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西比往事》 第1章 消失的受害者 密西西比州,秋,微冷。 常笑站在伯明翰机场外,身后拖着个黑色简约行李箱,在连绵着小雨的傍晚显得格外单薄。 天阴沉沉的,像是将乌云渐渐往下压,抬手便能触碰到那抹沉重似得。 机场周围人来人往,常笑努力让自己从晕机的反应中恢复过来,将重心从左脚慢慢转移到右脚,看了看四周。很好,果然是全美国黑人比例最高的州,来来回回从常笑身边经过的将近三分之一都是黑人。 “常……笑?”像是一根顺溜的面条硬生生打了几十个结,常笑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纠结的吐出时第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来人叫的是自己。 那人一脸兴奋的挥舞着手中写着歪歪扭扭‘常笑’的牌子,兴冲冲的飞奔而来。 “非常高兴见到你,美丽的女士。”常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人揽进怀中,眼前的人太高,常笑整张脸被闷在他胸口,微冷的脸颊霎时间便布满了红润。 “听说中国人久别重逢都需要拥抱庆祝,我这不算失礼了吧~”尾音略微上扬,分明是戏谑的调侃话。 “依里亚德·汤姆。”常笑推开眼前略显轻佻的小伙,郑重的伸出了右手:“这才是中国人的礼节,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般只会握手。我敢确定教你中国礼节的人一定在和你开玩笑。” 眼前的人明显受了委屈,却还是伸出手完成了这见面的礼节:“叫我依里亚德就可以了,别搞得这么生疏嘛~” 依里亚德·汤姆,常笑曾为了练口语而加的异国网友。一失足成千古恨,常笑这一失足就足足失了六年。 这个美国土生土长的小伙儿格外热情洋溢,自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冒着连绵的细雨一路从偏远的斯塔克维尔小镇自驾三个小时来接机的精神实在是值得称赞,然而与此同时热情洋溢的依里亚德同样格外嘴下不饶人,比如此刻—— “哦天啊!笑,你竟然这么矮!”依里亚德夸张的张大嘴巴,站在常笑身前不断比划着只到他胸口的脑门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和我认识你的那年一样高!” 然而常笑认识依里亚德的时候还只有十二岁。 常笑恼羞成怒,鉴于害怕跳起来打人膝盖这种丢脸到极致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能略傲娇的脑袋别向一边:“哼!” 依里亚德失笑,伸手将她的行李接了过来:“嘴巴上都可以挂行李的漂亮姑娘,如果再不出发,等我们到斯塔克维尔都要到半夜了,你难道不想美美的洗个澡,在柔软的大床上倒一下时差?”说完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拖着装生气的常笑出了门。 “starkville(斯塔克维尔),是thecityofstark的意思?芜城?”常笑坐在副驾驶上,身上沾染着微雨的湿度,鼻子里满满都是一股独特的水腥气,常笑忍不住皱了下眉,五官直往一块儿凑。 依里亚德本还认真的看着前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五官凑在一块儿的常笑,他觉得这个表情丰富的中国姑娘格外有趣:“虽然斯塔克维尔的确人少且偏,但绝对称不上荒芜,如果你喜欢,你可以将它想象成starville,星城。” 常笑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细雨点点弥漫在车窗上,密织起来就像是一幅山水。天际层层乌云黑压压的就想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潮湿,且黑暗。 黑暗的就像是过去的两个月。 她不敢去回忆当父亲去世,那个叫段欣的女人直接将父亲的所有家产变卖的场景。那个叫嚣着说一切财产和自己无关的女人,竟然和从前温柔贤淑的继母是同一张脸。 常笑闭上了双眼,用力呼吸了一口自由的气息。 仅仅只是两个月,以前出门便生活无法自理的常笑竟然一个人来到了密西西比,真是造化弄人。 “笑,你为什么会选到这里来?你之前分明说你会去普林斯顿大学的~虽然你来这里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依里亚德说话带有着他独有尾音上扬的轻佻感,以中国式的评论便是:像是撒娇。 常笑手指抚摸着车窗玻璃,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因为你在这里啊。” 依里亚德哈哈笑出声来:“那样我会误会你喜欢我,来自中国的姑娘~” 常笑也应景的笑了,侧过头去眼眸却不禁低垂。 “你不会知道,依里亚德。我的确是为了你来到密西西比。” “很可笑吧,你竟然是我决定离开中国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新泽西离密西西比太远,这便是我放弃普林斯顿的原因。” “然而这一切,你都不会知道。” 车窗上她长长的睫毛拉下剪影,倒影着她疲惫的脸。 斯塔克维尔,密西西比州一个格外不起眼的小镇。小镇地广人稀,且拥有者超高比例的黑人。全镇几乎没有的士,或者可以说完全没有的士且公交车稀少。所以在此生活的人若不想走路横穿整个小镇,基本都需要一辆代步工具。 常笑在车内晕晕沉沉的坐了两个多小时后得知总算快到达斯塔克维尔时,天早已暗了下来。 秋季的斯塔克维尔大部分时间都拥有一个好天气,然而常笑抵达的第一天就扎扎实实的享受了连绵不绝的小雨。 车窗外不停的闪过稀稀拉拉的建筑,道路两旁也绿树成荫。苍白的公路像是长长的银河消失在身后的黑夜之中,周围依稀能看见闪着灯光的花园酒店,一片安静祥和,在繁华程度上还真的应了starkville的直白翻译‘荒城’‘芜城’的意思。 “真是见鬼!”依里亚德大骂出声,车在宽敞的马路上急刹,若不是安全带保护常笑险些被甩飞出去! 常笑惊魂未定,面前乌压压一片,除了车灯前照出一片光明,四周一片漆黑。黑暗的天空汹涌着层层乌云,交杂的连绵的细雨省竟安静的害怕! “怎么了!” 常笑的声音有些发抖。 四下一片寂静,唯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她看向他。 “我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依里亚德捶打了一下方向盘,低声骂了一句:“见鬼!” 这条马路格外空旷,若是有人,依里亚德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可是他自己也感受到了撞击到东西的感觉,那必定不是幻觉! “怎么办?下车查看一下?”常笑将安全带解开,顺势便要下车。 “笑!”依里亚德大力将常笑压住,深邃的蓝眼睛里写满了犹豫。 常笑自然也害怕在这该死的黑夜下车,可若真撞到了人,犯错的是他们,他们怎么可以放任不管!这事儿不管放在国内还是这荒凉的斯塔克维尔都是肇事逃逸,都是犯法的! “依里亚德,但凡如何求个安心,我们应该下去看看。”常笑看依里亚德眼里还有一丝拒绝,又补了一句:“绅士准备让淑女一个人在这该死的黑夜下车吗?” 依里亚德迟疑了两秒,而后左手终于打开车门,而后又迈开长腿快速走到另一边为常笑开了门:“自然不应该。” 车灯能够照到的不过三四米远,远处一些便只能看的模模糊糊,车前并没有被撞到的路人,地上却依稀沾染着血迹。 “上帝保佑!”既然到了上帝的管辖范围常笑还是格外上道的快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可周围除了洒在地上的橘黄色车灯映出斑驳的血迹,地上竟空无一物! “见鬼了?”依里亚德也就着车灯绕车身走了一圈:“地上还有血,我真的撞到了什么!” 常笑看着在凄厉的黑夜看起来格外渗人的血迹在湿漉漉的水泥上慢慢被浸染变淡,而除了这被染红的水泥地之外,却什么都没有了。阴冷的雨丝伴着秋日的风让人只觉浑身都不对劲。 “既然找不到就算了,只要确定那个人还活着就行,上车吧!”远处传来有些突兀的鸟叫,带着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清晰。微雨慢慢将她的脸上身上打湿,常笑突然有些害怕,确认周围没有伤员后立马拖着依里亚德上了车。 大概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那么多的鲜血,她回到车上后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的双手不停的微颤,隐约间她似乎还能听见痛苦的哀鸣和凄厉而刺目怨毒的被害者的眼睛。 “没事的。说不定是撞到了什么动物,受了点伤逃掉了……你别多想!”看着一脸惨白的常笑,依里亚德忍不住出声安慰:“斯塔克维尔的夜晚,特别是这种荒凉的公路,怎么可能会有人呢,没关系的。” “恩……” 可是,刚才车撞击到某样东西的感觉实在太强烈,让常笑无法不去想象—— 就算只是撞到了动物,那样鲜血淋漓的逃离的动物,到底是怀着多么恐惧的眼神在黑夜中看了他们最后一眼? 常笑闭上眼睛便胡思乱想着一双绿油油的眸子拖着受伤的身子幽怨回眸的场景,在这样的雨夜想起来格外的赫人! “快走吧!”常笑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敢再看窗外。 第2章 少女的心 最后车窗外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霓虹,热闹的人声远远近近的传来时常笑才终于恢复了过来,她摇开窗子探出脑袋,惊奇的看着周围不时经过的路人。 “你把脑袋给我放回车子里!”依里亚德严肃的盯着常笑:“你没有安全常识吗?” 常笑吐了吐舌,下意识的便撒了娇:“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窗外灯光闪闪烁烁,照在常笑脸上晕出橙黄色的光芒。 刚才的一切沉闷和压抑似乎都被他的一个笑容驱散干净,抚平了她惊惶的心。 “依里亚德,至少还有你。”常笑对着映在车窗玻璃上的轮廓清晰侧脸无声的开口。 依里亚德深邃英挺的眉眼被笑容染的柔和,薄薄的唇角上扬,即便是映在车窗玻璃上都格外耀眼。 “能这样靠近你,真好。” 沿途渐渐绿树成荫,浓郁的绿色在雨水的滋润下熠熠生辉,远远近近的灯光闪闪烁烁映在叶子上。车速渐缓,最后停在了一栋两层简约式楼房外。 单调而简约的白色墙壁配上灰白屋顶一点不出挑,却在停车位旁边围了一小圈儿篱笆格外精致,车灯恍惚,常笑没看清里面种植的植物。 依里亚德先下了车,把常笑轻便的行李从后备箱里单手拎了出来。常笑坐在车内只听见一声:“雨太大了!笑你先在车里等一下!” 常笑只能看到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砸出点点水花,依里亚德拎着行李跑到了门口,二楼阳台遮住了放肆的大雨,依里亚德从裤兜里掏出钥匙麻利的打开了门。 门内透出暖黄色的光,没等多久她就看着他出门顺手将手中的伞撑了起来,当他身上带着雨点的腥气拉开车门站在常笑面前,她甚至觉得自己舍弃了所有漂洋过海都已经值得,他站在她的眼前,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眼前。 “其实……其实也没多远,跑两步就可以了……”常笑的内心微微的泛着一丝甜丝丝的涟漪,就仿佛是刚刚熬煮开的糖粥,不烫,却甜蜜暖人。 依里亚德将常笑单薄的身子扯的贴近自己,伞不大,却一滴雨点都没有砸到常笑的身上。 “你个药罐子还当我不知道怎么?一个夏天都可以感冒五次的人我能把她当正常人?老老实实的躲好点。”他故意睁大漂亮的蓝色眼睛,话语间拍上了车门,一手打伞一手护在常笑的另一边,就这样进了屋。 进门玄关处是个鞋架,依里亚德将伞胡乱一收水还在滴滴答答的就往鞋柜上一放。伞旁边是一小盆矮牵牛,像是被照顾的很好似的含苞待放。 客厅没多余的装修,简约的沙发和茶几,玻璃制的餐桌和四个看不出材质的椅子。略有些窄的实木楼梯通向二楼,极其简约干净。 “以后你就住这儿了。明天我有约,后天我再带你去办入学手续。你资料都整理全了吗?” 光滑的扶手皆是实木的,摸在手心里不但滑润,并且格外厚实。 她跟在他身后:“资料我来之前都按照你发的表整理清楚了,需要那么多东西看上去很麻烦的样子……你明天不在么?我都有点饿了呢。” 常笑晕机,这么长飞机坐下来什么也没吃,又在车内颠簸了三个多小时,认真算起来自己饿的时间她肚子忍不住的咕咕叫了几声,依里亚德听她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这一系列的接待毁于一旦,连忙将手中的行李放在房间门口。 “我竟然忘记了!冰箱里应该还有吃的!”依里亚德长手长脚连跑带跳的下了楼,没过几秒常笑就听到一声欣喜的惊呼:“还好还有之前买的鸡蛋和水果!” “你之前是住这里的吗?” “是啊~你过来了我就和德古拉住在一起了……你不认识他,后天去学校就可以看见那家伙了~”说话间他不停的从冰箱里扒拉出来一大堆的苹果放在餐桌上,拿起了一个抛向空中后又接住,咬了一口:“都是新鲜的,我昨天才买的~” 她从楼梯上慢悠悠转下来,打开冰箱看着为数不少的鸡蛋和各种各样的香肠,转头问依里亚德:“要不要尝试一下蛋羹?或者煎成蛋饼中间夹香肠也不错。” 依里亚德对中国式的蛋羹有点兴趣,拿出了一盒鸡蛋递到常笑面前:“一打够么?” “六个就行。” 常笑拿出一个大碗将鸡蛋打入碗中,却找遍了整个厨房都没找到一根筷子,猛然想起自己已经身处异乡,便默默抽出一把叉子将蛋液打匀。 “等下,我接个电话。”依里亚德放下接到一半的水壶摸出手机,也没避着常笑走出门,就站在一旁接了电话。 “你怎么了?”语气担忧中夹杂着气愤:“……里科斯教练你第一天认识吗你个蠢货!你现在在哪儿!……你还活着吗?……你给我等着,马上来!” 他刚想走,却又看着站在一旁已经把蛋液打好的常笑,只觉得尴尬非常,但想到德古拉实在没办法自己回家,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笑,德古拉出了点事儿……很抱歉我不能品尝你做的蛋羹了,真的非常抱歉,下次,下次我一定来尝尝你的手艺,你可千万不能拒绝我这颗想吃中国美食的心啊!” 常笑手中的叉子顿了一下,旋即笑着回道:“大餐自然是有的,但听起来你的朋友好像有些麻烦,我没关系的,你去吧,后天见。” “真是抱歉没能好好招待你,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常笑手刚举起来准备挥手告别,依里亚德就转身快速出了门,甩上门的声音太大,压住了她的那一句:“再见。” 手边的叉子和玻璃碗还残留着手心的温度,她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食材,却突然没心情吃点什么了。 空荡荡的双层楼房到处灯火通明,她一个人的影子就那样拉长的躺在光洁的地板上。 窗户很大,这样湿冷的天气自然见不到什么月色,可常笑还是愣愣的盯着雨点一滴滴砸在窗玻璃上散成小小的水花然后顺流而下。 看了会儿果然还是觉得肚子饿,许久未进食的空腹感一阵阵袭来,于是往蛋液里加水,放调料,烧水,蒸熟。 刚蒸出来的蛋羹格外嫩滑,扑鼻一股清新的香味。她戴着防热的手套将一大碗蛋羹捧到了桌子上,用勺子挖起了一大勺放在嘴边轻轻吹着,然后放入口中。 放佛上一刻这个房子里还充满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下一刻便静默如斯。周围静的不像话,只有她一个人,好像从国内到密西西比,仍然只剩自己一个人。 常笑愣愣吃了小半碗蛋羹,后来实在撑得受不了了才把勺子放下——六个蛋的蛋羹实在是太多了。 放下勺子的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在国内能忍受的孤独到了异国他乡竟变得敏感矫情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自己喜欢他,而他仅仅把自己当做朋友。 果然,受伤的只是自己这颗单恋了六年的心。 她轻轻将手掌心贴在心口,感受着扑通扑通的律动。 这是一颗不满足于只是朋友的少女的心。 默叹了一声,却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够被他喜欢的地方。 自己性格又执拗,长相太过东方,实在是不像能符合西方人的审美的,几乎一米六的矮个子在他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常笑越想心情越低落,揣着自己那颗受伤的少女玻璃心上了楼。 行李箱就放在门口,她将箱子打开,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生活用品也整整齐齐的拿出来摆放在了浴室。 电脑打开后却回过神自己根本不知道wifi密码,又咬着牙把这个比铁盒子还没用的电脑关了机。 幸好之前在机场包了一个国际的流量,此刻常笑将手机掏出来打开了msn,下一个瞬间就收到了依里亚德的消息。 依里亚德:“笑,真的很抱歉。你好好休息,后天早上我来接你,你不认识路先别乱跑,就这样,我先送德古拉回去。” 她刚编辑好了一段“恩,好的,注意开车。”还没发出去,依里亚德便不在线了。常笑盯着那一段文字,一个一个字母删掉然后将手机远远丢到了床上。 “笨蛋!”常笑一脸的不开心,在衣柜收了睡衣闷声进了浴室。 等洗完了澡窝进柔软的大床,她猛然想起自己躺下的床依里亚德也在这里躺了三年,空气中、被子里,满满的都是依里亚德留下的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想到这里她再也没忍住,整个人兴奋的抱着被子狠狠的翻滚了几圈,笑的像个疯子。 第3章 夜 偏远的斯塔克维尔在湿冷的雨夜中显得格外寂静,一只乌鸦扑棱棱的飞过,而后停在荒芜的仓库门边打理着身上被淋湿的羽毛。 仓库内散乱地堆着破旧的杂物。 灰尘弥漫着早已残破的蜘蛛网,脏兮兮的地板上深深浅浅踩着几个干涸的血色脚印,脚印延伸过去的昏暗角落缩着一个瑟缩的身影。 “放过我……放过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放过我!” 他干涩的嗓子似乎再也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前方慢慢走过来浑身布满可怕的长毛绿眸獠牙的怪物,他虚脱的身体疯狂的颤抖起来,可血迹凝固的腿断了多时,几乎都无法再动弹。 “呼……呼……” 那怪物越靠越近,近到那带着血腥气的呼吸都近在咫尺。 “吼!” 他停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眼便是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下一个瞬间脖颈传来一阵钝痛。 眼里的生机渐消,那具脱水而干瘦的躯体渐渐失去温热…… 大雨冲刷了一切罪恶的证据,沉匿于深邃的夜色。 “是你?” 一跛一跛的灰色身影蹿过漂亮的院子,高大的男人刚才车上下来,便蹲下身子,微雨细细密密地洒下来,将他干燥的、修身的西装慢慢染湿。 他的手才要摸上它湿漉漉的、黏腻在一起的毛发,它警惕地露出尖锐的獠牙,碧绿色的眼睛凶狠,却遮盖不住的脆弱。 它的后腿还渗着猩红的鲜血,从它走路的姿势来看,它的伤势并不轻。 “放轻松,我们见过的。” 它显然不想听懂眼前的男人到底在说什么,从喉头发出暴躁地‘呜呜’声。 男人从空气中捕捉到两道不属于眼前这个大家伙身上的味道,再加上它害怕一切生人的表现来看,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和味道的主人脱不了干系。 “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他又问。 “嗷呜!” 它的眼神变得凶狠而残暴,呲着牙不断吼叫着。 他深绿的双眸也逐渐变得冰冷,他看着眼前受伤的、可怜的大个子,声音都忍不住温柔许多。 “别怕。” 大个子却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在他靠近后浑身发抖,他还没反应过来过来,它便拖着受伤的后腿夺路而逃!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和他预想中的结果大不相同,他在雨中愣了好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窗外的雨点细碎的砸在玻璃上,隔音很好的窗玻璃外只传来些许淡淡的雨声。雨夜里似乎还传来些许低低的动物低吼,却都被雨声掩盖。 舟车劳顿的常笑拖着疲惫身躯陷入柔软的大床内,像是陷入了一个温柔而沉溺的梦境,一夜好眠。 窗外早已日光暖了一片,常笑这才睡眼惺忪的醒过来,身上的睡裙被睡得有些褶皱,她又赖了一会儿床,这才慢吞吞的脚步虚浮的走去拉开了窗帘。 被一刹那的阳光直直的照进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她又蹲在窗帘旁顺势眯了一会儿,总算拖着睡得软绵绵的身子换了衣服摸索下楼。 打开电视,正好是电视台的新闻,她一边听着新闻,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香肠,香肠洗净丢入锅里,等到锅里开水沸腾出细细的水泡,这才放油在平底锅内薄薄的摊了几张鸡蛋饼。 香软的鸡蛋饼内夹上切得极薄的香肠片儿,没多放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酱料,仅这样卷起来一口咬下去也是一大早的享受。纯肉质的香肠口感相当好,常笑一连吃了三个蛋卷才停下来,默默打了个饱嗝,看着还剩了一半的香肠孤零零的躺在盘子里。 “……费伦先生说,这具尸体是在他买下的旧仓库中发现的。根据尸检报告,竟然是是失踪一周的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死因为失血过多。全身多处皮下软组织广泛性挫伤、出血、带有撕咬伤口,双腿骨粉碎性骨折,警方怀疑是被仇人虐杀致死……” “让人费解的则是史密斯先生身上被撕咬的伤口上残留的rabiesvirus,rv(弹状病毒科狂犬病毒属),史密斯先生身上并没有明显的犬类齿痕,残留的rabiesvirus,rv则让史密斯先生的死因更扑朔迷离……” 画面上则是打了马赛克的尸首,地上满是斑驳的血迹让刚吃饱了的常笑觉得格外倒胃口。 “没有犬类撕咬的痕迹却查出来狂犬病毒……” 常笑蹙着眉把电视关了,软软的趴在沙发上不想动。 眯了一小会儿,她坐起来懒懒的升了个懒腰,想起依里亚德叮嘱的不要乱跑的话,只能穿着拖鞋啪踏啪踏的走去打开大门,既然不能外出,新鲜空气还是要呼吸一口的。 昨晚没看清的小景今天一打开门就被惊喜了一番。 门外一小圈儿篱笆里面满满的洋凤仙花儿。嫩绿的椭圆形的叶片上拖着五瓣儿鲜亮的花朵,茎叶看上去吸足了水分,水嫩嫩的格外招人。 她刚站起身,恍惚看见一抹灰色的影子微跛的躲到了她的屋后。 斯塔克维尔小镇地广人稀,依里亚德这套房子也没在什么热闹的地方,清清静静周围就她一个人。看身形刚窜过去的灰影像是一只大型的犬科动物,常笑站起身,绕过篱笆走向屋后,看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这个唐突来访的‘客人’目光略显凶狠的看着她,棕灰色的皮毛和嘴部白色的软毛,再加上因为警觉竖立的耳朵看上去格外精神。 看样子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狼狗。 常笑知道在国外的狗出行时身上总需要系上皮带或者链条,除非是在自家院子里随便撒欢。面前眼神不善的客人估计因为身上没有被饲养的证明而遭受到了收容所的追捕,身上竟然还有着斑驳的血迹。 常笑和这大家伙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便急匆匆的转头跑了。大家伙直立起身也往前跑了几步,鉴于有些跛脚,跑的并不快,所以刚转到篱笆围住的一圈儿洋凤仙花旁,它就瞧见常笑手里拿着一盘子香肠又跑了出来。 估计是闻到了肉的香味,它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又不知怎么的,分明饿得厉害,却迟迟不走过来,还呲着牙对着她做出凶恶的表情。 热气腾腾的香肠就放在洋凤仙花旁边的水泥上,常笑看着和她保持距离的大家伙,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这种喜怒无常的动物交流,只能默默回了家关上了门,心想着大概含蓄的、被收容所追捕受伤动物总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进食吧。 果不其然,等常笑再出门时,门口只剩了一个空空的盘子。 依里亚德忘了给她钥匙,加上并不认路,这漂洋过海之后的第一天就在发呆中度过了。 等msn联系上了依里亚德,她都快睡着了。意识模糊的和他说了几句,只记得他说早上来接她去办入学手续,便熬不住沉沉睡去。 常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努力掀开眼皮,嘟囔着还想睡会儿,却被门外的依里亚德一句话吓得立马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笑,我可不介意进来亲自帮你起床哦~”依里亚德如是说。 “就来!”飞快的打开衣柜,挑了身儿衣服麻利儿穿上后风风火火的洗漱完,一边用手抓着有点打结的卷发尾一边走过来开门。 “虽然这是你家!” 常笑忍不住皱眉:“你这不打招呼就进来的习惯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在门外耸耸肩,也不管她看没看见,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门。 “既然你也说了这是我家,那我进不进来、什么时候进来又有什么关系~” 大门‘哐’被打开,一个素面朝天的小不点冒了出来。 贴身的白衬衫领口褶皱着像是花纹,及膝的英伦风裙子再搭上一件版型极正的风衣,配上那张水墨画儿似得极东方的脸,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啊!等下!” 依里亚德挑眉。 “资料还没拿呢……” 依里亚德眼神温柔,脸上笑着嘴上却不饶人:“你想拉低整条街的智商都做不到了,整条街的智商都会因为你的加入直接瘫痪!” 常笑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拿着前天就收好的资料一路小跑出来腾出一只手摆在他面前:“说好好像你能把智商拉高似得,钥匙都不给我,你这房东可真够小气的啊!” 依里亚德被将回一军,大手揉了揉她刚梳理好的头发,等到眼前的小不点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儿圆,这才心满意足将钥匙拿出来放在她手心。 “走吧,等下有的你忙呢。” 第4章 种族歧视 留学生入学格外繁琐,依里亚德那句‘等下有的你忙呢’变成了入学就像游戏通关,一关一关闯完,又是饥肠辘辘得难耐。 “真是命苦,来了几天就饿了几天!”常笑故意一字一顿抱怨。 依里亚德显然觉得这个指责颇让他尴尬,轻咳了两声:“我想这个时间德古拉应该没在家,亲爱的笑,我能邀请你到我家去做客吗?” 德古拉家果然离依里亚德曾经的住处不远,走路只要五分钟,只不过隔了一条马路所以之前常笑没看到。 刚下车就听到门板都挡不住的喧哗声,密西西比布鲁斯格外流行,常笑隔着门板听了那么一会竟然发现这首歌她还听过,相当经典的情歌theoneyoulove。 “很明显你的朋友德古拉在家,并且还玩的很开心。” 等依里亚德掏出钥匙打开门,常笑的耳膜都差点被震飞! someone’sgoheykyou,someohaarsabove…… 依里亚德刚打开门,一个赤着上身身材格外健硕的人影就冲了出来狠狠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嘿!你怎么回来了!” 眼神又飘到了依里亚德身后显得格外娇小的常笑身上:“这就是住你家的那个东方姑娘?”顺势就想来一个热情的熊抱。 小胳膊小腿的常笑可一点不想受到这个壮士的欢迎!她会被拍碎的!她发誓! “你好,我是常笑。”话语间偷偷躲到了依里亚德身后,就探出了个头。 “德古拉~”面前的壮汉略显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而后热情的将依里亚德拖进了屋子,常笑快步跟在后面,扑面而来的歌声让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原来德古拉不是一个人在家。 打眼望过去十来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笑闹着,显然他们在德古拉家里聚会。 客厅内已经略显凌乱,桌子上切好的水果撒了一块在桌上,茶几上、地板上滚动着啤酒瓶子,一群大男孩笑着闹着,推推搡搡。 德古拉招呼依里亚德照顾常笑便走开了。客厅中央矮茶几上放着几盘点心和蛋糕,正对面端坐着一个男人。 就算不是周围的人都围在那个人身边,常笑依然会注意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 即使是坐着也格外挺拔的身形,再加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的壮硕身材,看上去甚至比德古拉还有爆发力。 他很高大,短短的板寸衬得那双深绿的眸子更为显眼,眉峰微挑,无形带着些生凉薄且生人勿近的色彩。事实上他的确很让人忌惮,那几个男孩子总是有意无意像讨好似的将果盘点心往他面前推,却没什么人上前与他搭话。 “他是谁?” “里科斯·亚历山大,这群人的冰球教练。” 里科斯? 常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想来这人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也懒得再去想了。 德古拉将茶几上的蛋糕拆开,几个大男孩一哄而上,他却死命的阻止下来,硬是认认真真的在蛋糕上插上了蜡烛,甚至神情还有些虔诚地将蜡烛点上。 常笑本以为是德古拉德生日,他想要吹蜡烛许愿,谁知德古拉做完这一切之后只在前胸比划了十字架,便钻出人堆。 常笑好奇的看着依里亚德,依里亚德自然看懂了她眼里的疑问,便开始解释:“德古拉是在为他儿时的玩伴过生日,以期许能实现两人共同的愿望。” “在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阿蒂米斯会实现人们的愿望。在蛋糕上插蜡烛许愿,也是一种对神灵祷告的行为。” “德古拉的玩伴不幸去世后,德古拉就沿袭了他的梦想,他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冰球运动员。” 常笑从来不知道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大个子心中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段往事,当下便也为他祝福:“总有人很认真的追求着梦想,德古拉一定会成功的。” 听到依里亚德所说的阿蒂米斯,她不自觉地便想起了中国的嫦娥。 “中国有一个月亮节,名叫中秋。今年的话……正好是两个星期后。在中国人传统那一天是团圆的日子,在月亮最圆的时候团圆。” “团圆团圆,中国人对月亮的执着便在于此。” “古代中国也有关于‘月亮女神’的传说。相传她的美貌让她获得了爱,同时也失去了爱,所以在中国,月亮女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依里亚德对这个带着悲伤故事的中国月亮女神颇有兴趣,问了好几个关于嫦娥的事情,正好蛋糕已经分好,为了忙完常笑入学的手续两人都是饥肠辘辘,他便拉着常笑挤进人群:“哦,哪位绅士愿意留一块儿美味的蛋糕给我们美丽的中国姑娘~” 周围一阵哄笑,依里亚德佯装生气瞪了一圈儿,周围终于空出了一点,他刚伸手端住一盘带着樱桃的蛋糕,就听见淡漠而严肃的一句:“美足的小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在斯塔克维尔,‘小子’这个称呼可有些不礼貌了. 常笑看过去,那个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目光凌厉,正好与依里亚德对视。 “里科斯教练~依里亚德是我的朋友!”德古拉眼看着气氛有些古怪,急忙出声。 依里亚德见状也有些尴尬,将手中的蛋糕放回茶几上,伸出手道:“您好,里科斯教练,我是依里亚德·汤姆,非常荣幸认识您!” 里科斯教练却没看依里亚德,目光穿过人群直直落在常笑身上:“那这位东方女孩呢?也是你们美足球队的人?” 常笑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里科斯教练看上去并不友善,总有人就算只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就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气场。 里科斯教练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十岁,身材高大健硕,深绿色的眸子格外迷人——如果目光能稍微温和一下的话。 “她是我的朋友。”依里亚德道。 “女朋友?” “只是朋友。” 里科斯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材透出一些压迫:“德古拉,我记得我说过并不想见到有关美足球队的一切。” “里科斯教练,这是一个误会,我和依里亚德是室友!”德古拉急的满头大汗。 常笑站在一边不合时宜地少女心又碎了一地,原因正是依里亚德的那句‘只是朋友’。 德古拉德解释并没有让这个脾气大,为人处世格外冷漠的冰球教练脸上的不悦消融哪怕一点,里科斯伸手将搭在沙发靠垫上的外套拿起,走了两步,后又回过头对着德古拉说:“我只会选择拥有足够能力和足够应变能力的队员上场,如果你仍然坚持你的风格,今年的冰球大赛你可以直接坐在观众席上了。” 旁边的人都自觉的为里科斯腾出了一条道,里科斯经过常笑时目光格外坦然的瞥了她一眼,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里满满的是厌恶! 自己甚至一句话没和他说就被厌恶了?难道里科斯是个潜藏的种族歧视者? 常笑丢在中国算是格外白净的,或许略微比苍白的白种人稍微差了一点,但是刚刚用厌恶眼神扫过她的里科斯分明比她黑一个层次、不!两个层次! 自己那么黑怎么有脸歧视我!常笑憋屈地想。 常笑这边暗自生气,其他人冷场无声,整个房间的气氛都下降到了一个冰点。 震耳欲聋的音乐在此刻像是叫嚣的笑声般尖锐刺耳,德古拉关了音乐,泄气般坐在了沙发上:“我只是不想和那些人一样。” “对不起。”依里亚德狠狠吐了一口气:“真的抱歉,我之前并不知道里科斯教练这么讨厌我。” 德古拉摇了摇头:“这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选择。” “这次冰球大赛出了新赛制,里科斯教练本来心情就不太好。里科斯教练和萨丁森教练之间并不愉快,而你还是球队的四分卫,萨丁森教练最喜欢的队员,算下来你顶多算是被迁怒了而已。” 美式橄榄球,简称美式足球,以中国的方式来说便是美足。 依里亚德是美式足球球员这个常笑知道,美足是密西西比最风靡且最让人狂热的运动,并且没有之一。 这项整整需要二十二人参加的运动剧烈且富有欣赏性。 想想吧,一种运动需要篮球运动员的灵活手法和高弹跳能力,又要有足球运动员的脚法功夫,甚至还需要短跑运动员的敏捷、爆发。于是美式橄榄球的运动员个个体魄强壮,身材高大,单单看在那诺大的球场上奔跑的三十个优秀的队员都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身为四分卫的依里亚德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不过这位冰球教练里科斯和萨丁森教练两个人不对盘,这倒是她第一次听说。 “笑,很抱歉,我带你去吃中国菜吧。”依里亚德显然心情也不怎么好,他很努力友善对待里科斯了,然而只有他一个人友善完全没用。 常笑乖巧的坐在副驾上,满脑子都是里科斯充满厌恶的眼神,她将手放到依里亚德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旁边比较了下,因为经常奔跑在阳光下的原因,依里亚德的肤色偏向健康的小麦色,自己这个纯种亚洲黄种人竟然比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小伙白,这让常笑格外开心。 “看,依里亚德,我还比你白呢,如果种族歧视只歧视肤色不歧视地域的话,我想里科斯教练就不会那么厌恶我了~” “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依里亚德疑惑的看着她:“相信我,种族歧视的人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虽然我不清楚他们的特征是什么,但我能保证里科斯教练并没有种族歧视,他简直是一个真正的绅士——好吧,除了对有关美足的一切。” “可他临走前分明用像看到了面包上的臭虫一样的眼神看我了!”常笑不服。 “总而言之——”依里亚德宽慰常笑:“如果里科斯教练真的对种族有偏见,他就不是受人尊敬的亚历山大先生了。萨丁森教练曾失手杀害了里科斯教练的爱犬,这就是我们被迁怒的原因。” 第5章 珍惜 依里亚德不怎么能吃辣,麻婆豆腐刚上桌时他就尝了一口,滚烫的豆腐加上能爆炸的麻辣瞬间将依里亚德的脸憋的通红,常笑被他这傻样子逗笑了,点了一杯冰牛奶递给他:“哝,难道我没和你说过中国的谚语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我发誓从你坐在这儿开始没和我说一句话。” 他碧蓝的眸子水润润,还带了些委屈。 共进晚餐时走神是对另一个人的不尊重,她也只能掩饰尴尬的耸耸肩:“我的不对,下次请您吃纯正的中国菜,绝对是你没吃到过的美味~” “非常荣幸受到你的邀请,笑。” 灯光下常笑享用着味道不算太正宗的中国菜,或者是暖黄色灯光下的常笑太过柔美,又或者是突然之间抑制不住的想法,等他回过神,自己竟已经说出了一句:“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直到现在,最真实、最美好的时刻就是你坐在我的对面。” 什么? 常笑猛地抬起头,瞳孔渐渐焕发出光彩! 最真实、最美好! 她、她能不能把这句话当做依里亚德的心意! 他在感恩自己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吗? 老天爷!她也每时每刻感谢上苍,让她能够遇见依里亚德,此时此刻,还能端坐在他的对面,细细地看着这个喜欢了六年的人! 难道…… 或难道眼前的人,和自己拥有者一样的心情! 常笑吞了口口水,嗓子微微有些发紧,声音颤抖:“六年……我也……从未想过能真实的坐在你面前,我想,这同样是我最美好的时刻。” 六年了。 整整六年了! 从十二岁的无知少女,慢慢走过懵懂的青葱岁月。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确定,是的,她早就已经深深地依赖、喜欢着眼前的这个人! 是这个人陪着自己长大!是这个人总是能在自己伤心难过时开导自己!是这个人,在少女时代情窦初开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爱情的种子,而后用几年的细心呵护开出了娇艳的花! 然而在中国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必须压住自己那颗略微骚动的内心,他只是个过客,他是一个隔着天涯海角的人!他很遥远,他不真实! 常笑无数次的这样告诉自己!可是那颗跳动的心每分每秒都叫嚣着,诚实点吧,在这一场长达六年的相遇中,你早就在初见时就输的溃不成军了! 如果结局是两情相悦,她宁愿溃不成军!她宁愿永远沦陷! 依里亚德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说出了这样奇怪的话,等自己彻底回过神来,只能顺着话又补了句:“你是我珍惜的人,笑……我想我不会有再一个六年去得到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了。你这样真实的生活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开心。” 常笑急忙低头掩盖唇角的落寞。 朋友…… 纵然珍惜,也原来还只是,朋友。 “你也是我……最珍惜的朋友。” 同样是,我最珍惜的爱人。 我将整个青春都倾注在你身上,从开始,至少也到现在,无怨无悔。 ———— 大雨冲刷了这个小城的灰尘污秽,这个安静的小城清新而勃发出另一种寂静的美丽。 秋季的斯塔克维尔温度舒适,天空干净碧蓝,漂亮得像一幅清雅的油画。 这是常笑新生报到的第一天。 想融入一个陌生的国家,自然需要先学习其文化。中规中矩的常笑选择了让依里亚德觉得无比没用的专业,英语文学。 离学校住得远的很多学生都自己开车上学,密西西比车不贵,二手车就更便宜了——如果只是买代步车的话。 沿途风景快速消失在车窗外,车子减速,最后停在了校门外。 依里亚德刚下车,常笑就看见一位身材爆表的金发美人迎了上去,相较于热情洋溢的美人,他稍稍显得有些尴尬,却还是礼节性轻拥了一下。 虽然依里亚德只把常笑当朋友,可是身为依里亚德的爱慕者,悲惨单恋了六年的少女心依然有些难受。阳光下有些透明的纯金色微卷长发,天空般蔚蓝的眼眸,比向日葵还要灿烂的笑容!就更别说那短短的一字裙遮不住的美腿!和那硬生生被撑成3d版的小背心了! 哦天啊,谁能告诉她这个美人到底是谁!她都有些自卑不敢钻出车门了!! “哦,天啊,这个韩国女孩是谁?依里亚德,她为什么会在你的车里?你们……你们难道住在一起?”金发美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常笑。 你才是韩国人!你全家都是韩国人! 身为一个同样爱慕依里亚德的人,并且身为一个自我感觉档次肯定比这位让依里亚德觉得尴尬的高很多的人,常笑觉得她非常有必要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 “常笑,中国人。” 她刻意笑得一脸甜蜜:“很高兴见到你,美丽的女孩。” 常笑礼节性得伸出了手,一脸诚恳的看着金发美人:“我想我只是和依里亚德住得很~近,算不算住在一起……”常笑抿着嘴唇,看了一眼依里亚德的方向,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没错,笑里藏刀什么的,常笑这招还是会的!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身为民族传承者,必须捍卫民族自尊心! 算不算住在一起?你自己猜去吧! 金发美人显然吃醋了,笑容稍微有些挂不住,飞速的握了一下手:“你好,我是薇妮。” 薇妮也没能多待,一脸的不爽快,道别后直接走了。常笑格外开心他没去看那远去的窈窕身影,而是对她说:“我送你去教室?” 依里亚德学化学工程,而常笑在文理学院。为了避免在路上偶遇薇妮2号薇妮3号,常笑坚定拒绝了他的好意。 “没事,我能找到,你忙你的吧。” “好吧。”依里亚德显然不知道常笑的想法:“我看了你选的课了,你下午有空就来找我,等我下课一起回家……知道我在哪里上课吗?” 常笑自然都将他的行程课表全背了下来,点头,挥手,告别。 上帝保佑,其实她压根不认识路。 “嘿!那个弯着腰的老奶奶,你可以站起来找一个座位坐下吗?” 常笑好不容易找到上课地点,可惜路痴还是迟到了五分钟。刚弯着腰从后门溜进来却被教授逮了个正着。 “hahahahahaha~”顿时间哄堂大笑,不少学生还都回头围观了常笑的窘态。 “嗨!到我这儿来~”说话的是一米半外黑发黑眸的女孩。 常笑觉得自己获得了救赎,飞快钻到她旁边坐下:“你好,我是常笑,中国人。” “什么?”女孩目瞪口呆,说出的竟然同样是字正腔圆的中文,带了点儿京腔:“我也是中国人!我是沈墨,北京人,你呢?” “常笑,杭州人,教授说到哪儿了?” “净吹牛去了,这才上课几分钟啊……” 常笑和沈墨选的课竟然大体都相同,这让两个来自相同的国度初识的少女格外激动,下课后约好今后的课都坐一块儿后便恋恋不舍的道别了。 依里亚德还有节化学课,现在离他上课时间还差着两个小时,她自然不准备现下就眼巴巴的去找他,怀着对国外大学图书馆的向往,一个人摸索着进了图书馆。 基于是刚开学,诺大的图书馆人却不多,她也不是存心来寻书看,不过是打发些时间,随手抽了本书,入眼便是一片法文。 她虽学过些,但毕竟不是法国人,打眼看过去好些单词都不认得,等她翻完,连蒙带猜也只看了个大概,只是篇普通的游记。 “巴黎歌剧院竟是这样焚毁的?” 她略微回忆了下自己所学过的十八世纪的欧洲史,却实在没记起有哪个杰出的音乐家叫凯文·纳塞,当然很可能是她自己学艺不精,翻译出的人名没和历史上的人名对上号。 这游记倒也有点意思,说的是一位优秀的青年钢琴家,曾带给巴黎歌剧院很长一段时间的辉煌,在他死后,上帝竟也将巴黎歌剧院焚毁,送给了在天堂的凯文。 自然是无稽之谈,却写的格外详尽。只可惜她认识的单词不多,大片大片的文字都不解其意,只好将它随意塞回了书架。 一篇不长的游记她却看了很久,一晃神的功夫竟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也只当是以她浅薄的法文功底看这个太过于费劲,这才花了这么多时间罢了。 常笑一路问路终于找到了依里亚德上课的地方,在门口张望了半天,好不容易在众多的学生中找到了他。 德古拉和依里亚德坐在一块儿,她走进去后才发现有些尴尬。几乎是相同选课选了三年,大家都相互认识,伴随着她走到依里亚德面前一路不少的注目礼。 “笑?” 德古拉先发现了常笑,大高个儿欣喜的蹭起来,朝着常笑挥手:“快来!” 依里亚德坐在靠近走廊的位置,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让常笑坐下。 “下课德古拉要去冰球场练习,正好我还能教你。” 常笑挑眉:“谁教谁还不一定呢!” “笑会滑冰?!” 德古拉激动的将脸凑过来:“笑你有兴趣加入冰球队吗?” 他刚说完就被依里亚德大手把脸拍了回去:“德古拉你闭嘴,我可不希望笑跟着你受罪!为那新赛制挑选的女队员你就让里科斯自己去操心吧,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德古拉满脸的委屈缩回座位上,自言自语:“我这不是为了球队的利益嘛……” 常笑很识趣的没搭话,拍了拍依里亚德:“欠你的中国大餐今晚补上,怎么样?” 德古拉一听,欢快的嚎了一嗓子。 “大餐大餐!大餐大餐!” 依里亚德默叹了一口气:“笑,下次这种事请单独和我说,德古拉一去,你就得多做出五个人的分量来了。不用怀疑,他能吃完整只烤猪。” 第6章 性取向 依里亚德的化学课教授是个看上去格外严肃的中年人,长得却非常帅气,眼睛似依里亚德一般蔚蓝,而浑身上下透着股成熟男人的韵味。衣着一丝不苟,头发格外服帖。他说话带有些许伦敦腔,抑扬顿挫格外好听。 虽然化学白痴的常笑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还是装作很认真的听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在前面慷慨激昂地说着那些实在令人费解的东西。 趁他摆弄那些桌上的化学物品,常笑扯了半张纸,上写着各色中国菜名丢给依里亚德和德古拉,让他俩挑想要吃的菜色。 “笑,红烧狮子头是什么东西?你们中国人竟然连狮子头也能弄来吃?不犯法吗?”德古拉那么大一个块头隔着依里亚德凑过来,压低了嗓音也难掩惊讶。 常笑听到他的疑问险些笑出声来,却还是一本正经的瞎掰:“犯什么法,鲜血淋漓的狮子头,绝对的美味!” “……这……这夫妻肺片……” “为了做一道地道新鲜的美食,杀一个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 末了,常笑故作权威地深深吐了一口气:“中国古代美食传统源远流长,菜色稀奇古怪,那也是正常的。” 德古拉表示受到了惊吓,连连说:“谢谢.....笑邀请我去吃饭……我觉得我应该会有……会有什么事情耽误,所以不能去吃饭了!” “你说的?”依里亚德眼神贼亮,想到可以吃独食,特别是常笑吹嘘了很久的‘神秘的中国美食’,口水就有种泛滥成灾的感觉。 常笑看德古拉的确受到了惊吓,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拿着笔越过依里亚德戳德古拉认真道歉:“抱歉德古拉,我发誓你刚才问的那些菜都是正常的食物!” 化学教授刚抬起头,就看到常笑伸手越过依里亚德去戳德古拉,他轻咳一声,大声道:“依里亚德旁边的女孩,就请你上来吧。” 常笑不知所措,连忙将手收回来,一脸的尴尬。 见常笑没动静,化学教授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还大了一倍。 “我发誓这该死的化学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常笑满脸的猪肝色,情绪低到谷底。 依里亚德表情也不太对,憋了两秒叹了口气:“我也发誓,米歇尔教授会在一分钟内发飙。” 常笑哭丧着脸站起身来,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最前面。 面前奇形怪状的容器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气体,常笑硬着头皮低下头,凑近试管将塞子打开,用力一闻—— “恶……” 常笑发誓!她差点被臭的栽一个跟头!!! “hahahahahahhahahah!”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她竟然直接凑过去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学生都不会这么干!” “我打赌那是氨气哈哈哈哈哈!” 常笑被臭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只听到化学教授那英伦腔的调侃:“哦,这位同学刚才相当于闻了一千个屁~” 你、你才闻了一千个屁!你全家都闻了一千个屁!!! 常笑哭丧着一张脸,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脸面去面对依里亚德和德古拉了。 她发誓第一天上课被嘲笑了两次这真的!只是意外!意外!! 她憋着一张被臭的眼圈儿发红的脸,委委屈屈地回到座位上,德古拉脸上还挂着没收回来的笑,依里亚德扶额叹息:“虽然我知道你理科极差,但我以为你至少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亲爱的依里亚德‘教授’!我的常识就是告诉我,我现在很想一刀子把你给剁了!” 德古拉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依里亚德一脸可怜兮兮,出口就是一句发音标准的中文:“我造了什么孽!” 他和常笑认识六年,常笑也教了他不少中文。可是他学中文的天赋总不是很好,舌头总像是打结了一般,说出的中文和面疙瘩一样纠结万分,可偏偏‘造孽’这两个字他很是能字正腔圆的说出来,于是这句话他总会在装可怜的时候用。 常笑撇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课刚上完,常笑就飞一般地冲了出去,米歇尔教授拉着依里亚德不知道在说什么,德古拉像人形黑熊一般站在常笑身边,表情憨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围来来回回总有人吹着口哨看着德古拉,或者几个认识的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嘿,德古拉,新女朋友?” 每当被问到这个问题,德古拉总会回答一个让常笑格外振奋的答案。 “是依里亚德的女朋友~”德古拉如是说。 常笑发誓,如果不是心有所属,她都恨不得感激得亲一口这个格外上道的高大个儿! 是的!依里亚德的女朋友! 米歇尔教授满脸笑意,全然不似上课时严肃的神情,揶揄地看着依里亚德:“挺长时间没看你交女朋友了,这傻傻的东方女孩哪儿认识的?” “亲爱的米歇尔教授,别说的好像我感情史有多么糟糕一样!她叫常笑,认识了六年的中国朋友,我发誓只是朋友!” 米歇尔教授一斜眼。 依里亚德轻咳了一声:“好吧,我承认她很可爱,但我更希望她可以一直作为一个朋友待在我身边,只有作为朋友,才最有可能存在一辈子不是吗?” “也有不少牵着手一起变成糟老头子糟老太婆的。” “……我就算满脸褶子我也是迷人的,我保证。” “别转移话题!” 依里亚德深吸一口气:“米歇尔叔叔,请告诉我,我亲爱的妈妈是不是又和你说了什么?” 米歇尔教授一脸正经:“我亲爱的姐姐只是告诉我这几年,他那个风流的儿子突然之间变得总是和一个叫德古拉的男孩‘亲密无间’,她告诉我,她特别害怕有一天打开家门,就看到你和德古拉跪在家门口,一遍一遍地请求她答应你俩结婚。” “我的老天!请您转告我亲爱的妈妈,就算有一天我不喜欢女孩,我也不会喜欢德古拉那种满脑子都是肌肉的男人好吗!” “所以说到底你真的开始喜欢男人了是吗?” “……” 依里亚德突然觉得格外得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抱起桌上的书:“米歇尔叔叔,当初选择和您沾亲带故的专业,是我一生中犯下最大的错误,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我听说,你还和德古拉已经走到了同居的地步!” 依里亚德差点被这句话吓得栽一个跟头:“我向你发誓,该死的我真的只喜欢女孩!” 米歇尔教授耸耸肩:“这话你得亲自对你母亲说了,她终日以泪洗面,准备和你父亲再接再厉,生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儿子了~” “……” 依里亚德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德古拉,决定以后要和他开始保持距离。 “走吧,早点训练完回家吃中国大餐。” 德古拉习惯性伸手将依里亚德揽住,准备勾肩搭背一起走,却破天荒被依里亚德满脸黑线地推开。 “德古拉,我拒绝和你产生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看着德古拉委屈的小眼神,依里亚德又补充了一句:“……我最近受了点内伤……除了女孩儿,不能接触任何人的碰触!” “……” 第7章 费伦先生 还未到周末,整个教堂空空荡荡,唯有一位穿着牧师服的瘦削男人毕恭毕敬地跪在耶稣的十字架前。 他满脸惶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亲爱的天父: 籍着你的话语, 我看清了自己的真相, 发现了自己是个无助的罪人, 而你是伟大的创造者和救主。 籍着你的爱和救恩, 我今承认自己是个罪孩, 并愿意悔改接受您做我一生的救主。 恳求您赦免我一切的罪, 用宝血洗净我, 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祈求祷告, 阿门!” 他久久不肯起身,过了许久,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走了进来,他这才睁开眼睛,绽放出和刚才的惊惶全然不同的慈爱的笑容:“菲娜夫人,您今天怎么来了。” 菲娜夫人恭敬地向他打招呼:“费伦先生,我只是近日总有些疑惑,希望找到答案。” “既然诚心,那必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愿主聆听到您的心声。”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略疑虑的眼神。 “近日斯塔克维尔发生的几起凶杀案,不知道费伦先生您怎么看。” 费伦的笑容凝滞了短短一秒,而后在胸前画了十字:“上帝自有安排。” 而后他又说:“我还需传播主的荣光,菲娜夫人,希望你有个好心情,再见。” 费伦先生示意她自便,便出门而去。 空气中残存着些许奇异的味道,她深深嗅了,疑惑的回头看了看费伦远去的身影,不禁眉头紧皱。 “是他吗……”她自言自语。 世界上规格最小的冰球场地都长56米,宽26米,德古拉的球队训练场格外宽阔,晶莹剔透的冰层上空无一人,整个体育馆被白色的灯光晕染出一份热闹,倒也不算空寂了。 德古拉先去换鞋了,依里亚德从储物柜中变戏法般取出一双新的女士冰刀鞋,递给常笑,常笑结果来比划了一下尺寸,简直目瞪口呆! “你什么时候买的?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鞋?” “我什么不知道,你生理期是哪几天我都一清二楚。” “……” 今天冰球队并未开始训练,所以德古拉也没戴防具,只登冰刀就上场了。 他主要是想训练一下自己的灵敏度,既然坚持自己正规大打法会被敌方有机可乘,那就努力让自己可以用超强的应变力和速度来避免这些! 常笑也换上了冰刀,像乳燕一般滑进了冰球场,轻盈地原地花式转了几个圈儿,加速在空旷的场地上自由地享受着。 “看看笑,依里亚德!她完全不比正规的滑冰选手差!” 德古拉看着满场飞的常笑赞叹到:“如果笑能来我们球队就好了,每个球队都在头疼新赛制要添一个女队员的事,如果是笑,我觉得应该能够胜任。” 依里亚德从他身后滑过,一巴掌打在他肩上:“你再想着要笑去你们球队信不信我把你的队服扔河里!” “……” 依里亚德的警告只维持了一分钟的效果,德古拉看着灵动的常笑又忍不住起了拉皮条的念头。 “哦天啊,依里亚德!” 德古拉不断碎碎念:“你难道从未觉得笑就像是冰上的小精灵?她简直和冰雪女王一样美!”常笑纤细的身影在冰球场上舞出一道又一道炫目的弧线,他深深地被眼前的常笑吸引了。 依里亚德从未见过常笑滑冰,甚至在此之前他都并不特别清楚常笑会滑冰。 他突然觉得这个认识六年的女孩形象越发饱满。 哭着的,笑着的,向自己撒娇的,和自己生闷气的,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伯明翰机场的,转过身来足以惊艳了时光的…… 那一抹灵动的身影像是一个小精灵,连门都没有敲,就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自己的内心。 他右手缓缓抚上了心脏,手心下传来的律动让他蔚蓝的眼眸多了一丝迷惘:“冰上的,公主。” *** “……鸡爪、牛肉、哦天啊!竟然还有冰冻的缅因龙虾!我要吃烤龙虾肉!” “蒜……依里亚德?你知道蒜在哪儿吗?……依里亚德?!” 半天没回应,常笑恶狠狠地回过头,就看见依里亚德精神恍惚的站在自己身后,推着购物车双眼迷离。 “……” 德古拉用手推了一把依里亚德,依里亚德终于回过神来,无辜地看着常笑:“啊,买完了?” “……” 常笑顺手拿起挑选好的一根萝卜敲踮起脚敲在他脑门:“蒜!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依里亚德接过常笑手里的大萝卜放回购物车:“出发,买蒜。” 常笑横了他一眼,跟着他走了,德古拉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言笑间格外温馨的两个人,深深的觉得自己应该去追求一个姑娘了,一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你们要喝酒吗?” 她自己虽然不喝,但两位男士在场,自然要为他们考虑一下。 “不,不用了。”依里亚德哈哈大笑:“我们得照顾不能喝酒的德古拉!” 德古拉一脸委屈。 “德古拉怎么了?” 依里亚德耸肩:“酒精过敏。” “哈哈哈哈!” 当他们带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依里亚德和德古拉从后备箱将大批的食材搬下车,常笑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去开门。走过门口那圈儿凤仙花,她下意思地往屋后看去,似乎是看花眼了一般,她总觉得那天出现的大狼狗还在附近。 “怎么了?”依里亚德两手拎了满满的食材走过来,朝着常笑看过去的方向看去。 花坛边是浅浅的草皮,向着屋后延伸而去,空荡荡地除了大树不见任何东西。 “没什么……” 想来即便那只大狼狗又可怜兮兮地跑回来寻求温暖与食物,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她还总觉得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太过冷清,有那么一只动物守在自己身边也不错。 “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德古拉将两只超大号的生冻缅因龙虾放在餐桌上:“这玩意儿该怎么处理?” 常笑虽然是第一次到美国,但是作为一只标准的吃货,对于特色美食缅因龙虾的制作方法还是颇为了解的。 这个缅因的特产龙虾,经过冰冻后可能口感会下降不少,但是对于一个急于想要尝鲜的人来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想吃才是硬道理嘛~ “你帮我把龙虾头和钳子弄下来放在盘子里吧~龙虾肉挑出来,我想吃烤龙虾肉了!”想到美味的常笑没忍住,非常没出息的吞了口口水。 “等放假我们去缅因吧,那里有刚捞出海用清澈海水煮出来的龙虾,用海水煮出来的缅因龙虾才是真正大海的馈赠呢。” 依里亚德显然是一个经常出游的人,以前也没少在深夜给常笑晒美食图,至今常笑还记得他在阿拉斯加给她发的鹿肉香肠,传说中格外接近原始的滋味可着实让常笑流了不少口水。 常笑手上没停,将中国特色调味料取出,调制好了一小碗麻辣沾酱。 中国是美食文化最为深厚的国家,没有之一。 丰富的菜系和各式各样的特色菜让中国菜在世界都享有盛誉,常笑几乎没什么机会下厨,可对于美食的向往练,自学成才了一身的好厨艺。 切好的鸡肉小块用调料拌好备用,热气腾腾地锅内则煮着牛肉,蒸锅里是一盘清理好的龙虾头和龙虾钳…… 等油锅煎热,葱姜蒜末炝进锅中,爆香酱料,倒入切得薄薄的五花肉,煎得兹兹冒油两面微黄后,就倒入细细的青椒翻炒。格外简单的菜谱,却是格外鲜香地特色农家小炒肉,那色香味一出,蹲守在厨房的两个打杂吃货就猛地吞了口口水。 “好饿” “我也好饿……” 第8章 噩梦 两人可怜巴巴眨巴着眼睛,又将目光转至下锅的另一道宫保鸡丁。 常笑一道一道菜迅速地出锅,依里亚德和德古拉就格外积极地将分两个外充足的大盘菜摆上桌:清蒸龙虾、烤龙虾肉、夫妻肺片、宫保鸡丁、醋溜土豆丝、酸辣排骨…… 常笑上桌,端上三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每人面前还摆着一小盘带着葱花儿的麻辣沾酱,代替了美国传统黄油酱,搭配着烤龙虾肉吃上一口,整个味蕾都被刺激起来。 “原来这玩意要配着菜吃!”德古拉用勺子挖了一大口饭送进嘴里,上面还放着一片肥瘦适宜的五花肉,吧唧吧唧吃的香甜。 依里亚德筷子使用的比德古拉利索多了,快狠准的夹起一块龙虾肉,蘸了口麻辣酱料,吃的不亦乐乎。 而对于厨师来说,最大的回馈就是食客吃的开心,常笑虽然相比女孩子了来说,饭量稍稍大了一些,可怎么能和美式橄榄球主力队员依里亚德、冰球队的暴力队员德古拉相比。 这一大桌子菜加上一大半的米饭几乎都进了德古拉那个大胃王的肚子里,看来下午依里亚德说他能吃下一整头烤猪是真的了…… “这是我吃过最满足的中国大餐!”德古拉吃撑了躺在沙发上,心满意足。 “这也是我见过最干净的盘底。”常笑摊手。 依里亚德帮着收了狼藉的战场,还主动进厨房洗了碗,此时此刻走出来,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这是我洗过最多的盘子。” “哈哈哈哈~” 吃饱喝足,三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了几句。时间不早了,两人便起身告别。 “我明天来接你,你早点睡。”依里亚德伸手揉乱常笑的头发,看着她略微懊恼的表情只觉得心情格外的舒畅,目光停留在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上几秒,而后慌乱的将手收了回去,同时为了掩藏那一丝难以言说的慌乱,快速挥手道别。 身高相差有些大,常笑并没有看清依里亚德的这些许迷乱,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嘟囔着知道了。 常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赤脚踩在微冷的地板上,拉窗帘的手停住了。 一轮硕大的月亮几近圆润得挂在深邃的天空上。天上的星光被明亮的月色映衬得单薄不少,稀稀拉拉得闪烁着光芒。 “快到中秋了……” 圆月天悬,润泽而美好。 而下一刻,她却开始觉得凄凉起来。 “真是讽刺,一个人的团圆节。” 她再没有亲人了。 想到这里,她毫无留恋地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斯塔克维尔小镇在这几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本来就人烟稀少的小镇竟然在短期之内又发生了失踪案。 常笑还依稀记得前几天刚到达斯塔克维尔的第二天早上听到的那则新闻,有一个人失踪一周后被发现死在了人迹罕至的旧仓库里,那个血腥的场景就算打了马赛克都还格外有印象。 这才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人口失踪案,警方算得上是心力交瘁地查案子了。在这个信息时代,失踪二字就像是死亡的代名词。 一个普通人,一个生活上没有任何不良史、生活格外有规律的普通人,失踪超过24个小时就已经很不正常了,更何况是失踪了48个小时。 然而失踪的人已经失踪了,其他人还是过着古井不波的生活。 上班,下班;上学,放学。 斯塔克维尔小镇的岁月依然像之前一样毫无变化得运转着。 依里亚德这几天却比之前小心多了,他非要目送看着常笑进屋,锁上门后才离开。 “你一个女孩儿住,我也不好过来陪你,回家后就别再出门,不安全。” 每当这时她的心里就会觉得暖暖的,回过头看着依里亚德看着她的目光,恨不得让时光就这么停下,让她永远活在自己想象的自欺欺人的温柔中。 依里亚德觉得自己最近越发不对劲了。 一个六年前突兀出现的人,从生涩的和自己练习口语的孩子,慢慢经过岁月的沉淀和坚持不懈的联系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曾经试着想过,那个声音格外娇软,笑起来咯咯不停的小女孩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如果说在看到照片时心里还没产生哪怕一丝别样的情愫的话,那颗心脏却在伯明翰的机场猛地开始打鼓般跳动。 这种奇异的心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这种感情,他并不认为可以称之为爱情。 爱情是热烈的、出于生理和心理,都格外想拥有的情感,而他对常笑,却只是那种希望她能够停留在他的视线里感情,仅此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依里亚德才更加苦恼。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变得正常,这种若隐若现、抓心挠肺的感觉总是时不时的出现,比如她对他笑,再比如盯着她的眼睛…… “不不不……”依里亚德狠狠甩了甩脑袋,将那无孔不入钻进他脑海里的笑脸赶出去,而后钻进车里。 小楼外微绿的浅浅草皮、门前一圈儿开的热闹的风险花儿、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两颗大树……一切的一切都极端的平静祥和。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屋后走出一个有些踉跄的黑色影子,犬类高大的身影配上绿油油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月色高悬,常笑穿着睡裙,赤脚踩在满满落叶的树林内,脚下树叶吱吱作响。 天气微冷,她伸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臂。周围的一切太过于陌生,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单薄睡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有人吗?”她高声喊,周围万籁俱寂,甚至连鸟叫、虫鸣也没有。 她不死心,接连又喊了几声,密密的树林将她的声音层层抱住,一声又一声回音飘飘荡荡地散落成诡异的音节回到她身边,静谧而诡异。 壮起胆往前走去,脚下有些腐败的柔软的树叶挠着她的脚心,黏黏腻腻的触感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咯吱……” 远远传来像是鲜肉被撕扯下来的声音,皮肉黏连着筋骨被撕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突兀而惊悚。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不敢再往前走,因为……她看到了前方隐约上下晃动的身影。 她飞速躲到树后,虽然这树林内的树大多都比较纤细,并不能为她提供任何的遮掩功能,可心理上总觉得这样会安全一些,她揪住裙角的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有些僵硬。 远处那个身影不知为何越来越清晰,倏地,那道身影回过了头! 苍白的月光下印出一张怪物的脸:和狼一般深绿色的眼眸、尖锐的獠牙,还有满脸、遮住了面目的鲜血,顺着那尖锐的獠牙滴落在地上! 那匍匐在他脚下的,分明是一个被虐杀而死的、不久前鲜活的人类! 带着狰狞表情的人类在下一个瞬间突兀地转过了头,那熟悉的眉眼—— 是依里亚德! 第9章 月亮 “啊!!!” 常笑倏地坐起身来,满身的冷汗。 封闭的房间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她自己急促的喘息声,除此之外,便是时钟轻微的滴答声。 床头的灯被迅速的打开,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着整个房间,一切似乎都变得温暖起来。 原来……只是个梦…… “呼……”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连耳后甚至都凉凉的冷,一摸,触手全是冰冷的汗水。 常笑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张清晰的、狰狞的脸中缓过神来,一切都只是梦而已,但依里亚德那张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的、鲜血淋漓的脸,却像是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真实的可怕! 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着才两点,常笑却再也睡不着了。她下床走到床边,‘唰’一声将窗帘拉开。 中秋越来越近,天上垂挂着的月亮越发圆润,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丝月色。窗外安静祥和,她站在窗前,久久地盯着那一轮浅白色的月亮。 “咚……咚!” 楼下传来频率奇怪‘碰到门’的声音。不是敲门声,更像是不小心撞到门上的声音。 在这样的夜里,这样诡异的声音显得格外渗人,常笑心里发紧,此时此刻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她不敢去证实到底是什么‘撞’到了她家的门! 她越发害怕,想将窗帘拉起来,却依稀看见楼下一个一跛一跛的身影,还有那‘呜呜’的叫声。 那是…… 那是那天出现在她家门口的,逃过收容所拘捕的大家伙! 是它!刚才是它在撞门吗? 她等了会儿,看着楼下的大狼狗来回慢吞吞的走了几步,又扯着嗓子嚎了两声,叫声中带着一丝痛苦。 她握住窗帘的手不禁捏紧,手下的窗帘褶皱成一团。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楼下的大家伙似乎记得自己,记得这个大门,它或许想找到自己,或许是它饿了,也或许是这秋日的夜晚太过寒冷,它想要寻求一份温暖。 可是…… 常笑皱着眉头,她一个人住着,又是在这样的夜晚,那大家伙如此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门口,让她即便产生了恻隐之心也下不去那个决心看看它。 说到底,常笑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并没有超凡的勇气,也没有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她刚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津津的她并不十分想看见大家伙在深夜出现在她门口。 那个徘徊的身影会让她觉得自己有些自私,有些冷血。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大家伙还没离开,声音越发凄厉,风吹树叶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似乎都带着丝丝寒冷。 不管了! 常笑破罐子破摔的想着,这个深夜造访的来客也实在是走了大运,耐不住她心太软,就当是给自己积善积福了! 常笑披了件儿大衣在身上,一路开灯走下楼,整个屋子灯火通明。她从冰箱里面拿出晚上还剩下不少的红烧排骨,放进微波炉中加热,直到肉香弥漫出来,她才带着手套将发烫的盘子端出。 开门前,她仔仔细细看了看猫眼,确认门外除了那个可怜兮兮地大家伙之外没有任何人,没有其他危险之后,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门外的大家伙似乎已经放弃‘撞门’的行为了,委屈地蹲在凤仙花坛边上。深夜的温度有些低,它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来,快来吃吧。”常笑将门前的灯打开,小小的花坛被暖黄色的灯光照出暖暖的柔光,大家伙一身棕灰色的毛发也被染上了金色,看上去格外柔软。 装满排骨的盘子放在门口,香浓的肉香使得大家伙不断的抽着鼻子,它这次没有躲着常笑,一跛一跛地走过来,当着常笑的面啃气了排骨。 原本该严肃而帅气的大狼狗狂啃着排骨,硬生生将自己撑成了包子脸,常笑在一旁看着笑出了声。 她觉得眼前的大家伙很像她之前的自己,孤独而渴望温暖。它大概是知道自己会给它吃的,也知道自己不会伤害它,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如此靠近的享受着美味的食物。 盘子里的排骨很快被吃完了,估计还没吃饱,它还恋恋不舍地舔了舔沾满肉汁的盘子。 圆溜溜的绿眼睛里面全是纯粹地、没有杂质的信任,它吃完后就蹲在常笑身边,呜呜叫了两声,就像小孩子一般撒娇。 “该不是还饿吧……” 可家里没有其他吃的了,常笑有些为难。 大家伙听不懂常笑说的话,吃饱了蹲了一会,似乎习惯了孤独的生活,瞅了常笑一眼便起身离开。 它腿上的伤似乎并没有比几天前来的好一些,它还是一跛一跛走开,快绕过那圈儿盛开的凤仙花前,它回头看了眼常笑,大眼睛里不知是感谢还是眷恋。 “等等!” 常笑喊出声,她有些不忍心看着这个孤独的大家伙又回到冰冷的夜色当中去。 大家伙竟然像是听懂了常笑的挽留,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一人一犬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常笑深吸了口气,整理好脑海里飘来飘去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后决定将那些顾虑统统抛向脑后——只是一只狗而已,就当是收留一只宠物,也当是给自己找一个伴吧。 她伸出手,慢慢靠近它,大家伙疑惑的看着她的手,却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抗拒。最后她摸上了它的大脑袋,绒绒的触感格外舒服:“好吧好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新朋友啦。” 她指了指大门口,示意它跟着自己回家。 大家伙有些迟疑,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不知道是因为以前的主人抛弃过它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它有些抗拒着和常笑回家。 “来吧,伙计,这里就是你的新家啦~”她摸上它脖颈上的那圈软毛,微微使了点力气让它跟着她回家,大家伙在她触碰上它脖子时轻颤了一下,只不过没有抗拒,最终还是跛着脚跟常笑回了家。 常笑看着大家伙受伤的后腿,血迹斑斑不说,还浑身有些脏乱,估计伤口暴露出来,又没好好清理,所以迟迟不见好。 她示意大家伙跟她去楼下浴室,大家伙脚上有些脏,一脚一个小黑脚印。 它跟着进了浴室,常笑回头看着那单行的、前后脚印并一块的脚印,不知觉得哪儿不对劲,后又看着大家伙笨拙地走进来,觉得有些滑稽,就忘了再多看两眼那些可疑的脚印。 以她十八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识,她自然不会懂得单行脚印代表着什么。 大家伙刚被温热的水浇了个全身,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常笑没忍住,噗嗤就笑了:“哟,你还当自己是牧羊犬,还学狼叫呢!” 大家伙听不懂她说话,只是抬起头委屈的看着她。 给它身上抹沐浴露的时候大家伙格外闹腾,不知道是狗狗身上也有痒痒肉还是它不适应人类的触摸,可怜兮兮地一边哀嚎一边躲,肉肉的身体被常笑武力镇压拖了回来,最后洗的和常笑一个味道香喷喷的才被放了出去,它一跛一跛地跑不快,又被常笑逮回来吹毛发。 大家伙和常笑用了同一种沐浴露,暖风机吹在它身上,估计是很享受这样暖暖柔柔的感觉,它虚眯起了眼,一副享受的表情。 洗干净的大家伙香喷喷的,还格外柔软起来,常笑找出了依里亚德的医疗箱,仔仔细细看了看那些英文说明书,挑出了酒精外伤药和绷带,给大家伙洗干净的后腿上药后绑上了绷带。 “好了,过几天你又可以活蹦乱跳啦~既然你从今天开始就要和我一起生活了,那就给你起个名字吧~” 取名这种问题,常笑一向不太擅长。 “中秋捡到的,就叫月亮?” 大家伙虽然压根听不懂眼前这个善良的人类到底在说什么,可还是很给面子的哼哼了两声。 “嗷呜~” “月亮?” “嗷呜~呜~” 第10章 察觉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速到只剩下片片模糊的虚影在密林中追赶不休。 后面那道身影显然更快,拉开的距离渐渐被缩小,在飞驰了几十秒后,甚至只有几米之遥! “放过我!”前面单薄的身影嗓音恐惧而尖锐,像是划破黑夜的破碎玻璃一般凄厉。 追赶在后方的高大身影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脚下猛地发力,前臂伸展,电光火石间扣住那个奔逃的人。 “啊!” 被扣翻在地的男人瞬间浑身覆盖满了厚厚的一层毛发,眼睛变成恶魔般的翠绿,尖锐的獠牙探出口外,狰狞的如同炼狱中爬出的怪物。 被撑爆的衣物被他胡乱地甩到身后男人的脸上,并且顺势抓住这个机会翻身而逃! 猛地突变使他力量攀升,并且迫于恐惧,怪物并没有丝毫恋战的打算,等高大的男人将衣服从脸上扯下来甩在地上,那怪物又奔逃到数十米之外! “该死!” 他漂亮的深绿眸子布满寒意,脚下速度节节攀升,转眼就将再次追上前方的怪物! 一辆敞篷跑车从远处公路上疾驰而来,四个玩嗨的青年大声在寂静无人的公路上飙车。 “爽!” “再快点!” “让xx警察们xx去死吧!” 怪物直直冲着那辆车狂奔而去,醉酒的驾驶青年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猛地急刹,刹车引起的尖锐声响让车上的四人酒醒了三分。 “老天!撞到了?” “不、不知道!” “真xx该死!” “……” 高大的男人留在公路不远处的密林内,公路上的闹剧在他眼里如同哑剧般失色,怪物趁着车上几个年轻人慌乱之际顺利逃脱,而他却无法当着这些普通人的面去追捕那个狡猾的怪物。 他深绿色眸子颜色暗下来,看着怪物离去的方向。 “费伦先生?”他开口:“你最好永远都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余音还残留在密林内,树影晃动,原地再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本周第二起谋杀案。” 常笑坐在餐桌前,喝汤的手停住了。 “如果说费伦先生不是凶手,那到底为什么连续两次被害者的尸体都出现在费伦先生家的旧仓库中?” “本台对费伦先生以及事发后群众进行了采访。” “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向上帝发誓,作为他虔诚的信徒,我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费伦先生像是不堪舆论的压力,困惑不已。 “……费伦先生就职于教堂担任牧师,是一位优秀的传道者,更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我身为费伦先生的邻居,我确定费伦先生是一个心肠柔软,慈爱的牧师。” “费伦先生?费伦先生是一个好人。” “我想这肯定有什么误会,费伦先生一向对任何人都格外善待,我相信他是无辜的!” “……” 电视上,那个看上去高挑,略微有些单薄的青年,眼里全是正义与虔诚。常笑有一勺没一勺的吃着燕麦粥,月亮则趴在桌子底下啃着常笑刚刚白水煮的肉块,格外津津有味。 斯塔克维尔最近格外不太平。 常笑根本不记得死去的两个人都叫什么,不过这倒霉的费伦先生倒是让常笑记住了。 难得出点事情竟然全部发生在他家旧仓库,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碰到这样的事情吧! “在死者身上伤口残留着大量的rabiesvirus,rv,并且身上多处地方被撕咬开来,像是被野兽袭击,丢失了不少身体组织……警方正在全力调查此事……” 野兽……撕咬! 电视上隐隐约约的血迹猛地敲击着常笑的心,她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她的梦! 那样的一个……像野兽一般的人类……和残破的、鲜血淋漓的可怕的场面…… “……不会的不会的!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常笑捂住额头,全身又开始发冷,月亮似乎看到她有些不对劲,呜呜哼了两声,舔了舔嘴巴走过来靠在她脚边蹭了蹭。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她安心不少:“月亮啊月亮,感谢上帝我昨天没有抛下你……好了好了,我好多了,我要去上课了。”她起身收拾了碗筷,一边清洗一边对着根本听不懂中文的月亮接着说:“你就在家帮我看家吧,今天中秋节,我们邀请依里亚德和德古拉一起来陪我们过中秋好不好呀~” 月亮果然没有听懂常笑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碍于常笑身为他的饲主,它还是格外乖巧地小声哼哼了两声撒娇卖萌。 美足球队今天集训,依里亚德出发比较早,现在站在门外来接常笑的是德古拉。 “你们今天不集训?”听说半年后冰球队就要参加大学生冰球大赛了,开学后德古拉一向比依里亚德来的忙碌的多,可今天却反过来,依里亚德都开始集训了,德古拉却放起了假。 德古拉摸了摸后脑勺:“里科斯教练这几天好像都有事的样子,好吧,基本上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消失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我们队只需要常规训练,不需要集训。” “这样啊。” 那般严肃的一个人竟然会为了自己的私事对自己的球队不闻不问消失几天,这听起来倒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难不成他也要赶着回家过中秋节?哈哈~” “恩?笑,你说什么?” “哈哈,没什么,走吧走吧~” 德古拉这小子是个实打实的土豪。 依里亚德看起来已经颇具富贵公子哥的雏形了,虽然为人低调,却也开着一辆崭新的雷克萨斯rx,但这些和德古拉的凯迪拉克总统一号比起来便不够看了! 果然不愧是大黑熊的个子和脾气,连开的车子都格外的霸气,总统一号超长的车身和霸气宽阔的内部空间,简直像是给德古拉量身定做的一般,相比之下坐在副驾驶上的常笑就格外的小个儿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躺在里面都绝无问题! “下课后记得等我,依里亚德这两天太忙了,你又不认识路,一定要等我和你一起回家啊。” 虽然有些小失望这两天几乎见不到依里亚德,他们不知道跑哪儿集训去了,又不在学校,好在德古拉是个十分靠谱的朋友,学校里又有沈墨一起,常笑也就释然了:“恩。” 下了车,常笑还没将书包背稳,前方就呼啦啦冲过来一个举着相机的男孩:“哦!‘冰雪公主’竟然和‘冰熊’一起来上学!我想你们同居的消息一定可以成为今日头条了!” 快门声咔嚓咔嚓,常笑还没反应过来,德古拉就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直接用蛮力抢过了那个男孩的相机:“那你想让你被‘冰熊’暴揍一顿成为今日头条吗? 第11章 被出名 德古拉的强势和凶猛的力道直接吓瘫了这个可怜的男孩,他立马示弱:“抱歉德古拉,我只是看到冰雪公主有点激动了!” 德古拉将照片删完,丢回男孩的怀里:“冰雪公主?你是在说常笑?” “对!现在几乎全校都知道来自中国的常笑是冰雪公主,她会参加冰球大赛为与冰球队一起为球队夺得无上荣耀!” “什么?”不仅德古拉觉得难以置信,常笑也不禁惊呼出声:“什么冰球大赛?我怎么不知道我会加入冰球队?” 男孩瞪大双眼:“里科斯教练说的,你们难道都不知道?” 德古拉和常笑两人大眼对小眼,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确确实实只能看到震惊。 “校论坛上名叫xiao的人发了一段让人叹为观止的滑冰时视频,说常笑想要申请加入冰球队,里科斯教练在下面回复说冰球队新赛制添加的女队员常笑就将是‘冰雪公主’,昨天晚上这新闻都炸开了,你们真的不知道?”男孩灰蓝色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 “……” 常笑没有逛校论坛的习惯,她甚至还觉得自己没有融入斯塔克维尔的生活,更别说德古拉这个整个世界就只有冰球和音乐的糙汉子了。 “这狗屎的新赛制都让每个队伍多出了一个最‘柔弱’的存在,几乎每个球队都在挑选强壮的女孩,里科斯教练会选择常笑……说实话我也挺奇怪的。”男孩看着德古拉和常笑的这幅表情,看出常笑并不愿意:“我们都以为xiao就是常笑,这样看起来你们竟然都是不知情的?” 谁又会知情?谁知道那个有着种族歧视的教练会莫名其妙答应她加入冰球队? “我问问里科斯教练,笑你先别急。” 德古拉飞快的拨打了里科斯教练的手机,无人接听。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笑脑仁儿疼,她其实最担心的是依里亚德会生气。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主动’想加入冰球队,并且被里科斯教练‘钦点’为冰球队唯一的女队员这件事会不会发飙…… 德古拉也皱着眉,之前一直旁敲侧击的想要常笑加入冰球队依里亚德已经有些意见了,这下倒好,莫名其妙的就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跳到黄河都洗不清楚了! 作为一个毫无闪光点的新生,常笑突然‘被出名’了,她到底该感谢那个让她出名的人还是该恨那个人是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状态? 常笑从来没有接受到如此多的注目礼过。 从她踏进校门口,一路到上课的课室,时不时就有人交头接耳的看着她,加上身边难以被人忽视的大个子德古拉,她已经完完全全的确认了自己一夜成名的事情了。 “笑,你可是出名了!”沈墨挤眉弄眼地看着她:“今天来向我打听你的人可不少,我什么都没说,够意思吧!” 她这下根本无心考虑沈墨到底够不够意思,她只是将脸贴在冰凉的桌上,涨涨的脑袋里纠结的组织着要和依里亚德说的话。 他近期集训,应该不会知道这事,若是能瞒几天也好,等她想好了说辞,最好的状态是她不搭理里科斯教练,这件事能够不了了之。 “笑,德古拉去接你了吗?” “恩。” 大概依里亚德是忙里偷闲给她打的电话,语速都较以往快上不少。 依里亚德兴高采烈的和她说着即将到来的万圣节,呼呼的风声呼啸着转为电话中呜呜的噪音,使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万圣节还有一个多月,而中秋就在今天。 她满脑子都塞满了‘被’加入冰球队的事情,咬住唇迟疑了半刻,关于中秋的计划,却还是没说出口。 “你今天……有空吗?” “这几天我挺忙的,等集训完我们去挑万圣节要用的南瓜吧,我叔叔农场里面的南瓜应该都成熟了!” “我是说今天……”她又问。 “今天?”他声音变得有些懊丧不已:“萨丁森教练能在天亮之前放我们回去就是万幸了……见鬼!……莱恩!……等等!” “还给我!……你回你的糖果店做漂亮萝莉的‘糖果哥哥’!别打扰……” 电话那头一片慌乱,大概是莱恩将依里亚德的手机抢了过去,两个人争执了会儿,而后手机被莱恩凑在嘴边,大声地朝着手机吼了声:“小美女!你男朋友我们先借用一下!bye!” “你给我拿回来……嘟嘟嘟……” 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她只好将手机收了起来。 看来他的确没空了。 她刚将手机塞进包里没到一分钟,破天荒的,德古拉打了电话过来。 “笑!”德古拉一上来便负荆请罪:“我向上帝发誓我不是有意的,但非常抱歉我想今天我不能来接你了,校门口停了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车牌xxxx,他会代替我送你回去的。” 常笑这才懂得什么叫祸不单行。果然,在依里亚德表示没空之外,连另一个朋友大个子德古拉也没空了。 “没关系的。”她是成年人,到底还是找得到回家的路:“我认识路,正好我也有约,你不用拜托别人,放心吧。” 德古拉负依里亚德之托很是抱歉,但又看了看身边毕恭毕敬站着的四位黑衣保镖,只能对着电话叹了口气:“这次是我的失误,你小心些。” 等他挂了电话,一旁的黑衣保镖便恭敬道:“伍德少爷,请吧。” 德古拉焦躁地挠了挠那短短的板寸,表情万般不愿:“不是说好了我毕业前不管我的吗……” 而后不禁想起自己父亲那张严肃的脸,虽然唉声叹气,却还是听话地坐上了车。 ———— 阳光渐渐变得昏黄,傍晚的天空被浓墨重彩的晚霞染的格外绚丽。 “嗷呜~” 月亮在家中焦躁地踱来踱去,越接近夜晚,它便越难以控制住自己狂躁的血液。 今日是满月。一年之中最浓烈的月色将洒向这个偏远的小镇。 它急切地在大门边旁转来转去,它不能留在这个家里! 那个人……对它很好,它不想留在这里,它肯定会伤害她的!可是从外面锁住的大门却将它困在屋内,它连续撞了好几下大门,终于知道是出不去的,又开始打量起了其他地方。 书房内大开的窗子吹进阵阵晚风,桌上摊开的书页被风吹的哗哗响。 它又一跛一跛地走进书房,而后用尽全力跃上书桌,最后回头望了望这个带给它温暖的家,恋恋不舍地跳出了窗外。 第12章 失踪 斯塔克维尔,一个别具特色的小镇。 沿途绿树成荫,色彩鲜艳的房屋映衬着蓝幽幽的天和暖色系的晚霞显得格外漂亮,人烟虽然稀少,但路上行人都格外热情洋溢。 常笑很少有步行的机会,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密西西比。 秋日的阳光暖暖的晒在她身上,她整个人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看着前面的绿灯变成了红灯。 对面站着一位瘦高的男士,似乎是身体有所不适,右手揪住心脏位置的衣服,脸色有些发青。 夏日过后白天就变得特别短,才五点太阳就开始西垂,对面的男士似乎很赶时间,不时的看着表。 绿灯,她一步步走向对面,对面的男士越走越近,常笑这才看清他不仅脸色发青,连眼中都失去了神采,当他走过她身边的一刹那,她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后又反应过来:“那不是费伦先生吗?” 今天早上她才看过新闻,刚走过她身边的显然是费伦先生,没错了,有些纤瘦的身材和深深的面部轮廓。 照理说她完全没必要去关注一个在电视上被采访过的陌生人,而且还是家中发现了两具尸体的陌生人,可不知为何,她经过他身边时闻到的味道总让她难以忘记。 “……好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呢……” 在车上,常笑总觉得学校离家十分近,可真当自己走起来,明明就在前面不远的标志建筑,偏偏走起来格外累人。 原定下的中秋计划没机会实现了,可至少月亮还在家等着自己。 常笑特意去超市里买了不少生牛排,一人一狗一起看月亮,有它的陪伴也算得上是一种别样的温馨了吧。想起月亮那个贪嘴的大狼狗,常笑又买了一些排骨,就当是感谢它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好了。 “月亮,我回来啦~”她弯腰在玄关处换拖鞋,站起身却没看见那个棕灰色的身影。 “奇怪……月亮去了哪里……” 她顺手把书包和肉放在鞋架上,疑惑的看了一圈。那个毛绒绒棕灰色的身影迟迟没有像她预期的那般翘着尾巴跑出来迎接她。 “月亮?月亮你在哪里啊?”餐桌下没有,沙发旁没有,厨房里没有,客厅里没有,卧室里也没有! 常笑楼上楼下找了一遍,月亮是真的找不到了! “月亮!”她有些慌了,分明早上还待在她身边,怎么才过了一天就不见了! 她风风火火地从楼上连跑带跳的下来,四周完全找不到月亮,唯独书房的窗帘翻飞,在书桌旁的窗户大开着。 难……难道月亮是从这里爬了出去? 完全不应该啊,常笑才把月亮带回家照顾了一夜,它脚上的伤还没好,它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呢?那么高的书桌,它带着伤又是怎么跳上去的? 空荡荡的大房子静悄悄的,唯独剩下风吹着书页哗哗的声音。 “说好的一起过中秋呢……你怎么就走了呢……” 她狠狠地将窗户关了起来,出书房门就看到玄关鞋架上摆放的大分量的、准备在今天晚上和月亮好好过节的牛排和排骨。 那个软软的大家伙,和她也算有那么些缘分、几次三番出现在她家门口、又被她下定决心收养的大家伙,就在给了她短短一天的陪伴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地上还铺着昨晚月亮睡过的毛毯。 “等等……” 她用力嗅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的味道,那是一股月亮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和它身上原本的动物体味的混合的奇怪味道,在经过一夜折腾后的沐浴乳香味根本遮掩不住属于月亮的味道,在这一刻,她猛然想起来费伦先生经过她身边,那一刹那熟悉的气味! 没错了!这就是月亮身上的味道! 费伦先生……费伦先生身上为什么会残存月亮的味道?! 脑海中层出不穷的片段像是走马灯一般闪烁,她双手略有些颤抖起来,像是急着要证明什么似的快速拿出手机,搜索了‘斯塔克维尔’、‘杀人案’等关键词语。 首页上便是几段采访牧师费伦先生的片段,她将其点开,那张瘦削的、眼眶深陷的脸,竟然莫名的和噩梦中那个怪物重叠在一起,两者惊人的相似! 她怎么可能忘掉那个梦!那个梦不但弥漫着血色和死亡,更重要的是,在那个梦中死去的人是依里亚德! “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了血腥的场景,藏在潜意识中的担心使然,才让我做了这样一个梦吗……”她自言自语。 可是…… 她突然想起刚来斯塔克维尔的那个雨夜,漫天的细雨都遮盖不了的满地鲜血,消失的被害者,扑棱棱飞走的乌鸦……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抬头,一轮明月当头。 ———— 终于到了月色最浓郁的一天。 斯塔克维尔的秋天天气很好,月朗星稀,硕大的月亮碧玉圆盘一般悬在天上,森森的月色笼罩了整个大地。 “呼……呼……”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些许嚎叫隐隐从街道的另一边传来,声音中带着痛苦和难以抑制的发狂。 “恩?谁在那里?” 骑车经过的莱恩听到这压抑地、诡异的声音,忍不住大喊。 街道空旷,远远近近只传来自己的回音。 寂静无声。 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一切声响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奇怪……刚才分明听到了什么……” 身后微黄的路灯下空无一人,他回过头,眼前赫然站着一个人! 他猛地捏住了刹车! 那人捂住胸口,痛苦的呼吸声急促到有些刺耳。 “先生,你、你怎么了? 莱恩咽了口口水,昏黄的路灯下和突然出现的人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那人抬起头,碧绿的眸子里全然是嗜血的杀意! 不! 这不是一个人! “啊!!!” 森白的月色使眼前的人清晰地印在他的眼里,到最后失去生机的眼眸里,倒映着一个颜色煞白的脸,那双碧绿的眼睛在黑夜中透出极致黑暗的色彩,尖锐的獠牙上血不断地滴落在地上,渐渐汇成了一滩血色水泊。 而那阴暗的街角,一只身形巨大的狼绿色的眼睛里全是森然的杀意,呲着獠牙看着不远处的一切…… 第13章 月色成狼 昏暗的地下室,厚厚的石墙阻挡了隐忍的闷哼声。 隔绝了一切月色的地下室中甚至没有一丝灯光,强壮有力的身躯狠狠地扯着双手双脚上厚重而结实的镣铐。 “啊啊啊!” 深绿色的眼睛渐渐染上血色,被镣铐束缚住的手臂上越发爆出的青筋,身上的衣服都被暴突的肌肉撑破,像是被束缚住的最暴虐的野兽。 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把钥匙,可这人就好似没有看到,任厚重的铁链将自己锁住,眼里越来越浓郁的血色在月亮升到最高点时爆发出火一样的炽热,他还用着残存的理智,抵抗着难以违抗的兽性。 “绝对……不……能够!!” 紧紧咬住的齿缝中泄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单词,在越来越浓郁的血色中,竟渐渐回归了几丝清明。 渐渐恢复深绿色的眸子全是无力和虚弱,浑身都是脱力的颤抖。 他无力的手摸到那把钥匙,颤抖着单手解开了手腕的镣铐。 失去全身镣铐的一瞬间,他沉重的身体失去了所有依靠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灰尘洋洋洒洒被挤压到空中,满室的灰尘。 “呼……” 压不住的厚重的喘息声久久没有停息…… 常笑睡得很不安稳。 听着时钟滴答滴答慢慢走过了两个小时,还一直闭着眼却睡不着的常笑实在躺不下去了。 打开床头灯,果不其然,甚至连三点都不到。 唰一声拉开窗帘,浓浓的月色全然不是在故乡的色彩。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不同,常笑觉得天上悬挂的月亮都开始不一样了。 她显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做决定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可就是如此,她后悔的机会才更多。 越是孤独,她越是怀疑自己现在是否就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既然不想再待在中国,那么选择来到一个新的世界开始新的生活,这一点她不曾后悔。 既然依赖依里亚德,那就选择他所在的城市,这样以不远不近距离生活在他身边,这一点她…… 她想说自己不曾后悔。可是内心最难欺骗! 她本以为阻隔他们的仅仅是距离,她天真的渴望着,或许,她来到他的身边,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真是无知的可怕。 她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天真的以为爱情可以唾手可得。 她后悔自己自己为是的认为,自己可以就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其实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只是以一个朋友的方式,就这样漂洋过海来到异国他乡。做不到以朋友的身份放弃去普林斯顿大学的梦想。做不到以朋友的身份装作自己很清高,靠着‘朋友’这个冠冕堂皇的身份却怀揣着一颗爱恋的心!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一个虚伪的人呢?可是让她开口说‘爱’,那可笑的矜持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了自己,那句话,她说不出口。更有可能,这一辈子都说不出口。 “真是可笑……”她将自己蜷缩在椅子里,摆成自我怀抱最有安全感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月亮。 集训后的依里亚德拖着疲乏的身体像死狗一样回到德古拉家。 热水淋在他身上,舒爽的毛孔都放开。 “中国有一个月亮节,名叫中秋。今年的话大概就……正好是两个星期后。” 他脑海里悄无声息地浮出常笑曾经说过的话,声音清晰。 “在中国人传统那一天是团圆的日子,在月亮最圆的时候团圆。” 对,她说过,中秋节似乎对中国人很重要! “25……31……8……难道真的是今天?” 他也顾不得洗澡了,仔仔细细算了算,离常笑说这句话到现在,正正好好两个星期了! 不、不是吧! 这么凑巧就在今天是中秋节? 他想起她似乎问了自己今天是否有空!而那之后,莱恩来抢了他的手机,他也并没有再打一个电话回去…… 他是怎么回答的? 等等! 南瓜,南瓜!该死的他竟然才想起来自己敷衍的回答着她下个星期一起去摘那该死的万圣节南瓜! “该死的……”依里亚德快速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抓起换洗衣服匆匆套上就飞奔出了门,头上身上全是没擦干净的湿润,一路风驰电掣在月色浓白的夜里。 “咔擦。” 有些困意的常笑霎时间被惊醒过来! 她似乎听到了大门被拧开的声音! 大半夜,她难以想到除了盗贼,还有什么人会大半夜入侵民宅! 她房间就在上楼梯后的第一个房间!如果真的有不法分子侵入,她很快就会被找到! 她紧张急了,身上还穿着件略显单薄的睡裙,身边也没什么可以防御的工具,她甚至难以想象等歹徒入侵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对了!闹钟,闹钟!”床头柜上的闹钟是纯金属质感,方方正正棱角分明,她连忙将微沉的闹钟捞进怀里,偷偷躲在门后,准备等着歹徒一进门就给他一板砖! 啊不!一闹钟! 咚咚咚急促地上楼声让常笑不禁有些怀疑歹徒的智商,这大晚上这么大声音,到底是准备偷东西呢还是准备大张旗鼓的抢劫啊! 房间里还亮着灯,常笑想把灯关了伪装自己不在家的幻觉,可已经来不及了,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了房门外!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笑,我知道你没睡,我是依里亚德!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你坐在窗边了……笑?笑你听见了吗?” “扑通。” 她手里的闹钟砸在地上,她整个人有些发愣,站在原地看着房门。 不是盗贼,不是歹徒……竟然是依里亚德…… “笑你怎么了?” 闹钟落地的声音有些大,依里亚德站在门外,却碍于这属于女孩子的房间不敢破门而入。 是……是依里亚德…… 常笑拧开门,直接扑进了门外还冒着汗来人怀中。 依里亚德只感觉到一个小小的、柔软的物体飞快扑进了自己怀里,有些发懵,过了会儿,他的双手才颤抖着抱住了怀里的人。 刚抚上怀里的人的背,他整个人却触电般地立马松开了手! 开、开什么玩笑!他好像发现怀里的女孩儿没、没穿、没穿内衣啊!! 自诩为情场高手或者曾经的花花公子竟然在这一刻有些脸红,他双手不自觉地挪开,喉咙有些发紧。 “我、我是、我想起、想起今天是团圆、啊不,中秋节……”依里亚德艰难地组织着语句:“我本来只是、想在楼下看看你的……看到你没睡,我一激动就自己上楼了……” 窝在温热的怀里,常笑眯着眼睛很是享受了一番。 等、等下! 她猛地钻出了那个坚实的怀抱。 上帝保佑!她、她只穿了一条淡薄睡裙啊! 她、她到底怎么就这么冲动的、忘记了这回事呢!! 她根本没仔细听依里亚德说话,一把将他推开了两步,‘哐’地一下关上了门! 第14章 物种和爱情无关 依里亚德觉得自己有些委屈,狠狠拍上来的门险些将他那高挺的鼻梁给撞歪了。 “啊啊啊!!!!!你怎么进来的啊!!!!!!!!你怎么又擅闯民宅!!!!!”她一边飞快的锁上门,快速地从衣柜里翻出衣服慌乱地换了起来:“这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你、你到底找我干嘛啊!!” 都不能够说双颊发烫,常笑甚至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她做了什么?她、她没穿、没穿内衣扑到了依里亚德的怀里?!! 上帝啊!能不能让时间后退,她反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啊!!! 十分钟后,衣冠楚楚、不,衣衫整齐的常笑和依里亚德端坐在沙发上。 “所以说,你在中秋节的第二天,来陪我过中秋?”她挑眉。 昨天满心欢喜着想认识的人大家一起过中秋,结果落了个孤家寡人,连狗都不留一条的悲惨下场。 第二天的凌晨却戏剧性地和依里亚德两个人对面坐着,补过着已经错过的中秋。 经过这一系列折腾,依里亚德身上不管是汗水还是没擦干净的水珠全干了,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后道:“天还没亮,月亮还没落下,差、差不多嘛。” 依里亚德能想起来两周前自己说的话,常笑内心其实有些小窃喜,这、这算不算是他一种在乎自己的表现呢? 她脸上却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开心,仍然板着个脸:“既然来都来了,怎么还不带个礼物!” 礼物!……怎么可能会有礼物! 依里亚德慌张地伸手抹了抹满头热汗,偷偷瞧了瞧常笑故作生气的脸。 他知道很多事情的确是自己没放在心上,常笑漂洋过海来到陌生的国度,自己却总是忘记她,这让他有些愧疚。 依里亚德眼神郑重,语气庄重:“我不会再忘记中秋节,以后每年中秋节我都会记得,我不会再让你一个看月亮。” 他突如其来的严肃让她眼睛有些泛酸。 她真的分不清他此番,究竟是有什么别样的情愫,或者就‘只是朋友’。 如若只是朋友,她宁愿依里亚德生性淡薄,她宁愿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期望。 “我……”她有些不知所措,这郑重的承诺,甚至相隔不到三十厘米略有些暧昧的气氛让她有些慌乱,她连忙站起身,道:“我买了很多菜,要不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看月亮吧!” 依里亚德看着跑开的常笑,还以为她还在为错过的中秋而不开心,不知到底该怎样才能弥补过错的他叹了一口气也站起身跟了过去。 新鲜牛排,条条精瘦的排骨,鲜嫩的豆腐,碧绿的小青菜。常笑从冰箱将食材拿出来,一边支使着依里亚德帮她洗菜,一边快速地切着葱姜蒜等调料,忙碌之余她看了眼依里亚德,认真洗菜的模样格外柔和,满满带着温暖。 这或许,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吧。 无论富裕,无论贫穷,总能以温柔待她。任时光荏苒,柔情不变。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两情相悦。 呼,这个未来看起来还真难实现呢。 热气腾腾的饭菜,大开着能看得见月色的大窗。 依里亚德和常笑面对面坐着,深邃的眉眼因笑容变得柔和。常笑和他说中国有趣的神话传说,他也向常笑说美国有趣的传说。 “然后呢?梁山伯和祝英台变成蝴蝶之后就在一起了?”他一边啃排骨一边问。 “恩。”她点头:“虽然两个人都不是人了,但只要两个人还是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呢。” 依里亚德点头:“有些像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当然,结局不同。” “跨越物种的爱情啊……其实有些不可思议,除了在传说中,大概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故事了。” 常笑有些不同意:“物种不同又怎么了,变成了蝴蝶还能在一起,这才是最诚挚、最浓烈的爱呢。” 灯光下的常笑被暖黄色的色彩照的整个人更加柔和,依里亚德只觉得那颗有些不太对劲的心开始复苏了。 他吞了口口水,也顾不着和她争什么爱情分不分物种这样的话题,他只感受到心脏越跳越快,她闪亮的眼睛就像是宝石一般闯入自己的内心…… “咳……我、我们、不,我集训完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摘南瓜吧。”依里亚德!振作点!你怎么了! 他灌了一口果汁,终于勉强将话说清楚了。 常笑算了算时间,表情勉强:“可是万圣节不还有一个多月……” “一个月后的南瓜都是挑剩下的,丑的直接可以雕刻成鬼怪了!” “米歇尔叔叔家农场上的南瓜大部分都是个头大形状饱满的,他总会在万圣节之前把南瓜用最低的价钱‘送’给斯塔克维尔镇上的居民们,去晚了我可不指望他给我留几个好的。” “等等。” 常笑挑眉:“你叫米歇尔叔叔?那你能告诉我米歇尔教授和你那个米歇尔叔叔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米歇尔教授显然也拥有着十分不错的基因。之前常笑一直觉得依里亚德和米歇尔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颜值都还惊人的高,看来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巧合! “……” 想起常笑被自己叔叔捉弄的事情,他真的没脸承认那个装正经的怪蜀黍正儿八经就是自己的亲叔叔。 “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了!”那一千个屁的味道常笑一辈子不会忘记:“依里亚德·汤姆,你最好别告诉我米歇尔教授的全名是米歇尔·汤姆。” “……”依里亚德叹了口气。 “我是真的很抱歉他因为我的关系捉弄你……” 她保持着挑眉的表情看着他:“看来南瓜我不得不去摘了,我很期待米歇尔‘叔叔’家的南瓜在我去过之后还能不能保持‘形状饱满’。” 依里亚德保持闭嘴状态,低头猛吃。 第15章 庄园式生活。 弥漫着金黄色气息的农场,草地暗黄,高大的红枫树围在精致的木头房子外,鲜红的颜色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完美的明信片。 远处长满了南瓜的农场上除了杂草树木之外没有一丝绿色。南瓜藤早已干枯泛黄,大部分的藤蔓都被农场主给收拾干净了,唯独留下结着南瓜的藤蔓。 南瓜一堆一堆分散在农场上,沿路插被岁月磨出了痕迹的木牌,上面画着一只形状饱满的南瓜,和一串呼吁人保护此地环境的标语。 远处走来一位帅气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灰色外套,一顶草帽遮住了不太刺眼的阳光。 “早上好,米歇尔叔叔!” 常笑本来准备以狰狞的表情面对米歇尔教授,到头来却一脸尴尬地站在一旁,声音不太自然:“早上好,米歇尔教授。” 米歇尔看着虽然有些风格冲突却格外搭调的年轻人,满脑子都是关乎爱情或者婚姻的设想,他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一本正经道:“早上好。” 农场还有个硕大的南瓜车,周边放着橙黄色作为摆设的南瓜。 “你们自己挑吧,枫糖还没收集,我先忙了。” 米歇尔农场上有不少高大的枫树。 枫树大概五十年后就能够采集枫糖浆,常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枫糖浆的采集过程,她有些好奇,可依里亚德一副见惯了的表情拖着她去挑选南瓜,这让她有些遗憾。 脚边的南瓜果然个个大个儿,长势格外喜人。 “万圣节大家都扮作鬼怪,如果真的有鬼怪,他们会混在人群和我们一起庆祝万圣节吗?”常笑抱着个大南瓜坐在地上,空气里草木的清新和南瓜的香甜味道让她格外舒心。 “大概会吧。” “如果真有鬼怪,那不正好就是他们可以以真实面目出门,还不会吓到人的最好时机吗?”依里亚德道。 “中国的鬼怪可怕多了,只可惜中国不过万圣节。” 一路走下来他俩收获颇丰。 常笑喜欢收集新奇美丽的树叶,她看到满地的可爱南瓜没什么感觉,却捡了满满两手漂亮的枫树落叶,若不是南瓜叶子有些枯黄,她实在也想收集些,在她眼中,卵圆形的南瓜叶子可比南瓜来的有趣多了。 等依里亚德采摘完南瓜,两人还一人抱着一个在大型南瓜车前拍了照。 “啊!米歇尔教授还没收集完枫糖呢!”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看收集枫糖浆的常笑抱着大南瓜磕磕绊绊地跑在不平整的土地上,跑两步还回头喊依里亚德:“快点快点,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看!” 依里亚德看她那么有兴趣,也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他们将南瓜放到后备箱里后就火速围观收集枫糖浆。米歇尔在枫树上钻出了一个小洞,一根插在那个洞里的管子不断地流出淡褐色的液体,树下是一个好几个铁桶,一个铁桶里面已经满满的装满了一桶枫糖原液。 “这就是枫糖浆?”常笑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草木香甜味儿,有些嘴馋的吞了口口水。 依里亚德将她吞口水的样子收入眼底,倒起了逗她的念头,于是指了指那个铁桶:“你要尝一下吗?” 常笑又又吞了一口口水,转眼却看到米歇尔也一脸好笑的看过来。 她语气小心,问:“可以尝吗?” “当然可以。” 她一脸雀跃,将手里的枫树叶放在一边,双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用手指蘸了一点那桶里的液体,放倒唇边舔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却是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 她抿过的手指自然不好意思再放回桶里,恋恋不舍地站起来,肯定道:“好吃!” “哈哈哈哈!” 米歇尔和依里亚德相视一笑,依里亚德指着桶里的液体:“这还不是真正的枫糖浆,这只是树汁,还需要进行熬制后才会变成纯正的枫糖浆,那个更好吃哦~” 常笑很没出息,想了想刚才甘甜的口感,期待了一下原生态的枫糖浆,咽了一大口口水。 枫糖浆收集了很久,甚至米歇尔还没有将这么几颗的枫糖全收集完。 满满几大桶树汁被倒入巨大的锅内,将水敖干,剩下的就是浓浓的枫糖浆了。 在熬制枫糖浆的同时常笑也没闲下,高大的枫树下满满红澄澄的枫树叶,比南瓜地旁边的漂亮很多,她舔着脸向米歇尔要了一个口袋,捡了小半袋漂亮的叶子才罢休。 依里亚德皱眉:“你捡枫树叶干什么?” 常笑觉得这乱七八糟的收集癖有些丢脸,却挺直腰板儿义正言辞:“书签!用树叶做出来的书签最好看了!” 依里亚德哈哈大笑,却再没拦着常笑捡树叶。 米歇尔邀请他们留在农场吃午餐,常笑也不好意思闲着,她提出她可以做南瓜饼,新鲜的南瓜饼蘸上新鲜熬制好浓浓的枫糖浆,想想便是一顿不错的美味。 米歇尔的这座农场,更像是有钱人为了过上返璞归真的田园生活而建造的巨大庄园。 红透了半边夕阳的枫树,连绵的金色南瓜田,别致精巧的枫树间的小木屋,再加上南瓜田边水深鱼肥的小池塘犹如桃源般让人心醉。 米歇尔悠闲的坐在搭好的遮阳棚下,池塘里水藻丰盛,隐隐能见到一抹抹黑色鱼鳍的主人在水下悠哉悠哉得游来游去。 “既然来到这个‘世外桃源’,那就享受一下大自然的馈赠吧!” 米歇尔找出两副渔具递给依里亚德和常笑:“今天中午吃什么,就看你们了!” 那一盒蠕动的新鲜饵料常笑一点也不想碰到,她将鱼竿高高举起,示意依里亚德帮她穿上饵料。 他拎起还鲜活蠕动的沙虫挑眉:“你嫌弃的东西可是欧鳊的最爱呢!” “它爱就爱,我这就送这群丑陋的小家伙下水!” 沙虫下水,两人就默契地将说话声音变小。 “亚洲鲤鱼太贪婪了,它们繁殖能力和食量简直令人震惊,米歇尔叔叔家这大片池塘也没能幸免,这狡猾的鱼类还没有实用价值,真是让人头疼。” 常笑不禁哑然。 那是你们美国人厨艺太差!亚洲鲤鱼在中国人的手里能迸发出多么绚烂的美味你们知道吗! 她依稀还记得美国海湾被小龙虾入侵的事件,美国政府甚至还出了大价钱去整治整个海滩,这让还在中国的常笑不禁扼腕叹息。 小龙虾!称霸中国夜市、各类餐馆的小龙虾!竟然被当做垃圾一般被处理掉了,还被当做是一种灾难! 真是难以置信!他们难道不知道,消灭那群小龙虾的最好方法,就是带着一旅游团的厨师和一旅游团的吃货,保证将整个海滩吃的干干净净! “看来我运气不错,还是个大家伙!”依里亚德感受着沉重的想要挣脱鱼钩的猎物,微微一笑。 沉稳,收线,依里亚德不断变化着手上的力道,终于将那水下的大家伙拖出了水面! “该死,是亚洲鲤鱼!” 格外壮硕的大家伙出水后露出了真容,是足足有二三十斤重的草鱼! 按理说草鱼根本不会去碰沙虫一类的饵料,这个大家伙竟然还稳稳的咬住了饵,誓要将那沙虫吞下肚的架势! 依里亚德正想将那条硕大的大家伙丢回池塘,常笑立马出手阻止:“别!这可是美味!”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你只需要负责吃就可以了。”她不再看那条被丢入桶中的草鱼,专心致志的继续钓鱼。 第16章 鱼之宴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满载而归。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条分量极大的草鱼,其次则是三条个头不算太大,大概二十多公分长的欧鳊。 欧鳊肉质鲜美,依里亚德并没有阻止常笑将它们带回来。 “你帮我处理一下鱼,我去找找能不能找全调料!” 常笑当了个甩手掌柜,一头扎进米歇尔的厨房。 刚熬制好的枫糖浆被一罐一罐收入精致的木桶之中,空气中还弥漫着那带着独特草木气息的香甜味道。 常笑在米歇尔教授的指导下找到了大蒜,辣椒,生姜等必备调味料,很可惜的是没有找到花椒,这让常笑有些遗憾,毕竟——水煮鱼片拥有花椒才能激发出更爽口的质感呢! 不过令人惊喜的则是在这个百宝箱一般的庄园内竟然种植了香菜,这倒可以稍稍弥补一下口味上的不足。 等常笑将调料都找全处理完毕,依里亚德也处理好了垂钓回来的美味。常笑接过处理的干干净净的草鱼,抽刀开始片起了鱼片。 草鱼很大,她特意片的都是鱼腹位置的鱼片。此处肉质鲜美肥厚,且没有鱼刺。 将片好的一大盘鱼片加入调料拌好,剩下的鱼肉也没有浪费,切成小段也用酱料拌上,又忙着开始想把鱼头劈成两半做清蒸鱼头。 依里亚德这下忍不住了,哭着一张脸:“这玩意儿也能吃?” 常笑瞥了他一眼,接着奋斗。 香辣的汤汁浓浓的煮开,常笑小心的将鱼片下入浓浓的汤汁中,鱼肉和着香辣的汤汁散发出越来越勾人的香味。 油锅中葱姜蒜辣椒爆香之后,调料被捞起,用散发着浓浓香气的油将鱼段炸的两面金黄,依里亚德深吸一口气,再没有说什么亚洲鲤鱼不能吃这样的话。 一盘一盘美味上桌,两个模样上很多相似之处的两人端坐在餐桌前,看着忙碌的常笑。 “眼光不错。”米歇尔开封一罐自己酿制的葡萄酒,暗红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格外澄澈。 “啊?” “我说,这个女孩很不错,比起以前那些女孩子。”他喝了一口酒,啧啧称赞:“她叫常笑是吧,我想姐姐会喜欢她的。” 依里亚德瞬间憋红了脸。 “米歇尔叔叔!我和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米歇尔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说的话,口吻全然变成长辈一般亲热的喊着:“笑,你再不出来我的口水都要流干了!” “好了好了~” 常笑端着一盘子金黄色的南瓜饼走了出来。刚炸好的南瓜饼色泽诱人,表面撒上了一层白白的芝麻,表皮微微有些脆,咬上一口还带有淡淡草木香甜。 “我没找到白糖,不过配上枫糖的滋味竟然出奇的好呢~”她将盘子放下,深深吸了一口诱人的饭菜香味:“我开动啦!” 香辣嫩滑的鱼片入口即化,香喷喷的鱼段汤汁浓稠,清蒸鱼头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鲜香,南瓜饼的香甜…… 桌上的两人话没说几句,抢菜的架势却越演越烈。 一顿饭吃完,米歇尔心满意足的小口饮着葡萄酒。 “不错,真的不错。” 米歇尔这句话看似在说这一顿大餐,可依里亚德知道,他这叔叔全然是在评论常笑。 他看了一眼常笑,看到常笑看了过来,又慌乱地将眼神看向别处。 吃撑的常笑支使依里亚德帮忙清理‘战场’,剩下她和米歇尔面对面坐在木桌前。 “你和依里亚德认识多久了?” 常笑抬头,看着对面板着脸一脸严肃的米歇尔,如果只看表情,常笑根本无法想到他这是在寒暄! “额……六、快七年了。” “七年啦……”米歇尔顿了一下:“依里亚德这小子还是挺不错的。” “啊?” “没什么,人老啦,我去晒晒太阳,你们聊吧。” 于是常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分明还身强力壮的中年帅大叔走了出去。 依里亚德忙完,抽纸将手上的水擦干。 “我叔叔……他、他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常笑一脸奇怪的看了看米歇尔走出去的门,又看了看一脸吃了屎表情的依里亚德:“说了,怎么?” 依里亚德摸了摸鼻子:“咳,我们回去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常笑指了指大中午的艳阳,没说话。 冰球训练场上,十多个壮硕的青年你追我赶着争夺。 “进攻!进攻!一味防守只能丧失良机……塞维!我可没说撞人也是进攻的一种!出场,艾梵,顶上!” “前倾!向前看!不然你在惯性转弯上总会比别人慢一个节奏!” “德古拉!你的力道都去了哪儿?” 德古拉一个急停,呼吸急促:“我……” 里科斯此刻深绿色的眸子里充斥着狂躁,暴怒地捏着拳头甚至发出骨节咯咯的响声。 他深吸口气,试图让双眼中的燥乱稍稍平静下,却有些适得其反。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他接下去没说话,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转身快步离开。 艾梵滑行到德古拉身边,拍了拍德古拉的肩膀:“里科斯教练总是这样,其实他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到你被刻意针对。” 被罚下场的塞维也在一旁苦笑:“你也知道的,里科斯教练时不时就爆发了,又是这个时间段呢,每年都这样。” “我只是在怪我自己。”德古拉叹气:“里科斯教练的意思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真的,真的做不到。” 塞维滑进场地,舒展双手:“今年每队将会有7个队员上场,即便赢,失去冰雪公主也无法晋级,在这样的情况下,里科斯教练的心情肯定糟透了,天知道那个叫常笑的中国女孩儿有什么用!” “笑,她!”德古拉刚想反驳,可一想到常笑那淡薄的小身板儿又发现无话可说:“反正如果她真的加入,我一定会护着她的!” 围观的队员挤眉弄眼,一阵调笑:“哟,什么情况啊!你什么时候那么护着一个女孩儿了!” “不是!” 德古拉连忙解释:“笑是依里亚德的女朋友!身为依里亚德的好朋友,我不可能不护着笑的!” “依里亚德?” “美足球队的那个?” “什么?冰雪公主有男朋友了?” “常笑才大一吧,才开学多久?她俩?” “……” 周围一群八卦心完全不下于一群叽叽喳喳的主妇,德古拉隐隐觉得他好像干了件错事。 *** 常笑下课后急急忙往冰球场跑去,甚至没来得及和沈墨打招呼。 “德古拉今天集训,里科斯教练一定在!” 结果她还没跑到冰球场,在半道儿常笑就看到正在不远处走来的里科斯。 至少一米九的强壮体格气场强大,那双冷若冰霜的深绿眼睛显然翻腾着狂躁地怒意…… 上帝保佑! 常笑不禁在心里开始祈祷。 保佑我可以活着解释清楚不会加入冰球队的那些事儿吧! 第17章 死因 “是,我是依里亚德。” 电话那头是一个严肃粗狂的男声:“您好,汤姆先生。请问你认识莱恩·大卫吗?” “认识。” “您好,请您来警察局一趟。” “……警察局?怎么了?” “我们需要核对死者身份,还请您务必来警察局一趟。” 依里亚德惊愕地睁大双眼,舌头因为惊吓而有些打结:“什、什么?” “您的手机号码在死者的近期通话中,请你到警察局一趟配合警方调查,谢谢!” 挂电话后,他举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又猛地举到眼前,看着那刺眼的‘911’,喃喃道:“莱恩……” “莱恩?那小子去哪儿了?到现在还没来训练呢!”美足球队的威廉用手肘捅了一下依里亚德,然而对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闹成一团,反而一脸呆滞。 “你怎么了?” 依里亚德猛地站起身,吓了威廉一跳,他只见依里亚德连衣服都没换便狂奔而去,甚至都没来得及拿起观众席上的背包。 “依里亚德!”他大喊。 那一抹背影却没有停下,在他的视线里变小消失。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常笑放慢脚步,一步分成三四个小碎步在这仅剩的二十米上慢慢挪动着。 “不要紧张……就一句话的事情,对的,就只需要一句话……我什么也不知道,冰球队我不会加入的……对,就这么说!” 高大的身影越发靠近,她越是靠近越发觉到两人之间体型的巨大差距! 她狠狠咽下一口口水,清了清嗓子:“下、下午好,里科斯……先生!” 等真正走近了,目前,明显正在火头上眼神凌厉的里科斯绝对、肯定不是聊天的时机! 她内心狂奔着‘快跑’两字,对方低沉的一句话却瞬间让她脑子一片空白:“来训练?进去吧。” “啊?” 常笑还没反应过来,里科斯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她微微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他,高仰的脖子有些僵硬。 不知是不是靠近的原因,眼前放大版的里科斯眼刀子都可以杀人了! 万能的上帝啊!请救救你可怜的信徒吧!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会虔诚焚香阅读圣经的!! 被里科斯强大气场压制的有些畏畏缩缩的常笑此刻舌头有些打结,内心也不断打鼓。 “021号柜子,有你尺寸新的冰球装备。”里科斯转身,走了两步看着还停在原地的常笑:“速度。” 常笑一脸莫名其妙,却被他的气场吓的有些不敢反驳,可怜兮兮的跟在里科斯身后,脑子呈放空状态呆滞的换装备,最后被丢入全场一脸诧异的冰球场。 *** 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白布之下,掀开后是一张惊恐的、完全失去血色的脸。 “……我确定,是莱恩·大卫。” 依里亚德不顾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味,阻止法医将白布盖回去:“我、我可以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高挑个子的美女法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很难判断死者的死因究竟是什么。死者全身大面积皮肉丢失,可以说是死于失血过多,或者是过度疼痛,但在伤口处发现大量rabiesvirus,rv,这当然也可能是死因之一。” “我相信您应该关注过最近的两起凶杀案。” 依里亚德闭上了双眼,微微点头。 “很明显凶手是同一个人。同样残忍的手法,还有伤口处奇异留下的rabiesvirus,rv,撕咬处留下的□□已经拿去化验,或许能分析出究竟是什么物种所留下的。” “就算知道是什么动物,凶手就能找到吗?”依里亚德握拳看着法医。 她那不常见的灰色漂亮眸子非但没被镜框衬得失色,反而散发出一种成熟知性的美丽:“至少确定了物种,采访播出后可以让大家有所防范。” “哈哈哈哈哈……”依里亚德忍不住大笑出声:“然后你们就可以将责任全部推给那个动物?播出?播出什么?动物杀人?还连续杀了三个人?这一切你们都可以当做是动物所为,而真正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吗?” “汤姆先生,还请你冷静一下。”法医索菲道。 “斯塔克维尔一下出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杀人案,每一个警察都在尽最大的努力破案,我们一样怀着沉痛的心情,所以我们都会尽力而为!” 依里亚德的眼神停留在索菲的脸上,一字一句:“对于你们,他们是‘死者’,对于我,是珍贵的朋友。” “我的朋友躺在这里,他全身上下都告诉你们他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之后才死去。你们可以用rabiesvirus,rv来说事,离奇?匪夷所思?我不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会自己去查清楚,你们‘尽力而为’的研究那该死的动物去吧!” 依里亚德甩开试图拉住他的刑警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傍晚橙红色的日光印在他五官深刻的脸上,如恋人诉说着离别般温柔。 “莱恩。” 他握紧双拳。 “他们找不到的凶手,我会找到,愿你获得永远的安宁喜乐。” *** “笑?你怎么……依里亚德不反对你加入冰球队了?”德古拉眼睛瞪的溜儿圆,常笑足蹬冰刀,还穿着身儿贴身的护具,专业范儿十足。 “没……” “常笑!你在那里训练!”常笑还没说完,里科斯同样穿着冰球鞋滑到她身边,好像轻轻一拎,常笑就像小鸡仔儿一样被里科斯推到了场地的另一端。 “你现在需要将你的滑冰技术训练成滑跑技术,骤然起跑频繁变换方向和频繁急停,能做到吗?” “能,不对,我不是来……” “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只需要看到结果。” 常笑忍无可忍。 “里科斯教练!不,我并不是冰球队的一员,我想我只需要称呼你为里科斯先生。” “我不知道校论坛上的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能确定的是,并不是我想加入冰球队。今天我只是来澄清这一点的,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校论坛上说要加入冰球队既然并不是我的意愿,我相信里科斯先生也能理解,密西西比州立大学这么多学生,难道还找不出另一个‘冰雪公主’吗?” 一口气说完,常笑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轻松起来。 “不是你的意愿,是我的意愿。” “什么?”常笑抬头。 “我要你加入球队,所以论坛只是我要将这件事坐实的一种方式。” “我要你加入球队是原因,你加入球队是结果。你的名字我已经报了上去,我的目的既然达到,现在我需要的仅仅是将你训练出能够上场的技术,仅此而已。” 常笑对里科斯理直气壮的厚颜无耻,简直、简直目瞪口呆! 第18章 怀疑 常笑再一次坐上了德古拉的总统一号。 依里亚德没去集训,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你准备怎么和依里亚德说……你‘被’加入了冰球队?”德古拉看着一脸菜色的常笑,小心措辞着。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好烦!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脑仁儿疼,奄奄一息瘫在座位上。 “……那你准备今天就说还是等一段时间让他自己发现……” “……” 常笑咬牙:“今天!” 德古拉将车停在了屋后,客厅灯火通明。开门后家里却很安静,只有电视机的声音从两侧音箱中传出。 “……费伦先生说,这具尸体是在他买下的旧仓库中发现的。根据尸检报告,竟然是是失踪一周的史密斯先生。” …… “让人费解的则是史密斯先生身上被撕咬的伤口上残留的rabiesvirus,rv(弹状病毒科狂犬病毒属),史密斯先生身上并没有明显的犬类齿痕,残留的rabiesvirus,rv则让史密斯先生的死因更扑朔迷离……” …… 常笑觉得新闻有些耳熟,看过去硕大的屏幕上放着的赫然是第一起杀人案的采访记录! “这是本周第二起谋杀案。” “……费伦先生就职于教堂担任牧师,是一位优秀的传道者,更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我身为费伦先生的邻居,我确定费伦先生是一个心肠柔软,慈爱的牧师。” …… 两起杀人案的采访记录都被依里亚德整理出来,反反复复的播放。 “依里亚德?”德古拉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依里亚德一遍又一遍看着这两则新闻。 “依里亚德你有空吗?我有话想对你说!”电视机声音太大,常笑的声音全然被盖了下去。 依里亚德抬手,瞬间整个客厅安静下来。 他将电视关掉后立刻站起身,转头看到德古拉和常笑,略微吃了一惊,却什么话也没说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钱包,取出车钥匙放好钱包就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里?”德古拉问:“都几点了,不是急事等明天吧,笑有些事想对你说!” 依里亚德头也不回:“急事,有什么话下次说。” 德古拉全然无法理解依里亚德今天的反常,在他打开门时大吼:“至少你要和我们说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找费伦先生。”话毕,门哐地一声被关上。 车辆急速开出,在干燥的道路上溅起一路尘土。 费伦先生家的旧仓库的位置他大致清楚,临近米歇尔叔叔家的农庄,那一片区域他小时候每次与米歇尔叔叔家都会探索,即便是现在也印象深刻。 加速,再加速。空旷的街道鲜少有人经过,依里亚德一路横冲直撞飞速前进。 “费伦先生肯定没有那么无辜……接连两个死者……” 这就是他怀疑费伦先生的原因。 两个死者接连出现在他的旧仓库,可他却看似干干净净的置身事外。 牧师?善良? 越是善良完美,越是堕落呢…… ———— “不行,依里亚德一定是出事了,他从来没有连一句解释都不给我们就这样离开过!”常笑呆了两秒,立刻决定追着出去。 门外依里亚德的车早就不见了,甚至连车的影子都找不到。 “你有方法找到依里亚德吗?!” 德古拉还没搞明白前一个事件,一个接一个的事件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人估计不行,但我和依里亚德的导航系统建立了定位,我能搜索到他的车子……” 常笑立马小跑过去拉他:“那就要快!” 等德古拉发动了车,看着导航上不停转移位置的小红点,一脸疑惑问常笑:“不是,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这么着急?” 常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那么着急。 当依里亚德说出‘费伦先生’时,她心里倏地咯噔了一下。 和月亮身上一样的古怪气味,再加上那个梦中狰狞着的怪兽的脸…… “德古拉……好像要出大事儿了……”她喃喃道。 天完全暗了下来。 废旧的仓库旁边是杂乱的小树林,这里曾经有着他童年不少的回忆。 奶奶曾经说这里是被诅咒之地,不让他进来玩,可男孩子的好奇心从来都无法用言语上的恐吓挡住,他不仅来玩了,而且还来了很多次。 被诅咒之地? 他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着污秽的东西,他只相信,被诅咒的,永远只会是人心。 运动鞋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略微的‘咔咔’声,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四处照了一下。 这只是一间破败不堪的旧仓库。 从外面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同,只不过发生过杀人案之后周围都用警戒线拦了起来,他无法深入去探索这个巨大的‘物证’。 没错,他不相信一个犯罪现场什么线索都发现不了,所有警察不敢怀疑的人他敢怀疑,他们找不到的线索他肯定能找到! “莱恩,请帮帮我。” ———— “德古拉!车在这儿!依里亚德人去哪儿?!”当四周开始暗下来,常笑内心有些忐忑。 毕竟是女孩子,即便她鼓起勇气出来找依里亚德了,可只发现一辆熄火且空空如也的车时,她还是不自觉开始有些害怕。 “我说了,我只能找到车,人我没办法了,我没和他手机装定位系统。”德古拉将车灯大开,关上了车门。依里亚德的车靠着一个小树林停下,风吹过树林风特别凉,树叶沙沙声听起来格外渗人。 这让常笑想起了曾经做过的梦,那个场景……也是在这样的小树林里面! 她越发不安,梦境都是假的她知道,可是她却不自觉地想到那个怪物身下的依里亚德,如果梦境是有预警的作用……那么那个梦…… 常笑立马掏出手机,拨打了依里亚德的号码。 这可不再是单纯的跟踪了,她这一路跟踪下来发现这路越来越偏,甚至依里亚德的车停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她完全有理由去质问依里亚德到底在哪里! 依里亚德用来照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是常笑。 他并不想告诉她自己在做的事,索性挂断了电话,单手持手机照明,另一只手拉低警戒线,跨了过去。 仓库的大门紧闭,大概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整个仓库看起来沧桑极了,笼罩在整个仓库外的仿佛都是一层厚重的灰尘,带着些岁月的年轮将它刻画在历史的尘埃中。 手机又响了起来,依然是常笑。 手机已经快没电了,想到他的确需要向他们报平安,便接了起来。 “依里亚德?依里亚德你在哪儿?”电话那头常笑的声音格外着急,声线都因为急促而变得尖锐起来。 “我……我只是出去逛逛……” “你别说谎了我现在就在你车旁边!你快说你到底在哪里!” 依里亚德有些吃惊,他从未想到自己匆忙出门后常笑还跟了出来。 “我在树林里。向东走是费伦先生的旧仓库。” “你快离开那里!你等着我……”声音乍然停住,屏幕一片黑暗。 第19章 怪物 突然之间变暗,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适应。 他将手机揣进了口袋,身上没有什么可以制造亮光的东西,索性闭上眼睛。 几秒之后,他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虽然昏暗,却不再是黑压压一片,日渐东升的月亮散发出柔和的苍白月色,整个夜色在月光的洗礼下变得通透而清晰。 老旧的仓库从儿时的记忆中延伸出来,不知为何,外貌上并没有什么改变的仓库,却给了他全然不同的感觉。 曾经是柔和的岁月沧桑,如今却在黑夜中散发着尖锐的诡异。 望月,亦称满月。 地球恰巧行于太阳与月亮之间,且在农历八月中旬,将满月发展到极致。 月亮从东方升起来,在此刻,地球上的任何生物,都沐浴在满月的月光之下。 “呼……呼……” 像是破旧的鼓风机般的喘息,沉重地似乎要在下一刻停止似得。 “笑?” 像是电视被猛地关闭,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活力。 林间的鸟鸣,枯败树叶下悉悉索索的虫子的活动……一切声息都在此刻归于沉寂! 他抚上仓库水泥墙的手略迟钝地慢慢收了回来,他背贴着墙,余光在下一个瞬间将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 没有。 什么也没有。 刚才出现的喘息声就像是一支短小的插曲,在短暂的上映后带着周遭一切的声音全部离开。 可他能感受到,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一定有着什么,森森的目光躲在黑暗的某个角落注视着他。 厚重的喘息声,消失的动物活动声……即便他不想相信这周围会出现什么危险,却也能确定此时,此刻,在这发现了两具尸体的现场,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猫腻。 他从来不是一个草包,也不是一个被一些风吹草动就吓的失去方寸的人。 刚才他早已将周围的一切都记在了心底,此刻,他保持背后贴墙的姿势向左移动,就在一米之外,那里躺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铲。 上锁的大门告诉他,即便会有危险,也不会从破墙而出。 危险,往往来自眼前。 ———— “你说依里亚德在里面?在这、这里面?”德古拉惊愕不已。 车灯只能照到前方几米的地方,树林中的树不大,却格外多。灯光消失在黑暗的树林内,前方只能隐约看见密密的树林微微随风晃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进去后向东走,费伦先生的仓库就在那里!”常笑拽起德古拉的手:“快!”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依里亚德不理解,德古拉更不理解。 在依里亚德看来他仅仅因为费伦先生身上的疑点,转而怀疑到案发现场的真实性。常笑并不知道莱恩之死,那她根本不应该在得知他在旧仓库之后反应如此之大。 对于德古拉,他更不能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了。 仅仅因为依里亚德的一句‘我去找费伦先生’,常笑就能一反常态让他驱车到这里!他更无法理解一向理智而沉着的依里亚德,没和自己说哪怕一句话就一个人驱车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个真实到可怕的噩梦,还有莱恩之死。 于是作为一个平时用肌肉超过用脑的大块头,他觉得自己快当机了! “可……可是,笑,依里亚德为什么会半夜来这种地方?” 她第一次霸道了一回:“进来!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 ———— “呼……呼……呼……” 短暂的沉寂之后,他身边不断传来越来越厚重的喘息声,就像是最严重的病人死死地捂住心脏,在祈求最后的生命般急促! 他除了铁铲之后毫无任何武器,铁铲早已被风吹雨淋侵蚀地铁迹斑斑,他不确定这算不上武器的‘武器’是否能抵挡未知的危险。 呼吸声越来越近。刚开始似乎是在密林之中,现在慢慢靠近了这个破旧的仓库。 依里亚德额角渐渐渗出过度紧张的冷汗,他没腾出手去擦,只是死死地打量着四周。 像是一阵风般呼啸而过,前方猛地撞过来一个人!他立刻举起铁铲挡在面前,沉重的撞击之后他狠狠对眼前的人一个高段踢,乘着对方被反击的一刹那又是狠狠一脚将来人踹退出去好几步! 月色皎洁,被击退的人缓缓抬起头,依里亚德双眼难以置信的猛地瞪大! 在苍白的月光下越发惨白的肤色,碧绿色的眸子,加上那非人的尖锐獠牙! 眼前的分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长得像人类的怪物! 怪物不断嘶吼着,身上还称得上是衬衫的衣服在格外狰狞的肌肉暴突之下撑成破布挂在上身,虽然是黑夜,可在月色的照耀下,依里亚德还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个怪物。 不会错的!在看了二十多遍采访之后的依里亚德敢确信,眼前的怪物就是这个仓库的主人,费伦先生! 那个在邻居嘴里是个最善良的牧师,那个向上帝发誓,格外纯净的虔诚的信徒,和眼前嗜血的怪物重叠,变成了一个人! 依里亚德冷笑:“我就知道,看起来越没有污点,越是善良的人,就越堕落。” “晚上好,费伦先生。” 变成怪物的费伦先生早就丧失了人类的理智,他甚至不在乎眼前的人在说什么,低低地嘶吼和獠牙下滴落的粘稠唾液都代表着它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来吧,原来你就是这样杀人的?用你那肮脏尖锐的爪子将人类虐杀?你为什么杀人?若是传说中的吸血族,我还能理解为是因为食物而杀戮,你呢?” “你没有将他们吃掉,是因为你不吃人,只杀人吗?” “吼!!吼……吼!!!!” 费伦先生、不,现在只能称之为怪物的东西速度极快,健硕的大腿原地发力,急速冲撞到依里亚德身边,依里亚德这么多年也没白锻炼,反应力相当好,硬是让他躲开了这一撞击! 在他刚才站的地方,厚重的水泥墙版被怪物一拳打出了深深的裂痕,灰尘四溢。 依里亚德失去了安全的背后,他迅速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眼前这个怪物在空旷的地方格外能发挥出超强的战斗力,那么,树林呢! 他一丝恋战的意思都没有,运用锻炼出的爆发力冲进树林,沿着返回的路狂奔。 风在耳边呼啸,他已经很久没有爆发极限速度了,在这生死时速瞬间,他整个人像是激射而出的箭矢,猛烈而快速! 身后的低吼声变成了暴怒的嚎叫,似乎是猎物的逃脱,点燃了怪物的怒火。 依里亚德夺路狂奔,他知道一旦自己停下,可能就不得不面对那个战斗力爆表的怪兽! 他虽然练过近身格斗,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根本没有直面战斗的可能! 跑! 唯有跑! 他奔跑的身子突然一滞,本朝着出口跑,猛地转换了方向! 他朝着更深的林内跑去! 如果他能够停留哪怕只停留两分钟!他就能看到从常笑和德古拉拿着手电筒走来的身影! 但是他不敢停留,一秒也不能够! 他甚至在短短的一秒之内脑海里飘过了一系列有关生死的考虑! 如果他跑向出口,侥幸在怪物找到他之前成功开车离开,那是最好的结果!可那个方向,分明是常笑过来的方向! 他不能够只因为自己想要求生,就将常笑也牵连进来! 他宁愿找到另一个能够出去的方向求生,他也不想让来找他的常笑同样遇到危险! 第20章 狼人杀 “德古拉,你、你听到了吗?” 常笑停住了脚步,渗人的低吼声伴着被踩住的干枯树叶发出的咔咔声不断传来,又渐渐变小。 “听到了。” 周围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明明就是一个安静的小镇,却有着这么一大块荒废的树林。明明在这寂静的夜,却传来像人,却更像是怪物的嘶吼。 德古拉夺过常笑手里的手电筒挡在她身前:“你跟着我走。” 这个叫做德古拉的青年,分明只是因为依里亚德的关系才和自己认识的大个子,却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担当。常笑站在他身后,无关风月,只觉得这种安心的感觉让她从心里开始接受这个平时鲁莽的朋友。 “不对,他们往那边去了!” 德古拉蹲下身,那是一大块杂乱的湿润腐叶。腐叶上正好印了一个大大的脚印,朝着远方延伸而去。 “他没有朝我们的方向跑过来,很显然……他遇到了麻烦,却不愿意连累我们!” 那个残忍而血腥的梦境不断地在常笑面前闪烁,周围的一切都和那个梦境重合! 苍白的月光,纤细的树影,密密的树林! 那个扰人清梦的梦里出现的,都在此刻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个獠牙上带着鲜血的怪物…… “不!!!” 常笑大喊,脑海里全是怪物的模样,还有怪物身下那个隐约倒下的身影:“不,不会的,什么都不会发生!” ———— “呼呼……呼……” 依里亚德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感受着那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脏。 他很清楚,自己的极限也就到了这里,即便再健硕的身体,也是肉体凡胎,在高强度的逃亡二十分钟后,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完全开始跟不上节奏了。 身后追踪而来的怪物显然也不是机械,他也在途中休息了一阵。 难道……这就是终结了吗? 莱恩狰狞的脸还回荡在脑海,他却已经没有办法将凶手绳之以法了。 对方如果是人,他还能够一搏。 可对方却是个力大无穷,嗜血成性的怪物。 身体越来越跟不上思维的速度,脚下一顿,他竟然被自己的右脚绊倒,狠狠地倒在满是腐叶的地上,鼻翼间呼吸的尽是一股发霉的腐臭味。 他用力撑起身子,回过头就看到那个怪物呼啸而来! 怪物狠狠地压在他身上,黏腻腻的唾液滴落在他的脸上,依里亚德不得不双手用力挡住那残忍的獠牙,才得以在这场不平等的对决中保住性命。 “啊!!!”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抵挡不住越发沉重的攻势,冰冷的獠牙在下一刻抵住了他的脖子! “吼!!!!!!!!!!”巨大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树林,快速前进的德古拉和常笑两人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大跳。 “快!” 德古拉拽起常笑纤细的胳膊,拉着她狂奔在林间,那嘶吼声越来越近,就在前方!再加把劲儿,就在前面! 德古拉手上的手电筒不断地随着他们的奔跑而上下闪烁,突然,就在灯光下的前方干枯的树叶上被喷洒到了鲜红的血液! 常笑看到血液的一刹那整根神经都断开了一般,下一刻,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 “依里亚德!” 她不敢去想象在那个梦境中倒下的人就是依里亚德,可是在这一刻,眼前暗红的鲜血刺激着她本就薄弱的神经,下一瞬间,泪流满面。 “依里亚德!依里亚德你回答我呀!”她哇哇哭出声来,德古拉被她这一哭吓着了,地上有血没错,可为什么常笑就认定是依里亚德的血呢? “笑,你先别哭呀……” “呜呜……哇!!……呜呜呜呜……” “不是,你先别……” “依里亚德!!呜呜呜……” “笑,我说……” “呜呜呜呜呜……” 德古拉的话次次被常笑的哭声打断,他叹了口气,摊了摊手。 “笑,别哭,我在这里!我没事!” 常笑抬头,依里亚德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德古拉身边,一脸尴尬。 常笑满脸泪水,鼻头红红的,楞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她猛地扑进了依里亚德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他安抚着摸着她的头,眼神却落在了右侧的树林内。 林内隐隐有个高大的身影,目光停滞在扑进依里亚德怀中的常笑身上,深绿色的眸子内看不出情绪。 过了会儿,那身影对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谢谢……”依里亚德看着那个身影喃喃道。 “谢……谢你妹夫的……二大爷……嗝!”常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带着打嗝,一脸湿漉漉地指责他:“呜呜呜呜呜……你、你大半夜干嘛要跑出来……我好害怕的……” “我……” 依里亚德没有再解释,只是伸出手紧紧拥住了常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常笑哭累了,最后还是依里亚德半拖半抱的带回了车上。 车发动起来,很快离开了这个充斥着惊险的地方。 德古拉开车跟在后面,常笑坐在依里亚德旁边。 两人沉默了半晌,依里亚德忍不住出声。 “笑,你……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常笑楞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我做了一个梦,地点就在这个树林。” “我梦到了一个怪物,还有……被怪物杀死的你。” 她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我还是直觉的感觉到你有危险,所以我逼着德古拉和我来了。” “你呢?那、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依里亚德沉默了,半晌,他说出一句:“即便一个心地纯洁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 “恩?” 依里亚德很累,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今晚是他最累的一次。 他只记得那个人说,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他只知道,自己遭遇的一切,或许除了那个人之外,没人相信。 他似乎一直对那个人存在的都是误会和偏见。 今夜之后,那个固执冷酷、眼神如寒冰般深绿的人,在他的心里渐渐变得有色彩起来。 “没有人会相信这一切,你没必要对任何人说。” “费伦先生我会处理,你只需要记得,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即便一个心地纯洁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费伦先生也是如此。” “这或许是诅咒,也或许,他……也不愿如此,只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没有救你,是你救了你自己。” 依里亚德狠狠吐了一口气,明月高升,一切都变得纯粹而干净。 “没什么,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 “啊?” 依里亚德前言不对后语让常笑有些不能理解,却还是乖巧点头:“恩。” 第21章 只是朋友? 男人高大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一道灰色便飞快蹿过来,停在他脚边。 屋内还没开灯,一人一狼四目相对。 “会担心一个人……” 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是喜欢吗?” “嗷呜~嗷呜~~” 他打开灯,豪华的别墅装饰华美而优雅,而灯光所到之处,只有空寂与冰冷。 “是吗……”他喃喃道,有些难以相信般地,将手掌按上心脏。 手掌下有力的心跳频率越来越快,他手指微曲,触摸着手下衣料的丝滑质感,嘴角不自觉牵出一丝微笑。 ———— 一夜惊魂之后,常笑发现她和依里亚德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比如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偶尔会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慌乱地遮掩。再比如看电影时不小心碰触到的手指,是那样的火热。 黑暗中的四目相对,让她不禁沉沦。 她开始怀疑依里亚德那坚定的、温柔的眼神,是一种美好未来的希望。 一种名为爱情的甜蜜丝丝缠绕在他们身边,只是同样傲娇的两个人不曾发现。 可是德古拉发现了!不止发现了还见证了见证了! 吃饭时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过马路时依里亚德不经意护住常笑的小动作,常笑吃的满嘴油油,依里亚德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成这样了!还对外说两个人只是朋友! 谁能告诉他!分明就是相爱的两个人!还要故作矜持的相互谁也不说破! 作为一个空窗期长达三年极度需要爱情滋润的男人,他无法再承受两人之间的暧昧了!而分明已经对单身的他造成了伤害的两人,为什么还要残忍的解释只是朋友呢! 朋友? 只是朋友你用那种柔情似水的眼神儿?! 你看你兄弟我时!怎么没用那么宠溺的眼神?! 德古拉小声碎碎念,一脸憋屈。 “什么?你的名字都报上去了?你不得不加入冰球队?!” “干嘛这么大声!是我愿意的吗!”常笑不依。 “里科斯教练他!!”依里亚德欲言又止,后又弱弱补了一句:“他、他真这么做了?” 常笑狠命点头:“恩!” “他确实是这样说的!他还拽着我,把我丢进了冰球场!德古拉都看到了!是吧德古拉?”常笑这才想起来她有人证,立马用筷子戳着斜对面的德古拉。 “……” 德古拉表示并不想掺和进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中去,神情格外道貌岸然:“别问我,我记性不好。” “……” 常笑怒瞪了德古拉一番,转过头又开始吐槽:“真的,里科斯教练太狠了!” “你知道吗?我昨天才第二次去训练!他竟然就要求我把所有的滑冰技术变成滑跑技术!” “他这个要求合理吗?还只给我两个小时?我是神吗?” “我头疼肚子饿浑身都难受!我不想再去面对那个变态了!” 常笑骂的口干舌燥,狠狠吸了一口橙汁。 依里亚德表情奇怪,憋了半天就憋出了一句话:“里科斯教练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是!不像!”常笑漂亮的柳叶眉拧成一条直线:“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一脸不忿:“是你先凶我为什么加入冰球队的!怎么到头来你还帮那个混蛋说话?!” “……” 依里亚德差点脱口而出里科斯教练可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吞下。 “也不算是生气……只是不愿意你这小身板儿还去受那趟罪……” 他立马换了话题:“你和德古拉也要开始集训了,以后我们相聚的时间岂不是又要变少了。” 常笑这么一想,加入冰球队真的花了很多她原本能和依里亚德独处的时间呢! 原本她可以去球场找依里亚德,等他训练完一起回家一起吃饭,每天还能见上几面,这下可好,她每天和德古拉一起回家,和依里亚德的相处时间缩短到了早上上学在车上的十分钟。 她不开心,她很不开心。 于是她这不开心的情绪直接带到了训练场上。 “急停!你在急停的时候为什么总是慢节奏?分秒必争!懂吗?” 常笑越发厌烦冰球训练,本就不是心甘情愿,超负荷的训练也使她疲惫不已,面对这个只知道挑剔的教练她真的无话可说! “无法做到吗?” 她不甘地瞪着他:“你也说过,这是你的意愿,不是我的!” “我知道。”里科斯眼神没有一丝除了严肃之外的感□□彩:“德古拉会和你一起参加集训,这个你知道吧。” 常笑赌气,自然是头也不抬一声不吭。 “你无法做到,德古拉永远不会再上场。” “你!”常笑抬头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她怎么会忘记德古拉对冰球的执着全部来源于他那个离世的朋友,这是他朋友的梦想,而现在是德古拉的梦想! “你不能因为我,而否认德古拉的努力!” “我能。” 他一字一句:“我的意愿就是结果。” ———— 美女法医索菲给依里亚德打了个电话。 “太难以置信了,这些狂犬病毒全部来自狼!狼?斯塔克维尔出现了狼!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虐杀案,汤姆先生,我刚回到斯塔克维尔对这里并不太熟悉,我想这个案件可能需要你的协助,听说你对斯塔克维尔很熟悉。” “不。”依里亚德拒绝:“我想我无能为力,很抱歉琼斯小姐。” 他挂了电话,拿起刚加入美式橄榄球球队时全员拍的集体照。 莱恩灿烂的笑永远定格在了这张曾经没好好保存的照片上,而今后,再也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了。 “杀你的凶手已经去地狱赎罪了,莱恩。”他颤抖地举起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亲吻在那灿烂的笑容上。 “愿你安息在上帝的怀抱中,清静、安宁、甘美,胜过死亡权威,再无忧愁、患难、艰难……” 美式橄榄球球队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莱恩·大卫死于谋杀这一消息。 威廉听到这个消息后,想到自己竟然还在那天和依里亚德开玩笑,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他回到休息室,看到依里亚德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三年前大家刚加入美足球队时拍的合照。 “我……” 威廉顿住了,不知道怎么说。 除了萨丁森教练,整个球队中,和莱恩关系最好的就是依里亚德。 “莱恩他一定会获得幸福的,对吗?” 依里亚德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威廉,而后低头抚摸了一下照片,小心擦拭的干干净净后收入柜子里面。 “是,他理应得到幸福。” 第22章 痴汉の春天 “笑!你真的在这里啊!” 常笑累的像条死狗,巴着护栏不停喘息。 声音远远从观众席上传来,竟然是沈墨。 她那双修长的大腿在向日葵底色的短裙下显得格外嫩白,整个人似乎都沐浴在花海中的清新。 沈墨踩着小短靴帅气地走下来,粉绿的风衣撞色向日葵橙,正在训练的一群壮汉们齐刷刷将目光转移到了青春靓丽的沈墨身上,不自觉地都在训练中开起了小差。 “你真是有够粗心,你手机都忘在桌上了,我找不到你,就问了你通讯录里面的德古拉,他说你在这儿。” 沈墨从背包里取出常笑的手机递给她:“你怎么和这么一群大老爷儿们一起训练啊,我可是听说了,冰球很暴力的,你要小心点啊!” 两人声音并不小,可在场也没有第三个人听得懂中文,所以常笑也顺势将里科斯狠狠骂了一顿。 “都是那个死变态里科斯,是他强迫我加入冰球队的,苍天在上,我快要被他折磨死了!” 沈墨自然知道里科斯是谁,这个相传家财万贯的扑克脸冰球教练拥有着不小的名气,于是沈墨一眼就找到了闲闲坐在不远处观众席第一排休息的里科斯。 “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亚历山大先生,传闻财力雄厚暂且不说,光是那张脸和身材,就足够让你抵消怨言了吧,就当是来欣赏的。” “欣赏?他?”常笑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先不说我喜欢依里亚德,即便不喜欢,他性格那样古怪我哪有心情去欣赏!” 沈墨身为常笑在美国唯一的女性朋友,已经隐隐发展出闺蜜的革命友情,依里亚德对于常笑的重要性常笑也曾提过,于是在此刻,她只能表示赞同。 “虽然我的确觉得里科斯比你嘴里的依里亚德好太多——”眼看常笑便要生气,她立马又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可以走啊?我等你一起吧。” 常笑抬手看了看手表,又用湿润润的大眼睛无比希冀地看着她:“我还有52分钟就可以走了,墨墨等我~” “……” 沈墨认命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我玩我的,你快点。” “遵命!” 起跑、正滑、倒滑、惯性转弯、压步转弯、急停……她向来是一个天资不错的人,就算怀揣着不情不愿,竟然也在短短的五十多分钟内完美地将自己的基础滑跑技术给训练了出来。 毕竟十二年滑冰技术没有白练。 在这微冷的秋天的日子,常笑硬生生流了满身汗水去换了衣服。 “不行了不行了……墨墨你扶着我点儿,我腿软。”顺势就往沈墨身上挂。 “……都让你少吃点儿了,你怎么又重了!” 常笑一脸委屈:“每天这么累……” “……” 德古拉和十多个队员都换好了衣服,队员们都先走了,德古拉则守在门口等常笑。 “笑,你今天是坐我的车回去……”德古拉粗声粗气的话说到一半,后一半声音硬生生在看到沈墨之后柔和了三分:“还是……和这位漂亮的女孩儿回去……” “你就先回去吧,我想和墨墨去逛一下~” 德古拉眼神完全黏在了沈墨身上,连看都没看常笑一眼,看着沈墨说:“恩……我知道了……” 常笑怎么看不出来德古拉这小子看美人儿看的晕头转向,侧过头笑眯眯地用中文道:“墨墨,德古拉是纯种的痴汉,你要小心。” 沈墨瞪大双眼:“什么?!……看起来还不太像呢……” “痴汉不可貌相!” ———— 停尸房内,灯光通明。 美女法医索菲·琼斯一身白袍,将冰冷的尸体腹腔缝合完成。 而那具冰冷的尸体,身前的身份是莱恩·大卫。 “越来越让我着迷了……”索菲眼底闪过一丝狂热:“每一次研究你都会给我带来惊喜!” 前两次谋杀案的遇害者都已经进行火化,唯一剩下的只有莱恩·大卫。 警察局以还未结案为由,迟迟不允许莱恩·大卫的家人将其火化,实则是是为了索菲·琼斯的研究。 “嘶……” 大意的索菲不经意间触摸到了针尖,下一秒,鲜红的血液从她雪白的指尖渗出。 她想从包里找出创可贴,却没有找到。 “算了。”她没在意,戴上手套继续她狂热的研究。 这具迷人的身躯就像是无尽的宝藏,在查出rabiesvirus,rv来自于狼之后,这扑朔迷离的案情让这个迷恋死人的美女法医陷入了无比的狂热当中。 “或许……我会发现一种新的物种呢,哈哈哈哈哈.……” 她没有发现,刚才放在尸体旁边的手套,早在她找创可贴时,沾染到了尸体。 ———— 常笑和沈墨一人一个冰淇淋笑着走出甜品店。 “万圣节还没过呢我就想着寒假了,我想回家了呢。” 美国圣诞节前后是寒假,前后假期加起来大概一个月。 “你……寒假要回国吗?” “当然啦~”沈墨一脸向往:“我们可以订机票了呢,现在订肯定便宜很多,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常笑咬了一口冰淇淋,凉丝丝的融化在口中。 “我就不回去了,你过来的时候帮我带花椒吧,要四川的那种。” 沈墨一脸奇怪:“一个月的假期呢,你不回家吗?在美国生活太花钱啦,要是我,我爸妈肯定要打断我的腿的!” “反正也没人等我回家,我以后可能就留在密西西比了。” 沈墨呆住了,一脸纠结:“可、可是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这么说吗?” 沈墨是一个好女孩,常笑知道。可毕竟相处时间太短,她说不出口。 “我……至少现在不想说。” 话音刚落,她就被沈墨大大拥抱住。 “笑,花椒我会帮你带的,一箱子都行。”然后松开,笑道:“一个月呢,别荒废了,我希望能在寒假后看到你抱得美男归哦~” 常笑看着眼前的沈墨,感受着太久没有的真诚的友情。 沈墨来自一个小康家庭,不特别富有,但热情大方。她会八卦,可更掌握着分寸。 常笑很久,没认识这么美好的人了。 她忍不住用手捏了捏沈墨水嫩嫩的脸蛋:“你才要抱得美男归呢,要不就德古拉吧,你俩那么有缘,随便打个电话就打给了德古拉,我看他对你似乎一见钟情,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不!”沈墨躲着常笑的手:“他那体格,万一吵架了,我估计连全尸也剩不下!” 第23章 黑夜之城 万圣节的气氛越来越浓厚。 万圣节在十月的最后一天,可从月初开始,各家各户就已经开始为迎接万圣节做准备了。 常笑总能在不经意的地方看到这个属于万圣节最风靡的国度对万圣节的重视。 南瓜灯是万圣节的重头戏,每一个家庭都会在万圣节之前准备好可爱的南瓜,雕刻成孩子喜欢的模样装饰家里甚至是街道。 米歇尔庄园上的南瓜则为斯塔克维尔镇上的居民提供了数量最多的装饰品。 他卖南瓜几乎都不收钱,一磅才卖几美分。 估计他种出这些南瓜也不是为了卖钱,又和依里亚德去过一次庄园的常笑看着米歇尔笑呵呵地摘了好几个南瓜送给笑的无邪的孩子们。 “下午好米歇尔先生~” 一回生,二回熟。常笑早就忘记这个一本正经作弄他的教授的恶趣味了,来过了两次,她发现自己开始爱上这样的庄园式生活。 产鲜美鱼类的鱼塘,繁茂地枫树林,一望无际的南瓜地,和着空气中清新的香甜味道,都让她格外向往。 “来得正好,我已经忙晕了!” 米歇尔随手将一小把美钞塞进宽大的外套口袋,一边打发常笑去帮前来购买南瓜的家庭称南瓜的重量。 依里亚德则被分配了个体力活——帮客人搬已经购买的成堆南瓜到后备箱里面。 “姐姐,你的眼睛和小丽莎的不一样。” 常笑低下头,一个长得和洋娃娃般精致的美国小女孩儿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珠,歪着头一脸疑惑。 “妈妈说,眼睛里能看到黑夜的人能看到白天看不到的东西,姐姐你看得见吗?” 这逻辑上漏洞百出的问题让常笑有些哭笑不得,她蹲下身子,将小女孩儿面前几个小巧的南瓜放在巨大的秤上后一本正经的瞎掰:“当然看得到,因为我就是从黑夜里走出来的啊~” 小女孩儿果然被勾起了兴趣,怯生生地飞快触碰了一下常笑的脸颊,马上又把手收了回去。 “不,姐姐骗人,妈妈说,属于黑夜的人身上都冷得像冰,姐姐很温暖,不是从黑夜中走出来的怪物!而且姐姐眼睛里有黑夜之城,才不会是那些人!妈妈不会骗小丽莎的。” 常笑满脸黑线,这孩子的妈妈似乎睡前故事讲错了,眼前的小姑娘开始执拗的相信着莫须有的怪力乱神了。 她非常无奈,却无法当着孩子的面质疑她深信的母亲。 眼睛里的黑夜之城?她的意思应该是在说属于中国人的黑色眼眸吧。 买南瓜的人太多,她实在没太多时间去和这个孩子讨论什么是正确的睡前故事了,她将称好的小南瓜放在一旁,招呼依里亚德过来帮忙搬,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好啦,跟着哥哥回到你妈妈那边去吧!” 小丽莎眨巴着那蓝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点头:“糖果哥哥很久没来了,我要把南瓜送给糖果哥哥的话,他就会出现了吧!” 常笑哭笑不得,原来‘黑夜之城’和‘糖果哥哥’只是孩子的独特称呼而已。 等忙完了一天,常笑和依里亚德瘫坐在米歇尔家里的躺椅上全身酸痛。 “米歇尔叔叔,我和笑忙了一天,工资就不要了,至少得招待我们一顿吧。” 依里亚德搬了一下午南瓜,还帮着买南瓜的家庭忙前忙后的选南瓜、拍照,此时此刻手指都不想动,躺在躺椅上只想好好吃一顿美味。 米歇尔进了趟厨房,端出来一盘烤饼干:“吃吧,一点儿事儿就抱怨成这样!” “那是’点‘事’?”依里亚德瞪眼:“我至少搬了一千个南瓜!” 米歇尔不理会他,又从厨房端出了一盘酸樱桃派放在常笑面前,还配了一杯和枫糖拌在一起的热牛奶。 “饿了吧,先吃点点心。” 酸樱桃派鲜艳的颜色勾引着常笑的食欲,散发着草木香甜的热牛奶也诱人地冒着热气,常笑立刻坐起来,喝一口牛奶吃一口酸樱桃派,一脸满足。 “不是!”依里亚德看着自己面前的干巴巴的烤饼干,又看了看常笑面前颜□□人的酸樱桃派:“米歇尔叔叔,为什么我就只有烤饼干?” 米歇尔面前也放着一小盘酸樱桃派,吃的一脸享受:“这个嘛,酸樱桃派不够了,你就吃饼干吧。” “……” 等吃了一顿完美的带有庄园特色的晚餐,两人驱车回家。 沿路上已经有不少家庭已经做出了南瓜灯,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烛火配上南瓜上雕刻出来的笑脸,有着格外浓郁的过节气氛。 “笑,感恩节我们去阿拉斯加吧,我们大概会有一个星期的假期,能大致玩一圈了。” 常笑饱餐一顿,现下手里正把玩着在农场捡到的漂亮树叶。 “感恩节?” 一个星期似乎有些不够,阿拉斯加不仅有着帝王蟹和超级美味的蛏子,还可以钓大比目鱼、攀爬冰山,那里可是常笑心心念念的旅游胜地呢! “我们寒假去吧,感恩节才七天,我光吃帝王蟹都可以吃七天!”她虚瞇着眼,帝王蟹香甜鲜嫩的口感加上自然的大海的味道让她口齿生津。 再加上,寒假去也算是常笑的私心。 她不会回国了,一个月如果要死皮赖脸跟着依里亚德到处跑,似乎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可旅游就不怕了,两个人出去旅游的话,多多少少都算是朝夕相处,说不定……说不定感情就升温了呢! “寒假?” 依里亚德现在都习惯常笑走到哪儿看到喜欢的叶子或者落花就捡起来的习惯,顺手将另一小袋树叶从裤袋里掏出递给她:“我倒是没什么事,可你不用回中国吗?中国的父母不放心孩子这可是出了名的,更何况你还是女孩子。” 常笑迟疑着想对他说自己不愿意再回到中国的原因,话到嘴边却又消失无踪。 果然,很多事情就算对着依里亚德都说不出口。 “不回去了。” 依里亚德没听出来常笑语气中的淡淡感伤,只以为她贪玩想去吃帝王蟹了,调侃:“那就寒假去,吃两个星期帝王蟹都没关系~” 常笑刚想期待寒假的甜蜜二人游,依里亚德又接了一句让她奔溃的话: “德古拉也不准备回去,那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去了!” 笨蛋笨蛋笨蛋! 常笑扭过头,决定接下里五分钟不会搭理他。 第24章 恶意伤害 随着万圣节的临近,空旷的街道边也有举办单位开始搭建起了鬼屋,充满着西方女巫色彩的装饰装满了大街小巷。 “妈妈,我想要一身公主的裙子,还要皇冠!” 常笑挑着万圣节需要的蜡烛,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童音。 她回过头,看到小丽莎软胖的小手拉着一位三十左右的美妇人裙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渴望。 美妇人蹲下身子,摸了摸小丽莎柔软的金发:“小公主太多了,小丽莎和妈妈一起装扮成女巫怎么样?” “女巫?”小丽莎摇头:“女巫不好看,我喜欢小公主,妈妈。” 菲娜夫人拿起特色的小扫帚递给小丽莎:“小女巫可以坐着扫帚飞起来,小丽莎不喜欢吗?” 听到可以飞起来,小丽莎想了想点了头:“恩,那我和妈妈一起装扮成小女巫!” 她拿着小扫帚,又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看蜡烛:“妈妈!我要蜡烛!南瓜里面要放蜡烛!” 菲娜夫人跟了过来,看到站在一旁的常笑,先是一愣,后友好的向她打招呼。 “你好,你是在斯塔克维尔的留学生?” 常笑没想到菲娜夫人会问自己,有些吃惊:“是的,夫人。” “你是黑夜姐姐!”小丽莎认出了常笑,一脸兴奋:“黑夜姐姐给我挑的小南瓜很漂亮,我很喜欢!” “小丽莎,这样称呼很不礼貌!”菲娜夫人听到小丽莎对常笑的称呼,立马制止了她:“什么黑夜姐姐,这名字太奇怪了!” “可是我就是看到黑夜姐姐眼睛里……” “小丽莎!”她急忙捂住了小丽莎的嘴,靠近她耳朵轻声说了一句话才放开她:“好了,现在乖乖的和姐姐打招呼。” 常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是礼貌回应:“我叫常笑。其实小丽莎随便怎么叫我都没关系的,夫人。” 小丽莎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甜甜的说:“下午好,笑姐姐。” “下午好,小丽莎~”常笑想伸手摸一摸她柔软的发丝,手伸到一半,她蓝汪汪的大眼睛里透出些许逃避的味道,常笑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的风俗的确和中国不太一样。 她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将采购到的糖果抓了一把送给她:“姐姐先走了,祝菲娜夫人和小丽莎都玩得开心哦~” 小丽莎怯生生地站在原地,等常笑结完账,走出店门时才小声说:“再见,笑姐姐。” “妈妈。”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我看到了,笑姐姐眼睛里有黑夜之城,最璀璨的黑夜之城。” 小丽莎还太小,除了本能的天赋几乎什么也不会。 菲娜夫人将她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我们什么都做不到,既然如此,我们就当做什么也看不到。” 她温暖的手抚摸着小丽莎光滑的小脸:“以后就算看到了,也不可以说出来,记住了吗,小丽莎?” 小丽莎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乖巧地点头:“恩,我知道了,妈妈。” “黑夜姐姐……” 常笑不自觉地重复了几遍小丽莎第一次喊她的称呼,总想起她在递给小丽莎南瓜时她说的话。 “眼睛里的黑夜之城……” 菲娜夫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会把睡前故事讲的这么奇怪的女人,而那所谓的‘糖果哥哥’似乎和黑夜姐姐不是一回事,小丽莎这样称呼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常笑专心想着事情,没仔细看着脚下,前方恰巧前方有块小小的凹陷,她一个没留神一脚踩进去,另一只脚却还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把自己扭倒了。 “啊!”她怀里的袋子散落一地,脚腕处刚被扭到的关节生生发疼。 好几个圆蜡烛滴溜溜滚出去好远,常笑抱着扭伤的脚只觉得人生倒霉透了! 最近每天在冰球队都经受着超强度的训练,本身身体状态就不是很好,这下可好,似乎是把这些天受的苦在这一刹那全还了回来,她此时此刻脚腕扭伤的骨节像是张牙舞爪地小章鱼,疼痛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你还好吗?” 她忍着疼抬起头,竟然是冰球队的一个男孩,浓眉大眼,虽然不熟,她却记得名字。 “不太好,伯德,你能帮我一下吗?” 伯德面带微笑,棕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着些许金色,笑容礼貌毫无侵略性,他伸出右手:“当然!” “那太好了,谢谢你!” 脚腕处的钝痛着实让常笑整条腿都无法发力,她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到伯德的掌心,只感到伯德一用劲,她就被拉了起来。 还没等常笑站稳,伯德还是一副微笑的样子,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厌恶:“冰雪公主?” “我最讨厌黑鬼了,还有你,黄种猪!” 常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伯德就将她狠狠推倒在地! “你以为你是谁?会滑冰就走后门进球队的黄种猪,你给里科斯教练什么好处了?你和他上床了吗?女表子!” 她脑海里还没反应过来这铺天盖地的脏话和屁股尾椎骨狠狠着地的痛苦,伯德抬起腿,狠狠踩在了她扭伤的脚腕。 “啊!!”下一刻她就流出了眼泪,不是因为觉得委屈或是其他,这全然是因为剧痛而身体产生的本能反应! 她只觉得那只脚如磨盘一般沉重而可怕,碾地本就受伤的脚腕都差点因为剧痛而失去知觉! “嘶……”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不停的吸着凉气,眼泪不断地因为疼痛而滴落,狠狠地砸在布满灰尘的地上。 “让黄种猪见鬼去吧!”伯德嘴角扬起,眼神晶亮。 她疼的快晕过去,根本没有力气去反驳这个疯子,只觉得如果上帝能让这该死的疯子把脚挪开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砰!” 脚上重如磨盘的力道消失,常笑泪眼汪汪地瘫软在地上,连蜷缩都做不到。 “啊!……别这样!啊啊啊啊!!!!”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伯德地惨叫,她却根本没力气转过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错了……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惨叫,伯德再没发出声音,似乎是晕了过去。 常笑哭也哭了,疼也疼了,只想躺在地上就这样睡过去算了。 脚步声停在了她身边,来人轻轻扶住她的背,一手放在她的膝弯,下一瞬间她就被抱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第25章 骨折 尾椎骨很疼,脚腕更疼。 常笑窝在他怀里,在看清来人的下一个瞬间,全身细胞比刚才受到痛苦时还要清醒! “里、里科斯教练……” 她疼的浑身发抖口齿不清,却还是忍不住喊出了这个让人震惊的人名。 里科斯没搭理她,抱着她走到车前,发现抱着她无法开车门后又换了方向,蛮横地在马路上拦了辆车,一副理所应当地表情将常笑放在后座,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医院,谢谢。”他一本正经地要求着司机。 “啊,是亚历山大先生!” 出乎常笑意料,年过半百的司机非但没有生气,竟然还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医院?亚历山大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你瞎吗!!! 你没看到他把病患放到车里吗!! 别等了快开车啊喂!!! 里科斯礼貌地颔首:“麻烦你了,你会为你的善举获得回报的。” 若不是常笑现在战斗力为零,她一定会冷笑一番:你如果更礼貌一点的话没有回报司机都会开心的好吗! 然而这个不知道是天生乐观还是脑子不正常的司机,听到这句话后竟然乐呵呵地打开了音乐,发动了车。 ……拜托,您能开快点吗,尾椎骨要断裂了啊喂…… 常笑被抱到医院后,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问:“哪里不舒服?” “脚……右脚!” 她被轻轻放到小小的床上躺着,屁股碰到有些硬的床垫时她没忍住,瞬间有些眼泪汪汪。 “这里疼么?” 医生轻轻握上她的脚腕,稍稍一用劲,上一秒她没留下的眼泪此刻哗哗往下淌。 “疼、很疼……” 大概是从外部看不出来究竟伤的怎么样,医生建议他们先去做一个x线检查。 “除了脚腕,还有什么地方疼吗?” 医生尽职尽责,热心关切。 “……没、没有了……” 里科斯深绿色的眼睛瞥过来,她又慌乱道:“有、有!我……我屁股疼……” 她觉得丢脸,马上将自己的脸低下埋到胸前。 医生没笑她,格外尽心地将她翻了个身,按在了她尾椎骨上。 “啊!!”常笑一边哭一边觉得委屈,没几秒又泪眼汪汪的了。 “尾椎骨可能被撞击受伤,最好一起检查一下。” “……恩……” 常笑尾椎骨实在疼,甚至连轮椅也不能坐,于是里科斯走哪儿把常笑抱到哪儿。 这个平常蛮横地教练没一丝怨言,竟然还破天荒的问了她想不想吃点什么! 天啊,她就现在这个状态哪有心思吃东西! 最后常笑住院了。 右脚踝骨轻微骨裂,尾椎骨轻微骨裂。 纵然伤势不算太严重,伤筋动骨最需要养着,右脚打了石膏固定的常笑至少在一个月内别想着负重练习了。 刚才一直忙忙碌碌,没来得及尴尬。这下趴在柔软的病床上,任常笑脸皮不薄,想起里科斯抱着她忙活了大半天也忍不住双颊发热。 “谢谢你,里科斯教练。” “不用谢我,你就当我在帮自己。” 常笑转念一想,大概里科斯教练会救下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是冰球队唯一的女队员的原因吧。 这倒也是,生性如此凉薄的里科斯教练也没什么其他理由来帮助自己了。 常笑从来没发现伯德竟然是一个如此偏激的种族歧视者,大部分遇到的人对她亚洲人的肤色都比较宽容,身边的朋友也格外优待她,这竟然让她忘记了还有种族歧视这茬。 里科斯不走,她也不好意思赶走这个‘救命恩人’,可怜兮兮地给依里亚德他们发送了一条求助短信,毕竟还欠着里科斯一笔医药费。 短信刚发送出去,她竟然在止痛药的药效下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尾椎骨还隐隐作痛,常笑就老实地趴在柔软的被窝里沉沉睡去。 窗外落叶沙沙作响,阳光暖暖地晒在常笑因为疼痛有些苍白的脸颊上,白皙地近乎透明。 里科斯在床脚坐了一会儿后站起身,高大的身体在狭小的病房内显得有些突兀。 鼻息中几乎全部是常笑身上的味道,带着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干净而自然。 “果然是你。” 他俯下身,凑近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在呼吸下微微上下颤抖,一头乌黑的长发和白皙地脸庞就像是深秋最美的一幅画,落墨般点缀在纯白的被子上。 他忍不住想尝试着感受那看起来格外柔嫩的触感,伸出的手却在抚上她脸颊前停住了。 “好梦。” 他伸出手,将滑下挡在她鼻翼旁边的一绺头发轻轻刮到耳后。 ———— 依里亚德收到常笑短信时还在米歇尔的农场上当免费的南瓜搬运工。 “我受伤了呜呜,看到了就快点带着钱来**医院看我,我还欠着医药费呢。” 依里亚德立马丢了南瓜跑了,引得一群买南瓜的主妇一阵骚乱。 “嘿!你去哪里?我南瓜怎么办?” 依里亚德没来得急回答,只能大声对着米歇尔喊:“笑出了点事,我先走了米歇尔叔叔!” “她出什么事了?” 依里亚德跑的太快没听见,急匆匆开着车离开了。 那个南瓜被丢下的主妇站在一旁不依不饶的责怪突然离去的依里亚德:“年轻人做事总不能从一而终!我的南瓜被摔坏了怎么办?让我怎么搬到车上!” 责骂了半天,帮忙搬南瓜的人还是没来,倒是农场主米歇尔站在她面前:“看来您将我的善举当做了理所应当的行为了,既然您没有出什么钱,服务也是免费的,您还有什么资格去质问我的侄子呢,夫人?” 周围的主妇都是因为米歇尔农场上的南瓜价格低廉质量好才慕名而来,此刻对不依不饶的这位主妇也没什么好脸色起来。 开玩笑!万一米歇尔生气了怎么办!难道以后南瓜都要高价买了吗!快闭嘴吧蠢货! 她最后也觉得有些尴尬,抱起南瓜,嘴上还是没说一句好话,却立刻灰溜溜地走了。 最先赶到医院的是德古拉。 德古拉就在家,得知常笑出事的消息立马开着他的总统一号飞驰出了门。 他问清楚常笑住的房间,刚走到转角就看到里科斯打开门,而后轻轻将门关上。 不、不是,里科斯教练怎么在这儿? 德古拉最近训练很不在状态,现下见到里科斯格外的心虚,当即讪讪地打招呼:“下午好,里科斯教练。您、您怎么在这儿?” “安静。”空荡荡的走廊被德古拉的大嗓门吵的远近都是回声,里科斯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里科斯教练,是您送笑来医院的吗?笑怎么会受伤?” “尾椎骨轻微骨折,踝骨轻微骨折,一个星期后出院,需静养,忌辛辣,多补品。”里科斯说完,走过德古拉身边,又补了一句:“伯德种族歧视,恶意伤害队员,我建议你最好让依里亚德照顾好他的女朋友。” “啊?” “我先走了,一个小时候记得把常笑叫醒吃药。” 德古拉有些懵,等里科斯走没影儿了他才反应过来。 里科斯最后那句话的意识是伯德害常笑住院的? 他推开门,常笑毫无防备地睡颜在苍白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弱小。 “伯德……” “谁是伯德?” 德古拉一惊,回头竟然看到了一袭宝蓝色长裙的沈墨。 “笑呢?到底是谁伤了笑?伯德?”她看了看安静的周围,压低了嗓音。 “你先别管了,笑睡着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沈墨上扬的眼角立刻显示出威势来:“什么别管,笑是我的朋友,你不打算管也别拦着我!” 德古拉正巧也因为伯德故意伤害常笑一肚子的火,现下也不打算和正在气头上的女孩儿较劲,一把拖住她把她丢进了病房。 沈墨差点没被德古拉蛮力弄倒,满脸震惊:“天啊!太可怕了!所以我才讨厌和满身疙瘩肉的人相处!” 第26章 修车厂 “派克叔叔,我是德古拉。” 联邦警察司法部,接到电话的男子笑道:“是小德古拉,你父亲最近好吗?” “很好,他很想念您。派克叔叔,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 “恶意伤害加种族歧视,按照最严格的法律程序,我能把一个人弄进监狱吗?” “那得看你说的这两项罪行的严重性了。” “如果……我一定要让他进去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而后肯定的回答:“当然了,小德古拉,当然可以。” 德古拉扯起嘴角:“谢谢,派克叔叔。” 他将手机揣回口袋,在脑海里想了想能够帮他的人。 “伯德·乔治,你最好是现在就开始找律师。” 被里科斯硬生生两拳打晕过去的伯德被路过的行人送到了医院,等他醒过来都已经天黑了。 “真是该死!那该死的黄种猪!” 他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胸口挨的那一拳现在还生疼。 “淫·贱的黄种猪,既然上了里科斯的床,那就再多享受几个人好了,嘿嘿嘿,我那群朋友可还没上过中国女孩呢!我想他们会很开心一起和你好好的玩玩,嘿嘿嘿……” ———— 依里亚德到医院时,常笑正好被沈墨扶起来吃药。 从庄园到医院,两个多小时车程硬生生被依里亚德一路飙车缩短成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此刻他站在门口,打着石膏脸色苍白的常笑竟然还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 “依里亚德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刚才米歇尔先生还给我打电话了呢,我以为你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准备让你帮我买点吃的呢。” 依里亚德下车后一路狂奔过来,微微喘着气。 眼前的女孩儿笑的眉眼弯弯,苍白的脸色却让他忍不住心疼,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下一刻便蹲下将她揽入怀中! 常笑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后退,还没挪两厘米尾椎骨就传来揪心的疼。 “唔。” 依里亚德没发现她的异常,只觉得真实的怀抱安定了他慌乱地心,沈墨在一旁可是将常笑的苦瓜脸看的一清二楚,直接开启横眉冷对模式,当了一回棒打鸳鸯的恶人。 “咳咳,抱够了就撒手啊,常笑屁股疼着呢!”她一把扯开依里亚德,动作小心地往常笑身后加了个抱枕。 常笑委屈极了,尾椎骨就尾椎骨嘛,说屁股多难为情! 沈墨把这个粗糙的汉子推向一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常笑身边,誓有一种会护常笑周全的架势:“你离笑远点儿,等下笑骨头又裂开了怎么办!” “到底发生了什么,笑怎么突然就骨折了?” 沈墨一脸无辜:“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我就问一句那个德古拉差点没把我丢出去,人生太艰难是真的,德古拉很可怕也是真的!” 刚去买食物的德古拉走到门口就听到沈墨充满怨言的话语差点泪流满面:糟了,我到底干了什么,心爱的女孩儿对我的印象好像变差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满脸堆笑:“嘿嘿,有要吃炸鸡的吗?” 沈墨一个眼刀子杀过来:“给病人送炸鸡,这智商我甘拜下风。” “……” 德古拉只觉得人生开始艰难起来。 人生最浪漫的事情就是不知何时,一见钟情了一个女孩。 人生最悲惨的事情就是不知何时,自己钟情而姑娘绝情…… 伯德·乔治没在医院待多久就出院了。 “里科斯·亚历山大……” 伯德颇为忌惮这位里科斯教练,此番分明看好了附近没人,怎么就突然蹦出个里科斯教练呢! 他捂着胸口,里科斯教练分明就没有留手。说他不维护那个中国的常笑,这根本不可能! 他一方面鄙视着里科斯的欣赏水平,另一方面又为因他的欣赏水平而担忧。 “堂堂里科斯·亚历山大竟然会维护一只黄种猪,真是可笑,当教练算是爱好,维护黄种猪?是新的爱好?” 虽然忌惮,他也不准备因此而放弃,只要小心,谁能查得出是他伯德做的呢? “喂,道奇,我是伯德……当然是有求于你……” 打完电话,他冷笑一声:“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哈哈……” ———— 空旷的修车厂地上满是层层叠叠油腻腻的油渍,顶上吊起来的几辆跑车上散落着薄薄的灰尘,一个壮汉赤着上身躺在车下面,低垮的裤子露出强壮的六块腹肌和人鱼线,身上、裤子上零星蘸上了深褐色的脏污。 一群穿着嘻哈服的青年们吹着口哨骂着全密西西比的雌性生物走了过来,壮汉起身,将手里的扳手随意丢掉。 “嘿,索尔,你他妈的过得怎么样?”为首的青年将帽子扯歪,将口香糖吐在地上。 索尔没说话,一双淡漠的灰色眼睛微冷,上扬的眉形衬得眉眼格外清晰深邃。他瞥了一眼那黏在地上的口香糖,眼神如鹰般锐利。 “伙计,别这样~”他夸张地摊开手,指了指索尔的裤袋里冒出半截的手机:“伯德那小子的电话你接到了吧?” “怎么,难道你要接这一单生意?” “虽然那怂包实在没什么用,就强女干一个中国女孩儿拍几张照片这么点儿事都搞不定,我正好欠了一大笔钱,他那笔货能卖不少钱,我叫几个兄弟去爽一爽,我只是来和你说一声别插手这件事!”他的眼袋很重,苍白而阴沉,笑声尖锐刺耳。 索尔朝着他张狂的脸吐了口唾沫:“不愧是垃圾道奇。” 道奇保持着冷笑的姿势将脸上的脏污抹掉,嘴角扯起一道阴郁地笑:“我可是打过招呼了,你最好安分点儿!” “伯德不是傻子,你觉得就那么点儿小事,他凭什么给你那么多货?长点脑子吧。” 索尔摘下一旁挂着的干净毛巾,随意抹了抹身上的灰尘油渍,拿起一件t恤套了进去,而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怎么,还准备在我这儿住下?” 道奇一脸晦气,可索尔的话的确让他有些怀疑,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伯德那小子许下了那么丰厚的报酬? 他招呼身后的小弟离开,走到门口时侧身对身边的心腹说:“你去打听一下一个叫常笑的中国留学生,密西西比州立大学学……什么专业?反正和伯德都在冰球队,我明天之前就想知道她的一切信息!” “是。” 他转身看了正在收拾工具的索尔最后一眼,而后掏出一片口香糖拨开丢进嘴巴里,保持着那一副张狂不可一世的痞气大摇大摆的走了。 索尔收拾完东西后站在门口将铁门拉下锁好,道奇一行人还在前方叫着骂着,他将冰冷的钥匙串揣进裤兜,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27章 异变 索菲觉得最近的她越来越奇怪了。 她偶尔会发现世界的颜色趋向于灰白,任何鲜亮的颜色对于她来说都失去了辨识度,她以为是眼睛出了问题,可在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十月中旬的临近,她开始变得有些暴躁不安,却被她多年的冷静给压制了下来。 甚至她不能见到月光。 就在刚才,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行走在空旷的马路上,愈渐饱满的月亮洒下迷人的皎洁月光,她只觉那月光就像是略微发烫的开水,燃烧着她的整个身子! “呼……呼……”她呼吸开始困难,心脏就想要炸裂开一般,脑海里全然是鼓点般的咚咚声,伴随着越来越快的心脏跳动,她甚至以为自己就快要爆炸! 索菲冲向车子,摇上车窗,遮住了月光的车内,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等、等下! 她震惊地看着手表,离刚才只过了30秒,她这个常年在研究室的医学怪人,竟然在短短的30秒内跑了超过400米的距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到底……”她伸出手,纤细的手背上冒出了暴突的青筋,她颤抖着打开包,翻出了镜子,就着车内的灯光,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和碧绿晶亮的可怕眼睛,卷卷的长发修饰着尖尖的下巴,因惊吓而大张的嘴巴内突兀生出雪白的獠牙…… ———— 道奇打开邮箱,里面躺着简洁的一张信息。 姓名:常笑 年龄:18 身高:160cm 体重:45kg 来自中国,大一新生,主修英语文学。 家庭:未知 男友:依里亚德·汤姆 朋友:德古拉·伍德、墨·沈 除了在冰球场训练之外所有时间在家,或者和朋友逛街,无不良嗜好。 如此,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资料。 道奇觉得自己被索尔耍了,就这样干干净净的背景,伯德不好出手顶多算是同样身为冰球队的一员,多少留下些情面罢了。 这个中国女孩儿交友很少,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德古拉·伍德。 伍德这个姓氏算是光荣的姓氏,伍德家族家财万贯,还不少从政,政治地位也不低,再加上那个商业天才渥兹华斯·伍德,几乎建立了以纽约为中心的商业帝国。 就是不知道这个有钱的德古拉·伍德和这个伍德家族到底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听说德古拉·伍德为人正直,身上没有一丝纨绔的味道,又蜗居在斯塔克维尔这种不起眼的三流小镇,看起来和那个伍德家族没什么关系了。 “布莱克,你确定常笑的资料全在这里了?”出于谨慎,道奇需要电话再确认一遍。 “大哥,你就放心吧,常笑生活很透明,她所有的信息我全都发给您了,绝对没问题!” “好,你告诉他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是!” 布莱克摩挲着嘴唇,手里是一张偷拍常笑的日常生活照,照片上面的女孩子笑清新美丽,精致的五官即便放在西方人的审美里也格外有辨识度。 “小荡·妇,我们会满足你的,嘿嘿嘿……” ———— 空旷的长街,远远近近除了路灯什么也没有。 昏黄的路灯将前方的人影拉长,倒映在地面上朦胧而深沉。 常笑坐在一辆飞驰的汽车上,车门甚至还没关上,转弯时可怕的力量差点将她甩出车去! 她身边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除了那一头漂亮的金发之外,其他都像是水雾挡住的世界模糊不堪。 她的双手死死地揪住屁股下的坐垫,浑身颤抖地缩在随时可能掉下去的车上。 车顶上‘咚’地一声,随着重物掉落的声响,车顶竟然还发出了被尖锐物品刺破、甚至撕扯的声音! 她惊恐地看着头顶,眼睁睁见证严实的车顶被撕裂了一个大洞,而后探下一个拥有狰狞面目的怪物! 碧绿通透的眼眸!尖锐地能撕碎一切的獠牙! “啊!!” 常笑猛地坐了起来,受伤的尾椎骨一阵一阵撕裂般疼痛。 “嘶……”她疼的泪眼汪汪,颤抖着手打开了床头灯,明亮地灯光让她稍微有了种安心的感觉。 她……她清晰地记得那张脸。 就算眼睛的颜色变换,就算獠牙凶狠,她依然能看到,那个怪物一样的人类是伯德。 那个严重种族歧视、还恶意伤害她的伯德! 这不是常笑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第一次,她梦到了满脸血腥的费伦,还有‘被杀死’的依里亚德。而做完这个梦后,依里亚德也确实遇到了奇怪的事情,而那梦境中的场景,竟然也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吗! 那、那这一次呢? 伯德……伯德会变成怪物吗? 或者说,这个梦境只是危险预警,梦告诉她,伯德会伤害她? 她叹气,像是伯德那么偏激而不讲道理的人,似乎伤害她也是预料之中,这不,脚上的石膏明晃晃地打着呢。 因为这个噩梦而醒来,她却有些睡不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回想起那个可爱的蓝眼睛小女孩儿小丽莎。 “黑夜之城,从黑夜里走出来的怪物……” 她用手轻轻敲打着额头,越发觉得头疼。 ———— “我知道你想她。” 身材壮硕的狼哀嚎两声,围着高大的男人转。 他伸出手,俯身戳在狼的眉心:“她救了你,很好,但她不知道你是狼。” 狼唔唔哼唧两声,一屁股坐在了毛绒绒的毛毯上。 “她什么也不知道,你现在去会吓到她。” 狼开始耍赖,开始啃着毛毯打滚。 男人根本不管被咬的破破烂烂的毛毯,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 狼发现男人竟然不理它,颇委屈的爬起来,用最轻柔的力道咬住男人的裤腿,大眼睛挣的溜儿圆,竟然有种卖萌的意思了。 男人与狼对视,两双眼睛竟然都是绿色,不过一个是翠绿,一个是深绿。 “她没事,你不用担心了。” 他语气宠溺,却不知道是对着眼前的狼,还是对自己说出不要担心的话。 狼还是觉得委屈,跑到锁的严实的大门前转溜了两圈,又跑到厨房,看着高高的窗户暗自伤心。 男人看着傻傻的狼忍不住笑了。 狼很少看到男人笑,只觉得他露出这个表情肯定是开心,于是乐颠颠地又跑回来围着男人转圈圈卖萌。 “想都别想。” 男人收起笑容,板着脸。 狼盯着男人的眼睛,看了半天,男人果然没有一丝要松口的样子,最后泄气了,自暴自弃地趴在毛毯上。 他站起身,高高的窗户外月亮又开始圆润起来,他回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狼,又看了看迷人的月色。 “月亮……真是好名字。” 开口,竟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第28章 被捕 伯德睡到日晒三竿,胸口的伤痛越发严重,早晨醒来,呼吸声如果鼓风机一般呼哧呼哧,他勉强爬起身来,喝了杯水才觉得好了些。 “咳咳……咳咳咳,这是怎么了……” 伯德只觉得胸口阵阵抽痛,声音都嘶哑起来。 “伯德你怎么了?” 和他合租的少年莱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发,碧蓝的大眼睛还有些迷茫:“桌上有药。” “咳咳咳……咳咳……”伯德忍不住地开始连续咳嗽,仿佛要将整颗心都咳出来一般。 胸口的疼痛让他有些后怕,里科斯下手不轻,恐怕是受了内伤了。 “我没事,莱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伯德只拿了钱包,手机放在桌上:“最多半小时,你要我帮你带什么吗?” 莱斯眨着他雏菊一般明媚的眼眸:“额,薯片。” 伯德最喜欢莱斯的眼睛,温暖而明亮,他将钱包揣在皮衣兜里,点头出门。 “伯德·乔治,你被控告有严重违背《人权法案》的种族歧视,并且还因种族歧视恶意伤害他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清脆的手铐声‘吧嗒’一声锁住他的双手,伯德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穿着警察服的胖警察:“什么恶意伤人,我可以告你诽谤!” 胖警察耸了耸肩:“也许你可以和控诉方的律师谈谈。” 种族歧视……恶意伤人…… 伯德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恶狠狠的盯着他:“是不是常笑那个女表子想整我?想告我?没证据顶多关我几天!” 胖警察没说话,只是拎着他丢进了警车。 警车疾驰而去。 “那个黄种猪!女表子!别以为这点小事就能告倒我!种族歧视?你倒是用这子虚乌有的东西关我进监狱啊!他妈的!” 一身黑色西装从头到尾装扮一丝不苟的男士微笑地站在一旁,胸前别的钢笔闪着微弱的光泽。 “伯德·乔治。根据美国宪法,任何人不得种族歧视。并且,恶意伤害致使被害人轻伤,可判三年以下六个月以上有期徒刑,重伤判五年以下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乔治先生放心,您一定能享受监狱的滋味的。” 伯德听到此番话目瞪口呆:“你、你是什么人!” 男士微微一笑:“我是文森特·保尔·伍德,是常笑女士的律师。” 伯德终究没有想到自己头脑发热做出来的事竟让他惹上了麻烦的官司,这让他更加心生怨恨。 “他妈的,我一定要把你们都弄死!” “你他妈有什么话留着和你的律师说!” 胖警察重重的将文件扔在桌上,瞪了伯德一眼。 胖警察显然不是那些没见过血的弱鸡,瞪大的眼睛威胁意味浓郁,伯德愤恨的闭了嘴。 他转过头,竟然看到了久违的美女法医索菲·琼斯。 索菲看上去精神憔悴,灰色的眸子盛满了疲惫,胖警察眼睛一亮,憨笑着迎了上去。 “索菲,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费里,我、我想看一下那三起杀人案的详细资料,尸检报告越详细越好。” 胖警察费里当然不会拒绝美女法医的要求,却有些疑惑:“怎么了?” 索菲将长出尖锐指甲的手藏在黑纱手套里,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部分脸:“没、没什么,我很高兴你能帮到我。” 费里粗壮肥厚的手指拍了拍同样肥厚的胸口:“你的忙怎么样我都会帮的,你等一下!” 费里查找资料的同时,索菲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伯德因为被费里骂了一通,实在拿不出什么好脾气,被自己鄙视的人送进警察局的那口恶气实在没地方出,他看着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索菲,忍不住骂出声。 “又是个靠身体让人帮忙的女人,真不知道那衣服下面的身体有多□□!” 索菲·琼斯,身为一个智商爆表,能力出众的医学院毕业生,根据自己的喜好投身为冷门的法医,但这并没有让她的骄傲低头。 这样的一个独立、坚强的女性竟然无缘无故被骂,几乎所有认识索菲的人都恨不得将伯德那张嘴撕烂! 索菲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伯德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果没看错的话,拥有灰色眼眸的索菲,在刚才看他的那一瞬间,双眼变成了浓郁的翠绿色! 费里将整理好的资料送到索菲手里,不着痕迹地摸了摸索菲被手套包裹住的手。 “亲爱的……索菲,我愿意帮你任何忙,随时联系我。” 被凑近说话的感觉让索菲有些反胃,费里口中满满的烟味也让这个洁癖的女人有些吃不消。她稍稍后退,语气淡然:“谢谢你,费里警官,我有事,就先走了。” 如果索菲没有低头,如果费里能看见她的眼睛,他肯定会惊诧于那绿色的眼眸越变越浓郁的诡异画面! “切!”伯德一脸痞气,再不看索菲一眼。 ———— 铃声一遍一遍的响,伯德出门两个小时还没回来,莱斯终于忍不住爬出被窝帮他接了电话。 “伯德,常笑她住院了,短期之内没机会下手。要不你先给我一半的货,我办事你放心,我肯定找我那一帮兄弟去伺候她,再叫个专业的兄弟给她拍艳照怎么样?” 莱斯握住手机的手有些抖。 对方仅仅一句话,却让他知道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罪恶。 “嘿,伯德?你听到我说话了吗?”道奇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分明显示通话中,可对方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他欠下的那笔钱很快就会有人追债,他现在有些急躁。 莱斯屏住呼吸,颤抖着挂了电话。 他将手机放回原处,心乱如麻。 伯德和打电话的人有一个交易,而这个交易不小心被他得知。 常笑…… 叫常笑的女孩莱斯有印象,因为冰球队的事情在学校火了一把。可常笑平日低调,也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人,一向温吞的伯德怎么会叫人做这样的事情?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伯德,那个伯德帮他搬东西,为他辅导功课,甚至每次帮他带的东西如果自己忘记了给钱,他也是一副宽容的态度毫不在意! 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如此肮脏卑劣的交易?! 莱斯只觉得记忆里的伯德硬生生变了个样子,不复以往般温和。 第29章 狼的骨气 里科斯还没从他的迈巴赫s600上下车,迎着车跑过来的是家里打扫卫生的固定钟点工。 钟点工莉莉一脸惊恐,里科斯刚开车门,迎面而来的就是莉莉喋喋不休的抱怨。 “天啊!亚历山大先生!你家里闯进了一头狼!” “太可怕了!它的叫声简直就像是暗夜的魔鬼一样尖锐!” 里科斯这才想起来忘记把月亮藏起来,现下他完全没心思听莉莉的抱怨了,他觉得有点头疼。 “是这样的,莉莉……” “亚历山大先生!难道它是您的爱宠?”她满脸震惊,生怕从他嘴里听到那个肯定的答案。 里科斯忍不住扶额,过了两秒双手按在快要癫狂的莉莉肩膀上:“听清楚了,莉莉,它叫月亮是我的宠物,它是……它是纯种的牧羊犬,你也知道牧羊犬能学狼叫……所以,月亮只是我的宠物,懂吗?” 莉莉第一次听严肃的亚历山大先生讲这么多话,难道雇主还给自己解释了一下那只长得像狼的狗,身为工人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好吧,亚历山大先生,那莉莉先去干活了。” “恩。”里科斯舒了一口气。 突然他想到月亮身为狼的破绽可不止一点两点,若是莉莉以后隔三差五来打扫,肯定能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牧羊犬! “等等!” 莉莉疑惑的回头,里科斯清了清嗓子:“从今天开始不可以不来这里打扫了。” “亚、亚历山大先生。”莉莉眼里盛满了泪水:“莉莉哪里做的不好吗?莉莉会努力的,请不要辞退莉莉!” “……” 里科斯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径自开门回家。 于是钟点工莉莉女士就多了一份不用干活也能拿钱的工作。 开门后里科斯终于知道莉莉为什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了,他甚至很后悔刚才说了让莉莉不要再来这样的话! 月亮一脸无辜地站在沙发上,地上的毯子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空气中甚至还飘着凌乱的毛絮,更别提地上那一串串单行黑脚印,和满地的抱枕了。 月亮分明自己做了坏事,却还是一脸‘不关我的事’的样子高傲地站在沙发上,还挑衅似得伸了个懒腰趴在了沙发上。 挑衅? 这世界上还没有谁能在里科斯的眼神下保持挑衅的态度呢! 他先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解开了领口的两颗纽扣,紧实强壮的肌肉配上格外高大的体型,在沙发上投下了一大块阴影。 月亮顽强抵抗着来自里科斯的威压,死皮赖脸地趴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里科斯挑眉,深绿色的眼睛里透着威胁的寒光。 “唔……” 月亮看着走近的里科斯,忍不住将自己当狗用,哧溜一下从沙发上缩下来,呆萌的大眼睛盯着里科斯不放,可劲儿蹭着他的西装裤子。 里科斯实在对如此狗腿的狼有些许无奈,指着那些凌乱的抱枕:“自己捡回来。” 月亮还想卖萌,被里科斯瞥了一眼之后立马夹着尾巴叼起了一个抱枕,可怜兮兮地一只一只放回沙发上。 唔,身为一头有骨气的狼,等以后再报仇也不迟…… ———— 伯德被关进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 大概是到了下班的时间,他预料中的审讯并没有到来。 虽然他不算是个好人,也曾经出入过警察局,可被关在警察局内过夜,对于伯德而言,实实在在是第一次。 房间小的可怜,他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也就才十来步长,七八步宽的样子。 “呼。” 他沉沉出了口气,直接坐在了薄薄的床垫上面。 他胸口有些发闷,大概是被打伤后没注意,一直拖到现在的缘故。 “警官?警官?有人吗?” 门上的窗户被打开,一位瘦削的黑人警察在窗外问:“饿吗?” “黑鬼……” 伯德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却想到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强行压制住心中翻腾的厌恶感,扯起嘴角:“警官,我身体不舒服,我想我需要一个医生。” 黑人警官见多了被关押的犯人,为了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这些犯人简直无所不作。 他没搭理伯德想要医生的要求,自顾自从桌上端了一个小盘子给他,盘子上面躺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和精致的三明治。 伯德还想多说几句,窗户就被关上了。 “该死的黑鬼……”他捂住阵阵抽痛的心脏,将盘子放在屋内的长凳上,就坐在那里狼吞虎咽起来。 算起来他已经一整个下午没有进食了。 单薄的床垫根本压制不住已经临近深秋的阴冷,伯德忍不住从床垫上跳下来,搓着冰冷的手臂。 “真他妈的倒霉,真是该死!” “咔哒。” 门开了,伯德被吓得猛地一惊,回过头竟然是那个冷漠的黑人警察。 他怀里抱着厚厚的毛毯,见伯德站在一边,就将温暖的毛毯塞进他怀里。 伯德厌恶着来自于黑色人种的触碰,一脸厌恶的表情接过毛毯。 “晚上很冷,拿着吧。” 黑人警察早就习惯了来自白人的蔑视眼光,送完毛毯后锁门出去了。 伯德站在原地,手中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愣神。 “我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我在感谢那个黑鬼送我毛毯?”伯德将毛毯丢在床垫上,狠狠甩了甩头。 “不、我才不会感谢这个肮脏的黑鬼!” 屋子内右上角的摄像头敬业的工作着,伯德心里一团乱糟糟,又是气愤又是悸动,到最后整个人开始有些暴躁起来。 他哪儿受过这样的苦,抱着毛毯蜷缩在单薄的垫子上晕乎乎睡了不知道几个小时,四周还是一片寂静。 他不知道几点了,但他知道肯定已经不早了。 周围静悄悄一片,就像是最深沉的梦境般的静谧。 由远而近传来踢踏踢踏的高跟鞋声音,在外面空旷而安静的空间内像水波纹一样晕开到这里。 门外没有人。 他贴着门板,直觉的认为,就在这一块门板外有些蹊跷。 高跟鞋的声音停住了。 就停在了门外! 第30章 同居 伯德屏住呼吸,贴在门板上的耳朵清晰地听见了钥匙被拎起来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渗人! 他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想起在电视内看到的夜间审讯和那些种种酷刑,哧溜一下连跑带跳钻进了被窝。 是的,肯定是了! 屈打成招什么的!在自己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最有可能发生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呼吸,以求让对方看起来自己睡的死死地,可能就会因此放过他! 等白天! 等到白天! 他会向家里人说明自己情况,只要家里人收到自己身处警察局的讯息,他一定会被保出去的! 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觉得想要脱罪的想法是不对的,就在现在,他一刻也不想在待下去了! 身为一个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并且家境优渥的人,伯德真的再也不想受这样的罪了! “咔哒。” 伯德全身一僵,紧紧闭着眼睛,呼吸放缓。 来人踩着一双高跟鞋,不知为何,高跟鞋的声音特别大,似乎是走路格外用力一般。 “呼……嘶……” 伯德感受到越来越近的热气,他越发的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 怎、怎么可能审讯的时候还凑近莫名其妙的呼热气的!对方明显还是一个女人! 呼过来的热气中隐隐带着铁锈一般的腥味,当那气息越离越近,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狠狠地推开了差点就凑到他脸上的女人! “吼!”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差点摔倒,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胆敢反抗她的人。 伯德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眼前的女人竟然长得尖锐的獠牙,那一双碧绿晶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的诡异可怕! “啊!!怪物!!” 伯德忍不住大叫出声,可不知为什么,这警察局内似乎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一样,竟然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没有听到除了他以外任何人的声音!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像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一样,獠牙上黏着已经干涸的鲜血,在隐隐透出光芒的夜里刺激着伯德的神经! “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屎!!”伯德早就忍不住骂街,他觉得自己快疯了!都是该是的常笑!如果不是投诉他,他根本不可能摊上这么诡异的事情!真特么倒霉! 眼前的怪物竟然还保留着女人的技能——高跟鞋,在失去所有人类特征后,竟然还稳稳地踩着高跟鞋! “到底什么鬼!” 女人速度很快,直接扑向了他,狠狠地咬掉了他脸颊上一大块肉! “啊!!!!!!!!!!!” 伯德昏过去之前,他只闻到了自己脸上浓浓的血腥味…… ———— “叩叩叩……叩叩叩……” “伯德·乔治?” 黑人警察疑惑的打开门上的窗户,却没有在对面的床垫上看到此时此刻应该被审讯的犯人。 他拿出钥匙开门,屋子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格外的凌乱,长凳、毛毯、枕头……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恶意破坏了一般。 伯德趴在墙角,一动不动。 “伯德·乔治?你睡的好吗?” “等下你的律师就会过来,你需要向你的律师陈述一下案情,他们能够帮到你。” “你需要早餐吗?” 黑人警察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伯德还是躺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走过去蹲下,刚想看看伯德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在摸他脸时摸到了一手血! “见鬼!” 他飞快的将伯德翻过身来,扛着放在床垫上,伯德满脸鲜血,竟然在夜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人警察伸手探了探伯德的鼻息,就在这一瞬间,伯德那双紧闭的双眼睁开,碧绿晶亮的眸子直指地盯着黑人警察! “你、你还好吗?” “呼……呼……”伯德就像是最严重的肺结核病人一般呼吸格外沉重,过了两秒后他竟然直接弹跳起来,丝毫不见刚才的模样! “伯德·乔治!你想去哪儿!” 被那双与昨天截然不同的眼睛盯着,黑人警察心底有些发憷。 “吼!!” 伯德急速跳跃到黑人警察旁,下一秒就咬断了他的喉管! “你……” 褐色的眼眸快速失去了光彩,那身整齐的制服洒满了鲜血。 伯德似乎全然忘记了这个在昨日冰冷的晚上,递给他滚烫咖啡三明治的警察,也忘记了在拿到毛毯后对他本应该厌恶的肤色而止不住的感动。 此时此刻,他早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而应该有的思考性,他只知道印在他脑海里的人,他一定要找到他们! 伯德狠狠咬断脆弱生命的喉管后毫不留恋地狂奔而出! 他脑海只在记忆深处记住了让他恨之入骨的一个中国女孩儿,还有那个笑容比雏菊还要灿烂明媚的少年…… ———— “我、我想出院。”常笑无奈地喝着沈墨做的爱心粥和爱心大骨汤,只觉得自己在医院快要发霉了。 除了护士定时来打针,过来询问身体情况之外,常笑在医院的三天简直过得憋屈无比。 沈墨上课,德古拉集训,虽然依里亚德请了两天假跑前跑后的伺候着,她实在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不行!”三人异口同声。 “我已经好了!我、我都可以下床了!都只是轻微骨裂而已啦,好的很快的!我不想在医院里了啦!” 常笑看这招不顶用,憋了一口气,下一秒双眼湿漉漉泛着微红:“我真的想出院了,真的……” 依里亚德最受不了常笑这可怜兮兮的表情,没坚持两秒钟立马就妥协了:“好好好,你实在想回家就回家,但家里没人照顾你啊。” 沈墨刚想说自己住到常笑家里帮忙照顾常笑,又看到依里亚德那张关心地不能再明显的脸,决定给闺蜜创造一个能够扑倒男神的绝佳机会! “笑,你现在住依里亚德家里对吧。” “恩,是啊。” 沈墨内心的小恶魔都快要跳舞庆祝了,表面上还是一副正经的样子:“最熟悉周围环境的肯定是依里亚德嘛,依里亚德,你就搬回去住几天照顾照顾笑,怎么样?” “什么?!” 依里亚德还没说话,常笑先惊呼出声:“依、依里亚德搬、搬回来住?” 沈墨耸肩:“有什么不对吗?反正也没几天,过几天你拆了石膏他就住回去嘛。” “可、可是……” 依里亚德这两天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常笑都照顾习惯了,这下就当是自己没保护好常笑的补偿,他将削好的梨递给常笑:“我住另外一个房间,我也觉得我搬回去照顾你更方便。” 虽、虽然她暗恋了依里亚德六年,可是,这算同居吧……这是同居吧! 第31章 被抛下是因为情敌 依里亚德一脸犹疑,仔仔细细看了看那串号码,虽然是陌生的电话号码,声音却说不出的熟悉。 “我、我被朋友骗到了一个派对上……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派对这么恐怖呜呜呜呜……我求求你来救救我,我求求你……” 依里亚德终于将电话里的女声分辨了出来,可对方说的话却让他莫名其妙。 “薇妮,你到底怎么了?什么派对?”没错,这个哭的昏天暗地的女孩儿就是那个拥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薇妮。 这个颇为嫌贫爱富的美丽姑娘曾经还是依里亚德的女朋友——当然是过去式的。 身为前女友,并且属于断得干干净净的前女友,薇妮显然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主动打过依里亚德的电话了,开学时偶遇依里亚德那次算是他俩最近的一次见面了。 “我……我不敢出去,我只能躲在厕所里呜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好害怕呜呜呜……”电话那头的薇妮除了哭之外一无是处,依里亚德连问了几次她在哪儿她都没回答。 “你到底在哪里?你快告诉我我去找你啊!”问到最后依里亚德都有些没耐心了,要不是薇妮哭的太伤心他恐怕自己都会选择挂断电话! “我求求你快来救救我……呜呜呜,我被朋友骗到这里的,我、我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我只知道下车的地方是xx酒吧附近……” 依里亚德总算是把大概的地址问了出来,整个斯塔克维尔就没有依里亚德不熟悉的地方,xx酒吧附近的建筑不多,他估计已经猜出来薇妮被骗到了哪里了。 他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去,当即他就打电话给了德古拉,就算不是前女友,只是认识的朋友被骗到那种地方,依里亚德也会尽力去救她出来。 薇妮不知道那些瘾君子的派对,依里亚德可有所耳闻,基本上进去了的人就没可能不沾染着毒瘾出来,还好薇妮聪明躲进了厕所反锁了门,这才暂时逃过了一劫。 依里亚德给德古拉打完电话才看到坐在床上的常笑。 常笑眼神里有点失落,却没打断他刚才的一切。 “薇妮出事了,对吗?” 依里亚德刚才早就喊出了薇妮的名字,此刻也不想隐瞒着她。 “恩。” 常笑果然习惯了依里亚德总是会抛下她的事实,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她出事了,你就去帮她吧。” 依里亚德隐隐觉得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却在此刻没来得及去细想,他不应该就这样丢下常笑不管,可另一边却是更需要帮主的薇妮。 “没事的,你去吧,我睡觉又不需要人伺候。” “我……我把薇妮接出来我马上就回来,你先睡吧。” 常笑乖巧点头:“恩。” 当房门关上,常笑就再笑不出来了。 这似乎是他第三次抛下她了。 第一次为了德古拉而抛下刚到异国他乡的她,第二次为了集训抛下她一个人过中秋,这一次则是为了薇妮,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儿。 常笑从来都不是圣人,她会嫉妒会生气,可是她却不能无理取闹。 她一向是让依里亚德放心的朋友,无理取闹的自己……会被讨厌的吧。 她活在自己卑微的世界里,即便被抛弃,却还是露出一副没事的模样。 会……累吗? 她叹了口气,只是闭上了眼睛。 ———— 生性凉薄的亚历山大先生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无可奈何地看着史上最不合格的追踪者——莱斯。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很好,莱斯竟然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才打听到常笑的住址,而在走路顶多花费半个小时的路程上硬生生走了两个小时。 他敢确定,无论莱斯到底想做什么,鉴于他惊人的智商,他决计无法完成了。 莱斯忐忑地站在门前,二楼的灯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他肚子里藏了一大堆的话,他想和常笑说让她注意安全,可实在找不出什么立场去说这样的话——他甚至都不认识常笑。 在莱斯纠结如何去敲门的同时里科斯也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走了。 本来还以为莱斯有什么威胁,这么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如此一来他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摇开车窗,风灌进车内。 “怎么?!” 里科斯深吸一口气,风带来周围一切事物的味道:青草、树叶、花朵、枯枝,还有,属于血腥的罪恶。 这个味道他并不陌生,属于死亡和地狱的气息像是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笼罩在这一栋小楼上。 “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楼的灯突然被打开,莱斯受到了惊吓了一般连跑带跳躲到一边,没几秒门就被打开,依里亚德拿着外套匆匆走了出来。 里科斯皱了皱眉。 一个女孩子家里大半夜走出来一个男人,这让里科斯忍不住拎着常笑的衣领大声的告诉她小小年纪同居不好的各种理由。 然而他没立场去说这样的话——同居不同居是她的自由,且即便说了,所有事情早就木已成舟,这让亚历山大先生有些不忿。 “我说依里亚德,薇妮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分手那么久了,她凭什么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救她?” 德古拉显然不想大晚上到处奔波,再加上他并不喜欢那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在他心里常笑可爱多了! 依里亚德也知道他和薇妮之间的关系实在尴尬,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帮助薇妮,不管是以前男友的身份,还是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他都必须去! “你别问那么多了,我马上来接你。” “笑伤那么重干什么都不方便,你走了谁照顾她?笑才是你最应该珍惜的人好吗?依里亚德你到底怎么想的?” 依里亚德被问的哑口无言,原来德古拉早就知道自己对常笑不再只是朋友一般的感情了么…… “是,笑是我珍惜的人。但德古拉,我认为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我帮薇妮只算是同情弱者,任何一个朋友出事我都会这样做,所以现在、立刻、马上收拾好自己,我挂了,等下见!” 他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呼啸而去。 第32章 低等狼人 很不巧,亚历山大先生的听力非常好。 他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两个人的对话,平白对依里亚德添了几分不喜。 如果没记错的话常笑今年才刚18岁。 依里亚德这么早就和常笑同居已经让里科斯不满了,这下倒好,为了前女友丢下受伤的现女友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这让里科斯这个正儿八经的外人都有些不爽。 若是平日里,这小两口的这些事里科斯也懒得管,可怎么就偏偏是今天呢? “唉。” 他叹了口气,整了整衣领和袖口,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没错,从他打开车窗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闻到了属于死亡的血腥味。 还有狼的味道。 他本来以为,在解决掉那个失去人性连续虐杀了三个人的费伦之后,斯塔克维尔就没有这些嗜血的家伙了,头疼的事情又来了,新的嗜血狼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似乎他并不唯一。 最弱小的狼人才会抗拒不了任何一丝的月光,眼前的伯德就是这样。在月末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变身,恐怕会在月圆之夜因为浑身沸腾的血液爆体而亡。 里科斯实在无法理解,短短几天时间,这个满口脏话并且拥有严重种族歧视的人怎么会变成了失去了人性的怪物。 虽然他的确没准备让德古拉放过这个恶意重伤常笑的人,可他的意思顶多就是让伯德享受一下短暂的牢狱之灾仅此而已,而不是让他不知被哪一个低等狼人感染,变成了完全失去理性的怪物让他头疼。 一向忙碌的亚历山大先生一点儿也不想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最近他已经快要被本应该成为他宿敌的家伙叨扰致死了,他真的不想再来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吼……吼!” 莱斯差点没被这声诡异的吼声吓死,连忙把手机上的灯打开,在四周洒下白茫茫一片。 “谁?” 莱斯拿着手机转了一圈,四周安静的不像话。 莱斯自然看不到蛰伏在暗处的伯德,里科斯则是看到了却不急着出手。 他确定在伯德失去理智之前,他肯定怨恨着常笑,不然他不会依照着最后的记忆追踪到了常笑的家。 他跟踪到这里,无非就是想把常笑撕成碎片,像是这种低等的狼人,里科斯觉得现在就出手,有些太失了身份。 怎么说也得让对方有个先出手的机会不是么,不然多对不起长途跋涉追踪至此的执着啊! 亚历山大先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仁慈了。 在伯德冲出去的一刹那,里科斯也打开车门,速度比变身狼人的伯德还快上几分! 伯德最先攻击的就是站在门口傻愣愣的莱斯,呼啸着扑向猎物,下一秒就要用獠牙狠狠地咬断他的脖子! 里科斯一把揪住伯德的衣领,伯德只觉脖颈上的巨大拉力,一扭头就看到一脸无奈的里科斯。 “再见。”里科斯嘴角扯起微笑的弧度,单手将伯德硬生生拽起来狠狠地摔了出去! “吼吼吼!!!!”伯德眼眸越发的翠绿,獠牙上不断地滴落着唾液嘶吼着,里科斯这一举动明显将他激怒了! 伯德早就失去了作为人应该有的理智,同样的,他也失去了大部分的痛感,在他那颗嗜血的心里,他现在只想将里科斯撕碎! “来吧,陪你玩玩。”略有些紧的银灰色西装外套限制着里科斯的动作,他不紧不慢地脱了外套随意丢在地上,还乘着伯德冲过来的短短一秒钟时间松了松袖口。 伯德扑身过来,里科斯灵敏的闪了过去,又在伯德反应过来冲向他时抓住了他的胳膊,蛮力将他再次摔在地上。 伯德的脸紧紧的贴在湿润的地皮上,湿润的小草扫着他碧绿的眸子,而凸出的獠牙很不幸的啃了一嘴小草和泥土。 里科斯一脚踩在他身上,抚平了有些凌乱的袖子,莱斯似乎被吓得够呛,躲在他身后不断地惊呼。 “亚、亚历山大先生?”他借着手机光将里科斯的脸看清:“您怎么会在这儿?” 任是里科斯脸皮再厚,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跟踪的事实,他当做没听见莱斯的疑问,暴力地将伯德的胳膊背在身后扯起来准备将他带走。 莱斯却在看清伯德脸的刹那从背后猛地撞向了里科斯,里科斯还完全没反应过来,抓住的伯德手硬生生被莱斯撞开。 获得自由的伯德迅速逃离,纵然他只剩下兽性,他也清楚的知道他打不过眼前这个家伙! 本以为轻轻松松就可以解决的低等狼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竟然是眼前这个差点被伯德咬死的人类救了伯德! 莱斯不仅撞开了里科斯,还顺势缠上了他,大有一种不让他去追伯德的意思。 “你到底在干什么?!” 莱斯不撒手,执拗之极:“别伤害他!” 这下里科斯更无法理解了:“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东西吗?你差点就死了!被他杀死!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 “他不会的!”莱斯眼睛晶亮:“伯德不会伤害我的。” 里科斯真想一巴掌把这个天真的少年打醒过来,刚才差点就被咬断了脑袋竟然还这么天真无知的帮助凶手逃跑!他到底该评价他善良还是愚蠢? 现在去追伯德也追不上了,即便是最低等的狼人,一心想要逃命的速度还是非常惊人的。 里科斯扶额:“那你知道伯德先在变成了什么东西吗?” “我……我不知道。” “呼。”里科斯叹气,这个小镇被自己保护的太好,以至于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无知而天真了。 “算了。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就乖乖待在家里别出来,我不会救你第二次。” “亚历山大先生!伯德到底怎么了?” 里科斯瞥了他一眼:“你不需要知道。” “亚……” “闭嘴!” “亚历山大先生!” 莱斯先前的行为加上现在不依不饶成功惹怒了里科斯:“你知道你刚才愚蠢的行为放走了什么吗?失控的怪物!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会杀人!你以为他还是伯德?即便是人类的伯德也不见得是个好人,你认为变成怪物的伯德能善良到哪儿去?你最好收起你那天真的想法,不然你你的天真迟早会害死你!” 莱斯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伯德经过这一战估计短期之内不会再来了,现下里科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没心情再待在这里给那个傻傻的中国姑娘当保镖。 二楼的灯还亮着,楼下堪称暴力的战斗竟然没惊扰到常笑,她兴致勃勃地戴着耳机看电视,窗外的一切都被湮没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里科斯抬头看了看温暖而明亮的灯光,一切都还是和平安详的美好。 “第三次了……最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第33章 交易 华盛顿州,西雅图,翡翠之城。 淅淅沥沥地小雨下个不停,一位坐在派克市场内最古老星巴克内的一位男子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微卷的金色发丝柔软而迷人,搭在瘦削的肩膀上。他穿着一身灰白复古格子的西装,扣子老老实实全部扣上,从衬衫到外套全然一丝不苟。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咖啡杯把儿,轻轻将杯子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慢慢送入口中,从端起咖啡杯到最后放下,甚至没发出一丝声响。 比初放的蔷薇花还要精致美丽的五官配上落地窗外飘洒的雨丝,在寂静的深夜平添了一丝沁人心脾的韵味。 越是鲜红的唇色,越是能衬托他浑身苍白的肌肤,就像是从中世纪画中走出的贵公子,骄傲而淡薄。 他手边的手机震动,他看到来电人姓名时微微皱了皱眉,放下咖啡钱和小费后起身,带着很多人艳羡的目光走出了咖啡馆。 “还是伊斯坦布尔的咖啡最贴近古老的味道啊……”他那双湛蓝色的双眸像是包含了岁月的沧桑,语调带着些许法国的浪漫悠扬,连叹息都宛若华丽的诗句。 他着实不太想接来自这个不讨喜的家伙的电话,奈何人情这个东西不得不还,他接听了电话,冷冽的嗓音不点儿不客气:“里科斯·亚历山大,你最好别说出什么影响我心情的话。” “约瑟夫。”里科斯将月亮赶下沙发,单手揉了揉眉头:“你来斯塔克维尔一趟吧。” 昏黄的灯光和细细的雨丝晃的约瑟夫美轮美奂的脸有些虚幻,他不顾还在下着的小雨,淋雨漫步在湿冷的街道上。 “理由。”他眷恋的看着在雨中盛放的鲜花:“我这些年爱上了西雅图,也许我会待在这里等到下一次沉睡也说不定。” “你欠我一条命算不算理由?” 里科斯一点儿也不想嘲笑这个老古董命悬一线的被自己捡到的可笑往事,可此时此刻也算是有求于人,还是说出了让他略有些头疼的事。 “斯塔克维尔最近接二连三出现了低等狼人,鉴于种族的原因,其实我不是特别适合下手,约瑟夫·克莱德,我可是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狂热的喜欢手刃狼人的感觉?” 约瑟夫挑了挑形状美好的唇角:“你总是能勾起我的兴趣,倒是比十年前刚遇到你的时候会忽悠人多了。” “比起交易,我更喜欢忽悠。”里科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一点。 “过两天我就过来。” 约瑟夫也没问里科斯住在哪儿,挂了电话享受着细雨微冷的贴合着自己冰冷的肌肤。 ———— xx酒吧。 依里亚德先下车,德古拉不情不愿的解了安全带磨磨蹭蹭不想下车,依里亚德直接将车门打开将他拖出去,大块头德古拉表示憋屈极了。 依里亚德知道那□□的派对大概开在哪儿,他身边形形□□的朋友很多,这提供给了他不少可用的情报。 “这边。” 依里亚德带着德古拉走进一条小巷,打开了里面不起眼的小木门。 厚重的地板将一切喧嚣阻隔,他走进小屋,走到角落,摸索了一会儿就拉起了一块木板,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这一刻像是爆破一般炸在两人耳边。 顺着楼梯慢慢走下去,从小到大没见过这阵仗的德古拉忍不住皱眉:“这还真是磕了药,玩太high了。” 依里亚德不置可否,真正让人震惊的德古拉还没看见。 等两人慢慢走下去,德古拉直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吧台边,沙发上,只要是能坐下或靠着的地方或多或少都靠着人,他们或表情痛苦,或笑的张狂,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衣·衫·不·整! 沙发上纠缠着的是三个赤·身·裸·体的人。 身材妖娆的女人臣服在强壮的两个男人身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享受着疯狂的·性·爱。周围不少男人红着眼睛精神失常,紧紧抱住离自己最近的女人,甚至是男人用力爱·抚着。 “卧槽!”德古拉好看的眼睛瞪得老大:“这玩太大了吧!” “嘘!” 依里亚德摆出噤声的姿势,悄悄拉着德古拉绕过吧台,找到厕所敲了敲门。 “薇妮!薇妮?” 门在下一个瞬间打开,画着精致妆容的薇妮此时此刻哭的比鬼还要难看,厚重的眼线和睫毛膏全黑漆漆的黏在漂亮的大眼睛附近,一双美丽的眼眸里都哭出了血丝。 “依里亚德!”薇妮用力扑进了依里亚德怀里,撞的依里亚德后退了小半步。 依里亚德也不可能在她情绪这么不稳定的情况下粗鲁的推开他,他张开双手不触碰到薇妮的任何一寸肌肤,任由她在他胸前哭的一片狼藉。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薇妮哭的一抽一抽,泪眼汪汪的点点头。 整个派对上的人都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战斗力,他们现在全然被药物控制玩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管着不请自来的两人和哭的梨花带雨的薇妮。 薇妮看到沙发上淫·乱的场景时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呜……是安琪,安琪……” 德古拉自顾自在后面做出呕吐状表情夸张:“上帝可不会接受如此淫·乱的‘安琪’。” 薇妮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把沙发上癫狂状的朋友救出来,她小声的抽抽搭搭,将依里亚德攥得紧紧的,没有再回一次头。 依里亚德将薇妮送到车后座坐着,让德古拉坐在自己旁边。 “薇妮。”依里亚德在问了她家住址之后忍不住开口:“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样的地方。” “我……” “我不可能一直来救你,薇妮。”依里亚德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分手了。” 薇妮哭花的眼睛又开始流泪:“我、我知道……可是……” “是你说的结束,你忘记了吗?” 薇妮愣住了,是了,当初被富豪看上的她的确踩着高跟鞋高傲的对依里亚德宣判两个人两年的感情,追求依里亚德的是她,放弃那份感情的也是她。 她不想承认在疯狂的购买奢侈品的时候,她总是回想起坐在依里亚德干净的车内,甜蜜而温馨的说着每天开心的事情。 她其实一直都还贪恋着依里亚德给她的温暖,她疯狂的想念曾经最炽热的亲吻和拥抱! 所以她才会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依里亚德!而不是她那些狗屁男朋友! 第34章 依里亚德的心 后视镜里满脸污秽的薇妮格外狼狈。 依里亚德看着那张漂亮的不可思议的脸,心里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从来不画厚重的彩妆,那个人衣着总是简单而清新,甚至连那个人说话的嗓音都是清亮的如山泉水一般动听。 越是看到这样的□□场面,依里亚德越发觉得在他心中的常笑干净而清澈。 此时此刻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就像是推开厚重的木窗,看到被大雨浸润的整个清新世界一般,长达六年的友情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变了质。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当知道常笑受伤时内心差了两拍的心跳,或许是在劫后余生时扑进自己怀里的常笑太真实美好,或许是在金色的农场上和天使一样纯澈的童真笑颜,又或许,是初见时伯明翰机场那一抹让人心悸的美丽身影。 无论是一见钟情,亦或是日久生情,依里亚德从来没有如此确定过自己的感情。 “薇妮,我有一辈子都会去守护的人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我也希望你以后过得很好。” 薇妮用手背抹掉眼泪,声音有些沙哑:“是那个中国女孩儿?” “是。” 依里亚德坚定的回答:“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她。” 德古拉一脸震惊:“我、我没听错吧,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薇妮低下了头,闷声:“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即便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只是看着我就能笑的那么开心。” 德古拉虽然厌烦薇妮,却不得不为薇妮这句话鼓掌! 极度缺乏爱情滋润的肌肉男德古拉每天看着依里亚德看常笑那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的眼神,他早就看出来这小子喜欢常笑!可他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发现真的合适吗! 很显然!不合适! 薇妮大概正处于失落之中,而在场的两位男性全然没有想要安慰她的想法,依里亚德开车将薇妮送到她家门口,她还想说些什么,德古拉却猛地将车门关上,天知道他有多么不待见这个曾经为了那点奢侈品就抛弃自己好兄弟的女人! 自己兄弟没钱吗?德古拉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依里亚德从小即便不算含着银汤勺出生,身价也一点不低,并且为人正直大方,只是太过于低调,将自己伪装成的太普通。德古拉打心眼里喜欢自己这个兄弟,也打心眼里希望自己兄弟能有个好归宿。 常笑是他认识的,他一直觉得常笑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只是…… 德古拉不厚道的想到,两个人身高差有些大也就算了,体型上也……真要在了一起…… 咳咳,德古拉表示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你终于承认你喜欢常笑了啊!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依里亚德此刻有些忐忑,他根本不知道常笑到底是怎么想的,过去的六年里,她似乎只是将自己当做普通朋友,而到了密西西比没两个月,自己还总是因为事情太多而不能好好照顾她…… 以前是想要逃避,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现在却后悔着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将心中的那份悸动告诉她呢! 她如果答应了自己,他和她之间的相处方式是不是也会有所改变呢? 不对! 依里亚德开始苦恼起来,他甚至还不知道笑是否对自己也有好感,他现在想以后的相处模式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德古拉,我遇到了人生难题……” 德古拉在一旁翻白眼,连傻子都看得出来笑也喜欢他,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然而德古拉并不想告诉依里亚德这一点,毕竟这对以朋友自居却相互爱慕的人在自己面前秀了不少恩爱,这就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依里亚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德古拉认真而严肃的憋着笑:“我会帮你追求常笑的,真的!” ———— “大哥,常笑出院了!” 道奇在水烟壶中加了些□□,眼神虚眯着,整个五官都放松了下来。 “是吗……”他深吸一口,笑的越发放肆。 “伯德呢?” 布莱克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伯德那边一直联系不上,听说他也没去上课和训练。” 道奇现下也不想思考那么多,他挥了挥手:“你看着办吧。” 布莱克心中一喜,连连点头:“是,大哥!” 管他什么常笑,什么伯德,道奇现在只想舒舒服服的享受这个属于他的夜晚。 伯德从旷野出发,一路狂奔进了树林。 他不想自己的肌肤触碰到月光!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想要! 他……他差点杀了莱斯!那个总是笑的整个世界都会明媚起来一般的莱斯!那个……那个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在乎的孩子! 尖锐而硬长的指甲突兀而恐怖的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怪物。 是的,他是怪物。 他已经不再是伯德,他现在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上都残忍而血腥的怪物! 就是从警察局内的晚上开始……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只记得自己用那罪恶的獠牙,咬断了晚上送给他食物和毛毯的黑人警察! 那双在死亡边缘挣扎着的眼眸,慌乱而害怕,就像是最初被关进警察局内的自己,带着些无所适从。 然而就是自己,结束了那个人的性命。 他甚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声谢谢!他甚至……他甚至还想要让自己努力的开始喜欢上其他肤色的人种! 他到底怎么了! 他这几天不断的东躲西藏,他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这可怕的样子! 一到夜晚,他就会间歇性的失去人性,变成残暴的怪物!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能记得些许片段,就像是不完整的电影那般让他难受! 幽暗的树林,伯德背靠在坚硬的树干上,那双碧绿通透的眼眸里全是对自己和对生命的绝望。 ———— 电视的大频幕上正放着地方新闻。 “琼斯女士报警时还不知道院子里被藏了一具尸体……” “警察署消失的五名警官至此终于得到了一位的下落,法医称,无故失踪的费里□□实死亡时间为一周,即失踪的当天便确定死亡……” 第31章 怦然心动 伯德三天没有回家。 空旷的家里只剩下莱斯一个人,寂静的有些让他心里发慌。 他现在闭上眼睛,满脑子全是那个让他慌乱不已的电话。 那个一口一个要‘货’,和满不在意的语气说着要对常笑下手。 不行! 他拿起钥匙出门。 他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情况! 冰球训练场太大,他远远看过去根本看不清下面的人是谁。 “亚历山大先生,您好!” 冰球队他除了伯德谁也不认识,还有一个认识的也是他认识对方,对方不认识自己。 里科斯打量了一下莱斯:“什么事。” 莱斯脑子里一团乱糟糟,他飞快整理了一下语言:“常笑、啊,不是,我是想问伯德这几天有没有来训练?我联系不上他了。” 里科斯一想到伯德脸色硬生生差了一分:“我想仅仅作为教练,我没有义务了解每一位队员的行踪。” “我知道您无需了解队员的行踪!我现在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失踪了!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也没去上课了!” 虽然伯德的过错和眼前看上去格外干净的男孩没有任何的关系,里科斯却没有丝毫想要帮助眼前的人找伯德的意思。 “他伤害球队队员被我教训了,你认为他还会回到冰球队?” 莱斯瞪大双眼:“他伤害的队员该不会是常笑吧?” “他倒诚实,这也和你说。” 莱斯终于明白了那个电话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脑袋昏昏沉沉,原来伯德是欺负常笑被里科斯教练撞见教训了一番,所以不敢对里科斯教练出手,才叫人对常笑下手吗? 但这和他失踪了三天还是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啊! 三天,三天时间! 电话里说常笑在医院,他们不好下手,那么常笑出院后呢?伯德是不是也会在常笑出院时动手? “亚历山大先生,您知道常笑在哪个医院吗?” 里科斯对莱斯完全没有耐心,莱斯用恳切的眼神看了他将近一分钟他才慢悠悠开口:“她出院了。” “什么?那您知道常笑住在哪里吗?”莱斯已经能够想象到在常笑出院后,不理智的伯德肯定会去报复她的! 这也是他唯一愿意相信的伯德失踪的原因! “你到底想干什么。”里科斯站起身,高大的身材带给莱斯慑人的压力。 “我……” 莱斯实在不能出卖伯德。 他不想伯德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行为,但同样!身为伯德的朋友,他不愿意看到伯德被伤害! 莱斯咬住了下唇,飞快道:“很抱歉亚历山大先生,我先走了,打扰了!” 莱斯跑得很快,话音刚落撒腿就跑。 里科斯只觉得常笑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既然有了男朋友的保护,那就安安稳稳的过她的小日子,怎么就隔三差五的出点事让人不省心。 奈何他脑海里至少闪过数个借口拒绝自己想袖手旁观的心,这让生性凉薄的亚历山大先生很是无奈。 “唉……” 里科斯有些头疼,无可奈何地跟了出去。 ———— 常笑坐在铺了厚厚浴巾的浴缸边上,小心的捞着水帮自己洗澡。 自从自己受伤以来,她总觉得自己是最憋屈的人了!连洗澡都得小心翼翼! 手上动作不能太大,生怕扯到那可怜的尾椎骨,右脚也不能碰到水,真是胆战心惊的在洗澡。 “笑,你还好吗?”门外传来依里亚德的声音。 对!更糟糕的就是这个时刻! 常笑憋出蚊蚋般的声音,脸红红的回了句:“我没事,你忙你的!” 没错,自从依里亚德搬过来照顾自己,和自己过上‘同居生活’之后,她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紧张!害羞!不知道该干什么! 最让她难堪的就是等下洗完澡还得让他把自己抱回房间了! 常笑双手捂住有些发红的脸颊,短短一天的同居生活已经让这个‘心存不轨’的少女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她很喜欢依里亚德这么认真的照顾自己,她不止一次的怀疑是不是他开始喜欢上她了,可依里亚德从未做出逾越朋友界线的任何举动,这又让她有些泄气。 在情感的表达词汇近乎贫瘠的常笑身上,她早就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了。 艰难地洗完澡,她又花了五分钟才最好心里准备,弱弱的喊依里亚德将自己送回房间。 依里亚德实在不是什么纯情的小男孩,然而此时此刻站在门口听着水声却不住的心跳。 他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然后尴尬地打开浴室门。 常笑老老实实穿着睡衣,除了湿漉漉的头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和香艳两个字搭上边儿,可依里亚德总觉得自己有些尴尬,看着被雾气蒸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常笑,他心脏跳动的频率竟然缓缓提速了。 这一切他自然不能让常笑发现,心脏狂跳的依里亚德硬生生顶着一张面不改色的脸走到常笑身边,小心将她抱入怀中。 尴尬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最慢,从他抱起常笑的那一刻到他将她放在床上,最多不超过两分钟的路程他就像走了一整个世纪,颇有一种走在一个世界,怀里还抱着一个世界的感觉。 等、等等! 依里亚德被自己想法吓到了,他、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常笑,甚至可以认为她是一个世界的?他不是一直希望常笑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吗? 朋友…… 依里亚德被自己的想法晃了神,常笑注意力却全放在了不用屁股和右腿将自己挪动靠到枕头上的艰巨运动上,错过了能够知道其实傲娇的两个人早已两情相悦的机会。 上帝是公平的,你错过越多他赐予你的,或许就不再剩下什么美好的果实了。 夜色茫茫,小小的房子唯独二楼灯光闪烁。 夜色隐藏不住的翠绿色眸子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时隐时现,黑夜包罗万象,同时,它也包容着罪恶。 常笑的床头柜上吊放着一个竹制花篮,里面都是晒干的落花,带着淡淡的香味。 依里亚德有些不敢看常笑,只能将慌乱的视线盯在精致的花篮上。然而花篮并没有生命,他的目光得不到回应,盯久了也不是那么回事。 幸好,他很快就被解救了,被一个电话解救。 他慌忙从裤袋中取出震动的手机,看也不看一眼便接了电话。 “依里亚德!呜呜呜呜呜……我真的、真的找不到任何人帮我了,我求求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什么?” 第32章 被抛下是因为情敌 依里亚德一脸犹疑,仔仔细细看了看那串号码,虽然是陌生的电话号码,声音却说不出的熟悉。 “我、我被朋友骗到了一个派对上……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派对这么恐怖呜呜呜呜……我求求你来救救我,我求求你……” 依里亚德终于将电话里的女声分辨了出来,可对方说的话却让他莫名其妙。 “薇妮,你到底怎么了?什么派对?”没错,这个哭的昏天暗地的女孩儿就是那个拥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薇妮。 这个颇为嫌贫爱富的美丽姑娘曾经还是依里亚德的女朋友——当然是过去式的。 身为前女友,并且属于断得干干净净的前女友,薇妮显然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主动打过依里亚德的电话了,开学时偶遇依里亚德那次算是他俩最近的一次见面了。 “我……我不敢出去,我只能躲在厕所里呜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好害怕呜呜呜……”电话那头的薇妮除了哭之外一无是处,依里亚德连问了几次她在哪儿她都没回答。 “你到底在哪里?你快告诉我我去找你啊!”问到最后依里亚德都有些没耐心了,要不是薇妮哭的太伤心他恐怕自己都会选择挂断电话! “我求求你快来救救我……呜呜呜,我被朋友骗到这里的,我、我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我只知道下车的地方是xx酒吧附近……” 依里亚德总算是把大概的地址问了出来,整个斯塔克维尔就没有依里亚德不熟悉的地方,xx酒吧附近的建筑不多,他估计已经猜出来薇妮被骗到了哪里了。 他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去,当即他就打电话给了德古拉,就算不是前女友,只是认识的朋友被骗到那种地方,依里亚德也会尽力去救她出来。 薇妮不知道那些瘾君子的派对,依里亚德可有所耳闻,基本上进去了的人就没可能不沾染着毒瘾出来,还好薇妮聪明躲进了厕所反锁了门,这才暂时逃过了一劫。 依里亚德给德古拉打完电话才看到坐在床上的常笑。 常笑眼神里有点失落,却没打断他刚才的一切。 “薇妮出事了,对吗?” 依里亚德刚才早就喊出了薇妮的名字,此刻也不想隐瞒着她。 “恩。” 常笑果然习惯了依里亚德总是会抛下她的事实,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她出事了,你就去帮她吧。” 依里亚德隐隐觉得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却在此刻没来得及去细想,他不应该就这样丢下常笑不管,可另一边却是更需要帮主的薇妮。 “没事的,你去吧,我睡觉又不需要人伺候。” “我……我把薇妮接出来我马上就回来,你先睡吧。” 常笑乖巧点头:“恩。” 当房门关上,常笑就再笑不出来了。 这似乎是他第三次抛下她了。 第一次为了德古拉而抛下刚到异国他乡的她,第二次为了集训抛下她一个人过中秋,这一次则是为了薇妮,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儿。 常笑从来都不是圣人,她会嫉妒会生气,可是她却不能无理取闹。 她一向是让依里亚德放心的朋友,无理取闹的自己……会被讨厌的吧。 她活在自己卑微的世界里,即便被抛弃,却还是露出一副没事的模样。 会……累吗? 她叹了口气,只是闭上了眼睛。 ———— 生性凉薄的亚历山大先生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无可奈何地看着史上最不合格的追踪者——莱斯。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很好,莱斯竟然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才打听到常笑的住址,而在走路顶多花费半个小时的路程上硬生生走了两个小时。 他敢确定,无论莱斯到底想做什么,鉴于他惊人的智商,他决计无法完成了。 莱斯忐忑地站在门前,二楼的灯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他肚子里藏了一大堆的话,他想和常笑说让她注意安全,可实在找不出什么立场去说这样的话——他甚至都不认识常笑。 在莱斯纠结如何去敲门的同时里科斯也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走了。 本来还以为莱斯有什么威胁,这么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如此一来他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摇开车窗,风灌进车内。 “怎么?!” 里科斯深吸一口气,风带来周围一切事物的味道:青草、树叶、花朵、枯枝,还有,属于血腥的罪恶。 这个味道他并不陌生,属于死亡和地狱的气息像是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笼罩在这一栋小楼上。 “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楼的灯突然被打开,莱斯受到了惊吓了一般连跑带跳躲到一边,没几秒门就被打开,依里亚德拿着外套匆匆走了出来。 里科斯皱了皱眉。 一个女孩子家里大半夜走出来一个男人,这让里科斯忍不住拎着常笑的衣领大声的告诉她小小年纪同居不好的各种理由。 然而他没立场去说这样的话——同居不同居是她的自由,且即便说了,所有事情早就木已成舟,这让亚历山大先生有些不忿。 “我说依里亚德,薇妮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分手那么久了,她凭什么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救她?” 德古拉显然不想大晚上到处奔波,再加上他并不喜欢那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在他心里常笑可爱多了! 依里亚德也知道他和薇妮之间的关系实在尴尬,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帮助薇妮,不管是以前男友的身份,还是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他都必须去! “你别问那么多了,我马上来接你。” “笑伤那么重干什么都不方便,你走了谁照顾她?笑才是你最应该珍惜的人好吗?依里亚德你到底怎么想的?” 依里亚德被问的哑口无言,原来德古拉早就知道自己对常笑不再只是朋友一般的感情了么…… “是,笑是我珍惜的人。但德古拉,我认为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我帮薇妮只算是同情弱者,任何一个朋友出事我都会这样做,所以现在、立刻、马上收拾好自己,我挂了,等下见!” 他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呼啸而去。 第33章 低等狼人 很不巧,亚历山大先生的听力非常好。 他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两个人的对话,平白对依里亚德添了几分不喜。 如果没记错的话常笑今年才刚18岁。 依里亚德这么早就和常笑同居已经让里科斯不满了,这下倒好,为了前女友丢下受伤的现女友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这让里科斯这个正儿八经的外人都有些不爽。 若是平日里,这小两口的这些事里科斯也懒得管,可怎么就偏偏是今天呢? “唉。” 他叹了口气,整了整衣领和袖口,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没错,从他打开车窗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闻到了属于死亡的血腥味。 还有狼的味道。 他本来以为,在解决掉那个失去人性连续虐杀了三个人的费伦之后,斯塔克维尔就没有这些嗜血的家伙了,头疼的事情又来了,新的嗜血狼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似乎他并不唯一。 最弱小的狼人才会抗拒不了任何一丝的月光,眼前的伯德就是这样。在月末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变身,恐怕会在月圆之夜因为浑身沸腾的血液爆体而亡。 里科斯实在无法理解,短短几天时间,这个满口脏话并且拥有严重种族歧视的人怎么会变成了失去了人性的怪物。 虽然他的确没准备让德古拉放过这个恶意重伤常笑的人,可他的意思顶多就是让伯德享受一下短暂的牢狱之灾仅此而已,而不是让他不知被哪一个低等狼人感染,变成了完全失去理性的怪物让他头疼。 一向忙碌的亚历山大先生一点儿也不想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最近他已经快要被本应该成为他宿敌的家伙叨扰致死了,他真的不想再来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吼……吼!” 莱斯差点没被这声诡异的吼声吓死,连忙把手机上的灯打开,在四周洒下白茫茫一片。 “谁?” 莱斯拿着手机转了一圈,四周安静的不像话。 莱斯自然看不到蛰伏在暗处的伯德,里科斯则是看到了却不急着出手。 他确定在伯德失去理智之前,他肯定怨恨着常笑,不然他不会依照着最后的记忆追踪到了常笑的家。 他跟踪到这里,无非就是想把常笑撕成碎片,像是这种低等的狼人,里科斯觉得现在就出手,有些太失了身份。 怎么说也得让对方有个先出手的机会不是么,不然多对不起长途跋涉追踪至此的执着啊! 亚历山大先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仁慈了。 在伯德冲出去的一刹那,里科斯也打开车门,速度比变身狼人的伯德还快上几分! 伯德最先攻击的就是站在门口傻愣愣的莱斯,呼啸着扑向猎物,下一秒就要用獠牙狠狠地咬断他的脖子! 里科斯一把揪住伯德的衣领,伯德只觉脖颈上的巨大拉力,一扭头就看到一脸无奈的里科斯。 “再见。”里科斯嘴角扯起微笑的弧度,单手将伯德硬生生拽起来狠狠地摔了出去! “吼吼吼!!!!”伯德眼眸越发的翠绿,獠牙上不断地滴落着唾液嘶吼着,里科斯这一举动明显将他激怒了! 伯德早就失去了作为人应该有的理智,同样的,他也失去了大部分的痛感,在他那颗嗜血的心里,他现在只想将里科斯撕碎! “来吧,陪你玩玩。”略有些紧的银灰色西装外套限制着里科斯的动作,他不紧不慢地脱了外套随意丢在地上,还乘着伯德冲过来的短短一秒钟时间松了松袖口。 伯德扑身过来,里科斯灵敏的闪了过去,又在伯德反应过来冲向他时抓住了他的胳膊,蛮力将他再次摔在地上。 伯德的脸紧紧的贴在湿润的地皮上,湿润的小草扫着他碧绿的眸子,而凸出的獠牙很不幸的啃了一嘴小草和泥土。 里科斯一脚踩在他身上,抚平了有些凌乱的袖子,莱斯似乎被吓得够呛,躲在他身后不断地惊呼。 “亚、亚历山大先生?”他借着手机光将里科斯的脸看清:“您怎么会在这儿?” 任是里科斯脸皮再厚,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跟踪的事实,他当做没听见莱斯的疑问,暴力地将伯德的胳膊背在身后扯起来准备将他带走。 莱斯却在看清伯德脸的刹那从背后猛地撞向了里科斯,里科斯还完全没反应过来,抓住的伯德手硬生生被莱斯撞开。 获得自由的伯德迅速逃离,纵然他只剩下兽性,他也清楚的知道他打不过眼前这个家伙! 本以为轻轻松松就可以解决的低等狼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竟然是眼前这个差点被伯德咬死的人类救了伯德! 莱斯不仅撞开了里科斯,还顺势缠上了他,大有一种不让他去追伯德的意思。 “你到底在干什么?!” 莱斯不撒手,执拗之极:“别伤害他!” 这下里科斯更无法理解了:“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东西吗?你差点就死了!被他杀死!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 “他不会的!”莱斯眼睛晶亮:“伯德不会伤害我的。” 里科斯真想一巴掌把这个天真的少年打醒过来,刚才差点就被咬断了脑袋竟然还这么天真无知的帮助凶手逃跑!他到底该评价他善良还是愚蠢? 现在去追伯德也追不上了,即便是最低等的狼人,一心想要逃命的速度还是非常惊人的。 里科斯扶额:“那你知道伯德先在变成了什么东西吗?” “我……我不知道。” “呼。”里科斯叹气,这个小镇被自己保护的太好,以至于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无知而天真了。 “算了。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就乖乖待在家里别出来,我不会救你第二次。” “亚历山大先生!伯德到底怎么了?” 里科斯瞥了他一眼:“你不需要知道。” “亚……” “闭嘴!” “亚历山大先生!” 莱斯先前的行为加上现在不依不饶成功惹怒了里科斯:“你知道你刚才愚蠢的行为放走了什么吗?失控的怪物!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会杀人!你以为他还是伯德?即便是人类的伯德也不见得是个好人,你认为变成怪物的伯德能善良到哪儿去?你最好收起你那天真的想法,不然你你的天真迟早会害死你!” 莱斯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伯德经过这一战估计短期之内不会再来了,现下里科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没心情再待在这里给那个傻傻的中国姑娘当保镖。 二楼的灯还亮着,楼下堪称暴力的战斗竟然没惊扰到常笑,她兴致勃勃地戴着耳机看电视,窗外的一切都被湮没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里科斯抬头看了看温暖而明亮的灯光,一切都还是和平安详的美好。 “第三次了……最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第34章 交易 华盛顿州,西雅图,翡翠之城。 淅淅沥沥地小雨下个不停,一位坐在派克市场内最古老星巴克内的一位男子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微卷的金色发丝柔软而迷人,搭在瘦削的肩膀上。他穿着一身灰白复古格子的西装,扣子老老实实全部扣上,从衬衫到外套全然一丝不苟。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咖啡杯把儿,轻轻将杯子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慢慢送入口中,从端起咖啡杯到最后放下,甚至没发出一丝声响。 比初放的蔷薇花还要精致美丽的五官配上落地窗外飘洒的雨丝,在寂静的深夜平添了一丝沁人心脾的韵味。 越是鲜红的唇色,越是能衬托他浑身苍白的肌肤,就像是从中世纪画中走出的贵公子,骄傲而淡薄。 他手边的手机震动,他看到来电人姓名时微微皱了皱眉,放下咖啡钱和小费后起身,带着很多人艳羡的目光走出了咖啡馆。 “还是伊斯坦布尔的咖啡最贴近古老的味道啊……”他那双湛蓝色的双眸像是包含了岁月的沧桑,语调带着些许法国的浪漫悠扬,连叹息都宛若华丽的诗句。 他着实不太想接来自这个不讨喜的家伙的电话,奈何人情这个东西不得不还,他接听了电话,冷冽的嗓音不点儿不客气:“里科斯·亚历山大,你最好别说出什么影响我心情的话。” “约瑟夫。”里科斯将月亮赶下沙发,单手揉了揉眉头:“你来斯塔克维尔一趟吧。” 昏黄的灯光和细细的雨丝晃的约瑟夫美轮美奂的脸有些虚幻,他不顾还在下着的小雨,淋雨漫步在湿冷的街道上。 “理由。”他眷恋的看着在雨中盛放的鲜花:“我这些年爱上了西雅图,也许我会待在这里等到下一次沉睡也说不定。” “你欠我一条命算不算理由?” 里科斯一点儿也不想嘲笑这个老古董命悬一线的被自己捡到的可笑往事,可此时此刻也算是有求于人,还是说出了让他略有些头疼的事。 “斯塔克维尔最近接二连三出现了低等狼人,鉴于种族的原因,其实我不是特别适合下手,约瑟夫·克莱德,我可是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狂热的喜欢手刃狼人的感觉?” 约瑟夫挑了挑形状美好的唇角:“你总是能勾起我的兴趣,倒是比十年前刚遇到你的时候会忽悠人多了。” “比起交易,我更喜欢忽悠。”里科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一点。 “过两天我就过来。” 约瑟夫也没问里科斯住在哪儿,挂了电话享受着细雨微冷的贴合着自己冰冷的肌肤。 ———— xx酒吧。 依里亚德先下车,德古拉不情不愿的解了安全带磨磨蹭蹭不想下车,依里亚德直接将车门打开将他拖出去,大块头德古拉表示憋屈极了。 依里亚德知道那□□的派对大概开在哪儿,他身边形形□□的朋友很多,这提供给了他不少可用的情报。 “这边。” 依里亚德带着德古拉走进一条小巷,打开了里面不起眼的小木门。 厚重的地板将一切喧嚣阻隔,他走进小屋,走到角落,摸索了一会儿就拉起了一块木板,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这一刻像是爆破一般炸在两人耳边。 顺着楼梯慢慢走下去,从小到大没见过这阵仗的德古拉忍不住皱眉:“这还真是磕了药,玩太high了。” 依里亚德不置可否,真正让人震惊的德古拉还没看见。 等两人慢慢走下去,德古拉直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吧台边,沙发上,只要是能坐下或靠着的地方或多或少都靠着人,他们或表情痛苦,或笑的张狂,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衣衫·不整! 沙发上纠缠着的是三个赤身裸·体的人。 身材妖娆的女人臣服在强壮的两个男人身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享受着疯狂的性·爱。周围不少男人红着眼睛精神失常,紧紧抱住离自己最近的女人,甚至是男人用力爱·抚着。 “卧槽!”德古拉好看的眼睛瞪得老大:“这玩太大了吧!” “嘘!” 依里亚德摆出噤声的姿势,悄悄拉着德古拉绕过吧台,找到厕所敲了敲门。 “薇妮!薇妮?” 门在下一个瞬间打开,画着精致妆容的薇妮此时此刻哭的比鬼还要难看,厚重的眼线和睫毛膏全黑漆漆的黏在漂亮的大眼睛附近,一双美丽的眼眸里都哭出了血丝。 “依里亚德!”薇妮用力扑进了依里亚德怀里,撞的依里亚德后退了小半步。 依里亚德也不可能在她情绪这么不稳定的情况下粗鲁的推开他,他张开双手不触碰到薇妮的任何一寸肌肤,任由她在他胸前哭的一片狼藉。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薇妮哭的一抽一抽,泪眼汪汪的点点头。 整个派对上的人都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战斗力,他们现在全然被药物控制玩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管着不请自来的两人和哭的梨花带雨的薇妮。 薇妮看到沙发上□□的场景时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呜……是安琪,安琪……” 德古拉自顾自在后面做出呕吐状表情夸张:“上帝可不会接受如此□□的‘安琪’。” 薇妮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把沙发上癫狂状的朋友救出来,她小声的抽抽搭搭,将依里亚德攥得紧紧的,没有再回一次头。 依里亚德将薇妮送到车后座坐着,让德古拉坐在自己旁边。 “薇妮。”依里亚德在问了她家住址之后忍不住开口:“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样的地方。” “我……” “我不可能一直来救你,薇妮。”依里亚德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分手了。” 薇妮哭花的眼睛又开始流泪:“我、我知道……可是……” “是你说的结束,你忘记了吗?” 薇妮愣住了,是了,当初被富豪看上的她的确踩着高跟鞋高傲的对依里亚德宣判两个人两年的感情,追求依里亚德的是她,放弃那份感情的也是她。 她不想承认在疯狂的购买奢侈品的时候,她总是回想起坐在依里亚德干净的车内,甜蜜而温馨的说着每天开心的事情。 她其实一直都还贪恋着依里亚德给她的温暖,她疯狂的想念曾经最炽热的亲吻和拥抱! 所以她才会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依里亚德!而不是她那些狗屁男朋友! 第35章 依里亚德的心 后视镜里满脸污秽的薇妮格外狼狈。 依里亚德看着那张漂亮的不可思议的脸,心里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从来不画厚重的彩妆,那个人衣着总是简单而清新,甚至连那个人说话的嗓音都是清亮的如山泉水一般动听。 越是看到这样的□□场面,依里亚德越发觉得在他心中的常笑干净而清澈。 此时此刻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就像是推开厚重的木窗,看到被大雨浸润的整个清新世界一般,长达六年的友情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变了质。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当知道常笑受伤时内心差了两拍的心跳,或许是在劫后余生时扑进自己怀里的常笑太真实美好,或许是在金色的农场上和天使一样纯澈的童真笑颜,又或许,是初见时伯明翰机场那一抹让人心悸的美丽身影。 无论是一见钟情,亦或是日久生情,依里亚德从来没有如此确定过自己的感情。 “薇妮,我有一辈子都会去守护的人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我也希望你以后过得很好。” 薇妮用手背抹掉眼泪,声音有些沙哑:“是那个中国女孩儿?” “是。” 依里亚德坚定的回答:“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她。” 德古拉一脸震惊:“我、我没听错吧,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薇妮低下了头,闷声:“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即便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只是看着我就能笑的那么开心。” 德古拉虽然厌烦薇妮,却不得不为薇妮这句话鼓掌! 极度缺乏爱情滋润的肌肉男德古拉每天看着依里亚德看常笑那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的眼神,他早就看出来这小子喜欢常笑!可他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发现真的合适吗! 很显然!不合适! 薇妮大概正处于失落之中,而在场的两位男性全然没有想要安慰她的想法,依里亚德开车将薇妮送到她家门口,她还想说些什么,德古拉却猛地将车门关上,天知道他有多么不待见这个曾经为了那点奢侈品就抛弃自己好兄弟的女人! 自己兄弟没钱吗?德古拉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依里亚德从小即便不算含着银汤勺出生,身价也一点不低,并且为人正直大方,只是太过于低调,将自己伪装成的太普通。德古拉打心眼里喜欢自己这个兄弟,也打心眼里希望自己兄弟能有个好归宿。 常笑是他认识的,他一直觉得常笑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只是…… 德古拉不厚道的想到,两个人身高差有些大也就算了,体型上也……真要在了一起…… 咳咳,德古拉表示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你终于承认你喜欢常笑了啊!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依里亚德此刻有些忐忑,他根本不知道常笑到底是怎么想的,过去的六年里,她似乎只是将自己当做普通朋友,而到了密西西比没两个月,自己还总是因为事情太多而不能好好照顾她…… 以前是想要逃避,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现在却后悔着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将心中的那份悸动告诉她呢! 她如果答应了自己,他和她之间的相处方式是不是也会有所改变呢? 不对! 依里亚德开始苦恼起来,他甚至还不知道笑是否对自己也有好感,他现在想以后的相处模式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德古拉,我遇到了人生难题……” 德古拉在一旁翻白眼,连傻子都看得出来笑也喜欢他,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然而德古拉并不想告诉依里亚德这一点,毕竟这对以朋友自居却相互爱慕的人在自己面前秀了不少恩爱,这就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依里亚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德古拉认真而严肃的憋着笑:“我会帮你追求常笑的,真的!” ———— “大哥,常笑出院了!” 道奇在水烟壶中加了些□□,眼神虚眯着,整个五官都放松了下来。 “是吗……”他深吸一口,笑的越发放肆。 “伯德呢?” 布莱克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伯德那边一直联系不上,听说他也没去上课和训练。” 道奇现下也不想思考那么多,他挥了挥手:“你看着办吧。” 布莱克心中一喜,连连点头:“是,大哥!” 管他什么常笑,什么伯德,道奇现在只想舒舒服服的享受这个属于他的夜晚。 伯德从旷野出发,一路狂奔进了树林。 他不想自己的肌肤触碰到月光!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想要! 他……他差点杀了莱斯!那个总是笑的整个世界都会明媚起来一般的莱斯!那个……那个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在乎的孩子! 尖锐而硬长的指甲突兀而恐怖的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怪物。 是的,他是怪物。 他已经不再是伯德,他现在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上都残忍而血腥的怪物! 就是从警察局内的晚上开始……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只记得自己用那罪恶的獠牙,咬断了晚上送给他食物和毛毯的黑人警察! 那双在死亡边缘挣扎着的眼眸,慌乱而害怕,就像是最初被关进警察局内的自己,带着些无所适从。 然而就是自己,结束了那个人的性命。 他甚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声谢谢!他甚至……他甚至还想要让自己努力的开始喜欢上其他肤色的人种! 他到底怎么了! 他这几天不断的东躲西藏,他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这可怕的样子! 一到夜晚,他就会间歇性的失去人性,变成残暴的怪物!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能记得些许片段,就像是不完整的电影那般让他难受! 幽暗的树林,伯德背靠在坚硬的树干上,那双碧绿通透的眼眸里全是对自己和对生命的绝望。 ———— 电视的大频幕上正放着地方新闻。 “琼斯女士报警时还不知道院子里被藏了一具尸体……” “警察署消失的五名警官至此终于得到了一位的下落,法医称,无故失踪的费里□□实死亡时间为一周,即失踪的当天便确定死亡……” 第36章 比流氓更流氓 大屏幕上是放大版的索菲,美丽的灰色眸子因受惊而恍惚,她身上披着一件警官递过去的警服。 “琼斯女士,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 她双手按压太阳穴,稍稍缓解了紧绷的精神和疲惫的酸涩:“大概……两天前我就闻到了……” “我以为是垃圾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味道太淡了,直到今天我才……” 依里亚德一眼就认出了屏幕上的美女法医索菲·琼斯。 他放下满是泡沫的碗,双眼盯着屏幕。 “对了。”常笑在楼上举着一件银灰色西装外套在楼上喊他:“这件外套是你的吗?” 依里亚德望过去,是一件熨烫整齐的银灰色外套。 他几乎不穿西装,摇了摇头:“没见过。” “那是谁的……” 这件盖在洋凤仙花坛里的西装看上去质地格外顺滑,看起来价格肯定不俗。 然而它并不属于依里亚德,常笑有些无奈,又将衣服收回了衣柜。 她从楼上慢慢走下来,恰巧看到他因为动作的原因卷起的袖口滑落,他双手满是泡沫,不方便整理袖口。 她顺手抽了几张纸塞进他湿漉漉的手里,看他愣了下神,又自顾自的帮他挽起了袖子。 一股电流从他的指尖传到他的心脏,低头认真挽袖子的常笑侧脸柔和的宛若描白的水墨般温柔,他不禁紧了紧拳头。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她倏地收回了手,转身咬手指动作一气呵成。 “那……我和墨墨约好了下午逛街,我先走了。” 一个星期的修养后她早已能正常自如的行走,此时她格外庆幸自己能运动自如!不然一秒钟红上耳尖的囧样她要怎么掩饰! 真是脑残甜蜜电视剧看多了有样学样!常笑一脸懊丧,她只是他的朋友,可不可以克制住自己一点! 她摸过的袖子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度,依里亚德愣了一会儿,抚上袖口笑了。 ———— “所以?” 沈墨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神情疲惫:“所以你就这么跑了?” “才没有!”常笑急急反驳,后又不自觉将声音越放越低:我……我分明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沈墨这两天将所有的热情投在了万圣节装扮上,这个曾经规规矩矩的京都女孩儿一来密西西比就变得狂野起来,什么好玩什么刺激玩什么——自然,偶尔她还会把常笑拖来一起凑热闹,导致现在格外乏累。 于是常笑现在和她双双坐在酒吧吧台前,面前各自放了杯果汁。 邻座总有轻佻的眼神或者哨声传来,常笑手心微汗,忍不住摸了摸脑袋上被沈墨硬戴上的一对儿毛绒绒猫耳朵。 沈墨抬手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你为什么觉得尴尬?” 常笑端起吧台上的西瓜汁啜了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还沈墨形容那种恋人未满,自己却把持不住的尴尬情感。 那种窝囊的感觉实在难以启齿,即便沈墨早就知道自己对依里亚德有着非分之想那也不例外。 “难道你们上床了?” “噗!” 还没被咽下去的鲜红液体稀溜溜又从她嘴角流出,滴滴答答流回了杯中,她险些没被沈墨这句话呛哭,并且……并且她的那种设想实在让人难堪! “那就是没有。” 沈墨嫌恶得看了眼那杯被常笑严重污染的果汁,示意因为即将到来的万圣节而忙得团团转的调酒小哥:“嘿,帅哥,再来杯一样的~” 调酒小哥匆忙瞥了一眼常笑面前吃掉了西瓜装饰的西瓜汁,点了点头。 沈墨大发慈悲,没继续在这略羞耻的话题上停留:“看看,看看这万圣节最热闹的北美!真不愧是世界上万圣节最流行的地区!整一个盘丝洞里的小妖精似得,这蜘蛛网这逼真的!” 没错,没有在北美呆过的人,完全无法想象万圣节对于这个地区的重大意义。 从提前一个月多月前便开始预热,直到跳进染缸般色彩斑斓的盛大开始,你每一天都会发现你行走过的熟悉的街道被阴郁的鬼怪色彩一点一滴包装,从逼真的小蝙蝠,到悬挂的骷髅头,似乎这个世界从未觉得这样的装扮可怕,甚至越是重视的地区越会装扮的阴森诡异。 &er.” 调酒生将一杯冰的吓人的饮品放在常笑面前,快速报出了饮品的名字,报以一个匆匆的礼貌性的微笑后又立马投入了新的工作。 杯子小了一圈儿,指尖传来的透骨的冰让常笑忍不住皱眉。 她看向沈墨手中的西瓜汁:“不……不太一样吧。” 沈墨瞥了一眼:“看不出来。” 常笑无奈,将杯子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 沈墨看上去累极了,频频打着哈欠,泪眼婆娑的样子倦意十足。 常笑又摸了摸脑袋上毛绒绒的猫耳朵:“我会被嘲笑的,猫女士已经过时了。” “谁会嘲笑?”沈墨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明天你至少能看到十个史莱克,二十个白雪公主!” 常笑无话可说,好吧,老土就老土点,装造型至少不会那么严重。 “嘿,性感的小猫~” 常笑被这油腻腻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带着酒气的、湿漉漉的呼吸,配上猥琐极致的嗓音,让她从头皮一阵恶心到脚底心! 下一秒毛绒绒的咸猪手就搭在了她肩上,另一只手还借机蹭上了她的脸! 她被吓得一缩,惊弓之鸟一般顺势甩手拍在那只手上,重击并没有让这个酒醉流氓的年轻小伙退缩,他打了一个酒嗝,利用西方人普遍高大的身材把常笑用力往自己怀里带。 “他大爷的你这一出儿是要逆天啊!!!” 沈墨操着一口流里流气的京腔,手里的果汁杯狠狠丢在桌上,尖脆的玻璃杯和大理石吧台的冲撞声、鲜红色的西瓜汁和着破碎的玻璃碎渣哗啦啦滑落的景象霎时吸引了满场的注意。 她个子小小,踩着高跟也不过才到那人下巴,动作可一点没省下! 揪头发抠眼睛膝盖狠击□□这等三流群架动作层出不穷,直接把人高马大的小流氓打得痛呼捂住了重要部位! 常笑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沈墨一把扯回了身边,穿着高跟比她高一小截儿的沈墨此刻周围围绕着一股山大王、女王、地头蛇等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却说不出的霸气! 沈墨精致的下巴昂起,冷哼一声:“这上赶着给姐姐我揍,瞎咋呼啥!” 北美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常笑忍不住扶额,沈墨好端端一个大家闺秀短短两个月学的如此流氓痞气,不知这次放假回家沈父沈母会不会两眼泪汪汪。 醉汉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两个小丫头,还是两个外国小丫头下了面子,更是在自己的主战场被砸了场子,这脸可丢的不小,周围看热闹的至少十个都是认识他的人,但凡他们往外面说一句他也没脸混了! 第37章 吻 重要部位被撞击的疼痛感和周围嬉笑的嘲讽像是热油一般火辣辣的冲击着他的精神,毕竟是人高马大的青年,又是西方人偏壮的体格,他忍着痛冲向沈墨,霎时间和黑熊一般气势汹汹! 什么山大王、女王,还是地头蛇的气势现下全被沈墨抛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揪着常笑就往边上躲。 “吓死宝宝了!这黑熊开挂了吗level都up了啊!”沈墨一边躲还不忘喋喋不休:“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他的蛋不疼吗?!” 常笑连翻白眼的空都没有,亏得沈墨还和机关枪一样不带停歇。 身后的黑熊很快就没跟上来了。 这很快的定义就是下一秒。 比醉酒黑熊更壮硕更高大的人单手揪着他的衣领挡住了他来势汹汹的撞击,醉汉看着眼前的人顿时没了那股冲劲,结结巴巴:“亚、亚历山大先生!” 即便开口打招呼还是没躲过一劫,他依然被里科斯拎起往边上一丢。 “砰!” 重物落地、醉汉的痛呼吓退了一圈在旁边嬉笑的人,那人理了理微乱的袖口,不顾周围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和大呼难以置信的臂力之流的言语,直直往常笑躲的地方走来。 “能跑了?”里科斯看着受伤刚愈的常笑,皱了皱眉。 里科斯上下打量的眼光看得常笑有些不自在,她尴尬地揪了揪软萌竖在脑袋上的猫耳朵。 “三天出院七天就来酒吧,看来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那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训练?” 真是尴尬到极致的见面! 其实能躲避高强度的冰球训练,这次受伤在常笑心中还是有些许小窃喜的,然而她这个‘病患’在装可怜病重后一个星期就奇装异服的在酒吧被教练撞见,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哈欠连天的沈墨本就想赶紧钻进温暖柔软的大床内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现下这么尴尬的气氛更让她待不住了! “啊哈哈,你们太有缘了,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常笑难以置信地瞪着沈墨,偏偏后者苦着一张脸吐了吐舌,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常笑恨不得化身成沈墨身上随便什么挂饰都行,只要能跟着她离开这里! 刚刚威武霸气拯救常笑于水火之间的沈墨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只剩里科斯格外壮硕的身材压迫着周围的气压都开始偏低。 她一咕噜坐回了刚才的位置,掩饰性的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那杯造型奇怪的西瓜汁上。 桌上的玻璃碎渣和四溢的鲜红西瓜汁早被调酒小哥收拾干净,里科斯顺势坐在了常笑身边。 深绿色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咳。” 她迅速端起果汁,狠狠喝了一口,别过脸不去看他。 冰冷甜腻的口感爆炸般弥漫在她嘴里,配上周围极致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像是甜蜜的一团火焰燃烧在她喉间,差点激地她叫出声来! 这刺激的口感让周围五颜六色闪烁的灯光涂满了一瞬间的浓白,耳边的音乐声变成恍恍惚惚、像是从远方而来的歌谣,踩在云端上的飘忽感让她有些神志不清。 里科斯没注意到眼前这个显然喝错了东西的小不点,揉了揉太阳穴。 “这段时间少出门,安心躺着。”说完又似乎觉得这句话的关心含义超过了一个教练对队员的关切,又急忙补了句:“只有半年准备时间了,你必须调整最好的状态参加训练。” 常笑眼神有些虚瞇,双手抱着酒杯傻呵呵的笑着,又喜滋滋的喝了起来。 “最近斯塔克维尔……不□□全,别再这样出来了。” 她早就沉浸在jgermeister带来的异样喜悦之中,里科斯的话像是被分了很多截儿,剪碎了飘飘荡荡在空气里,然后连一丝涟漪都没泛起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常笑?” 里科斯终于发现脸色潮红的常笑,起身夺过她手中的杯子。 酒杯因晃动而散发出浓郁甜腻的酒香,他闻着她身上满身的酒味,不禁皱眉。 从真正意义上,常笑这算是第一次喝如此高酒精浓度的酒。 香醇的口感加上若隐若现的中草药清香,让她不自觉的将这款风靡东欧、北美的野格酒全部喝下了肚子。 &er最大的特色就是甜蜜的口感和极大的后劲儿,刚还喝得正欢的常笑现在就开始神志不清,她一只手被里科斯抓住,另一只努力朝着被夺走的酒杯方向伸去,又被里科斯拉了回来。 温暖的触感格外舒服,她眼神虚瞇,顺势缠绕上了里科斯,一脸甜蜜享受。 身上传来的拉拽感让里科斯开始觉得头疼,他很厌烦任何一种喝醉酒的生物,特别是喝醉酒后一点都不老实的生物! 常笑此时此刻却一丝属于一个有酒品的醉汉的认知都没有,笑呵呵的抱着高大的里科斯,揪着他的西装外套抬起头,眼神迷蒙。 “你知道吗……” 常笑轻轻开口,毫无防备地用着母语想将所有心酸的少女心事都倒出来,一件一件捋清楚,然后掩盖上伤口,继续没心没肺的笑。 太过于紧贴的双腿加上常笑毫无节制的缠绕,里科斯被常笑的脚绊住,抱着她跌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他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将这个行为上越来越过分的牛皮糖扯开,却又碍着她娇弱的小身板儿不敢用太大力。 常笑全然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又发挥自己极好的柔韧性硬生生绕过他的手钻进了他的臂弯,双手松松的揪住了他的衣领。 “六年了……” 一滴一滴眼泪断线儿似得顺着脸颊往下淌,喝过酒后红红的嘴唇像是抑制着悲伤般一扁,细弱的肩膀也随着她哭泣的动作有些抽动。 “不可以吗,我只是藏着一颗喜欢你的心。” 他本来想推开他的动作一顿,僵硬在原处。 毛绒绒的猫耳朵早就因为她胡闹的动作歪歪的竖在头上,喝了酒后迷茫的大眼睛配上红红的鼻子近在咫尺的凑在他眼前,他眼里的绿意越发浓郁。 那越凑越近的小脑袋他竟然使不出一丝力气去推开,下一秒,带着jgermeister特有的甜香如烟花般绽放在他唇边。 是……香甜的…… 唇上柔软的触感带着草木香甜的酒香,那双细腻的小手不老实的一路从坚实的胸膛摸上布满硬胡茬的脸颊,然后,摸上了他的短发。 “我不想当你的朋友……” 她稍稍分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泪水啪嗒一声滴落在里科斯眼角。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心中充斥着一股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滋味,类似于甜,却弥漫着涩。 “我不想只是你的朋友……” 她湿漉漉的眼眸漆黑的宛如最浓郁的黑夜:“依里亚德……” 他想要伸出去擦拭她眼泪的手顿在原地,愣了会儿,他还是缓缓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近在咫尺的呼吸是最甜蜜的梦,他最后轻抚了她的脸颊,起身将常笑从自己身上扯开站起身来,浑身无力的常笑眼神越来越迷蒙,脑袋一歪,昏睡在了沙发上。 第38章 B小调弥撒 纯木装修的咖啡馆较颜色清新的咖啡馆以厚重,门前略微磨损的招牌下栽着一株蔷薇,缠绕的根茎绿意盎然,粉团蔷薇花一簇簇精致小巧的点缀在绿叶间。 钢琴声叮叮咚咚,钢琴独奏省略了歌剧的中高音花式唱腔,少了曲子中受难的沉痛和悲伤的气氛,意外的宁静人心。 正是巴赫的《b小调弥撒》。 约瑟夫满怀着对西雅图淅淅沥沥小雨的怀念不情不愿地坐在斯塔克维尔镇上的咖啡馆,却意外的喜欢上了放着这首曲子的老旧咖啡馆。 因为这首曲子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用娴熟而惊艳的技术一点一滴将这首曲子发展为狂风暴雨,雨点一般的跑句,冰雹一般让人灵魂惊颤的颤音,直到最后,头发披散在额前,满头汗水却美得惊人。 “伯德不见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用力甩杯在桌上的凌乱声响,打扰了连贯激昂的琴声,也将约瑟夫从那段沉重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道奇咬牙切齿,想要揪住索尔衣领前一把被索尔推开,他愤恨地拍打在桌子上破口大骂:“索尔你真他妈是狗屎!你想要你直说啊!除了你还能有谁能把伯德弄失踪?!” 本就劳累一天的索尔在最想放松的此刻却被道奇如臭虫一般黏住,他扯起已经汗湿的背心低头擦了擦汗水,而后对着钢琴师抱以歉意的微笑。 “你真要找茬我不介意干一架,但不会是现在,也不是这里。” 索尔压低了声音,尖锐的眼神盯得道奇有些发憷。 很显然,这一段高调的闹剧将整个咖啡馆的清净破坏的彻彻底底,约瑟夫原本交叉叠放的双手伸出用力捏住了咖啡杯把儿,上挑漂亮的湛蓝眸子里渐渐弥漫出红色。 “不是在这里?!”道奇咬牙切齿:“我他妈真想把你的头按在马桶里浸泡辣椒油!斯塔克维尔除了你能把伯德弄走还有谁能办到!” 道奇尖伯德一失踪,那笔本应该到手的货不翼而飞!负债累累的道奇认定索尔就是罪魁祸首! 尖锐的大喊大叫实在让约瑟夫难以忍受,那两个打扰他怀念的混混在他内心中不知死过了多少遍,幸而年岁渐长的约瑟夫性子开始不再那么暴躁,他在心里默念了几百遍忍住和克制的理由后,优雅地擦了擦嘴起身。 “你真该拿辣椒油擦擦眼睛,自己轻易相信人,现在倒是到处咬起人来了。” “你他妈……” 道奇忍无可忍,猛地冲向索尔双手揪住他汗湿的背心,索尔迅速锁住他的手,一推一拉,在他还没站稳时补上一个侧踢,道奇便连带着椅子直接将桌子撞倒在地。 “砰!” 戴着老花镜头发斑白的胖老头老板终于慢腾腾从柜台内走了出来,他看着两个火药味十足的地头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嗓音沙哑干涩,宛若在砂纸上摩擦一般粗粝:“玩够了就把桌椅搬回去,一人一百放在桌上。” 索尔耸肩,即便闹剧不是因他而起,规矩却还是要守的。 他又对经过的约瑟夫略表歉意:“真的很抱歉,下次你来请你喝斯塔克维尔本土最正宗的咖啡。” 约瑟夫颔首,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您的咖啡很好,浓郁中散发着岁月的芬芳。” 是的,岁月的味道。 苦涩的咖啡和那首充满回忆的钢琴曲交织,若不是这一场闹剧,他恐怕会将回忆追溯到那战火纷飞的年代,还有那个人在挚友逝去后眉眼低垂,分明在哭,却笑出了声。 “在年轻时死去多么幸福。” 约瑟夫晃过神,对上索尔灰色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带着倾略性桀骜不驯的眼睛! 约瑟夫不禁后退了一小步,死死盯住那双灰色的眼睛! 即便跨越了数百年,那眼神竟然桀骜得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 里科斯脸色阴沉地打开门,一向殷勤的月亮飞快跑了过来,打着圈儿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嗷呜~嗷呜嗷呜~~” 翠绿的大眼睛兴奋的闪着精光,是那个女孩儿的味道! 它用牙齿扯着他的裤腿,大脑袋温顺的蹭了蹭他的腿。 月亮的此番举动更是惹的本就心情很不舒畅的亚历山大先生更加气愤。 “啪嗒。” 门被里科斯用力打开,门外灌进一阵阵秋意浓郁的凉风。 “你可以去找她,现在就可以去。” 月亮松开了咬住他裤腿的嘴巴,试探性地朝着外面走了两步,又看了看他,确定这次没有被耍之后乐颠颠地冲了出门。 “然后你永远都别出现在我眼前。” 飞奔中的月亮前肢充当刹车急急停住,站稳后昂起毛绒绒的大脑袋疑惑中带着被遗弃的可怜神情盯着里科斯。 “嗷呜……” 一人一狼隔着门站着,月亮身上的毛发被晚风吹拂出微弱的弧度。 那个带着野格酒甜郁香气的吻似乎还烙在他的唇边,带着温热酒气的呼吸,和那小声的、代表着少女心事的话语充斥着他的整个大脑,里科斯眼里的绿意越发浓郁,陷入了沉思。 月亮十分有眼力见,狗腿地跑了回来,又看了看大门,跑回去用站立的姿势爪子刨门把,将门关了起来。 虽然它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亚历山大先生是一个很诚实的人,他格外地忠诚于自己的内心。 从他认识常笑的第一秒开始他就记住了她——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了几页,略微有些泛黄的纸上断断续续记载着那些遇见她之后发生的事情。 8月23日,微雨。 “人类果然是一种冷血的动物。” “这头逃到斯塔克维尔的狼第二次出现,被人类残虐受伤……” 他还记得月亮被车撞伤,拖着受伤的身体可怜兮兮一瘸一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记住了它当时身上的味道,所以在第一次见到依里亚德和常笑时他格外不客气—— 那浓郁的、在月亮身上残留的气味的主人,没有一丝一毫值得他善待的理由。 直到后来他发现撞到它和给它投食的是同一个人,才稍稍对这个中国姑娘有所改观。 于是强行调取监控,制造舆论,成功将天赋不错的常笑招收到自己队里。 一旦他开始不那么厌烦一个人,他几乎可以忍受她的所有事情。 包括她有个同居的‘男朋友’,包括她和沈墨满脸小人得志的表情用中文大声说着他的坏话,甚至一而再而三利用自己的特权都只为了每天能见上她一面。 三番五次帮她的理由? 大概是她和月亮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乳味道,还有月亮腿上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伤口。 他向来不会欠人情,于是顺手帮她救下依里亚德,顺手收拾伯德一顿带她去医院,顺便跟踪莱斯将变成低等狼人的伯德赶走…… 真的……是顺手吗? 里科斯揉了揉眉心,向来当机立断的他没用三秒就果断承认了这个事实。 是的,生性凉薄的亚历山大先生对这个总是制造麻烦的中国姑娘产生了好感。 而这种好感,也可以翻译成喜欢,亦或是爱慕。 一旦承认了这种感情,其他的事情便迎刃而解。 既然她才哭哭啼啼的把自己错认成依里亚德,说着不想只是朋友,那曾经无论是她有了男友,或者是她甚至和男友同居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就不再是阻挡任何情感发展的阻碍。 “你想吃什么?” 亚历山大先生心情格外舒畅,月亮一脸狐疑,刚才还大发脾气现在竟然还体贴的问自己想吃什么! “嗷呜~” 不管,它要牛排,先吃了再说! 他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嘴角扬起不经意的微笑,轻车熟路地从冰箱取出冰冻牛排解冻,整齐快速地切调味品,没多久,厨房传来浓郁的肉香。 第39章 万圣节 常笑头晕目眩地醒过来时觉得天都要塌了!昏沉沉的脑袋顶在她的脖子上沦为了摆设品,灌满了浆糊般的粘稠沉重。 “唔……” 她双手抱住重地快要砸进地面的脑袋低声哼哼,比重感冒还要难受十倍。 “笑还没起来?!” “昨天她喝醉了回来的,我不确定今天她还有没有精神从床上爬起来。” “喝醉?”女声突兀拔高:“她去哪儿喝的酒?!她怎么回来的?!!” “里科斯教练送她回来的,听说是酒保送错了饮品。” “……” 房门外传来的对话时远时近,飘荡在空中缓缓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喝醉……里科斯教练…… 沉重的脑袋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概真的喝多了,但是……她昨天有碰到里科斯教练吗? 她无力地翻了个身,决定不在满脑子浆糊的时候想事情了。 “叩叩叩。”沈墨敲门,屋内寂静一片。 “笑?” 常笑认出了沈墨的声音,嗓子沙哑地应了声:“醒了。” 沈墨手中拎着数个纸袋,开门后将袋子往椅子上一丢径自走向凌乱的大床。 裹在身上的被子唰的一声被沈墨抽走,依然穿着昨天衣服的常笑蜷缩在床中央,抱着头哼哼唧唧。 掀开被子后空气中升腾起一股浓郁的酒味,经过一晚的酝酿变得有些熏人。沈墨捏住鼻子大吼:“小丫头片子你学谁呢还喝断片儿了!” 常笑此时此刻脑子实在不太够用,顺着她的话答了句:“你……” 妖媚的丹凤眼夸张地瞪大:“常笑!你把话说清楚!和谁学的?想死还是不想活?!!” 常笑终于从当机状态中缓过来,进入了开机重启模式:“墨墨,我头疼……” 沈墨也不是真生气,爬上床费力地将常笑连拖带抱地从床上挖下来丢进浴室,化身保姆将浑身酒气的常笑里外洗得香喷喷后拖出来穿衣。 常笑哼哼唧唧的不好意思,但全数被沈墨武力镇压,最后通红着脸被打扮成了昨天就商量好的猫女士。 酝酿了一个多月的万圣节终于在今晚进入高·潮,从晚上七点直到午夜十二点的□□将集结各色吸血鬼,僵尸,女巫,科学怪人等齐齐现身,不限年龄、性别,不分阶级、国籍,即便是最最胆小的孩子也将开心的加入□□的队伍,热热闹闹庆祝这个风靡北美的人鬼嘉年华。 沈墨一身狮王打扮,夸张的炸毛金发和脸上格外形象的狮子妆容,兽皮服饰后还装饰了一条形象的尾巴,与常笑的猫尾相得益彰。 喝了沈墨秘制醒酒汤的常笑总算恢复了正常,除了浑身有些使不上劲之外都恢复了正常。她脸上也被涂抹上了形象的猫咪胡须,呆萌大眼被勾勒出浓重的眼线,配上整套妆容竟意外的形象。 等沈墨和常笑折腾完,常笑看到沙发上等待的依里亚德和德古拉,差点就以为闯进了动物园! 沈墨无辜摊手,依里亚德和德古拉的装扮才不是她的创意! 德古拉的身形已经很靠近黑熊了,此番化装成黑熊的竟然有模有样!依里亚德顶着可笑的狗耳朵,俨然打扮成了一只帅气犬。 “你们真的没抄袭?”沈墨不服单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着装扮雷同的两人:“版权费给了吗?” “依里亚德帮我出的主意,无论如何,肯定不是我!” 德古拉这话摆明了是说依里亚德抄袭和他没半毛钱关系,被出卖的依里亚德叹了口气:“我这造的什么孽!” “哈哈哈哈哈哈!” ———— “上帝!你今天真漂亮!” 光彩照人的白雪公主哈哈嘲笑着打扮成吸血鬼的朋友:“你也很棒,如果这血逼真一些会更好!” 吸血鬼模样女士摊手:“上帝知道我努力过了。” 宽敞的街道上形形□□挤满了传说中、电影里、甚至是小说中出现的角色,无论认识与否,大家都互相夸赞着奇思妙想的造型。 远远的一大群参杂着小丑女巫公主等造型的幽灵怪物浩浩荡荡地行来,热闹的像是炸开了锅般笑闹不停。 伯德很饿。 他很庆幸自己还存在着人类的感知,甚至因为这份庆幸而不再觉得饥饿难以忍受。 伯德躲在阴暗的小巷子里,他现在很清醒,却顶着一张怪物的脸。 他不敢让任何人看到他。 即便是他饥饿到想抢劫,他依然等在巷子里。 街道上、人们手中、桌子上有很多甜美的点心糖果,他在等人们散去,他害怕自己吓到欢乐的人群,同样,害怕自己伤害他们。 自从变成怪物,伯德一个人的时候思考事情总比之前透彻。 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还有什么能换取正常的人生?他已经回不去了,他只想躲在黑暗之中等待自己的终局。 “上帝!” 他背后传来一阵惊呼:“伯德?!伯德·乔治?!” 伯德浑身僵硬!此时此刻他的獠牙还似厉鬼一般狰狞,碧绿通透的眼眸宛如最凶狠的猛兽! 他不敢转身,更不敢冲出幽寂的巷子奔向聚集的人群,身后的人快步跑来,没几秒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天啊!”眼前的人一身小丑装扮,夸张地大嘴巴红艳艳的可笑:“真的是你!” “你父亲找你找了整整一个星期!你到底去了哪儿?” 小丑是伯德的邻居,平日里关系不错。 “你一定会成为今晚装扮的王者!你的狼人形象太震撼了!牙齿怎么装扮的?”小丑喋喋不休,伸手摸向伯德的獠牙。 “和我父亲说声对不起。”他躲开邻居的触碰,转身飞奔进巷内,慑人的速度让站在原地的小丑难以置信。 “可……”他满肚子疑惑:“你可以回家自己说啊……” ———— 骷髅头悬挂的门前摆放着燃烧的可爱南瓜灯,蜘蛛网装饰的墙壁上沾满了剪纸小蝙蝠,仅仅是最后一天的门前装饰让常笑大吃一惊! “什么时候弄的?” 德古拉耷拉着脑袋:“今天。” 眼看德古拉马上要说出一连串抱怨的碎碎念,依里亚德迅速伸手钳住德古拉的脖子拖到车旁塞进后座,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好了!姑娘们!让我们迎接万鬼来临吧!” 第40章 除了你的爱我已别无所求 □□的队伍浩浩荡荡,塞满了整条街。 从远方而来密密麻麻奇装异服的人们,有的庄严肃穆扮作神圣的牧师,有些像是恶鬼一般恐吓着路人孩子,直吓得胆小的孩子尖叫奔走,还有阴沉的女巫团队,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装扮雷同,却有着各自的小心思,尖尖的黑色帽子将人们带回了童年的回忆之中。 “尖叫吧!” 周围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有序前进的人群渐渐停下了,小丑打开随身背的便携式音响,整耳欲聋的重金属乐撕裂着人们的耳膜,人们伴着乐声狂欢摇摆! 无论什么职业,什么年纪,什么性格的人在此时此刻都释放了自己最狂野的一部分,就像自己变成了自己装扮的对象,不需要掩饰和伪装,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只需要最真实的尖叫! 约瑟夫舔了舔嘴唇:“那个猫咪打扮的女孩儿,芬芳地血液比最浓稠的蜜糖还要香甜.....” “我记得你很早以前就不喝活人鲜血了。” 猫咪打扮的常笑在人群中有些木楞,沈墨穿着性感地小狮子皮裙妖娆地摆动着大长腿,白皙炫目的让人挪不开眼。 约瑟夫看了他里科斯两眼,随即顺着他的目光锁定了常笑。 “即便喝,我也不会动你在意的小东西。” 里科斯一听这话立马警惕地盯住约瑟夫。 还没等里科斯开口,约瑟夫忍不住笑出声:“虽然我承认我很厉害,但也许你可以学习一下伪装自己的情绪~” 里科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留约瑟夫站在原地,自己加入了□□的队伍。 □□狂欢一路围绕斯塔克维尔小镇,从七点到午夜十二点,越来越多装扮好的人群涌入长长的队伍,孩子们也打扮成自己最喜欢的动画明星的模样,敲诈着经过的人们手中、包里的糖果点心。 常笑和欢乐的人群一起尖叫呐喊,等到了十一点多,她嗓子都干的冒烟。 德古拉竟然拉着沈墨跳了起来,她不乐意的嘴巴翘老高:“黑熊你拽疼我了!” 他立马撒手,而后小心翼翼地盯了下她的表情没有显然的嫌弃,又舔着脸拉起她的手。 依里亚德却不见了。 常笑被人群推挤着往前,熙熙攘攘的人堆里她只能看到侧前方跳舞的沈墨和德古拉,她前后张望,不见依里亚德的影子! “依里亚德?” 她的声音淹没在狂欢的人群之中,细小地仿佛蚊蚋一般。 周围的人像是推动她前行的人浪,连一丝一毫她想后退的机会都不给她。矮小的她只闻到周围微微的汗味,还有狂躁的人群刺耳的尖叫狂欢声! “啊!” 猛然间,她被巨大的力量举了起来,竟然是两个吸血鬼装扮的男孩呲着劣质的獠牙恐吓着她! 周围的人渐渐分出了一条小道,两个吸血鬼扛着她奔跑,腾空而颠簸的感觉让常笑惊慌不已,周围的人们在天旋地转下看上去竟然光怪陆离的可怕! 他们是谁!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前方一个科学怪人挡住了去路,吸血鬼少年停住了脚步,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簇拥着扛着常笑的两个吸血鬼不断叫着闹着,仿佛是最疯狂的恶作剧一般! 然后这段荒诞的恶作剧又继续开始,伴随着浩浩荡荡各色各样装扮的鬼怪一路绵长而惊恐,常笑除了尖叫之外什么也做不到,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突然,前面的人群停了下来。 前方的人群散开,乌拉拉像是泼出去的黑色小豆子,飞快的消失。 所有的路灯都被关掉,月末看不见月亮的星空灰蒙蒙一片,除了周围人们急促的呼吸声和隐隐约约走来走去的人们,常笑几乎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ifihadtolivemylife(如果我活着) withoutyounearme(你却不在我身边) &y(那些日子将会空洞) &swouldseemsolong(夜晚变得漫长) 宁静的黑暗中悠扬的清唱,像是散去一切恐惧般的空灵,回回荡荡。 她被轻轻放下,等她脚踩在地面上的一刹那,身后渐渐出现了点点火光。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宁静而清响,伴着慢慢升腾起来的点点烛光,宛如镶嵌在星空上的天籁,从四面八方传来裹住了她的全身! withyouiseeforeverohsoclearly(和你在一起,我能清晰的看到属于我们的未来) imighthavebeeninlovebefore(我也曾经爱过) butitrong(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热烈的感情) 第一支烛光出现在前方,远远地印出一个高大的虚影。 ourdreamsareyouhknow(我们都明白,尽管梦想才刚萌芽) &akeusanttogo(但它会带我们到我们想去的地方) 一支又一支烛火在那人脚下点燃,昏黄的烛光印出了那人清晰而俊朗的轮廓! holdmenow(抱紧我) touow(触碰我) idon’twayou(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 像是千万点烛火从整个世界中迸发而出,那人踏着烛光而来,经由话筒传唱的清澈嗓音高亢而嘹亮! nothing’sgonnagemyloveforyou(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对你的爱) yououghttoknomuchiloveyou(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了) &hingyoubesureof(你可以确认的是) i'llneveraskformorethanyourlove(除了你的爱,我已别无所求) 依里亚德站在一米之外,身上的萌犬装扮和常笑的猫女士就像是一对最完美的恋人,他嗓音迷人,碧蓝的双眼在烛光闪烁下闪耀成常笑生命中最闪亮的星辰! 刚才恶作剧的人们伴随着歌声翩翩起舞,满地烛光犹如满天繁星,从街头到街尾点亮了整个世界! nothing’sgonnagemyloveforyou(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对你的爱) yououghttoknomuchiloveyou(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 thewemywhh(这个世界可以改变我的人生) butnothing'sgonnagemyloveforyou(但没有任何,可以改变我对你的爱) 尾声颤抖而干涩,他慌乱的放下话筒,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后颤抖着念出那句歌词:“没有什么能改变我对你的爱,除了你的爱,我已别无所求。” “哇哦!!!!!!” 周围一片欢呼声、哨声,闪烁的烛火在欢呼声下摇摇晃晃。 “常笑,答应我,成为我的女朋友,并且……成为我最后一个女朋友。” 像是在脑海中盛放的万千烟火,过去的六年只言片语和在斯塔克维尔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从她脑海一一呈现,最后定格在此时此刻!她等待了六年的爱情站在她面前,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常笑一直没出声,依里亚德的心脏像是要炸裂一般! 她难道不愿意答应我吗! 依里亚德捏住拳头,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跨过了一个世纪! 眼前的常笑泪水漱漱而下。 他有些不知所措,话筒被他丢弃一边,他弯下腰,双手大拇指颤颤巍巍地抹去她的泪水。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有些泣不成声。 依里亚德将常笑拥入怀中,小小的身子纤细而温暖。 “千真万确。” 埋在他怀中的常笑缓缓伸手,抱住了他。 从街尾弥漫到街头的璀璨烛光是最浪漫的星辰,而甜蜜相拥的两人就是浪漫星辰中最动人的景象。 “哦上帝!”约瑟夫表情夸张:“你喜欢的女孩子和别人在一起了!” 常笑和依里亚德相拥的场景就像是一张巨幅的破碎的梦,里科斯几乎才承认自己的内心,此时,此刻,越甜蜜的誓言越动人的情话就像是最毒的□□,让他有些全身麻痹。 “堂堂里科斯·亚历山大竟然被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比了下去,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约瑟夫理了理微乱的金色卷发,湛蓝的眸子里全是戏谑。 “闭嘴。” 里科斯最后看了一眼犹如油画般浓墨重彩的甜蜜转身离开,那未知的、沉闷的内心像是最酸涩的苦果,将他平静的内心搅地天翻地覆。 约瑟夫眼神无辜:“实话而已~” 第41章 哥哥 从万圣节夜晚□□开始几乎所有的店面全部关门,老板们个个挑上自己得意的打扮加入了这场不仅拥有传统的节日气氛,还意外多了一场充满了万圣节特有的恐怖色彩的求爱。 几乎斯塔克维尔镇上所有的人都见证了这一场在一群形形□□鬼怪装扮下的浪漫爱情,当然,只是几乎。 “大哥,我们这么做……” “你他妈给我把你嘴闭上!”道奇举起手上的铁棍猛地对准布莱克,吓得布莱克连连后退。 周围的男孩似乎也有些不满道奇,却不再敢说话。 道奇认定了索尔插手了这件事才导致现在不断被追债的窝囊,既然索尔不让他好过,他同样也不会放过索尔! “呲!!!兹兹!!!!!!” 被疯狂敲击的大门铁链发出一声尖锐过一声的噪音,道奇身后的嘻哈男孩们有些退缩。 “哐!” 修车厂的大门终于被极致的暴力所摧毁,一切声息都淹没在万圣节大街小巷的疯狂乐声中。 推门而入,偌大的修车厂摆满了车,有些待修名贵的跑车被防尘布包裹好吊挂而起,俨然一片修车厂生意兴隆的模样。 道奇从进门后便开始打量着这个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索尔一手创建出的修车厂,嘴角一弯,随机吐了口唾沫。 “都他妈挑贵的车砸!” 布莱克有些犹豫,手上的铁棍举起后有些迟疑,眼神都不敢对上道奇。 “都他妈是一群怂包!” 道奇往修车厂里走,每走过一辆车都用沉重的铁棍狠狠的砸在车身上,车被重击的声音刺耳而尖锐,他甚至一辆车都没放过,越是名贵的车越是猛烈的摧残! 他眼底全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来吧,下地狱去吧!” 车窗玻璃破碎散落在地上砸出的阵阵声响和铁棍捶打的狂暴交织成万圣夜最黑暗的乐章。 没有一丝月光的夜晚,月亮站在沙发上,被锁在屋内的它呆呆地看着落地窗户外的星光,静静思考狼生。 月亮觉得自己的狼生实在有些委屈。 自从上次里科斯莫名其妙发脾气之后,它就踏上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狗腿大道。 唔,分明是一头威风霸气的狼,却硬生生被更强的气势压制成了比狗还要狗腿子的狼。 此时此刻,从屋外走进来的里科斯一样面无表情,月亮浑身打了一个机灵,默默的把自己当狗用,舔着脸蹭了过去。 “站在那里。” 里科斯开口,月亮迅速乖乖站好,头歪歪的,像是在思考着他让它这么做的原因。 “就站在我到不了的地方……” 他似乎透过了月亮在看着另一个人,精神极度低迷:“那样我就不会去想象……” 深绿色的眼眸第一次弥漫上失落与彷徨,平日凌厉的气势销声匿迹。 点燃了整个黑夜的烛光中相拥的两人刺目,让他知道,原来仅仅只是喜欢,就会疯狂的想要得到。 仅仅只是喜欢,就会在那甜蜜的场面下心脏被重击后,整颗心像是空出了一大块似的颓然。 “月亮。” 月亮昂起毛绒绒的大脑袋,溜儿圆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 “至少以后总有人保护她了,是吗?” 月亮终于听懂了里科斯言语间的意思,里科斯的表情是它从未见过的脆弱,它撒开腿跑到他脚边,用自己柔软的身体温暖略带湿气的、冰冷的他的身体。 ———— 斯塔克维尔的清晨弥漫着自由和清新的随性,路上的行人若是撞见次数多了,竟也产生了一种相熟的默契,骑车飞身而过还时不时回眸赐予一个友好的微笑。 “嘿!索尔!” 附近洗车场黑瘦的工人见到索尔一脸焦急:“你快去你的修车厂看看!天啊不知道到底是谁干出这样的事情!” “怎么了?”精神霎时紧绷,似乎预知了非常糟糕的未来。 黑瘦的工人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索尔一路狂奔,却在看到破碎大门时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修车厂几乎承载了他从少年到青年十年的拼搏,而用尽他心血创办起来的、略显肮脏的修车厂,在美好的晨曦下显得越发残破荒凉。 手上的热狗面包掉落在地上滚了半圈,沾染厚重的灰尘。 他的脚像是灌了铅,触目所及的每一步都像是残酷现实狠狠地抽在他脸上一般! 几乎所有停在修车厂内的车子都支离破碎,满地的碎渣玻璃和凹陷夸张的车身似乎无言倾诉着昨夜丧心病狂的一切。 “完了……” 他最后一丝希望毁于一旦,纵然修车厂能恢复原样,那么多信赖他的车主看到自己的车被损坏成这样一定不会饶过他!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双手越握越紧。 不行!一定不能让车主事先知道这一切! 他必须借到一大笔钱,一笔可以赔偿所有车主损失的钱! 他几年来的积蓄几乎都投在了这新建的修车厂内,他几乎除了这里身无分文! 他到底该向谁借这一大笔钱!他可以还,甚至加上利息也无所谓,可是习惯独身一人的他竟然想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 等、等等!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拥有着高等学历、体面的工作,并且还叫了自己十五年哥哥! 对!她一定能帮助他! 索尔·琼斯,其实拥有一个智商和外貌都格外出色的妹妹——索菲·琼斯。 他们的父母虽然没有离婚,却分居多年。 索尔跟着除了赌博什么都不会的父亲留在斯塔克维尔,索菲和事业蒸蒸日上的母亲去了纽约。 即便在吃不起一个面包,为了赚取生活费,为了稍微高一些的工资在修车厂工作的学生时代,索尔都不曾打电话给母亲要一分钱。 那个叫母亲的女人看他的表情,分明像是在看着缩小版的、令人讨厌的赌鬼父亲。 也仅仅只有当年他认真护着的妹妹会向他撒娇,对他说着属于少女的心事。 然而当年那个少女,如今会愿意帮助他吗? 索尔拿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上置顶的‘亲爱的妹妹’,缓缓握紧手机。 他不想欠任何人,即便要欠,他也希望是最亲近的人。 嘟嘟声的等待像是最严苛的审视,他喉咙有些发干,不知如何开口。 “你好,我是索菲·琼斯。” 索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微微有些沙哑。 “索菲,我是索尔。”他有些紧张:“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对劲,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很好,有什么事快说。” 电话那头女声淡薄,充斥着不耐烦。 她淡漠的疏离让他知道,其实,她并没把自己当做唯一的亲人。 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这样以为而已。 他必须在修车厂毁于一旦的消息传播开之前借到一大笔钱,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了再开口的勇气。 “没、没什么,知道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像是最温柔的情话,他轻声道:“再见,妹妹。” 电话挂断,一切都归于平静。 索菲本因为镜中翠绿色的眼眸而格外烦躁的心情,在这一刹那消退了一大半。 电话那头的是自己唯一的哥哥,而自己却因为接受不了又变得诡异而可怕的自己,将烦躁的情绪转化为不厌烦的语气毫无保留的说了出去。 “哥哥……” 她伸手,触摸着镜子中獠牙森白的女人。 那双和哥哥一样的灰色眼眸,现在却翠绿的像是最美的宝石熠熠生辉。 第42章 巴黎歌剧院的歌声 约瑟夫捡到索尔时,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他伤痕累累地靠在墙壁上,地上斑驳点点血迹。 脸上没什么明显的伤口,鹰一般锐利的灰色眼眸像是跨越了两百多年的岁月,再一次重现在他眼前。 “能站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修长而漂亮,索尔无视那只友好的手,对上那人湛蓝如天空一般的眼睛:“你是谁?” 他满脸的防备让约瑟夫忍不住笑了出声,绽放的笑容比蔷薇花还要娇艳,阴沉沉的天空下约瑟夫像是点亮黑暗的天使,无法分界雌雄的美丽。 “你浑身上下哪点值得我骗?” 索尔默然。 的确,他现在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估计也不过是这身皮囊罢了。 约瑟夫这次直接将他扶了起来,看似修长略微瘦削的身体却毫不费力将高大壮实的索尔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你可以当我是过路人。”约瑟夫笑着看他:“一个狠不下心的过路人。” 他的笑容充斥着美丽到极致的魔力,索尔有些愣神,毫无防备的被约瑟夫带回了家。 他被安置在沙发上,脱掉衣服的上半身肌肉结实,青青紫紫布满了伤痕。 “我们……是不是见过?” 约瑟夫翻检药箱的动作一顿,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两百多年前的巴黎歌剧院灯光闪烁下,那个心高气傲的青年昂起下巴,桀骜的问:“你不认识我?” 约瑟夫沉浸在回忆之中,索尔没见他回答,只以为是没见过面:“估计是我记错了。” 约瑟夫回过神,拿起绷带和药膏走来。 “见过。我们在咖啡馆见过。” 索尔这下想了起来,在老皮特家的咖啡馆里他的确见过这位青年,只是道奇不依不饶的争吵让他有些烦闷,没空去记下这个有一面之缘的青年,然而就算只是见过一面,索尔却诧异的发现自己竟清晰的记得当时的场景。 昏黄暖色系的吊灯映衬地他金色发丝有些虚幻,那双天空般湛蓝的眼眸望向他,里面像是藏了一个玄奥的世界。 那种感觉有些陌生,让他无所适从。 索尔微微晃了晃脑袋,将那些记忆重新丢到一边。 “我是索尔·琼斯。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约瑟夫。” 他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眸,像是透过他看着记忆长河中的另一个人。 “约瑟夫·克莱德,这是我的名字。” 大概是凝视的目光让索尔不自在,他干硬的转移话题:“约瑟夫,我还没向你道谢呢。真的非常感谢你。” “你怎么会.....”约瑟夫指了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索尔状似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被揍?欠了一大笔钱,然后没钱还,这很正常。” 约瑟夫将索尔身上的伤清理包扎完毕,两人都没什么话说,显得格外沉默。 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让约瑟夫不自在,他先开了口:“你今晚就住下吧,我还有些事,不打扰你了。” 索尔点头,目送约瑟夫出门。 约瑟夫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如此认真的去怀念那个人了。 久到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那张苍老的,逝去在他怀中的脸。 他抬头,没有一丝月光的天空繁星点点,闪烁的就像巴黎歌剧院璀璨的灯火…… ———— 1812年,法兰西第一帝国,巴黎。 法国执政府统治结束后,在皇帝拿破仑的强权下,国内其他歌剧院向巴黎歌剧院缴纳基金,巴黎歌剧院管弦乐队多达70人,拥有一大批出色的演奏员和演员,成为当世演出水平最高的歌剧院。 辗转游历各国的约瑟夫抵达当世最伟大的歌剧院,恰逢年轻的钢琴演奏家凯文·纳塞举行演出。 灯光璀璨的舞台上,优雅而低调的钢琴前坐着一位相貌非凡的青年,年轻的面庞在灯光的映衬下光彩夺目。 他的双手灵活而修长,双音格外清晰,轻巧灵活的手指宛若琴键上飞驰的精灵,将一首本应该以歌剧吟唱出来的曲目改编成纯粹的钢琴曲,将整个暗夜渲染的虔诚而肃穆。 正是巴赫的《b小调弥撒》。 当最后一个尾音结束,青年线条优美的下巴骄傲的扬起,雷鸣般的掌声震耳欲聋彻响了整个巴黎歌剧院。 “太棒了!” “难以置信!看,他还这么年轻!” “天才!法兰西的天才钢琴家!” 凯文难得的天赋赋予他高超的演奏技巧,在他的年纪,几乎没有能赶超他的同龄人。 “嗤。” 台下有人笑出声:“不过是模仿前辈,不知名的愣头青竟然还不知廉耻的以为自己真成为优秀的音乐家了。” 台下哗然! “你不认识我?” 凯文站起身,灰色的眸子散发出的骄傲和灯光一样熠熠生辉。 约瑟夫瞥了青年一眼:“我必须认识你吗?” 青年恼怒的表情和隐忍的握拳,让在多年后约瑟夫回想起时仍忍不住笑出声。 凯文·纳塞出生于恐怖政治统治结束的1792年11月。他与约瑟夫相遇时只有20岁。 20岁的出色钢琴家,的确能让大部分人骄傲自满,当然,凯文也不例外。 约瑟夫漫长的岁月中不乏见识过更为杰出的音乐家,他们虔诚而努力,他们将音乐视为比生命还贵重的物品,而不是一种为了炫技,为了得到赞扬的工具。 “克莱德先生,我以前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凯文灰色的大眼睛圆睁,愤怒的看向约瑟夫。 这不是约瑟夫第一次来他的演奏会上捣乱,但这是约瑟夫第一次在凯文的挚友前捣乱。 约瑟夫吊儿郎当的模样比当下最欠扁的地痞流氓还要惹人生厌,凯文怒不可加,当下就准备脱下外套大打出手,被挚友保罗拦下。 “谦虚使人进步。”保罗将凯文拉回钢琴旁:“克莱德先生是想让你获得更大的进步。” 就像是很多纪传中写下的故事一样,人与人之间的相逢总是那么妙不可言。 凯文骄傲,同样的,他还拥有一颗成为最伟大音乐家的决心。 “纵然不能成为最伟大的钢琴家,至少我要成为能被历史记载的钢琴家。” 年轻的凯文在和约瑟夫相熟后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约瑟夫倾尽一切力量帮助他。 历代钢琴家并未流传下的技艺被约瑟夫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凯文,凯文在短短两年之内创造了交响诗题材,发展了自由转调的手法,别具一格的风格将凯文塑造成当世独一无二的著名钢琴演奏家。 “你的手真好看,克莱德先生。” 凯文和约瑟夫并坐在一起四手联弹,约瑟夫跳跃修长的手指如鬼火一般变幻莫测。 “别分心。”约瑟夫嘴角扬起笑意。 出色的凯文吸引了大批音乐爱好者前赴后继前往巴黎,只为亲耳聆听一场犹如天籁般的乐章。 而这些人中,却包括了约瑟夫的血族族人,金。 约瑟夫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后悔过很多事情,唯一不后悔的事情,便是亲手杀死金! 第43章 还清债务 血族几乎没有硬性族规,唯有一条——不杀害同族。 金疯狂的爱上了凯文,不为他高超的演奏水平,不为他俊朗无比的脸,是为那散发着罂粟花芬芳香甜的血液。 救下凯文的约瑟夫双目鲜红如血,尖锐的獠牙残忍而赫人!他的脚下是倒下的金,残破的尸体鲜血四溢。约瑟夫来不及和凯文解释,一把火焚烧了金的尸体,将罪恶的一切焚烧殆尽。 “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是谁?” 凯文被眼前的变故吓得有些惊慌失措。 然而眼前的这个怪物,同样是真心教会自己成长的人。 他笑的无奈:“我不会问,你不用说。” 就是他的这句话,成为约瑟夫漫长生命中无法抹去浓墨重彩的一段回忆。 1814年,联军向法国本土进军。 3月31日,法国元帅马尔蒙拱手将巴黎让给联军。 战火纷飞的巴黎民不聊生,保罗被流弹击中,陨落在最年轻最辉煌的年纪。 失去挚友的凯文痛不欲生。 他恨无情的枪火,恨动荡的王朝,同样,仇视着这岌岌可危的时代。 庄严肃穆的葬礼上,凯文一个人大笑出声。 他被无数人辱骂着赶了出去,他一刻不停的笑着,眼泪从灰色的眼眸中不断滑落。 “在年轻时死去多么幸福!” 约瑟夫陪伴凯文走过56年风雨。 他们见证着整个王朝的更迭,年复一年过着相似,却又有些许不同的日子。 大概是基于挚友的死亡,两人对待感情,珍重到……不敢去触碰。 1870年7月,普法战争爆发。 战火纷飞的世界就像是回到了1814年那个春天,阴郁而让人难以喘息。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凯文苍老的身躯上。 约瑟夫想用鲜血将凯文转化为同类血族,便能长长久久、和他一样活下去。 凯文拒绝了。 “人……轮回……生老病死……” “我能接受你……却不愿意让自己变成你。” 那不复年轻的褶皱肌肤干燥而苍老,漂亮的灰色眼睛黯淡无光。 “在……年轻的时候死去……多么幸福……” 虚弱的尾音袅袅,像是一抹无痕的青烟,如同他的人一般消失在约瑟夫的生命中。 凯文死后,约瑟夫一直守在他们曾经相伴56年的城市。 有时候他也会去巴黎歌剧院听演奏和表演。 若是偶尔出现年轻而出色的钢琴演奏家,他也会如同身边的听众一般,真诚的热烈鼓掌,骄傲着为他们喝彩。 而后,泪流满面。 金逝去多年后,他死亡的气息终于被途经巴黎的血族发现。 约瑟夫与血族关系就此断裂。 凯文逝去后三年,金的血亲在约瑟夫听歌剧时前来刺杀。活过悠久岁月的约瑟夫毕竟更强大,于是拖着重伤将他们全部杀死,并用大火燃烧了他们的尸体。 这场大火把巴黎歌剧院燃烧殆尽。 熊熊大火焚毁的不仅是罪恶而黑暗的尸体,那个桀骜青年存在过的痕迹也被大火带走,那双时而张狂、时而虔诚的灰色眼眸,流星般陨落在约瑟夫的天际。 “看,它也去天堂陪你了。” 熊熊大火焰火滔天,浓烟滚滚之下,那火焰似乎烧到了天国。 约瑟夫再没回过巴黎。 ———— “你帮我还清了所有的钱?” 索尔回到修车厂后,竟然看到了一个焕然一新的修车厂! 那些昨日里叫嚣着气势汹汹来打人的车主们一下子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他一问才知道是一个微卷及肩金发的男人给他们每人赔偿了一辆新车的现金! 而他所认识的所有人当中,符合条件的只有昨天才认识的约瑟夫·克莱德! 约瑟夫没有否认,坐在紧紧拉上窗帘吊灯璀璨的客厅,指了指桌上的咖啡:“来一杯吗?” “克莱德先生!”索尔满脑子都塞满了欠了天大的人情这样的话语,到了嘴边却不禁问出声:“你为什么要帮我?” 约瑟夫不紧不慢地品尝了口香浓的咖啡,表情放松而慵懒:“你可以当做我的钱财太多,真主说行善能够进入天堂。” 索尔被噎的再问不出一句话。 而与之相反的是,道奇简直觉得自己到了八辈子霉!自从接下了伯德那一单什么强女干中国留学生常笑的事情后他就没过一天舒心日子! 伯德无缘无故失踪,那一笔为了还清债务的货款便不翼而飞,他不仅因为欠了一大笔钱而整天和过街老鼠一般见人就赔笑脸,大半夜竟然还被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因为索尔的事情威胁! 那人音色格外清冽,言语间带着些许法国腔的浪漫:“如果再让我知道你煽风点火的唆使什么人算计索尔·琼斯,断的,可不再是这个铁棍了。” 直径四公分的铁棍硬生生被暴力折断,被扔在地上哐哐作响。 “记住了吗?” 道奇狠命点头,恨不得拔腿就跑! “很好,你可以走了。” 那阴森的语气和冰冷的触感让道奇现在都有些发抖,他手有些滑,便将车停在老皮特家的咖啡馆旁边,打开了车窗,点燃一支烟。 肥胖和蔼的老皮特看着推门而入的四人笑容满面,肥厚的手掌遥遥在空中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小德古拉~” 德古拉笑嘻嘻:“皮特老爹,最近生意怎么样?” “哈哈哈,托你的关照,好多啦。” 老皮特又看见并排而来的依里亚德和常笑,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舍得下工夫就能追求到漂亮姑娘,小汤姆可比你叔叔年轻那会儿厉害多啦!” 基于万圣节之前,依里亚德挨家挨户的拜托邻里帮忙在万圣节给常笑一个难忘的求爱的事情,现在常笑和依里亚德几乎成了斯塔克维尔的名人,只要是他俩一起出现,总会有不少善意的玩笑。 老皮特也算是看着依里亚德长大,此刻看着常笑,竟有种孙子媳妇一般的欣慰。 常笑总会因为这些玩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格外珍惜大家的祝福,她偷偷伸手握住了依里亚德修长的大手,在依里亚德低下头看她时一脸甜蜜的看着他。 依里亚德心中暖暖的,小心分开她的手指,然后霸道的十指紧扣。 沈墨跟在秀恩爱的两人后面狠狠翻了个白眼,将挡在面前的依里亚德往常笑身边推,大声喊着:“德古拉!咖啡里别放糖了!这儿的蜜糖罐头都打翻了!” 第44章 木兰叶 德古拉献宝一般将一块深褐色底子,白皙的奶油面儿上点缀着细碎的核桃碎的密西西比泥巴蛋糕端到沈墨面前:“皮特老爹这里的泥巴蛋糕绝对是最正宗的美味!” 沈墨偏爱甜食,这下闻到香甜的蛋糕味儿,也不再计较秀恩爱的两人,一脸幸福地端上了蛋糕。 德古拉和沈墨是在常笑受伤后熟识起来的。 两个都想为常笑打抱不平的人开始格外看不对盘,而后看似粗狂实则无论是细心或者是责任心都格外到位的德古拉狂刷了他在沈墨心中的印象分,此时此刻沈墨都已经将德古拉当做关系很好的哥儿们了,每每出门若是常笑不方便都会叫上德古拉作伴。 德古拉则有些动机不纯,他甚至在万圣夜当晚被甜蜜的场景刺激的有些悲伤,后来哭丧着脸找常笑,问沈墨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 德古拉虽然是一个格外靠谱的青年,无论脾气还是品行都无可挑剔。但毕竟是关乎沈墨的大事,她也只能语重心长的告诉德古拉,但凡中国女孩,都更加喜欢安全感,只要他能给予沈墨无人能比的安全感,温水煮青蛙,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于是德古拉便竭尽全力对沈墨好。 小到饮食、喜爱的歌曲明星,大到沈墨的梦想,或是中国的传统习俗,他几乎用尽自己的全力去了解,试着去靠近沈墨。 这种对人好的方式,就像是将沈墨丢入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温水包围圈,连作为沈墨好友的常笑都忍不住有些感动。 感动之余又有些郁闷,依里亚德竟然只用了一场求爱就将她收入囊中。 爱情格外自私,她希望依里亚德对自己爱超过自己对依里亚德的爱,然而从这一点来看,似乎是喜欢了他六年之久的自己付出的感情更多。 想到这里,她无理取闹地横了依里亚德一眼,甩给他一个傲娇的后脑勺。 依里亚德站在原地莫名其妙,老皮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密西西比州的州花是木兰花,州树为木兰树。从习性和长相上来看,与中国植物园中的木兰并没有什么区别。 街道边的木兰在深秋瑟瑟的寒风下落叶,坐在温暖咖啡馆内的常笑透过落地窗子看着落叶,竟突然想起‘落叶别树,飘零随风,客无所托,悲与此同’这句。 似乎都属于独在异乡的飘零,此时此刻,她何其有幸能够拥有知心的朋友,还有希望携手一辈子的爱人。 依里亚德见常笑表情恢复了柔和,小心将她喜欢的酸樱桃派推到她的面前。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温暖的手背,抬眼,对方满眼皆是柔情。 皮特老爹在他们临走前每人送了一块糕点,常笑笑呵呵地将糕点从袋子里面取出塞入依里亚德的怀里,又恋恋不舍地看着布满微黄木兰叶的街道:“等一下我~” 沈墨和德古拉满脸疑惑,依里亚德却深深得知,只要是常笑看上的可爱落叶,都会被残忍的被她收入囊中! 当然,常笑也不是什么都往家里捡。 她偏爱可以制作成书签的树叶,带有自然香味更能带给书更多的韵味。或者是能晾干形成花干的落花,装在竹制篮子里,不仅是个不错的装饰品,还有淡淡的花香。 发黄的木兰叶像是别致的小船,她让他们在皮特老爹的咖啡馆里等她,她还想挑选几片插在小竹篮里。 抽完数支烟的道奇恰巧看到在对面捡木兰叶的常笑! 近日的憋屈加上昨晚被威胁后无处释放的怒气在看到常笑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罪魁祸首时全然爆发而出,他现下是想通了,若不是常笑惹到了伯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他猛地踩下油门,直直朝常笑撞了过去! 人在受到危险时竟然真的会走不动路! 迎面而来的汽车凶猛而毫无刹车的举动,她硬生生愣了两秒才往旁边躲去! 道奇顺势稍微转动方向盘,刻意朝着常笑的方向撞过去! “砰!!!” 世界旋转而颠簸,她猛地被一股巨力扯了过去然后被按倒蹲下,后背狠狠地贴靠在坚实的墙壁上,右脚却因为还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收回! 后脑勺猛撞在坚硬的墙壁上让她脑袋倏地空白了一下,她以为下一秒她会全身支离破碎般的剧痛,却只在几秒后,才后知后觉从右脚脚腕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经由上次受伤,估计是之前疼痛太过激烈,她竟觉得从脚腕传来的伤痛并非难以承受。 她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了一堵坚实的人墙。 里科斯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整个人半蹲,低垂的头使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额间。 “里、里科斯教练……” 原来脚上并不是不疼,而是肌肉还未收缩没有触动到神经,此刻她一缩腿,疼痛像隐忍过后的火山喷薄而出! 她的表情瞬间因疼痛而拧地有些扭曲,他的嗓音粗哑而隐忍:“很疼吗?” 她却不敢说出自己很疼这样的话,里科斯整个后背顶住了突如其来的汽车,他一定受了更严重的伤! “笑!” 这场车祸来的太过于突然,甚至于站在对面的依里亚德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这场车祸便已经结束! 依里亚德冲了过来,在他眼里甚至只看到受伤的常笑,她脚腕被卡在车轮边,纤细的脚腕旁是一滩刺目的鲜红! 里科斯忍住背后的伤痛撑着墙站了起来,右边肩胛骨在猛烈撞击下似乎有些许错位,黑色的西装外套渐渐弥漫鲜血,却被黑色巧妙的掩盖。 依里亚德将常笑抱入怀中,过于猛烈的动作让她有些难受。 “依里亚德……” 他飞快的奔向车子大喊:“德古拉!快!开车!” 德古拉和沈墨慌乱的打开车门,沈墨帮助依里亚德将常笑小心放置在车后座上,德古拉看到站在对面的里科斯喊道:“里科斯教练您没事吧?”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滑,后在指尖凝聚成滴滴血珠洒落在地上。 他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挥手示意:“没事。” 德古拉钻进车内,后在车出发前探出一个脑袋:“里科斯教练太感谢您了!” 依里亚德这才想起救下常笑的里科斯,或许是上次在怪物身下被救出后他总将里科斯神化,竟然没第一时间关心常笑的救命恩人! “您的恩情我们绝不会忘!”依里亚德道谢后,驱车直奔医院。 车祸现场洒落着一地木兰叶。 装了半袋的牛皮纸袋里只剩几片小船似得木兰叶,沾染着两人的鲜血凌乱而刺目。 里科斯目送急速的车辆离开后,弯腰用无碍的左手捡起牛皮纸袋。 道奇瑟缩地躲在车内,里科斯却没准备找他的茬,将纸袋收好,转身离开。 道奇在里科斯走后双手哆哆嗦嗦地抚上方向盘,他心知自己可能闯下了大祸!撞到一百个常笑都没关系!可、可他撞到了亚历山大先生!事已至此,他只能做的竟然是祈祷亚历山大先生绝对不要想起回头找他! 他将油门踩到底,飞速逃离。 第45章 进化论 在物种的进化过程中,高等级物种总是吸引着低等级的物种。 尤其是血液。 滚烫浓稠的鲜血砸在地上,高温使分子以飞快的速度在空气中开始移动,细不可闻的味道带着比罂粟花还要使人着迷的魅惑力吸引了极度渴望高阶鲜血的低等狼人! 索菲猛地睁开了眼睛,灰色的眼珠下一瞬间密布翠绿色,獠牙有些不受控制尖长,纯粹的血脉诱惑直接将她激的有些控制不住! 她抓起床边的外套和墨镜口罩,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门。 老皮特打扫着门口散落的、被碾碎的糕点。 刚才的车祸来的太突然,等他慢慢挪到门口,依里亚德等人正好绝尘而去。 对面马路上木兰叶散落一地,滴滴沾染着鲜血的黄色叶片在阳光下格外鲜艳。 等他招呼完一位客人虚眯着眼睛靠在门上晒太阳时,对面马路上染血的木兰叶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天的清洁工打扫的真快啊……” 他没细想消失的叶片去了哪里,晒了会太阳,又慢慢走回了柜台。 而那个拿走叶片的主人,不顾落叶上的灰尘疯狂地将还未完全凝固的血液舔舐地干干净净,渐渐地,她的獠牙缓缓收回,尖锐的指甲也慢慢变成平滑的模样。 最终,那双碧绿的双眼蜕变成了浅浅的灰色。 索菲喜极而泣! “我……我可以控制住自己了!” 后视镜中的她全然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诡异的翠绿眼珠和难以收回的獠牙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一个月内光临骨科两次,真是充斥着离奇际遇和惨痛厄运的故事。 沈墨和德古拉陪着常笑,依里亚德被医生留在门外说话。 “糟了,刚才依里亚德太慌,我们都没来得及去追究那该死的车!”德古拉一脸懊丧:“我敢发誓这绝不是意外!” “也许我们可以问里科斯教练,他可能看见了。”沈墨安慰道。 德古拉点头:“多亏里科斯教练了,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里科斯炙热的呼吸似乎还围绕在她额间,坚实的臂膀将她与那噩梦般的疾行车辆隔离,在她疼的难以复加时,那句沙哑的、带着些许安抚意味的“很疼吗”近乎带着魔力,她慌乱的心在那一刻格外平静。 “里科斯教练……真的没事吗?” 德古拉摇摇头,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似乎都忘记去关心这件事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她只知道里科斯挡在她身前,她却连一声谢谢都还没说。 纵然他没事,这一份恩情还是欠下了。 “笑。”沈墨掰着手指示意她看:“上次你受伤也是里科斯教练带你来的医院对吧。” 是了,上次教训了伯德送她来医院的也是那个脸上写满生人勿进的教练。 “上次在酒吧我们差点被揍也是他帮了我们呐,加上这次,里科斯教练都帮过你三次了!” “酒吧?”她什么时候还在酒吧遇见过里科斯教练吗? 沈墨摊手:“估计你也不记得了,你被里科斯教练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喝醉了。” 她酒量不好,所以她从来没让自己喝醉过,她竟然在里科斯教练面前喝醉过? 她不禁头疼起来。 依里亚德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推开门后迟迟没有进来。 “怎么了?” 满室气氛一下子变了味,因他的表情而凝重起来。 “笑……” 他开口:“如果你必须离开冰球……你同意吗?” 原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是坚决的同意,在此刻,她竟然在脑海里闪现了她在冰球队的种种。 “怎么了?”她心里假象了一下她离开冰球队的场景,竟然有些难以割舍! 依里亚德不知怎么开口,沉默了半晌才将医生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你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负重练习了。一个月之内伤到两次骨头……冰球大赛只剩不到半年,在那之前你根本不能进行高强度训练。” 以前换着花样躲避训练,她听到这个消息应该高兴才对! 她却高兴不起来! 里科斯教练是个很好的人,她一直很对不起里科斯教练想让她变强的心。 她不止一次被里科斯教练帮助过,而她甚至还没有报答哪怕一点点给他! 而德古拉更是反应最大的一个人。 “里科斯教练只选了笑一个人选!冰球队不能没有冰雪公主!” “无论如何。”依里亚德阻止德古拉继续说下去:“我只在乎笑的身体,冰雪公主和我没关系。” 德古拉简直不能相信依里亚德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你关心笑!我们大家都关心笑!虽然我一直知道你不希望笑加入冰球队,但你不该这么毫不在乎的说出这句话!” 是朋友,却同样站在不一样的立场。 德古拉带着些许对朋友的失望,轻声道:“如果是你受伤,笑绝对不会这样说。” 依里亚德还想说话,德古拉却没有给他机会转身离开。 “德古拉!” 沈墨赶忙拿起包,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很抱歉,笑,我等下来看你!” 她又看了看依里亚德,临走前忍不住开口:“我知道你关心笑,但冰球大赛是德古拉的梦想!” 依里亚德愣住了。 ———— 在里科斯·亚历山大活过的二十九年,他几乎从未受过伤。 且与生俱来的能力使他从未感受过血脉的诱惑,所以他并不知道残留的血液散发出的魔力对低等狼人的诱惑有多么强烈。如果他知道,他定然不会大意的将自己的血液留在外面。 狼人超强的生命力使得自愈能力格外强,他右肩胛骨错位的骨头慢慢恢复正常,伤口也不再流血。 月亮迎着他进屋,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嗷嗷叫个不停。 “好孩子,我没事。” 他蹲下身安抚着,顺着月亮毛发的纹路抚摸着,月亮却还是挣着绕到他身后,嗅着他身上的血腥味格外担心。 担心? 他闭上眼睛,她惊慌紧闭双眼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他用尽所有的克制才忍住不抚上她的脸颊。 是的,他担心她。 就像月亮也会担心他一样。 他拿出纸袋中的木兰叶,微黄地像一只小舟。 她似乎很喜欢这些,他不止一次看到过她捡到双手满是漂亮的落叶,开心的像个孩子。 他站起身,月亮蹭着他的裤腿唔唔哼哼。 前行数步,他将客厅内窗帘拉开,竟不是窗户,一整块雪白的墙壁上栩栩如生的树叶贴画! 手指上还干涸着血迹,他用剪刀小心将木兰叶柄剪去,精心修剪形状,而后用棉签蘸胶水涂抹在树叶背面,一片一片,贴在了墙上。 月亮跟在身后,它看不出他在干什么,翠绿的大眼睛瞪得圆滚滚。 手机铃声响起,他仿佛没听见,小心摆弄着墙壁上的贴画,后退了两步欣赏了两步,这才接起了电话。 “很抱歉里科斯教练,常笑可能半年之内都无法接受高强度训练了,我们必须重新挑选一位冰雪公主!” 第46章 永生?毁灭。 德古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略微有些失真。 “我知道了。” 他斜倚在冰冷的大理石桌子上,神情有些憔悴。 再也没有理由留她在眼前。 深绿色的眸子盯着墙上稀拉拉的树叶贴画,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似乎失去教练这个身份,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再出现在她的世界。 她喜欢依里亚德·汤姆。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翻开笔记本,笔迹潦草。而那个令他迷醉的吻,似乎还发生在昨天。 如果不是那杯甜郁醉人的jgermeister,也没有那个充斥着雅格酒特殊甜香的吻,也许他此一生都不会承认这份感情。 他告诉自己可以强人所难,就像当初强迫她留在冰球队一样。 “不可以吗,我只是藏着一颗喜欢你的心。” 那句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心情的倾诉和她滴落在他眼角的湿热的泪,都变成了他不敢靠近的理由。 他在那句话两侧又打上了引号,那句话不仅是她对依里亚德所说,同样……也是他想对她所说。 “就站在我到不了的地方多好……” 他喃喃开口。 “那样我就不会去想象拥有你的样子。” ———— “你应该向德古拉解释一下。” 依里亚德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们是朋友。”常笑并不想他们因为一两句话而变得生分:“我知道是因为我受伤你才那么说的,德古拉也知道。” 依里亚德欲言又止。 “他只是在生气你忘记了他的梦想,冰雪公主的事情你可以帮他,他不会怪你的。” 依里亚德蹲在她窗前,握住了她的手:“我……好像总是一时冲动搞砸很多事情。”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克制是需要用一辈子去学习的功课。” 德古拉在打完电话后情绪缓和了很多。 里科斯教练反映淡薄,轻描淡写的语气甚至让他怀疑他有没有挺清楚自己的话。 “德古拉!” 沈墨头发凌乱地跑过来,站定后上次不接下气,面色潮红。 他回过头,看着她高高的举起手,打在了他的……肩膀。 沈墨显然不满意自己的小个子根本拍不到他的脑袋,恨恨地将挎包丢到他怀里。 “你……” “你什么你!” 她傲娇地偏过脑袋不看他,嘴上却喋喋不休:“你走了就算了,谁给我拎包啊!还有!……你饿不饿啊……” 他被满脑袋乱发的沈墨逗笑了,毫不在乎地把格外女气的包拎在手里。 “走吧,吃饭。” ———— 递在约瑟夫面前的是一张支票。 抬头,是一双灰色的眸子。 “怎么?” “还你的。” 看他不接,索尔索性将支票放进约瑟夫手中,那双苍白而纤细的手指竟如冰雪般刺骨! 约瑟夫闪电般收回了手,在索尔错愕的眼神中将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既然我给了,你就不用还。” 索尔也没再去在意约瑟夫低于常人的体温,自顾自脱下被汽油和灰尘染得块块褐色脏污的牛仔外套甩在桌上,只剩一件灰色背心的强壮体魄格外慑人。 “我有手有脚,我能还得起。”见约瑟夫还想反驳,索尔又说:“我接受你的帮助和我想偿还给你的心是一样的,我索尔·琼斯从来不欠人情,我愿意接受你帮助我,我也请你接受我偿还你。” 约瑟夫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和凯文不一样。 凯文柔和、纤细,他总忍不住去保护他。五十六年的相伴他早已习惯了去护着他,守在他的身边。他总是礼貌而略显生涩地嘟囔着‘克莱德先生’,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纯真可爱。 而索尔似乎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他能很好的照顾好自己,他但求独立,他不希望依靠任何人并且强势的活着。 他看似粗鲁、不礼貌,却从不踏过自己的底线。他也喊过他克莱德先生,却只是出礼遇。 那双同样美丽的灰色眼睛里却全然不是桀骜,只剩下对生活的虔诚。 他竟然可笑的错把他当成凯文。 “我可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斯塔克维尔,请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或许这会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我会记得按时给你打钱的。” 离开斯塔克维尔? 约瑟夫试想了一下留在这个一点都不繁华的小镇,即便他更喜欢多雨且美妙的西雅图,他竟丝毫没觉得难以接受。 “你就慢慢还吧。”约瑟夫指了指他:“你死之前我都不会离开这儿了。” 索尔还以为约瑟夫只是在说玩笑话,这句话中颇有一种‘你死也要把钱还清’的意味,忍不住摊手做了鬼脸:“那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长了。” 活得比我长…… 凯文苍老着逝去在他怀中的样子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他可悲地活了数不清的年头,却连一个想留住的人也无法留住! “如果我不会死呢……”他喃喃道。 “那我也努力活着不就行了。” 约瑟夫瞪大了双眼! “如果你也可以不再老去呢?”他忍不住问出了声! 两百年了! 两百年前的凯文不愿意选择和他永生,难道眼前的索尔就是他等待了无数岁月的人吗! “不在老去?永生?” 索尔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太无趣了,永生,还不如选择毁灭。” 我可以陪你! 约瑟夫很想大声喊出这句话,他想说出‘我请求你陪我度过悠长岁月’这样的话,可他不敢! 他不敢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敢让索尔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的是一个怪物的血! “是啊……永生,实在是太无趣了……” 索尔还没思考约瑟夫这句话中的含义,外面就传来一声大喊:“索尔!有人找你!” “先失陪了。” 他又拿起那件牛仔外套,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往外走去。 门口站着一位身材纤细的美人儿。 宽大的风衣显得她格外瘦削,笔直的长腿踩在褐色的短靴里。 她的眼睛像迷蒙着大雾,谜一般的灰色。 “哥哥……” 索菲站在原地,有些拘谨。 索尔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在电话里极尽不厌烦的语气的女孩儿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不会去责怪她的态度,十年了,既然他自己也有所改变,他也能接受她的改变。 可是不责怪不代表他没失落过。 “对不起哥哥。”她小声的开口:“我不知道你的修车厂……我今天才知道,真的很抱歉,哥哥。” “现在没事了。” 索尔看了看表:“如你所知,我现在必须努力工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 “谢谢你,索菲。”他看着那个和自己拥有相同眼眸的女孩儿:“你能关心我我很开心,很抱歉我不能招待你了。” 她不再需要自己保护了,相反,现在的自己反倒成了拖累。 如果成为拖累,还不如陌路。 他握紧拳头,忍住回头的强烈欲望,似乎每一步都沉重到难以复加。 “哥哥……” 高大的背影是她曾渴望的温暖,而此时此刻,他却离开她了。 灰色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下眼睑承受不住更多的重量,泪水夺眶而出。 第47章 回国 “德古拉!” 背后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德古拉却当全然没听到,越走越快。 “德古拉·伍德!你再不停下这些候选的冰雪公主资料我可全扔了!” 德古拉停住脚步,依里亚德总算追了上来,将手上的一叠资料塞进他手里。 “红笔标出来的是我已经联系过的,其他的我暂时没联系上,一共7个候选。” 德古拉低头,手上厚厚一大叠资料。 扉页便是一个笑容阳光灿烂的女孩,至少一米七五的身高双腿格外修长,特长上赫然是冰球二字。 德古拉有些难以置信依里亚德竟然找了这么一份资料给他,他抬头,依里亚德一脸歉意。 “除了给你这个,还有,对不起,德古拉。” 眼前的青年几乎与自己共享了整个少年到青年的时光,他偶尔冲动,偶尔莽撞,可他从来没报着恶意对待别人。 德古拉将感动掩藏起来,故意板着脸:“知道了。” 眼看依里亚德就要扑过来勾肩搭背,德古拉急忙往旁边躲去:“笑一个人在医院,你还不去守着!” “知道了!” ———— 斯塔克维尔的秋天伴随着木兰叶渐渐凋零,也逐渐走向了结尾。 寒假在圣诞节之前,整个斯塔克维尔陷入了寒冷的冬天,街道上、马路边的落叶乔木都变得光秃秃,唯有几片坚强的勇士孤零零的坚守着终将不保的战场。 沈墨要回家了。 寒假不算长,可距离却是大半个地球仪的遥远。 伯明翰机场一如常笑刚来的那天人声鼎沸,行色匆匆的人们忙碌地奔向下一个目的地,离别的气氛被机场的喧哗冲淡了很多。 “笑,我走啦!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再受伤啦!” 常笑鼻子一酸,忍不住将沈墨抱得更紧。 “你玩够了就早点回来找我。”她将脑袋埋在沈墨毛绒绒的围巾里,泪水□□燥的毛线吸收的干干净净。 “好啦。”沈墨也是鼻子红红,她伸手揉了揉常笑的头发,“我很快就回来的。” “玩的开心点。”依里亚德递给她一个袋子:“祝你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沈墨接过袋子,是一大带包装好的花旗参。 “谢谢~” 德古拉站在一旁别别扭扭,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早点回来。” 沈墨拍了拍大个子的肩膀:“别太想我,想我我也不会回来的哈哈哈哈~” 她还没得意完,就被狠狠地搂进了怀里! 她呆了两秒才想起来反抗,却被高大的德古拉死死抱住。 “我相信。”他低下头,靠近她的耳朵:“我相信你就是上帝赐予我的那个姑娘。” 平日总带有些粗矿的嗓音现下格外柔和,沙沙的让她耳根不自觉发软。 “你、你说什么呢!” 德古拉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放开了她。 沈墨被这一出弄得小脸儿红扑扑,她不自觉的将脸埋在毛绒绒的围巾里。 “前往中国的旅客请注意: 您乘坐的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x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我、我先上飞机了!” 沈墨有些狼狈,拖着行李就跑。 “墨墨!”常笑无可奈何地看着落荒而逃的沈墨,狠狠地瞪了德古拉一眼。 后者自知是自己搞的鬼,十分知趣地转过了身。 她也不是真生气。 德古拉对沈墨是认真的,她看得出来。 没有人会在开玩笑的时候付出所有的心血。 可在沈墨心中,她始终不相信一个西方人会对一个中国人一见钟情。 这几率不亚于一个黄种人对黑种人一见钟情。 感情终究还是沈墨自己的事,她也无权插手。 天色还有些早,伯明翰机场的上午冷的让她止不住哆嗦。 落叶乔木早已掉光了树叶,没有再一片树叶顽强抵抗着这寒冷的冬天了。 斯塔克维尔的冬天很少下雪,但终究带着抹不去的湿冷感。 “好冷……” 一出机场两极分化的温度下常笑狠狠打了个哆嗦,她伸手在嘴边哈了口气,温热的呼吸散落在湿冷的空气中化为一道白雾。 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在内,她像是躲进了防空洞的小松鼠一般,被温暖隔绝了所有的寒冷冰霜。 她仰起头,他又将她的手塞到他的大衣内,下一刻把她揽进怀里。 “我的眼睛!” 德古拉夸张地捂住眼睛,这两人出场自带粉色气泡,他都有些难以直视了! 依里亚德看也不看德古拉,低头在常笑耳边道:“我们去弗罗里达吧,最温暖的阳光和沙滩都在那里。” “不去阿拉斯加了?”她对帝王蟹念念不忘。 “未来还长,我们可以慢慢去。” 依里亚德雷厉风行,常笑本以为只是一句戏言的弗罗里达之行在沈墨离开的第二天开始了。 冰球队新选拔的冰雪公主正是那个拥有傲人身高和甜美长相的加拿大女孩奥莉弗·芭芭拉。 与常笑和依里亚德美好的寒假旅游不同的是,德古拉自告奋勇留在斯塔克维尔,和所有的冰球队员一样,他们的目标是冰球大赛的冠军! “德古拉!” 奥莉弗轻盈地滑行至他身边,略显累赘地冰球队服并没有掩藏她修长迷人的双腿,她的笑容点亮了整个严肃沉闷的冰球场,至少有五双眼睛随着她的移动而显得飘忽不定。 “你能教教我吗?我总觉得我做不好。” 她身上的香味随着靠近围绕在德古拉鼻间,他有些不适,稍稍退后了一步。 “我想没有谁比里科斯教练更权威了。” 自从奥莉弗加入球队,他们团体磨合越发精准,可随之而来的也是数不清的烦恼。 比如——这个来自加拿大的美丽女孩儿似乎爱上了形象俊朗身材壮硕的德古拉。 德古拉有些避之不及,却总碍于一个球队的关系有些拉不下脸来。 奥莉弗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里科斯,羞愤难耐地对着德古拉哼了一声,而后满脸招牌阳光笑容向里科斯的方向滑去。 “还是依里亚德和笑好,弗罗里达的蜜月旅行可比有母老虎的冰球场可爱多了!” 他小声嘀咕着,没注意到里科斯呆滞了两秒后失落的绿色眼眸。 第48章 再看我要报警了 等常笑醒过来时,舷窗外已红彤彤一片。 金色的阳光在云层中翻滚出浓烈的红、橙色,暖色系的云朵加之有些晕机,让她有些临近童话云间的错觉。 她的脑袋还没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略微有些冰冷的手就被握紧了温暖的大手中。 “醒了?” 依里亚德温柔的嗓音清冽而迷人,她看向他,呆萌的大眼睛比平日小了一圈,迷蒙而可爱。 “饿了。”她答非所问。 他把玩着她细白柔嫩的手,看她还有些精神恍惚,就将她的手拉过去,而后,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手心。 酥酥麻麻的柔软触感从手心蔓延到她的心间,她耳尖微红,逃离般的将手抽回。 “哈哈~”他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捣乱般将她本就因睡觉而有些凌乱的头发揉成炸毛小狮子状。 从伯明翰机场直飞迈阿密的飞机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等他们两人裹着厚厚的大衣站在接近二十度的迈阿密机场时,手心脑门上都渗出了汗。 于是两个为了躲避寒冷而进军迈阿密的人在迈阿密的机场热成了傻子! 常笑飞快地将厚重的大衣脱下丢到依里亚德怀里,大衣不偏不倚正好将他的脸全部挡住,他一脸无奈地把衣服扯下来放在臂弯,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短腿。 他先将单薄的行礼塞进出租车的后备箱,而后和她一起并排坐在后座上。 “想去哪儿?英俊的先生漂亮的女士~”迈阿密的司机就和这个热情的城市一般,满头满脸都神采奕奕,语调上扬而抑扬顿挫。 “odrive……靠近thevillabybartong。” “两位从哪儿来?度假的话迈阿密的确是最正确的地方啊~” “密西西比……是……” 依里亚德和热情的迈阿密本土司机酣畅淋漓地聊着,他们的目的地则是享誉黄金海之称的迈阿密海滩。 “你以前来过这里?”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这个城市格外熟悉。 他愣了下,而后指了指拿在手里的手机:“几乎想去哪里它都能告诉你。” 她没看出他神色有些紧张,自顾自将脑袋往后一靠,又开启了她的晕车之旅。 漫天的霞光将这个充斥着拉丁美洲食物、语言、音乐、政治和精神的城市,他看着身边睡着的女孩,只觉得内心无端平静。 他轻轻伸手将她后靠的脖子缓缓放置到自己肩膀,低头就能感受到她轻微呼吸的奇妙感觉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依里亚德叫醒她时,天已经完全黑暗下来。 他带着她走过一条充斥着香甜气味的街道上,街道两侧满是暗红的灯光,还有暖暖的火炉柱子。 “这是odrive,它紧挨着沙滩,到了晚上沿街一整排就变成了bar,而白天则是餐厅。” 服务员们都是身材极好的帅哥美女,他们热情洋溢地向行走而来的两人打着招呼。 周围四溢着美食的气味,飘香的海鲜味道让她忍不住吞了好几大口口水。 她可怜兮兮地仰起头,扯着依里亚德的衣角,他低头就看到如小鹿斑比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委屈的弧线:“饿!” 依里亚德总觉得自从常笑答应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她变了很多。 以前她很少像这样去撒娇,即便她的确有一旦撒娇就能使人心软的本事。 大概从前是基于朋友,现在是基于爱人。 自然,现在的她更加鲜活而美好,他将娇小的她搂在怀里:“打起精神来,大餐正等着你呢!” 而他最终却停在了一栋浓浓欧式风格的白色酒店门口。 大门被一道雕花铁门挡住,大门两侧是鲜绿色的常绿植物,像是最内敛的庄园,清秀而雅致。 大门铁链后站着西装革履的侍应生,周围还围着四五个年轻高挑的金发女孩儿。 “求您了,让我进去吧!” 侍应生还是极尽礼貌地笑着,却丝毫松口的也没有。 “晚上好。”依里亚德牵着常笑的手友好的和侍应生打招呼:“我是依里亚德·汤姆。” 侍应生显然在核实他的身份,而后笑容绽放地更加灿烂,他把铁链打开,将他们迎了进去。 外表看似淳朴雅致的建筑内竟然别有洞天! 常笑完完全全被中世界优雅和古典奢华的装饰震慑了一番! 清澈的半圆形巨大水池旁边竖立着雕刻精美的灯饰,涓涓细流从散发着温暖金色雕花墙壁上流出,被雕花吊灯映衬地彩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如油画般奢华的建筑,而后的天井更是让常笑只觉得跌入了奢华而高雅的历史长河之中! 精美雕刻地人身雕塑上面则是小型喷泉的设计,一抬头便是满天星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优雅自如。 “这……”她有些走不动路,“天啊!这里到底会有多贵!” 这估计是她进过最奢华的酒店了! 这一度让曾经一直觉得钱很够花的常笑捂紧了口袋,如此这般格调的酒店定然单单一晚都是天价! “不贵。”灯光闪烁下他碧蓝的眼眸里似乎点燃了一团炙热的烟火:“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比它更贵重。” 她又觉得脸上开始发烧起来! 自从在一起之后他就老是这样!时不时冒一句话出来硬生生让她面红耳赤! “甜言蜜语……”她忍不住嘟囔。 他笑了,没再解释。 不愧是格外奢华的酒店,连餐厅都充斥着浓浓的中欧的奢靡风情。 高高穹顶上吊着华丽而璀璨的巨大吊灯,二楼精致的白玉栏杆下则是数个古老的如同灯笼般的小型吊灯,而所有进餐的客人几乎都穿着小礼服,优雅地端着酒杯慢悠悠地踱来踱去。 常笑此刻庆幸自己风衣内穿着也略正式的衬衫,不然总觉得会与此处格格不入! 菜单则装在漆印信封内,古典的座位摆设让她不禁连连赞叹。 “真是无处不精致!” “是啊,无处不精致。”他紧紧盯着她的脸。 灼热的视线让她忍不住用菜单挡住了脸。 “你再看我我要报警了!”她恨恨地威胁。 他慢悠悠扫视着菜单,轻描淡写:“警察也管不了丈夫对妻子的关注。” 她将菜单放下,拍在桌上,略微有些大的动静使得周围的人们看了过来,她很不好意思地尴尬致歉后拿起沉甸甸的叉子对着他:“报警!立马报警!” 他几乎没用什么劲儿就把那把叉子抢了过去,傲娇的常笑很是不得意,张牙舞爪地像一只生气的猫,而旁边等候的中年叔叔温和而又可亲,他的嗓音带着迷人的伦敦腔调:“女士,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吗?” “有!”她用中文咬牙切齿:“我要点红烧依里亚德!” 第49章 区别,唯一。 从进门后她一直感受行走在富丽堂皇的油画间,她站在房间内时她只想用两个词语来形容——宫殿、奢靡! 这是唯一一个毫不怜惜地用着大量天鹅绒的酒店。 每一处都装饰着大幅彩色玻璃立体而炫目、四处悬挂着大胆而前卫的油画,甚至不乏大量裸体画作与雕塑,再加上那巨大的床和每一个小细节都精美雕花的木制家具,桌上娇艳欲滴地鲜花和重重挂穗的账幔组成了华丽而复古的中世纪古堡般的房间。 她的行礼早就放置到了房间内。 经由晚餐后有些恼羞成怒的常笑拒绝和依里亚德说晚安,他也不在乎,只是自顾自地讲:“明天五点半,迈阿密海滩日出。” “日出?”她还没问完话门就被关上,她又忍不住炸毛:“五点半?!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于是,毫无悬念的,当她一觉睡到九点半的时候,手机已经被无数个未接称霸了。 她傲娇地哼了一声:“让日出见鬼去吧!” 依里亚德无耐地直接跳过海上日出开始迈阿密之旅的其他行程,而从日出换成日落,常笑表示只要不是早起就是格外完美的行程了。 而作为行程中不可或缺的慰问电话——来自未能加入旅行的悲催德古拉。 德古拉声音格外憋屈的电话差点让常笑肚子笑出了腹肌! “我竟然被一个女孩儿调戏了。” 他无端的委屈。 “奥莉弗竟然戳着我的胸骄傲的告诉我,她的比我大!” 依里亚德和常笑忍不住哈哈大笑! “难道她觉得这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常笑经不住回想了一下德古拉穿背心时的样子,有些不赞同他这句话,分明还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又有谁的比我小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常笑忍不住炸毛了! 她愤恨地将手机直接丢给了依里亚德! 德古拉不知还在说些什么她也不听直接跑开,依里亚德一脸无奈:“你不能因为你被德古拉比下去了就恼羞成怒啊。” 和迈阿密一年四季的温暖如春不一样的是,今年的斯塔克维尔冷的出奇。 约瑟夫堂而皇之地每天出现在索尔的修车厂内,而面对索尔有些不耐烦的神态竟然厚着脸皮格外欠扁地说出:“你的钱已经不足以偿还债务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将这个修车厂算作是我的私人物品好了。” 自己提出要偿还要求的索尔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拔掉! “咖啡最美的口感香浓而醇厚。”他摸着线条优美的下巴,湛蓝色的双眼深邃而醉人:“老皮特家的咖啡倒是很不错。” 索尔头也不抬:“赚钱还债,没空。” 然后他脱掉外套,蹭蹭往车底下钻。 约瑟夫百无聊赖地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儿,而后停在车边上,脚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踢踏着,皮鞋与地面的敲击声让索尔烦不胜烦,终于忍不住探出了脑袋。 “克莱德先生,您很闲吗?” 约瑟夫显然格外欣喜地看着钻出来的索尔,脸上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娇面孔:“时间也不早了,连鸟儿进食的时间都过了。” 索尔一言不发又蹭回车底,而后闷声:“赚钱还债,没空。” 约瑟夫眉毛一拧,忍不住蹲下身去低头看着索尔:“喝咖啡太远吃饭太麻烦,水都没时间喝一杯?” 索尔被约瑟夫打败了,钻出来叹了口气:“赚钱还债,没空。” 约瑟夫猛地锤了一下车门:“钱别还了,直接申请破产!” 索尔刚想说话,那本就待维修的车门竟被约瑟夫一拳敲的摇摇晃晃,直直砸向他放在一边的手! 他猛地起身将约瑟夫揪向一边,破旧的车门哐哐砸在地上蹭上了满地油污。 “我……”约瑟夫实在不敢相信这车竟如此脆弱,却更觉得尴尬:“这车……” 索尔抽过他的手,纤长漂亮的手上没有一丝伤痕。 “车没事。”他满不在意地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油污,指了指约瑟夫的手:“那么好看的手,弹琴的吧,别伤着了。” 记忆流转,约瑟夫不禁想起了巴黎的古堡中凯文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你的手真好看,克莱德先生……” 凯文孩子般迷蒙的大眼睛崇拜地盯着他,两百年前两人并肩联弹似乎依旧历历在目! 他缓缓抬起手,放在眼前。 纤长而细白的手指如玉雕琢的完美,分明的骨节则是最严苛的艺术家都难以挑剔出任何瑕疵。 而这双手,却一百多年不曾触碰过钢琴。 “索尔。” “嗯?” 那双曾经如小鹿般的眸子变成了鹰一般的凌厉,看似张狂却及其稳重。 这分明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不要再喊我克莱德先生……”他欲言又止。 索尔皱一下眉,权当是约瑟夫不愿听那般生硬的称呼,而后点点头。 “你和他不一样……”约瑟夫想。 “你是索尔·琼斯,也只是索尔·琼斯。” 夜越来越深。 冬日的黑夜比白天漫长,寒冷而无情的风像是最锋锐的刀子,割着行人□□的脸颊和手。 躲在对面树影后的的黑影高高瘦瘦,面颊瘦削,他呆呆地凝望着远处的家,专注到他的表情都变得柔和而温暖。 他被里科斯追踪过,他不敢再回到家里。 纵然,远处暖黄的灯光下全然是与寒冷冬夜全然不一样的温暖房间,还有久违的美味食物。 还有……那个像是苍老了十岁的父亲。 他伸出手,没有一丝月光的晚上,他和一个正常人毫无分别。 他的头发两个月没有剪过,微微有些凌乱地贴在额上,脸颊上,瘦削的脸颊显得颧骨有些突出,轮廓更加深邃。 “里科斯的血液……”他喃喃道。 他知道自己的变化来源于那如罂粟花般吸引人的、滴落在一片遗留的木兰叶上干涸的血液。 仅仅残存的一滴都让他渐渐变回了当初的模样,伯德从内心开始渴望着更炙热更粘稠的鲜血。 可他一方面渴望着更多,却更感恩着这一切。 “至少……”他远远地看着曾经温暖的家,渐渐消失在悠长的街道。 “至少我渐渐恢复了自我。” 第50章 我爱你 “真不愧稳居退休后最想去的城市榜首。”常笑眯着被暖阳晒的有些微眯的眸子,享受着失去烈日的下午暖暖的阳光沙滩。 水清而沙幼、碧波映蓝天。 白得发亮的是沙滩、蓝得不可思议的是天空。有些海鸟低低的在海面上低空飞向,时而俯冲到海面上叼起鲜美的海鱼,有的海鸟则像是吃饱了一般盘旋在沙滩边,注视着性感而热辣的比基尼女郎。 大海里肆意冲浪的年轻人热情而欢快,笑声从远至近,无论是身边追着闹着着年轻情侣,或是恬静着坐在海滩边迟暮相伴的爱人,都将这个举世闻名的黄金海岸渲染地宛若上帝最完美的画卷,美的不太真实。 常笑一身长裙遮住双腿坐在细腻的沙滩上,冬日的迈阿密就像是其他城市最舒爽的春天,薄薄的防晒霜堪堪阻挡了暖暖日光的侵袭,她脱掉鞋子,将脚踩在柔软的沙砾上。 “不怕晒黑了?” 她的脑袋上被扣上一顶硕大的草帽,眼前暗了一大块。 依里亚德靠着常笑坐下,阳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地如雕塑一般,衬着金色的光芒如同神祗般俊美。 “比你白就行。”她甩了他一个硕大的草帽后脑勺。 依里亚德哭笑不得。 他终日在阳光下奔跑,的确被晒成了性感的小麦色,而到了常笑嘴里,这竟然是她最得意的地方。 他长手慢慢从她背后伸去,大手一勾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啊!” 常笑被吓地惊呼出声,小小的身子歪着倒下去,没找到着力点,又缩到了他的腿上。 “你干嘛!”她躺在他腿上瞪大眼睛控诉。 依里亚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无辜地摊手:“风太大了。” 鉴于这个姿势有些囧,她揪住他的衣领借力爬了起来,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依里亚德脖子上的肌肤,又尴尬地揪住另一边的衣领。衣领备受虐待和折磨,等她好不容易爬起来时都已皱成了一团咸菜。 他无奈地看着自己被扯大扯皱的衣领叹了口气:“你抱着我的脖子起来我会更开心。”话语间神情还略微有些落寞。 又来了! 常笑不禁捂住了脸。 她坚决不相信这个三五不时用语言调戏她的依里亚德和以前一本正经的依里亚德是一个人! 而最过分的就是他轻描淡写地将她逗的满脸通红,自己却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无辜看着她! “你一个人开心去吧!”她拎起凉鞋,‘哼’了一声扭头直向大海走去。 柔软的沙子挠着她的小脚丫,浅浅的海浪层层叠叠,连绵不绝,清凉的海水不时冲上沙滩,浸润的她的脚底湿漉漉。 沙滩上被埋藏在沙砾间的贝壳闪耀着大海的色泽,鲜亮的惹人喜欢。 她似乎又发现了新大陆,两手捡满了颜色鲜亮美丽的贝壳,直到手再也抓不住了,又揪起长长的裙摆,将贝壳倒在裙子上拎着走。 海上的落日则是被渲染的最浓墨重彩的景色! 橙黄色的落日再没有白日里的耀眼,此时此刻温暖的缀在天边,将周围的云彩抹上了红的、橙的、黄的染料,它的周围层层云层不断的翻滚着,像是在酝酿着更加热烈而美好的颜色。 整片海水被余晖映衬成闪耀的金鳞,临近夜晚的潮落也层层后退,朵朵浪花拍打在细白的沙石上,像是最眷恋的爱人的手,在离去后又缓缓前进抚上了沙石。 她刚想向前玩水,手上传来炙热的温度,而后依里亚德倏地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背后是依里亚德坚实温暖的怀抱,常笑微微有些红了脸,低垂的夕阳橙黄的色泽染的她的面庞越发柔和。 “笑。”依里亚德低头,靠近她的发丝。 她只觉得似乎有电流蹿过,被热乎乎的呼吸掠过的头顶竟有些发麻的感觉。 “我们会一起走下去。” “到我们老了,头发白了,也要再回到这里,一起看海。” 像是期待了一辈子,只为了等到这一句话般,她眼圈不禁发红,下一瞬湿了眼眶。 眼前硕大的落日像是悬在海面上的另一个绚丽世界,即将沉到海的另一边去。 她伸出了手,洒在手心上得橙色日光暖暖,就像是接住了那个世界。 “好美。” 她喃喃道,不是为眼前的海上落日,只为依里亚德的这句话。 “我好像……已经走完了一辈子。” 夕阳的金辉撒满了整个海面,每一道波浪都像是深深浅浅的金鳞翻滚,碧海、夕阳、海风、椰树、还有,爱人。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已经美满了。 依里亚德却不喜欢她说这一句话:“一辈子才刚开始,你倒着急,直接快进到了结局。” 她低头,细白的小手盖在他袖长的大手上。 “因为我已经得到了这辈子想拥有的所有。”她被莫大的幸福感包围,她何其有幸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还收获了夕阳余晖下最美的誓言。 他扶着她的肩将她扳过来,让她的眼里只看着他一个人。 “你是我的永远,我也希望我成为你的永远。”话毕,他弯下腰,吻上了她。 突如其来的吻让她愣在原地,长长的睫毛因她难以置信的眨眼刷在他的脸上,细细的触感柔软而微痒,近在咫尺的女孩儿被突袭惊吓忘了反抗,呆呆地眨着眼睛。 他伸手捧住她小巧的脸颊,微微抬起她的下巴,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前又轻轻地封住了她的唇。 “唔。”她终于回过神,从唇上传来的温暖的,带着些酥麻的触感让她耳根霎时间变得通红,他温柔的吻像是最柔软的天鹅绒,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他并没有加深这个吻,他只是浅浅地含住她的唇,而后,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鼻子、眼睛、甚至是发间。 他将怀中小小的女孩儿紧紧搂住,顺着她的发丝抚了下去。 “我好像……还没说过这句话。”他分开二人的距离,让她看着他。 她乌黑的眼眸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小小的人影在瞳孔里晃动。 “我爱你。” 第51章 婚姻与爱情 暖暖的迈阿密连空气中都带有浓浓的甜蜜气息,迈阿密海滩边拥吻的两人在夕阳的剪影下美的如浓墨重彩的油画。 依里亚德太高,他牵着她细嫩的手走在被余晖洒满染成橙色的沙滩上,突然伸手将她的头发揉乱。 “干嘛!”她仰起头,乌黑的眼睛瞪得溜儿圆。 被刚才一系列事情折腾的有些脑子缺氧的她这才恢复了平日里炸毛的本质。 “你还怪我。”他低下头,委屈地看着她:“迟早我会为了你得颈椎病的。” 她开始还没回味过这话里的意思,等她反应过来他在抱怨她太矮之后所以……立马甩开了他的手,迈着腿儿跑开。 “我又没有求着你得颈椎病!” 夕阳下的她顶着微乱的发丝,金色的余晖似乎也将她的发丝染成了金色,她的轮廓在夕阳下被渲染地更加柔美,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天使。 “我甘之如饴。” 他一字一句,湛蓝的眸子似乎看不见所有,唯有眼前的人才是他的全部。 海风卷着她长长的裙摆飘飘荡荡,柔滑的长裙面料和海风一般细腻而柔软,她离他四五米的距离,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无端的开始感谢上苍。 她对待感情很被动。 被动到即便她偷藏了一颗喜欢他六年的心,她却始终将自己伪装成他的朋友。 被动到为了那可笑的矜持,她从未将那份感情宣之于口。 她该怎样感谢上苍让她这个无端自私的人获得了幸福? 不,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用虔诚、最纯洁的六年时间去爱着眼前的人! “我们会一起走下去。”她重复他的话。 “到我们老了,头发白了,也要再回到这里,一起看海。” 依里亚德的眼眸中闪现出热烈而兴奋的光彩,像是等待了一个世纪终于等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人,他三两步冲到她面前,狠狠吻住了她。 不似刚才天鹅绒般的轻柔,而是欲将她揉碎了融进自己骨血般的用力! “唔……”她被狂风暴雨般的掠夺惊吓地不知所措,连最后一丝反抗都如同沉入海平面下的落日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燃烧爆发而来的热情如星火燎原,从浪漫清凉的迈阿密海滩烧到了布满重重挂穗账华丽而复古的中世纪古堡般的房间。 他们就像是久旅沙漠即将死亡的旅人突然间找到了清澈的源泉,相互渴望着、碰触着,她如同被浪花推着去接受神秘而神奇的国度,头昏沉沉的几乎迷失了自己。 “哐!” 插满鲜花的彩绘花瓶砸在铺满厚重地毯的地板上,因柔软的地板而没破碎的花瓶毫无方向感地向左转了两圈儿,而后因花朵和地毯的摩擦卡住而停在原地。 而这个不适时宜的花瓶将两个几乎疯掉的人拉回了理性的世界。 常笑几乎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捂住滚烫的嘴唇,眨了眨眼睛,而后逃也似的躲进了房间。 门哐一声被关上。 依里亚德碧蓝的眼眸还带着深深的眷恋,她的肌肤是他所没触碰过的美好与细腻,香甜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翼间。 不过,他似乎吓到了她。 他靠在门上,他知道她就在里面。 “笑。” 门内一丝声音也没有。 “笑?” 仍是一片寂静。 他摸出手机,搜索关键词竟然是‘中国结婚年龄’。 “中国女性二十岁才能合法结婚,我还要等两年啊。”他有些失望,低声感叹。 这下常笑忍不住了:“二十岁合法怎么了!谁说要嫁了吗!” 他笑出声,想象着她气呼呼眼睛瞪地圆溜溜的样子。 “好,你没说。”他侧着脸靠着门,声音低低从隔音效果相当不错的门外传来,带着些缥缈:“那就算是我自作多情的梦想好不好?” 她捂住脸蹲在地上,而后,慢慢也坐在了地上。 一块门板,相隔着两个拥有着同样心思的、相爱的人,连动作都是一般无二。 “依里亚德。”她轻轻开口。 “恩。” 她咬着唇,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后轻声道:“我是中国人。” “我知道。” “中国……很传统。” “恩,我知道。”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直知道西方对于爱情和sex都格外开放,但她不知道如何在这尴尬的话题上开口。 她不知道如何告诉他,至少是对于她,她骨子里的传统与矜持无法接受超越尺度的亲密行为。 她也不知道,他是否能体谅她这颗传统而古板的内心。 屋内没了动静,依里亚德脑袋贴在门上,轻柔的话语像春天落在柳叶上的雨丝般柔和:“我知道你的顾虑,笑。” 听着门后的小不点为了听清自己的话贴过来的动作间的摩擦声,他似乎都看到了她萌萌的大眼睛:“从我知道我喜欢你之后,我就了解了有关中国的一切。” “我们要一直走下去的,未来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他私以为这些话应该已经表达清楚了他会尊重她的意愿和她的矜持,于是站起身,敲了敲门。 “所以,能邀请我进屋喝杯茶吗?” ———— 人在极度开心的时刻总觉得时光飞逝。 当常笑和依里亚德的迈阿密之旅结束,沈墨也即将从中国飞往美国密西西比。 奥莉弗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冰球队的新冰雪公主,她也开始登上了冰球队的集体海报,高挑完美的身材加上精致的五官,几乎所有的男孩都为她疯狂。 美式橄榄球大赛在冰球大赛之前,依里亚德缺席了整个寒假的集训,于是一归队便受到了来自队员们的羡慕,当然——还有萨丁森教练连续三天的白眼。 大概是基于临别前的尴尬拥抱,沈墨回到斯塔克维尔之后竟然没有再主动要求德古拉出行,大部分的时间和常笑一起泡在图书馆内,为着学业奔波。 “第三个书架……第四行……” 常笑一本一本快速扫过,寻找着前几日同学推荐的文学小说。 “你是想找简·奥斯汀的《德伯家的苔丝》吗?” 常笑转过头,站着一位格外清秀的男孩。 “额……是的。” 男孩向前走了几步,将一本被翻得略微老旧的书籍抽了出来:“它的尺寸和其他书有些不一样,有些难找。” “真的很谢谢你。”常笑由衷地感谢着这个和她素昧平生的男孩。 他微微一笑:“很高兴能帮助到你。” 这绝对是常笑见过最美丽的笑容。 他的笑容如同明媚了整个世界一般,纤细而修长的身影俊美地宛如壁画上的天使。 她伸出手:“我是常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楞了一下,而后将手递过来:“我叫莱斯。” 第52章 留在这里 莱斯回到家,在玄关处打开灯,霎时间从黑暗恢复光明的房间猛地闪过一道黑影。 “谁!” 那道黑影停下了。 他头上身上看上去脏透了,长长的棕色头发及肩,搭在灰灰的皮衣上,指甲也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修剪而变得尖长而肮脏。 斯塔克维尔还处在冬日寒冷的笼罩之下,他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秋装,那件有些残破的、充满污垢的皮衣在莱斯眼里却有些眼熟。 他记得那件皮衣! 去年的秋天,伯德就是穿着这件皮衣出门后,才变成亚历山大先生嘴里的怪物,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伯德!” 他难以置信地喊出声:“你是伯德·乔治吗?” 那人站在原地,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回答我!” 他将包甩在玄关处的鞋架上,连鞋也不换大步走了过来,而后手搭在那个肮脏不堪的人身上,将他扳了过来面对着他。 那张熟悉的、却变得格外消瘦的、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即便变成了他最难以想象的模样,他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真的是你……”莱斯因为他失踪而一直悬挂着的心像是落地般安稳,他忍不住拨开他凌乱的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结的头发,露出了他的脸。 “你……你怎么……”他心中充斥着无数个疑问,却怕伯德不愿提起,只好将所有的话藏在心里。 眼前的伯德消瘦的不像样子,因脸上没有多余的肉而显得特别高的颧骨更将眼窝的深陷凸现出来。 莱斯慌忙冲到冰箱面前,将吐司和培根肉从里面取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培根肉和吐司煎好,夹上蔬菜,再切去多余难看的边缘,热上一杯牛奶端到伯德面前。 “你先吃点东西吧。” 面前的伯德竟不知为什么不说一句话,他欲言又止的看了莱斯一眼,而后端起温热的牛奶猛灌了几口,而后狼吞虎咽将三明治吃的干干净净。 莱斯见伯德饿坏了,又去做了两个三明治端过来,最后伯德终于吃饱了,从胃中传来的温暖的饱腹感让他觉得曾经东躲西藏的日子成了生命中最黑暗的岁月。 “我……” 温热的牛奶湿润了他的喉咙,几个月没再说过话的他现在发声,却有些不会讲话般的生涩。 “莱斯。”他一字一顿道:“谢谢你。” 莱斯摇摇头,纵然他还记得去年那个差点将他杀死的伯德,可在此时此刻,他只记得当初那个笑的格外绅士,一直体贴、照顾他的伯德。 近乎比流浪汉还要不堪的伯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臭味,莱斯却毫不在意,他指了指盥洗间的位置:“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伯德站起身来,看见沙发上染上了灰黑的脏污,他有些尴尬,盯着那团脏污不知所措。 莱斯直接推着他往盥洗间的位置走:“这也是你家,你忘了?” 是啊…… 伯德心中暖暖的,这里……也曾经是自己的家。 是莱斯和他一起合租的家。 当久违的热水将他冰凉的身躯渐渐烫的鲜活起来,他甚至有一种死而复生的错觉。 而这一切都来自莱斯,他始终牵挂着的莱斯。 “叩叩叩。” 烟雾缭绕的浴室被水蒸气蒸腾出白茫茫一片,莱斯敲门之后直接抱着干净的换洗衣服闯进了浴室,将伯德吓了一跳。 莱斯却不在意,还略有些鄙视道:“你以前和我一起裸泳的时候没见你躲。” 伯德将自己藏在浓浓的水雾中,一声不吭。 其实……其实他对这样的生活太过陌生。 陌生到曾经正常人般的过往都如同是上一辈子的事,陌生到他忘了很多曾经和莱斯在一起的事,陌生到忘了自己曾经作为‘伯德’的心情。 那个有些自私、带着严重种族歧视的伯德。 他原本比莱斯高大许多的身材,现下因为消瘦太多,穿着莱斯白色的毛衣竟意外的合身。 他头发湿漉漉,推开浴室的门,浓浓的白雾乘机逃离热气腾腾的盥洗间,扑向冰冷的空气。 “快吹头发!”莱斯已经把吹风机插上了电源,叉腰在客厅吼道。 略微有些烫的风将他棕色的发丝上的水滴渐渐吹成水雾,而后慢慢变干。 “你头发怎么……”莱斯看到他及肩的长发刚想问,赶紧将疑问吞进了肚子。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伯德是亚历山大先生嘴里的怪物。 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敢回到自己的家里的事实,他知道在这个人消失的三个月多月里,定然一次又一次的质疑过、绝望过。 莱斯在伯德身后,天空般的大眼睛不似往日的清亮与活泼,低沉着藏着这个他不敢言说的秘密。 “我帮你剪头发吧。” 他伸手抚上了伯德长长的发:“伯德,留在这里。” 伯德脖子一僵。 他知道自己在临近月圆之时会受不了那引得全身血液都像是沸腾一般的狂躁,他知道自己会失去理智忘记莱斯、甚至忘记自己是谁!他很清楚的记得曾经控制不住自己而后差点杀了眼前的人的事情! 还好。 伯德内心虔诚的感谢着上帝。 还好莱斯……并不知道那是我。 他这般感恩着。 他的脖子上系上了一条大大的丝巾,莱斯将客厅的大灯打开,整个房间如同白昼般通明。 咔嚓咔嚓,剪刀将他的发丝一缕一缕减掉,而后,露出了被长发遮住的脸、鼻子、还有那双坚毅好看的眉眼。 “再短一点吗?”他将伯德的脑袋转了半圈,满意的盯着眼前的人。 莱斯的手艺很好,伯德看着镜中的自己,竟像是穿梭了无数个世纪般又看到站在远点的自己那般震撼。 “再、再短一点。” 再剪短一点,便不用麻烦经常为他剪头发了。 镜子中的莱斯纤细而俊美,他曾经以为再也看不到的明媚的笑容在镜中漾开,只是这样看着,他都无比心安。 “莱斯。” “恩。” 伯德开始渴望着回归到曾经的生活,至少,回归到拥有莱斯的生活。 “我明天想吃牛排。” 一如曾经他拜托过的那样。 “好。” 第53章 英雄救美 “笑,蒂娜她朋友生日,她们好奇曾经的冰雪公主、现在依里亚德的女朋友到底是谁。”沈墨话锋一转:“当然,我只是看在蒂娜的面子上问一声,毕竟——她现在站在我身边。”后半句则是快速的用中文抱怨而出。 常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墨比常笑活泼太多,拥有好人缘的她几乎每个人的聚会她都会参加,以至于现在被逼着只能用中文和她对话了。 常笑自然是懂得她的意思,于是用英文故作遗憾道:“非常抱歉,我真的很想参加这场生日聚会,但该死的我的论文连一个字都没有写!亲爱的,请转告蒂娜的朋友,我诚挚地祝她生日快乐。” “可怜的甜心。”演技派沈墨入戏极快:“上帝保佑你肯定能完成你的论文,我会转告蒂娜你衷心的祝愿的,祝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美妙的灵感,再见。” 常笑挂上电话,抱着书迈进图书馆。 她才刚把门推开,德古拉竟然也打来了电话。 “笑。”德古拉开门见山:“奥莉弗今天过生日,她想请你和我们一起参加聚会,请问你有时间吗?” 常笑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娇娇俏俏的女声:“德古拉~我真的很想看到她~”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娇滴滴的声音应该来自那个身材完美的加拿大女孩奥莉弗,她人脉倒广,竟能拜托到她的两个朋友接连为她邀请。 常笑自然懒得参加根本不认识的人的聚会,于是乎一秒入戏:“非常抱歉,我真的很想参加这场生日聚会,但该死的我的论文连一个字都没有写!亲爱的,请转告你的朋友奥莉弗,我诚挚地祝她生日快乐。” “论文?”德古拉脑子还没转过弯,只记得常笑从来不会将学业任务拖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你的论文还没完成吗?” 再和德古拉这个肌肉比脑袋发达的家伙聊下去,耿直的大个子肯定能把她出卖的彻彻底底,她压低了嗓子,带了些哭腔:“我去面对浩瀚如海的资料了,祝你们愉快,再见!” “你要找资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那声音格外清澈,且听上去很耳熟。 竟然是上次在图书馆认识的莱斯。 “下午好,常笑。” “下午好!莱斯!” 这个温和友善的年轻人再一次出现竟又帮了她一个大忙,她都不知道如何诉说这般奇妙的缘分! 莱斯显然是听到了她对德古拉说的谎言,但这并不妨碍常笑拉着他找资料—— 上个学期她几乎没花什么心思在学业上,无论是冰球训练还是住院都让她现在有种什么都没学会的错觉。 “那我就提前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啦。”她狗腿的推开门,邀请莱斯先进。 眼花缭乱的灯光闪烁的和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一样的频率,一群身材外型上都不错的年轻人几乎将整个酒吧称霸了,平常在学校t恤牛仔裤的青年们整个儿像是解脱了一般,换上自己最得意的衣服——当然也有可能是奇装异服,在舞池里、吧台边上大声叫着喊着热闹非凡。 “沈墨?!” 德古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聚会上看到了沈墨! 天知道自从沈墨回来之后几乎都没有再和他联系过了! 耿直的大个子惴惴不安,总觉得是自己唐突的拥抱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受到了惊吓,于是乎也不敢上前。 沈墨盯了他两眼,而后慌乱的转开了视线。 “德古拉~”奥莉弗几乎只比德古拉矮十公分,踏上高跟鞋的她格外顺畅地抱住德古拉的胳膊,而后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吓得德古拉浑身一僵,毫不怜香惜玉的他竟然直接将美艳的奥莉弗扯开,一脸见鬼的表情。 “德古拉!” 周围太多人关注着这一切,丝毫不给她面子的德古拉让她刚才的举动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我……”德古拉有些心烦意乱,天知道他多想直接离开,但奥莉弗作为冰球队唯一的冰雪公主,几乎所有队员都将她捧到了天上,他的确不该下一个女孩子的面子,但他更不想为了将就她而自我献身。 “太不绅士了!”爱慕奥莉弗的塞维可忍不了,他本就脾气暴躁,在球场上怒气上头便不敢不顾撞人犯规,若不是他技术着实不错,在球队中他绝不会是主力。 奥莉弗心仪德古拉这事几乎整个冰球队都知道,塞维自然一肚子火气,德古拉不消美人恩就算了,现下还在奥莉弗的生日上驳了她的面子! “塞维……”奥莉弗脸色尴尬,委屈的看着为她出头的塞维。 “德古拉,就算只是队友,你也不能这样吧,奥莉弗过生日想开心一下,你就不能配合下?” 德古拉不想搭理他,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你他妈的去哪里!”塞维冲上来扳住德古拉的肩膀,大有不让他走的意思。 两人瞬间扭打一团! 艾梵看着火气都不小的两人只觉得脑袋要炸裂了,冲过去挡住两人,冰球队的队员一窝蜂冲上去将下手都不轻的两人扯开。 “狗屎!”塞维吐出一口带有血丝的唾液,右手轻轻的碰了下破裂的嘴角。 德古拉则肚子上挨了一拳,塞维力道不小,被击打到的地方隐隐作痛。 “都把那暴躁脾气改一改!”艾梵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在奥莉弗的生日上大打出手,你们两个总得向她道歉吧。” 塞维很爽快的道了歉,德古拉自然是知道自己情绪过激,也道了歉。 奥莉弗死死盯着德古拉,后者竟然对盛装出席的她丝毫不在意,甚至让她难堪! 她笑着从吧台上端起两杯红酒,将里面鲜红的液体倒在地上,而后拿过甚至在很多州都禁止贩卖的美国金麦酒,将酒杯倒满。 “那我请你们喝一杯酒,能祝我生日快乐吗?” 她的笑容甜美无比,连眉眼里都是满满笑意。 塞维端过酒杯,才喝了两口就忍不住尖叫出声。 美国金麦酒高达95度,身为世界上最烈的酒之一,它甚至被禁止销售过! 德古拉却不敢接下那杯酒。 奥莉弗知道他酒精过敏,却依然执意让他喝下这杯酒。 周围站了太多人,他们几乎都对他心怀指责。 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接过酒:“奥莉弗,你真好看,祝你永远如天使般善良美丽。”而后举起酒杯,忍着那几乎要将人活活烧死一般的灼热和呛人的感觉喝下了烈酒,甚至被刺激地逼出了眼泪。 “沈、沈墨!” 德古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54章 被掩埋的岁月 莱斯手上抱着一本厚厚的古籍,书籍因被翻阅太多次而泛黄褶皱。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情格外凝重。 常笑探过脑袋,入眼则是一句:“没有信仰死后复活不朽的狂人……” “啪!” 莱斯猛地将书合上,放在身后,神情慌乱。 常笑有些不知所措。 “我……”她只是好奇他在看什么,却不知道莱斯竟如此大的反应! 莱斯将书塞回书架,像是掩饰一般背靠书架,阻隔了她的目光。 “我在看希腊神话。” 莱斯顿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正看到香艳场景的描述……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刚刚我有些尴尬。” 常笑有些不在状态内,她刚才慌乱中暼到的几个关键词倒是和香艳无关,却是触目惊心的死亡、怪物之类的单词。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莱斯看的分明是一本欧洲神话史。 “额……很抱歉我打扰到了你。”既然莱斯不愿意让她知道他的事,那她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其实我正好看到一句话,让我无法理解……所以。”她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般耸耸肩。 “是哪一句?” “这里……”她指出:“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湿润意大利土壤并使之恢复生气的法国人的鲜血的价值。但我必须说,看到法国人离开是一种巨大的欢乐。” 她格外庆幸刚才的确有疑问,不然她总觉得偷看到别人的隐私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据我所知,1814年前后,法兰西第一帝国的人民将□□的哈布斯堡王朝赶出意大利,并将平等、自由等启蒙思想传播到了意大利。既然受到了恩惠,拿破仑下台后,对于曾经给予帮助的国家的落寞,竟会觉得快乐,这不是很奇怪吗?” 莱斯想了想道:“意大利虽因拿破伦的入侵而受惠,但也因此遭受法国的奴役。” “就相当于,你的家庭被强盗入侵,即便你的确因为强盗所给的恩惠而变得更强大,但你始终不会去感谢强盗。所以对于法国的失败,意大利人也同样感到欢欣鼓舞。” “这样啊……”她重新翻到之前的页面:“我懂了,谢谢!” 莱斯看着常笑,只觉得他在为伯德曾经犯下的错误而偿还。 他从来都知道常笑和伯德之间的事,也许一开始错的是伯德,他的种族歧视却也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般饥饿、瘦削、狼狈的伯德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他不能再去责怪他,他只能为他曾经犯下的错,稍稍弥补,只愿伯德不会再因此受到惩罚。 “你怎么研究起这段历史了?” 常笑将书本合上。 “我只是偶然间看到一个被历史尘封的人名。一个叫凯文·纳塞的钢琴家。” 而此刻,正端坐在重重帷幔的遮掩下不见阳光的客厅内,品味着下午茶的约瑟夫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湛蓝色的眼眸全然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他几乎无法想象,在两百多年后的今天,竟然有人提起了那段尘封的过往,和那早已湮没在历史洪流中的人! “凯文·纳塞?”莱斯皱眉:“他是谁?” “我之前在一本游记中见过这个名字。” 常笑简短介绍:“他曾经是法兰西的骄傲,二十岁的他就在焚毁前的巴黎歌剧院中举办过无数场演出,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沉醉在他的乐声中。” 她回忆起那个发生在十七世纪初的传奇。 “他创造了当时很多的演奏手法,他的每一次演奏都像是那个动乱的年代唯一清澈、纯净的存在,可是他当时所创造的一切,却连一首曲子都未流传下来。” “游记中提到,他死后不久,巴黎歌剧院竟然也被一场大火燃烧殆尽,世人都以为,唯有凯文能拥有它,所以上帝将其送给了在天堂的凯文。” “很传奇的故事,不是吗?” 莱斯无法否认,巴黎歌剧院的焚毁在历史上从未留下过多笔墨,然而这一场大火竟然在这篇游记中被赋予了新的定义。 “这篇游记倒是有意思,可是在历史上却没有出现过叫凯文·纳塞的钢琴家。或许这篇游记的作者只是在法国最动荡的岁月中创造出了一个如同神灵般洗涤心灵的人,他并不存在。” 常笑叹口气,将书本放回书架上。 “或许吧,我查了很多资料,却再没看到关于他的记载。” 莱斯同意的点点头:“其实不只是历史,世界上还存在着很多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比如?” “比如2b。” 常笑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你……刚刚说了什么?” 莱斯摆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中国人听到2b这个阿拉伯数字和英语字母的组合会笑的那么开心——这很可笑吗?我也住在2b。” “哈哈哈哈哈哈哈!”常笑忍不住大笑:“不可笑,这只是一个礼貌性的问候语!你住在2b?真是个幸运的孩子,哈哈哈!” 莱斯疑惑极了,每一个听到他住在2b的中国人都会哈哈大笑,可是他们却从未告诉过他这到底是为什么。他这个疑惑到底要持续多久? ———— 德古拉背着沈墨的那一刹那简直要泪流满面了! 她娇小的身子站在他面前,笑着说完祝福后将金麦酒一饮而尽的样子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 无端的霸气和无法抵挡的怦然心动让德古拉差点当机,当沈墨喝完立马歇菜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这个姑娘是我的!是我德古拉·伍德的! 他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布! “德古拉……” 她晕在副驾驶上,面色潮红,连鼻尖都微微冒着热汗。 “沈墨?沈墨?”他抚上她的额头,她浑身上下似乎都被烈酒烧熟了,滚烫的不像话。 “该死!” 他这才想到金麦酒的度数,一杯下去即便没酒精中毒,她也一定备受煎熬! 他根本不能喝酒,自然不知道喝成这样该如何缓解,他快速在手机上搜素了一下缓解的方法,却大多是用特效药之类的,他还是不放心,将车开向了医院。 第55章 我罩着你 “我回来了。” 莱斯打开门,屋内一片光明。 “你回来啦!”伯德显然心情很好。 他穿着莱斯的衣服,略微有些紧,身上竟然还围着莱斯的围裙。 “你在做饭?”莱斯惊奇地扫视了一圈屋内:“你难道一个人做了大扫除?” 昨晚伯德突然出现,他弄脏的客厅几乎没来得及收拾,而今天布艺沙发上换了备用的沙发套,地板上、厨房里都格外干净透亮。 伯德故作痛苦不堪的表情:“天知道做菜有多难!我只是切了一盘蔬菜沙拉就花了我一个下午的时间!” 莱斯忍不住笑了。 他将外套和包挂在衣架上,取了另一个围裙系在身上走进厨房,竟然发现了一盘色彩缤纷的……菜椒。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那盘‘蔬菜沙拉’,一脸见鬼的表情:“你爱吃这个?” “我觉得它很好看。” 伯德理直气壮说出了自己做菜椒沙拉的原因,还捧出一堆莱斯准备用来做牛排的配菜:“本来我想用这些做的,可惜我觉得太麻烦了。” “感谢上帝它们让你觉得麻烦!”莱斯抢救下西兰花:“不然你就光吃牛排好了!没有菜!没有调料!血淋淋的牛排!” 伯德表情有些委屈:“其实我更喜欢吃你做的菜。” 莱斯做菜雷厉风行,从冰箱将牛排放在冷水中解冻,后快速将配菜切好,西兰花焯水后摆在盘子内,又将煎得香喷喷牛排摆在盘子中央。 伯德乖乖跟在一边,虽然对于莱斯来说他只是一个挡在厨房内的巨大障碍物。 “莱斯。” 伯德其实内心挣扎了很久,除了月初和月末月亮几乎看不到的时候他敢出现在月光之下,他算了算时间,几乎再过几天他就必须躲起来。 在满月之前躲起来。 “怎么了,伯德。” 伯德不知该找什么理由——他甚至开始后悔,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贪恋温暖贸然闯入莱斯平静的生活,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甚至不再是伯德,他不应该以这样的身份伪装在他身边。 “我……过几天可能不会住在家里。” 月光会让他失去理智,任何一丝的刺激都能让在暴躁边缘的他变得嗜血而吓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莱斯身边。 莱斯愣了下。 “双眼渐渐紧靠、凹陷下去,牙齿开始变长、变厚、变尖,指甲成了爪子,头发变成毛皮,力气大增,嗜血的欲念压过一切,抛开了所有文化的禁忌……” 他不禁回想起今天在希腊神话中看到的片段,残忍而恐怖。 他一直知道眼前的伯德是怪物。 他也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去。 他露出明媚的笑容:“恩,你去吧,玩的开心点。” 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唯有如此,伯德才会毫无压力的,留在这里吧。 ———— “嗷呜~” “别闹。” 里科斯瞥了一眼蹲在旁边沙发上的月亮,后者舔了舔嘴巴,大眼睛视线低低垂在地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月亮其实委屈极了。 满月对于它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它时不时想嚎一嗓子其实特别正常。 奈何跟着无良的主人,连本性也得被克制,月亮只觉得自己的狼生又开始灰暗下来。 里科斯则根本没心思去体谅那只多愁善感的狼。 斯塔克维尔,以他所知,至少还藏匿着两个低等狼人——伯德,和将伯德转变的狼人。 可奇怪的是,以伯德那般低劣的血脉,竟销声匿迹了几个月而让他查不到任何踪迹,照第一次遇见他的样子来说,但凡他出现在里科斯周围,他一定能感知到才对。 当然,亚历山大先生根本没考虑到自己的血液竟然成就了两个狼人的进化。 如若他知道自己血液能推动食物链最低端的存在发生进化,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残留任何一滴血落在别处。 而不务正业的约瑟夫完全没任何用处,他在遥远的西雅图享受着鲜花和度假,辗转到斯塔克维尔之后竟然也只顾着享受和度假,当初兴致勃勃说要手刃狼人的似乎不是他,现在每每约出来,他嘴里竟总是离不开那个叫索尔的修车厂老板。 里科斯忍不住头疼,他也几乎不再想管这一切——没有任何人会感谢他,即便一直守护着这个小镇,可他身为怪物的身份一旦曝光,没有任何人会记得曾经的恩惠。 没有任何人。 巨大的落地窗外细若镰刀的弯月悬挂在空中,再过几日,这弯弯的月亮就将饱满而充实,将乳白的月光洒上整个大地,也将在月光弥漫的时候,将罪恶洒满整个大地。 ———— 沈墨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要炸裂开一般的疼。 她浑身上下似乎都被烈酒灼烧了一遍,疼痛不已。 她还吊着点滴,德古拉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墨墨?”他见她睁开了眼睛,立刻将放在一边的矿泉水拿过来拧开:“多喝点水,将酒精新陈代谢掉就舒服多了。” 她脑子还没缓过神儿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喝下那杯她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碰的金麦酒的时候,德古拉……德古拉怎么就让她喝水了? “你没跑啊……”她前言不搭后语,小脸红红,眨了眨迷蒙的眼睛。 “跑了,跑了,我们跑掉了。”他将她扶了起来靠在枕头上,半强制地哄着她喝了好几口水。 “不对……”沈墨看向他:“你干嘛叫我墨墨……” 德古拉显然没反应过来这事,他被酒醉的沈墨点出这细节,瞬间皮糙肉厚的大个子也忍不住脸红。 他义正言辞,欺负她大脑还没重新开始运作:“你听错了吧,医生说,酒精中毒后会产生幻听。” 她乖乖点头:“是这样啊……” 天真无害的表情瞬间让欺骗她的德古拉满满的罪恶感! “沈墨。”德古拉坐在她床边,只觉得看着她内心都充斥着温暖。 “谢谢你。” 这下沈墨心中那股豪气又升腾起来了,她全然不顾还有些晕的脑袋,像大哥一般拍拍德古拉小弟的肩膀,一脸郑重:“不用谢,你不能喝酒的嘛,我罩着你!” 第56章 误会 常笑做过很多错事。 有些过错会导致错过,而有些过错,会变成罪过。 当这一切结束,那人和她一起回到阿拉斯加。 一望无际的雪山分明苍茫而浓白,悠长而炫目幽蓝的冰川像是上帝绘下的最澄澈的画卷,可每每她回忆起曾经的过错,她便觉得这眼前的苍茫大地都开始失色,最后变成那段黑暗的、沉沦的岁月。 “最纯净的雪能将最虔诚的话语带向天国。”他温暖的大手按在她肩头,那掌心的炽热就如同他的存在一般,渐渐融化着她那颗因悔恨而无措的心。 她抬头望着他,而后伸出手,接住了飘落的雪花。 “莱斯。” 她内心翻腾过很多话,最终却全都被吞下,留下一句:“祝你幸福。” 他紧紧搂住她,深绿的眼眸里只剩她一人。 “如果……”她想。 “如果能再回到那一刻,我绝不会那么做。” ———— 时间从来都无可逆转。 它推动着人们被动的向前进,从不回头,一路向前。 人生则像长度固定的线团,被踩住了一端,而后被迫向前滚去,铺开的越多,剩余的越少。 “莱斯?”她喊到,图书馆内人来人往,莱斯却早已离开。 他忘了带走资料。 他今天有些焦躁,她觉得他定然在担心着什么,不然不会如此精神恍惚导致马虎的将资料留在图书馆。 “他一定是忘了……”她看着一旁的资料,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竟然从未留过他的电话。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中国人听到2b这个阿拉伯数字和英语字母的组合会笑的那么开心——这很可笑吗?我也住在2b。” 她记得他说过他住在哪里,大概是基于那个搞笑的搭配,他随口说的一句话竟让她一直记得。 “2b……”她想,既然莱斯曾经帮过她那么多忙,那么帮他把他需要的资料送过去也算是她发自内心的小小感谢吧。 她将东西整理好,又摸出手机给依里亚德发了条简讯。 美式橄榄球大赛甚至只有不到两个月,常笑听说美式橄榄球大赛会在举世闻名的玫瑰碗体育场举行,身为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仙熊的主场,这次的赛事空前壮大。 然而依里亚德却因为和她的迈阿密之旅将训练抛之脑后。 “唉。” 她叹气。自从新学期开始,她甚至很少再单独和依里亚德相处了,两人大多通过简讯、电话亦或是视频聊天。 德古拉曾经提议让依里亚德搬回来住,毕竟他们已经成为情侣,同居是促进感情升温的绝妙武器。 依里亚德想也没想都拒绝了。 “伙计。”他拍着德古拉的肩膀道:“不伤害到对方,这才是对待爱情的态度。” 德古拉当即翻了个白眼:“别这样伙计,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突然变成这样让我有些……” 他还没说完,就被依里亚德捂住嘴巴按翻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着再也不拆他的老底这样的话。 常笑在一旁虽然听得真切,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些疙瘩——对于依里亚德的之前。 她知道西方比东方开放得多,于是她从未在乎过他的过去亦或是前任,她只将这些归结于自己太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原因。 未来…… 她站在莱斯家门口,她只能先将一切都抛之脑后,认真对了一下门牌号,而后按了门铃。 天渐渐黑了下来,硕大的圆月匆匆挂上了天空,将澄澈的月色挥向大地。 “来了!” 莱斯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而后他略微有些意外的打开门:“常笑,怎么是你?” 常笑将手中用纸袋装好的资料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你忘记带了。” 他神情微楞,而后恢复正常,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是忘了……你怎么找得到我家在哪里?” 常笑哈哈大笑,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他:“2b。” 当莱斯以为她只是在说门牌号的时候,其实她早已在内心中笑开了花,莱斯自然还在状态之外,热情地邀请常笑至少进屋喝杯咖啡。 滚烫香浓的咖啡散发着诱人的浓香,她用勺子轻轻拨动着咖啡,莱斯快速做了一盘水果沙拉端上了桌。 “没什么能够招待你的。” “是我自己不请自来~” 客厅不大,却格外精致,一旁还竖立着一个不高,小巧可爱的书柜。 她触目所及全是简约而温馨的装潢,文雅的植物静悄悄地开在书柜上,竟然是她最向往的装修风格。 “真好看。”她由衷感叹。 莱斯目光温和地看遍整个客厅,像是炫耀美味糖果的孩子:“是啊,我和伯德花了不少心思在这里。” “伯德?!” 她瞪大了双眼! 她当然记得那个将她的腿弄骨折,全身上下贴满了种族歧视标签的前冰球队队员! 他恶劣的因憎恶而丑恶的脸,和那不堪入耳的屈辱的话语,她全部记得! 她如今可能不能再触碰冰球,她自然是将一部分责任推卸给了那个叫伯德·乔治的人! 而莱斯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我……”他慌忙的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无法抑制内心的震动,她颤着音,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是伯德·乔治?” 莱斯无法欺骗常笑,就像是伯德不愿意欺骗他那样,他沉默了。 常笑慢慢地转动着视线,又重新将整个内部装潢细细收入眼中:“所以你和我相遇不是偶遇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 他想说他的确没有抱着任何目的接近她,可是他那颗因为伯德而对她格外照顾的心却是认真的! 他对她的确存在着几分刻意,他无法说出他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话! 她看到莱斯的表情后立刻清楚了。 “能和他一起布置房间,你和他关系很好吧。” 她自嘲的笑笑:“伯德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莱斯蹙着眉头,他在组织话语,却不敢告诉她伯德现在的样子,和他想为伯德补偿她的内心。 “我一直很感谢你,莱斯。”她看着他:“你帮我太多了,即便我现在无法知道是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帮助我,我对你的感激是不变的。” 而后她站起身:“但是莱斯,我想我该走了。” 第57章 生死时速 她心里乱糟糟的。 她不知道怎么样去形容在这样状况下的心情——他们竟然是好朋友,伯德和莱斯竟然是好朋友! 在她内心两人完全行走在两个极端不同的世界,伯德阴狠而卑劣,莱斯热情且善良! 莱斯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在帮助她呢?看他的表情他分明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却抱着不知是怜悯、或者是嘲笑的心在一旁吗? 一个进行伤害,而另一个进行弥补? 原来她以为每每出现帮助她的莱斯是美妙的缘分,到头来可能根本不是这样! “常笑!” 莱斯冲过来,他纠结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他停顿了一下:“我的确是因为伯德的事才想要偿还你,但……” 他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他竟然在窗户外看到了一双酷似恶鬼的、碧绿通亮的眸子! 硕大的圆月缀在空中,洒下的苍白的月光将那个人影衬的森白而可怖! “呼……呼……” 玻璃无法阻隔那犹如哮喘般的、艰难的呼吸声,而在那喘息之后,那双可怕的眼眸越发狰狞! “常笑!” 莱斯脑子懵了两秒,而后当即反应过来窗外站着的怪物是谁! 是伯德!一定是伯德! 天悬圆月,他一直知道伯德会在满月前后的日子失控,但他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他一手将靠近窗户的常笑拽过来,而后巨大的窗户玻璃被侵入,破碎的巨响和玻璃碎渣砸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几乎让他绷紧了神经! “啊!” 常笑惊呼出声,而后他回过头,看到了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般的怪物!他脸颊上被破碎玻璃划出一道血丝,却在肉眼的感知下快速愈合! “吼!!!!!!!” 翠绿而诡异的眸子就在眼前,那尖锐锋利的爪子比寒月更冷,散发着嗜血的寒光! “快走!” 莱斯用力拽住她冲到门边,而后那怪物也即刻追过来,常笑不敢回头,她只觉得身后那道可怕的身影会在下一刻向她扑过来而后将她撕碎! “砰!” 莱斯用力将门甩上,而后飞速拽着常笑奔到车旁,拿钥匙的手甚至在巨大的恐惧之下颤抖而慌乱,他从出生到现在甚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临着生死!他向来淡然的性子在此刻差点被惊慌燃成灰烬! “快上车!!” 他根本来不及照顾常笑,迅速发动车子。 “嘭!” 她刚钻进车,身后就传来重物破门而出的声响!莱斯将油门踩到底,霎时间车辆激射而出!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车门关上! 车门被惯性带着向后甩去,她慌张地揪住坐垫,探头出去想将车门拉回来,却在汽车的摇晃急速下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密闭的空间总能给心灵上带来些许安全感,于是在失去安全感的状况下,后视镜中那道狂奔的黑影在他们心中燃成了一道无法抹去的噩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因恐惧而不断的回头,声音因害怕颤抖不安! 莱斯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在一月的寒冬他的额间竟然渗出了汗珠! “别往后看!” 焦躁不堪的常笑会连带着他的心也开始急躁起来,他在此时此刻不需要常笑在一旁打扰他! “去人多的地方!我马上报警!我们会得到救援的!”她大喊出声,人多的地方定然会阻止怪物进一步攻击他们,或许他会知难而退也说不定! “不!”莱斯猛地将方向盘一转,直接开往偏远寂静的远方! 不能报警!他想,那是伯德!他即便变成了怪物他也依然是伯德,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他不能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常笑颤抖着摸出手机,她需要一种救赎,无论是心灵上的,亦或是真正的救赎,她太需要在此刻被解救了! “莱斯!”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莱斯开向了郊外的方向,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那般是找死的行为吗! “你疯了!!”她大叫出声,莱斯根本不听她的话,自顾自驱车飞奔在绵长的公路上。 “你一定是疯了……”她低头在手机上颤抖地按下‘911’,而后在恐惧之下颤颤巍巍地将手机放到耳边。 “你在干什么!!”莱斯伸出手将她的手机打落在一边,甚至因为过大的力道狠狠抽在了她的脸颊上! 手机滚落在门边上悬悬欲坠,而后在他加速之中颠落出车身! 她根本看不见手机坠落后破碎不堪,她只感受到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将她手机打落的莱斯,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他竟然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莱斯紧闭着嘴唇,他无法直言身后的怪物就是伯德,他却同样无法摆脱被追杀的命运! 莱斯的心乱成一团。 而在伯德变身后狂奔追踪着前方疾行车辆的时候,他身上浓郁的罪恶气息霎时间让斯塔克维尔中的几个存在感知到了这一切! 约瑟夫几乎在那股气息爆发的那一刻便睁开了双眼,而后又感受到来自里科斯身上散发的浓郁的狼人气息,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喜欢的人,就让他自己去救吧……” 约瑟夫翻了个身,宛如没醒过一般,安静的似乎静止。 里科斯猛地挣脱了对他来说毫无禁锢作用的铁链! 厚重而结实的镣铐从来锁住的就不是他强势的躯体,它只是为了锁住他抑制不住想要狂躁的心! 他深绿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猩红,尖锐的獠牙克制不住地想要爆发,濒临狂躁边缘的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咆哮着释放,他一拳狠狠地锤在地上,坚硬的地板上深深凹陷下去! 他用理智狠狠的撞击着狂躁的内心,无与伦比的血脉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克制,他竟生生压制住自己几乎要狂躁爆发的身躯,将一切埋葬在他的隐忍之下,而后浑身汗水的他顺手抄起脱在一旁的衬衫,匆匆出了门。 第58章 心脏 纵然车速逐渐攀升,可车身后的黑影依然将两者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近! 二十米……十九米…… “莱斯你真的疯了!!” 他飞驰在越来越荒芜的公路上,四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苍白的月色而今像是冰冷的刽子手一般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身后狂奔的怪物! 手机早已掉出车外摔得粉身碎骨,她几乎不能想象眼前的莱斯和平日温润的年轻人是同一个人! 莱斯根本没空去回应常笑的控诉,后视镜中伯德的身影越靠越近,即便他将油门踩到底,他也完全无法摆脱他的追踪! 十米……九米…… 常笑除了紧紧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被急速甩出车身之外几乎什么也做不到了! 倏然,她脑海中闪现出曾经的噩梦! 那个怪物闯进莱斯家时太过突然,她没来得及仔细回想,而此时此刻,她完全想起在医院她做的那个噩梦! 变成怪物一般的伯德,碧绿通透的眼眸!尖锐地能撕碎一切的獠牙!分明和身后的怪物一模一样! 而身后不断退后的街道景色,竟然和那个梦中几乎一模一样! “是伯德,是不是!”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莱斯会放弃生存的机会开向偏僻的郊外!她终于知道莱斯为什么会疯了一般的打掉她的手机! 他分明是知道的!他知道身后的怪物是伯德! 他在保护那个怪物! 她的话直接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挖出来,摊开明明白白的放在他面前,他慌乱不堪,车身歪歪扭扭行驶在公路上,而正因为这一瞬的慌乱,直接将那段不足五米的距离消耗殆尽! “嘭!!” 车顶上厚重的撞击声似乎就炸裂在她的头顶上!她瞪大了双眼,后视镜中空无一人! 他上来了! 他就在他们头上! 前方分岔路口,莱斯猛地将车身一转,试图甩掉车顶上的伯德,可伯德还未被甩开,常笑却差点从大开的车门内跌出去! 她抬起头,坚硬的车顶竟然被尖锐的爪子直接插入,她清晰的看到那个怪物稳稳地贴在车顶上,碧绿如恶魔一般的眼眸如同降临的死神,清晰而沉重! 心脏犹如骤停般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一呼一吸之间都像是最后的恩惠难能可贵! “完了……” 她紧紧揪住坐垫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她没有等到救赎,等到了毁灭! 飞驰的车窗外快速的闪过片片黄沙和巨大的天然岩石,周边的环境越发荒凉,几乎一望无际的绵长的公路除了间隔闪着光明的路灯,再也没有哪怕一辆过往的车辆! 斯塔克维尔本就是偏远的小镇,在此深夜,根本不可能再得到救赎! “呲——呲——” 车顶上不断传来尖锐的爪子和摩擦车顶的声音,而车顶终于在坚不可摧的暴力之下,暴露出了一个大洞! 而怪物离她只剩下半米之遥! “见鬼去吧!” 莱斯发疯一般将车辆偏离公路,直直往下方的荒原冲去! 猛地向下的惯性加上充满碎石的颠簸使她不得不用尽全力抓住任何可以握住的东西,她难以保持平衡,终于在还未到底之前摔出了车门! 她当即被巨大的惯性抛向空中! 空荡无依、停滞在半空中的巨大恐惧感从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传来,而无助落下时连心脏都要跳出的恐惧感让她紧紧闭上了双眼! “啊!” 她狠狠摔在地上,幸而并没有多高,仅仅只是背后传来被石块撞出的疼痛。 “嘭!” 车也在下一刻栽下来,车顶上的怪物也因这场巨变而不知摔到了何处! 在面临生死之时,人类能产生的爆发力能够超乎自己的想象! 她本以为自己会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却因害怕随时会出现的怪物而猛地撑着站起了身! 她的全身还似乎在发抖,脚步虚浮的走了两步,背后的伤痛早已被她遗忘,而那冲下坡的车开始冒烟,而莱斯却还未出来! “莱斯!” 她开始害怕,空空荡荡的荒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声音回回荡荡! 鸟雀被这场追逐战惊醒,扑棱棱不知从哪儿飞出,迎着苍白的月色此起彼伏的叫着。 “咳咳咳……” 终于从车内传来他连续的咳嗽声,而后探出了莱斯颤抖的手。 他全身剧痛,颤颤巍巍想从车内爬出,却发现不仅车门被巨大的碎石卡住无法打开,他的腿也被卡住无法动弹! 他从车窗外看去,刚找到常笑,就在她身后看到了散发着恶魔般诡异绿色的双瞳,和那闪着寒光的尖锐利爪! “常笑!” 他大喊出声:“跑!!!”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莱斯恐惧的声线似乎成了催促她加速的动力,背后的伤痛也化成她清醒的强力药剂,她抬起有些发软的双腿朝着莱斯跑去。 “莱斯快跑!” 她一边喊着,一边听着后面沉重的脚步声,她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却始终不可能跑得过一个怪物!一个力大无穷的怪物! “伯德!”莱斯当然无法逃跑,他高喊出声。 “伯德!我是莱斯,莱斯·亨利啊!” 她没有停止飞奔,而身后的那个狂暴的身影竟然因为这句话而暂停了他进攻的脚步! 莱斯看着那个变成怪物的伯德,粗粗的喘着气,将手放在胸口:“伯德,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 怪物充斥着让他沸腾燃烧的血液,它们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却还是遗漏了他深藏的一部分! “我帮你剪头发吧。” 那个模糊不堪、看不清脸的青年好听的嗓音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温暖的话语将他狂躁的心净化出一丝清灵。 “伯德,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留在这里…… 那个青年模糊的脸慢慢变得清晰,而最终和不远处满头大汗、却满脸笑意的年轻人融合,最后变成了清晰而完整的一个人! 留在这里…… 那个年轻人是自己变成怪物之后唯一一个接纳自己的人,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失踪,也没有问自己为何变得沉默,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关心着他…… 他的脚步停住了,尖锐的利爪抚上心脏的位置。 而里面,扑通扑通狂躁的,根本不是他,不是伯德·乔治的心! 那颗疯狂的想要撕碎一切的,是冷血的怪物的心! 第59章 死亡 在伯德愣住的时间,常笑快速跑到了莱斯身边。 “你怎么了!”她这才发现莱斯竟然被困在了车内! 她用尽力气想将车门外的碎石撬开,却发现以她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 “别管我!” 莱斯摇摇头:“别管我,快走!” 她一直用力的手停顿了下,而后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我做不到。” 她内心中充斥着一万条逃跑的理由,可是…… “我做不到,莱斯。”她重复着这句话,而后拼命的想要将巨石挪开。 “常笑!”他几乎想将她赶走:“你别管我!伯德不会伤害我!”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能控制住他吧!” 是,她承认,伯德的确停住了脚步!但是,刚才嗜血般追杀他们的伯德,和身后停下的伯德分明是同一个人! 他凭什么相信伯德不会再‘复发’?!他凭什么那么相信一个怪物! 他轻轻开口:“你走吧。” 她瞪大了双眼:“莱斯!” 她还想说什么,绵长的公路上远远飞驰而来一辆线条夸张的跑车!巨大的轰鸣声和车前的闪光灯照亮了这个可怕而死寂的夜晚! 那辆车急刹在不远处,而后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直接从高高的公路上跳下来,落地时溅起了满地厚重的黄沙飞扬,而后径直向他们走来。 他的步子很快,动作更快。 挡在莱斯车前巨大的碎石被他猛地搬起而后砸向一边,重物砸地甚至连大地都在颤抖。 车门总算能够打开了,他弯腰将莱斯从车内拖出来,而莱斯在看到他的脸那那一刹那充斥着难以置信! “亚历山大先生!” 里科斯终于在抑制住自己后追踪到了常笑和莱斯! 沿途他几乎因情绪波动没控制住自己狂躁的心,而当他闻到她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听到她的话语越来越清晰时,他这才放下心来! 她没事!她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天知道他多么害怕失去她! 里科斯终究没有将她拥入怀中,他甚至没有其他身份再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她的身边! “里科斯教练!” 她震惊极了,自从她踏上这逃亡的道路,她有多么奢求着救赎只有她自己清楚! 无端的害怕和无助,希望哪怕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的她,在此刻看到曾经的冰球队教练,连整颗心都安稳了下来! 大概是基于他不止一次的救过她! 里科斯没有说话,他的眼眸在苍白的月色下衬托的微微有些透亮,原本深绿色的眼睛现在却散发着类似于伯德那样碧绿的恶魔眼眸,冰冷的不像话。 常笑诧异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将车钥匙丢给常笑,她显然手脚并不麻利,钥匙没被接到,掉到了落满黄沙的地上。 她眼神疑惑,顺着他的意思弯腰把钥匙捡起来。 “开我的车,你们先走。” 常笑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但莱斯却很清楚里科斯将要做什么! “亚历山大先生!”他的语气中带着恳求:“伯德他……” “他曾经差点杀了你。” “我求你!”莱斯知道伯德不再是以前的伯德,但是他愿意去帮助他!希望保住他! 伯德只是因为满月才会变成这样!莱斯不断的催眠着自己,明天,只要到了明天他就会恢复正常的!他还是会变回正常人的! 里科斯深绿的眸子像是寒冰,他的对视迫使莱斯发不出声。 “他没有控制自己的力量,那他就该被毁灭。” 莱斯的唇轻颤,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些话语是那么单薄和空洞。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提醒莱斯:“带常笑走。” 莱斯的指甲因大力而陷入脆弱的掌心,尖锐的刺痛提醒着他死亡的可怕,他动摇着,却同样坚定着。 “不。” 他拖着受伤的腿,慢慢走到里科斯面前。 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里科斯自己的决定,用自己单薄的后背挡在伯德面前。 “我做不到。” 就如同他疯狂地让常笑离开常笑做不到,他也一样做不到放弃伯德,让伯德就这样死去! 他做不到明知道伯德会死,自己还安然无恙的离开! 他要等到破晓消散一切噩梦的朝曦,他要在这暮月时分,将他想要保护的人留下! “莱斯……” 即便常笑整个脑子都变成了浆糊,她不清楚为什么伯德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清楚莱斯到底在坚持什么,但她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到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她竟然心软了,她竟然看着那个怪物心软了! “或许……”她还在酝酿着放伯德一马之类的话,却被接下来的画面惊得连话也说不出! 浓白的月色似乎在上演一场哑剧。 莱斯还站在远处,他的胸前却被穿出了尖锐的利爪,那尖锐的利爪被莱斯温热的鲜血染成浓烈的红! 他的身后站着那个高瘦的怪物的身躯,碧绿的眼眸毫无生机,他一手握住莱斯单薄的肩膀,利爪陷进肉里,鲜血滴滴答答在他脚下汇成血泊! “啊!!” 她惊叫出声,伴随着她的声音而出的,还有里科斯迅猛的速度。 常笑几乎没看清一切,伯德就被举起狠狠被砸向了坚硬的岩石,而莱斯,失去了胸口支撑住身体的利爪和足以支撑自己站起的生命力,像是一动不动的玩偶,圆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倒在冰冷的荒原上。 “莱斯!”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被巨大的恐惧倾压而下的身躯几乎站不住,眼泪在此刻夺眶而出! 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跑到他身边,颤抖的手甚至不敢摸向他的脸。 “莱斯……”剧烈的变故让她几乎被推向一个噬人的黑洞,周遭似乎变换了模样,她面前只剩下一片可怖的荆棘。 莱斯当场死亡。 他甚至连一个单词都没说出口。 鲜血从穿透破碎的心口和被狠狠抓伤的肩膀中流出弥漫着这片干燥的大地,她那双犹如天空般明媚的双眼失去了所有神采,涣散而混沌成一片。 她跪坐在他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心脏犹如被狠厉的尖爪刺透,空洞而疼痛。 伯德那颗因月色而沸腾狂躁的心丝毫没有因莱斯的死亡清明半分,他几乎忘记了一切甚至是做人的本能,他被里科斯踩住后背,嘴里不断的益处兽类的呼吸。 里科斯钳住他的胳膊,而后猛地将他抡起摔在黄沙之上,他的胳膊几近被拧断,错位而畸形。 “吼!!!!!!” 伯德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了。 他低劣的狼人之血不断的沸腾着,在月光下暴露的越久,他浑身就越发灼热。但他似乎浑然不知,他此刻已经化成了一个除了杀戮什么都不知晓的怪物,他要燃尽这身怪物的血,将自己送进最深的地狱! 里科斯侧头看了一眼呆滞的常笑,而后,将伯德的脖子拧断。 鲜血从伯德的口中汩汩流出,那双翠绿色的眸子到最后一刻都散发着恶魔的光泽,无一丝人性。 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尘归尘,土归土,使往生者安息,使在世者重获解脱。 第60章 火焰 森白的月光像是冰冷的牢笼,将她锁在惊惶的深渊。 四周连一丝鸟鸣也不复存在,死寂地像是被静音停止的画面。 凌冽的寒风似刀子般不断切割着她的脸颊,她冷到手指僵硬,冷到精神木讷。 里科斯同样沉默着,她被吓住的、呆滞的模样让他无端心痛,但凌乱荒唐的一切都需要清扫的干干净净。 他走到那辆几乎半毁的车旁,车门因他之前的暴力而摇摇欲坠,经由从高高的公路上摔落,车几乎已经毁坏。他将死亡后还保留着狼人模样的伯德扛到车边,打开车门将他安置在内。 而莱斯……常笑仍然跪坐在他身边,像是失了魂一般。 莱斯的鲜血染满了她的裤子,她却依然无动于衷。 “常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遥远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终于从深渊中清醒,双手颤抖的想要去触碰莱斯甚至还未阖上的双眼。 “别碰他!” 他如闪电般从车边移动到她身边,握住她差点抚上莱斯尸体的手将她拉了起来,跪坐太久的她腿脚有些发软,精神恍惚间几乎站不住。 他的大手轻轻遮住她的眼睛,不愿让她再看莱斯那涣散的、大睁的双眼。 她全身冰冷而麻痹,覆盖着她双眸的大手太过温暖,将她一切的因恐惧害怕而产生的负面情绪融化,化为眼泪倾泻而出。 “他想杀的是我……是我……对不对……” 他掌心逐渐被她的泪水濡湿,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颤抖而无助。 他将她扳正直面着他,炙热的掌心按在她的双肩:“和你没关系,忘了这一切。” 她的泪水漱漱而下,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是我害死了莱斯。” “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里科斯不允许她沉浸在自责的海洋,他指着远处残破的车:“他有多少机会逃跑?他有多少机会继续活着!是他自己选择的结局,和你没有关系!” 从选择驱车开向郊外,选择将她求助的手机摔碎,选择挡在那个怪物身前,他拥有很多次求生的机会!他完全可以延续着他鲜活而年轻的生命! 这些常笑都知道! 但是…… 她的泪水似乎干涸不了,滴滴砸在黄沙上。 她目睹着他的死亡,而她除了被摔出车身受了些伤外几乎毫发无伤!她无法原谅的是自己四肢健全的站在这里,站在死去的莱斯身边! “到底……”她哽咽了:“是怎么一回事……” 无助的常笑站在里科斯面前,站成了一面直指他心灵的镜子。 那面镜子残忍地将他身为怪物的样子照的清清楚楚,流淌的狼人之血的他在她面前变得肮脏而可怕,她脆弱的表情让里科斯绝望! 绝望身为一个怪物! 一个让她害怕的怪物! “他们曾经也是人……”他艰难开口。 是啊,他们至少曾经还是人类,无论是费伦,或是伯德,他们都曾经是正常的人类! 与生俱来的怪物之血在此刻让他觉得自己无比肮脏与污秽,他从一开始便是可怕的怪物,无论是从前、此刻、还是遥远的未来他都将是可怕的怪物! “他们……被……被罪恶污染,变成了怪物。” 怪物。 像自己一样的怪物。 这颗怪物的心脏因她害怕的眼神而变得冰冷,即便再狂躁再渴望杀戮的血液都无法让他的心回暖半分。 她害怕的是他身上的怪物之血,而他,最无可奈何无法改变的也是浑身流淌的血液。 世界有千万亿万个月夜,今夜,也只被湮没在苍茫的世界。 里科斯将残破的汽车从乱石中推出,推到了莱斯身侧,而后,将他的尸身拖起,放置在车身内。 被染红的荒野掩盖在残破的车身之下,似乎刚才那残忍地画面从未发生过。 她浑身冰凉,无论是怪物般的伯德,亦或是活生生死在她面前的莱斯,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她光明的世界观破坏,无尽的黑暗将她笼罩其中。 他环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向公路走去。她不再哭了,却也不再说话。 他和她站在空旷而绵长的公路上,远处的车身被苍白的月光映衬地格外清晰,清晰的将这个噩梦刻在了她脑海里。 “忘了吧。” 他轻轻开口,而后摸出打火机,点燃后扔向了那承载着两个曾经鲜活生命的车辆。 “嘭!” 火舌很快席卷而上,将一切卷入熊熊大火之中。 炽热的火焰散发着灼人的热度,火光四起,将他们的脸颊映成橙红色。 “走吧。” 她打开车门将她安置好,而后在漫天火光中离开了这片埋藏着噩梦的荒野大地。 车窗外的风景一如她来时一样,而身边的人却换了,处境也变了。 从逃亡走到救赎,从生存走到毁灭。 她无心再想这一切的起源是什么,也无力去怀疑突兀出现的里科斯,她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深渊,将自己埋葬。 他始料未及这一切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而且还是在今夜,他也自顾不暇的满月! 当他在弥漫的狼人气息中分辨出她的气味,他甚至差点被沸腾的狼人之血燃烧殆尽!他存活了将近二十八年第一次如此无能为力! 引诱他发狂的月色就在地下室外的苍茫大地,每一寸暴露在月色下的皮肤都如同火烧一般燃烧着他的意志!他一面压制住浑身沸腾的狂躁血液一边飞驰在寻找她的道路上! 他曾经有多庆幸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现在看到她的失魂落魄后就有多么绝望! 她害怕着的,分明……就是他自己。 ———— 车一路飞驰,两个心思全然不同的人没说一句话。 时间在沉默和寂静间飞逝,而后车停在了她家楼下。 “常笑,忘了这一切。” “没有人会相信它,所以忘了它。” 她沉默着,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没说一句话。 “衣服换下来全部烧掉。” 她木楞的推开车门,没说一句话离开。 他看着她打开门,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个阴沉的夜。 “对不起……” ———— 和里科斯一样站在月色下的,还有索菲·琼斯。 “鲜血……他的鲜血能让我变成和他一样的存在!” 月色下的她全然是个面目狰狞的怪物,而她知道,唯有成为和里科斯一般的存在,她才能回归真正正常的生活! 强壮的体魄!无穷的力量!飞驰的速度!她渴望力量!渴望像里科斯一样,拥有能对抗嗜血本能的控制力! 她翠绿的眼眸里染满了欲望和渴望,她强烈的想要变强大!强大到可以抵抗可怕的月光,强大到可以正常的活着! 她不想在每一个月夜迷失自己,她不想要再让自己变成被嗜血的怪物! 她唇边扯起一道上扬的弧度,在月色中开成妖娆的花。 “里科斯……” 第61章 弑父 道奇刚准备出门,前方一位荷枪实弹的白人警察差点没将他吓的跌回去,还没等对方开口,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道奇·摩根。”门外的白人警察显然已经和道奇打过不少次交道,对眼前的情景司空见惯。 门内自然没有声音,白人警察自顾自道:“今天来我可不是为了你那些事,你父亲昨日证实死亡,你需要和我去一趟警局。” 大门倏的大开,道奇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难以置信地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施莱特·道奇,你的父亲昨天死在家门前的台阶下,作为他唯一的亲人,我只是来接你到警局走一趟。” 他的手躲在身后不住的颤抖,眼前不断的掠过昨晚发生的一切—— 与父亲争执的、推搡着的、偷了父亲保险柜里所有钱的…… 还有最后将钱狠狠抢过来,头也不回地推了一把的…… 是他! 是他杀了父亲! 他的额角甚至悄悄溢出了汗,嗓子干哑的不像话,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为了钱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不! 他不能说!他决不能将这件事说出来! 一旦说出是自己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这一辈子都毁了! “警察先生。”道奇的嗓音甚至带上了哭腔——实际上,他的确处于差点崩溃的边缘! “您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白人警察虽平日极不喜欢这个扰乱社会治安的泼皮流氓,也的确无法接受这个父亲死亡,自己却还无知无觉不为所动的青年,但无论如何,在一个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的‘孩子’面前,他再也说不出‘凶恶’的话语。 “我很抱歉亲自来告诉你这一点,实际上,昨天我们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但你并没有接。你父亲去世时间为23:49……”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个濒死的老人为了等待自己的儿子始终不肯咽气的事实。 23:49…… 道奇怎么会忘记自己离开的时间,在他拿着钱去还债、享受着毒品带来的飘飘欲仙的感觉的时候,被他亲手推向死亡的、可怜的父亲躺在冰冷的台阶上,又不知等待了多久后又躺在冰冷的手术架上,与死神搏斗了数个小时后才痛苦的死去!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在干什么! 摇尾乞怜般和狗一样对着催债的人奉承着根本咧不出来微笑!自暴自弃地躺在破旧的沙发上享受着麻痹神经的愉悦药物! 他失去了全身的力量,无力地滑坐到了地上,双唇不住的颤抖着,但是那简单的、短短的一个单词,却在他的口中断断续续许久才说出口。 “so……so……o……rry……” 眼前的青年因失去亲人的无助模样让白人警察也染上了些许悲伤的色彩,而后他有力的双手将他扶起:“道奇·摩根,去见他最后一面。” 道奇几乎都站不住,却还是哆哆嗦嗦朝前迈着步子。 他不敢、不愿去面对这个事实,却不得不去面对! 他已经失去了父亲,难道他还要在牢狱中度过一生吗! 不!他不愿意! 作为一个正常的、听闻父亲死讯的孩子,他应该逃避吗?他应该躲着不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吗! 不可以!即便内心有多少不愿、多少不敢,他也必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大大方方、痛痛快快的在父亲的遗体前好好的哭一场!大声地谴责着无情的上帝!痛哭着自己的毫无知情!他必须这样做! 这一切会变成他终身无法摆脱的噩梦,等到他肮脏的灵魂坠入地狱,周围熊熊的地狱黑火会将它焚烧的干干净净,而他行首走肉般的身体会被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所折磨,直到支离破碎,直到他用尽所有去忏悔、去赎罪! 那冰冷的、苍白的尸体,表情安详而慈爱,是他从未在父亲脸上看到的平和的表情。 等到他酣畅淋漓地将自己所有的后悔、过错全部哭出声,将父亲所有的后事全部处理完,他便真的像所有正常的死去父亲的孩子,失魂落魄的走出警局。 从今以后,他,道奇·摩根,就没有亲人了。 从今以后,他便没有人管,不用再被无端责骂,一个人随心所欲的过了。 过去的记忆在他脑海里翻涌,他那个酒鬼老爹,从未有过一句慈爱的话语的恶劣的父亲,最终以那张平和安详的脸,将所有名为父亲的表情替代。 他始终……忘不了推向自己父亲的那双手。 如果……如果他不曾疯狂的偷钱,不曾与他争吵,那父亲是否还会和以往一样,喝酒喝到烂醉,满嘴脏话却在看到他回家时打着酒嗝欢迎他呢? 如果他不曾偷钱!如果他不曾负债! 他的眼神猛的变得冰冷,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个‘害死’他父亲的凶手的名字:“索尔……” 索尔害死父亲这样疯狂的念头一旦进驻他的脑海便再也无法将之消除! 是索尔!如果不是索尔的干扰,他和伯德的交易还会安然无恙!他不会欠下大笔的欠款,不会为了那点钱失手将父亲推下台阶! 是的!就是那个总是装作好人的索尔·琼斯!那个自恃清高的混混! 堕落在地狱的泥沼里还想充当救世的圣人,那么圣人,就让他道奇·摩根,将你,亲手拉向地狱吧! ———— “你还忙着赚钱还债,没空和我说话吗?” 索尔从车下探出脑袋,看着这个如同牛皮糖一般的约瑟夫,表示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 “好吧。”他从车下钻出来:“咖啡和樱桃派?就去你说了三百三十三次的老皮特家吧。” “很好。”约瑟夫嘴角愉快的上扬:“我想老皮特肯定会记得我们这两位常客喜欢的靠窗座位。” 索尔撇撇嘴:“如果有人给我每月五千美元只为了一个位置,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位置。” 虽然已经是一月,寒冷依然肆虐着老皮特店门前的两株可怜的蔷薇,它们光秃秃的站在冷风里,像是两个孤独单薄的侍卫。 “快进来吧,可别让我可爱的暖气跑到外面去!” 老皮特显然在午后喝了点酒,鼻头红红的,精神格外亢奋。 “你们每次来太阳都回家了,不然你们肯定会更爱坐在阳光下品尝刚出炉的樱桃派的感觉~” 第62章 针尖 “太阳几乎要杀死我。”约瑟夫耸耸肩,坦诚道。 “哈哈哈哈哈哈!”老皮特中气十足,笑声几乎能将咖啡馆的屋顶掀翻:“你分明是不想让阳光灼伤你视若珍宝的皮肤,太阳能杀人,老皮特现在就不会站在你面前了!” 老皮特还是那么热情洋溢,约瑟夫无可奈何地撇撇嘴,看吧,有时候自己坦诚了却还是没人相信。 索尔对于口无遮拦的约瑟夫可谓见怪不怪,从他嘴里什么都能说出来,若是自讨没趣的相信了那才是自找烦恼。 “两份樱桃派,两份咖啡,一份不要糖。”不要糖的咖啡自然是约瑟夫的,索尔对能面不改色喝下苦涩咖啡的人总觉得神奇,对不仅面不改色,而且甚为享受的约瑟夫更是佩服不已。 约瑟夫靠在玻璃上,街上的霓虹五彩闪烁,炫目地几乎能让人忘记太阳的模样。 当然,也只是几乎。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看到的最后一次日出,那柔软的橙红慢慢变得金黄刺目,像是绝世的名画一般悬挂在雾气弥漫的山间。 之后呢? 他忘了。 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的忘记很多事情。 他活了悠长的岁月,在记忆中清晰地事情却寥寥无几。 他偶尔会陷入濒死般的沉睡,或许是埋藏于地下的绵长等待消磨了记忆,那些他觉得他应该记得的,曾经重要的人和事,到如今却也不记得多少了。 “等到春天,木兰花开的时候,整个斯塔克维尔就将变成粉色了。” 索尔手上端着餐盘走来,樱桃派还腾腾冒着热气。 他坐下,将食物推向约瑟夫:“老皮特的蔷薇派更是让人念念不忘。” 约瑟夫没有动那盘美味可口的樱桃派,用勺子慢慢搅动着滚烫的咖啡。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 “啊!” 约瑟夫还未说完,索尔猛的叫出声,他迅速的从座位上起身,皱着眉头看着皮质座椅。 他左手按压住大腿后侧,而后放在眼前,被刺破的大腿不仅染红了牛仔裤,还在他的指尖留下了猩红。 “怎么了?” 索尔摇摇头:“不知道椅子里什么东西,扎伤了我。” 老皮特挺着大大的啤酒肚慢腾腾地走过来:“哦老天!发生了什么?” 约瑟夫走到索尔的椅子面前,用勺子在椅子上按压,立刻找出了藏在椅子垫内的一根针。他捏着那根针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不长的针极细,被压的有些弯曲。 “天啊!”老皮特睁大双眼:“这两个座位我一直留着,里面怎么会有针!” 针扎的疼痛很快过去了,索尔没太在意,也不想责怪这个年迈的老人,道:“没什么,坐下吃东西吧。” 约瑟夫将针收在了纸巾内,脸色依然不好:“老皮特,我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当然,肯定不会!” 老皮特走开了一会儿后才总算想起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天上午有一位年轻的女士走过这个座位时将咖啡洒在了这个座位上,不是什么大事,她又帮我收拾干净了,我就没在意……” 索尔不以为意:“谁会特意探知我坐在这个位置又特意在椅子里放一根针?意外而已。” 约瑟夫自然不像索尔一样什么都不在意,那根针他当然不会丢,若是意外倒好,如果让他知道是谁特意这么做的,那个人必定会死得很难看。 “怎么不吃了?”索尔满口食物,含糊着问。 “你吃吧。”约瑟夫将樱桃派推向他,将眸中的冷意藏在了低垂的睫毛下。 ———— 天气渐渐回暖,大多数植物都已经抗过了一年之中最煎熬的时间,慢慢的用绿色装裹着自己鲜嫩的身躯。 里科斯推开门,门前的院子内竟有好多花草在一夜之间悄悄冒出了新绿,阳光正好,暖暖的让人心旷神怡。 月亮从门内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大概是闻够了冬天的萧索,春天的清新让这只在暖气房里窝了一个冬天的狼欢快不已。 “月亮!”里科斯喊:“选一块你喜欢的地方,我们的蟹爪兰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月亮撒腿便跑进了院子,它愉快的绕着诺大的院子狠狠的跑了四五圈,然后停在房子右侧的空地上,趴着用爪子整理头上的毛发。 里科斯从房内搬出好几盆蟹抓兰放在阳光底下,风不大,天气已经开始有些温暖起来,蟹爪兰本就是在冬日开的花,自然也不会害怕这一点点的冷风。 阳光暖暖的晒着那些娇美的蟹爪兰,它们花期将尽,里科斯准备将这些花都收集起来制成花干——从常笑那里学来的。 “天啊!里科斯教练!” 院子外一个人影晃动着,那人难以置信地趴在栏杆上往内看,月亮快速起身跑进了房子,只剩里科斯站在原地。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等他看到那张青春洋溢的脸时才想起来冰球队有这么个人。 “奥莉弗。”他道。 “是我!”奥莉弗一脸激动:“天啊!我从来不知道您竟然住在这里!我家离这儿没多远!就在——在您后面那条街上……我能进来参观一下吗?” 里科斯自然是没兴趣了解这个替补的冰雪公主住在哪里,到底今天暖暖的阳光给了他些许好心情,于是他还是格外礼遇地打开院子门:“随意。” 奥莉弗进来后便开始喋喋不休:“这个院子绝对是我见过最大最漂亮的院子——看那些蟹爪兰!竟然在严寒下还开出了这么美丽的花朵!刚才我好像看到您的宠物!它简直太可爱了!像个小英雄一样帅气!……” 里科斯觉得让她进来实在是个错误。 “我只是刚把蟹爪兰从屋内搬出来。” 奥莉弗略有些尴尬。 但今天偶然知道里科斯的住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即便只是不俗的外表就足以让她动心,更别说传闻里科斯·亚历山大家财万贯了! 她当然有自信让里科斯教练喜欢上她!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见面,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了解他,接近他! 第63章 毒瘾 临近三月,木兰树上缀满了粉色的木兰花,将整个斯塔克维尔妆点的宛若世外的小镇,美丽的不可胜收。 美式橄榄球大赛在即,伊里亚德将远赴位于加州帕萨迪纳的玫瑰碗体育场进行一个星期赛前准备。 “等到比赛的时候,你和德古拉一定要来!”伊里亚德上车前紧握住她的手,而后在她额间印上轻吻。 德古拉不乐意了:“墨墨也要去!” 常笑忍不住笑出声来,伊里亚德也亲昵地拍了拍德古拉的肩膀:“那是自然,旅馆呢?要我帮你说只剩下一间房了吗?” 时间总是能将情绪变淡,尤其是悲伤。 莱斯去世将近两个月后,常笑终于从那场噩梦之中走出来。 她心中有千千万万个疑问,她想问里科斯那一场噩梦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以车祸起火定案而让莱斯和伯德的死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去找过里科斯。 但那时的她几乎被死在眼前的莱斯给吓傻了,里科斯的解释到现在想来却也将信将疑起来。 “被……被罪恶污染,变成了怪物……” 她一个人坐在甜品店内,喃喃回忆着当时里科斯所说的话。 “罪恶……” 到底什么是罪恶,又到底是什么罪恶,竟然能使一个正常人变成残暴而嗜血的怪物? 又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在那样的场面下镇定自若? 里科斯到底是什么人? 传说中的驱魔人?巫师?亦或是怪物? “黑夜姐姐!” 软糯糯的嗓音将她从思虑中拉了出来。 小丽莎惊喜不已,蹬着小短腿便向常笑扑过来:“黑夜姐姐!真的是你!” 菲娜夫人并没有跟着小丽莎,她非常自来熟地坐上了常笑对面的椅子上。 常笑向来对长相可爱的孩子没什么抵抗力,小丽莎金发碧眼,圆滚滚的小脸蛋和名画上的天使般招人喜欢,于是她又点了份香甜的水果派推向她。 “你好啊,小丽莎。菲娜夫人没有和你一起出来吗?” 小丽莎圆溜溜的大眼睛几乎都掉到美味的水果派里去了,却还是先咽下口水一本正经道:“妈妈就在对面买东西,让我自己来买吃的。” 外国孩子独立早常笑自然知道,面前的小丽莎也就五岁左右的模样,竟然面对只见过三面的人还能侃侃而谈,实在令人吃惊。 “糖果哥哥今天怎么又没来?”小丽莎含了口水果派在嘴里,东张西望起来。 “糖果哥哥?” “就是那个眼睛和天空一样蓝的糖果哥哥啊!” 只是童言无忌,却让常笑又想起了莱斯。 莱斯的眼睛便如同水洗过的天空,蓝的清澈。 “唉。”她叹了口气,面前的甜品看起来都索然无味起来。 小丽莎舔完叉子,歪头问:“黑夜姐姐,你不开心吗?” “没有。”她缓过神,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一个人。” “他离开了吗?” “他……” 莱斯到死都难以置信大睁的双眼是她难以忘记的噩梦,常笑捏住勺子的手渐渐收紧,指尖几乎嵌进肉里:“他被怪物带走了。” 小丽莎放下勺子,眼睛溜儿圆:“怪物?密西西比东北部,是血族还是狼人?” “什么?!” 小丽莎一本正经的伸出柔软的小手数着手指:“我们在密西西比东北部,那只能是血族或者是狼人啊。” 常笑几乎被眼前小丽莎所说的震惊了! 碧绿通透如恶魔般的眼睛,长长狰狞的獠牙,还有身上的毛发、可怖的利爪!这不正和欧洲神话中的狼人一模一样吗? 她为什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到底有多傻才会相信里科斯的谎言?在发生了这种事之后怎么还天真的相信她还生活在和以前一样的世界吗?莱斯和伯德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 “小丽莎!”常笑握住她小小的手:“你刚说什么?狼人?” 小丽莎又叉起一块水果派:“传说中阿卡迪亚的国王莱卡翁因为儿子惹怒了神灵,被变成了一匹狼,嗜血而强壮,这就是最初的狼人。” “阿卡迪亚人在十八世纪遭到放逐,此后移居美国,居住在比阿拉巴马南部和密西西比东南、东北部,混有白人、黑人和印第安人的血统,他们将狼人称为‘loupgarou’。” 她将整个水果派吃的干干净净后将叉子摆放在盘子旁边:“妈妈说,传说不仅存在于传说,我觉得阿卡迪亚人自己也已经不是人类了,只是他们自己不相信而已。” “loupgarou……” 回忆的画面如飞速的车轮疾驰飞跃,就像是刚抵达斯塔克维尔的那个雨夜,阴冷、惊慌且充满着未知。 她不会知道,命运的齿轮便是从雨夜中的那声巨响开始缓缓转动,带着她走向难以预测的人生,甚至,颠覆。 ———— “据我所知,今天并没有太阳。” 索尔和霜打过的菜叶一样蔫蔫的,胡子拉碴,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 他像是没看到约瑟夫一般径直向前走,约瑟夫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欠着自己巨款的人竟然和大爷似得从自己面前走过,甚至他连空气都不如,至少索尔还会记得呼吸空气! “你怎么了?”倒不是约瑟夫喜欢自讨没趣,实在是最近的索尔有些奇怪,他总是长时间的躲在房间里,甚至连修车厂也很少去,扔下一个大大的烂摊子给他。 “不用叫我吃晚饭了,我没心情。” 随着哐一声关门声,索尔将自己锁在了门内。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索尔从来不是一个孤僻的人,但这一个多月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生冷孤僻不说,偶尔脾气还大的吓人,全然不像曾经那个虽然偶尔粗暴,却格外刚毅果敢的索尔了。 “索尔?” 门内细微的悉悉索索收东西的声音对于约瑟夫来说简直好比就在耳边一样清晰,他清晰地听见玻璃和针不小心敲击到一起发出的轻微叮的声响。 紧闭的门几乎不算是障碍,约瑟夫手掌按在门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门板推到进去! “见鬼!”索尔灰色的瞳孔紧缩,眼白占了双眼的二分之一以上,乍一看无端的吓人! 更别提他捞起的袖子下布满注射针孔的手臂了! 即便约瑟夫很少与人交集过深,但他还是一眼看出了索尔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染上了毒瘾! 第64章 谋杀 “你xx在干什么!”床边上的盒子内还躺着成套各色各样的工具,光是约瑟夫扫了一眼便看清了锡纸、打火机、吸管、钱卷成的纸筒、注射器,剩下的则被索尔扯过被子挡住了。 暴怒的索尔额角的青筋凸起,眼神可怕的似乎要杀了眼前的约瑟夫一般,冰冷的不像话! 约瑟夫全然不顾索尔现在正处于什么状态,将他一把推开,抽出被子下的盒子便狠狠摔在地上,注射器砸在地上哗啦啦碎成渣滓,不知名的液体流淌了一地。 “啊!!”索尔疯狂地冲过来揪住约瑟夫的领口,力道大到将约瑟夫一路推搡到墙边,然后狠狠地将他推到墙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他的力道很大,就像是恨极了面前的约瑟夫,恨不得将他掐死! 即使眼前的人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约瑟夫也只是伸手将脖子上两只想要杀死自己的手扯下来,在索尔不可置信的眼神里顺势拎起他的手过肩摔把他按倒在地上。 “疯子。” 约瑟夫单手压制住不断挣扎扭动的索尔,另一只手整理了下乱糟糟的领口,而后快速将手刀砍在他脖颈后,身下的人双眼一闭,浑身瘫软地陷入了昏迷。 约瑟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再优雅的动作也掩藏不住他眼底渐渐弥漫的红色,那是他即将忍不住盛怒的征兆。 “毒品?”他好看的唇角上挑:“我知道去哪里抓那只下毒的老鼠了。” ———— 道奇最近好不快活。 索尔照着他写的剧本染上了毒品,整个人变得比流浪汉还要颓废,每当道奇听说索尔偷偷摸摸地去买毒品的时候,他比自己得到了百万现金还要兴奋。 索尔·琼斯,那个害自己落魄至此的人,那个自恃清高的混混,现在也和他一样,沉溺于毒品中难以自拔,将整个人生都撕碎捣烂,变成无人问津的渣滓! 索尔越颓废,他便越兴奋! 即便是他手中价值十万美元的□□,也没有索尔的一个‘光辉事迹’来的让他振奋人心! “自从你欠了那么多钱之后,你应该知道除了我之外没人再敢和你交易了吧。”嚼着口香糖黄牙红发的混混鼻子上还穿了三个孔,鼻翼边闪烁的金属光泽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耀眼。 “嗤。”道奇咧嘴:“爱要不要,这品质的□□整个斯塔克维尔只有我一个人能搞到手。” 红发男子用手指沾了点点白色的粉末送入空中,狭小的眯眯眼闪过一道惊喜:“你有多少?” 道奇将包裹拿回来,揣在夹克里。 “那要看你有多少钱。” “全要了。” 红发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叠叠百元卷成的美金,将其丢进道奇半敞的夹克外套中,道奇拿出其中一卷,在正面人头上印上一吻:“我简直爱死了富兰克林!” 他将几卷钞票塞进衣服袋子内,刚准备将装满□□的袋子递给红发男,猛地发现自己手中的那卷纸钞有异,又将怀中已经塞进去的几卷钞票拿了出来。 灯光下那几卷诱人的纸钞,竟然只有第一卷才是真钱! “真xx的!格林特你xx耍我?” 道奇将那几卷□□狠狠地甩在格林特脸上,席卷而来的怒气让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格林特吹了声口哨,笑的格外张狂:“道奇·摩根,你还当自己是谁?我肯拿一万给你已经是对你天大的荣幸了,十万?你出去问问,现在还有谁肯收你的货?我是在可怜你,施舍你!把货拿来,我就不计较你的失言。” “失言?”道奇曾经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竟然被以前不屑一顾的人嘲讽了?他道奇·摩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格林特,别逼我,你把剩下的钱给我,我就把货给你。” “不可能!一万已经是我对你的恩赐了!” 道奇眼神越发冰冷,嘴角却扯起一丝笑容,他将手放进夹克内,边走向格林特边说:“好吧,一万太少了,至少两万。” 格林特还以为道奇真的服软了,开心的大笑出声:“两万就两万,我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 道奇走到格林特面前:“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另外的一万?” “另外一万我明……呃……”格林特双眼瞪的老大,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语言的能力:“你……” 汩汩鲜血从他嘴角留下来,他再也站不稳,踉跄了两步,就倒在了道奇的脚下。 “明天给我吗?”道奇蹲下身子,戴着手套的手拔出他胸口的刀刃,染红的刀背拍打着格林特的脸颊:“可以啊,明天你到了地狱,记得把钱给我,哈哈哈哈!” 道奇的刀法很准,一刀直刺心脏,格林特没过多久双眼便涣散无神了。 “叮!叮叮——当当!”一个易拉罐从高处掉落,而后咕噜噜滚了过来,突兀的声响在寂静而幽闭的房子内响起,将道奇吓了一跳。 “谁!” 声音回回荡荡,回音逐渐回荡地飘渺,而后又陷入了沉寂。 “真特么晦气!” 道奇看了看身后死去的格林特,诡异地易拉罐响声就在他死亡之后,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怵。 “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再算计索尔·琼斯。”带着法国腔让人无法忘记的音调让道奇背后冷汗直流——他记得这个声音! 他猛的转过身,一张清晰的、美轮美奂的脸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 约瑟夫掂量了下手中半米长的铁棍,下一秒猛的将其折断,两段铁棍先后掉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刺响。 “断的,不会是这个铁棍了。” 难以置信地巨力让道奇几乎将眼睛瞪脱眶,他的嘴巴不自觉的张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你是想以人类的方式还是非人类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道奇压根听不懂约瑟夫的问题,他只能满脸惊恐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惊恐到甚至都忘了逃跑。 约瑟夫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以人类的方式来解决吧。” 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副手套,细致地将双手藏进手套内:“放心。” 他形状漂亮的嘴里说出的话语调温柔而浪漫:“我不会杀了你的。” 第65章 狼人 下一秒道奇便眼睁睁地看着约瑟夫消失在原地,而后耳后传来温热的呼吸:“祝你有个好梦。” 他浑身像是石化了一般竟然僵住了,而后,他对上了一双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睛。 “你杀了他,你有罪。”那双美丽的眼睛深藏着惑人心魄的魔力,他满脑子只剩下这一句话,在空洞的脑海回荡。 “我杀了他……我有罪……” 约瑟夫将道奇的手套取了下来,然后再次把刀子塞回了他的手中,如血的双眸恢复成漂亮的天蓝色,退后了一步。 “很好。”他上下打量了站在面前的道奇,满意地笑了。 把手套放回口袋后,约瑟夫照着原路回到街道上,抹去足迹后在公用电话亭内播下了911。 十分钟后,闪烁的警车灯和响亮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约瑟夫站在屋顶上,看着一车荷枪实弹的警察手持□□下车,带头的白人警察警惕地四下打量了几下,确认安全后破门而入。 “谋杀?” 白人警察看着陈旧仓库里的两个人,一个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亡,而另一个像是惊吓过度一般握着染血的尖刀,口里不停的低喃:“我杀了他……我有罪……我有罪……我杀了他……” 地上大把散落的绿色富兰克林被死者的鲜血染成红色,暗红的纸币如同地狱的颜色一般沉重。 一位警官在死去的红发青年手中发现了那包纯度极高的□□,他将其拿起来递给白人警察:“看来是‘生意’没有谈妥。” 白人警察眼神阴郁,扫过几乎疯癫的道奇时,表情更为复杂。 “道奇·摩根。” “您认识他?” 白人警察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身后的下属保护现场收集证据,眼睛微闭,看不出眼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一个贩毒惯犯,也是……”也是一个刚死去父亲的孩子。 但是后面的那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用报纸包裹好的那包引人堕落的罪恶。 他不知是罪恶才让人堕落,还是先堕落,才会浑身染满罪恶。 ———— 偌大而人流汹涌的图书馆里几乎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而坐在书架下将手中厚厚的书页翻得哗哗直响的常笑也被似乎变成了和其他人一般的学子,不同的是,她的手中抱得是一本欧洲神话史。 “没有信仰死后复活不朽的狂人……没有信仰死后复活不朽的狂人……” 她还记得曾经无意之间看到莱斯所拿的欧洲神话史中所记载的这一句话,现在想来,其实莱斯早就已经知道伯德是个会在月夜变成狼人的怪物,所以才会处处查证资料。 但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莱斯为什么能做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一个怪物面前,用脆弱的肉体凡胎为赌注,只为了保全一个怪物,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既然早就知道自己包庇的是一个怪物,那他坚持的又是什么? 她几乎用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找到更多的信息,除了几个与传闻并不相符的狼人传说之外,几乎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记录。 “希腊神话……” 对,就是希腊神话! 莱斯曾经说自己看的欧洲神话史是希腊神话,或许是他找的资料太多,导致他记不清自己到底在看什么了! 常笑猛的站起身,不顾低血糖产生的眩晕感踉跄两步后甩甩发涨的头,疯狂地开始找希腊神话,然后又像读欧洲神话史一般飞快地开始浏览。 “莱卡翁……” 居住在古希腊山地牧区的阿卡迪亚人,几乎和小丽莎所说的一模一样! “……拥有许多妻子、五十个儿子和一个名叫卡里斯托的女儿……有的故事记载莱卡翁是一个残暴的国王,有的故事记载莱卡翁是个好国王,但他的儿子们却不敬神……宙斯在前往阿卡迪亚时因其招待不周而大为光火,遂将莱卡翁变为一匹狼……” 狼……小丽莎说过,这是狼人的起源! 果然是这本希腊神话!它一定能解开所有的疑问! “希腊神话中的狼人被称为‘lythrope’……” 所记载的太过详尽冗长且乏味,常笑快速地翻了好几页,看了一个下午资料的她脑袋不断地发涨,以至于反应能力都变差许多。 她看的太多太快,以至于很多在眼前一晃而过的语句等她再回过神来时才惊觉重大的发现,等她回想起刚才看到那一句话,便发了疯似得猛的将书页大力的往回翻! lythrope!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她急切地将书页翻回前面,赫然看到了那句:“……希腊神话中的狼人被称为‘lythrope’,‘lykos’是‘狼’的意思,残暴嗜血、体格强壮、力大无穷、行动迅速……” “lykos……lykos……”她不断地念着这个单词,脸上的红润渐渐消退,念到最后,只剩下毫无血色的苍白! “lykos……里……里科斯!是里科斯?” 怎么会是里科斯? 竟然是里科斯! lykos!狼!竟然正是里科斯的名字! 她双手颤抖地将厚厚的希腊神话合上,里科斯,这个本应该和她毫无关系却三番四次救过自己的人,这个神秘而强大的人,这个她始终看不透的人,真的会是残暴嗜血的狼人吗?真的和伯德一样,是毫无人性的怪物吗? 体格强壮、力大无穷、行动迅速…… 她怎么会忘记那个午后,突如其来的车祸几乎将她吓傻,里科斯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极速的轿车,或许是落在她额间的呼吸让她有些眩晕,又或者是从脚上传来的剧痛夺去了她思考的能力,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里科斯到底是从哪里冲了出来,而又是如何挡住了那辆不可能停下的轿车! 还有那个噩梦般的月夜,她到现在才回想起那块挡在莱斯车前那块巨大的碎石,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能随意搬动,并且轻易砸向一边的? 力大无穷!行动迅速! 越来越多的回忆疯狂席卷而来,回忆中那些疑点一个一个浮出水面,在她眼前写下一个可怕的事实…… 第66章 环谷小屋 索尔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格外陌生。 暖色系的灯光温和地照在他身上,清新而柔和的壁画将整个墙壁妆点的格外温馨,身下的被料质感丝滑,竟然完全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他从柔软的白色大床上下来,脚步有些虚浮地站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将床边有些刺眼的壁灯关掉。 床就在窗户边,他推开磨砂的厚重的窗户,被窗外的景象吓了一跳! 连绵的雪山将这座小屋团团围住,山上的层层白雪闪耀着动人心魄的纯净光泽,清新到不自然的空气就在他的身边呼之不尽,冷空气随着他打开窗子后前赴后继的涌入房间,他看着眼前的雪山,脑子混混沌沌,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咔擦。” 厚重的门被推开,约瑟夫身着一身优雅银灰色西装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精致可口的食物。 索尔这才回忆起自己昏过去之前的场景,就是眼前这个笑容无懈可击的男人把自己打晕的! “这是哪儿。”他没好气的问。 约瑟夫把门关上,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冷空气呼呼往房间里面灌,他又走到窗边将窗关的严严实实。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索尔单薄的衣服不满意地说:“你穿的太少,先别开窗。” “这是哪儿!”约瑟夫不理不睬的态度让索尔走在暴躁边缘,忍不住大声吼道。 “环谷小屋。”他耸肩。 “环谷小屋是哪?” “犹他州,洛杉矶山腹地。” 索尔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竟然就在美国的另一边,从东部的密西西比州,到西部的犹他州!几乎横跨了整个美国! “你发什么疯带我到犹他州?” 约瑟夫在木屋内没发现椅子,只能勉为其难地坐在床边上:“戒毒。” 戒毒这两个单词刚从他嘴里说出,索尔几乎气的发狂,他冲到约瑟夫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你凭什么让我戒毒!” 约瑟夫任由索尔将他笔挺的衣领扯乱,似乎面对的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湛蓝的眼睛直直盯住他:“你有钱吸毒吗?” 索尔因为这句话愣住了,约瑟夫又开口:“你难道忘了你还欠我百万美元,凭你那修车厂要花多久才能还清债务?你拿什么去买毒品?用你的手脚?还是你的命?” 索尔的手无力地松开约瑟夫的领口,他颓然地往后退了两步,没有说话。 “既然你钱多到都能花钱去买毒品了。”约瑟夫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环谷小屋31天的治疗费是两万六千美元,我给你一起记到你该还我的帐上好了。” 索尔被这昂贵的治疗费吓到了,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贵有贵的好处。”约瑟夫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食物,示意他必须吃掉:“贵到你心疼,然后好好记住这次教训。” ———— 当里科斯知道那个曾经扬言要手刃狼人的约瑟夫又不务正业的离开斯塔克维尔后,表示一点也不意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就像是车窗外飞驰的景色,总会在留下最浓墨重彩的回忆后消失不见。 “怎么,嘴不离口地提着也就算了,现在去犹他州还带着他?”里科斯失笑:“你是真把他当凯文的替代品了?” 电话那头约瑟夫沉默了很久,而后他抬头,望着面前的苍茫雪山,叹了口气。 “其实。”约瑟夫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里科斯不拒绝当一个倾听者:“洗耳恭听。” “哈哈……”约瑟夫哑然失笑:“你是我最不该倾诉的对象,不是吗?我们是敌人。” “那你肯定没听过中国的一个成语,惺惺相惜。是敌是友,其实根本不重要。” 约瑟夫只觉得有些恍惚,“惺惺相惜……” 是啊,十年前竭尽全力来追杀自己的是自己的族人,救了自己一命的却是一个敌方的少年狼人。 很多时候他都已经错以为,里科斯和自己,早已经是一样的人了。 “真是可笑。”约瑟夫道:“我的族人在追杀我,而你却在追杀着你的族人。我们似乎不是合格而纯粹的血脉呢,不是吗?”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 里科斯忘不了自己的年少岁月,一个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而又可以到哪里去的狼人,没有族群,没有朋友,害怕孤独,害怕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怪物之血。于是试着融入人类的社会,试着成为一个成功的人类,却始终忘却不了自己的那颗怪物之心。 他甚至不像约瑟夫,至少约瑟夫在杀死金之前,还有一个相对和谐的族群,而他,除了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些丧失理智的低等狼人外,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等哪一天关于凯文和索尔的事情我都放下了,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搬到西雅图去?” 西雅图? 里科斯倒是无所谓自己在哪里生活,脑海里却不经意出现了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你别忘了。”那个挥赶不去纤细身影让他觉得有些发闷,他停下车子将车窗摇下:“我还不见得拥有比索尔更长的生命。” 约瑟夫的心脏像是被巨石狠狠撞击,他终于反映过来,自己终究是逃不过孤独的命运,即便是里科斯,也是会在百年内消亡的狼人。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狼人,你不可能在百年之内就衰老死亡!” “诚实点,约瑟夫。”里科斯叹气:“凯文会死,我会死,所以,留住索尔吧。” “留不住的……” 通话结束后,约瑟夫一个人呆呆地看着雪山。 天气很好,呼啸着的大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将太阳赶到了世界的另一边。 里科斯不会明白,索尔不可能选择留在他身边。 一直是他一厢情愿地留在索尔身边,不是吗。 “永生,还不如选择毁灭。” 他说这句话时,那双好看的灰色眼睛就像在眼前一样清晰,他忘不了他的选择,也不会忘记凯文的选择。 第67章 不可以爱上你吗 《二十六岁男子谋杀两人,其中之一竟是其生父》 索尔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自己和道奇又一次的‘见面’竟然是通过电视! 道奇消瘦却疯狂的脸出现在大频幕上,他穿着囚服目光阴冷。 “杀死自己父亲的男子名为道奇·摩根……他因吸毒而欠下巨额债款,在偷取自己父亲施莱特·摩根的财产时,与其发生争执,而后施莱特·摩根被推下楼梯,抢救无效后死亡,而在道奇亲口承认之前,警方一直认为其父是意外死亡。” “两个月后,道奇·摩根在与毒贩格林特·谢尔交易时,发现对方所给现金大部分是□□,与之发生口角后,道奇·摩根杀死格林特·谢尔,当场被警方抓捕……” “道奇·摩根在杀死格林特·谢尔之后一度精神失常,而他杀死自己父亲的事情也是在此期间真相大白的。” 而后便是长篇大论采访他的报道。 “你害了我!你害了我!我本来可以走的!没有人会知道是我杀了他!没有人!” 道奇发疯似得扑向摄像师,指尖戳在摄像头上,画面中出现的是他清晰而硕大的脸:“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你就是恶魔!披着天使皮囊外表美丽却堕落的恶魔!” 众人将道奇拉开,他大力挣扎着,挣脱后却因惯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却任由自己跌的血流不止,偏偏还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索尔会感谢你吗,你是恶魔!恶魔!没有一个人会感谢恶魔!没有任何人!” 他最后的那句话因为周围的嘈杂而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向来都格外敏感,索尔确信他刚才听到的一定是‘索尔’这个单词,并且,从道奇口中说出的‘索尔’也只会是他! 但他要感谢谁?为什么感谢?谁又是恶魔? 披着天使皮囊外表美丽却堕落的恶魔? 如果是道奇认识的人,就比如自己,他肯定是直呼名字,恶魔?难道是哪个他并不认识的人,所以只能用恶魔这两个字代替? 可他身边能有谁会和道奇有联系? “你一定想不到,你欠我的钱越来越多了!”自从索尔误入歧途吸毒之后,约瑟夫天天将‘欠债’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生怕索尔忘了似得时时刻刻提醒着。 这下正是约瑟夫故作一张苦瓜脸拿着几张合约来看他,他把那几张纸往索尔面前凑:“看看,十多天后你要搬到‘工作室’去住,每天我要多花出995美元,看来你回到斯塔克维尔后要加倍努力的赚钱啦~” 天气很差,窗外终日风雪呜呜的吹,即便紧闭门窗,微微颤抖的窗户总也让索尔这两天睡不好觉。约瑟夫向来是知道的,所以故意过来坐坐。 他纯金色的发丝微卷,在灯光下微微有些透明,白皙的皮肤衬上鲜红的嘴唇,完美的五官精致得就像壁画中最惹人迷醉的天使一般无二。 天使? 天使! 索尔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约瑟夫,那个道奇口中所说的长相如天使般的恶魔,难道有可能是眼前的约瑟夫? 这个认知让索尔震惊不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但是和他自己相关的人当中,只有约瑟夫才有如此出众的外貌不是吗? “是你,对吗?”他急切地看向他:“约瑟夫,是你害道奇被抓的,是吗?” 约瑟夫瞥了瞥还在播放中的新闻,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害?” 他不屑一顾:“我为什么要去害一个注定就要死的人?” 既然索尔知道且怀疑了,约瑟夫就不打算瞒着他,倒不是说约瑟夫诚实,他纯粹只是不喜欢被怀疑的感觉。 “他杀了两个人,其中之一还是自己的父亲。他本就该下地狱,我只是站在人类的角度,推了他一把。” 索尔这会儿根本没工夫去计较‘人类’这个奇怪的用词,他被坦然的约瑟夫噎的好一会儿说不出话。等到他把这个话消化掉,他却还是没找到约瑟夫为什么会和道奇杠上的理由。 “理由?” 约瑟夫嗤笑出声:“看来你真的很天真,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染上毒瘾?又或者,你没有去查过到底是谁毁了你的修车厂?如果你知道答案,你救不会问我要理由了。” 索尔愣了下,问:“是道奇?” 约瑟夫笑而不答。 大概是从修车厂出事之后他一直很忙,周围的一切都乱糟糟的,他竟然真的没想着去查出做这些事的人是谁,而他的毒瘾,来的突然而迅速,让他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怀疑任何人,其实他知道是道奇后并不意外,毕竟以道奇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算夸张。 “可是。”索尔仍然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并没有你的理由,你所说的,都是我的事,不是吗?” “你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在意我的事?” “我对于你而言不是陌生人吗?从修车厂那件事开始,你没有任何理由无条件的帮助我不是吗?” 索尔疑惑的灰色眼眸其实和两百年前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约瑟夫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那个他不想回答里科斯的问题,其实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没有把索尔当做是凯文的代替品,他们不是一样的人,也不会是同一个人。 虽然他无法否认,一开始他的确因为那双神似故人的眼睛才变得心软,但现在他内心翻涌着的情感,和心软完全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诚然,有很多种关系,朋友、亲人、知己、敌人。 可唯独,他和凯文不会是爱人。 五十六年,几乎就是一生。他留在凯文身边整整五十六年,他们几乎已经是对方最珍贵的人,却也只是珍贵的人。 从他决定留在斯塔克维尔开始,他所有的理由都格外简单,简单到一目了然。 “难道因为同样是男人,我就不可以爱上你?”他华丽而精致的面貌明艳动人,噙着笑,几乎颠倒众生。 第68章 木兰 里科斯是狼人。 常笑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认知是对是错,她甚至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也不会在疑虑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笑?”沈墨无可奈何的看着又走神的常笑,在她眼前挥了挥手:“你又怎么了?” “啊?” 常笑从那杂乱不堪的思虑中挣脱,对上沈墨乌溜溜的眼珠。 “你到底怎么了?”她有些不开心:“几乎我每次和你说话你总是心不在焉的……你就有那么想依里亚德吗?” 依里亚德? 是啊,沈墨不提,常笑自己还没发现,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几乎没有一分钟,甚至一秒钟想过他!她满脑子都被莱卡翁、狼人、里科斯等等词汇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依里亚德去了遥远的加利福尼亚准备参赛这件事都没在她心中留下任何印记! 她竟然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几乎将依里亚德抛之脑后!她怎么会变成这么不称职的女朋友?依里亚德去加利福尼亚两天了,她竟然根本没起过给他打电话的念头! 她唉叹了一声,手掌大力的拍向额头。 “平时你要是看到满大街的木兰落花,都开心疯了!”沈墨拿着朵粉嫩的木兰花扫过常笑的脸:“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变得魂不守舍!” 她摊着双手,无可奈何:“原来爱情真的能把一个正常人变成傻子。” “不是!”常笑刚想解释,但她怎么可能将她所烦恼的事情告诉沈墨? 沈墨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贸然的说出她的怀疑,保不齐沈墨嘲笑她一番都是小事,被怀疑得了相思病、或者神经病的可能性都有! “是。”她只能改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像你这种没心上人的人是不会懂的。” 她本以为沈墨会一巴掌呼过来,或至少反驳一句,谁料沈墨站在原处羞涩地握着那支木兰花,还颇有种含羞带怯的模样! “我……”沈墨咬着下唇沉默了半刻,最终还是将心事说了出来:“笑,我觉得,我喜欢德古拉。” “我喜欢他,虽然我分不清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可是,我清晰的明白,我在喝下那杯金麦酒的时候,我的内心……” 沈墨叹了口气:“我知道,我那是在担心他。” 沈墨为德古拉挡了一杯高达95度的金麦酒,以至于酒精中毒送进医院的这件事常笑自然是知道的,但事后两人相互间也没什么互动,更没有什么互诉心肠的迹象,她一直以为,两人可能就只能这样无疾而终了,哪知道,其实不是无疾而终,只是沈墨不曾坦露心迹而已! “那、那你怎么不和德古拉说?”德古拉对沈墨有多上心,常笑作为一个旁观者比沈墨看得更清楚。虽然她并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至少德古拉很喜欢沈墨,这点她已经确定了! 沈墨低下了头:“应该……不说。” “我和德古拉……没有结果的。” “笑,先不说跨国恋有多么不切实际——我没说你和依里亚德不切实际,我只是在说我和德古拉。我知道德古拉很有钱,这就是我不想说出口的原因之一。” “我不想成为灰姑娘,我也不确定,德古拉是否真的愿意和我走下去,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我们的未来都是未知数,我不想作出等我老了,会觉得后悔的事情!” 常笑突然不知道对沈墨说什么。 她何尝不曾怀疑,自己和依里亚德的未来呢? “如果选择了会后悔,不选择也会后悔,那你是宁愿因为过错而失望,还是因错过而后悔?” “我又何尝不是怀疑着我和依里亚德的未来,但至少。”常笑握住沈墨的手:“至少,现在我不后悔。” “噗嗤!”沈墨没忍住笑出声:“我知道你不后悔,你以后是要嫁给他的嘛!” 嫁给依里亚德? 常笑从未想到那么遥远的未来,但此时,她却因为沈墨的话而憧憬起那洁白的婚纱和圣洁的誓言了。 “守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她抬头,望着成片的木兰花:“我一直很喜欢这句话。” ———— 三月的木兰花密密匝匝挤在枝头,嫩绿色的小小的叶片被花朵遮掩,成片的花朵就好似片片粉色的云朵飘在斯塔克维尔的碧蓝的天空中,春日的清新盎然将整个街道渲染出令人迷醉的气氛。 里科斯坐在迈巴赫上,不远处两人的交谈尽收耳中。 他听力向来很好,而此刻,他却宁愿自己不曾出现在这里。 如果常笑身披婚纱,她一定很美,像是世界上所有的新娘一样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是,牵过她手的人,永远不会是他。 她害怕的,就是如自己一般的怪物,他又怎么可能带给常笑一个她期许中的,平凡而美好的未来呢? 守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 她想相守的人不是他,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座驾内满是粉色的木兰花,柔软而纯美,像是妆点着他的梦。 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他满脑子都塞满了盛装出席的常笑走向依里亚德的场景,以至于前方快速驶来的车辆离他那么近,他都不曾停下。 “吱——砰——” 急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尖锐声和车辆狠狠撞击在一起的轰鸣终于让他回过神来,浑身传来剧烈撞击后受伤的、破损的钝痛。深绿的眼眸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焦距,正视着对面被自己撞击的车辆。 车内的司机被破碎的玻璃渣划破了脸颊,刺目的留下两道血痕,惨不忍睹的车头破损不堪,凹陷进去的崭新铁皮内缓缓冒出灰烟,那人缓过神来后便挣扎出车门,站在一旁破口大骂起来。 “我昨天开破的要散架的破车没人撞,刚换辆新车就中大奖,我也真xx见了鬼了!……” 里科斯右肩有些钝痛,他揉了揉疼痛麻木的肩膀,打开车门。 “我没料到会给你带来损失。”他诚恳道:“你的所有损失我都会赔偿,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 “亚历山大先生?” 那人却不好意思起来:“原来是亚历山大先生,啊,这都是意外,我也有责任……” “什么意外!”车后座上下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士,声音高亢而尖锐:“多少双眼睛看到了!分明是他先撞过来的!” “闭嘴!”男人悄悄示意:“这是里科斯·亚历山大,能和他扯上关系能有多少好处!” 第69章 索菲的欲望 周围因这场事故而聚集过来了一群人,里科斯显然不喜欢这样乱糟糟的场面,匆匆拿出名片并写了支票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的问题,请随时打电话给我,很抱歉给你们带来困扰。” 索尔的修车厂并没有因为索尔和约瑟夫去犹他州环谷小屋而关门,工人们依然认真工作着。 里科斯小心的将满车的木兰花扎成花束抱在怀里,而那辆迈巴赫s600则被遗弃在修车厂内,他格外高大的身躯被粉色的木兰花映衬得柔和许多,月亮则在偌大的别墅中关了太久,当听到他脚步声时欢快地扑倒门口。 “喜欢吗?”他将木兰花递给月亮看,月亮不屑地呼呼两声,又不是美食,它才没闲心去关注。 他也没真指望月亮能夸赞两句,木兰花清雅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间,像极了那个笑容清雅的女孩。 宽阔的客厅边上有两幅巨大的窗帘,窗帘前面则是一个小小的工作台。 他走到工作台前,将那一大束木兰花平摊在桌上,多余的枝叶被修剪完成后,又枝枝倒挂在巨大的铁架上。 空调的热风缓缓将整个客厅温度升高,新鲜的花枝在暖风下比自然风干花的时间短,且被暖风风干的干花则能保留润泽而新鲜的颜色。 月亮对里科斯这长时间的行为理解无能,它歪着脑袋坐在一边,暖暖的风穿过干花架子落到它身上,舒服地打了个哆嗦。 月亮刚懒懒地趴下,‘唰’一声,窗帘拉开,露出的竟不是落地窗,而是一整墙的落叶贴画。 那些常笑喜爱的、曾收集过的落叶、落花,在这面雪白而巨大的墙壁上,由色泽深浅错落地点缀着,最终绘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肖像画! 月亮蹭一下站了起来,墙上的肖像巧笑倩兮,远远看来,竟真的和那个女孩子的笑容一模一样! “嗷呜~嗷呜嗷呜~~” 里科斯忙完了,将桌面上残留的扫到垃圾桶里,月亮见他不搭理它,又舔着脸将自己软软的肚子蹭他的腿,碧绿的大眼睛圆溜溜的,加上冬日里吃的有些多,真有几分可爱的味道。 “怎么,现在倒来夸好看了?” 月亮自然知道他刻意在逗它,刚他进门时如果它能稍微表示的欣喜该有多好! “呜……”它将自己的大脑袋搭在软软的爪子上,暗自伤心。 “你又不是不认识她家的路,门没锁,去吧。”他将垃圾袋扎好,抬眼便看到月亮那副自怜自艾的表情,忍不住开口。 “嗷呜……呜……”月亮委屈极了,它自然知道门没锁,但是先前他老是给它灌输‘你会吓到她’之类的念头,搞得现在它也只敢怀念一下,不敢起出门找她的年头了! “既然不想去,那就乖乖地减肥——你胖了太多了。” “呜!嗷呜!呜呜!”它意识到这句话的背后便是它再也吃不到美味的牛排和排骨,奋死抵抗起来。 “抗议无效。”他深绿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之前的坏心情被月亮此举散去很多。 ———— 修车厂的一位工人见索菲径直走向停放着迈巴赫s600,立刻伸手拦住索菲:“您不可以进去,女士。” “我是索菲·琼斯,索尔·琼斯的妹妹。”她的笑容无懈可击:“那辆车是我哥哥的朋友——里科斯的车,我知道我打扰你们工作了,但是昨天里科斯送我回家的时候,我的耳环可能落在了车上,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下。” 她美丽的大眼睛可怜而委屈:“拜托了,我真的只是看一眼,你可以站在旁边看我找,我绝对不会损坏里科斯的车的。” “索菲·琼斯?”工人似乎记得这个名字,他们的老板索尔的确有个妹妹,再说,就算不是,看着如此美丽的女士伤心,也不是绅士的举动。 “好吧。”他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索菲绽放出自认为最有魅力的笑容,的确将工人迷得有些晃神,她婀娜的身材摇曳身姿,打开车门后弯腰在座驾内查看,低腰裤和紧身衣在她这个动作下,露出了一截紧致而诱人的腰肢。 工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被那一截纤细的腰肢给吸引过去,她借着翻找的动作,将小小的追踪器藏在厚厚的车内毛毯下,又装模作样的找了一会儿,这才满头大汗地钻出来。 “看来是我记错地方了……”她做出一副着急的表情:“那可是哥哥送给我的!” 工人不忍见如此活色生香的美人着急,还想帮着一起找,索菲却拦住了他:“不在这里,是我记错地方了……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忙。” 她美丽的灰色眼眸含羞带怯,修长的指甲挑逗般划过他的胸前,半咬住红唇:“下次……有机会再见了~” 在工人脑海里翻涌着各色艳遇的画面时,索菲转身,眼神阴厉,唇角扯起冷笑。 除非里科斯浑身的狼人之血沸腾,不然她不可能追踪到里科斯的踪迹,她的等阶在里科斯之下,她想要找到里科斯,并完成计划,这是第一步。 她取了一个包裹后回到房间,电脑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化学物品,她将桌面空出一小块地方,把包裹内的东西拆出来。 那是一把开刃的银质匕首。 她戴上手套,小心地握住匕首,微弱的寒光在她眼里,变成无与伦比的欲望。 “里科斯……你的血,很快就都是我的了……” ———— 两天后,里科斯的迈巴赫s600修好了,工人打电话通知里科斯时,他正从铁架子上取下干燥的木兰花。 “嗷呜~”月亮狗腿地蹭着他的裤腿,然后被里科斯一脚踢开。 “想都别想。”他小心地将木兰花插在花瓶中,然后瞥都没有瞥一眼它道:“昨天的青椒没吃完,今天要吃双份。” “嗷呜!呜!”它呲着牙,威胁般地瞪着他。 里科斯拍了拍沾上灰尘的手,走到衣柜旁挑了一件外套放在臂弯,而后在出门前回头告诫那只不想减肥的肥狼:“你继续闹脾气的话,明天三份。” 吓得月亮一下噤了声。 第70章 里科斯之死 书桌上的手机屏幕闪耀着红点,在黑夜中格外炫目。索菲戴着口罩,小心地将试管中的无色液体倒入喷雾瓶中,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甜味,却被更加浓郁的刺激气体掩盖。 小巧的喷雾瓶被放在夹克衫内,她戴上格外贴合手掌的丝质手套后握上那把银质匕首,揣进裤袋。 靠近农历十五,天上月从千百万年前开始便如此圆润,浓白的光辉洒在寂静的夜,将她的身影在水泥地上拉的忽长忽短。 而她经过里科斯血液进化后的血脉,足以让她在未变身时不被里科斯察觉。 被月色影响最深的月亮焦躁不安,反复在里科斯面前溜达来溜达去,它的血脉太过平凡,出于兽类的本能,它时刻压抑着想嚎两嗓子的冲动。 “月亮。” 月亮在他面前晃得有些眼晕,里科斯深绿的眸子里温度下降几度,稍冷地看向它:“难受的话,去楼下躲着。” “呜~嗷呜~”它弱弱地从喉头溢出两声嚎叫,最终明白到自己妨碍到里科斯写日记后,无可奈何地装作识相的样子溜下了楼。 里科斯放下钢笔,端起厚厚的笔记本,将纸上的墨迹吹干。 灯光下深蓝色的墨色变成浓郁的黑色,他心不在焉地往前翻了几页,脑海里却充斥着常笑身披婚纱的模样。 依里亚德,那个她最爱的男人。 他还清楚的记得,费伦尖锐的獠牙即将把依里亚德撕碎前,他还是秉着一颗平常的心将他救下,但后来呢?从伯德恶意伤害她,到最后她失魂落魄地跪坐在莱斯的尸体面前,当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爱上常笑时,他还是抱着一如当初的心去救她吗? 他开始担心她,又开始责怪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一次又一次将常笑抛下,他很想知道,那样的人到底又有哪点值得她去深爱? 但是,他的身体里流淌着肮脏而凶残的怪物之血,他甚至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吗? “不可以吗……我只是藏着一颗喜欢你的心。” 他闭上眼,捏住笔记本的手指几乎将纸页捏变性。 “吼……吼……吼!” 是狼人! 他猛的睁开眼睛,几乎刚放下笔记本便一个健步跃到窗前,用力将窗户打开,而后直直从二楼跳了下去! 庭院中站着一位女性狼人,她翠绿色的眼珠在月色的映衬下格外晶莹剔透,尖锐的獠牙和浑身的毛发颜色都预示着,她并不是一个低等狼人! “你是……”里科斯还没决定动手。 眼前的狼人和其他低等狼人不同,她似乎还拥有清醒的思维,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也格外淡漠。 她没有说话,下一刻便将獠牙露出,凶猛的向他扑过来! 变身后超高的身体素质赋予她风一般的速度,她下一刻便出现在里科斯面前,尖锐的獠牙几乎刺进他的脖颈里! 里科斯大意了! 他从来没想过眼前的女性狼人竟然在速度上不比他慢上多少! 他飞快退着步子闪躲着她,而她那招招致命的打法和不输于他的速度都让他一时间没有招架之力。 她敏捷地跳到他的背后,尖锐的爪子刺啦一声将他后背的衬衫划破,还留下了几道猩红的血痕! 里科斯手肘后撞,索菲被巨力撞击忍不住向后倒去,却借着灵活的动作在空中空翻一圈,单手撑在柔软的草皮上,她还未抬眼,里科斯的影子便又出现在她面前,她根本来不及去喘息着刚才逃过的一劫,而后又灵活地翻滚躲过他重重的一击! 一秒的停顿都不曾有的打斗在这个院子内上演,变身后的索菲占着速度优势,不断的在他的手下逃脱,可即便如此,里科斯也并不想变身狼人! 他痛恨着自己身为怪物的事实,他至少,从来不想在满月之外的日子让自己沦为一个难以自控的怪物! “嗷呜!”月亮从屋内冲了出来,跳跃起身挂在索菲身上,它的獠牙没能咬破索菲变身后格外坚硬的皮肤,反倒被她尖锐的爪子刺在背上,它哀嚎一声,跌落在地上。 “月亮!别过来!” 他知道这场打斗不能再拖下去了,身上的衬衫被突然鼓胀的肌肉撑破,片片落在地上,他深绿色的眸子霎时变成宝石般的翠绿,身上疯长的毛发和尖锐的獠牙赋予他至高无上的血脉力量,他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几米之外的索菲面前!他单手掐住她的脖子,猛的将她按倒在地上! 她的脖子几乎要被掐断! 她竟然还是低估了他! 她挣扎的身体被他狠狠压制在身下,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的眸子里盛满了恐慌,不!不可以!她不能允许自己还未实施计划便命丧在这里!她不会是输掉的那个人,她肯定可以踩着里科斯的鲜血,变成梦寐以求的存在! “里……科斯!” 她的喉咙里挣扎着冒出他的名字,里科斯自然没有想到这位女性狼人竟会喊出自己的名字,当即手上更用几分力气:“你到底是谁!” “我……”她只觉整个胸腔内的空气都被里科斯沉重的手臂挤压出去,万分艰难道:“常……笑……” 这个名字一出,他的手不由的轻了几分:“你说什么?” 索菲的手奋力地摸索到夹克衫内,当触摸到喷雾瓶冰凉的触感时,她才故作断断续续地开口:“常笑……有……危险……” 里科斯因这句话愣了一秒,但索菲要的正是这一秒! 她将喷雾瓶中的浓度□□疯狂地喷向他,而后立刻翻身起来将裤腿中的银质匕首掏了出来! 足以让任何人昏迷的重度□□并没有让里科斯麻痹多久,才过几秒,他便从那全身麻痹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他碧绿的眸子充满着被欺骗的愤怒,他知道,定是她为了脱身而欺骗他! “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在自己心口□□了一把银质匕首,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神圣力量深深地扎进他心脏,错综复杂的血管霎时间被冻结,他心脏骤停,倒在了地上。 第71章 生、死。 银器是神圣金属,它可以阻止伤口的细胞再生,使狼人惊人的生命力无法发挥再生的能力,它造成的伤口几乎不可愈合。 纵然是里科斯,也无法阻挡。 被银质匕首深入的心脏像是被寒霜冰冻住了一般,心跳、呼吸、甚至是血管轻微的颤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嗷呜!嗷呜!”月亮感受到里科斯的生命力在短短几息之间消失的微乎其微,它呲着牙扑了过来,却被索菲狠狠抽飞出去! “呜……嗷呜……”它浑身上下都很疼,但是它那颗属于野兽的心脏,却因为里科斯的气息几乎消失而比身上的疼痛更痛万分! 索菲没有搭理月亮,在她眼里,月亮只不过是一只普通无比的狼,在她的面前,它根本算不上任何威胁。 里科斯的眼睛还睁着,眸中翠色却渐渐淡了,而后恢复成黯淡的深绿色。 他的胸口不断的冒出粘稠的鲜血,被阻止愈合的伤口像是开闸的水,不断从他的体内涌出。 “太可惜了……” 草皮上被他的鲜血染红,索菲只恨自己没早点拿出瓶子来收集他的鲜血! 她将里科斯胸前的匕首拔出,汩汩鲜血从伤处争先恐后地冒出,她带来的小瓶子很快被装满了,她自然无需他全部的鲜血,可是,此刻,她却眷恋着他的而每一滴鲜血! 索菲俯下身子,贪恋地舔舐着他胸前伤口处不断渗出的鲜血,高阶的血脉刚进入她的身体,她便浑身一颤,而后从身体内部涌上来的温热的力量让她忍不住更加贪婪的去索取更多的鲜血! 她满脸几乎都被里科斯的鲜血染红,她浑身轻颤,无穷的力量在她身体内复苏,带着她曾经低劣的、斑驳的血液开始燃烧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无法再承受更多的血脉力量,体内被几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甚至在她起身时有些站不稳而晃了几下。 她要开始进化了。 她翠绿的眸子内燃烧出浓烈的渴望,她很快,就会变成如同里科斯一般的高阶狼人了!她很快便能随时控制住自己那颗躁动不安且暴虐的心,变成一个正常人了! 她自然不可能留在这个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地方,等着自己斑驳的滚滚鲜血燃烧殆尽,只剩下纯粹的、精华的鲜血,她必须马上回家,慢慢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力量! 她收拾完地上所有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东西,抹去一切踪迹后走了两步,而后又转过头看着躺在地上,几乎消失所有生命里的里科斯。 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深绿色,毛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唯剩下尖锐的獠牙在暗夜闪着寒光。 不,她不能这么离开。 虽然她知道,里科斯的伤口决计不会自我修复痊愈,但那是里科斯啊,万一他还能活下去,她永生都逃不过被追杀、而后惨死的命运! 月亮被撞击地浑身骨架几乎断裂,苟延残喘地窝在那一圈蟹爪兰边上,她根本没有想再将它收拾一遍的打算,她只是又走到里科斯身边,戴上手套,将那柄匕首再次□□了他几乎支离破碎的心脏。 这样,她便放心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月亮强忍住浑身的疼痛,用尽力气爬到里科斯的身边,它想叼起那柄几乎夺去里科斯生命的匕首,但是那匕首插入的那么深,只留下被鲜血滑腻的刀柄暴露在月色下。 里科斯浑身的鲜血流失了大半,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意识,只剩下将死的身体苟延残喘,连深绿色的眸子颜色也开始变暗。月亮知道,再过不多久,那眸中的颜色将会变成浅浅的混沌,到那时候,里科斯便必死无疑! “嗷呜……嗷呜……呜……”呼吸间全是浓郁的血腥味道,月亮守在里科斯身边,它从来不知道自己拥有泪腺,却在此刻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它碧绿的大眼睛内滴落。 “嗷呜……”它怎么舍得看着这个虽然经常恐吓它、却将它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人死去! 它只是普通的动物,但它也有一颗感恩的心,也有一颗会痛、柔软的心啊! 里科斯会死掉,这个认知让它不断的用自己的大脑袋去拱他,期许他像以往那样,嫌弃地将它推开。 不对…… 它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带给自己最温暖的照顾! 对!她肯定不会忍心看着里科斯死去的!它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浑身的剧痛无法阻止它用力的奔跑,它跑出院子,跑出寂静的街道,而后快速的阴暗的街角,它不断地向前跑,它记得她家的方向! ———— 而在这万籁寂静的深夜,常笑早已陷入了甜美的梦境。 她的梦境中,自己站在迈阿密柔软的金色沙滩上,徐徐海风吹动着她的长发,椰子林碧绿映着蓝天,鲜艳的彩气球飘挂在天空中,她身着华美的白色婚纱,慢慢走向那个即将相守一生的男人。 他身着白色西装,碧蓝的眼睛温柔而迷人,他站在红毯的另一端,伸出右手等待着自己将一生托付给他。 一步,两步,三步……她渐渐地接近着那个梦中的人,接近着她那个梦寐以求的美梦,她笑着,像是全世界最开心的事情全都发生在她身上一般的笑着,热烈美好,灿若朝阳。 依里亚德…… 她在心中呼喊,依里亚德,我们能走到那一天的,对吗?你说过,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等到头发白了,再去看那片海,是吗? 让我成为你的永远!我只愿意成为你的永远! 她伸出的手即将放进他的手心,却被一声巨响从梦境中惊醒! “咚!咚!咚!”一声又一声的撞门声几乎将楼下的木门都撞坏,她用力一拳打在被子上,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在梦里就嫁给依里亚德了! 她赌气般大力将灯打开,口中还碎碎念着:“别让爷爷我知道是谁在恶作剧!我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她裹着一身睡衣气呼呼地走下楼,等走到客厅将灯全部打开,而后呼啦一声打开大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只浑身染血的动物。 “月……月亮?” 第72章 偿还 门外站着的大型犬科动物自然是消失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月亮! 风有些大,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口,瑟瑟冷风将她吹得浑身冰凉,她认清月亮之后惊呼出声:“真的是你!快进来!” 屋内开着暖气,温暖如春,但月亮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进去的想法,只是将毛绒绒的大脑袋凑过来,用牙齿轻轻地咬住她的裤腿,然后向外拽。 “怎……怎么了?” 她被月亮牵着往外走了两步,冷风铺天盖地地向她席卷过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嗷呜!嗷呜!呜!”它急于告诉她里科斯有难,它只想尽快带着她回到里科斯身边,将那柄该死的匕首□□! 常笑听不懂月亮的语言,她快被初春冬日的冷风吹得浑身麻木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测它的意思! “嗷呜……嗷呜……”它又加大了力度,拽着她的裤腿往里科斯家的方向去。 “你是有事情找我帮忙?”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月亮这架势也不像是讨要吃的或者寻求收留,它不断地将自己往外拽,必定是遇到了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想寻求自己的帮忙了! “你等我一下!”她被冷的鼻子通红:“我去拿件外套,马上出来!” 月亮松开了嘴,常笑当然也不打算趁机溜走,她从客厅衣架上随意拿了件风衣,换了双雪地靴便冲了出来,裹上大衣将门锁上,便跟着月亮飞奔在漆黑的夜里。 “你……呼……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月亮停在前面,焦急的呜呜几声,倒是让常笑于心不忍起来,最终只是撑着膝盖休息了几秒,又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上去。 平日里觉得短短的街道在她眼里变得冗长而毫无尽头,而月亮总算在她心脏跳动的快要炸裂之前停了下来。 它轻车熟路地撞开一个院子的门,回头示意常笑跟上,她打量着院子内高大而奢华的别墅,喃喃:“这就是你的新家?” 月亮自然没心情回答她的问题,又冲过来咬住她的裤腿急切地将她往里面拽。 “好了好了,别急,我来了。” 她刚踏进院子,便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吓到了! 浓稠到她能站在门口都能闻到的血腥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月亮拽着她的裤腿不肯松口,扯着她来到里科斯身边。 月色很亮,她即便不用灯,也能轻易认出,躺在地上,鲜血将草地都染成猩红的男人,是她曾经的冰球教练,也是她怀疑的狼人,里科斯·亚历山大! 而在此时此刻,她都不需要在怀疑自己曾经所想! 他尖锐的獠牙还在月色下闪着寒光,地上撕裂的衬衫碎片,显然经过一场打斗残留在草地上的猩红鲜血,和那扎在他心脏的刀柄都争先恐后的告诉她,躺在她面前的男人的的确确不是一个人类! 它找到自己,难道就是想要自己去将他救活? 救一个以狼人的躯体躺在她面前的怪物? 她转身便想走,却被月亮抢先一步咬住裤腿。 “嗷呜!呜!” 它肉肉的脸蛋上竟然精确地作出了一副着急的表情,而后松开她的裤腿,绕到他的身边,努力的含住他胸前的刀柄,却无法将尽根没入的匕首□□。 “嗷呜……”它害怕极了,害怕眼前这个女孩将它最后的希望都打破。 月色下的里科斯脸上血色全无,躺在血泊中的强壮身躯似乎都失去了生命力,一动不动。 他和杀死莱斯的伯德是一样的怪物,她应该惧怕,甚至厌恶他的不是吗!只属于传说中的怪物,不应该与她有交集不是吗! 可……她还是不忍心。 即便证实了里科斯是个怪物,在她的记忆中,他依然是帮助过她数次的,活生生的人类。 “好吧……”她蹲下身,双手握住滑腻腻的刀柄:“就当我是来还债的,你救过我几次,今天,我就先还你一次!” 刀深深地陷在他的心脏内,那颗几乎千疮百孔的心脏已经几乎冰冷,他浑身的皮肤都开始下降,碰触着死亡的边缘。 刀柄太滑了,她拔了几次都没将匕首□□,再加上里科斯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手下也是活生生的肌体,她怎么怎么也不能因为他昏过去了便不顾及他的感受吧? 罢了,反正他也实在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手下全是冰凉的触感,折腾那么一会儿他连一丝反应也没有,怎么顺手怎么来吧! 她看到底下衬衫的碎片,便用碎片将刀柄包裹住,而后大力地向外拔。 手下的刀柄被滑腻的鲜血染得恶心无比,血肉被刀分割的声音让她差些吐出来。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在双手上,以至于匕首成功拔出时因为惯性一屁股狠狠坐在硬邦邦的草地上。 “唔。”她按了按微微有些疼痛的尾椎骨,然后凑到他身前,被猛力拔出刀子的伤口竟然没有再涌出多余的鲜血,这让她有些疑惑。 她当然不会知道,他的鲜血几乎都已经流尽了。 “呜!嗷呜!”月亮叼着花园中浇水的水管跑过来,将水管丢在常笑手边,然后又不断地用着自己毛绒绒的大脑袋示意,让她用清水将他被银污染的伤口洗净。 常笑皱着眉头拿起那根水管,实在没弄明白这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月亮恨铁不成钢地呜呜两声,又绕回到开关处,用嘴巴咬住开关,打开了水闸。 常笑还拿着水管放在眼前,下一刻彻骨冰凉的水一下子全喷在了她的身上! “啊!!!”水管被她丢在地上,她脸上、脖子上被洒到了水,被阵阵凉风冻得瑟瑟发抖。 月亮飞奔过来,叼起那还在冒水的水管,然后往里科斯的伤口上洒去,常笑这才明白过来,月亮是想让自己帮里科斯清理伤口! 当下她也顾不得冷了,拿着水管对准他的伤口,清水将他身上的血迹冲洗干净,露出了心脏处的两道刀伤。 “这样吗?” 她这次领悟的倒块,也不是月亮教的有多好,完全是她记起了之前在追查里科斯狼人身份时查到的资料。她还记得,狼人若被银器所伤,伤口则不能愈合,月亮的意思大概就是让她将里科斯的伤口深处也清洗一下,以便他能靠着自己的再生能力自救吧。 她的手指碰到他几乎翻卷的伤口,忍不住干呕出来,幸好他所剩的鲜血也不多了,不然鲜血汩汩的样子更让她无法接受! 她用手指小心地扒开那狰狞的伤口,用清水缓缓冲洗着,后来想着,反正里科斯也晕了过去,也不差她这一遭,便狠下心直接用手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搓洗起来! “如果你能活下来!”她咬牙切齿:“别忘了我还了你一次救命之恩!” 第73章 落叶绘成画 常笑根本不想去拖动里科斯那一看便沉重无比的身体,但月亮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站在一边,喉咙里呜咽着,她最终还是将风衣袖子卷起来,双手从里科斯的肩膀下穿过去,用尽全力把他往门内搬。 里科斯足有一米九多,即便没有这壮硕的体魄,分量也不会轻到哪儿去,更何况他比德古拉还要壮硕的身体了,常笑鼓足了力气也不能将他挪动分毫,她脱力地坐在草地上,也不顾地上多冷,哀叹道:“月亮,不是我不做,我真的做不到啊!” 月亮那双碧绿的大眼睛里也满是无奈,它也没办法搬动里科斯,常笑也决计是靠不上了的,那里科斯估计也只能在这冰冷的院子里躺一夜了。 常笑将风衣袖子放下,看了看手表,现在才凌晨两点,又看了看毫无血色躺在地上的里科斯,终究没狠下心:“月亮,开门。” 月亮屁颠颠地跑到门边,后足立起来,用两只爪子将门把按下。 常笑跟着走进去,将玄关处的灯打开。 足足百十平米的巨大客厅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看不出啊里科斯混的这么好……” 当然,她进来可不是为了参观的,打量了周围一圈,总算找到了她的目标。 她走到客厅对面两幅巨大窗帘前的小工作桌面前,将那把可移动的椅子拖了出来:“感谢上帝,里科斯也喜欢可滑动的设计。” 有了可移动座椅,一切就变得顺利多了。月亮和她连拖带拽地将里科斯搬到椅子上,饶是里科斯院子内的草地修剪平整,当她大汗淋漓地把里科斯拖回客厅都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里科斯的上衣已经在狂化时被撑破,他□□着上身躺在沙发上,浑身冰凉。 既然救都救了,常笑也不打算就把他晾在沙发上:“月亮,里科斯的衣柜呢?” 月亮嗷呜叫了一声,而后示意常笑跟着它上楼。 里科斯的房间则是简约而深沉的黑色,地上厚厚铺了层柔软无比的毛毯,让她在这略微有些困倦的下半夜恨不得倒头便睡下了。 他的衣柜内几乎全是同种款式的衬衫和外套,她挑了两件厚实些的衣服,想了想,又从他的衣柜里翻出了条毯子。 手中的西装外套不知为何有些眼熟,她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了下,却也只在衣领处看到一个黑色细线绣着个大写的“l”。 “l……”她若有所思,“怎么这么眼熟呢……” 她绝对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与之类似的西装外套,可现在她满脑子里全塞满了莫名其妙差点死掉的里科斯和他刚才还没收回去的可怕獠牙,只觉得贫瘠而可怜的脑袋都快被撑爆了。 常笑还想给里科斯上药,月亮却叼着她的裤腿示意不用了,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似乎渐渐回升上来了。 “不愧是生命力顽强的狼人……”她撇了撇嘴,给他穿上衣服盖上毛毯,蜷缩在另一个沙发上沉沉睡去。 春意盎然的院子内植被郁郁葱葱,蟹爪兰还在春日伸展着她妖娆的身姿,郁金香也破开头上的花苞,一对反舌鸟飞到开满粉色花朵的木兰树上,甜美的叫声此起彼伏,将常笑从睡梦中唤醒。 “嗯……”她嘟囔着爬起来,昨天为了搬动里科斯她可费了不少劲儿,现下两只胳膊酸涩地不行,她又抬眼看了眼里科斯,他还是和昨晚几乎一样,只是脸色比昨天好多了。 地上全是厚厚的毛毯,她也没想着穿鞋子了,赤着脚走过去探了探他的体温,竟然回复如常! “完好无损?”她简直难以相信昨天还半死不活的里科斯第二天就活的如此正常了,她伸手将毯子掀开,揪开他的领口,胸前应该有两道狰狞伤口的地方现在竟然已经恢复了平滑的肌肤! “万能的上帝啊!”她咽了口口水,又把那衬衫理好,摇摇头:“也好,能活过来也不枉我忙活那么久。” 客厅光线太暗,她四下打量了下,两幅巨大的窗帘像是遮住了一切的光。 她向着窗帘走去,唰一声将它拉开。 她怔住了。 眼前出现的不是她预料中的落地窗,而是一面巨大的,雪白的墙壁。 墙壁上全是风干了的落花、落叶,那些她曾经心心念念收集了不少的落叶,竟全部出现在这面墙上。 落叶颜色深浅不一,从深色接近黑色的头发,到花瓣粉的脸庞,一颦一笑,眉毛,眼神,嘴角,竟然—— 竟然都是她自己的模样! 她站在自己的落叶肖像面前,‘她’的双眸似乎蕴藏着魔力,在对上的那一刹那,时间与空间都在这一刻停止! “这……”她几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她怎么会料到,里科斯竟然在家里用她最爱的落叶,为她绘上了一幅绝美的肖像! “里科斯……” 她回过头,里科斯还陷在沉睡当中,她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着这面让她难以置信的墙,肖像画前方还摆着一个小巧的工作台,上面插着一束风干了的木兰花。 她所收集的很多,不,是所有落叶,都能在这里发现。 她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现在的情绪? 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自己从未碰触过的秘密,又像是揭开了一种她不想接触的可能性。 那种可能性在自己知道里科斯是狼人之后,更应该不复存在。 她很想问里科斯,为什么会在自己家将她绘成画,或者更加直白的询问他为何这么在乎自己,但站在此处,她却发现,这一切,她都问不出口。 月亮也醒了,它先蹭到里科斯面前嗅了嗅,确认里科斯已经恢复了生命力之后终于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没什么烦恼后立马觉得有些饿,看见常笑呆呆地站在肖像墙面前,又屁颠颠地跑过去和她站在一起。 她低头看了看它,它也抬头看了看她,一人一狼对望了片刻,常笑蹲下身揉了揉它圆润的大脑袋:“你饿了吧。” 月亮想将大脑袋藏到自己胸前,然而却弄巧成拙,脑袋没藏住,肚子咕咕叫出了声。 她将柔软的大家伙抱进自己怀里,她与它倒挺有缘,几次三番地遇到。顺着它脑袋上的毛发梳理了一会儿,她才放开了这个天然的抱枕:“我也饿了,走吧,我们看看你主人冰箱里有什么好吃的吧!” “嗷呜~”它立马狗腿地跟上,柔软的大脑袋奋力地蹭着她的裤腿。 她笑着将月亮贴上来的脑袋推开时的温馨画面,成了里科斯醒来时看到的第一幕。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第74章 离开这里 “你醒了?”常笑端着一大碗肉丸汤出来,就看见里科斯已经醒来,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恩。”他无力道。 她将热腾腾地肉丸汤放在餐桌上,碧绿的小青菜和粉嫩的肉丸格外招人眼球,让饥肠辘辘的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她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站得起来吗?” 里科斯微微睁开眼睛,那片深绿色中充斥着倦怠。 “算了。”她悄悄吐了吐舌,小声嘀咕:“这弱柳迎风的,还是搭把手吧。” 里科斯听见她的嘀咕,嘴角不自觉上扬,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看到她时常常毫无防备的笑后,又硬生生变回了一张生人勿进的脸。 她生了偷懒的念头:“你坐那儿吧,我端过来。” 想起昨夜绞尽脑汁且费尽了全力才搬动他的事,她实在不想在这腹中空空的情况下再来一次。 里科斯也觉得浑身沉重不已,一丝力气也没有,便没拒绝她的提议。 肉丸汤面儿上一层薄薄的油花,清脆碧绿的小青菜颗颗烫熟摆放在碗底,里科斯端着这碗汤,竟有些舍不得喝下。 “看你流那么多血……还是补补吧。”她以为他嫌汤太烫:“趁热喝,喝了再好好睡一觉。” “昨天。”里科斯开口:“你看到……” 他呼吸越来越重,像是被抽去所有水源的干涸土地,光是说出这短短一句话,他便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胸腔传来阵阵刺痛,像是切割着心脏一般的剧痛让他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常笑知道他必定在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她知道,故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耸耸肩:“月亮来找我的——就是你养的宠物,很难和你解释我和它……曾经认识,你被歹徒袭击了吗?看清楚是谁了吗?” 他却一眼便看出,她在撒谎。 她知道了。 知道自己是个可怕的怪物。 那颗昨天支离破碎的心脏如今看似恢复完全,内里其实还破损不堪,短暂的清醒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身体内流淌的少量鲜血几乎干涸,心脏不堪负荷。 疼痛疯狂席卷而来,下一秒他手中的瓷碗‘啪’一声摔在地上,他则重重地倒在沙发上。 不…… 他眼神虚迷,有些话他必须要说,必须要…… 呼……呼…… 他眼前的世界很快被缺乏血液的残破身躯变成黑白,进而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不要……不要留在这里! 他最后的念头消散在他的脑海里,带着最深的执念一起埋藏在黑暗之中。 “不要留在这里。” “不要留下,满月将至,我无法控制自己。” “我求你,离开。” 他想说的话被沉重无边的黑暗湮没,他嘴巴轻微张了张,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陷入沉眠。 常笑被他突如其来的昏倒吓了一跳,她冲上前去,却发现他似乎只是睡着了,呼吸很浅,但却还保持着生命体征。 “这是怎么了……”她眉头轻皱,那碗汤洒在柔软的地毯上,看上去凌乱不堪。 月亮也凑过来,从上到下嗅了一遍,没发现他有生命力消失的迹象,便不再关心,又转头回去享用美味的早餐了。 里科斯变成这副样子,她也实在不能心安理得的离他而去,想来反正也没什么非去不可的课程,她便决定洒脱地翘课了。 她不愿承认,她留下是因为那副栩栩如生的巨大落叶肖像。 她吃饱了,脑子也比昨夜转的快些,她抱着腿蜷缩在面对着落叶肖像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上次因车祸入院时沈墨便说,那是里科斯第三次救她。 第一次伯德故意伤她以至骨折,第二次则据说是在她记都记不清的酒吧,第三次则是那次车祸。 其实,加上莱斯死的那一夜,是第四次了。 她闭上眼,脑海里飞速浮现过那些画面。 几乎,每次她最需要帮助时,来帮她的都是里科斯,而依里亚德,却总是留她一个人。 她并没有指责依里亚德的意思,她理解他,并且还怀揣着喜欢了他六年的心。 但她有时候更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是个自己有危险时会来救她,有困难时会来帮助她的人。 依里亚德没做到的事,里科斯却做到了。 还是在她根本没在意的情况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自己喜欢依里亚德,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如果依里亚德辜负了她的心意,她还会自怨自艾,会悲伤秋月许久,她一直自私的以为爱情就是她付出了,所以他必须回报。 但里科斯帮了她那么多,却从未要求她一定要记住。 正因为是这样,才会觉得亏欠。 “我是不是……”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自私了呢……” 月亮自然不知道她烦恼的前因后果,乖巧地窝在她的身边,吃饱了闲闲地挥舞着肥爪子。 她的目光停驻在那件西装外套上一会儿,昨天她总觉得在哪儿看到过类似的衣服,却始终想不起来,现在她总算记起来了! 就是那件盖在那圈儿洋凤仙花坛里的西装! 去年她骨折后刚搬回家,第二天就在门口花坛发现了那件银灰色西装,她一直以为是依里亚德或是德古拉留下的,可她万圣节前夕问依里亚德时,他却说从没见过。 那件西装被她洗干净后一直放在她的衣柜,偶尔她也会翻它出来,那个大写的“l”也是当时看到的。 “l……lykos……” 弄明白那件衣服来自里科斯后她却更加疑惑了,里科斯的衣服怎么会在她家门口?他故意丢那儿的?还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小心落下? 她实在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既然她找到了那件衣服的主人,那还是先把衣服还回来吧。 “月亮。”她摸了摸它的头:“我先回家拿点东西……不是不回来了!”她赶紧制止月亮八爪鱼一样扑上来的架势,将它的大圆脸推开:“很快就回来,真的。” 月亮这才放弃了口水袭击,从她身上收回爪子,而后带着她出门,在门口垫子下叼出一串钥匙放在她的掌心。 “你这卖主人的速度也太快了。” 她看着手心中这栋别墅的钥匙,只觉得月亮实在是只名副其实败家狼。 第75章 苏醒的狼人之血 常笑换下了睡衣,又带上了里科斯的西装外套,刚下楼,楼上却传来手机铃声。 她昨天出门匆忙便忘记带手机,于是今天便没请假而直接翘课,想到也许是缺席点名被抓,她便一个头两个大。 “常笑!!”沈墨的声音从听筒炸裂开来:“本事了是吧,你难道忘记上学期你差点挂科吗!” 常笑当即憋出两声咳嗽:“咳咳咳……我有些难受……” 电话那头却传来德古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大惊小怪:“笑病了?不会耽误后天去加利福尼亚看依里亚德比赛吧!我机票都订好了!” 常笑早就将去美足大赛看依里亚德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现下当然不能承认,只能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更虚弱:“没事的,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 等应付完两人她便一刻不停地赶往里科斯家,她可不想在家里被关心则乱的两人逮个正着。 月亮在她钥匙刚戳进钥匙孔内便冲了过来,门一开,它便扑进了她怀里。 “怎么了?”她忙将东西放下,跟着月亮到里科斯身边。 他浑身发红,温度也开始升高,她当然不知道这种状况发生在狼人身上代表了什么,但至少在人类身上这像极了发烧。 “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月亮摇摇头,身为品种平凡的狼,它自然不知道这是狼人之血控制不住开始沸腾的征兆。 而这个征兆,预示的是苏醒,是杀戮,是——失控的内心。 “药箱呢?” 这个月亮倒是知道,飞快地向楼上跑去。 药箱在里科斯房内的书柜上方,她个子太矮,搬了板凳将药箱搬下来放在书桌上翻找着药物的使用说明,目光却不自觉被药箱旁边的笔记本吸引过去。 “他叫依里亚德,他应该不会把费伦的事情说出去……” 翻开的那一页,正好停留在让她不得不注意到的名字上,竟然是依里亚德! 她全然忘记自己是来找退烧药的,拿起那本笔记扭开台灯,坐在了书桌前。 “他还是在月夜杀人了,费伦,转化成低等狼人。” 她匆匆往下看,下面则是他对费伦的观察日记,到最后竟然提到了他救下差点丧命的依里亚德! 是他,竟然是他! 费伦先生果然是狼人,她的那个梦竟然全部都是真的!而将那个梦境结局改变的,竟然是里科斯! 她又往前翻了几页,竟然提到了在那个她刚到达斯塔克维尔的雨夜,撞到的是月亮!那个在雨夜的事发现场,消失的是受伤的月亮! “怪不得……”她终于明白她与里科斯初见时他那冷漠而仇视的眼神,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她知道私自偷看别人的笔记本非常不礼貌,但不知为什么,她脑海中不断盘踞着一个声音,催促她看下去。 她仅仅迟疑了几秒,最终决定自私的看下去。 在自己加入冰球队的背后,竟然是因为里科斯想她加入。 他在笔记上坦率的写出是自己希望她留下,这让她不禁想起他曾说的那句“我要你加入球队是原因,你加入球队是结果”,这句话竟然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 里科斯精通中文,她尴尬的想起来自己用中文说他的不少坏话,其实他都是知道的,他却从未拆穿过她。 而后除了伯德故意伤害她至骨折那件事,竟然让她找到了里科斯的西装为什么会留在她家楼下的原因。 变成狼人后的伯德竟曾在她出院后来追踪她! 她其实不止一次身陷险境,自己却毫不知情!伯德从一开始想杀的就是她,但她从来都不知道! 这本笔记越往后翻,她便发现自己欠里科斯的越多! “她吻了我。” 她的指尖停留在这一页,久久未往下翻。 这句话像是通向记忆之门的钥匙,万圣节前夕那个酒吧之夜的往事清晰地涌出—— 闪烁的彩色灯光、身边狂乱舞动的人群、暧昧的灯光、他近在咫尺的温热的呼吸—— 和她莽撞的、执拗地吻上了他! “不可以吗,我只是藏着一颗喜欢你的心。” 这句话上打了两个引号,不仅是她对依里亚德说得,还是……他对她说的。 她……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几乎倾尽了所有爱着自己。 她的手抚上自己跳动的心,那些不断浮现出的往事点点汹涌,她的泪不受控制地掉落在笔记本上,将深蓝色的墨迹晕染开来,开出一朵蓝色墨花。 “我……这是怎么了……” 她摸上自己的脸,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这些属于里科斯的心事吗? 还是因为被他无声无息的作为感动了呢? 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她会被感动,会心软,会觉得自己总归是亏欠他的,但她依然是自私的,自私的明明知道他喜欢她,自己却喜欢着另一个人。 “对不起……” 她合上笔记本,不再看那些她本不该知道的真相,在袖子上胡乱擦了擦眼泪,挑了退烧药下楼。 里科斯却不再发烧了。 他浑身上下冷得像冰窖,若不是那强有力的心跳,常笑几乎以为他又死了过去! 月亮不断‘呜呜’呜咽着,用自己暖暖的、毛绒绒的身体温暖着里科斯,它翠绿的大眼睛充满着恐慌,眼前的里科斯是它从未见过的古怪模样,这让它有些害怕,害怕他随时会失去生命。 墙上地挂钟滴答滴答,她今天醒来时便是午后了,折腾半天,她竟不知道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今日天气很好。 将近五点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像是拖着沉重的裙摆一样坠在天边,颜色是暖暖的橙红色,将整个客厅笼罩在淡淡的温馨中。 月亮的肚子已经叫了好几次,但它一直坚持着暖着里科斯的身体,直到太阳西斜,直到余晖将消失在地平线上。 在太阳消失的那一刻,它惊奇地发现里科斯的体温快速回暖,过不了几秒便开始发烫,像是沸腾了一般! 常笑在厨房简单地煎了牛排端出来,月亮却没有因为闻到香味而跑过来,反而呲着牙恶狠狠地对着里科斯大吼起来。 “嗷呜!嗷呜!” 它浑身的毛发几乎立起,面前的里科斯似乎以另一种方式苏醒着,细胞、血管、心跳、脉搏,一切都是它所不熟悉的频率! 他醒了! 他的身躯被黑夜唤醒,甚至它在一旁都能听到他陌生频率的心跳! 他不是里科斯! 太阳落下,月亮缓缓从地平面上升起,慢腾腾地挂在天边。 浓白的月色一寸一寸洒向这个世界,当月色进入客厅照在里科斯的身上,如血般猩红的眸子缓缓睁开,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月亮,然后——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