兰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七年前,他遭遇一场大火,因错把养女看作亲生女儿而舍弃亲女救了养女,此后便疯了,四处作恶又被关了五年,两年前逃了” 罗兰不知何时安静的站在门口,小小的年纪,眼中全是悲伤。 边境的天空依然辽阔,风吹的月泠有些站不稳,因为有阳光的照耀所以并不冷。 再见到巫师时,巫师正趴在草地上放置一张张的符咒,两年未见,巫师的变化倒是很大,竟然改信了道,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手中还拿着浮尘,依旧板着张木头脸 月泠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巫师回头看到是她一点也不吃惊,“你只要保证你身后的那位姑娘千万躲好别出来便可” 罗兰听后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月泠道“巫师只是不想你在这里扰乱了你父亲的神志,你放心,这两年你父亲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只要他交出虫草妖,巫师不会伤害他的,对吗巫师” 巫师只顾摆自己的符,只微微的点头。符咒布好后,巫师吩咐众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守在这。巫师安排月泠和罗兰住进了自己的驿馆。 第 25 章 与君相遇 第二十五章 三日后,驿馆内的铃铛声打破的晨曦的安宁,“我爹他出现了”声音带着哭腔,罗兰激动的开门,却被门口的月泠一针刺晕,“你在这好好呆着,我会帮你看着你爹的” 巫师早已到了阵外,正与罗晨对阵。罗晨此时已经瘦的不成人样,浑身只剩皮包骨,满身满脸的烧伤使他看起来分外狰狞。他手中却还小心的抱着一个小盒子。 巫师一边稳住阵法,一边对月泠点头示意。月泠握紧斩妖剑,缓缓的跨国符纸结界内。 罗晨察觉到有人妄图接近他,抱着盒子戒备的看着月泠,看清是月泠后,他突然激动道“是你是你” “你还记得我?”,罗晨点头,月泠又道“那你把盒子给我,我不会伤害你” “好,那你让这些人全部退下” 月泠摇头,逼近他,他仿佛发了疯一般在结界内乱窜。 “你不要怕,我只要盒子”月泠放下斩妖剑,从荷包里取出一根银针迅速的刺进去,罗晨渐渐软道在地,月泠取过盒子转身欲走,背后却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原来罗晨根本就没有晕,月泠被他一掌打落在地上,符纸也失去了功效。罗晨嘶吼道“你这个傻子,你以为我知道会怕你们吗?你们这群人都应该去死” 月泠紧紧的护住盒子,可是罗晨依旧在逼近。月泠又取出银针打开盒子,与其让他再次得到不如现在就杀了虫草妖。 巫师暂且拖住罗晨,月泠望着空空如也的盒子,“是空的”巫师和罗晨具是一愣,罗晨疯了似的扑过来,“怎么会,怎么会是空的”他指着月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我拿到的时候已经是空的,你再仔细想想它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罗晨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我知道它在那里了” 月泠大惊,正欲逃走,罗晨竟然挥出一缕青光,青光中含着无数的刀剑,月泠拼尽全力才躲了过去,可是那些青光却如同雷阵雨一般淅淅沥沥的刺过来。 巫师用浮尘运气抵挡了一段时间,月泠忙去帮忙巫师却道“不必管我快走” 月泠心中感动并没有离去,取出银针从罗晨身后甩去,罗晨中了针收了手回头愤怒的朝月泠打去。 “月泠”一个旋身,月泠被冲过来的景阳推倒在地,却又被人扶起来,熟悉的梅香钻入鼻尖,正是江寒雪,他正看着自己的手腕,月泠心中剧烈一痛本能的将手收回。 景阳已经被打倒在地,唇角有鲜血溢出,但他仍然爬起来提着剑冲了上去。 几招下来又倒在地上,江寒雪冲了上去,三人合力才将罗晨制住。罗兰却在这时候跑了过来,月泠欲拦住她,可没想到她竟是用了自身全力挣脱。 罗兰跪在罗晨脚下,抱着他的腿痛苦道“爹,我是兰儿,您从大火中拼了命救出来的女儿啊爹” 罗晨的情绪激动起来,脸上变得扭曲狠狠的将罗兰踢开“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已经死了” 罗兰又爬过去哭道“不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 “你闭嘴”罗晨放手任由巫师他们的符咒和内力打在身上他嘶吼着“你给我滚我不认识你” 罗兰任凭罗晨如何大骂只是抱着他的腿不放手。 所有人都无法接近他们,月泠哭喊道“罗晨,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打死她吗,她终日担心你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忧思成疾你若再打下去她真的要死了” 罗晨这才停手,罗兰唇角的鲜血流出来,但脸上确实带着泪的笑容“爹,我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是您跟娘将我抱回家娘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爹爹您又舍命相救,兰儿永远都是你们的女儿” 罗晨的泪滴在罗兰的脸上,一阵青光拂过他们父女两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月泠吃惊“怎么回事他们不见了?” 巫师道“看来虫草妖已经被罗晨给吃了,否则他一个普通凡人怎么会如此厉害,只是突然拥有的这股强大的力量他一定不明白原因并且不会应用甚至无法控制” 原来是这样,众人都忧心忡忡的,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祸是他们几人闯的,可是他们现在谁都无法收拾残局,面面相觑间全部都是后悔和苦涩。 众人在驿馆住下,月泠将身上的伤药分给三人,景阳伤的最重,月泠又给他施了针才出去。 江寒雪正站在一棵相思子树下等着她,月泠走过去。 他开口“泠儿,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挺好的”她看着他,突然又道“不会有人再舍弃我,有什么不好的” “我并没有舍弃你,我只是不想让我父亲伤害你,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只要这段时间一过我会抛下一切去找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够了寒雪”她此时一下子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这两年都没有这样平静过。 她看着他的眼睛“寒雪,我在江府住了那么长时间,你父亲压着江府所有人的性命,想要得到什么我难道一点都猜不到吗?哪朝哪代没有一两个野心如你父亲般的人物,那都是你们的事情我无权过问我也不在乎。” 她说“寒雪,我自幼被遗弃在蓬莱山下,我的人生经不起第二次” “寒雪,那条路真的很危险,你不要去争好不好,你也不希望你和景阳反目成仇对不对?” “月泠,你太天真了,你知道现在为什么有那么多妖怪有那么多难民,都是因为他们景家,这大好的河山已经被他们毁了必须有人去重新整理,那个人就是我父亲江琨。我们现在全家人的性命还有无数将士们的姓名全部都在此,就算我想回头也不可能再回头了” 月泠双手无力的垂下,她突然觉得好累,她转身一步又一步的越走越远。 “泠儿”他叫住她,吟诵道“诵之嘉吟,而回予故步。当不令负丹青而感白头也” 月泠停住,昔日,卓文君在丈夫离去后悲愤的写下诀别书,其丈夫得此书后深感悔过,以此回复,二人和好且成为佳话,月泠离开江家那日,也曾写下诀别书放在自己房间,如今他以此诗回复,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微微的停顿后,月泠终选择离开。寒雪,为什么我越来越有种感觉,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时间早已冲洗掉了一切。 第 26 章 悲从何来 第二十六章 第二日,江寒雪收到家书必须尽快回去,而景阳伤的太重暂时还无法回去。江寒雪独自带着十五名士兵骑着马从阳光下驶过。 景阳缓缓开口,“月泠,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和我父王一样我们都不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而且我根本志不在此。”他说,“我想做的只是一个快意恩仇行走江湖为民除害的剑客” 他站起来背对着月泠“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小时候娘的离世,我第一次这么迷茫,江琨的野心我一直都知道,我们甚至一直都知道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可是我们都活得太孤单,以至于连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也不舍得放下,可是这一次,已经没有选择了” 一种铺天盖地的悲凉油然而生,即使是边境温暖的阳光也无法化解。“你昨天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景阳无奈道“我没有,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聊” 月泠笑道“现在人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我真的很想念两年前我们在边境解开真相的时候,那个时候。。。。。” 景阳看着她的眼睛,“人啊就是不知足永远都只有失去以后才会珍惜,你现如今的烦恼根本就不算什么。杜月泠,你拥有自由却将自己困在玲珑堂,你拥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你却不愿回头看看,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你却不知道珍惜,你还有很多,真的很多” 月泠诧异的看着景阳,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月泠心中突然不再寒冷,大风在她眼中都格外和善。她在心中默默有了一个能把自己吓一跳的决定。 想起了什么,月泠问道“对了,我一直想问,你跟辰竟然认识?” 景阳道“这也是我一直想问你的问题,你竟也和他认识?” 月泠喃喃道“他这个人还真是奇怪。我跟他早在两年前我住在江家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他救我帮我不止一次,我们很熟” 景阳道“我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与他相识的了,打我出生起他就在我身边,宫中人心险恶陷进重重多年来也承蒙他的照料但他从来都是来去如风从不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景阳道“虽然他看起来跟我和寒雪年龄差不多,但我内心一直都将他当作师长般尊敬和感激” 月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景阳又道“我的剑法除了遇到寒雪和薛焕这两个对手就再也没有遇到别的对手就是他一手教的。他还说要我不必谢他这些本来就是我的” 两人具是愣在原地,隐隐觉得辰他的身上一定带着什么秘密却瞒着他们。 下午景阳便要走,可是他如今的身体只能坐马车。月泠递出手中的信,“巫师,麻烦你派人把这封信送到玲珑堂”想了想又道“放出虫草妖不是巫师一个人的责任巫师不必太自责,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写信告知,不管多远月泠都会过来尽力补救”巫师接过信老实的点头。 一队人拥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前行,木瓜回头,见一个短衫的男子正骑着马迎风赶来,正要通报五殿下,却听到那人在这广阔的蓝天下喊道“景阳,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声音确明显是个女子的声音,又敢这样直呼殿下的名字,木瓜立即知道了她是谁闭了嘴。 景阳并不让侍卫停下,只掀开轿帘,朝着后面笑道“想跟着我走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月泠笑着驱使着马朝着他追去,天高地远,暖风拂面。 前面就是京城,马车停在城外的树林里。 马车上,一身灰布短衫的月泠接过从侍卫手中递来的深蓝色太监服在马车上麻利的换上。 “换好了” 景阳被木瓜搀扶着上了马车,打量了一下月泠的装扮,道“你真是伴什么像什么”,月泠回道“你伴上肯定比我更像,因为你长得本来就挺像女人的” 马车外木瓜又听到自家主子第无数次的怒吼,“。。。。。。。杜月泠,你说谁长得像女人”“说你呢说的就是你”“你。。。。。。你给我下去吧你” 可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这位月泠姑娘是真的犯了主子的禁忌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人,瞧月泠姑娘被踢出来这德行就知道主子有多讨厌别人这么说他。 可是木瓜没有想到,这位月泠姑娘看起来柔弱竟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竟然又顽强的爬进了马车,之后,之后里面的争吵声哀嚎声总是不绝于耳。 木瓜真没想到自家自大狂的主子竟也会有这么一天,悠哉游哉的架起了马车。 第 27 章 繁华依旧 第二十七章 到了京城,那条还算熟悉的街道上,月泠竟然想起了辰那个家伙。月泠问道“能不能等一下车?”“为什么?” 月泠掀开轿帘指着那座高耸的“暗香阁”,“我想去那里逛逛。景阳看清了月泠手指的方向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摔下去。 景阳道天色已晚月泠终没有进去。快要天黑的时候终于到了皇宫门口,木瓜琢磨着月泠姑娘此时在里面不合适,正琢磨着才意识到里面怎么没动静了 木瓜掀开帘子,夕阳正好照在里面这两位的脸上,两人正安静的靠在对方身上熟睡,美的就像一幅画似的,木瓜不由看愣了。 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同时开口话却不一样,主子凶道“你看着我们干嘛”月泠姑娘问“到皇宫了吗?” 木瓜老实的说“主子和月泠姑娘好看我才盯着看的,皇宫已经到了,月泠姑娘可以下来了” 景阳一脸如释重负“你早该下去”,月泠瞪他一眼跳下了马车,景阳又对木瓜道“她以后就是杜公公了,你可不要叫错了” 月泠跟在马车旁边走进了大门,一进了大门,里面的视野就变得开阔,全都是金灿灿的宏伟建筑,在这夕阳下,一眼望去甚至刺痛的月泠的双眼。好一个皇宫大院,好一个金色牢笼。 一路上,总是有零零星星的或结伴的宫女看到马车驶来有条不紊的跪在一旁。一直到最高也是最大的宫殿前,景阳才下了车,对月泠说“你跟着木瓜去紫云殿,等我回来不许乱跑” 木瓜带着月泠在一个宫门前停下,那院子上牌匾曰“紫云殿”。殿内依旧一层不变的光鲜亮丽,只是少了几分金碧辉煌多了些浓墨重彩和花花草草。月泠转了一圈不由感慨,是个好地方。 一直到天黑,景阳回来,一身宝蓝色衣袍走进这冒着金光的屋子倒也相得益彰,不过月泠有些不习惯,不自然的收回双目“你怎么才回来?” 景阳坐下离人变过来给他倒茶“还不是江琨,又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我看不过去就当庭跟他争辩了几句那个老泥鳅就抓着我不放” “那横在两方之间的那层纸是不是已经捅破了?”“还没有,我和老泥鳅经常针锋相对,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那你和寒雪。。。。。。”“我和寒雪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过,很可能有一天。。。。。罢了不说了”月泠无语的看着他。 离人上前问道要不要传膳,景阳便随口吩咐了几道,端上了时整个屋子立刻香气四溢,景阳拿起筷子细嚼慢咽的吃着,不过月泠却颇为失望,“怎么看起来这么清淡?”景阳郁闷道“杜月泠你到底是不是蓬莱。。。仙。。。。山养大的,长得这么接地气也就算了,吃个饭还嫌清淡”景阳故意拉长强调了“仙山”二字。 站在一旁的木瓜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景阳瞪他一眼他又立马绷住。景阳自己的眼中却全是笑意。 唯独月泠黑着脸,争辩道“谁说在蓬莱长大就一定得吃清淡,我又不是野人只吃蔬菜果子我也要自己做饭的好不好” “谁说你不是野人哈哈哈哈你不是野人是什么哈哈哈” 月泠又想起刚初遇见他时他总是说自己是大山里面走出来的野人,而自己总是骂他是呆头鹅不由也无奈的笑了出来。站在一旁的离人微微一笑,木瓜笑得憨厚,整个院子里仿佛突然有了生气。 正说笑,有侍卫上来通报说李嬷嬷求见。月泠赶紧站到一旁,离人将月泠的碗筷藏起。 只见一个宫装看起来十分稳重的老人的走过来行礼,景阳将她扶起,李嬷嬷道“长公主殿下十分思念殿下,特派老奴来请五皇子明日到风华园一趟” 景阳道“我也十分想念姑姑,此番又搜罗了不少花种明日一并给姑姑送去” 送走李嬷嬷后,月泠才又坐下,“难怪你一路上搜集了那么多花苗”景阳道“我八岁时母亲离我而去,从那以后一直都是景岚姑姑将我养大,她为了能一直照顾我舍弃了自己的幸福终身未嫁,我能回报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些花花草草了” 饭后,景阳又带着月泠将整个紫云殿走了一遍指着一个房间道“你就住这里”,月泠进去转了一圈,房间不大,最大的特点就是窗子很大,可以够好几个人坐在上面看外面的风景,干净整洁,旁边挨着书房和景阳的房间,月泠满意的点点头,不觉竟冒出来一句“我总觉得,这个地方特别熟悉”。 景阳懒洋洋的趴在窗子外面道“这屋子的布局也就那几个样子,你觉得熟悉也是理所应当的” 月泠摇摇头“我是说整个皇宫,特别是紫云殿,一进来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心里面好像有一点儿难受,又有一点儿,像是回了一个很伤心的地方” 景阳靠着窗沿“你们女人是不是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情感心绪” 月泠瞪了他一眼“才不是呢我要休息了”月泠摆摆手示意景阳出去。景阳闻声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正熟睡间,感觉到一些什么,月泠睁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在床边静静的看自己。月泠坐起来,等着他说话,他转身背对着她,“你不能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辰去拉她的手腕,月泠摇头“我不想走,你我们总是说我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但是又没有理由,这次你不说理由我绝对不会走” “这可由不得你”辰点住月泠的穴道一把将月泠抱出来,轻轻一跃,从宫墙之上渐渐飞入了云端。 第 28 章 分道扬镳 第二十八章 到了山谷,此时方黎明。 又到了这个地方,月泠坐在树上呆呆的望着这片紫云英花海。辰解开月泠的穴道,月泠仅着中衣又吹了冷风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打喷嚏。 辰视而不见跳下树,一副你就呆这儿吧闹翻天他也不管的架势。月泠追着过去,“你就放我回去吧景阳他找不到我肯定会很担心的” 辰在前根本就不理她,向上空飞去,留月泠一个人蜷缩在树底下冻得瑟瑟发抖。 一个接一个的喷嚏下来,月泠想去采一些草药可是放眼望去这里去不都是紫云英,哪里有什么草药。 月泠渐渐头有些发晕,窝在树底下睡着了。辰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中竟然拿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裳,和一些糕点。 他蹲在月泠身旁,轻轻的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竟然有些发烫。她睡梦中还在喃喃道“大石头。。。。。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辰竟然手有些发抖,他叫她“杜月泠,你醒醒快起来穿衣服” 她依然双目紧闭没有一点反应,额头上还冒着细汗。辰只好亲自给她穿好衣服,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给别人穿过衣服,而且还是个生了病的女子。 他像摆弄着一个瓷娃娃一样小心却又笨拙,她胸前的带子他伸出手根本不明白怎么系,勉强穿的七歪八扭的抱着她去了药房。 那老大夫翘着胡子把脉,越把越邪乎,瞪大了双眼,叹气道“公子,你还是去准备后事吧” 辰如雷贯耳,湖绿眼珠眨眼间变得深绿“你说什么”那老大夫被他的气势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竟连滚带爬的跑了。 辰蹲在月泠是身边握着月泠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竟然流下了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你们原本就是错的。。。。我不希望你们再继续痛苦继续错下去。。。。。。” 许久之后,一只手抚在他的头上,“你怎么知道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辰猛然睁大了双眼,青色的眸子寒光一闪,抬头果然是杜月泠。 一瞬间,辰站了起来,怒道“你骗我” 月泠也站起来“我不这样做你怎么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又怎么能放我走” 辰握紧了拳头,他的身边竟然出现了一股强劲的气流将药堂所有的柜子桌椅一瞬间全部卷倒在地上。人们纷纷惊恐的喊道“妖怪啊有妖怪。。。。。” 他们两人就那样静静的立着,辰道“从此以后,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 月泠心中难受,眼泪也已经涌了上来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嘴硬道“我们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来插手” 辰抓住月泠的手腕全然不顾所有人的眼光带着月泠飞向远方。 辰将月泠丢到紫云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辰走后,月泠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离人看到月泠,走过来问道“月泠姑娘,你去哪了,我正找你呢” 月泠摇摇头“没去哪只是到处转了一圈”两人进了屋子,离人道“殿下已经上朝去了,我去叫你起床叫了半天也没动静进去却发现你不在,可吓了一跳,要知道这皇宫可不是别的地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月泠问景阳“你下午是不是要去风华园?”景阳点头,月泠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出去走走见识一下”景阳点头。 第 29 章 云英花开 第二十九章 站在这座巨大的园林前,月泠才知道为什么这里要叫“风华园”了。“没想到皇宫内竟然有人可以居住在这样一个园林里”月泠跟着景阳走一条石子路上,小路弯弯曲曲的看不见尽头,两侧都是各式各样的树木,枝桠盖在了高高的头顶,有的是长青树,叶子能够一下子遮住阳光,有的则是高高攀着的枝桠,视野会亮堂起来,忽明忽暗,甚是好玩。其中更参杂着各式各样的花香,月泠似乎每走一步就能闻到一种花香,每一步她都在珍惜,同时又期待着下一步,相信每个从这里走过的人都是同样的感受。 不多时,便走完了那段石子路,来到了一座紫藤花包裹着的亭子前,景阳对月泠说“姑姑这会儿应该还在休息我们便在这里等着她”,月泠高兴的点点头,“你姑姑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这些花草和那个小道全部都是你姑姑想出来的吗?” 景阳点头,“她不仅想了,她还做了,这皇宫内原本没有这个园子,姑姑她想出来后亲自挑选的花草树木,又亲自和侍者们一起种下的,利时一年多才建成,姑姑说,她希望每个从这里走过来人都能抛去烦恼得到快乐,后来也的却是这样” 正说着,一位白发如云一身布衣,看起来到与普通百姓没有区别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若不是她身后跟着的李嬷嬷,月泠根本不会想到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景岚公主。 “阳儿给姑姑请安”景阳恭敬的跪下,月泠也跟在他后面跪下。景岚扶起景阳,又看向月泠,问道“这位姑娘是?” “她叫杜月泠,是阳儿的朋友” 月泠微微行礼看着自己的太监服惭愧道“想不到让公主一眼就认出来了,月泠实在是自作聪明了”月泠将抱在手中的各种秧苗笑着递过,“这便是景阳。。。。。殿下特意搜罗的花苗”李嬷嬷接过。 景岚微笑对景阳说道“你挑选的,果然不错”,景阳心知姑姑误会了但并不解释,回望了月泠一眼,眼中有了一丝的笑意,那傻丫头正盯着那些“不错”的花草不放,似乎很想知道那些花好在哪里。 景岚吩咐李嬷嬷准备茶点,自己则是带着景阳和月泠在园子里慢慢的走着。园子明明不算十分大,但每一寸都能给人惊喜,此刻在园子里开的正好的是紫云英,一朵朵洁白的花儿在阳光下灼灼生辉,美丽的不可方物。 所有人的心都被它溶化了,放开了,无拘无束的探讨着每朵花儿的每棵树,景岚公主的脸上始终流露着温和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一个十分端庄的侍女过来禀报,说皇上和云英郡主驾到,众人又忙着去迎接,月泠悄悄的问景阳“云英郡主又是谁啊?”景阳道“她是礼王伯伯的女儿,很小的时候礼王征战沙场她就一直寄养在宫中,只是后来又接回去了,这次又突然回来恐怕。。。。。。。” 话未说完,便看到一个皇袍加身的中年男子被众人拥着朝这边走过来。首先浮现在月泠脑海里的,竟然不是“这就是一国皇帝”之类的,而是“怎么景阳跟这个皇帝长得一点也不一样呢?” 皇帝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眉毛了,他的眉毛粗犷鼻梁比常人似乎更为挺拔了许多,再加上略显肥胖的身子,金灿灿的衣裳,也跟常人差不了多少,月泠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而景阳长得简直除了薄薄的嘴唇没有一点相似,景阳的眉目是有些女像,大概像他娘,是匀称的眉毛和如同山中乱窜的小狼般的圆眼睛,更别说身材了,景阳的身材。。。。。。。月泠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收回了思绪跟着众人一起跪在了地上。 “不必多礼平身吧”景岚长公主看了一眼皇帝身后的紫衣女子,笑道“皇兄,这位紫衣佳人该不会就是小云英吧?”皇帝亦感慨“可不是,朕看到也在诧异,当年才这么高的小云英一眨眼就出落成这般模样了”那紫衣女子笑魇如花,在皇帝和长公主当众的夸奖下依旧笑的从容,一路上的花儿似乎都被她给笑了下去。 皇帝在前走着,景岚落后他几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云英郡主看着身旁的景阳,她柔声道“景阳哥哥,你可还记得云英” 景阳缓缓道“自然记得,云英自小聪明无论诗书还是剑法都能轻易的将我这个做哥哥的给比下去”云英郡主笑得更加明媚“是哥哥谦让了” 月泠心中有些惆怅,不由的竟然想到了寒雪,低着头默默的走着自己的路,却突然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背上,月泠抬起头才看见是景阳。 景阳回头对月泠道“好好的走路发什么呆”月泠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道“奴才知错” 走出了树荫小道,云英郡主果然被这样美丽的地方吸引住了,一会儿问景阳这是什么花,一会儿又说那朵花好看,景阳都笑着解释给她听。 走累了众人都坐在亭子里喝着热茶,月泠安静的站在景阳身后给他添茶倒水。皇帝道“到你这儿走了那么多次可每一次都没有让朕失望,今天又有景阳和云英陪着,朕甚是高兴”众人都赔笑着,景岚公主是何人,早已料到皇上此行的用意,却不点破,只随着众人微笑。皇帝不直接摆明此事,又辛苦带着云英亲自来走着一趟就是知道儿子宁折不弯的个性,若要逼他去做他不肯做的事,在他着儿,只怕根本就行不通,如今这姑侄俩分明都在装傻,皇帝盘算着,还得慢慢来。 皇帝放下茶起身说自己还有朝政要处理,又对云英说“你喜欢这里以后就住在皇宫里时常过来陪着你景岚姑姑”云英欣喜的道谢,众人又忙着送,皇帝摆摆手示意不用。 景岚吩咐侍者去准备午膳,又对月泠说,“站了那么久了你也坐下喝杯茶吧”月泠还没说话呢,景阳就抢道“姑姑让她站着就好了她最喜欢站着了”景岚笑笑不再多说月泠,将话题自然而然的引到了别处,不过云英郡主还是端着茶一边同景岚说着一边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月泠。 月泠的腿已经快要断了,整个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她站了整整一下午,眼看到手的椅子又被人轻飘飘的夺走,如果她的眼中可以冒火的话那么景阳现在已经被烧成一堆黑乎乎的碳了。 一直到午饭过后,景阳和云英郡主才悠悠的从风华园里走出来,云英郡主看到精神不济的月泠,关心道“这位公公没事吧?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景阳回头推了月泠一下,月泠才又清醒过来,“多谢郡主关心,奴才只是昨天没有睡好” 云英点点头道“景阳哥哥,云英以后可以时常去紫云殿玩儿吗?”景阳点头,云英立刻露出笑颜。 一回到紫云殿月泠立刻瘫倒在桌子上,离人端来茶水,问道“月泠姑娘好像很累?”月泠撑着头回道“能不累吗一下午要么在走要么站着好容易有个椅子又被人给劈手夺了” 景阳正向内室走去闻声回过头道“你见过哪个太监可以和主子同坐的?”月泠扶着腿站起来,不满道“你一下午都在利用我”景阳挑眉“我怎么利用你了?”“你把我带去风华园默认我是你。。。。。。嗯然后让你姑姑帮你打发了你父亲” 景阳笑“你的脑子还不完全是个摆设,今天无形中你的确帮了我,不过只是巧合罢了,我可没有故意去利用你,今天可是你自己说要去风华园见识的”景阳吩咐木瓜备好洗澡水,便进了内室。 月泠再次瘫倒,自己怎么忘了,这皇宫中的生活一直都是这么复杂,一门亲事在无形中就能不知不觉的形成不知不觉的被抹杀。眼睛这样纯真而清澈的景阳就是在这一个步步陷阱的环境中长大吗?她突然心里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熟悉完毕后躺在床上,她还在想,前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生活,只是过了太久久到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现在,似乎又回到了三百年前,那样久远却又熟悉的生活。 她突然坐起来,月泠复又躺下,难怪紫云殿这个名字这么熟悉,紫云殿,兜兜转转我竟然又回到了紫云殿,三百年了,这里变化太大,只有紫云殿这三个字依旧保留。 一夜无眠,天快亮时,才浅浅入睡,似乎听到外面有练剑的声音。早上,月泠问离人“你难道不用去伺候你主子起床的吗?”离人回道“其实主子你看他似乎放荡不羁,其实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和定律。他对自己要求很严格,无论多冷的天气从来不需要别人去叫他起床更不需要别人伺候,很早的就去练剑了”“原来是他在练剑”离人道“他已经练完了,此刻应该在内室里看书,我每天早上就是听着他练剑的声音起床的” 吃饭的时候,月泠问景阳“你每日清晨练剑的时候可不可以把我也叫醒,跟你一起练剑?” “你练剑干什么?” “一则锻炼身体,二则可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景阳点头。 晚上,月泠又睡不着,翻来覆去要么就是三百年前的皇宫,要么就是辰那个家伙,她既后悔说了那样的话,又担心他在药堂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前世的确不认识他,可是前世的一切为什么他都知道,他到底隐瞒什么? 第 30 章 喜上眉梢 第三十章 月泠神思迷乱,穿好衣服走了出来,一寸寸的打量着每一面墙,每一个地方,她走出来望着墙角那颗被人砍去只剩一枝的瘦骨嶙峋的梅花。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打开了内室的一间最为熟悉的屋子,泪最终还是涌了出来。察觉到有人接近景阳果断的起身。 “是我”月泠擦干眼泪点燃了烛,屋子里亮堂起来,景阳已经披上了衣服,疑惑的看着她。 月泠有些尴尬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景阳更加疑惑“你的东西?你不会是想来偷珍珠的吧?”月泠摇头“我师兄已经找到了珍珠就暂时交给你保管吧。你起来,我真的要拿我的东西” 景阳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披了衣服起身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悠悠的喝着。 月泠又道“不行啊这个床我搬不动你过来帮我”“杜月泠你又在搞什么鬼,你是不是就想整我不让我睡个好觉” 月泠只好自己搬着床可是她力气太小床半天也动不了,景阳放下杯子无奈的走了过去,床一下子就被移到了一旁,月泠数着步子走了五步,刚好踩在一个格子上,惊喜的开始挖地板。 景阳奇怪的望着她,不一会儿格子真的被她给撬开了,里面竟然有一个红漆的小盒子。 月泠抱着盒子喜滋滋的准备回房,景阳伸出双臂,“杜月泠你从我床底下挖出来的宝贝竟然不给我看看” “这才不是你的,这是我的我凭什么给你看”她从侧面走他就从侧面拦住,她又走他又拦,他无赖的说“你不给我看你今晚就别想走了” 月泠瞪着他,忽的从他身侧窜了出去。景阳唇角一弯劈手便将她拽了回来。月泠被拽着后退回去。 一个重心不稳,月泠闭上眼睛向后倒了下去,本能的抓住了景阳的胳膊,两人竟然一同倒了下去。 月泠睁开眼睛,她正抱着景阳的一只胳膊,而景阳竟然用双手撑在地上将她圈在身下,这样暧昧的姿势,他的脸又离自己这么近。。。。。。月泠的脸渐渐发烫,景阳调笑着望了她一眼起身将她也拉了起来。 月泠知道这人无赖起来让人根本没办法,叹了口气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景阳赶紧坐倒她旁边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盒子。月泠又想起盒子承载着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唇角不由上扬。 盒子上的一把小锁的钥匙月泠肯定已经没有了,不过这么多年,那小锁如今也就成了摆设,轻轻一拽就下来了,盒子是檀木做的,保存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虫蛀,而且一打开,淡淡的檀香还在。 里面是一张张的画像,每一张画的都是同一个男子,每一笔似乎都能看到作画者的相思之情,每一幅还缀上一句诗。景阳随手拿起一张,上面写道“不恨归来迟,莫到临邛去。这句是什么意思?”月泠笑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我才不告诉你呢” 景阳看着这些画,耳边嗡嗡的回荡着这句“不恨归来迟,莫到临邛去”,又拿起另一副话,上面写着“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画中却没有人,只有一大片的紫云英,紫云英的中央是一颗枯藤老树。又看着沉浸在回忆中的月泠,心中突然一痛,抓破了那张薄薄的纸。 月泠抢过,“你干什么,都弄破了”她小心的将画像放进盒子里。景阳问“这东西有那么重要吗?”月泠不理他从盒子的最下面取出来一个白玉的簪子,上面还刻着两个小字“华阳” “这又是什么?”月泠小心翼翼的递给他看“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娘留给你的东西怎么会在我床底下?我现在不会是在做梦吧”月泠的一系列举动把景阳真的搞的快要神智不清。 月泠笑起来,她故意说“你不是在做梦,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就在你床底下” “你肯定也是刚知道的,要不然你早就拿走了不会等到大半夜,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蓬莱的秘术才探查到这些宝贝的?”月泠抱着盒子起身笑道“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瞎猜吧” 刚一开门,木瓜就摔了进来,就连离人也尴尬的站在一边,月泠毫不在意笑眯眯的抱着盒子回了房,景阳无奈的望着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喊道“还不快帮我把床板回去” 第二日五更的时候,敲门声便把月泠吵醒,月泠突然想起来是自己说要练剑的,她又纠结起来,可是她已经熬了两夜几乎都没睡现在根本就睁不开眼睛,真不知道景阳怎么每天都那么精神。 月泠睡意朦胧趴在床上喊道“我明天在练今天就不。。。。。。。” 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门被踹开,月泠吓一下子坐了起来,朝门口看去。 却见景阳正光着上身满身热气的把玩着一手中的一把木剑,威胁似的看着她。 她无奈坐起来道“我昨晚真的一晚上没睡睁不开眼睛”月泠指着自己耷拉着的呀眼皮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景阳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直接走了进去将木剑架在月泠的脖子上,眯着危险的眼睛盯着她“你起不起?” 月泠感受着冷冰冰的剑一个劲儿的点头,景阳一走,她又立马软倒在床上,心道真是自己找罪受,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脸一口气掀起被子将衣服穿好走了出去。 外面还是清晨,透过高耸的宫殿,上方正是鱼肚白的天空,再过一会儿阳光会从那里钻出来普照着大地。 景阳仍给她一根木剑,她接过,跟在他身后努力的练着,景阳会故意将动作放的很慢好让她跟着练。 才练了半个时辰月泠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摇着头摆着手“不行了不行了我要休息” 景阳就拿着木剑敲她“就你这样还想保护身边的人保护自己都艰难” 月泠又被逼无奈的继续练。一直到了辰时,景阳熟悉罢穿好朝服从月泠身旁走过,“给我好好练剑不许偷懒” 离人忍了一上午终于还是在准备午饭的时候,在屋子里问了出来“月泠姑娘,昨晚。。。。。。。”月泠道“你就别瞎想了昨晚我只是去拿回我的东西什么事都没有” 离人不知是喜还是忧,竟然担忧的对月泠说“主子从来都不近女色如今都已经二十五了,与他同龄的四皇子景冽连孩子都有了” “我知道啊” “他见到漂亮的女子从不多看一眼” “不会吧” “他从来不去香玉坊” “的确没有看他去过” “那昨晚。。。。。。。” “那你问他啊,他就在你身后”月泠忍着笑看着离人身后正一身黄袍却黑着脸的景阳。离人幽幽的走过“我去做饭。。。。。我去做饭。。。。。。” 离人走后月泠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景阳气得去捂她的嘴,她做着鬼脸逃了出去,却迎面看到了正站在大门口的云英郡主。 月泠收敛了笑容走到门口行礼,“拜见郡主”心中暗惊幸好景阳方才没有追出来,景阳闻声走出来笑着将云英郡主迎了进去。 “我身边的奴才都这样不稳重,你别见怪”云英笑道“怎么会,不过我倒想知道他刚刚为什么笑得开心,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 月泠眼中依旧藏着笑意,不过开口却道“殿下方才高兴说要赏奴才奴才自然高兴,不由就乱了分寸还请郡主赎罪”景阳笑道“是啊是应该要好好赏你才对,难为你不辞辛劳一心为本公子着想” 云英猜不透他们主仆俩打得什么哑谜,只好笑道“景阳哥哥总是与常人不一样,就连身边的侍者也耳濡目染聪明伶俐,云英有个不情之请”景阳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仍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云英才道“云英此番重返皇宫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云英又见这位公公聪明伶俐不知景阳哥哥可愿意将她。。。。。。”景阳道“云英,这个奴才也是别人赠与我的,我实在不方便再将他给你,不过紫云殿里的奴才不止他一个你若还喜欢哪个尽管说便是” 紫云殿里除了木瓜和离人就没有近身伺候的奴才了,木瓜和离人又伺候多年她又怎可要去,云英道“那便罢了,哥哥不必管云英去将朝服换下吧”景阳望了眼地上跪着的月泠,走进了内室。 云英将月泠扶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回郡主,奴才叫杜月”“不知你的旧主是谁?”月泠顿了一会儿,道“是江寒雪公子” 云英点点头,似已了然。 第 31 章 不知所以 第三十一章 景阳出来后,两人又聊了许多,只看谈吐便知着云英郡主必定也是博览群书又见过大场面的女子,又长的这样一副面孔,的确招人喜爱。 云英郡主走后,景阳问道“我去换衣服的时候她是不是问了你什么?” “她问我旧主是谁,我就说是寒雪” 半晌景阳都沉默不语,离人冲着月泠拼命的使眼色,月泠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你干嘛很疼放手”他不放手“我那么多朋友你随便说哪一个不好你为什么一定要说他” 月泠道“我说他又怎么你不可理喻放开我” 他依旧紧紧的拽着她的手瞪着她,以前也有过无数次的争吵可她知道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动过怒,可这一次月泠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生气,她突然很害怕他这个样子,她的眼中有了雾气她拼命的忍着,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的朋友再多可我只知道他一个我有什么办法” 景阳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腕,眼中的怒气竟然渐渐转消失,他沉默着走进了内室。留下月泠一人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木瓜追了进去,离人安慰月泠道“若不是特殊的事情殿下从来都不会动怒,月泠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月泠摇摇头不愿多说,装作不在意的去厨房收拾碗筷。 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之后,这皇宫对于月泠来说便不再陌生,傍晚,她交代了离人后便一个人走了出去,她不想被困在紫云殿,不想被困在皇宫,不想被困在任何地方。 走的远了,她望着这片还算晴朗的天空,心情才好了一些,她多想对着晴朗的天空呐喊一句“你愿意带我走吗?”她并不是想要成仙也不是先要死去,她只是想喊这么一句话。 她继续走着,别的太监宫女都是急匆匆的来去,只有她慢悠悠的乱晃,无论遇到软矫或是贵人别人跪下她也跟着跪下,即使不知道那人是谁。 她想去御花园看看从前的景色还在吗她又害怕看到那些东西全都不一样了会提醒她那些曾今真切存在过的东西都已经离她远去,而她,却还在,孤身一人带着记忆存在。 她最终还是没有去御花园,她沿路返回,却在返回的途中遇到了江寒雪。 江寒雪走过来,看清真的是她后露出了笑容,“好久不见”他们停留在适当的距离后停止走向对方的脚步,她回道“好久不见” 顾忌着恐有人看见,她还是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这才看清他的脸色竟然那么苍白。“你是不是病了”她去拉他的手腕想替他把脉又顿住手。 她强笑道“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吗,江家应该有很多比我好的大夫,我就不再添乱了”月泠转身,迎面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是景阳,他恰好站在一棵光洁的合欢树下,看着她。 手腕一下子又被人用冰冷的手握住,是身后的江寒雪。“寒雪”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是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薛芊玉,月泠用帽子遮住脸,挣开那双越发冰冷的手,向前跑去。 景阳已经不知所踪,月泠一个人慢慢走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只是心真的很痛很痛,她想快点逃走,她不想再被人舍弃一次,可是她不知道,如果她不挣开,江寒雪这次根本就没有想过放开她。 回到了紫云殿,天已经黑了下来。木瓜见她终于回来了着急的说“杜公公,云英郡主找你呢你快去吧”“找我?干什么?”木瓜摇摇头。 月泠由宫女带着到了云英郡主住的地方,一进门,檀香的气息扑鼻而来,郡主正安静的坐着看书身上随意披着件大氅,美丽高贵明艳不可方物,月泠赞叹。 行了礼,郡主道“其实这次叫你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月泠自然只能道好,郡主问道“时隔多年我已经忘记了哥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劳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月泠心中无语,只能说道“花,他喜欢。。。。。。紫云英”郡主点点头,月泠接着说“他喜欢吃。。。。。。芙蓉糕”郡主又点点头于是她越说越流畅“她喜欢去闹市,他喜欢蜀国的天气胜于周国;他喜欢很早就起来练剑然后看书;他喜欢将自己的生活弄得很有规律然后执行一阵子再将那个规律破坏掉再制定新的规律;他不喜欢的东西很少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虫子,看到菜青虫他会吐但是他绝不会去伤害虫子。。。。。。。。”说了一大堆把月泠自己都给吓了一跳,原来她不知不觉中已经这么了解他了,简直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他,可是为什么还是惹的他大怒呢? 郡主果然满意的放了月泠回去,月泠回来后已经很晚了,景阳却拿了本书安静的坐在堂前,看到她走过来抬起头似乎再等待着什么。 他是在等我吗?不对他一定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月泠坐下原原本本的将郡主的问题及自己的回答复述了一遍,景阳的脸色才稍有缓和,眼中渐渐有了笑意,挥挥手示意她过关了可以去睡觉了。 月泠走后很久,景阳却一直坐着,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眼中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 第 32 章 细水长流 第三十二章 第二日,竟然不必景阳喊,到了时辰月泠自己走了出来拿着木剑挥舞着。景阳便过去指导她,“怎么这么笨一套剑法练了这么久还是这样” 月泠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自己真的不是这块料。 “皇兄”一个面貌稚嫩的少年兴冲冲的跑过来,“皇兄你教这个小太监的时候也顺便教教我吧” 景阳道“你若想学,每日清晨自己过来,我自会教你” 那少年高兴的跳起来“太好了有了皇兄的指点这次擂台上我一定能胜过江公子” 景阳摇摇头“你差远了”月泠心头一紧,面上不露分毫挥舞着手中的木剑。 景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站在前面,月泠和景澈分别站在两旁学着他的动作。 此后每天早上,当月泠起来练剑的时候,都能看到景澈。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熟络起来,景阳又命离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景澈免得他来回奔波。 这段时间,云英也常来紫云殿,彼此熟悉之后,最让人张口结舌的,当属这位云英郡主。 那日云英和景阳在书房里说着话,出来时,景澈和月泠正在院子里切磋。景阳忽道“你自小在边境长大,那里民风豁达,不论男女都是一身好武艺好马术,你自幼好学,我可不信你什么都不会” 闻声,景澈兴奋起来道“我最欣赏会武艺的女子了,郡主既然有本事何必藏着掖着不如来大家一起切磋切磋” 云英笑着拒绝了,景澈不依不饶直接扔了个木剑过去,云英郡主果然轻松接住,景澈瞧着她接剑时无意中显露的身手便知她却有功夫,直接携剑朝她挥了过去。 云英反应极快,一个眨眼便躲了过去。景澈大惊,未曾想过她的速度竟然这样快。 两人都拿出了真本事来对抗,月泠和景阳站一旁默默的看着,离人见他们武的精彩,便拿了琴在一旁弹奏着,无论他们的招式多块,离人竟也能跟上。这里果然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那一场切磋未分胜负,倒使云英和景澈拉近了距离,可谓不打不相识。 之后云英郡主也常来,久而久之月泠才真正了解了她,她幼时虽成长于皇宫之中,但却在民风豁达的边境长大,表面温婉内敛,实则相处久了才知道什么叫做女中豪杰。 景澈和云英也渐渐知道,月泠绝不是个小太监那么简单,但他们都没有故意去讯问月泠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月泠的生活竟然慢慢平静下来,平日里,除了和景澈云英他们一起说说话练练剑,就是去书房看书,偶尔去风华园帮忙照料花草。日子依旧细水长流的走着,不慢也不快刚好够了众人一起追逐打闹的时光。 只是后来快到中秋了,景阳和景澈都忙碌起来,就连云英也很少来紫云殿了,月泠的日子才变得乏味起来。 八月中秋举国同庆,皇帝会设宴宴请诸位皇子王孙。整个宫中仿佛活络起来一下子有了生机,各位娘娘们变着法儿想要惊艳全场,也让自己的家人能够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一般宴会上呢又会自发加上几个不伤大雅的比赛,所以各个皇子呢都忙着比武练箭希望在中秋宴上能够大展身手。 只有紫云殿却在这时是静悄悄的景阳不说话握着笔在书房一笔一画的写着什么。月泠端来茶水,道“你是不是害怕中秋宴上不能博得头彩失了你五皇子的威风?”月泠安慰道“没关系的想开点你想你这个呆头鹅已经很不错了”。 景阳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竟然没有同她争辩,握着笔在纸上慢慢的提道“山寒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月泠便知道他必定是有了什么难事,才会写下王维的“山中”来寓意前路难行。她取过笔,想了想,再另一张纸上写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两种字迹,一个强劲,一个挺秀,在秋日的午后余辉中闪着黝黑的光亮。 到了中秋那天,侍者们在秋日里还算温暖的日光下摆出了宽广而又整齐的阵仗,迎接着宾客们的到来。 宾客们纷至沓来,在湛蓝的天空下三三两两的说着话。这样大的阵仗,月泠暗叹这可比三百年前大得多,她跟在景阳的身后,旁边一脸兴奋的是木瓜。 这次的中秋宴分别设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后宫,由皇后主持,各宫的娘娘们和臣眷在这里。而另一个是在前朝,皇子和百官都在这里,自然是由皇帝坐镇。 景阳一路走来,宾客们纷纷起身行礼,景阳一边笑着回礼一边跟他们说着话,月泠也跟着行礼,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的江寒雪,那身白衣在阳光下太过刺眼。 木瓜拉了月泠一下,月泠才回过神来,原来是皇帝到了所有人都在行礼,只有她一人还在发愣,她赶紧低着头跪了下来。 皇帝并没有注意到她,文武百官也顾着行礼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这一点过失,她松了口气。 皇帝落坐后道了声“平身”众人才起身,皇帝又道“今日是家宴,各位爱卿不必拘束”话虽这么说但该有的礼节一样都没有少。 景阳坐在文武百官的最前面皇帝的右边最高点,月泠低着头站在他的身后。 宴会开始,曼妙的舞蹈和美丽的歌声响了起来,皇帝举杯,众人都站起一饮而尽。 接着是皇子们一一敬酒,众大臣们开始轮着或是结伴向皇帝敬酒,敬完了皇帝后接着便是皇子,景阳都一一饮尽,月泠便不停的倒酒,每一次都故意不倒满,可他还是一口饮尽,月泠只好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一句“你少喝一点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不语,只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对着诸位大臣道“平日里诸位大人对景阳悉心教导,景阳铭记于心,今日景阳在此敬诸位”大家便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月泠抬头恰好看见一位眼生的公子,四周都是吵杂的谈笑声与歌舞音乐声,但那公子却如同置身与云天之上,那样安宁。 月泠问道“他是谁啊?” 景阳喃喃道,“他是厚积薄发的火凤凰” “什么?” 身旁的木瓜道“他是薛丞相的儿子薛焕在京中和江家的寒雪公子齐名,你难道没有听说过” 月泠摇摇头,难怪如此气宇非凡。薛焕感受到月泠的目光向她看来,月泠赶紧低下头。 敬完了酒,饭桌上的气氛总算活络起来,大人们互相敬着酒,说着话,三言两语间总是笑料不断,而且每次都能把皇帝掺和起来,每次都能让皇帝得很开心,景阳也陪着说笑。 饭后,众人陪着皇帝去了猎场。月泠还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这里很大,中间有一个红色的台子像是擂台,台下还有血多摆放整齐的刀剑,还有靶子。 众人都落坐后,景澈站起来道“父皇,上次儿臣败在江家的江寒雪手中,这次儿臣定要打回来” 皇帝笑着应允,众大臣也笑这位少年皇子的心性。皇帝太子及文武百官纷纷落坐后,景澈和江寒雪朝着对方行了礼。景澈主动发起了进攻,江寒雪只守不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在擂台上一个一个攻一个躲,速度极快对于根本不懂武功的人来说,根本看不清局势状况如何。 景阳看她如此在意台上的状况,微微蹙眉,轻轻的放下了手中捏着的茶杯,用左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月泠疑惑的望着他一边挣开他的手一边紧张的望向四周,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依旧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台上,而台上的江寒雪的却将目光望向了景阳。月泠看到他直射过来的目光突然拼尽全力将手拿回。 擂台上,不光是月泠,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江家的寒雪公子是怎么在一瞬间就将景澈皇子打落在地。 江寒雪迎着风先是向皇帝这边拱了拱手,又向着景澈殿下拱了拱手,景澈虽然又输了却站了起来毫不在意道“江兄,咱们定好明年我还在这里等你”众人都被景澈的纯真所动,笑听着。 之后,又有许许多多的世家子弟陆续上台,精彩纷呈惹得台下观看的人亦十分尽兴。 看完了擂台,皇帝突然对文武百官道“今日良辰美景,朕有一桩喜事要宣布” 景阳闭上了眼睛,该来的,还是来了。 “五皇子景阳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礼亲王之女云英最为合适,众爱卿以为如何”虽是问,但语气中分明不容置疑,众大臣纷纷贺喜。 第 33 章 各怀心事 第三十三章 杯子终还是打碎在地,景澈忙起身,皇帝朝这边看过来,景澈忙起身道“儿臣只是为皇兄高兴”景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月泠此时已经借口更衣溜了出去,如今大家都在忙着看歌舞,月泠根本就没有想过会遇到薛芊玉。 她正向她这边走来,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月泠低着头微微行礼。薛芊玉却还是在她面前停下。“你不用再装了,我有话跟你说” 到了御花园的一个亭子,薛芊玉转头对月泠说“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曾跟我说过如果我也能凭本事住进江家再来同你探讨谁能配得上寒雪”这三年似乎让这个原本娇纵任性的小姐成长了许多,再说这些话时,她的语气平淡中竟带着些许自嘲。 月泠大方的露出笑容表明都已经过去了,薛芊玉也微微一笑。 薛芊玉又叹息道“难怪寒雪喜欢你,即使我不了解你,但光凭这份大度,我就比不上你” “我们能站在这里说着话,就说明往事已经过去,如今你才是寒雪的妻子就够了” 薛芊玉眼中有泪浮现“月泠姑娘,你知道吗你知道守着一个一点都不爱你的人过日子有多痛吗,我守了他三年,就算是快石头也该被我融化了,可是他心里却依旧。。。。。。只有你,月泠姑娘,我真的很累,我已经身心俱疲了,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快乐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月泠怔怔的望着这个女子,三年前在自己面前飞扬跋扈的那个娇小姐去哪里了?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被伤的体无完肤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薛芊玉。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也绝不能这么做,我和他之间已经绝无可能” 薛芊玉紧紧的拽着她“为什么?他是天底下的女子都愿意豁出性命去爱的人也是值得别人去爱的人,你以前不是很爱他的吗为什么现在。。。。。。” “你应该明白,感情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勉强的” 薛芊玉情绪激动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才害的他……不能得到幸福……” 月泠她拼命的摇头“不是你真的不是” “就是我如果不是我一定要嫁给他,你们就不会分离。。。。。。。。” 月泠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想要让她冷静下来“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薛芊玉满脸的泪,她推开月泠,又没有掌握好力量月泠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宴会上,景阳借盾不胜酒力逃了出来,不一会儿,江寒雪也走了出来。江寒雪正欲开口,景阳道“你是想问杜月泠为什么会在皇宫?” 江寒雪点头,“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自由” “你怎么知道她如今不自由” 江寒雪缓缓的走着“皇宫这个地方是不是自由你比我清楚” 景阳舒坦的抱着头,慢慢的走着,声音无比慵懒“她不会呆太久的” 江寒雪又道“你如今打算怎么办?可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 “我如今能怎么办,云英是个聪明豪爽的女子,无论是我还是景澈,她都不会喜欢。”他望着天空,却又加上一句“但这次我也不会让你们江家钻了空子” 江寒雪笑“这空子恐怕我们是钻不上了。不过我可听说她常常去找你,而且还故意打听你的喜好” “这一点。。。。。。大约她是为了应付她父亲” 江寒雪了然“礼王的野心确实不容小觑” 一个蓝衣的公公从黑暗中走来,小声的对江寒雪说了什么,江寒雪皱紧了眉头,向着御花园方向走去,眼中有怒气呈现。景阳想起月泠已经出去了许久,立刻便猜到了什么,跟了上去。 两人远远的就看见亭子里的薛芊玉和月泠,他们的情绪似乎都很激动,月泠上前似乎在劝薛芊玉什么,薛芊玉狠狠的将月泠推倒在地上,月泠趴在地上似乎还在流泪。 “泠儿”“月泠”二人异口同声的奔来过去。 江寒雪望了眼旁边的薛芊玉,道“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许碰她伤害她错在我不在她,你要恨就恨我都冲我来你到底。。。。。。。” “江寒雪”月泠打断他,“你不要再说了,她没有伤害我什么,她今天叫我来对我说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你。”月泠又看向薛芊玉,“他平时就是这么对你的吗?” 薛芊玉擦干眼泪忙摇头“不是的杜姑娘你误会了。。。。。。。” 月泠握住薛芊玉的手摇摇头,薛芊玉不再多言,月泠看向江寒雪,“她守了你三年,她为你所做的一切你看一看好不好?”月泠拉着他冰冷的手轻轻放在薛芊玉的手上,自己抽身离去。 景阳还慵懒的靠在亭柱上看热闹,江寒雪回头看他一眼,他唇角一勾这才离去。 看着前面向着黑暗奔跑的身影,景阳还是无奈的追了上去,他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他这才看清她满脸的泪。 “不用你管,你回去看你的歌舞去吧” “杜月泠你现在是我宫里走出来的杜公公,你要是一不小心给我惹了什么麻烦怎么办” “我不乱跑我只是想去观星台看星星”“观星台?我怎么不知道宫里还有个观星台” 月泠想,难道是被拆了?不对,那个地方周围有很多宫殿不会被拆了,定然还在那里,只是他们这些后来者不知道它的用途罢了。 “离这不算远,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月泠转身离去。 望着那轮不算圆满的明月和漫天繁星,月泠的心情总算平静下来了,以前在宫里,母亲也常常在夏日夜里带着自己过来看星星,那时候吹着微风,在看着浩瀚的天空,想象着自己正在无边无际的天空自由飞翔,是自己最快乐的事情。 景阳看着这美妙的星空,也暂时放下了烦恼,“原来这儿就是你说的观星台,到这儿看星星的确不错”景阳在她身边坐下。 这是一个很高的圆台,空间不大,他们坐着,任双腿荡漾在半空中,高高在上的凝望着天上的星星和脚底下的万家灯火。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沉默着不说话,那样的身影就连灿烂的星空和圆月也变成了背景。 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景阳跟月泠说了皇帝赐婚一事,月泠也皱紧了眉头。月泠道“现在中秋宴也应该结束了,知道消息后恐怕云英心里也不好受,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云英。” 景阳拉住她,“明日再去吧,给大家一些冷静下来的时间” 第 34 章 离人未归 第三十四章 一夜浅眠,第二日很早就起来,默默无语的练完剑后,两人都无心吃早饭,景阳去上朝,月泠去找云英郡主。 还没进门,便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琴声。琴声便是心声,云英的琴音充满了异域豪情却又蒙上了一层悲伤,她明明豪爽得不输男儿,却被困在这个金丝牢笼中训得温婉贤淑。可是她的琴声骗不了人,她依旧向往着草原上纵马驰骋的肆意爱恨的日子,这皇宫里的一切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一曲完毕,月泠走进去行礼。云英看到是月泠,并没有让她起来,而是吩咐侍女们都退下。 侍女们都走了以后,云英将月泠扶起,云英的精神不是很好,必定也是一夜未眠。月泠道“郡主的琴声虽充满豪情但月泠却听到了藏匿其中的点点相思,郡主可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云英道“我心知景阳哥哥无意于我,我也不想瞒你,其实在边境我已心有所属”云英望着窗外的天空道“他是个如雄鹰般坚韧的男子,生活在广阔的草原,我们已经相爱了两年有余,可惜身份悬殊,我父亲根本不同意,他只想让我做太子妃,做皇后,可是我这里不能奔跑不能大笑什么都不能我根本就不快乐” 云英转头对月泠说“你知道这种感觉的对吗?” 沉思了半晌,月泠点头,云英道“杜姑娘,我看得出景阳哥哥喜欢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半晌月泠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叫我杜姑娘?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了” 云英点头笑道“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揭穿你罢了,我在边塞的时候成日一身男装没有人怀疑过我,你呀还是太嫩了”。 月泠失落的望着她,云英真的是一个优秀到能让女子嫉妒的发愁,让男子都自愧不如的女子。 月泠郑重道“我一定有办法帮你们的” 回到紫云殿,知道了云英是个这样好的女子月泠心中更加替云英难受。景澈竟然在紫云殿,月泠问“你怎么没去上朝?” 景澈的神色也不好,眼底青黑一片,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许多“我称病告假了,你去见云英了云英怎么说?” 月泠早已看出景澈对云英的情谊,不想让景澈更加难过,只道“云英也很难受” 景澈脸上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我原以为云英是喜欢皇兄的,那样只要她开心便够了,可如今,又加上一个伤心人” 景澈走后,月泠叹息。 走进书房,却见离人正在提笔写着什么,她静静走到离人身边,离人知是她也不停下,月泠念到“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月泠道“自古诗人墨客赞花者居多,可王维先生向来甚少吟花,而这首诗却是王维先生在少有的一首,赞颂辛夷花默默无闻花开花落的情景” 离人放下笔,抬头望着窗外,仿佛已经望见了那一棵棵的辛夷花,阳光照耀在她清丽的脸庞上,竟然有一层让人看不透的悲伤,“正是,辛夷花又名木芙蓉,顽强美丽孤芳自赏,世间诗人大都爱美桃花梅花之流,只有王维大人注意到了它” 月泠道“只知道你不但武功高强还做得一手好菜,没想到你还精通诗书”月泠想,你又何尝不是一树辛夷花,这样聪明美丽的女子,又如此能干,偏偏又生了一副温柔的好性子,若是自由之身该有多好。 月泠问道“你自小就跟在景阳身边?” 离人点头“我爹是镖局的镖头,因此我自小就会些武艺,很小的时候与家人走散,又被人贩子卖到青楼,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一个小丫头竟然还会些武艺,就对我放松了警惕,我撂倒了两个看守便跑了出去,又被人追着,看到宫门口有许多向我这么大的女孩儿正排着队往前走,我就挤了进去,这一进去,就是这么多年” 月泠几乎可以想象,一个小女孩是怎么在深宫中只凭借自己,竟然走到了太子身边,月泠叹了一口气“那你找过你的家人吗?” “找过,可是他们都死了,押镖的风险很大,是刀口上舔血,他们还没等到我回家,我。。。。。。再也没有家了” “谁说的,只要有本公子在一日,这里就是你的家”景阳走了进来。 离人收拾了情绪,笑道“是啊,殿下还教奴婢学着读书认字,允许奴婢可以在书房里看书写字,奴婢早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 景阳点头,离人走出了书房。月泠坐在窗台上“可是离人也不小了,你难道没有想过她的终身大事吗?” 景阳随意的看着桌子上的诗,“离人是个聪明的丫头,恐怕不需要我来操心”月泠不语,景阳又道“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若是有了意中人定会告诉我,她既不说,那便是没有” 月泠望着窗外的琼花树,愣愣出神,真的没有吗?若是没有,岂会在无人之时,静静看着那人的背影出神?岂会事无巨细的替那人想好做好?听得那人要娶妻,又岂会在他书房里独自伤心。 一场婚事,遍地都是伤心人。 月泠走进书房,景阳还在看奏折,“你给我一个出宫的令牌吧,我想出去走走” 第 35 章 人海茫茫 第三十五章 出了那道墙,抛开了那些复杂的事情,心情果然就开阔了些,月泠换了身行头,在街上转了转,看到“暗香园”,折扇一收,走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竟然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个侍者走过来道“公子,今天暗香园被包下来了,您请回吧” 怎么这几天什么事都不顺心,逛个妓院还要被赶出来,月泠怒道“谁包的场子出来说话,本公子付双倍的价钱”那侍者赶紧去了里面禀报。 月泠自个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莺莺燕燕的声音传过来,月泠转过头,顿时就怔住。 辰竟然又在这里身旁还被数个姑娘围着,两人似乎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月泠心中更加难过,又想到师傅曾说过有错误就得承认,有困难就得勇往直前,便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不应该骗你,可是你之前不也用跳崖来骗我吗我还不是被你骗的眼泪哗啦的。。。。。”越说声音越小,她又抬起头“我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辰挥了挥手,姑娘们都依依不舍的退下了。 月泠饮尽一杯又倒了一杯叹着气说“现在整个皇宫遍地都是伤心人,我受不了了出来透透气” “我听说景阳要成亲” “是啊,一个不愿娶,一个不愿嫁,还有两个正在伤心难过的痴心人。我是真的很想帮他们,可是我的。。。。。无能为力” 她突然坐起来,“大石头,你不是妖怪吗你有没有什么只有你们妖怪才能想出来的办法快教教我” 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才是妖怪”辰起身走出了暗香园,月泠赶紧跟了上去,“好好好我是妖怪行了吗那你快说办法办法。。。。。。。” 辰皱眉道“你一来我的耳朵都快要炸了”月泠无辜的看着他。月泠跟在他后面唯恐惹怒他,她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静悄悄的跟在他后面。 辰又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月泠嘟囔道“你不是嫌我吵吗”辰无语的转身走了。 月泠又跟了上去“那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辰冷冷道“没有”月泠心头的那一点希望之火瞬间就被浇灭了。 回了宫,便看见离人正担忧的在门口踱步。“离人,出什么事了?” “殿下去见了陛下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担心会不会。。。。。。月泠姑娘你去哪?” 月泠跑到最高一层的宫殿下方,一直等到日落,景阳都没有出来,月泠想要上去,却被侍卫拦住,说是陛下吩咐了什么人都不见。 到了晚上,乌云密布似乎就要变天了的时候,景阳也还没出来,月泠只好回了紫云殿,和离人一起在屋子里等着。 早上天亮了的时候,月泠睁开眼睛,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离人还在门口站着,看来,还没回来。 天大亮的时候,云英来了,知道景阳的事之后,也和她们一起担忧的等着。 下朝了之后,景澈也来了开口竟然问道“皇兄他今日怎么没去上朝?”众人更担心了。 直挺挺的立在朝阳殿下,不说话,只安静的等着。 一直到了下午,景阳的身影才从里面缓缓走出,看到他们微微一愣。月泠一眼便看出他的腿有问题,景阳看到大家都那样望着他,朝他们一笑,笑容,就如同冰山上的太阳。 大家一起拥了上去,担忧的过去询问他,月泠蹲下敲了一下他的腿,他突然咬住了牙隐忍的闭上了眼睛。“皇兄”“哥哥”“殿下” 景阳突然痛苦的哀嚎起来“杜月泠,你干什么,本公子跪了一天一夜了腿已经快废掉了” 众人扶着他回到紫云殿坐下,看景阳依旧像以前一样丝毫不顾忌身份的鬼哭狼嚎,顿时放了心。 景阳道“我去跪求了父王,可是他不同意,不过他准了我三天假,说只要我们能在三天之内做到让云英的爹礼亲王保证到时候江家如果真的犯上作乱的时候能够出兵帮我们” 景澈失望道“这怎么可能,边塞那么远没有十天也得半个月才能赶到,而且皇兄的腿如今又受了伤” 云英道“我可以写信去求我爹爹,不过他答应的可能真的很小,而且最快的信一来一回也得近十天啊” 大家都失望了,甚至已经放弃了,月泠却若有所思。 外面的乌云已经转化成了大雨,月泠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暗香园,辰却不见了踪影,月泠大声喊道“大石头,你出来你出来。。。。。。” 无论她怎么喊,她都不出来,她知道,他肯定知道自己在找他,但他就是躲着不出来。 月泠就站在路上大喊“大石头。。。。。大石头。。。。。。我真的需要你。。。。。。。你出来好不好。。。。。。。” 冷风吹在脸上,四周路过的人打着伞奇怪的看着月泠,月泠却还在漫无目的的大喊。无论是街道上,屋顶上,树上,她都喊了,可就是找不到他的人影。 最后,月泠站在一个高高的石桥上,下面是清澈的湖水,月泠站在上面,好吧,我就不信这样你还不出来。 “大石头。。。。。。你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跳河了。。。。。。”依旧没人理她。 月泠喃喃道“好吧,为了逼你出来我就只好拼了” 月泠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从雪白的石桥上一跃而下,划出了一道金色的弧线。 第 36 章 毫不自知 第三十六章 “砰咚”溅起了许许多多的水花,波纹一圈圈的荡开,月泠浮出水面,擦了把脸,气愤的拍打水面,“死石头臭石头,我都跳河了你还不出来” “我已经出来了”辰站在桥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月泠,雨还在下着,却都沾不到他的身,他眼中带着笑意。 月泠游到岸边,又快速的跑到石桥上,“你既然来了刚刚为什么不出来?你若早出来我还用得着跳河吗” “你已经做了第一个欺骗我的人,还想做第一个威胁我的人” 月泠竟然哑口无言。 辰又道“你看到水,眼中并无惧意显然是会游水的人,即便你不会又与我何干” 月泠怔怔的看着他,竟然流出了眼泪。辰将一把伞递给她,走下了桥。 月泠任由伞掉在地上,冲他喊道“不要走” 他停住,她喊道,“我求你再帮我最后一次”,他不再停留,她突然跪了下来,“我求你我真的求求你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依然还是走了。 月泠闭上眼睛在桥上无声的哭泣,一把伞蓦然遮住她的头顶,感受道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她惊喜的回头拽住那人的一角不让他再走“大石头” 江寒雪的心中突然一痛。 原来是他,她松开了他的衣袍,倒了下去,江寒雪扶助了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竟然是烫的,扔掉伞将她抱走。 湖青色的长袍再次回到桥上时,只剩下两把遗落在雨中的油纸伞。 月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人,不是江寒雪,而是薛芊玉。薛芊玉见她醒了吩咐侍女去叫大夫,月泠道“不必了我就是大夫,我已经好了” 薛芊玉问道“你怎么会晕倒在石桥上呢?” 月泠叹息,本想告诉她,可突然又想到,她如今是江家的人,若是说了恐怕对景阳他们不利,便道“我在宫里闷得慌就出来走走,淋了点雨竟然晕倒了” 薛芊玉道“幸好寒雪经过,把你带回来了”两人如今身份微妙,气氛也有些尴尬,薛芊玉道“我去看看你的粥熬好了没” 薛芊玉端来了肉糜粥,月泠起身大口的喝着,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寒姝呢?好久没有看到她了” 薛芊玉摇头笑道“那丫头已经出嫁了快一年了,性子依然没变,活得像个神仙” 月泠也笑起来。 一旁的薛芊玉突然干呕起来,月泠放下粥担忧的扶着她,伸手去替她把脉。 薛芊玉脸红道“我没事,怀孕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月泠蓦然缩回了手,耳边嗡嗡的响着,回想了一遍刚才的脉象确实怀孕两个月没错。 薛芊玉叫了月泠好几声,月泠都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然失态,站起来强笑道“我还得回宫去呢,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养胎”月泠跑了出去 薛芊玉在后面喊道“月泠姑娘,现在天已经黑了。。。。。。。”月泠假装没有听见,拼命的往前跑,一直跑出江府。 杜月泠,不是你一直在劝江寒雪爱薛芊玉的吗,如今他们终于相爱了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的吗为什么你的心还是那么痛呢? 外面的与已经停了,黑暗包裹了大地,雨水的气息蔓延在整条无人的大街上,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杜月泠,你真可笑,隔了那么就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如今的无家可归就是对你的惩罚,你就活该孤独终老。 月泠走到这条街的尽头,才看到一个亮着灯的人家,那人家门前挂着各种各样的灯笼,门也开着。月泠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一个老婆婆正坐在屋子里扎灯笼。 “进来吧孩子” 月泠走了进去,小声的说“婆婆,我。。。。。。” 老婆婆哼了一声,佯生气道,“又玩儿的忘记时间了吧,这些孩子呀就是不听话” 月泠愣愣的做到老婆婆身边,老婆婆道“楞哪儿干什么快来帮我扎灯笼”月泠接过婆婆递来的木条,学者她的样子穿来穿去,竟然也扎的有模有样,只是太慢了。 婆婆又问“你吃饭了吗?”月泠点头又怕她看不到说了声“吃了”婆婆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扎完了灯笼后,婆婆带着月泠走进了一间放置灯笼的屋子,“你就睡这儿” 月泠问道“婆婆,我叫杜月泠,您是不是认错人了?”问完了便后悔了,唉,万一婆婆又想起来把自己赶了出去怎么办。 婆婆愣了下并没有把她赶出去,而是说“原来你不是我们这儿的孩子。”她道“我们这儿的孩子啊就是贪玩,时常有几个孩子玩到很晚都不着家,过了宵禁时间,他们就只好窝到老婆子这儿扎灯笼” 月泠心中的阴霾一下子散去不少,感激的看着老婆婆。 婆婆道了声“睡吧孩子”,便扶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许是因为这个温暖的环境,月泠闻着蜡油的气味很快就入睡了。 第二日,跟老婆婆道了别,月泠便离去了。外面是雨后的蓝天白云,带着湿气的寒风,吹在身上月泠打了个冷战。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她已经没有力气像昨天一样满大街的呐喊,就算还有力气喊,他也不会出来了吧,就算出来,他也不会帮自己的。 难道她只能放弃了,回到皇宫成日面对着那一张张面瘫脸,那样的日子该有多难受。 她不想就这样回去,她决定再跑一趟暗香园。 “月泠”是景阳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腿好了?”月泠走过去将他扶下马车。 “休息了一天我的腿已经没事了,你昨天一天跑那里去了?”景阳问道。 “我去找我的一个朋友。。。。。。虽然并不当我是朋友”月泠叹气“但是只要他能帮我们” 月泠不再多解释,只说“他现在也许会在暗香园,我想去看看” 到了暗香园,景阳吩咐侍从在外面候着,和月泠一起进了暗香园。一大早上暗香园哪有什么客人,看到景阳的气度纷纷朝着景阳围过去,将月泠晾在一边。 月泠正暗自后悔应该穿一身男装的。却看见景阳正张着嘴巴“阿嚏阿嚏”的一个劲儿打喷嚏。 月泠忍着笑过去拨开所有的姑娘将景阳拉了出来。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景阳停止了打喷嚏。月泠道“他不在这里看来是找不到他了” 两人只好回了皇宫,一回到皇宫月泠就困的直打哈欠,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心里乱乱的望着屋顶怎么都睡不着。 到了吃饭的时间,离人来叫月泠,月泠又爬了起来。吃了饭景阳要去风华园,月泠想着那里或许可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便跟着一起去了。 两人穿过那条绿荫小道,长公主正在亭中站着,景阳和月泠上前行礼,长公主将他们扶了起来,“一段时间不见瞧你们都瘦了也憔悴了” 景阳道“近日天气渐寒,姑姑怎么还站在亭中?” 景岚道“天寒不可怕,人心的寒冷才可怕。阳儿,你明白吗?” 景阳点点头,“阳儿会珍惜眼前的人,云英我不会娶” 景岚的眼中竟是喜忧参半,半晌,她才笑道“上次你带来的昙花开了,无论是颜色还是香气一下子就盖过了其它,你带两棵回去放在案头,晚上就可以看见闻见香气” 月泠笑着接过李嬷嬷递来的花盆,一只翠绿的枝头上正拥着一个花苞,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 回了紫云殿,月泠将两棵都摆在景阳的案头,景阳道“我只要一棵就可以了”月泠便将另一棵摆在了自己的案头。 到了深夜依然睡不着,忽而闻见一阵花香,一抬头,果然是昙花开了。闻着清新的香味,月泠渐渐闭上双眼,梦里都是昙花的香气。 早上起来练剑,两人的精神果然都好了许多。月泠跟在景阳的后面学着新的招式。 下午景阳就要去见皇帝,三天最后的期限就只剩下这不到半天的时间了。 月泠不死心的跑出了紫云殿,景阳坐在书房的窗前看到她跑过的身影,心中微微叹息。 “大石头。。。。。。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你轻而易举可以办到的事情为什么就是不肯帮呢?”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月泠。 “你这个疯子,又来这儿大吼大叫”从一户人家走出来一个男子端着一盆子的脏水向月泠泼去,月泠用胳膊挡住闭上眼睛。 一个旋身,辰抱着月泠躲过了那盆脏水。 月泠睁开眼睛,看到辰,竟然激动的流出了眼泪,她抱着他将头埋进他赤红的衣袍里“太好了大石头你终于现身了太好了你终于现身了” 辰推开她。她却拉着他的胳膊不放,“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一点也不难,真的不难求你帮帮我们” 她义正言辞道“我保证,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烦你了” 辰本就惹人注目,很快周围就聚集了许多微观的人,景阳看到后奇怪的朝着人群走来。 他收回自己的余光,低头看着她,在她耳边开口道“让我帮你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吧说吧不论多少个我都答应”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吻我” 她如雷贯耳一下子松开了他的胳膊,“你是说。。。。。让我。。。。。可是,为什么呢?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 他欲走,她抓住他的胳膊“你别走。。。。。那个。。。。。这里人好多。。。。。。别。。。。。。别走” 她站在他面前仰着头却又底下,深呼了一口气,不就是亲一个妖怪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为什么她的手在抖,腿在抖,心跳的那么快? 他太高,她扶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轻轻的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酥酥的软软的感觉。 她的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脑子里全是方才冰冰凉凉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已经要昏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辰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将她所有的想法都听在耳朵里。 辰向身侧看去的时候,景阳刚好转身离去。辰回过头拉着月泠的手腕在人群中飞向了天际。 第 37 章 酩酊大醉 第三十七章 到了边塞,也不知是风太大还是怎的月泠竟然差点没摔在地上,一抬头辰已经不见了。 月泠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她望着四周,琢磨着哪个才是礼亲王的营帐,兜兜转转终于找到,正要进去,辰却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纸。 辰将纸递给月泠,竟然是承诺书,月泠震惊的望着他,“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辰带着月泠回了皇宫。月泠拿着承诺书飞奔到书房。景阳还在书房。月泠拿着承诺书递了过去,景阳接过什么都没说继续埋头批阅奏折。月泠油然而生一种心虚的感觉,走出了书房。 回了房间,月泠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唇,想起大街上的事,她拍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杜月泠不要再想了” “你在想什么?” 这一句话把月泠吓得不轻,她心虚的抬头望去,辰正倚在她的床上笑看着她,那笑容月泠发誓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笑容,他手中捏着的昙花竟然是开着的,可惜是开在他面前,顿时失了光彩。 月泠在心中默默的抽了自己两巴掌,尴尬的说“没。。。没想什么。。。。。原来你没走啊” 辰起身从她身边经过,将那枝昙花轻轻放入她的手中,“正要走”月泠抱着昙花站在一旁使劲点头“哦” 门一打开,不远处的景阳正看着他们,辰出了门好像没有看到他直接飞向了天空。 景阳提着剑回了书房。 月泠呆呆的站在门口,天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回想一遍,自己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她一看到景阳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畏首畏尾。 晚上吃饭的时候,安静,死一般的沉寂。就连木瓜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默默的不吭声。月泠则是提醒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害怕,于是,她大手大脚的夹菜,大口的吃着,还赞了句离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洗漱完毕后,月泠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按照惯例强迫自己不要瞎想,然后艰难的入睡。 睡的昏沉之际,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泠坐起来点亮床头的灯。“景阳?你怎么了?” 景阳走到她旁边坐下,月泠道“你喝酒了,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景阳抓住她的手腕“不必了我没醉”他望着她,开口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月泠闻着他身上的酒气道“你真的醉了” “好,你说我醉了我就醉了”景阳突然按住月泠的头将她圈在床上轻轻的吻了上去,只一瞬间又起身迅速离去。 月泠怔怔的坐着,很久都醒不过来,似乎已经被他唇间遗留的酒香醉倒,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心,为什么突然这么痛。 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 第 38 章 云英的泪 第三十八章 此后,月泠又回到了波澜不惊的日子。当天空下起了大雪的时候,云英要走了,众所周知云英的父亲礼亲王野心勃勃,此时却令云英离开,恐怕。。。。。。 马车送到宫门口,云英道“保重”月泠和景阳同时道了声“保重”只有景澈什么都没说静静的立在大雪中,云英笑着锤他的肩膀“发什么楞呢” 景澈道“你就不能再多留一段日子吗?我还想跟你切磋剑法呢”云英摇头道“能在皇宫这个地方认识你们是我此行意想不到的收获。” 月泠道“虽然不舍,但想到出了这宫墙,外面的天高海阔一定能带给你更多快乐,也就不觉得难受了” 景阳道“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景澈沉默,不知是想说的话太多,还是太过伤感。云英的马车走了很远以后,他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月泠想,云英这样的女子如果不是生在景家本该活得快活,只可惜她的父亲是礼王,云英以后的路,必定还很长。 景阳和月泠走过去拍拍他,三人转身正欲回宫。 “景阳哥哥,月泠,景澈” 三人一齐回头,云英带着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提着剑跑了回来,三人心中即是感激有是感动。 景阳却说“胡闹,你父亲让你回去你回去便是” 一向坚毅的云英眼中也有了雾气“反正我违背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不论前路多难行,我们都一起走” 月泠道“可是你难道不挂念那位。。。。。。” 云英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景澈的泪干脆直接掉落了下来,云英好笑的捶他,月泠不满的推他,景阳嫌弃的瞪他,景澈竟然又笑了,孩子气十足。 四人转身,背着阳光,向着那条永远看不见出口的道路走去,心中早已没有了畏惧与寒冷,他们的步伐不算整齐,今后的路程也不一样,但不论多远多难,只要心在一起就算要走一辈子又有何妨。 月泠在蓬莱的时候从来不过除夕,也从来不过任何节日,到了除夕那天,所有人都忙碌的不得了,因为皇帝又设宴了。 月泠困倦的摇头不想去,于是紫云殿就剩她一人在呼呼大睡。云英过来将她提起来道“月泠” 我睁开眼睛“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宴席中吗” 云英道“我借故逃了”她神情悲伤。 月泠打起精神拉着她冰冷的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在边塞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月泠点头。 “今日宴会上我竟然看到他了”云英的泪落下“原来他一直在骗我,他说他是边塞的一个普通牧民,可是他却是薛丞相之子薛焕,身份贵不可言” 月泠已经明白了云英的悲伤。 “他见到我时,我们的脸上都是震惊,他必定也没有想到我的身份” “他骗了我,可是月泠,我也骗了他两年,我。。。。。。” 月泠道“当日中秋宴上我曾见过薛焕,他的确是值得你爱的,而且他和景阳是朋友,景阳曾说‘薛焕是厚积薄发的火凤凰’你爱上这样一个人,不是你的错” 她想了想擦干眼泪道“我们不约而同的寻了机会见了一面,得知我的真实身份我看得出他也十分悲痛” “月泠,他的妹妹薛芊玉已经嫁给了江寒雪,也就是说他们薛家是站在江家那一边的,我永远也不肯能抛弃景家,我父亲虽然贪婪但他也不会” 云英满脸的泪,“月泠,我拒绝了他,我骗他我爱上了景阳哥哥,我知道他跟景阳哥哥是好朋友,他以为我背叛了他,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月泠心疼的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此后,月泠时常去找云英,她不能洗去她心中的伤痕,但也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痛苦。 一天早上,月泠还没有醒,辰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一旁。月泠睁开眼睛,“你怎么来了?” “自己穿好衣服出来我在外面等你”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月泠又想到上次自己假装昏迷,大石头慌乱的帮自己穿衣服的样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双颊酡红,立马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大石头果然立在门口静静的望着未到黎明的天空。“你该走了” “什么?” 辰转身抓住月泠的胳膊,月泠挣扎,“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景阳?为什么我要走?” 辰不理她,拽着她飞向了天际,越来越高的时候,月泠看到京城还有城外竟然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士兵,他们难道。。。。。。 “你放了我不能丢下他们自己逃走” 辰转头,青色的眸子寒光一闪,月泠沉睡了过去。 第 39 章 重归蓬莱 第四十章 在此醒来,竟然是在蓬莱山下。 月泠起身望着京城的方向,又转头看着蓬莱山,她转身踏上了蓬莱山。 一边爬着山一边胡思乱想,脑海里这些年所有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有悲有泪有伤,但到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众人在一起时的欢乐。 马车一路颠簸着前行,她看着树下的小石头,仿佛看到了他们在星辰岛沙滩上打闹,那个时候,景阳总是用那颗珍珠威胁欺负自己,偏偏自己每次都能栽到他手里; 她又想到他们一行五人去周国除妖,在客栈里斗嘴,在牢房里从容的谈笑,当他们一起揭开了真相时,每个人的心里都万分悲痛,可是每个人都在故作轻松的说终于可以回家了。 可是后来,朝廷政变,江琨意图不轨,景阳和江寒雪分别站在两个阵营的最前方,从此,那些快乐的时光似乎在离他们远了一大截,遥遥的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在渐渐褪色。 就这样想着,爬着,也不知是身体累了还是心累了,竟然累得气喘吁吁,仿佛没有力气再爬上去。 不由叹气,果然是出去的时间长了,从小跑过来跑过去的山头,如今俨然巍峨起来。 “才走到半山腰就累成这副德行”少年斜靠在高高的枝头上把玩着手中的枝叶,身材修长,形成一道如画般的风景。 “你是谁?”月泠走到树下,“你是师傅新收的弟子吗?” 青衣男子骤然降落速度极快,周围的野草却连动都没有动,只是较长些的狗尾草轻轻晃了两下。月泠在心中赞叹此人的轻功。 他不语,抱着胸饶了一周打量着月泠,悠悠回到月泠面前猛然跪下“拜见师叔” 月泠默默无语的看着地下的少年,心中默默诽谤,不过是个师侄罢了搞那么神秘害得自己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光临蓬莱呢。 “起来吧”再打量眼前这个人,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清秀,颇有些轻狂的韵味,真不知师兄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小徒弟。 月泠撑着下巴道“你叫什么名字?”“光陵” “光陵啊,那你跟师叔说说‘我这副德行’是那副德性啊?” 少年眼睛悠悠的转着“弟子刚才只是跟师叔开了个玩笑弟子原本是想说师叔即使累成这样也依旧光彩照人” “这还差不多”月泠扶着他走“是你师祖他们派你来接我的?”这么久没回来难道改了性子了,竟然会派人过来接自己。 “不是,是我自己在这儿玩,看到有人来以为又是那些求取仙药的凡夫俗子于是便想逗他一逗,没想到竟然是师叔您老人家回来了,真是意外之喜” 月泠笑着听着少年瞎扯,想必在此被他捉弄过的人一定不少,只是这次他没想到是自己回来了。 “那你是怎么肯定我的身份的?” “师傅说师叔喜欢紫云英所以吩咐弟子每隔几日折一枝紫云英放在师叔房内,师叔如今的衣服上绣着的不正是紫云英吗?” 月泠点头,心道师兄这个徒弟收得不错很聪明又观人入微,自己袖口绣的紫云英都被他尽收眼底了。 蓬莱山上的雾气依旧不散,院子里的落叶老哑巴还是没扫完,看到月泠回来他也向没看到一样,继续默默的扫落叶。 “师傅师兄我回来了”门还没开呢就先喊了出来,月泠推开门,却只有师兄一人正端坐着,眼睛也不睁开便道“师傅又闭关去了,需再过七日才能出关,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月泠放下包袱,挨着师兄旁边坐下,“已经快四年了,不早了,我玩累了就想回家了。对了师兄你这个徒弟收得好啊”月泠眯着眼看着一旁的光陵。 光陵倒是聪明,即刻倒了杯茶递上“师叔,请喝茶” 月泠结接过茶摇头笑道“你去玩儿你的吧”闻言光陵一下子便消失了。 “看到他我竟然觉得自己老了。师兄,我累了,这次回来我想给自己一点时间缓和一下,与年龄无关,只是你经历的多看的多了,心态有了改变 “若累了就回来吧” 月泠点头。 第 40 章 心思辗转 第四十章 回到自己的房间,依然还是干净的一尘不染,看来自己走后,师傅师兄命人时常打扫。东西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整个房间和自己当初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花瓶中多了一只紫色的紫云英。 整个蓬莱安静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月泠竟然有些不习惯,脑中浮现她和景阳寒雪巫师还有离人他们一起去周国的场景,还有山月,她和辰曾一起在大街上躲避姑娘们的穷追。还去风信谷,辰还骗她她也骗了辰,还有皇宫,那里虽然像个悬崖一不小心就会摔死,可她跟景阳,景澈还有云英他们曾一起喝酒一起练剑一起去战胜了困境,只要和他们一起无论再困难内心都是充实的。。。。。。。 她像以前一样背着篮子去山间到处走,采一些药草,可还没走几步就累的喘气,月泠心中盘算着要多久才能重新适应这里的环境。 每采摘一种草药,月泠就会想到玲珑堂最缺这种草药或是带着这种草药遇到危险可以救人,月泠无奈的摇摇头,不要再这么想了,在这里这么好干嘛还要想着外面。 屋子后面的一大片雪莲花还在盛开,月泠想,自己带下去的十朵雪莲全部都用在了正途上,救了那么多人,而这些却只能在这儿开了又落下,不由惋惜。 月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脑子里那些人那些事总是挥之不去,她后悔了,即使帮不了他们什么,但自己也不应该抛下朋友们不顾。她担心外面的局势,担心那些人的安慰,整天心不在焉,精神也不好,可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 熬了七天之后,崇苦真人从山洞里面走出来,月泠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一个头,起身时,眼泪落下。 崇苦真人皱着眉头,“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哭”她擦干月泠的眼泪“不过,在外面受了委屈不在家里哭又能在哪里哭呢。几年不见,小泠儿长大了” “师傅,徒儿不走了,陪着您永远都不走了好不好” 崇苦真人摇摇头进了屋子稳稳当当的坐下,道“你是真的这么想的?”月泠点头,她又道“你真的放下了?”月泠沉默。 “如何才是真正的放下?” “当你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放下了执念才是真正的放下” 月泠摇头,“徒儿不懂” “师傅给你将一段故事”崇苦真人道“一千年前,一块普通的石头被一个凡间女子捡起送给了自己的情郎,这石头经过千年洗礼幻化成人形来寻找那女子和她的情郎,如果他见证了三生三世不离不弃的感情就会变成‘三生石’,泠儿,当三生石再次现世的时候,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师傅,我听你的话一直在暗中寻找谁都没有告诉,可是徒儿并没有找到” 崇高真人道“泠儿,你还是没有看清,你下山去吧,记住师傅的话一切随缘你过你自己的便是不必刻意去寻也不必告诉任何人你此行的任务” “师傅,我已经看清了,我的前世是华阳公主,而江寒雪他是梁玘,我们。。。。。。。” 崇苦真人摇摇头,月泠沉默,白少光道“你究竟有没有放下只有你的内心最清楚,不必再急着回来,蓬莱再过几十年都还是一个样,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回来” 月泠收拾了东西走后,崇高真人和白少光立在山上望着月泠的背影许久。崇苦真人俯瞰天下叹息道“人生在世,如同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世间诸般痛苦” 白少光突然明白了什么,向月泠望去,月泠正带着一脸的笑容与灵气向他们挥手。 月泠背着包袱下了山,走到半山腰光陵已经静静的站在哪,月泠对他说“我的屋子后面种了一片雪莲,闲来无事时拿着它们去做些帮人的事吧” 少年点头,目送着月泠离去,突然喊了一句“师叔,你还会回来吗?”月泠不回头招着手到“我会回来的”身影渐渐远去。 月泠从山下买了一匹马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半个多月时间,总算到了京城,月泠牵着马走进了客栈,最先听到的,便是左侧边那几个男子的声音 “。。。。。。。唉恐怕这次天下是真的要易主了” “依我看啊不可能,皇宫那边多少还是有些兵力的,又有五皇子率军镇守,江家的人哪儿能造次” “我也觉得,这些年五皇子一直都在为我们百姓四处奔波除妖,这天下若不是归他我都不服” “五皇子是厉害,可是江家那边谁人不知还有个江寒雪公子呢,这位公子又何尝不是默默无闻的为百姓做事,行事可是比五皇子低调得多,所以甚少有人知道” “是啊,这位公子不论是武功,还是才智一点都不输给五皇子,听说这位公子还娶了薛丞相家的女儿,又有薛丞相的鼎力相助,这可不得了啊,咱们五殿下在这儿可就输了人家一筹啊,这谁不知,礼王的女儿悔婚一事啊” 众人纷纷点头,客栈中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倾听着这几个人的讲话,月泠摇摇头,道“若寒雪公子真如你等所说的如此低调,又岂会有你们在此高谈阔论” 第 41 章 往事随风 第四十一章 一个大胡子的男子道“你这个小丫头是从哪冒出来的”另一个较瘦的男子眉目凶戾道“我看着小丫头是不想活了,哥儿几个”那几个汉子都纷纷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 月泠大声道“瞧瞧着气势,威武整齐,听从号令,大家该知道这是谁派来的人吧”客栈里的众人都了然。 那几名大汉心知被识破,领头较瘦的男子对其它三人低声说了什么,那四人瞪着月泠一同退了出去。 二楼有眼界的食客叹息道“姑娘,你呀赶紧逃吧,那几个人定是得了吩咐不能将事情闹大,但不保退出了客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 月泠拱手笑道“多谢这位大哥好意提醒,小女子是个江湖中人,会些武艺,不怕他们” 又有一些人纷纷相劝,月泠都只拱手一一道谢并不理会,众人都只当这小姑娘太过年轻气盛不懂得世道险恶纷纷叹气。 京城人多,月泠只好牵着马继续前行,听着小贩们的吆喝声,闻着街头新鲜的菜叶和糕点的香气。 突然,吆喝声好像一下子就小了没了,空气中空余一缕糕点的清香,一阵阵兵甲碰撞的声音正在接近,小贩们纷纷收起自己的摊子离去,一时间空了半条街。 月泠望着那些围过来的士兵,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包袱里握住了令牌,复又放下,罢了,自己惹的事自己承担,从揭穿人家的计策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站好了立场,又如何还能用他赠与的令牌呢 月泠骑上马,从荷包中取出几根银针向前甩去,三个士兵倒下,其余的士兵纷纷冲了过来。月泠狠狠的拍马儿的屁股,马儿向前冲了过去,围着的士兵让出了一条道子,但却用刀狠狠的朝着马刺去,马儿吃痛长鸣一声却还在跑,血流淌了一地。 跑到了城外一个无人的林子里,月泠从马上摔了下来,马儿向前跑去,月泠看着它,虔心祈祷它能遇到好心人的救治。 可是不过跑了几十步,马儿就倒在地上哀鸣。月泠跑过去,从包袱里取出伤药按在它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的衣服替它包扎,可是它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月泠流下了眼泪“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士兵们围了上来,还是那较瘦的男子冷笑道“马死了还有人为它哭,可是你死了,却不知道有没有人替你哭” 众人没有犹豫用刀刺了过去,月泠拔出斩妖剑和他们拼搏着,十几个士兵她勉强以一人之力扛了下来,但她知道坚持不了多久,只想想法子逃走。 那矮个儿较瘦的男子并没有参与其中,竟只在月泠的背后司机,他终于找准了时机刺了进去,月泠本能的躲闪,却还是伤到了后肩,握着斩妖剑的手显著的颤动了一下。 接着更多刀朝着她刺了过来,月泠体力已经不支,躲了这一个却被另一个刺伤,月泠终于倒了下去。 那十数个士兵满意的停下,朝矮个儿看去,矮个阴狠道“把她的包袱取过来,她的人就任凭兄弟们处置了” 将包袱递给矮个儿后,众士兵露出了奸邪的笑容。月泠已经快要失去意识,只觉得很冷全身都在发抖,似乎有人抢走了自己的包袱,继而有人乱动自己的衣服,即使连眼睛都睁不开她也拼命的反抗,可是那些难听的笑声却离自己越来越近,月泠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颗还没有生根发芽的种子。 衣服却还是被撕开,月泠想,看来自己这次真的要死在自以为是的老毛病上了,她悄悄的从荷包里取出银针,向着自己的死穴刺去。 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彻底失去意识,她认得这双手,是大石头,她终于放下警惕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自己的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物,伤口也包的好好的,月泠起身,后肩,胸前,腹部都在痛,看来这次真的伤的不轻。 这屋子里有刀剑,有盔甲,桌子上还有笔墨纸砚,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寒梅香,月泠闭上眼睛,原来不是大石头,而是那个令牌救了自己,她心中失落。 江寒雪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半晌,开口道“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装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月泠睁开眼睛,却不敢看他,江寒雪将她轻轻扶起,端起冒着热气的粥送到她嘴边,月泠本想接过一伸手又惊动了右肩后面的伤口,一股热气顺着背流了下来,她隐忍的抿住了唇。 江寒雪放下粥双手托住她的胳膊,轻轻的放下,又派大夫过来检查了伤口,无碍后方又进来,脸上终于显出了怒色“你这又是何苦,都到了那种的地步,我给你的令牌你为什么不用?” 月泠一时胸中难受不已,“你的手下已经把我逼到了那种境地,我如何还能拿出来”她脱口道“还多亏了江公子治军严谨,一个令牌竟让月泠从虎口逃生安然坐在这里,月泠多谢江公子” 江寒雪怒道“来人,把刘兼等人带上来”兵甲碰撞的声音响起,十数个人被绑着压了进来,跪在最前面的,正是矮瘦的刘兼。 月泠别过头不去看这些人的面孔,那十数人跪在江寒雪面前却连头都不敢抬。 江寒雪盯着月泠,“他们如今就在你面前,听凭你处置” “月泠怎敢在江公子面前放肆,就有劳江公子代为处置了” 不过是一瞬间,剑出鞘的声音响起时,月泠冲下去想要阻止他,可是却狠狠的从床上摔了下来,刘兼已经睁着眼睛倒在地上,冒着热气的血液从他身体里流淌了出来,离月泠那么近那么近,刘兼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她。 月泠的心猛地刺痛,她脸色苍白我捂住心口,已是满脸泪痕,耳边嗡嗡的作响什么也听不到,她痛苦的抱着头,脑子里面全部都是鲜红的血液,她没有想过要杀他啊,她真的没有想过。 江寒雪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她听到江寒雪在叫她,她睁开掐着他的手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的摇头,江寒雪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杀他们了,不要害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他轻轻安慰着她,她却推开他,他说“你睡一会儿我再命人给你做点吃的” 她睁着空洞的双眼看着屋顶,就连屋顶在她的眼中似乎都是血淋淋的,她起身,刘兼的尸体已经被人拖出去,那数十个士兵也不见了踪影,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开门,外面已经是满是落叶,这个地方,那么陌生,那么寒冷,她走了出去,却被迎面走过来的江寒雪拉了进去。 他端着饭菜正喂给她,却被她全部推翻在地,“我要离开这个地方,我要离开” 沉默了良久,江寒雪突然开口平静的说“好,等你的伤好了,我就放你自由”他转身离开。 月泠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再次落下。江寒雪啊江寒雪,你明知我所选择的立场不是你,又何苦苦守着这份疼痛不愿放手,你不是如寒冰般无情的吗,何时也变的这样儿女情长。 月泠常常一个人安静的躺在梧桐树下,握着手中的珍珠,吹着冷风,看着梧桐叶纷纷落下的场景,有时候一躺就是一整天。 侍女拿了一张毯子过来要替她盖上,月泠道“不必了,我不冷”外界的寒冷怎么伤得到她,心中的寒冷才更可怕,月泠这才明白当日景岚姑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何等凄凉。 月泠转头看着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看着如此眼熟”那侍女老老实实的行礼道“姑娘,你不记得奴婢了吗,三年前姑娘住在江府的时候,正是奴婢伺候的姑娘” 月泠点头“我记得,你叫。。。。青裳对吗?”“正是奴婢,姑娘向来亲力亲为不喜人伺候,奴婢根本就没有为姑娘做过什么姑娘竟还记得奴婢,奴婢真的很高兴” “青裳,我求你告诉我,外面。。。。。。” “你不必求她,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江寒雪走过来,他依旧一身鲜亮的白衣,连梧桐叶似乎都顾忌着他,旋转着从他的身边划过。 青裳行礼退下,月泠闭上眼睛连头都不抬,江寒雪走过来拂去她身上发上的落叶,用毯子盖住她。 “月泠,我说过,我会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是错误了,如今我的军队已经将景阳他们层层包围在皇城,他们逃不了了” 月泠睁开眼睛站起来,抓着他的胳膊“我的伤已经好了,放我出去”江寒雪拂去她的手,背对着她,“你的伤是好了,可是大夫说你急痛攻心,郁郁寡欢,五内郁结”他转身看着她“你不是医术很高明吗,你不是有办法让自己一个月内重伤痊愈吗,你曾经也治好过我,怎么治不好你自己的心” “只要你放了我,我会立刻痊愈” “我放了你让你去跟景阳一起去送死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江寒雪对门口的侍卫吩咐了几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月泠一人站在原地,她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这天下,真的要变了吗?景阳他们究竟又如何了? 晚上,二十几名黑衣人从屋顶上迅速的走过,月泠睁开眼睛。门外似乎有两种力量在相互对峙,趁着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月泠跑了出去。 有人大喊“不要让她跑了”月泠强撑着跑了出去,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亮,只能凭着感觉一直向前跑。 辰终还是出来了,他拉着月泠欲走,月泠却道“我就知道是你,你终于还是出现了,不过我不能跟你走” 辰望着她,等待着原因,月泠道“我已经做错过一次了这一次我不能再抛下景阳他们我要回皇宫” 辰怒道“可是你知道现在皇宫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能再丢下我的朋友”她拂开他冰凉的手向着皇宫的方向跑去。 江寒雪带着数十个侍卫从辰的身旁跑过,江寒雪疑惑的望了他一眼向前跑去。 辰疲惫的靠在一棵枯树下,爱上一个人即是苦,拆分原本相爱的人也是苦,还是做石头好。 第 42 章 倾盆大雨 第四十二章 月泠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上,那人的胸膛十分坚实,是个男子,那人竟然拉着她一边后退一边江寒雪还有侍卫们打了起来。 那人十分厉害没有侍卫可以近他的身,但眼看侍卫越来越多,月泠取出药粉向前狠狠的仍去,那人反应极快拉着她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月泠一边跑一边问道。 那人即使已经火烧眉毛仍然毫不在意“你这个大山里走出来的野人,你说我是谁” 月泠一下子心里五味杂陈,明明在笑,眼泪却涌上来,一边跑,一边望着他,即使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只要他站在她的身边,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会奇迹般的烟消云散,只留下笑容。 景阳也看着她,他突然带着她躲进一个被大叔遮盖住的羊肠小道,那些追着的黑衣人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 狭小的空间内,景阳认真道“月泠,现在皇宫被江家的人重重包围着,现在我不能带你回去” “不,我不会逃走,即使是再苦再难我们也要一起面对” 景阳突然将月泠紧紧的抱住,两人贴的那么近,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他又拉着她出来,“快走吧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终于悄悄接近了皇宫,可是月泠却震惊了,皇宫果然被重重包围着,他们如何进去?景阳究竟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出来救她的。 “你是怎么出来的?”“趁他们换班的时候穿着他们的军装翻墙混出来的,可是这下麻烦了,天已经亮了,看来我们只能等到今晚了” “不行,他们一定会加强防守,再说皇宫里如果太子凭空消失了也会引起恐慌的”月泠一个方向突然笑了“跟我来” 月泠顺着记忆跟景阳一起跑到一个桥上,景阳恍然“宫里的水源就是从这里流进去的,我们只要游过这片湖就可以躲过追兵直接到皇宫了”她点头,问道“可是我们要从这里一起跳下去,你害怕吗?” “我会怕”他说“但我愿意一试”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露出笑容拉着手深吸一口气从桥上跳入水中,溅起了阵阵水花,江寒雪正带着兵追过来,看到这一幕疯了似的跑过去,却还是未能阻止,他站在桥上向水里张望,湖水却渐渐归于平静,他伸出手想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他们就这样被自己逼死了吗?他们夺走了自己半生的爱与恨,可他们就这样携手离自己而去了吗?他一下子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惨白的手指抓在雪白的桥上抓出血痕。怎么能这样轻易的抛下我一人怎么能? 他望着这个这个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睛大笑了起来,笑出了泪,众士兵都奇怪的望着他,不知他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他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如寒冰一般坚韧的将军会如此失态。 月泠和景阳携手向着一个方向游去,有小鱼不时从他们身边游过,有的被惊走,有胆大的竟然好像在盯着着看。两人相视,原本笑容淹没在无言的湖水之中。 到最后,月泠游不动了,景阳便拉着她的手两人互相支撑着前行,景阳腰间的珍珠在水里格外光亮,散发着透明的光芒。 他们的前方有一道过滤水的大网,月泠皱紧了眉头,只要过了这个网就是皇宫的御花园了。 景阳取出自己腰间的匕首,月泠却将自己手中的斩妖剑递给景阳,剑在他的手中似乎格外锋利,只一下,整个网便破裂了一个大口子,两人的兴奋极了。 御花园的河面上,两人钻了出来大口的呼吸着,初阳正照在他们的脸上,两人爬了上来累得直接躺在了黄色的草地上,月泠难过的说“我们是逃出来了可是你的手下怎么办?”“我的手下?你遇见我的时候看到我带着别人了吗?”“的确没有,可是我能感觉到我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有两拨人,一个想杀我一个想保护我” 景阳道“一定是江琨,他以前就曾经派人杀过你”“我也这么觉得,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关起来的”“是寒雪说的,他说。。。。。。。罢了不重要了”景阳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受着阳光的照耀惬意的闭上眼睛。月泠不再询问。 狼狈的回到了紫云殿,离人和木瓜震惊的望着他们,月泠笑道“我又回来了” 紫云殿自己的房间依旧干净整洁,床边放的竟然是几身或深或浅的衣服,华美高贵。月泠沐浴完选了一个样式最简单的月白色裙子,将头发用两只白玉簪簪好才走出来,离人痴痴的看着月泠,“你以前从来不用心打扮,我只道你是个美人坯子,谁知竟然美成这样,跟随时要飞走的神仙似的” 月泠握着肚子,“饿成这样飞不走” 离人便笑着摆了一桌简单的饭菜,月泠大口的吃着“还是离人做的饭比较好吃”离人微微一笑,“你慢点吃,殿下已经走了没有人跟你抢” 一句话又让月泠陷入了沉思,现在的形式如此危急,人人自危,在皇宫里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而景阳,他必须以一人之力撑起所有人的希望,他必须时刻保持万分的警惕和自信,这些日子,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听到外面的争吵声月泠放下筷子,几个侍女太监正追着一个衣着光彩却头发散乱的妇人,那妇人似乎疯了,见到人就抓着别人的手惊恐的说“江家就要打进来了我们都要死都要死。。。。。。” 月泠取出荷包里的一根银针也不管她是谁便甩了过去,那妇人立刻瘫倒在地上,众宫女太监都惊恐的看着月泠,月泠对他们说“将她带走,别放她再出来搅动人心”那宫女太监们根本不认识月泠,却被月泠的气势吓到,道了声是,行礼离去。 离人道“那可是贵妃娘娘”月泠道“我不管她是谁,锦衣玉食一辈子了,如今国难当头,不出力也便罢了,怎可在此胡邹” 月泠由离人陪着走到了风华园,如今深秋,风华园的部分花和树已经落叶归根,与之前比,倒是更添了几分离愁别绪。 月泠不想进去,却听离人道“公主近来身子抱漾,你医术高明不如进去看看吧” 由李嬷嬷带着走了进内室,景岚公主已经神智不清,口中不停的呢喃着“困”?月泠不解的看向李嬷嬷,李嬷嬷亦摇头。 把完脉,李嬷嬷轻声道“公主,月泠姑娘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景岚长公主依旧不醒,月泠叹息,正欲走,忽的听见一声清晰的声音“江琨” 原来是“琨” 月泠快步离开,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下起雨来。原来景阳一直崇敬的景岚姑姑根本不是因为景阳才终身不嫁,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嫁给自己爱的人。江琨,月泠好像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逼自己的儿子去不爱的女子,又为什么一定要攻入皇宫谋夺政权。 原来,皇宫这个地方百年从来变过,一直都是这样表面光鲜实则充满血腥与阴谋,禁锢着爱与被爱的权利。仅仅几个人的恩恩怨怨往往会使千千万万的人陪葬,他们那些人的故事谁对谁错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赶紧回到紫云殿躲起来,忘掉这一切。 “月泠,你回来了,跟我来”景阳拉着她的手跑了出去,外面正在下着大雨,两人直接在大雨中跑着。月泠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景阳不语,一直跑到城楼上,景阳才放开她的手,指着城楼下。月泠疑惑的向下看去。 大雨中,江寒雪正站在大雨中挥舞着□□声嘶力竭的叫着月泠的名字,月泠心痛的无法呼吸“为什么会这样?”景阳道,“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寒雪都不会轻易的倒下,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江寒雪” 月泠站在城楼上喊道“江寒雪”江寒雪看到月泠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的声音已近嘶哑,月泠只清楚的听到两个字“救人” 月泠像是想起了什么,拽着景阳激动道,“薛芊玉,一定是薛芊玉”景阳道“月泠,你去吧”两人下了城楼,景阳名命众将士开门,一个领头的将军道“殿下,那江寒雪年纪虽轻但狡猾无比,门万万开不得呀” 景阳怒道“开开”那将军只好无奈的开了城门,月泠提着衣裙跑了出去,迎面是江寒雪的身影。城门被关上,月泠回头时,只能看见大红的铁门,却看不到门那边景阳的身影。 到了江府,月泠将江寒雪关在门外“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让他们母子平安的” 薛芊玉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肚子隆起,侍女正哭着为她擦汗,月泠道“谁都不许再哭了”写下了几味药材吩咐侍女去煮,她擦擦薛芊玉头上的汗,对薛芊玉说“不要睡,不要睡,你看,寒雪他是爱你的,你看他有多爱你他冒着大雨求我过来看你的,所以你也要为了他努力,千万不要辜负了他。。。。。。还有你们的孩子,你愿意他还没出生就这样死去吗?” 听到这句话,薛芊玉竟然睁开眼睛,眼泪流了出来,她看着月泠摇头,月泠握着她的手,“不要怕,听着产婆的话开始用力” 产婆将手斜按在薛芊玉的肚子上,有规律的推着,薛芊玉听着产婆的吩咐果然开始用力起来。 月泠不停的安慰着薛芊玉,跟她说话,“你们的孩子会长得像你还是像寒雪呢,他出生后一切都会变好的,寒雪会很爱他会教他读书,写字,而你会每天把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追在他后面让他慢点跑。。。。。。” 第 43 章 痛彻心扉 第四十三章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终于响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产婆道“是位小姐”产婆给孩子洗澡,江寒雪则推门直接进来,月泠起身把薛芊玉的手交到江寒雪手中,“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月泠用力的扇着炉子,一个侍女跑过来哭喊道“姑娘你快去看看我们小姐,她快要不行了”手中的扇子掉落在地。 月泠也不管药也没有煮熟,也顾不得烫手,直接用手端起,倒在了碗里端了进去递到薛芊玉的嘴边,薛芊玉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摇摇头,月泠把碗递给江寒雪,便开始施针。 江寒雪接过碗,递到薛芊玉的唇边,薛芊玉虚弱道“寒雪,月泠,你们不要再白忙了,我知道。。。我活不了了” 月泠强忍道“不是的,我能治好你你会和寒雪一直幸福的走下去。。。一定能” 江寒雪点头“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周国吗,你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那里有很多美丽的花,我们一起去看。。。。。。”江寒雪擦干她的眼泪,“还有粥,你每天都会亲手给我做的粥,我一点不剩全都喝完” 江寒雪吩咐侍女把书房里的粥拿来,冰冷的粥,他湿淋淋的蹲在她面前,一口一口的喂到嘴里,“你看。。。。。我吃了,好吃”月泠用力的擦去脸上的泪,可刚擦去,便又流出来怎么都擦不完。 薛芊玉伸出手摸着江寒雪的脸,“寒雪,不要吃了。。。你胃不好。。。。”月泠将他们的孩子放在薛芊玉的身边,薛芊玉抱哇哇大哭着的孩子,“孩子,对不起,娘不能看着你长大了。。。对不起。。。。” 薛芊玉的父亲和哥哥此时赶了过来,薛芊玉紧紧拽着父亲的手说“爹,女儿撑着这口气,就想跟您说声。。。。对不起,原谅女儿不孝”她说“我走后。。。。。。求你们继续。。。。。帮寒雪。。。。。。。”话音未落,薛芊玉闭上了双眼,一滴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滴到了正在哭泣的孩子的脸上,就好像是从孩子的泪水。 “芊玉”“芊玉”哭喊声惊走了枝头上避雨的鸟儿。月泠和所有的侍女产婆跪在床边。江寒雪对月泠怒吼着“你不是说你会让她们母子平安的吗” 薛焕紧紧的抓着江寒雪的衣服,“江寒雪你看看,我妹妹掏了心窝子的对你好到死都惦记着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我好好的妹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月泠已经泣不成声,她从满是血腥的屋子里跑出去,她感觉不到大雨的存在,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拼命的跑着。薛芊玉,这个女子,曾经就在这条路上那么嚣张而骄傲的冲着自己笑。 她拼命的跑着,跑累了就在大雨中失落的走着。周围的行人都是脚步匆匆的从她身边跑过,只有她,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赤红色的身影在雨中越来越清晰,她一眼就看到了他。暗香园里也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月泠大口的灌着酒,辰端着酒杯靠着门沿望着外面的大雨,路边的大树都被大雨打了落下了地,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月泠把自己灌醉趴在桌子上把玩着空荡的酒壶发出碰撞的声响。“辰,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啊,我是不是还没下山,还在屋子里躺着?” 辰走过去把她拎起来,“这里马上就会有一场大战,你夹在中间只会伤的更深。” 月泠神志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一手搂着辰的脖子一手抚摸着他的眉眼,道“景。。。。。阳,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眼圈一下子红了抱着他哽咽道“薛芊玉她死了,是我没有救活她,如果我早一点到。。。。。。。” 辰将她打晕,她倒在他的怀中。 紫云英山谷似乎没有一年四季,无论外面再大的狂风暴雨,这里永远都阳光明媚,开满紫云英花,辰将她轻轻放在树上。她还在沉睡,梦中都皱着眉头含着泪水。 辰用冰凉的手将她的眉目抚平后,他道“这一次不是我要带你走的,是景阳”他朝着上空飞去,留月泠一个人在树上。 第 44 章 三生烟火 第四十四章 月泠睁开眼睛,她颤抖的跳下树,用尽此生所有的力气向着前路跑去,前路漫漫,她答应了他这一次绝对不会舍下他的,可她还是这样做了。她拼尽全力却绊倒在紫云英花丛中,她抚摸着这些盛开着的紫云英,她的泪滴在它们身上,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中一幅幅画面全部涌入脑海中。 那时候,天界的望尘神君从紫云英花海中走过,迎面一个灰布短衫扮男装的小女子撞入他怀中,那一眼,便是千年万年的沦陷。 那女子,叫凌罗。 凌罗和爷爷相依为命,为了养活自己和爷爷,自小就像男儿一般出来讨生活,做过小二,卖过烧饼,砍过柴做过马夫,这样卑贱的在尘世中努力奔波着,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她会一直这样平淡的生活下去,可是她的生命里,终究还是遇到了望尘。 当望尘返回天界时,凌罗拾起一颗石头笑着放入望尘手中。无论多少年以后的所有离合悲欢就已经形成。 天上无论多少年,都不过一个样子,可是凡间却不同。自分别一个月后,望尘再回到凡间找凌罗,却已是沧海桑田。 望尘找到凌罗的时候,她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等着他的到来。 人毕竟是人,总逃不过一句生老病死,凡间由于战乱瘟疫横行,凌罗为了救人而身染了瘟疫。 望尘抱着凌罗去了蓬莱山上,凌罗道“没有用的,我知道我要死了。。。。。。可我舍不得离开你,我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望尘终究也没能救活她,凌罗在望尘的怀里死去,望尘痛不欲生。 凌罗死后,即使已经成了地狱中怨气甚深的冤魂,望尘也对她不离不弃,以自身护住她,使她不受红莲焰火灼身之痛,凌罗有时清醒,便会劝他离去,他却没有放弃,他展开手中的一颗发着亮光的小小的石头给她看,他说“我们就这样一直陪着对方到地老天荒”。 可是就连如此卑微的爱天地也难容,无数天兵厉鬼要将他们分开,望尘大怒,斩杀了无数的厉鬼和天兵,浑身沾满了鲜血。他拼死将凌罗的魂魄送去转世投胎,凌罗问他,“我们来生还能再遇到对方吗?”如果没有他,就算可以再重新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他摸着她的脸,替她擦干眼泪“会的,我们一定会重逢,一定会幸福的生活下去,所以你要等我”她用力点头。 凌罗走后,望尘自愿被带回天界,受五百鞭笞之型。受刑之后,望尘满身鲜血,却咬着牙说“望尘自知罪孽深重,愿前往凡间受轮回之苦,永不召回”众仙家无一不是张口结舌,于是,五百鞭笞过后,一道圣旨,从此,天界再无望尘神君。 月泠睁开眼捧着手中的紫云英,“师傅,泠儿终于知道所谓的前世今生究竟是什么了” 月泠站了起来,穿过无穷无尽的紫云英花海向前跑去。 辰降落在她身前,她恨恨的盯着他,“你为什么要骗我?江寒雪根本就不是梁玘更不是望尘,景阳才是” 辰走进她伸出手“你恢复记忆了” 她冷冷的瞪着他“如果我不恢复记忆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一直在骗我你一直在故意拆散我们” 辰沉默。 “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今生我和景阳之间的阻碍自始自终全部都是你。。。。。如果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全部都是拜你所赐” 辰道“从一开始,你们在一起注定只能留下遗恨,不能相守,我已经看到你们痛苦了两生两世,我不想你们再错下去” 月泠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可能你骗我不可能我们会在一起的。。。。。。。” 辰道“你们的宿命早就注定了每一世他只能看着你死去,你们就不应该相遇,更不应该相爱,你们每一生每一世只能互相折磨永远不会好结果” “你闭嘴”她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这不是真的你一定在骗我你在骗我” 她一字一句的说“从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我再也不认识你”她从他的身边走过,眼泪掉在花朵上面,犹如一滴沉重的露珠,花儿摇摇欲坠。 那些仿佛还在昨日的画面今日就变得破碎不堪。 眼角的泪滑落,辰伸出手去挽留,可是所有的紫云英却还是渐渐枯黄凋零。 第 45 章 失而复得 第四十五章 辰回头,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伸出手月泠倒下。湖水般碧绿的眸子不再波澜不惊,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口中喃喃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有情何似无情” 辰将月泠送到紫云殿中,离去。 “景阳,景阳”月泠颤抖的起身,她打开门,仿佛浴火重生般重新望着这个世界。秋风已经如约而至,缓缓的从远方抚在她的面上,也为整个皇宫蒙上了一层松黄色光芒。 她一步一步的向着阳光的方向跑去。景阳从那座高耸的走出,感受到那样炙热的目光,他远远向她望去。 她停住脚步,不敢向前更不愿后退。她的望尘,她的梁玘,她的景阳,三个身影终于在晨曦的照耀下汇聚成了眼前这一个人。 她伸出手描摹那个身影,早已是泣不成声。历经了两世的遗恨,苍天有眼让我们再次遇见。 景阳走到她面前,伸手擦拭她的泪水“回来了就好,我。。。。。。” 她用自己的唇封住他即将要说的话,他疑惑的望着她“你究竟怎么了?” 她摇头,她没事,她有千千万万想告诉他,可是她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她道“这一次,我们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要分开了” 饶是景阳这般奇思诡辩此刻也变得笨嘴拙舌,“你真正爱的人,不是我”他从她的身旁走过,杜月泠,她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的普通一人,可当她说话时,做事时,但凡她喜悦,愤怒,思索时的样子,从几时起,那么清晰的映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五年多的点点滴滴,他知道她早已融入到自己的骨髓里而不能剥离,可他的爱只能是细水长流的陪伴和等待。 只恨上苍不公,在此时方给我答复,此情何苦,此情何苦。。。。。 她心痛如刀割,拉住他的手,在秋日的朝阳与蓝天下,在尽自己生命中所有的力气,大喊“我爱景阳,我真的爱他我爱了他一千年那么久,我永生永世都要一直爱着他死也不放手”她喊的那么悲怆那么声嘶力竭,似乎想要整个山川大地都能听到。 她转头问景阳“如果你不相信,请抬头看看天上永不消逝的太阳” 景阳拨开她的手,坚定的向前走去。她亦坚定的跟着他,“今生,你再也别想抛下我,就算死,我也要和你埋在同一个墓穴中” 景阳顿住,回首,紧紧的抱住她。 他们携手回到紫云殿的时候,紫云殿内竟然已经挂满了红绸,云英和景澈正坐在堂内忙碌。 云英笑一边左边右边的指挥景澈挂红绸一边道“在边塞,相爱的两个人如果他们这般早就该成亲了,今日可正是个良辰美景的好日子” 景澈看到他们回来并不意外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离人” 离人从厨房走出来摔着手上的水笑到“殿下,姑娘,你们回来了”有对月泠说到“姑娘,奴婢给你梳妆” 两人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原来景澈下朝的时候已经将他们相拥的那一幕告诉了云英,云英一向想到什么就勇敢的去做,当即就决定替他们举办一场简单的婚礼。 景阳正要说什么,却被长公主坚韧的声音打断 “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姑姑”长公主被李嬷嬷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白发更显斑驳,但脸色竟然好了许多。 众人忙行礼,景阳走过去扶她,长公主道“今日却如云英所说是个良辰美景的日子,我替你们作主,也不必去拜见皇兄了今日你们便在这紫云殿成亲”话说的急促了些,长公主剧烈的咳嗽起来,月泠要上前替她诊治,长公主却怒道“休要管我,你们。。。。。。你们成亲” 月泠想起了什么,牵着他的手去了景阳的房间,云英和景澈便扶着长公主进了堂内。 月泠对着房梁上方祈祷“一定还在的,一定在的” 景阳一个旋身上了房梁,顶上面竟然藏着一个大箱子,景阳将箱子放在桌子上。 月泠颤抖着打开箱子,看到鲜红的嫁衣还好好的躺在里面,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景阳大笑着摇头“你还真是有备而来啊连红袍嫁衣都备好了”月泠亦笑着故作神秘的说“几百年前我就准备好了,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景阳含笑的望着她。月泠望着景阳,景阳道“我好像知道‘不恨归来迟,莫到临邛去’是什么意思了” 月泠喃喃道“不恨归来迟,莫到临邛去” 月泠抱着衣服回了房间,从柜子里取出娘留给自己的那只簪子,三百年前甚至一千年前没有完成的心愿,今日终于可以得到圆满了,不管这场战役如何,总之今世,我们不可能分开了。 月泠将青丝尽数散下来,一梳子一梳子的认真梳着,她望着镜子里的那个带着泪的笑颜,将笑容加深。 月泠打开门的时候,景阳早已换好了衣裳正在门外等着她,在看向她的那一刻,眼中的笑意转化为惊诧,云英和景澈远远看着也是愣住。 月泠心中嗵嗵直跳,脸颊酡红“怎么。。。。。怎么这副表情,不好看?” 离人道“美若天仙” 云英笑吟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云英故意打量他们二人“你们呀一个神仙玉骨一个美撼凡尘,只看一眼便是造化!” 月泠和景阳携手相视而笑,长公主摇头笑道“说得即是” 二人走到堂内,木瓜喊“一拜天地”,景阳和月泠对着湛蓝的天空鞠了一躬,头才刚低下,惊雷响起,天空中的蓝天白云都成了乌云。 众人都惊恐的屏息不敢说话,长公主朗声道“不必在意,继续”木瓜放低了声音喊道“二拜高堂”月泠紧紧的握着景阳的手,景阳亦紧紧的牵着她,他们只当是巧合,可月泠的心头的滴血。 老天啊,三生三世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难道真的如同大石头所说的,我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不!她不信,她坚定的弯下腰,朝着长公主深深的拜了下去,许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总算松了口气,将悬着的那颗心放了下来,是她多心了,真的只是巧合,是巧合。 “夫妻对拜” 他们静静的看着对方,只短短一瞬,却像是过了十几个春秋。他曾在星辰岛上那样心安理得的欺负自己,却在边境第一个冲出去同意交换,每一次摔倒,都是他急时赶到将她扶起还不忘嘲笑她一番,他们曾一起在湖心亭喝着酒吹着冷风,也曾在晨曦下一前一后的练剑。。。。。。 她身上有太多他没有的东西,从何时起呢?也许是打开窗子时看到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脸趴在窗前惊慌失措的望着自己的时候;也许是她奋不顾身以一人之力却毫不畏惧的去救师兄的时候;也许是灯会上她笑着将呆头鹅面具往自己脸上比划的时候。。。。。。 他们一同弯下了腰,天上的乌云快速的飞转着,紫云殿的大门被猛然的推开,一名士兵上惊慌的上前道“殿下,江家的人开始进攻了,此次进攻异常之猛烈,属下特来禀报” 又有一个士兵急速的冲了进来,“殿下。。。。。。殿下。。。。。守不住了。。。。。” 景阳交代一屋子的人好好的在这儿等着,月泠摇头,“无论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去面对”,云英和景澈也不愿留在这儿 景阳无奈的望着这三人“好,无论如何,我们都一起面对”,离人忙将月泠的斩妖剑还有银针景阳的长剑取了过来,四人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轰轰”巨大木头击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宫中所有人在景阳的召集下安静的躲在乾坤宫中。皇帝依旧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只是头上的白发已经暴露了他多日的忧虑憔悴,他期待着自己的儿子能将胜利的光芒带回来。 城门轰然倒塌。叫喊声,碰撞声,鲜血蹦出声。。。。。。无一不在宣告着这个羸弱的皇城,这个时代的渐逝。 他错了吗?他不听儿子的劝告一意孤行不肯投降错了吗?他脚下的这些流着泪担着惊受着怕的妻子孩子们自己真的还有能力去守护吗?可是唯一能替他们做的事情,他却骄傲的拒绝了。 当江家大军攻入的时候,他们四人如同大树般坚毅的立在所有士兵的最前面,在他们的影响下每个将士的脸上也都是视死如归的坚毅。 云英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男子,薛焕,薛焕显然也看到了她,却故意将视线扫向别处,云英心如同刀割般的痛。月泠握住她的手。 江寒雪停下脚步,他一身银白色的盔甲,手中的长刀发出刺眼的光亮,他身后的所有士兵亦停下,遥遥的看着那两身血红的刺眼的红袍。 江寒雪举起刀,咬着牙吼出一字“杀”他身后的士兵们随着这身命令犹如千万个猛虎恶狼般冲过来。 景阳拔出了斩妖剑,正要上前。辰从半空中款款落下,他的眼珠散发着墨绿色的光,身边围绕着的气流使几棵薄弱的树木倒了下去。 辰落在正中央,以一人之力,竟然挡住了江家的千军万马。江家所有的士兵都惊恐的望着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衣少年。 辰只面无表情的静静立着。 景阳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走上前,在广阔而朦胧的天空下大喊道“江寒雪,我们愿意归降,但你必须在全天下人的面前答应我三个条件” 江寒雪不解的望着他。 景阳看出了他的疑虑,朗声道“你若执意不接受,我们大可拼死血战一场,但你应该明白,即使你赢了届时你们有能力守住吗” 他们都知道礼王的野心,也知道人在最后关头奋起一搏的力量有多大,但江寒雪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男子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你说” 景阳独自一人站在了两军阵前却毫不畏惧,如同宣誓一般的隆重,“第一,江琨登基之后要尽毕生之力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不可懈怠” 江寒雪点头,“我爹必定会做到”景阳又道,“第二,放景家自由,包括云英,你们绝不可以夺走她的自由”云英愣住,但心中没有任何怨言。 薛焕的眼眸垂下,似乎已经看透了景阳的目的,余光中是身旁的江寒雪,而真正钦佩的目光却是望向了景阳。 这三人的胜负早已在这句无形的陷阱中形成,只有江寒雪一人还看不透。 江寒雪嗤笑,只觉得景阳还是那样任性妄为“你果然还是那个我认识的景阳,这一条我也答应” 但他不知道,仅仅这一条,最重要的四个字已经被他当作儿戏忽略,几年之后,当江寒雪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时候,是在牢房中。 景阳望着望月泠,道“我要你从此放弃月泠” 半晌,江寒雪望着那身鲜红的嫁衣缓缓的走上前,握住景阳的手,脸上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放着异彩的笑容。 人生中有一个这样的选择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悲哀了,他在选择了那条路后曾对自己说,你的选择是对的,不过若能再有一次,一定要顺从自己的心愿,再也不要轻易放所爱之人。 真可笑,一模一样的选择竟然再次摆在自己的面前,这一次,他依然没有权利去遵从本心。 他大笑,笑声响彻云霄似乎在嘲笑这个选择是多么荒唐自己根本就没有将它放在眼中。 大笑过后,他根本不看他们,朗声道“我答应” 天空中的乌云竟然在此时渐渐散去,丝丝阳光透露了出来照耀在所有人的脸上,却照不进所有人的内心。 景阳携着月泠等人跪在宫殿内请罪。皇帝看到他们的时候,沉默了半晌,才颤抖的开口,“孩子,你成亲了为什么不告诉父王一声呢” 宫里是安静的,祥和的,风华园的侍卫们站得笔直,寒风在呼呼的吹着。 悲哀的号角和飘着的白布在风中飘荡。 秋风萧瑟后便迎来了冬日的白雪,化雪那日阳光正好,客栈里三五个汉子坐在一起拼酒,一阵疾风过后,桌子酒杯倒了一地,窗前摆放着的红梅也打碎在地上,鲜血渐渐流到了梅花上,整间客栈里残破不堪,哪里还有一个活口。 点了火,罗晨大笑着离去。 第 46 章 海角天涯 第四十六章 “唉,你说这周国好端端的怎么又出事了” “就是,好不容易安定几年,这新皇才刚登基不久,莫非是上天有什么预示?” “这话可不能乱说,新皇登记大赦了天下是好事呀” “可是不论谁当皇帝我们不都只图个安生日子嘛可是眼下人心惶惶。。。。。。。” 众人都叹气。 一个樱草色衣衫挽着发髻的女子和一个蔚蓝色长袍的男子骑着快马奔驰而来。 两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论,相视一望,眼中都是担忧。 他们在湖边停下,坐在枯黄的草地上,月泠道“这祸终究是我们闯出来的,必须去收场,可是我担心。。。。。。。” 景阳将她揽在肩上,“有我在呢,那么多艰难险阻我们都走过来了,区区一个罗晨,自然不在话下” 月泠笑道“你呀竟说大话”她起身拿出纸笔匆匆给师兄写了封信,她不能不小心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相守。 景阳问道“云英上次离开的时候你跟她说了什么?” 月泠闭着眼睛舒适的靠在景阳的肩上,“这可是我们之间的悄悄话,不告诉你”她又想起了什么“景澈走之前你又跟他说了什么?” 景阳笑道“这也是我们之间的悄悄话” 月泠笑“你就别为你那傻弟弟瞎操心了,云英的心啊比石头还要坚,她认定的人和事是不会变的” “我知道这一点所有我并没有跟景澈说这个。”他望着渐渐沉入湖中的夕阳,缓缓道“世间的事,特别是感情,是最出人意料的,现在不论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也许,心如磐石的云英最终会做出让我们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决定” “你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什么了?” 景阳不语,只捡起一片枯黄的落叶,凝望这里面的纹理,一幅幅画面早已呈现。 月泠抱着景阳的胳膊,舒坦的闭上双眼“收拾了罗晨以后,我们就去浪迹天涯,你有举世无双的剑法,我有独一无二的医术,我们还有斩妖剑,什么都不用怕” 景阳也闭上眼睛,“好,天涯海角,我们夫妻两人都一起闯” 月泠唇角向上弯曲的“你看,你的名字里面有一个阳字,而我的名字里面有一个月字,也许我们夫妻二人早就注定了今生今世是要绑在一起的” “我出生不久的时候,父王命人择了几个字做名字,听姑姑说我那时竟然拽着一个‘阳’字抱得紧紧的,看不到这个字就大哭,于是我父王便将阳字用作我的名字” “想来的确如你所说,我们是注定的” 月泠的泪流了下来,“我们还要生很多孩子,将来带着他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儿子长得像我,女儿长得像你” 景阳立马反应过来,“杜月泠,你这是在变着法儿的说我长得像女人” 月泠咧嘴而笑“反应不算迟钝” 景阳捏着她的鼻子,“我长得是像女人,可你不也照样喜欢我” “没错,不管你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月泠大喊“我喜欢景阳,我真的喜欢他” 快马一直从蜀国跑到边境,到了一个名叫玲珑堂的药房方才停下。 走进去,水玲珑正打着算盘眉头皱的紧紧的,看到那月白的裙角,抬头一看,立刻便湿润了眼角,“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杜月泠欣慰道“我不是在信里面说要你会星辰岛吗?” 水玲珑哽咽道“玲珑堂是姐姐的心血也是我的家,我不想把它卖掉,我就知道姐姐你一定会回来的”她又后知后觉的看向景阳,“是你。。。。。。。你们。。。。。。。” 景阳含笑的望着他们。水玲珑简直目瞪口呆,“可是之前在星辰岛上的时候,你们不是。。。。。。。互相恨的咬牙切齿的一见面跟仇人似的” 月泠和景阳都笑起来,月泠道“他现在是你姐夫” 整个玲珑堂一下子充满笑声。 “景施主,杜施主”巫师合着手走了进来,头发也没了,还道了“阿弥陀佛” 月泠笑道“巫师你怎么又改做和尚了?” 景阳并不奇怪,道“巫师原本不是巫师,只因他每每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或者能力不足以降伏某个妖怪的时候,就会换一种身份和信仰。” 月泠明白了,这次罗晨这件事儿却是个天大的错事,巫师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 晚上,月泠一边翻看医书一边动手研制着什么。景阳拿着本书在她面前坐下,“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了?” “以前虽然了解一点但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不过这一次我想试试”她剑法不精,唯一擅长的就是医术,可医术只能救人,在关键的时候根本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这一次的对手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她必须要这么做。 景阳明白她的担心,什么也不说了拿着书静静的在烛火旁读着,陪着她。 天快亮时,月泠小心翼翼的将其涂在银针上,银针瞬间变黑剧毒无比,景阳道“此毒可有解?” 月泠摇头,“无解,但我不能保证它会对罗晨造成多大的伤害” 三骑马在前数匹马在后跑得飞快,一直到一个破旧无人的地方才停下。月泠和景阳下了马,这里到处都是乌黑的废墟和光秃秃的树木,处处都显露着大火触目惊心的痕迹。 “这里就是当年罗晨的家吗?” 巫师点头“没错,那妖怪出世,第一批死的人就是在这里,那些人死后,妖怪又纵了一场大火,且罗晨已经被罗兰放了出去,所以我才肯定那人是罗晨” “万一他不敢回来怎么办?”“他的速度太快我们根本就追不上我们只能赌一把” 巫师命捕快们躲起来,等候着罗晨的归来,黎明时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拿着酒壶摇晃着走过来,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一步步的走进,眼看就要走进巫师所布的符咒内,却突然停住,将酒壶掷出,砸在捕快躲藏之地,捕快吓得屏住呼吸,那人大笑起来,摇晃着身子走进了符咒内。 黄色的灵符在黎明中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将那人圈起。那人依旧大笑着,道“出来吧”正是罗晨。 三人走了出来,黄符的光芒映在罗晨满是伤疤的脸上格外可怕。“如今,这种符咒你们以为还困得住我们哈哈哈哈”罗晨仰头放肆的大笑着,声音中却只有无穷无尽的厌倦和悲伤。 一挥手,所有的灵符全部被他撕成碎片洒向天空,巫师取出武器,景阳拔出斩妖剑躲在四处的捕快们也分别刺了过去。 月泠手中紧紧的捏着银针,手心全是冷汗。 那罗晨不屑的看着,只用一只手心,便将巫师等人的剑挡住狠狠的甩在地上,可他没想到景阳的剑不是普通的剑,而是一把斩妖剑,斩妖剑刺进了他的身体,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月泠的心揪的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景阳。 罗晨大吼一声,将景阳逼退倒在地上,斩妖剑直插他的心脏,景阳顺势一滚,斩妖剑插在了他的身前。 月泠慌乱的甩出银针,银针刺过去仿佛没了踪影,罗晨一点损伤都没有,嗤笑的 巫师道“快跑”所有都立马爬起来逃走,罗晨在原地诡异的笑着“跑吧,你们跑快点呀,我会等着你们的” 巫师带着所有人一直跑到一处空地到天大亮方才敢停下,众人直接累倒在地,月泠一边喘着气一边道“没想到罗晨会变得如此厉害” 巫师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们还得继续跑”众人又爬起来继续跑,没跑几步却纷纷停了下来,捕快哭喊道“怎么办脚下是悬崖,万一罗晨他追过来。。。。。。。” 说着,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远处接近,他每走一步都好似走了常人的百步似的,很快就站到了所有人的面前“你们继续跑啊,我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月泠道“罗晨,你为什么一定要杀那么多人?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他们都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罗晨喃喃道“我的妻子孩子哈哈哈哈哈”他伸出手掐住了月泠的脖子冷笑道“我的妻子孩子全部都死了,我的孩子,我的两个孩子都死了” 巫师要冲上去,月泠拼命的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跑,巫师只好带着捕快们离开了悬崖。 月泠脸色发白挣扎着“罗兰。。。。。她死了?” 罗晨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是,她将我救出牢房,我们四处流浪相依为命,她跟着我没吃过一顿饱饭受尽了苦楚,已经死了” 月泠心下叹息,原来如此,难怪这两年罗晨虽然拥有虫草妖却并未作恶,原来是罗兰一直在他身边,可是现在,罗兰也死了,他的人生中已经没有任何阳光和花朵,只剩下一片漆黑和寒冷。 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在了罗晨的手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在支撑在挣扎了,她终于可以去找景阳再续前缘了,可是她那么同情眼前这个人,她撑着一口气,说“不要再错下去了。。。。。。你之前不是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珍惜你的人。。。。。。了吗,可是后来,罗兰她出现了,你放下满身的戾气,仔细去寻找,一定。。。。。。。会有的”罗晨震惊的看着她 罗晨突然松了手,月泠狠狠的摔了下来,他松手的原因不是被月泠的话感染,而是被身后的江寒雪一剑刺进了后腰,江寒雪手中握着的,正是斩妖剑。 罗晨指着月泠,凶戾的声音“你骗我”,月泠拼命的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眼中变得赤红,仰天长啸逼出了斩妖剑。江寒雪及他身后的一众士兵都被震倒在地,就连远处正在往这里跑的巫师都寸步难行。 景阳迅速爬起,捡起斩妖剑又重新刺了过去,巫师也赶来直攻他的侧面,可这次,罗晨已经有了防备,轻而易举的便将景阳和巫师挡在外面,一层青色的光如同千百个刀尖向着他们扑面而来 “不要”月泠的泪涌了出来。 即使景阳和巫师已经拼尽全力抵挡,衣衫仍被刀尖刺穿,身上落下无数细小的伤口,倒在地上具是吐了一口血。 士兵们全部冲了过来,都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掉下了山崖,有的受了重伤,有的直接死在了罗晨周围,没有士兵敢再去接近罗晨,他们如同看着修罗鬼魅一般看着他。 罗晨隔着距离虚掐住月泠的脖子,月泠被他提到了半空中,仍在劝他“我没有。。。骗你。。。没有”罗晨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表情“一个死人究竟有没有骗我已经不重要了” 一道道绿光化作利剑向月泠刺去,月泠闭上眼睛。 第 47 章 衷情难诉 第四十七章 月泠像一个断了双翼的蝶从半空中飘落,预想到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景阳满身的血痕,身上没有一处不伤不痛,却一人奋不顾身的站起来接住她。 那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月泠心中的万分悲痛皆化作了一串串的泪,老天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景阳,我好害怕,我们相守的日子连一个月都不到。。。。。。怎么够” 景阳紧紧的将她揉在怀里,脸贴在她的发上“不要怕,你不是说过吗‘生则同谷,死则同穴’我们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月泠已经泣不成声,他们真的还有下辈子吗?这一世比一世更加残忍难行的前路,她从来没有怕过,可是如今她真的怕了。 “你们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该上路了”罗晨面露凶光。景阳捡起地上的剑。 罗晨轻蔑的看着景阳,景阳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景阳竟然先冲了过去,即使满身伤痕,景阳剑法依旧极快,但依旧不是罗晨的对手,一直处于下风,身上一片又一片惊心触目的伤痕与血迹越来越多,多到月泠已经感受到他每一个动作所带来的痛楚。 月泠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几根银针,狠狠的甩了出去,根根扎进罗晨的胸口。 景阳吐出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一阵青色的光芒朝景阳刺去。 月泠跑过去扶景阳,用自己的背挡住了所有的青光,月泠垂眼眸笑看着景阳,恍若不知,景阳抬起头,看到月泠正对着自己笑,笑得那么悲伤那么悲伤。。。。。。他望着她,心脏似乎再也无法承载太多的伤痛而发出“磁磁”的破裂声。 辰回首望去,原来所有的青光都被他禁锢在手中。月泠转身看到他时,眼底心中的全部都是泪,他终于肯现身相救了,太好了,她静静的凝望着景阳,可是。。。。。。。 “泠儿”“师叔” 景阳撑着剑起身和月泠站在一起,也不知是谁扶住了谁,谁又撑住了谁?月泠惊喜的望着白少光和光陵“师兄,光陵,太好了,你们也来了” 白少光从背后取下长剑,辰,景阳,巫师,再加上白少光和光陵,还有月泠的毒针,月泠想,这些人加起来团结一心都不能将罗晨置于死地,那这个世间还有谁能杀掉罗晨? 凝聚了所有人的力量,罗晨果然开始无措,他恨恨的看着每一个人,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这些人可以轻易抛却的东西,亲情,友情,爱情,他却可望而不可得。 他握紧了拳头,深深攥进了肉里,流出了暗红色的鲜血,他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一只野兽般发出凶猛的嘶吼。 一阵兵刃与盔甲的碰撞声想起,众人回头,只见那一身熟悉的白袍带着一队士兵向他们走来,江寒雪年纪轻轻但只一个月不知为何,他的发上竟然添了许多银丝,他面色冷峻,缓缓走来时,巫师身后的捕快们竟然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月泠看向景阳,他的眼中空无一物,如同雪山上冰封的湖水般平静而透彻。 江寒雪开口“大敌当前不论前恩旧怨”当初祸起之时,便有江寒雪那份不可推脱的责任。 景阳,江寒雪,巫师,杜月泠,抑或是白少光,光陵无一没有被震倒在地,只有辰和罗晨还立着。月泠彻底绝望,她倒在景阳的身边,握住他的手,两人都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他们望着不远处的雪山,无言中已经延续了同生共死的信念 辰回头看着他们,湖碧色的瞳中竟然渐渐浮现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液体。 他说“这一世,是我对不住你们。神君望尘和凌罗姑娘曾赐予我生命,我也是时候该报答他们了”他对景阳说,“我如今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会赠我毕生仙力” 他赤手空拳走到罗晨面前。 一道道相像而同样刺眼的绿光在悬崖上交错辉映,只不过一个是墨绿一个是湖青。两个身影从悬崖上打到雪山上,又从雪山打到草地,变幻莫测。 所有人都悬着心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两人时,只有月泠将视线看向了景阳,对不起,看来这一次,我又要先离开你了。 他们的手依旧握着对方。感受到月泠的视线,景阳皱着眉头擦干她的眼泪“怎么眼泪这么多,不要怕,就算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月泠握住他的手,沉默。每一世都有这样的誓言,可是为了这誓言,每一世他本就难行的前路总是变得荆棘丛生,每一次的相遇,她都会变成他的劫。 佛说,将生命结束在爱人的前面,是瞬间的痛苦与永恒的幸福。但佛可知道,三生三世都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自己的怀里是怎样的痛苦? “我们答应对方好不好,如果不能一起死,活下去的那个人一定要代替另一个好好活下去” 一声剧烈的声响传入耳朵时,月泠向着雪山望去,墨绿色的光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微弱的湖青色光芒。 第 48 章 两处难寻 第四十八章 巫师震惊道“三生诀???阿弥陀佛,此人竟然是石头所幻化而成,贫僧何其有幸竟然能亲眼目睹” 白少光道“只有修炼的千年而又见证了三世感天动地的情感的石头才能变成三生石,使出三生诀,看来此人。。。。。。。” 月泠耳边嗡嗡的作响,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欺骗自己一直保护自己的大石头竟然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三生石? 众人向着雪山上那哀弱的青光跑了过去。 白少光道“三生诀一出,无异于同归于尽” 月泠的腿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跪坐在地,那玉青色的身影如今躺在洁白的雪地上,遥遥望着自己。 月泠爬了过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妖怪的吗什么三生石关你什么事你躺在这里干什么你给我起来” 辰静静的躺在雪地上,碧绿而清澈的眼眸凝望着她。 转世之前,望尘将自己毕生的仙力和不愿遗忘的记忆都注入到那颗凌罗给他的雨花石中,石头吸收了仙力竟然变的晶莹剔透并且有了自己的思想,跟随望尘一同去了凡间。 三百年多年后,梁玘将玉石转增给了华阳作为定情信物,兜兜转转它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可是战场上,梁玘和华阳虽相爱但却必须决裂,华阳将此代表他们爱情的玉石扔了出去,以表其绝不再爱梁玘的决心。 此后的种种,皆不过是续了前缘,遗了旧恨。 那块石头便流落人间数百年,幻化成了如今的辰。 他才刚刚幻化成人形的时候,却是在华阳倒下的那一刻,三百年前她将他从地上轻轻拾起,三百年后她将他捧在手心跟他乱七八糟的讲述着万事万物的女子就那样一个人安静的躺在雪地上,雪花落在她身上,发上。 他将她轻轻抱起,想带她去找梁玘,那个时常将他握在手中把玩的男子。 可是,他只看见了成千上万的尸体,他抱着她找了好久,在所有尸体的最前面,找到了梁玘。 三百年前,作为石头的时候,凌罗和望尘的故事他根本不明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傻那么笨,三百年后他依然不明白。心却一如既往的痛。 他将他们葬在那片花海中。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处,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他们,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后来,他曾一个人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他曾遇到过一个叫做程谷的少年;他曾听到书院里的先生对学生摇头晃脑的吟诵“如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思无穷极”;他曾以为相爱即是苦,不如不爱。 他不想这个世上他仅有的两个如亲人的人一直这样相互折磨痛苦下去,可直到刚才他们相拥而泣,他才明白,他这些年错的有多么离谱,他们只要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一个眨眼,他们也会开心。 他真的错了,他知道,他欠他们的永远都还不完,他只有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幸好,还不晚,只要能换来他们一世的幸福,什么都值得了。 他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开口时,一丝鲜红的血顺着他几乎晶莹到透明的脸颊滑落在雪地上。 “你还记得吗,在你还是华阳的时候,你不论开心。。。。。。还是难过,都喜欢不停的跟我说话,没完没了的说。。。。。。你还喜欢将我放在长着紫云英的花盆里。。。。。。” “我记得我都记得” 辰擦干她的眼泪,可刚擦完她的泪又掉下来,他笑了,那笑容就像一朵纯净的白莲,他说“对不起,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们” 月泠心中万分悲凉,不停的摇头“不,不怪你,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他说,“你们要永远在一起。。。。。。。”辰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颗小小的雨花石带着光芒飞向远方,月泠记得那个方向,那是紫云英花海的方向。 “大石头”月泠跪在山崖上呐喊。 原来,可以诉说的苦真的不算苦,有眼泪可以留下的时候,也算不得苦。 大悲无泪,大笑无声,大悟无言。大爱,无私。 她喃喃道“师傅,我终于明白您那句‘放弃便是得到’是什么意思了” 起身回首时,她背着阳光,长发被风吹起,脸上是一抹绝然的笑容。她走向景阳,那条路太长。 众人正防备的望着地上罗晨,罗晨躺在地上,眼睁睁的望着天空,竟然流出了血泪。他伸出手,他终于又看到了爱他的妻子,还有两个那么小那么可爱的两个女儿女正向他招手,欢快的叫着爹爹爹爹想要扑进他的怀抱。 他笑了,在阳光中,他缩回了自己的手,脸上的那抹圆满的笑容始终没有散去。 巫师合手道了声阿弥陀佛,和捕快们一起离开。 第 49 章 大悲无泪 第四十九章 杜月泠走到景阳面前,隔着几步的距离,她开口,“我下山的任务便是寻找三生石,如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该会蓬莱了”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景阳走近她。 她说“‘放弃便是得到’我曾将这句话告诉过很多人”却从来都不敢告诉你,“如今我将它告诉你” 景阳静静的听着,没有阻拦,也没有挽回,只静静的听着静静看着她,在心中描摹着她的样子。 他取出腰间的珍珠,她接过,他抬手,是斩妖剑,她摇头。 一个擦肩,她从他的身旁走过。 江寒雪叫了声“泠儿”,杜月泠没有停下脚步。 时间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他转身时,那鹅黄色单薄的背影还没有消失。 景阳大声喊道“杜月玲,我会忘了你” 声音回荡在雪山之巅,久久不绝于耳,那背影微微的颤动,复又继续前行。 未等到背影消失,景阳提着斩妖剑向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走去,渐行渐远。 静水流深,沧笙踏月;三生阴晴圆缺,终不过一朝离合悲欢。。。。。。。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江寒雪一个人瘫坐在地上。走了,都走了,天高海阔的也已经远去,自己就只能坐在冰冷的宫殿里慢慢算计着人心了。 忽然,一道奇异的青光闪过。江寒雪戒备的向着罗晨的方向望去,心道莫非罗晨没有死? 罗晨的尸体上竟然浮出了一颗小小的血红的珠子,远远立在江寒雪身后的士兵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那珠子有着特殊的灵性,飞入江寒雪的手中,江寒雪心中已然明了这颗新生的珠子意味着什么,紧紧的握在手中,离去。 月泠吐出一口发乌的血,光陵扶着她紧张的问“师叔,你中毒了” 她心底自嘲,想不到有一天我会死在自己的针下。 白少光方才忆起,那罗晨将一束青光向景阳击去的时候,是泠儿挡在他的身前,最终那束青光被辰挡住,但辰没有料到罗晨将身体的毒针也逼了出来,那毒针是月泠亲手送出,早在那时,月泠就已经中毒,却是什么样的意志又是怎样的痛苦使她一直坚持到如今才倒下。 饶是白少光这般得道之人也震惊,那个从小无忧无虑在蓬莱东奔西跑的小泠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样坚不可摧。 此毒,无药可解。 拂尘一挥,白少光空灵的叹息留在山间盘旋“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蓬莱 崇苦真人问道“泠儿,你明白了吗?” 月泠平静道“‘放弃便是得到’徒儿已经明白了” 春日里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人站在高高的蓬莱山顶,她身上的毒已经将她折磨的即苍白又羸弱,好像随时就会一睡不起。 蓬莱很高,站在她的角度,天上的白云却离他依旧遥远,但她却笑了。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如今她算终要圆满了。 她望着天边的白云,那白云变化无常竟然转化成了一座石桥,桥下的船上寒雪正同她说着什么,两人都在船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阵风吹来,江寒雪不见了。桥上,大石头站正在上笑她,她像落汤鸡一样狼狈的浮在水面上恨恨的瞪着他; 漫天大雪飘落的时候,景阳从桥的那一边走来,笑着向她伸出手。 杜月泠笑着将苍白的手伸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她根本触摸不到那些云,画面却似乎全部都被她打散了。 杜月泠倒在落了几瓣桃花的地上,她伸出手终究没抓住那双手,杜月泠闭上了双眼。 春日的阳光中,一个背着斩妖剑的剑客从一片紫云英花海中路过,停住脚步往一个方向望去,许久之后方离去。 第 50 章 何处是岸 江寒雪番外: 说不清是从哪日开始,我喜欢上了莲子粥的味道。 幼时,我曾钟爱过许许多多的事物,比如糖葫芦,比如小兔子,比如阳光比如溪流。。。。。。。 我的父亲是当朝太傅,我曾一度认为太傅是个武官,因为我不敢相信那个将我的糖葫芦仍碎在地上,将我的小兔子刺的血淋淋的扔进溪流中的男人只是个文官。 那时候,所有的皇子和官宦子弟都在同一个书院念书,先生每日都拿着戒尺敲人,所有人都很怕他,可是有一个人一点儿也不怕,他几乎每天都会跑出去玩儿偶尔来上课都会跟先生顶嘴,把先生气得胡子翘起来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常常带着我们跑到御花园里打闹着玩耍,带我们去御膳房偷东西吃,如果被抓到了,他会趾高气扬的站出来挡在所有人前面,威风极了,那时候我们都很崇拜景阳。 可是有一天,我被架在椅子上,爹爹用鞭子狠狠的抽打着我,我并不哭,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哭了鞭子只会抽的更疼。 爹爹说“为什么你要向那些人一样跟在景阳屁股后面,你记住你跟景阳没什么不同从今以后你必须给我站在最前面”至此多年,我一直以为我和景阳真的没什么不同,可直到死前我才明白我和他永远都不可能相同。 我一直记着我跟景阳没什么不同,于是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变成我和景阳同时站出来,也因此我们成了好朋友。 读书,练功,挨打,这三件事重复的次数比我吃饭的次数来的多。那一日,练完剑后,我看到爹爹微笑着向我招手。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时候,我六岁。爹爹握着我的手将冰冷的剑刺进那个乞丐的身体的时候,血溅的我满身满脸都是。 至此,我一病不起。 爹轻飘飘的道了声“没用的东西”,派人将我送到蓬莱。 第一次见到泠儿少光他们是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了,因为那时候没有人告诉我,“喂,江寒雪你好好记住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她会成为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于是,即使十几年后,我依然后知后觉。并不知道那个浑身湿淋淋的盯着我看的女子是杜月泠,知道她是杜月泠之后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将那碗搁在书房中的莲子粥端起而放不下。 当我早就以为自己一辈子只能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共度一生的时候我并不害怕,可当我已经做好和自己爱的人相守一生的准备时,再让我娶一个不爱的女子我很害怕。 可是爹说“你如果执意要娶她就等于放弃我们整个江家就等于弃你爹娘的死活于不顾”没有比我更明白他的意思,他的野心,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 他说“只要你娶了薛芊玉爹就有的把握登上那个位置,到时候,就算十个杜月泠爹都任你娶”话锋一转,他说,“如果你不娶薛芊玉在我们江家没落之前我会让她先来陪葬” 成婚那晚,我在所有人的面前将她赶走。入了洞房我却弃下芊玉不顾追了出去。 那晚,我捏着手中的相思子一个人在空无人烟的大街上一直找一直找,过了多久以后,我只找到地上的斑斑血迹和颗颗红豆。 至此,即使再也没有吃过莲子粥,我也永远忘不了它苦涩的味道。芊玉每日都会做一碗杏仁粥送到书房,我十分厌恶。 我并没有直接推开那碗杏仁粥,只交代她放下,可我从来都没有吃。我想,过几日她便不会再做了,可这一做就是三年。 我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泠儿的时候,她竟然行走在宫里。那时候御花园的花儿开得还算繁盛,即使她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只一眼我却认出来她。她就一个人站在花丛中摆弄着那些花,我正欲上前。 这时候,景阳却出现了,站在她身后,她一回头,看到他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将景阳推到一边怕他打乱了那些花儿,景阳便无赖的拽着她的辫子,她回头明明是瞪着景阳眼中却分明是笑意,她毫无顾忌的去踢景阳,景阳总是大笑着轻易的躲开,他们就在阳光下的花丛中肆意的打闹。 那一日的阳光是太过刺眼,花香也不好闻,他们的声音更加刺耳。我一边在院子里练剑一边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景阳,即使泠儿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难过,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景阳,是他我的心就像被手中的刀在用力的搅动,所有的痛苦与难过都变成了最恶毒的怨恨。 芊玉仿佛静静看着我很久,见我停下便拿了帕子过来替我拭汗,我将她推开。 中秋那日,我才发现,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女人。我没有想到芊玉会去找泠儿,而且是为了我。我真的很气愤,泠儿走后,我对芊玉说“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那晚,三大坛子的酒全部被我一个人喝个精光,好,杜月泠,你不是要我对她好吗,那我就成全你。 那一夜之后,芊玉依旧每日都会做一碗杏仁粥端过来,芊玉常说“你的胃不好,即使在外面也要按时吃饭,如果凉了就千万不要吃了” 我第一次开始同情这个女子,她明明知道我永远都不会爱她,我对她一点都不好她却一心一意的守在我的身旁。 得知了芊玉怀孕之后,仍旧每天端一碗杏仁粥,我想,就这样吧,也没什么不好的,等到我的孩子出生了,我的所有的痛苦都会被孩子的一哭一笑所代替。 我伏在芊玉的肚子上倾听,那么奇妙的感觉,我开心的告诉自己,等到孩子出生了,我一定不会像爹逼我那样去逼他,我和芊玉都会爱他疼他,给他买好多糖葫芦,养一堆小兔子送给他,陪他去溪边玩水。 我女儿出生那日,我站在大雨中祈求,老天爷我求你我求你开开眼,我求你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磨难都让我来承受,只要她们他们能平安。 可惜,老天爷终究没有听从我的祷告。 快四年了,我第一次端起那碗杏仁粥,在芊玉面前一口一口的吞进去,什么味我压根不知道,只觉得苦涩难忍。原来比莲子粥更为苦涩的是杏仁粥。 芊玉已经奄奄一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粥凉了,不要吃了,你胃不好” 我抱着女儿,心中的悲痛铺天盖地的卷来,我那么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雨大的几乎要淹没全世界,那天是我此生最放纵自己的时候,任眼泪流下。 雨大,泪多,是一个涔字。我将我和芊玉的女儿取名为江涔。 当我摔兵撞开宫门的时候,景阳正安静的等着我。景阳和我约定只要他投降,我父亲登基后绝不伤害他的家人,我同意了。 可我没有想到,他接下来会说让我放弃泠儿。真可笑,我的人生我的命运简直就是个笑话。一模一样的选择竟然真的再次上演,这真的是一个选择吗?我有权利去选择遵从自己的心吗? 我大笑道“我答应” 命运总是在捉弄我,一个月后,是我爹登基的日子,爹执意要封景阳的姑姑景岚为皇后。 登基的前一夜,我爹死了,被景岚用一把锋利的短剑刺在心脏,景岚亦自杀身亡。 我望着天空眼泪已经流不出来,登基大典仍旧不变,只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从我爹,变成了我。 雪山之巅,看到他们分离的时候,我心如刀绞痛得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那个珠子。回到皇宫之后,我下令将所有跟随我出宫的侍卫处死。 一年多后,我终决定违背承诺免除后患下密诏秘密处死景家的遗孤遗孀,不论他们躲在哪里我相信一定逃不过我的手心。 密诏下了不到一个月,人还没找到,两年前逼宫的悲剧竟然重新发生在我的身上。薛家人终没有听从芊玉的嘱咐联合这两年期间一直被我镇压的礼王以拨乱反正之名将我幽禁。 我并没有放下手中的那颗珠子,也并没有将它吞进去来挽救自己,因为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走下了。 我知道,薛焕是不会伤害我女儿他的外甥女涔儿,两年来,我第一次这样轻松即使身在牢房。 薛焕没有杀我,我没有想到,他不但没有杀我还会过来看我。他说“你知道你是输在谁的手中吗?” 我嗤笑。 薛焕接着说“你虽和景阳一起长大,但你分毫也比不上他。你身边这么多年依然有他的旧人,作为朋友,他是给了机会的,如果你不决定动景家,信永远都不会寄出去” 我的耳边什么都听不到眼睛也看不到,我嘶吼着“什么信你给我说清楚” 薛焕微笑着说“景阳早在我们攻入皇城的时候就替我规划好了一切,他将自己的家人分别交给了我和礼王,又放了两封信在一个侍女手中,一旦你动了诛杀景家的念头,信会立马到达礼王的手中,他会明白我和云英的感情,他会在云英的劝说下相信我” “你还记得那日景阳让你当着全天下面前承诺的三个条件吗?”薛焕道“景阳说‘包括云英’那时候,我就知道景阳根本就没有真正投降,他深知我和云英的感情却故意这样说” “你和云英。。。。。。。” “没错,我深知云英的父亲礼王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背叛景家的人,景阳当着全天下的面让你放云英自由,就是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告诉我只要我和你是一条心我永远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得到云英,但如果等到合适的时机,这江山易了主。。。。。。。” 我道“礼王自然会欣然将女儿嫁给替景家扫除乱臣之人” 薛焕道“这就是你和景阳的差别,景阳看似肆意妄为但他了解你,了解我,了解所有的人,而你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若不是芊玉和我父亲,我根本不会站在你这一边,可你,亲手害死了她,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薛焕转身望着门外的天空缓缓的走着,“景阳在信里面说这天下从来不属于他们景家也不属于你们江家,而是属于天下百姓,我觉得这话说的很对” 我终于明白了,我和景阳根本就不同从来就不同,自始自终我从来都没有胜过他。 后来,我的心大概是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想静静的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皇后华服的景云英带着涔儿来看我,我苦笑着,小小的涔儿站在牢房前牙牙学语,我一直望着她。 景云英道“月泠曾经在走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放弃便是得到’,她是对我,之前我放弃了薛焕,可是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也完成了我爹一直以来希望我做皇后的愿望” 我愣住,是啊,放弃便是得到,如果程絮能够放弃报仇,她就能走出林子找到哥哥;如果我能够放弃泠儿,我的人生是不是可以少一点悲痛;如果芊玉放弃了我,她一定不会活的那么痛。。。。。。。 景阳说的没错,这个女子果然聪慧。 涔儿扶着木头在缝隙里看着我突然笑了。我死后,就只剩下涔儿一人,即使薛焕为她改姓薛,但她仍不是薛焕的女儿,没有双亲的护佑,这偌大的皇宫她孤身一人该怎么办? 心念一动,我将手中的珠子喂给了她,涔儿咽下后居然大哭了起来。 景云英紧张道,“你给涔儿吃了什么?” 我不语,跪在景云英面前磕了一个头求她好好照顾涔儿。 她点头,递来一杯酒,“我告诉薛焕涔儿越长越大,你如果一直在这里呆着恐怕不好”。 我接过那杯毒酒道了声谢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