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你,是否来得及》 一见钟情?! 每当介子龙逢人便说自己是痞子的时候,我都会一脸黑线地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假装不认识他,他脑子被石头砸过,才会这样子有病。当然我又不能一下真的不认识他,因为那块石头是我扔得。 这事还得从那个穿开裆裤,啃手指的时候说起,当然我是肯定不会记得的,可是为什么我会这般清楚那块石头就是出自我手,完全是靠了我那个永远不会当机的老妈,如果一件事情被不断地重复,我想这事放谁身上都不会忘记。 石头这个东西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是用它砸人就会发生点什么,至于我用石头把介子龙砸了的结果就是我俩家成了世交,他和我就自然成了挚友。所以每当介子龙拿这件事情威胁我的时候,我总忍不住地想是不是我妈脑子有病,或者介子龙他妈有病,更甚至是她俩人都有病。而最终思考后的答案是我脑子有病,为什么要拿石头砸人呀,摊上了介子龙这个脑子有病的人。 介子龙其实不是痞子,最起码在长相上、穿着上是不像痞子的。你见过那个痞子长得如此清瘦阳光、一笑明媚整个世界的吗?我是没有见过。尤其当介子龙穿着白衬衫和一条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牛仔裤时,那完全不像痞子啊,那完全是从那个帅哥美女如云的二次元出来的啊,可是偏偏介子龙就觉得自己是个痞子。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定位自己的时候,他总是拿出一副自以为痞子般的坏笑对我说:“我内心痞,所以痞,你可以把那称之为‘雅痞’。” “雅痞”?!我再次悔恨当初那块石头偏偏出现在我手里,而不是阿美阿亮的手里。可是当看到他拿我在他15岁生日那天送的牛仔裤视若珍宝的份上,我也就忍了再次拿石头砸他的冲动了。 对,没错,白衬衫和牛仔裤搭配时,介子龙总是穿我送的那条,即便后来短了很多,也不妨碍他把它当短裤蹬进去。可是介子龙对这条牛仔裤的珍爱却止于在了李末的一句话上:“这条裤子真难看。”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介子龙穿那条裤子了,即便他换了无数件的白衬衫,而那条牛仔裤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开始记恨起李末来,同时也记恨起自己。因为李末与介子龙的相识完全是通过我,这让我有点无力了,既是对自己的生活,也是对自己的世界。因为我和介子龙的相识以及介子龙和李末的相识,全然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我也最终真正确定了,脑子有病的从来不是介子龙,而是我自己。 介子龙和李末相见的那天天真蓝,我想我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蓝的天,这辈子恐怕也很难见到。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这天比我拿石头砸介子龙时的还蓝的错觉。李末和介子龙本来不是一所学校的,我和介子龙也不在一所学校,但是我和李末是在一所学校的,额,当时更进一步讲,是同班同学。 我总是觉得我妈和介子龙他妈早就预谋好了的,即便我俩家是至交,但是我和介子龙从小学开始就没有在同一所学校待过。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我和介子龙却完全不受这方面的影响,做作业、打游戏、看电影,这些活动是我俩经常会约在一起做得。当然这个也全靠了每星期一小聚,每个月一大聚的家庭活动,这也自然少不了我妈和介子龙他妈共同要求每周一聚的功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王八瞅绿豆吧。 我和李末的交情仅仅限于“你好”、“再见”的阶段,即便是同班同学邻桌的距离,我也未曾和她说过太多的话,掰着手指头也能数过来的交往。可是偏偏这交往也像那天变蓝一样,在那天变得出奇的诡异。事后我想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李末并不漂亮,我自以为她充其量也就算个中等靠上的那么一点点的大众脸,转眼就能够让人忘记。若说她最突出、最容易让人首先记住的恐怕就是那个亮闪闪地脑门了。我很难想出第二个人能和李末的脑门相媲美,大而亮,加上李末经常性的露额马尾,所以我能记得并第一时间想起的特点就只有这一个了。 我开始可怜介子龙了,这个家伙恐怕真得被砸出了难以医治的后遗症了,不然为何对李末产生别样的想法,难道是因为她的脑门?我想不通了,我觉得自己一下子看不懂这个和我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了。 我曾经拉着他隔着栏杆,将我学校里的校花指给他看,那个校花是堪称惊艳世人、天女下凡的主。可是他当时眼皮一抬,一聚焦,瞧向了我指得那个方向,在我满怀激动心情等待他评价时,他却悠悠地问我:“哪个啊?”哪个啊??哪、个、啊?就这短短的三个字,却让我觉得假如我现在是在二次元的话,此时头顶上肯定是一排乌鸦飞过。校花啊,当然是那个万众瞩目,有着无数隐形聚光灯照身,气质不凡的那个啊,若是她走在人群中,必定会第一个被我的视线扫到并且立刻定焦的人物啊,而我旁边的这个人竟然问我是哪个?!我只能强压下心中震惊,指着那个校花说:“站在三楼阳台上,左数第二个,穿着粉色上衣白色底裙的那个。” 我明显看到了介子龙费了好大的劲将自己的视线定准了焦,半晌,竟然是“哦”了一声,说道:“是她啊。”我兴奋地等着他做出评价,可是他的视线转开后,却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个校花怎么样?”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他。 “一般,没有你说的那样好看。”甩下这句话以后就留我呆愣在原地,自己却走出去了几步。 介子龙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我一向是不大肯定的,但是从这件事情上来说我觉得甚是有问题。对于李末这件事情上,我更是可以断言,介子龙的审美就是有问题。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天天气好得都有些晃眼,几朵厚厚的棉花糖堆在天边,总是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试试口感的冲动,那应该是不错的吧。作为吃货的我一边想象着那云朵是多么的q,又是多么的入口溢满香甜,一边等着迟迟未到的介子龙。 周六是我和介子龙约定的日子,中午十二点不见不散。这也不全算是我俩的约定,其实是我俩家的约定,只不过我俩是学生,只好一同作伴了。每次周六,不是我去介子龙学校门口晃,就是他来我学校门口拉风。 对,就是拉风。介子龙也算是一代尤物,论长相,差不了那火的韩庚,但是我自认为其实介子龙更倾向于尼坤的阳光。而每次轮到他来我学校时,我总能见到几个小姑娘聚到一起,对着他兴奋地指指点点,然后集体脸泛着红晕,□□的,哦不,是花痴地笑。倘若介子龙这个时候再不小心微微一笑,我都觉得那几个小姑娘会失声尖叫,要不就是晕倒过去。 这一周当然又轮到他来我学校。我一边看着天上那几朵大白云流口水,一边无聊地踢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石子。当我的口水足以淹没整个学校的时候,介子龙一个帅气的刹车就停到了我的面前,我脚上的小石子也更好停到了车轮前,而我的耳边也不期然地出现了几声尖叫。我将目光从石头身上移到介子龙身上时,果然他此刻正一脸地显现出那种自以为是的痞笑,当然他不会知道自己的那笑其实是阳光的,是带着少女杀伤力的。 我摇了摇头,快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车把:“啊喂,好了好了,你赶紧打住吧。” 介子龙也不在意,反而头发一甩,摆出了个pose,歪着头问道:“你看,我这样像不像痞子?” 我点了点头:“像……屁,你若痞子,我便英雄,你看我像英雄不?” “啊……”当然我从不给介子龙回答此类问题的机会,“你想当痞子,还要再修炼几年吧。”我顿了一下,准备跟他好好探讨一下迟到的严重性,“你怎么会这么晚才来?” 但是,我问这话的时候,介子龙全然没有回应我,更没有对我之前的话做出回应。倘若放在平时,我想他一定会一手弄乱我的头发以此来表达心情。而这次没有,让我很奇怪。抬头时,正好看到他的眼睛,里面竟然泛着光亮,越过我头顶,向身后射去。 我好奇地转身顺着那亮光射去的地方看去。周围人烟稀少,以至于我一聚焦就能看到那个大而亮的脑门,随后才将那人的整个形态纳入到我眼睛的影像投放区。那不是李末吗?我来回转了几次头,再三确认后,才敢肯定介子龙那亮光是照向李末的。当李末毫不在意地从我俩走过,然后消失在街边一栋居民楼里时,我才看到介子龙眼里的那亮光逐渐暗淡下去,整个人也回复了常态。 而我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进行了强烈的思想活动。 介子龙一见钟情于李末!!!!! 介子龙一见钟情于李末??!! 介子龙一见钟情于李末!!! 介子龙竟然会一见钟情?? 那人竟然是李末! 随着介子龙恢复正常,我活跃的脑细胞也恢复了常态。 我俩一同对刚才的那几分钟短暂的思想及心理、身体的活动保持缄默,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我坐到车子的后座后,介子龙稳了稳身子,就全力开动,一同向老妈们的聚会场前进。 对于刚才的事实,我不知道介子龙为什么会保持沉默,但我知道自己还是不要问起的好。而我为什么能够肯定介子龙是一见钟情于李末,全然是靠了我对这个人的了解,那样的眼神绝不仅仅是见到李末这个人那么简单,他肯定对李末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当然我不能拿这件事情跟介子龙讨论,果断地选择了沉默,保持着介子龙不提我就不问的态度。一来我是怕给自己惹祸上身,假如介子龙真喜欢上了李末,他又知道了我是李末的同学,那我岂不是成了情书邮递员?这个当然对我不好。二来也是因为我实在是不喜欢李末,就如不喜欢她的大脑门一样,更不想介子龙和李末扯上关系,甚至是喜欢她。 在后座上的我保持着以往的冷静,对整个事态的发展展开了再三的分析与预测之后,我的发型被一只肮脏的手弄乱了。 “介子龙,你干嘛?”我生气地用自己的手将头发尽量恢复原态。可是介子龙很不甘心地看我这般修正,腾出来一只手又想再次捣乱。我巧妙地躲过去,自己却险些从车上摔下来。看到我慌乱地抓住车座的时候,介子龙才心安地哈哈大笑:“到站了,下车!” 我瞥了他一眼,干净利落地跳了下来,在他身侧“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我是不会和介子龙再争辩什么的,他向来喜欢看我被惹毛的样子,我岂能让他得逞。 第2章 想跟你打听个事 一座玲珑的小店坐落在这条偏僻得只融一车通过的小巷子里,周边都是同样玲珑的居民房。 小店是二层的,用中式的风格进行装修,和周围的粉墙黛瓦巧妙地结合了起来,既不显得突兀,又有自己别样的味道。大门上黑底金子书写着“介青悠”三个大字,更是衬托出小店那种古典气息,一份雅致也随之散发了出来。 此时,“介青悠”就是介子龙口中所说的站,也就是今天家庭聚会的地方。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座繁华的商业城市中竟然还会保留着这样古味十足的清幽之地,更不能想象介子龙的妈妈是怎样觅到此处的,开了这样一家小餐馆。其实这就像我从来搞不懂我爸我妈的古怪想法一样,我也猜不透介子龙他爸他妈的奇思妙想,也许这就是我俩家为何会如此投缘的原因吧。 “介青悠”作为每周的聚餐地,也自然成为了我解放被食堂饭菜摧残的味蕾的地方,闻到一阵阵的饭香味,我的口水就一直在嘴里打转,脚上的步伐也就快了起来。 介子龙见我要先行进去,赶紧把车子一丢,几步就跨到了我前面,首先达到了店门口。他也不急着进去,反而仰头一笑,回过头就冲着我挤眉弄眼,我心里一突,竟隐约地觉得这个家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伸了个中指。 我愣愣地看着他潇洒的背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恐怕这家伙是误会我了,以为我趁机抢先入门,让他成为今天的洗碗工。我抚了抚太阳穴,抬头看了看那黑色匾额,长叹一声,唉,失策啊失策,这完全是我的失策啊。 我一直好奇我爸跟介子龙的爸的脑回路是怎么撞到一起的,竟然两人脱离我俩妈妈的影响,先行一步密谋出了惩罚我俩的措施,定了个“接人者先到,违者洗碗”的破规矩,当然这一想法说来以后,我妈和介子龙的妈纷纷举了双手表示赞同。 若是搁在平常,我和介子龙就会打闹着跑进去的,可惜今天我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了。这全怪李末,让我费了一路的脑细胞,生生地就把这个规矩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抬脚进去的时候,介子龙正好跟还在银台收账的陈婶打完招呼,他回头见到我,又是冲着我嘿嘿一笑,就像撒欢的兔子一样蹦跳着去了二楼。陈婶再抬头看时,就只见到了转弯时候一个背影。陈婶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算账,轻笑地说道“这孩子……” 我慢吞吞地走到柜台,完全不在状态地向着陈婶打了声招呼:“陈婶好!” 陈婶抬头看着我,笑呵呵地回应着:“小青到了呀,快上楼去吧,大家都等好久了,今天你陈叔给你做了最喜欢的油炸虾。快上去吧。” 一听到有我喜欢的美食,我立刻满血复活了起来,激动地点了点头:“嗯,知道啦。”就也欢脱地向着二楼走去。 当我走到楼梯平台的时候,隐约听到陈婶轻笑着对着谁说道“小龙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像小青这般稳重,老介就不用操心了。”我嘴角不由自主地一抽,险些从楼梯上跌下来,我想我一定是幻听了,陈婶竟然夸我稳重?我摇了摇头,把自己心中的小得意收了收,头脑清醒了几分,这才三步并两步地爬上了楼。 当我到推开包间门的时候,介子龙正对着面前的食物大快朵颐。我爸我妈和介子龙的爸妈则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向我看来。我突然觉得背后有一阵凉风吹过,不由地打了个颤,就听到我妈起了个阴柔的声调,唤了一声“青儿。” 我赶紧一弯腰,对着桌子上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妈妈好,爸爸好,陈叔好。”说完后起身把背后的书包扯下来放到门旁的柜子上,见到妈妈还在有脸阴柔地盯着我,不自在地甩了甩手,说道:“我去洗手间了。”不等到他们做出任何反应,我就一路狂奔到了卫生间里。 我一边洗手,一边对着镜子扯了扯鬼脸,叹了囗气。我已经预测到今天这样的状况,我妈肯定又会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什么“介子龙是用乌龟驮你回来的吗?”,什么“你今天是不是云游一番才来呀”,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我是向来搞不懂我妈为什么会有如此跳跃性的思维,而这项基因单单没有遗传给我,不然我也能和老妈势均力敌,不,是和平共处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落荒而逃. 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冲着自己打气。“你呀你。”我点了点镜子里面的那个我,摇了摇头,算了,没有遗传到也许是一件好事,心里这么想着,磨磨蹭蹭地就走了出去。 桌子上的菜还真是相当的丰富,都是我梦里想想也会流口水的。我偷偷瞄了一下爸妈他们,见他们都在一边吃着饭,一边互相交谈着我一向不大明白的事情。看样子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话题,很好,我坦然地挺了挺身子,一屁股坐在了介子龙旁边。这时他已经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正在对着一只鸡腿上下比量着,考虑是从鸡肉那头下手呢,还是从骨头那头开啃呢。 我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镇定地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时,看到陈叔将圆盘转了转,正好把我最爱吃的油炸虾停到了我面前。 陈叔笑呵呵地冲着我说道:“小青呀,来尝尝我今天的手艺,看看这虾合不合你的口味?”我看着面前这盘虾也没多想,陈叔的手艺我一向信得过的,更何况一盘油炸虾,能有多大变化,就笑着回道:“这世上,也就陈叔您做得虾最和我胃口了。”听完我这么一说,陈叔哈哈大笑起来,“你个小鬼头。” 我吐了吐舌头,这才认真地看着那盘虾,虾确实还是那个虾,油亮亮,红彤彤的。只是今天怎么会有黑乎乎的东西搅了进来。我有些疑惑地夹了一只到盘子里,正准备开动时,介子龙从那条鸡腿上抽出了半分的注意力,特别认真地对我说道:“今天,陈叔做得虾特别好吃。” 我没有理他,剥了虾皮后才把虾放在嘴里面轻轻地嚼着。今天的确实和往常的不大一样,细细品来,似乎是比平时多了一股子清香,少了半分的油腻。我还没吃完,赶紧眼睛亮亮地看向了陈叔:“陈叔,今天的好好吃,这是怎么做得?教我呗。” 陈叔笑呵呵地看着我,说道:“你喜欢就行。今天我突然奇想,用了些泡好的龙井茶放在油里和虾炸在了一起,想着应该能去些油腻。” 我这才明白过来,在抬头看看盘子时,认真一瞧,确实那些黑乎乎东西看着像茶叶渣。心里不住地对陈叔称赞着。 有了开场的虾,这顿饭下来,我是吃得相当满意,对周围的一切也就放松了警惕。很多年以后再想起这顿饭,想起自己作为称职吃货的样子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扼腕,想着是不是该就此了结了自己。 酒足饭饱是最容易让人降低思考能力的,我摸了摸自己硬硬的肚皮,看样子今天我的智商也差不多降到零了。饭毕之后,爸妈们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商量着下午去哪打球,活动活动筋骨。我在旁边听得懒洋洋的,想着阳台处的风光这时应该很不错,也正好让空间静一静。于是拖了把摇椅悠闲自在地放到阳台上,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身子轻轻摇了起来,瞌睡也跟着涌进了身体。 我其实很喜欢介子龙的妈妈的,她的品味一向很对我的胃口,比如这家小餐馆,家庭居式的,客人坐满也就十来个人,并且大多都是常客,介妈也就为了圆自己开小店的一个梦想,并不指望靠它盈利,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开这么久。 当然这里面的功劳少不了陈叔的手艺的。平常时候我也会欢喜地叫她介妈妈,而不是介阿姨,关系就如同母女一般,甚至比我跟我自个妈的关系更是好上几分。这倒常常让介妈妈不少在我妈面前嘚瑟,惹得我妈常骂我是白眼狼。除此之外,这家店也取了我名字里面的“青”做名字,而不是叫“介龙悠”、“介悠龙”。“介青悠”这三个又恰好衬出小店的雅致和品味,这就更让介妈妈对我宠爱了几分。 我躺在摇椅上,一边晃着,一边看着对岸那棵孤零零的柳树,柳条无风自飘,竟随着我的动作也晃了起来。一下两下,晃得我自己更迷糊了几分,上眼皮也开始跟下眼皮缠绵了起来。在我觉得自己都要化成柳叶,随着对岸的柳条在空着飘荡的时候,一阵刺耳的声音直直地穿过大脑,扯得头皮发麻,耳朵里面也突突地乱作一团,脑子更是乱成了浆糊。我有些生气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介子龙拖着一把摇椅也要挤到阳台里来。 我捂着还在嗡嗡作响地耳朵,不满地冲他嚷道:“喂,我说大哥,您就不能是搬椅子吗?”说着更是气不打一处,狠狠地瞪他一样。他竟然全然无视我,依旧拖着椅子,刺耳的声音更近了一步。在我的头开始被嗡嗡直响的耳朵搅得无法转动的时候,他这才安排妥当,把摇椅放在我旁边,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不满地撇了他一眼,也不再理他,继续闭上眼睛,接着打起盹。 在我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醒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介子龙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睡了没?”这时我的脑子本来就不大清楚,心里也懒得理他,于是转了个身子背着他,嘴上却“嗯”一声。介子龙也没有对不在意我的反应,轻轻咳了一下,带着几分我不明的语调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没睡。” 听着这话的时候脑子有了些转动,可是用来转脑子的精力全部用去消化食物上了,我竟然一时想不起来说反驳的话,只是闭着眼睛,继续静默。 此后是一阵静默,介子龙并没有继续在说下去。我本来就不想转动的大脑在刚才一顿乱转之后更是像掉进了一团更加粘稠的浆糊里面,搅也搅不动了,身体被阳光晒得懒洋洋的,周围的一切也开始飘飘然了起来。 正当我在够柳树上最高的那片叶子时,一只手开始不停地戳我的后背,胃部的精力一下子聚集回到大脑几分,让我感官又明朗了起来。我压了压怒火,将身子转了回来,睁眼正好看到介子龙从椅子上起着身,伸着长长地胳膊到我身边,我瞪了他一眼,“介子龙,你到底想干什么?” 介子龙讪讪地收回了手,一脸谄媚地对着我说道:“那个,青儿,我,其实想跟你打听个事。”我语气不佳地回应着:“什么事?”只见他抿了抿嘴,过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认识李末吗?” 我瞬间脑子完全清醒起来,胃部开始胀满。我转了转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是料到了介子龙会向我打听李末的事情,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知道那人就叫李末,而不是叫李梅,李红什么的,那他俩早就认识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稳了稳神,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肚子,好让里面的食物能够顺畅地消化,也好假装自己现在不大清醒,心里就开始琢磨开了。我是说认识呢还是说不认识呢,现在这个样子看来,介子龙应该还不知道我和她其实就是同班同学。这样想过以后,我看了看那一脸期待的表情,舔了舔嘴唇,心里一咬牙,干脆地回答道:“不认识。” 介子龙听到这句干脆利落的回答之后,脸色竟然跟蔫了的茄子似得,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这倒是让我在心里一惊讶,介子龙这个“雅痞”不会被刺激到了吧,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一下子多年好友的情谊就涌入心中,我起身拍了拍的他肩膀,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发挥得像圣母玛利亚一样,安慰地问着他:“李末是什么人呀?你怎么想起问她了呢?” 介子龙从我的问话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竟然眼睛亮亮地看向了我,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在注意到我那只仍拍在他肩膀的手,嘴角明显地抽了一抽,身子向后挪了挪,移出了我胳膊的范围,自个倒是躺回到椅子上,闷着嗓子说道:“没什么,就是想打听打听。李末是你们学校的。” 我有些怅然地看了看落空地手,还是假装镇定地“哦?”了一声,准备躺回椅子的时候,介子龙一下子又坐了起来,直直地看向了,一双眼睛亮亮,:“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她的消息?” 我被那双眼睛晃得脑仁一疼,产生了一种若我有种不答应就会丧命于此的错觉,于是,瞅着他艰难地吞了口吐沫,用牙齿试探性地在舌头上比量了一下,有些疼,便放弃了自我了结的想法,硬着头皮回答:“那好吧。” 介子龙听到这满意的回答后,一巴掌就乎在了我的肩膀上,让我身子晃了好几晃,他的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不亏自家兄弟,人中女侠,就是仗义。” 我有些好笑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今天的天真是太好了,几分阳光竟也能让这背阴的阳台暖烘烘的,落了一层的金色。我看着对面的柳树,又想起介子龙刚才那弯弯的眉眼,心里一片恍惚,对面树上的知了正焦躁了吵个不停,我伸手拉过搭在椅背上的校服,一把就闷在了头上,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也挡住了外面的聒噪的一切,闷闷地说道:“好了好了,你赶紧消停吧,不要再来打扰我睡午觉了。” 介子龙也许因为有求于我,倒是出奇地听话地,“哦”了一声之后就闭了嘴,随后“咯吱”一声,也躺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阳台里除了知了声,就剩下了介子龙均匀的呼吸声。我在黑暗里看到的仍是那弯弯的眼睛,心里一阵的懊恼。转眼又想到自己刚刚答应的事情,更是懊恼不已。 我这不是自掘坟墓吗?我恨恨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通,忍下了一巴掌乎死自己的冲动。 可是剩下的时间里,我却没了丝毫的困意。 第3章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日子犹如流水般行淌着,我答应介子龙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在这期间,每当我抬头偷偷撇一眼李末的时候,总是有种想自我了结的冲动。闲暇时候,我只好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地想,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在星期三晚自习的时候,我终于做出了一道难解的题目,直了直身体时,我又一次扫到正在认真做题的李末,脑子里再次充斥着这个头疼的事情。 看着李末那闪闪发亮的脑门,我在心里不停寻找能将谎撒的更圆的办法,想着再说不认识是不可能了,那我又该怎么说自己是认识李末,并且她本人就直着身子在我旁边认真地做着题的! 唉,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谎还真不好圆。 就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李末一下子抬头直接向我看来,那架势好像我做了什么愧对她的事情,心里一紧张,竟搞得我不知所措起来。 我慌乱地把自己眼睛收回来,镇定地假装自己其实正在眼神飘向远方,却不想又直直撞上了前面一人的眼神,看到他冲着轻轻将嘴角往上一勾,我脑子轰的一声,腾腾地烧了起来,心里开始蹦蹦乱跳,赶紧低了头随手翻了几页书,手里的笔在书上跟鬼画符似抖了起来。 我承认我喜欢过张子贤,可那也只是短短的两周时间而已,还是在那个完全年少无知的高一时代的军训而已。我当时还从来就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孩能把军训服穿得那么洒脱的,竟然有了种只能在偶像剧中才能见到的兵哥哥的样子,再加上那般好看的眉目,生生比介子龙多出的几份邪魅,让我春心,哦不,是芳心大动,每每军训休息时,就偷偷地盯着他,眼珠都不好意思转动一下。 当然那时的我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也只是欣赏了两个星期而已。 再说了,颜这种东西最是靠不住的,再加上化妆技术和整容技术的大幅度进步,帅气男星的层出不穷,我其实早就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平常看惯了介子龙的那种阳光好年,突然身边出现了个阴柔帅的类型,我确实不点招架不住,心脏也就不小心多蹦跶了几下。不过我也就在军训时候对张子贤小小地花痴了一下,再之后也没有想要付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这段感情也就自然地消亡了,如同我以前所有的那些暗恋。 如今我和他的关系也就像我和李末的一样,淡止于认识而已。 只是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一下子和他四目相对,他竟然还露出那种妖媚的笑容,我竟然还是招架不住,失态成这个样子。 我抚了抚胸,缓缓地吐出了气息,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才慢慢消失,这时我才想起刚才的情景,他好像是在偷看我,我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太不大了,说出来连我都不信。我俩平常见面连招呼都不带打的,这么淡的交情,他怎么可能偷偷看我。 这么想完之后,我开始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深深地羞愧,默默地长叹了一声,手撑起了头,准备给自己一些教训,让你自乱阵脚。 可是掐了半天,为什么腿不疼呢?我正疑惑的时候,就看到了苏然在一旁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本着同桌的友谊兼义务,我关切地回应着他:“你怎么了?” 谁知他瞪我瞪得更凶了,嘴上恨恨地说道:“你,松手。” “嗯?”我更加迷惑了,嘀咕一声“我怎么惹到你了。”低头准备看看自己怎么就是掐不疼自己呢。 这一看不要紧,生生吓了我一大跳。我讪讪地松开手,又赶紧抚了抚被我掐皱的地方,这才敢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冲着苏然笑了笑:“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 苏然瞪了我好半天,让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被他瞪出个大窟窿来。我知道他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主,于是带着几分讨好表情,可怜巴巴地回应他:“不好意思啦,苏然,你就原谅我吧,要不你再掐回来?” 果不其然,我很快就听到他冷哼了一声,“你的爪子从来就没老实过,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我也应该习惯的。” 听他这么说,我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手又顺便在他腿上拍了拍,趁着他不生气地当,开玩笑地顶了回去,“那还不是因为你腿不老实,非要伸到我的地盘。” “你……”苏然又准备要发作,突然想起现在还在上课,于是又忍了回去。不过他并没继续写题,反而低了低头,向我凑近了几分,满是八卦地问我:“你这几天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神经也越来越大条了?是受啥刺激了吗?” “还不是……”我脱口准备说出的时候,正好看到他那激动的眼神,才惊觉自己真的很大条了,赶紧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改了口:“这个月底要模拟考,我紧张的嘛。”苏然打量了一下我的表情,又凑近了些,“真的?” 我瞥了他一眼,镇定地回答道:“假的。” 他竟然点了点头,附和地说道“看起来不像真的。” 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赶紧翻了几页书,假装镇定地回答他:“要你管。” 苏然把头往桌子上一趴,懒懒地说道:“我才懒得管你呢。”说完,自个就蒙上了本书,开始准备休息了。 我冲他的书本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开始考虑接下来写哪门课的作业的时候,就听到一旁的李末闷笑了一声。 我侧过脸去,正好看到她咬着牙,正看着我们这边,看那样子,应该是忍了好久。我假装不在意地回过头,随便拿起了一本题集开始做了起来。可是她一下子又让我想起了介子龙,心情也变得更加糟糕了起来,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我最近一定是人品暴跌,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地碰到这么多事情。 看着眼前的密密麻麻地数学题,我脑子里面竟然灵光一闪,我想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星期六的天空为什么总是那么绚丽,即便是已经入夏很久了,天空里却总是透凉的明朗,时不时几朵浮云嬉笑而过,更是让我的心情愉悦了起来。 自打知道怎么应对介子龙以后,我的心里就像充满了气体,只要轻轻一跳就能触摸到蓝天,能摸几把云彩下来,解解馋,就连那树缝里溢出来的阳光,在我看来也是闪着彩色的。 我一边骑着车子,一边努力克制自己要飞天的的心情。不然等一下见到介子龙,自己太激动的话,又指不定会乱说些什么来,要是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那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了。 克制,一定要克制。 我学校离介子龙的不是很远,骑车的话差不多二十分钟。换做平时,我去接他的时候,这段路是相当的漫长,尤其在这燥热的夏天,更是让我心情极度躁郁。不过今天我开始庆幸起来,这段路程刚好够我平复一下心情的。 果然万事都是相对而言的。 我到的时候,介子龙正拉风地站在校门口。不过,估计这边的女生已经对他产生了强大的免疫力,能够很自然的无视他。一想到我学校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生,不禁摇了摇头,果然不是和被帅哥熏陶出来的一个档次的啊。 其实,我还有些想不通了,即便我们学校的帅哥少,但也还好吧,并且介子龙经常去那差不多两年了,可为什么还能引起那么剧烈的反应呢,不至于这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介子龙今天的装扮倒是不错,脱去校服上衣,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从头到脚干,显得干净利索很多。这么看来还算是个人样吧。只是他把鼓鼓的书包这么斜背在身上,也太……煞风景了吧。 我已经无法直视了,赶紧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直直地向他冲了过去,大喊了一声:“介子龙!” 在还未撞上他之前,刹车,撑地,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这让我为自己感到了万分的自豪。 这样的本事可真不枉我辛辛苦苦炼就了两年。当然,我已经自动忽略了最初直接把他撞倒在地,自己连车带人和大地妈妈的亲密接触。后来介子龙倒是学精了,在我还没开撞之前直接闪人。再后来他就懒得躲了,而是拿一双无限鄙夷地眼神瞧着我,当然那时我也已经炼就了这般好功夫。 听到我叫他的时候,介子龙又开始拿那副要死要活的眼睛斜视着我。看什么看,显你个子高啊,我默默地诽谤了他一句,自然也不示弱地瞪着他。 我自然知道他的软肋,在瞪爽之后,就堆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冲他做了个鬼脸:“你即便把书包撕烂背着,也不会成为痞子。” 可是我忘记了他也是熟悉我的弱点,听到我这么说完,没有直接搭腔,而是直接抬手就在我头上胡乱地摸了一把,我赶紧用手护着发型,嚷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谁知他竟然“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我是痞子。” 他也不管我如何抗议,抓着机会又在我头上胡乱摸了一通,嘴上笑着说道:“即便你怎么护着,你依旧是个假小子。” “你……”我一时气结,可惜自己的个头实在太矮,即便踮了脚尖,也只能算是刚刚高过他的肩膀,抬手也不能摸回去,只好自我放弃,任由他处置了。 唉,我总是忘记介子龙是不屑于当君子的,他的人生目标一直就是追随痞子而去,从三岁到现在,我想若不是他害怕他爸会一巴掌呼死他,估计现在我见到的就真的是痞子龙了。看着如今还是一脸清纯无毒的白净样子,我脑子里冷不丁地蹿出了他一脸横疤的样子,身子一颤,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好看。 介子龙终于摸够了我的头发,我才能够再次认真打理着这珍惜的发型了。一边用手代替梳子,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他低着眼睛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趁着他分神的当,我赶紧瞪了一眼回去,当然也没有忘记在心里诽谤他几句。 介子龙看到我一脸挫败到无力反击的样子,心情好得竟然吹了一声口哨,把书包往我怀里一塞,从我手中夺过车把,晃了晃,心情极好地冲我说道:“坐后座去。” 对于介子龙这样好心地没让我载他穿越半个城市,我自然乐意地从宝座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后座上,脚也紧跟着蹬了上去。 介子龙又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嘴里嘟囔了一句:“果然是个假小子。” 说着一脚蹬地就向前冲了出去。我当然毫不在意的继续坐着,这样的好事不是经常有,我可是要好好享受一下。 我承认介子龙一向喜欢耍帅,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散发痞子之气。不过我也承认他确实有耍帅的资本,就像现在,骑着一辆女式自行车,虽然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难于他的身材,缩手缩脚地,但还是骑出几分英俊之气,完全不逊色于他骑自己那辆变速车的样子。 我乐呵呵地抱着他那鼓鼓的书包,一紧,扁了,一松,又涨了,软软的特别舒服,让我玩得不亦乐乎。 一路上,我一边玩着怀里的书包,一边一会瞧瞧天,一会瞧瞧地,一会瞧瞧介子龙的背影,打发着车后座上的无聊时光,而介子龙也秉持着一贯的骑车沉默态度。 啊,好是无聊啊。 一路夏日深绿,一路阳光碎片,我就这样看了一路。正当看得两眼开始发绿,脑浆也跟着发绿的时候,车子从“一川平原”达到了“颠簸地带”。我脑子里涌进的那些绿随之就被颠出了三四分来,状态也从昏昏沉沉中清醒了过来。 介妈选的地方好是好,可就是这路面太凹凸不平了,也难怪,一般的玲珑小院也不会建在什么平川大马路上,也正是这样的路才能显出它的幽静,它独特的气质。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前面的介子龙好像也被这段路震得脑子灵光了几分,也好像是他故意要挑了这个喧闹的地方给自己打个气,被颠得破碎的话从前面传来了过来:“那个,青儿,你帮我,打听李末,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眉毛不由地跳了几跳,顺带着眼皮也抽了抽。 第4章 信口开河 夏日的阳光为什么会这么刺眼?因为这个季节里地球离太阳很近。 那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弄堂里会这般的阴?因为它隐在影子里。 满脑子都是绿色的我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又看了看阴影里那偷偷溜进来的几束阳光,不由地吞了几口吐沫,才开始反应过来介子龙刚才说了些什么,只是我这会子已经把那些事情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弄堂里有一家门口拴着一条狗,它正埋在食盆里一拱一拱的,尾巴也不停歇地摇晃着。不远处有几只麻雀蹦来蹦去,在伺机啄几口掉在一旁的米粒。“哗啦啦”地炒菜声音从敞开的大门口里传了出来,随之也飘来了一阵阵的饭香。我的思绪慢慢清晰了回来,可是这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对着前面这个人说出已经在心里演示了无数次的事情。 许久都没有听到我回答的介子龙,心里有些着急了,试图转过身子来看我,连带着车子也晃了几晃,“怎么了?没打听到?” “没,我打听到了。”我赶紧回答道。不过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可不想在自己思维还没有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说的,谁知道我会不会又神经大条地把自己也出卖了。 谁知介子龙竟身子一僵,车子抖了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在前面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那,你打听到了什么?”我冲着他后背,撇了撇嘴。眼见介青悠就要到跟前了,我没等他停下就哧溜一下跳下了车子,顺势拍了拍胸脯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到的正是时候,看来今天老天爷也是帮我的。 介子龙停下车子,看着我一溜烟地跑向门口,大声地呵责道:“你就不能淑女点吗?天天像个假小子似得,就不能等我停稳当了吗?” “不能。”我停下身子,回头就向他吐了吐舌头,说道:"李末的事情我是打听到了,不过呢,要吃饱饭以后再跟你说。” 说完也顾不上看他反应,就又一溜烟地跑进了店里。这个时候我可不能让他看出我心虚来。当然我也不让他从我这打听走消息,万一他从其他途径打听到,那时事情就不好办了。这样想着,我就三下五除二地上了楼,跟爸妈们报个道了。 看到又是满满一桌子美食的时候,我都感觉到自己的胃已经飘到了天空。屁股刚沾了凳子,就一筷子夹了只油炸虾放在盘子里开心地剥了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就塞进了嘴里。瞬间茶叶的清香就在嘴中弥漫开来,萎靡了一周的味蕾像久逢甘露一般欢快地绽放着。 等我再抬手夹下一道菜品尝时,介子龙才刚刚在我旁边坐下。我冲他咧嘴一笑,就毫不犹豫地夹了一筷子油菜塞到嘴里。正一边嚼着的时候,看到介妈妈正在和蔼地看着自己儿子往碗里夹着菜,眼底的笑意确实越来越深,我还没反应过来,介妈就冷不丁地冲着我挑了挑眉,不经意地说道:“青儿,刚刚听你在楼下说‘李末的事情’,李末是谁呀?” 被这突然一问,我差点被嘴里的菜汁呛到,瞬间感觉到嘴里的花朵正一朵朵枯萎。我拿眼斜了斜一旁的介子龙,就见他筷子抖了抖,几滴菜汁直落落地就滴在了虾堆里面,慢慢融进了菜里。我心里一痛,抓起水杯掩饰地喝了几口,在为那毁了地虾默哀完毕之后,我才从水杯上抬起头,对着介妈扯嘴笑了笑:“没,没什么。就我一同学。” 谁知桌子那头的老妈竟不嫌事大的,也跟着掺和了进来:“那是谁让你打听李末呀?男的女的呀?” “这个嘛……”我默默地放下了水杯,也没直接回答她们,而是低下头戳着米饭,眼睛却是不停地往介子龙瞟。 老妈不愧是老妈,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之后,又和介妈进行了眼神上的交流,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两人就笑呵呵地谈论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管介子龙现在脸上变幻的是哪种表情,反正我是心高彩烈的,于是继续用美食来绽放着味蕾。 想到如今被压缩到只能一周一见面,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捉弄介子龙了,今天逮到机会也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心情更是愉快了好多,嘴上也就不住地被塞满一道道佳肴。 陈叔的手艺真的是好的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也不知道介妈是从哪里请来。不行,我要趁着陈叔还没有退休,得多多向他请教请教。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仰头喝掉了碗里的最后一滴汤汁,它经过一番冲撞之后,终于在胃里找到最后一席栖息之地。 饱腹的感觉真棒。 我不由地感叹了一下人生,顺手就拍了拍肚子,结果差点把它给震了出来。我赶紧稳了稳身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正在分享娱乐新闻的老妈们说招呼了一声,就慢慢挪到阳台,准备慢慢消化,慢慢享受这个美好的午下。 阳台的风刚刚好,消了外面的散进来的暑气,又不会让人一下子觉得冷。一把摇椅正好摆在朝着风景最佳的地方。 陈叔这人真是太细心了,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呢。 可我向来脸皮厚,毫不客气地就坐了上去,尽量将自己的身体放平,这样全身的能量能顺利流进胃里。我轻轻随着椅子摇着,惬意地欣赏着对岸的景色,喧闹却又出奇地安逸。看着看着,就不由地感慨出声来:“世界真美好啊。” 还未感叹完,就看到介子龙搬了一张椅子,正正地坐在我身旁,硬生生地打破了我的美好世界。回头看了看那双期待的眼睛,我就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并不打算去理他。我是持着你不问我不答的态度来应对他的,毕竟对于李末的消息,我也实在不想开口说。 介子龙看到我闭了眼睛,就赶紧凑过身子来,戳了戳我。眨着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我。他果然很熟悉我的软肋,看着那可怜的小样子,我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还是舔了舔嘴唇说道:“在说李末的事之前,我有必要确定几件事情。” 介子龙见我终于理他了,竟直了直身体,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行。那,是什么事?” 我假装没有看到那些动作,舔着嘴唇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个李末是女生吗?” 没想到他竟然一诧异,随后笑出声来,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我:“是的。” 我撇了他一眼,心里狠狠地诽谤了他几句,你自己也没说是男是女啊,但还是淡定地继续问了下去:“那是不是和我同届?” 介子龙抬头想了一想,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吧。” “那是不是经常梳着马尾,大脑门?”我用手对着他比量了一下,却没想到介子龙竟皱了皱眉头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这厮喜欢李末喜欢到不能容忍别人说她坏话的地步了吧。我赶紧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命运祈祷了一下,接着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你知道她是哪个班的吗?” 介子龙舒了眉头,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心里一乐,这回终于可以信口开河,不,是陈述事实了。 我赶紧直了直身体,努力憋着心中的窃喜,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现在已经确定的差不多了。我可以确定自己没有打听错人,确实是她。”我顿了一下,看到介子龙脸上露出些疑惑,准备开口问说话,我赶紧咳嗽了一下,打断了他,自己继续说着已经编好的台词,解释道: “一开始听你说李末,我还没反应过来。回学校后,我查找了一番,发现学校里确实有几个人叫李末。可是我也不知道你要打听哪个,所以就先从身边的那个下手了。问完刚才那些问题,我才敢是打听对了的。”说完之后,我赶紧喘了一口气,毕竟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台词是很不符合我一贯作风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有好几个李末,谁知道呢。终于喘完这口气以后,我给出了结论: “你要打听的那个李末,就是我同学,同班同学!” 说完以后,我偷偷看了介子龙一眼,打量着他有没有从我的话听出什么不对来。却只见他身子一怔,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表情呆呆的,过了一会才开口问道:“那你打听到什么了?” 我舔了舔嘴唇,冲他嘿嘿一笑,才开口说道:“当然。你这回可听到好了啊。” 我把身子向他凑近了几分,像是特务接头似得,低低地说道:“李末,女,90年10月23日出生,汉族。幼儿园太远,没打听。小学在市第二小学。初中,市八中。高中,市二中。家庭地址:新北路奉新街xx路xxx小区,太详细的我没打听到。外貌特征嘛,就是‘bighear’,性格活泼温柔,开朗助人,我们班‘十大热心人物’之一。爱好不详,电话不详。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目前单身。感情史,不祥。” 说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为八卦小天使苏然点了无数个赞,多亏他了。如今身心全都轻松了起来,于是又躺回了摇椅上,困意也随之而来,我看了看介子龙,见他没有说话,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 介子龙听完以后,怔怔地看着我,皱着眉头消化着这些信息。过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不确定地问我:“没了?” 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没了。” 介子龙还是不确定:“真没了?” 我还是耐心地点了点头:“真没了。”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我抬眼看去的时候,他仍然皱着眉头,消化着这些信息,试图在里面提炼出更有用的地方。我在心里不由地嘲笑了起来,信息当然不能给太多,不然对我很不利,我可不想自己现在就死得很惨。 等了一会,介子龙也没有再问下去,我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着美觉了。 我想老天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人了,要不然就是在捉弄的人的路上。 甜美的午觉过后,整个神清气爽。可当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萌生出了一种自己晕睡过去多好的冲动。 下午四点的阳光暖暖的,整个世界都染上一片朦胧。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才不情愿地睁开了眼,歪头一看,心里一惊。介子龙还保持着我睡着前的姿势,脸上也染了朦胧,一时竟看不清表情。我怔怔地看着他,耳边充斥着心脏蹦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可是当听到介子龙说出的话,却再也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了。 “小青,你可不可以再帮我打听详细些?” “为什么啊?” “我想了解的多一点。”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打听了。” “其实,唉,因为石头。” “你……好吧,我打听!” 我忍住了再拿石头敲介子龙的冲动,松了松有些被指甲掐疼的手,“哼”了一声就从摇椅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阳台。 第5章 阿美 对于老妈的心思,我是从来没有用正常的思维揣测成功。跟她长了十六七年的我,依旧不能理解她的那个奇妙的世界观,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现在人们常常说的代沟吧。 可是为什么我妈就仅仅因为自家闺女不小心砸了别人家孩子的头,不但真诚地道了歉,还决定把闺女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我无数次怀疑过自己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当看到镜子里面那个眉眼长得还有些像我妈的人,我只能对着她叹息:你呀,遇人不淑。 可是如果是一个家长的头脑思维有问题的话,那就就罢了。为什么会有两个人的思维是同步的!同步也行,可是为什么偏偏都要让我遇到。每每不小心翻到书桌抽屉的那张泛黄的纸,看到自己被逼迫摁下手印,我就忍不住要缩回我妈的肚子里,回炉重造,改过自新。 我想我对文字最开始的学习就是从那张保证书开始,也是我迄今为止背得最熟的一篇文章了。 “保证书 我唐青,从今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只要介子龙对我提出任何要求,我必须绝对无条件服从。 要求暗号:石头。 保证人:唐青。 时间:1994年10月12日” 我开始怨恨自己起来,为什么要生为这个女人的女儿,又为什么手欠去砸有那样一个妈的介子龙。 看着介子龙皱着眉头对我一本正经地提出那要求的时候,我开始心烦意乱起来,觉得这午后夏日阳光是那么地令人躁闷。我舔了舔嘴唇,才不情愿地回答道:“好吧,我打听!” 我觉得自己心中压抑着一团委屈,却又无从发泄,越发觉得这本就小的阳台更是拥挤,而心中的压抑让我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介子龙还一脸愁容地坐在我旁边,皱着眉头还要说些什么,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赶紧打断他:“你放心,下周,我一定会带回有用的信息。”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三步并两步地逃出了阳台。 唉,我想我还是去外面透透气好了。 被太阳晒了一天的弄堂里,并没有因为夜晚的到来而凉快起来,反而残留着白日的余温。空气却开始变得潮潮的,带着河塘里独有的气息。我冲着空气使劲嗅了嗅,躁郁的心情慢慢沉降了下来,头脑也被这微凉的气息冲出了几分清醒。 楼下来吃晚饭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也让沉寂了一下午的小店再次欢闹了起来。我跑到后厨里冲着正在打下手的陈婶要了些剩菜饭,就踢踢踏踏地出了门。 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心中不禁高兴了起来。今天的客人来的很多,剩菜的品种也自然多了起来,阿美又能好好地饱顿口福了。 出了店门往右拐,路过两个小巷口后,向右手侧看去,就会发现有一条直接通向池塘的小路,窄窄的,只能容两个人通过。阿美就住在这条小路的尽头。 我认识阿美的时候,她还只是小小的一只,勉强到有手掌心这么大。那时听附近的一位阿婆说,她妈妈不知道怎么的就掉进了河里,再也没有出来过。后来阿美的兄弟姐妹被人抱走的抱走,走丢的走丢,就只剩下了阿美这一只还留在这里。 我还清楚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情形。当时我和介子龙打闹着路过小路,都没有留意到有一只小小的猫探出半个身子正歪着头看着我俩。而那时介子龙正好被我逼到了路口,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脚踩在猫尾巴上。一声刺耳的喵叫声瞬时响起,愣愣地把我俩吓了一跳。再低头去看时,她已经缩回到墙边,蜷着身体,颤巍巍地舔着尾巴。 介子龙轻轻地走了过去,小心地把她提起来放进怀里。小小的身子仍在不停地颤抖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却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人,而介子龙这时一边轻轻地安慰着她,一边小心地提起她的尾巴仔细地检查着。 看着介子龙低着头细声细语地安慰着那只受了惊吓的小猫,眼睛里洋溢着满满的温柔的时候,我心口一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这个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痞子的人。 那时我们决定把这只小猫养在店里面。可是每每把她带回店的时候,一时瞧不住她,就会又让她溜出来,再次跑回这里来。 后来介子龙也无奈了,只好把在店里面都已经准备好的猫窝搬到了这里来,还不时地给那窝增加着装饰。有时看到她那条有些微弯的尾巴,介子龙就满满地愧疚感,更是加倍的对她好。 如今这条小路已经成了阿美的专属道路,一个微型的猫式宫殿俨然地建在了路的尽头。 我走过去的时候,阿美还在窝里四仰八叉地打着盹。看着她从窝里面露出的头,我一时玩心大起。小心翼翼地把食袋口露出一条小缝,凑到她鼻子上,拿手冲她扇了扇。就见阿美鼻头皱了皱,然后又使劲皱了皱,突然睁开了眼睛,冲我“瞄”了一声,就一骨碌地翻过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才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一旁的食盆胖,蹲了下来,仰头地瞧着我。 我不由地笑出了声来,走过去轻敲了她的头,轻笑道:“你个精灵鬼。”这才把袋子里面的食物一股脑地倒进了食盆里。 阿美吃饭地时候总是慢条斯理的,即便只是吃干涩的馒头,在她的样子看来,都像是在享受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我蹲在她旁边,歪着头看她吃的慢条斯理的,手上来回摸着她的头。 不一会就食盆里传来了享受的呼噜声。我不禁笑了起来,对着她感概道:“阿美,你可真幸福啊。” 阿美也没理我,依旧自顾自地享受美食。我也没有理她,也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可是,阿美,我不幸福。你爸爸快不要妈妈了。他要给你找个后妈妈了。” “有了后妈妈,你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吃香的喝辣的了。人们都说后妈可狠心了,总会时不时想法子折磨孩子,到时候,肯定在吃上限制你。” “不过呢,你倒不用担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如果你没有吃香喝辣的,我就去和你后妈理论,凭什么不让我家阿美吃香喝辣啊,她这么乖。” 阿美似乎听懂了我的胡说八道,竟然肯从食盆上抬起头,还特配合地冲我“喵”一声,喵完之后就一抬身子,跳到我膝盖上,来回在我怀里蹭着。我再低头一看,原来是食盆里的东西吃没了。 阿美在我怀里蹭舒服以后,就开始对着我的裤子抓奶,还时不时地冲着路口“喵”几声,然后回头看着我。我知道她是在找介子龙,就忍不住敲了她的头,责备道:“你个小白眼狼,就知道找爸爸。那以后你后妈不给你吃香喝辣的,我也不管了。” 阿美也不理我,反而对着我裤子抓得更起劲了。我有些好笑地挠了挠她的头,她这才停下了,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团成一团,打起了呼噜。 “唉,你这只猫呀。”我轻轻叹道。手上开始顺着她的猫毛,脑子里开始不由得想起了她躲在介子龙怀里的时,介子龙脸上浮现的那温柔,竟然一晃三年了。记得当时看到他像个老妈子似的,为阿美的幸福生活跑前跑后的样子,我还曾揶揄过他:“你不是常说自己是个痞子吗?怎么这会子泛滥起同情心来,还准备当专职保姆了? ” 却见他一本正经地摇头道:“非也非也,痞分好与坏,我乃良痞也。”我顺着他点了点头:“凉皮。嗯,是挺好吃的。要不,今天咱俩央陈叔做凉皮吧。” …… 想着想着,我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低头再看时,阿美已经睡得正香甜,忍不住低声问她:“阿美,你觉得幸福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介子龙那么温柔地对一个人,并且还是一只猫。那时你还那么小,只有巴掌大,现如今已经这般大了,都快搂不过来。”我捏了捏她耳朵,结果阿美迷迷糊糊地就抖了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会,就对着我轻轻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心里一暖,却不由地想起刚才的委屈来,不由地搂了搂她,低声叹了口气,才幽幽继续说道: “阿美,你说他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粗鲁呢?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当一只猫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阿美,介子龙让我继续去打听李末。可我不愿意,他竟然用“石头”来威胁我做,所以我又不能不做。介子龙他应该不会知道我其实很难过的。” “阿美,如果以后你后妈对你很好的话,你会不会就想不起我来了?” “阿美,我是不想让李末来当你后妈的,其实我也不想让其他人来当。我真的好希望自己能一直是你妈妈。” …… 夜色开始逐渐划入进天空,小路那头街道上的路灯也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世界一下子就沉入到了一片昏黄中。介子龙到现在都还没有过来,我想他现在已经忘记阿美了吧。毕竟这个时候,在他心里这只猫应该赶不上那个人的吧。 阿美在我怀里又香甜地睡着。我看了看河水中来回晃荡的路灯,心情开始真正好了起来。我小心地圈起阿美,将她挪进了窝里。这只小懒猫竟然只是稍微紧了紧蜷着的身体,并没醒来。 这时两条腿酥麻的感觉瞬间被传入了大脑,我捏了捏腿,尝试着站起来,酥麻的感觉却更重了一些。我只好顺着墙根,慢慢地往上爬着,好半天才能直起身体。我依着墙站着,慢慢等到腿上酥麻的感觉消失。刚迈开步子,眼前就紧接着一阵发黑。我赶紧又扶住墙,稳了稳神。 自己今天恐怕是诸事不宜,下一次一定要好好翻翻黄历再行事。 等到身体恢复了正常机能以后,我又忍不住回过身,弯下腰去敲了一下阿美。她这次缩了缩爪,但依旧闭着眼睛。我一时无语。 果然她跟她爹一个德行,不亏是有缘。 想到介子龙,我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恐怕我俩也是冤家,路窄。 第6章 我竟然不知道 若是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不想去接触的人,那肯定会包括李末。 这是一种没有任何缘由的事情,就像同极磁铁相斥一样,我是打心底就排斥和她有接触的。 高中两年多以来,我们虽然做过几次邻桌,却从来没有和她熟稔起来。我是从来没有细究过李末对我的看法,但估计她心里应该会有和我一样的想法。 上次我是多亏了苏然平时对我的八卦熏陶,我才能够掌握有关李末零零散散的消息。现在介子龙让我再详细去打听,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摸着额头上被愁出来的包包,我心底一阵阵地泛起躁郁。 开口问苏然?不不,我可不想看到苏然对着我使出那副鄙视到家的眼神。苏然是爱八卦,可是他就是看不惯我八卦,还说什么“我这是要培养你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每次被他逮到我八卦个消息的时候,总会一副鄙视的眼神斜视着我,好像我八卦是一件很让他丢面子的事情。 我不就是做了他两年多的同桌,吃了他两年多的零食嘛,至于这样子管我嘛,我又不是他家的孩子。 当然这只是我心里话,我是从来不会跟他说的,毕竟吃人嘴短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再说了我一直许他带他去亲身体验一下陈叔大厨风范,世间一流菜肴的承诺从没被兑现过,我也是有丝丝的愧疚的。 于是,每每我咬着笔头,侧脸去看了看一时安静下来的他的时候,都会被他斜一眼回来。而我也不争气地吓得一哆嗦,赶紧回过头一本正经地继续看书。从此在心里更是坚定了信念:杀了我,我也不去问他。 可是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一发愁就是又是一星期。 我忐忑地等到了周末,见到介子龙来的时候更是忐忑,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吃好,午觉没睡好,生怕他蹿出来冷不丁地问我。结果周末两天都过去了,介子龙就好像失忆一般,连提都没有提过。 第二个周末没有; 第三个周末也没有。 我在心里开始庆幸起来:这乃是天助我也啊。介子龙那痞估计选择性失忆了。当然我也就自己乐得自在,这样多好,希望他能彻底忘掉。 就这样每天我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经常笑得跟花一样,连带着数学物理化学这些复杂的在我看来都像帅哥一样养眼。这倒是让苏然很是费解,时不时就上下打量我一下,要不就是拿手碰碰我额头,实在看不下去就问道: “你是不是发烧了?” “你是不是已经通知被保送上大学了?” “你是不是拿到哈佛的录取通知书了?” 这是,我毫不介意地回看着他,冲着他咧嘴一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高兴。” 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好心情很快就被结束在了第四个星期的周三的晚自习上。当苏然再次问我:“你是不是烧坏了?”我是再也没有心情冲着他笑了。 我总是乐观地以为事情都会向最好的方向发展,我却忘记了事情从来都不会顺人心意。 我更没有想到我最不期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还是如此的迅速。 周三晚自习是英语老师值班,她向来是不大管学生的自习在干些什么,这让我们忙碌了半周以后终于有一真正能够空闲下来,做些自己事情的时间了。 经过一轮的桌位调整,李末已经不在我旁边了当邻桌了。我也可以真正地安下心来舒舒服服地上课了。也终于不用一侧脸就看到那个脑门,然后又自我忐忑起了了。 过去两个星期里,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生怕被她发现自己这么可疑的行为,那时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难受啊,真是难受啊。 这天晚上由于天气降温,终于消去了大半的暑气,于是我们打开了所有能够与外界接触的通道,好让外面的凉爽的空气能够冲进来,把屋里的燥热消散掉。我正好坐在窗台边上,身心都在享受着这时不时吹来的凉风,身上粘腻的感觉更是消减了不少。教室里面总算能够只剩下沙沙地写字声和哗哗地翻书声了,不会再有那嗡嗡作响吵得人心烦意乱的空调的机器声了。 终于做完了今天布置的所有作业,我忍不住就大大地伸展了一下身体,让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这才从课桌里掏出今天中午刚买杂志,四下里瞄了瞄,就把它放在了摊开的化学书里面,开始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这期书里面讲了一个小伙子爱上一个姑娘的故事,故事里面小伙子为姑娘化了千难万阻,却在表白这件事情上犹犹豫豫,不敢让姑娘知道。 我正在心里恨恨地埋怨男主懦弱的时候,一根手指就伸了过来,不痛不痒地戳了戳我胳膊。我冲旁边的人斜了一眼,捂着书往远处挪了挪。故事在发生在□□中,我不可不想被硬生生打断。而那根手指却不依不饶地也跟了过来,依旧不痛不痒地戳着我。 我使劲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咬着牙低声冲他问道:“干嘛?” 苏然并没有觉出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错事,反而将头向我凑了过来,把声音压得更低:“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新闻?” 我被他问的一愣,摇了摇头:“新闻?没有。”心里开始嘀咕开了,你不是最看不惯我八卦吗?我去哪听哪门新闻啊。 苏然打量了我一下,再次向我确定一下:“真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反倒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极力地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我想他能突然来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事情,那就应该真的是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没有在脑子里想起有什么值得他感兴趣的新闻。难道是他收到了牛津的录取通知书,特意来给我惊喜的?我略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兴奋地问他:“你收到牛津通知书了?” 却不想惹来了大大白眼。我又仔细认真地搜索了一遍,好像最近确实没有听到什么新闻。最后只好放弃了,冲他一脸真诚地说道:“苏哥,还是你说来吧,我实在想不起来。” 苏然轻轻咳嗽了一下,手指就开始在我书上点了点。我赶紧竖起了耳朵,这通常是爆炸新闻的前兆啊。 结果苏然只是诡异地低声说道:“其实是关于李末的。” 我诧异地看向了他,what?带着要躲离怪物的心态,把书从他手指下抽了出来。苏然从和我做同桌那刻起就以他八卦地敏锐感官感受到了我不喜欢李末的,怎么今天会突然主动向我提起她?再说来,即便是李末的新闻,那又有关我什么事。 结果他完全无视我的表情,反而顿了顿,又压低了几度声音说道:“也是关于介子龙的。” “啊?!”我惊呼了一声,一转眼又想到还在上课,紧接着就轻轻地吐出了下一个声音: “嚏……”发完以后赶紧捂住了嘴巴,四下瞧了瞧,还好还好,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我这才向苏然低声问道:“什么?介子龙?” 苏然憋笑看了我一眼,但是还是很快压了回去,反而这会子对着我又犹犹豫豫了起来。他又开始点了点手指,过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怎么说好呢,这事其实是关于李末和介子龙俩个人。” 听到这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里反而空落落了起来,又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硬扯着心脏往下拽。我皱着眉头消化这个消息。可是心脏都要被拽到胃里的时候,我还是想不明白。于是有些紧张地问他:“什么?他俩能有什么事?” 苏然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来回看着我,眼神里面充满了同情。我觉得自己被他看得都浑身发颤,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出新闻了?” 苏然依旧同情地看着我,只是幽幽地说了句:“你果然还不知道。也难怪,这几天你会这么安静。” 突然有一阵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得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就听到苏然继续说道:“怎么跟你讲呢,介子龙和李末上周在一起了。” 我觉得这凉风还真冷,竟把我的心都有些冻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只是直直地看着苏然。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怎么也该说些什么的,就假装随口问道:“在一起了?几个意思?” 苏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将眼睛从坐在后排的李末看去。随着他,我也向后面看了过去。李末正在低声和同桌讨论者什么,今天头发低低地绑着,竟显得额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了。这时李末突然回过头,直直地向我看来,嘴角一勾冲着我笑了笑,眼神更是含着我看不明白的笑意。 我身体一怔,身上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回过了身子,向苏然看去。这时他并没有看我,声音却依旧充满了同情:“青青,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确实是一个意思。就是……男女朋友的意思。” 说完,苏然才又把头转向了我,眼神却躲躲闪闪了起来,好像做错事情的是他一样。 听他这么说完,我轻轻舒了一口,感觉身体的各种器官又能回归正位,正常地运转了起来。我抽了抽鼻子,才开口说道:“我相信啊。” 不过今天的风可真的是够该死,竟然要被冻出鼻涕来了,我又长长地抽了抽鼻子,就见苏然抬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我,怀疑地问道:“你相信?” 我冲他点了点头,重重地肯定了他的怀疑:“嗯,我相信。” 苏然表情一愣,这才低头靠近我,喋喋地跟我讲了起来: “这件事情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到的,开始根本就不相信。” “我一直觉得介子龙应该是和你的……” …… 我这会子,我心情竟出奇地平静了起来。我当然相信,是从上周开始,不,是上上周,不,也不是,应该是从介子龙开始打听她的时候,我就开始相信他俩会在一起的。看到介子龙这么拼命让我去打听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和她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不应该奇怪的,又怎么能奇怪呢。 我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怔怔地想着,等我再次回过神的时候,苏然正好说道:“就这样,他俩在一起了。” 我轻轻皱了一下眉,歪头看着他。这时苏然停了下来,满脸关切地回看我,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冲他笑了笑,顺手就从他的椅背拿过校服披在身上,抽了抽鼻子说道:“就是有点冷。”我还没有披好,就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你也不嫌脏,我今天刚穿了它去打球。” 手上一空,竟有点晃神,我怔怔地看着他把衣服胡乱地放回椅背,竟然笑得更开了。 苏然放好衣服,回过身来看我,见我仍然在笑,伸过手来就弹了一下我的脑门,语气里满是无奈地说道:“你竟然还笑,让苏哥给你看看,是不是烧坏脑子了?”说完就顺手盖在了我的额头。 我心里一暖,手上却镇定地拨开了他,笑着回道:“你才烧坏脑子呢?” 苏然讪讪地收回了手,拿着眼睛来回地打量着我,说道:“你不难过吗?你那么喜欢他。我一直觉得你俩是青梅竹马,应该是你俩在一起才算合理。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是烧坏了?就不知道难过?” 我憋了憋嘴,没好气地回道:“怎么,我还应该难过啊。还是……你根本就想看我哭?” 苏然赶紧摆了摆手,赶紧说道:“没,没,我才不……”声音竟然低了下去,根本就听不清他又说了些什么。我疑惑地问道:“不什么?” 结果他一抬头,看着窗外,斩钉截铁地说道:“没什么。” 我也没在意,随手翻了一页书,书里的男主仍然在偷偷关心着女主,仍然还没有去向她表白。我刚才还埋怨他懦弱的,想着,我又重新抬起头,看向苏然,轻轻地说道:“喜欢又能怎么样。我和他只能是青梅和竹马,不会是青梅竹马。” 苏然并没有回应我,反而专注地看着窗外。 有水滴从外面飘了进来,带着丝丝的凉意,像极了眼泪。我也顺着他看向了窗外。 原来,下雨了。 第7章 介痞是个大白痴 介子龙会和李末在一起,我完全不感到意外。 介子龙那样的人,怎么会有女生忍心拒绝呢,只是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消息的。现在仔细想来,这几个周末,介子龙好像行踪比较诡异,对我也是有些躲躲闪闪。而我当时一心只担心他会逼问我李末的事情,竟完全没有在意过这些变化。 唉,一时疏忽了。 那我到底该不该向他求证呢,还是等他来主动告诉我?毕竟我俩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了,他不应该在这件事情瞒着我。 就这样我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直到周六也没有想出该怎么做。只好决定等见到介子龙之后再另机行事,毕竟这事情嘛,向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没用到实战上面,也只是个算盘而已。 当这么打定之后,就开始了等待周六上午的老师那悦耳的放学口令。 等待总是漫长的,我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恍惚觉得自己会就这么一下子老去,毫无任何征兆。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期望赶快见到介子龙,好似见了他,我内心的所有不安就能宣泄出去,所有的侥幸心理就能就此沉寂。 当悦耳的铃声再次响起时,我安奈不住急切地心情,在座位上左顾右盼,手上则开始不停收拾起自己的书本文具。苏然在一旁诧异地看着我,扯了扯我袖子说道:“哎,哎,还没下课呢,你跟个猴子似地着急个什么?难道今天陈叔要做满汉全席?那带我一个去行不?” 我撇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行。” 这时老师终于慢悠悠地宣布了放学,还没等他说出“吧”字,我就腾地从座位上坐了起来,拨开挡着的苏然,扯着书包就飞奔出了教室 。 虽然现在已经立秋了,这午间的太阳却没有冷却下来,反而肆意宣泄着焦热,甚至连地面都依稀散发着被炙烤的味道,好似前几天秋雨带来的凉爽只是人间错觉。 就在这一路的烈日下,我牟足了全力蹬着车子,心中那被压抑的疑惑开始一个个地奔了出来。我一遍遍地打着腹稿,想着见到介子龙时自己的第一句话该怎么说,自己该怎么把话题往这问题上转。 等我到他学校门口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粘着皮肤,也粘着衣服。我伸着脖子往门口看了一眼,人流如洪水一般地往外涌动,而我却没有看到介子龙,于是将车子停到正对门口的树荫下,好让他能够一眼就看到我。 事情总不会遂人心意,等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在那里站了足足半个小时。校门口也从喧嚣沉静了下来,偶尔有一两个学生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最终只剩下看门的大爷和扑楞着翅膀的麻雀。身上的汗都已经蒸发的差不多了,这会子身子里面正往外冒着一股子凉意,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抽了抽鼻子,冲着门口嘟囔道:“怎么还不出来。” 最初的急切在这等待中消磨殆尽,自己也慢慢冷静了下来,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打个电话的。忍不住就对着自己的头敲了一下:“让你笨。” 头对我抗议了起来,敲完以后就又开始往外流鼻涕。我一手拿纸巾堵住鼻孔,一手就开始在身侧的书包了捣鼓起来,好不容易才从最深处把手机掏了出来。快速翻到通讯录以后,找到介子龙的电话就直接按了过去。 三声呼叫以后,手机就被接通了,接着就传来介子龙懒洋洋的声音:“喂?青儿怎么了?” 听到他的这么悠闲地声音,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那头就嚷道:“你干嘛呢,还不出来?” “出来?”那边声音顿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的说道:“你在我学校那?”我一愣才回答了他:“对啊。” 就听到那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青儿,你不会是学傻了吧。我不是上周就告诉你,我这周有事,你不用来吗?” 我舔了舔嘴唇,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于是尴尬地说道:“哦,我给忘了。” 而那头笑得更开心了:“你个白痴,你赶快回去吧,别让爸妈等急了。” 我心中一生气,冲着那头就骂道:“你才白痴,介痞是个大白痴!”骂完以后,也不等他回应,直接就把电话挂掉了,心底的那慢慢涌起的失落感也随之挂掉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蓝的太过刺眼了,晃得我眼泪都要留了出来,头也开始晕乎乎的。再看向门口的时候,连看门的大爷都没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校园,安静地令人恐慌。 一阵微风吹过,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于是缩了缩身子,才慢腾腾地骑上车子,向“介青悠”开去。 店里只有四五个人,都在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一时显得小店静悄悄的。 我向店里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陈婶和陈叔,就随手把书包放在柜台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向后厨房走去。 果然陈婶在这里,这时她正在水池边择着菜,还时不时回头向忙碌的陈叔拉扯着家常话。 记得有一次我和介子龙路过厨房的时,正好听到陈婶在唠叨着陈叔,责备他这几天的不是。陈叔也不生气,只是乐呵呵地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捡起一两片切好的瓜片放到陈婶嘴里,趁着陈婶嚼瓜片的当,才乐呵呵地说道:“嗯,我记得了,下次不这样了。”陈婶听他这么一回答,眼睛一瞪冲着陈叔就嚷道:“什么?还有下次啊?”陈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弥补道:“没,没有下次。我保证!”陈婶听完,这才满意地吃起嘴里的瓜片,笑了起来,竟然像小姑娘吃了糖蜜似的,脸上惹了一片红晕。 当时我就跟介子龙说了句话,是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我当时跟他说:“得夫如此,妇复何求?我以后一定要嫁个像陈叔这样的人。”而介子龙竟破天荒地没有嘲讽我,反而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认真地说道:“你会的。” 片刻的忡怔,我也没去打扰,准备转身离开时,正好看到陈婶看向这边。于是我冲着她摇了摇手,指了指楼上,见她点了点头,我这才返回店里,拿了书包以后就直奔二楼。 聚餐的包厢里空荡荡,无人也无菜,竟然生了几分寂寥。我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放下书包后就坐到了靠窗的椅子上。 我爸我妈呢?介爸介妈呢?我扯着脖子向楼下看去,那里除了偶尔蹿进蹿出的狗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我正回身子,把头撑在桌子上竭力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忘了什么重要的通知。结果脑子里除了吹进来的风以外,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揉了揉依旧发痒的鼻子,准备下楼去问问时,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还没有走到门口,我终于打出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恰好陈婶推开了门。我抬起头,冲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婶,我爸妈他们呢?” 陈婶没有立即回答我,向我走进了两步,抬起手碰了碰我额头,这才开口回答道:“你爸妈和老介两口子今早就飞去国外了,好像着急谈什么判,想着你们放学会来这,也就没有特意告诉去。怎么打起喷嚏来了?是不是要感冒了?” 我笑着挽起陈婶的胳膊,冲她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怎么会呢,我被陈叔养得这么壮实,怎么会轻易感冒。是窗外的桂花太浓了。” 陈婶拍了拍我的手,笑着说道:“好啦,没事就好,那赶紧下去吃饭吧。” “好嘞。”我开心回道,就挽着陈婶一起走出了门。陈婶一边下楼,一边继续絮叨地说道:“今天,你陈叔做得都是你爱吃的。还有,这两天你就先睡这边吧,省得来回跑了。我今早也把阿悠的房间打扫了一下,你就住她那间屋子吧。” 说话间就来到了饭桌前,陈叔已经都把菜摆好了,正坐在座位上跟邻桌的王伯聊着天。我看着这满桌的美味佳肴,忍不住就咽了口吐沫,却不想被说的正起兴王伯听到了。 王伯看着我这副吃货的样子,打趣地说道:“小青呀,你这看到美食就流口水的样子,啧啧,这以后可就不好嫁出去喽。”我笑嘻嘻地摸了摸头,也不在意王伯的说笑,一屁股坐到桌子旁就先夹了个鸡腿放在碗里,这才回应地说道:“王伯,您这一星期特意来两趟来吃陈叔烧的菜,当然也会理解小的心情嘛。” 王伯笑着摇了摇头,“你个鬼丫头。” 我冲着王伯龇嘴一笑,低头就对着鸡腿开动了起来,入口即化的鸡肉,香酥地让我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嘴里充满了独特的香气,被人放鸽子后郁闷的心情也随之一扫而空。陈叔看我这狼吞虎咽的样子,也笑了起来,在旁边轻轻地说道:“慢点吃,别噎着。” 一旁的王伯安奈不住地凑了过来,没皮没脸地说道:“老陈,我说呀,你家小青这个样子的吃法,让人看到了,以后肯定不好嫁不出去。再说了,这么多菜也不能都让她一个人吃吧。” 我加快速度,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冲着这位两眼放光的老人笑嘻嘻地说道:“王伯,您想吃就吃呗,怎么还老是咒我嫁不出去呢。”王伯被我看穿心思以后,反倒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手上却不见不好意思地直接夹了块红烧肉放到了自己碗里。 陈婶在一旁笑了起来,对着王伯说道:“我家小青才不怕嫁不出去呢,不是还有小龙在吗?”王伯这回倒是点了点头,“对对,还有小龙。” 听到他俩的对话,我嘴里的饭差一点就直接咽了下去。倒是陈叔反射弧过长地向四周看了看,冲着我问道:“咦,怎么小龙没跟你回来?”陈婶也反应过来,也一脸询问地看向我。 我撇了撇嘴,幸亏嘴里东西多,做这个动作不至于太明显,加快嚼了几下就咽下,这才开口回答他们:“那个,介子龙说今天有事,就不回来了。” 陈婶关心地问道:“他有什么事呀,怎么大中午的也不回来吃饭了。?”我摇了摇头:“他没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这时,旁边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王伯抬起头来,砸巴砸巴了嘴,冲着我眨了眨眼睛:“你做人家小媳妇的,怎么这个也不好好问问,不然以后就管不住你的小老公喽。” 我鼓着腮帮子瞪了王伯一眼,直接不理他,低头继续扒饭吃。这倒引得陈叔陈婶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店里的气氛开始活跃了起来。 我埋头吃着饭,忍下了反驳王伯的冲动。他一向一向为老不尊,总是拿我们这些小辈开涮,我要是没有介子龙的帮忙,在他手里一向死的很惨。 这样想着就感觉委屈了起来,哼,这笔账,等介子龙回来再说。 第8章 嫁不去了 中午因为王伯的加入,一顿饭下来,整个心情就欢畅了许多,加上美食的治愈能力,心里那淡淡的失落感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顿饭以为终于没有老妈和介妈的一唱一和,可以吃得更是心安理得的。可是现在被王伯说的,我不由地捏了捏肚子,硬邦邦的像塞了个皮球在里面。王伯说的不错,我再这样子吃下去,肯定会胖到没人要了。介子龙呢?啊呸!我立刻甩掉了脑子里的愚蠢想法,暗暗对自己说道:你和他永远不可能!无论过去、无论现在、无论未来!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李末。这样想着,心情又糟糕了起来。抬头看了看正飞沫四溅说得起兴的王伯,算了,不想这些糟心事了。于是站起来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就准备去二楼美美地睡个午觉。 结果刚一起身,王伯就看了过来,啧啧地说:“小青,你这样可不行,吃完就睡,这都像什么了都。”我对着王伯就“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向二楼走了过去,背后就听到王伯对我嚷着:“小青,你别不听王伯一声劝呀,到时候因为这事嫁不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呀。” 被王伯这么一说,我差点没跌倒,回过头冲着他喊道:“王伯,你就别操这份心啦。” 谁知王伯对着我嘿嘿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对对,不操这份心啦。我怎么老是忘记还有小龙那小子呢。” 我嘴里“额”了一声,无语地看了王伯一眼,讪讪地转过身子,继续往楼上走。 为什么我要多嘴啊。我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句“笨蛋”。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酒足饭饱的我优哉游哉地晃着摇椅,看着对岸那株柳树。孤零零的一个,却因为秋天的到来反而没了先前那种寂寞的感觉。我轻轻拍着肚子,想着哪天一定要向陈叔请教请教厨艺,若是学会了以后养活自己肯定没问题了。这样想着想着,我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美美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阳台里被橘黄的阳光塞得满满的,空气也暖暖的,带着些午后慵懒的惬意。我长长伸了个懒腰,和阳光撞了个满怀,心情愉悦地抬眼看了看对岸已经染了一层橘黄的柳枝,却没想到,正好看到阿美在那个树下来回嗅着什么。我一下子坐起身子,推开窗户,冲着对岸就大喊了一声:“阿美。”喊完后也不在乎它有没有听见,抓起外衣就跑了楼下。 陈婶正在店里来回张罗着,看到我下来的时候,笑着打了声招呼:“睡醒了呀。” 我冲着陈婶点了点头,四下里看了看,开口问她:“陈婶,介子龙回来了没。” 陈婶停下手中的活,摇了摇头:“没有,哎,也不知道这孩子去哪玩了,连个招呼也不大,也不知道中午去哪吃的饭,饿没饿着。” 我差点笑出声来,陈婶这还拿我俩当三岁小孩呢,赶紧安慰她,说道:“您呀,别担心。他都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我顿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来,赶紧问:“陈婶,厨房还有剩菜剩饭吗?我想给阿美带点。” 陈婶听我这么一问,笑出了声来:“有有,中午我瞧着客人剩了的鱼还挺多的,就特意留了下来给它,你自个去拿吧,找不着就问问陈叔,他知道我放哪了。” 我冲着陈婶嘿嘿一笑:“好嘞。我替阿美谢谢您啦。” 陈婶笑着扬了扬手:“谢什么谢,赶紧去吧。”说完就又开始忙活了起来。我也一溜烟地跑到后厨,问陈叔要了鱼就直接奔出了院子,往小路口跑去。 阿美的机灵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等我到小路口的时候,就见到她正翘着个尾巴从另一条路上跑了过来。一边在我小腿上不停地蹭着,一边抬起头冲着我“喵喵”叫着。 我对阿美的示好十分的满意,蹲下身子挠了挠她的头,这才站起来走道她食盆旁,将食袋里的饭一股脑地倒了进去。阿美对我的干净利索也是十分的满意,冲我又友好地叫了两声,这才慢悠悠地蹲下身子,埋下头吃了起来。 我蹲下身子好笑地看着她,在一旁帮她顺着毛。等我再从这里看向河塘的时,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原本荡漾着的淡淡橘黄,随着时间渐渐地晕散了开来。 阿美吃饱喝足了以后,就站起身子拿头蹭了蹭我,然后毫不客气地蹦到我腿上,又蜷成一个球,打起了呼噜。我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顺手就敲了敲她的头:“你个小精豆。” 结果是引来了更浑厚的呼噜声。 看着怀里这只呼噜已经打成一片的阿美,我突然想起陈婶曾经对她的评价:“你们这哪是养了一只猫呀,简直是养了一只猫精。你们是不知道,每次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又忙起来没时间去喂她的话,她就一路子跑过来,蹲在我脚步,瞪着个大眼睛看着我。那小眼神呀,你是不知道,可真真的含了一股子怨念,可又让人不由地心疼了起来呢。老王都说这是成精了啊。” 成精了?哈哈。我是从来没有看到那股子怨念的小眼神,还曾试图在脑子里拼凑一下,结果还是想想不出来。不过阿美也许真的已经成精了,她总是知道我和介子龙哪天会在店里,这时她就会只在小路口附近转悠,等着我们,并一直相信我们都会来看她。 想着想着,我就不由地笑了起来,顺着她的毛,轻轻地问着她:“阿美,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相信呢?”果然得到的是一阵浑厚的呼噜声。我看着她,继续说着: “阿美,你爸爸真的给你找了个后妈,以后恐怕没时间来管你了。你后妈好像也不好惹的样子。” “那以后,也就咱俩相依为命了。你可要对我态度好点,把对你爸爸的那份态度也给我吧。” “你说,那我是不是该为你找个后爸呢?当然我不会像你爸一样没心没肺,我会和你后爸一起疼你了,怎么样? “那你觉得那天你见到的那个傻大个怎么样?哈哈哈,不过他可成不了你后爸,他可是我唯一的好兄弟。” “阿美,我该怎么办呢,以后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了。” …… 小路里渐渐陷入了一片昏暗,尽头处的灯光勉强挤了进来。阿美这才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伸个懒腰就从我腿上跳了下去,抬头冲我“喵”了一声后,一溜烟地跑出了小路,窜进了对面昏暗的巷子里。 我冲着她消失的背影低声咒骂了一句:“又是一个小白眼狼。”这才扶着墙站了起来,搬着两个麻木的腿晃晃悠悠地往店走去。 夜里,我总是睡不踏实,感觉浑身难受,来回倒腾着身体,可是无论摆成什么姿势也感觉不对,眼皮又跟灌了铅似的,沉得抬不起来。脑子也开始不大顶用了,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根本就没睡着,现实和梦境来回的乱窜着。 我迷迷糊糊想起下午王伯说的话来,可又觉得当时介子龙就在身边,一手就把我搂了过去,冲着王伯挑衅地说道:“对啊,青儿有了我,不怕嫁出去。她早晚会是我的人。”我羞得脸一红,挣脱着要从他怀里出来,心里美滋滋的,我就说嘛,介子龙怎么可能会跟李末在一起了呢。想着又觉得不对,介子龙今天都没有出现,谁说替我说着话呢,准备抬起头去看清楚那人的时候,又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当中。隐约觉得屋子里一亮,有什么人在来回走着。我心里想着这大概是陈婶进来找东西吧,准备撑起身子跟她打声招呼。可是身子唧唧歪歪地就是黏在了床上,嘴里只能闷声哼哼了几声,也说不出话来。于是又想这大概又是我做的另一个梦。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冰凉的东西就一下子盖在头上,凉凉的,脑子里面也不像刚才那样难受了,就又贪婪地往那里凑了凑,这才感觉到这好像是谁的手。这样想到的时候,就开始觉得自己这么不要脸地凑上去不妥,于是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好向他道个歉。可是眼皮仍旧沉在那里,嘴上只好哼哼地说了几句,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道歉,那手就从头上撤走了。脑子又开始迷迷糊糊了起来,觉得自己果然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刚才有熟悉的味道冲进了鼻子里,好像还是介子龙的。他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呢?唉,果然是做梦了,我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又惊觉自己竟真得叹出了声音来。 心里就更糊涂了,我这倒是做梦了呢,还是没做梦呢,怎么也想不清楚,只好任由自己瘫在床上。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脑子里乱哄哄的那片才渐渐消停了下来,我也终于能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第9章 发烧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头依旧晕晕沉沉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发现自己周围的景色和临睡前的有些不一样。我吓得赶紧收回了手,缩进被窝里,使劲眨了眨眼,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起来:怎么就睡了一个觉,就换地了呢,难不成梦中还能附带开发瞬间转移的能力的?不行,也许我这还是做梦呢,这样想着就赶紧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觉。准备翻个身子的时候,却不料手背上一疼。我“腾”地一下了坐了起来。 不停眨着个眼睛四下看了看。白色的房顶,白色的墙。全然不是介妈房间里的鹅黄色,再往左手手背看过去时,一只针头正好插在那里,上面的输液管不停地晃动着,一直传到了输液袋,它正在和架子无声地来回碰撞着。我拿空出来的手,拍了拍脸,这恐怖不是梦。因为手上和脸上都有点疼。这时鼻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开始清晰了起来。我皱了一下眉头,重重地躺回床上,脑子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这里是医院,应该也不是什么好医院,周围的床铺都空着,谁家医院有淡季之说啊。不对,这不应该是我要关系的问题。我一觉醒来就到了医院里了啊?人呢,有没有人来回答我啊? 我在内心咆哮了一会,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一时又不敢继续睡觉,只好睁着个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开始数星星。在我刚数到第八十七颗星星的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了开啦。我迫不及待地转头看过去,就见陈婶端着保温瓶走了进来。 她看我醒着,笑着问道:“觉得好些了没?”还没等到我开口,陈婶就那手在我头上碰了碰,这才放下心来,帮我掖了掖背角,说道:“看样子烧已经退了。你呀就是不老实,这才刚醒就把被子撩得乱七八糟的,别又冻着了。” 我冲陈婶不好意思笑了笑,准备开口问问她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却发现嗓子里火烧火燎地说不出话来。陈婶看到我紧张地样子,安慰地说道:“你呀,烧坏了嗓子。别着急说话啦,大夫说了不用担心,养养就好了。”说着就把盛好粥的碗递给了我:“你陈叔估摸着你醒了就会饿,刚刚做好就让我带了。趁着还热乎的,来喝了吧,顺便润润嗓子,省得燥得慌。” 我点了点头,接过了碗,这时肚子果真不争气地叫了出来,陈婶听到了,笑着说道:“赶紧喝吧。” 我也没再假装不好意思了,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了一口,“嘶”,好烫,忍不住就伸出舌头,拿手冲她呼扇着。陈婶正帮我整理脚下被踹地乱七八糟的被子,见到我这样,轻轻地笑着呵斥道:“着什么急呀,慢慢喝,注意烫。”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开始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就听到陈婶继续说着:“你呀,也不知道注意点。昨天自己被风吹着不好受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还拿陈婶当外人了是不?若不是小龙发现得及时,你这估计得烧坏了脑子。唉,傻孩子,就不知道自己底子弱呀,不舒服要早说。” 我对着陈婶讨好地点了点头,嗓子也因为粥的滋润舒服了好多,不过声音还是哑哑的:“嗯,知道啦,陈婶,我下次注意哈。我也没想到吹个风会发烧,不过,真是麻烦你啦。” 陈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麻烦我什么呀,昨晚也是小龙照顾了你一宿。估计这会子正在外面透透气。他在这都紧张了一夜了。” 介子龙?眼皮不由地跳了几下,难道昨晚那些不是我做的梦?可他怎么半夜会跑到我房间里?怎么又这么好心地来照顾我? 当我不解地抬起头准备问问陈婶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介子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走了进来,衣服也皱巴巴的,没精打采的样子。看到他这么狼狈,我一不留神多喝了一口,呛着了,开始不停地咳嗽了起来,眼泪也跟着哗哗地往外流。陈婶接过我手中的碗,帮我敲着后背,嗔怪地说道:“你呀,刚刚还说你来着,怎么转眼又不注意了呢。” 我摇了摇头,使劲往外咳着,就听到介子龙在一旁说道:“陈婶,你别担心她了。她一直毛手毛脚的,假小子一个,让她注意那可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听到他这么刻薄地讲我,我抬头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慢慢止住了咳嗽。陈婶在旁边依旧帮我抚着后背,也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担心地对着他问:“小龙呀,你要不回家去休息休息吧,都熬了一晚上了。这边有陈婶就行。大夫也说了,等小青再输完一瓶液,就可以回家,只要吃药就好了。” “没事。”介子龙自顾自地盛了碗粥,长手长脚地往我床边一坐,对着陈婶说道:“我这会也睡不着。年轻嘛,熬夜也没什么的。陈婶还是你回去吧,这会子店里忙,陈叔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陈婶想了想,担忧地看了看他,最后还是决定回去了:“那也行,小青这会子醒了,你也不用太操心了。抽空就在旁边睡会吧。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介子龙点了点头:“回去吧,向陈叔报个平安,也别让他一直担心着。” 陈婶又看了看输液瓶,帮我掖了掖被角,这才放下心走了出去。 陈婶这一离开,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我躺了下来,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偷偷瞟着正一勺一勺喝着粥的介子龙,竟一时想不起该跟他说什么话来。 我突然发现,自打上次和他聊过李末之后,再也没有像这样长久地待在一起过了。心里的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这时也开始一个个地冒了出来。比如他为什么不第一个把消息告诉我,比如他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比如他俩为什么会进展神速。我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找到答案,可是他除了安安静静地喝着粥,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叮咚”,一条短信息传了过来。介子龙这才发现手中的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我不由地抬头准备瞄一眼时,他就冲我斜了一眼。我赶紧正了正头,避开他的眼睛,尴尬地咳嗽了两下。却不想介子龙抬起大手很自然地就搭在了我额头上,还自言自语地说道:“嗯,还好,不烧。”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消失在眼前,额头还残留着一丝湿热。心里更是尴尬地想到:怎么人人都喜欢搭在我额头上啊。只好讪讪地转过头,闷哼了一下。 介子龙又看了一眼手机,手指开始不停地敲打了起来。我看着他脸上渐渐浮满了笑容,开口就说:“我……”一时又想不起自己该说什么,只好“我”了一阵,见他不理我,就缩了缩身子,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过了好半天,才见他从手机上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我,问道:“刚才,你想说什么。” 我盯着他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一下,才开口问他:“昨晚,是你发现我发烧的?” 介子龙一愣,就笑了起来:“对啊,当时还吓了我一跳。” “那,你来我房间干嘛?” “这……”就见他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才回答我:“当时想跟你说个事情来着。” 我心里一紧,随口就问道:“什么事?” 介子龙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倒:“忘记了。” 我盯着他来回看着,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可是他除了一副懒洋洋的表情,什么也没有,只好放弃地“哦”了一声。 介子龙这会收起手机,靠在椅子上,整个身心放松了下来,责备起我来:“不过,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自己身体舒不舒服吗?” 我讪讪地捏了捏被子,舔了舔舌头,心气不足地反驳道:“我又没觉出不舒服。就是觉得身体泛冷的,以为是天气变凉的缘故,衣服穿少了,也就没当回事。”说完就见到介子龙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惊讶地说道:“衣服少?昨天我进去的时候,你可是盖了两床被子?两床,好吗?”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躲着眼睛说道:“是吗?哈哈。我那时觉得冷,就多拿了一床,想先暖过来,然后撤掉……不想暖和暖和就睡着了。” 介子龙无语地看着我,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同情,好像我是个白痴一样,嘴里也是一股子鄙夷的口吻:“你知道昨天你多吓人吗?我进去时候,好嘛,盖着两床被子,脸上红通通的,冒了好多地汗。我当时还以为你吃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药,不过亏我机灵,一下又觉出了不对,就赶紧摸了下头,那个烫啊,都能煮鸡蛋了。可你还嘴里还不停地说冷。” 我看着介子龙夸张地描述了一番,眨了眨眼睛,好笑地说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介子龙一听,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摸了摸鼻子。我眼皮一跳,这痞不会要大宰我一顿吧。就见他又打量了我一眼,大手一挥:“救我一直崇拜的女侠的命是理所应当的,不用谢。”说着头就凑了过来,嘴上含着笑低声说道:“要是你实在想感谢我呢,以后有机会就以身相许吧。我不介意的。” 我一愣,脸上开始烧了起来,恼羞成怒地冲着又坐回椅子上的介子龙咬牙喊道:“介痞!” 介子龙笑呵呵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怎么功力倒退了呢,这点调戏就要恼。”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回道:“去你的。” 说完,我俩不知道怎么就都住了嘴。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介子龙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屋子里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耳边也只剩下了输液器里一滴又一滴液体跌落的声音。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了,我俩都一愣,就见护士推着个车子走了进来。拿起一包输液袋冲着介子龙说了一声:“麻烦让让。”就毫不犹豫地取下还剩一点的液体的袋子,拔出针头,利索地换了另一袋。然后低头敲了敲试管,这才又推了车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被这一闹,我心里烦躁了起来,试探地喊了一声“介痞?”就见他低头看向我,关心地问道:“嗯?怎么了?”我往被子里缩了缩,舔了舔舌头,才开口继续问他:“你想起要跟我说的事情了吗?” 介子龙一听笑了,轻快地回了句:“没。” 我执拗地盯着他,不甘心起来:“那你再仔细想想呗。” 介子龙反而长手一伸,在我头上胡乱摸了一通,嘴里才开口说:“不想。既然事情忘了,那说明它不打紧,等以后哪天想起来了,就再告诉你。” 我生气地向上吹了吹头发,想着反正自己躺着,要不乱就乱吧。却见到介子龙眼睛躲闪了一下,竟带着一丝不安。我心里一突,瞬间就知道了介子龙这是想起来了。我直觉地感到这事应该还跟李末有关,甚至就是他应该我和宣布的那件事情。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又躲闪着不说出来呢? 我开始性子犯拗了起来,眼睛直接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那我倒是有件事情要问你。”介子龙一偏头,感兴趣地看向了我:“哦?什么事?” 我深深地吸了口,理直气壮地就将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和李末在一起了?”介子龙到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是摸了摸鼻子,想了一下,才回答道:“算是吧。” 我也没在乎他这副漫不经心地样子,心里却是一酸,故作轻松地继续问他:“那你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介子龙拿眼斜了斜我,直接就回答说:“上星期吧。” 我假装一脸放松了下来,语气更加轻快了起来:“那看来,我是不是任务完成,不需要再去打听啦。” 介子龙“嗯”了一声,用一副我看不明白的神情看着我,似乎还要有话继续说下去,却迟迟不开口。这是就听到他手机不停地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不经意皱了一下眉,假装自然地看了看药瓶就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一下子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人。我的心情却异常地平静了下来。会想到刚才,介子龙没有对我的问题感到惊讶,而我也没有对他的回答感到惊讶,好像两人讨论是今天天气如何,中午该吃什么这样琐碎的事情。 静悄悄的房间里,我又一下慌乱了起来,想拿个东西压着胸口。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只好把手放了上去。然后静静地盯着天花看着。脑子里也渐渐空白了起来。 当我迷迷糊糊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终于才肯定下来,其实这样的情景本就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第10章 礼物 经过周末这么一折腾,开学的时候,我整个人觉得是悬在了半空中,各种感官都迟钝了很多,唯一能够让我真切体会到的是身体里面不断涌动的凉意。我只好捂了一层又一层,有种准备过冬的架势。苏然见到时表情一愣,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面那浓浓地疑问之情让我浑身不自在起来。我从他呵呵笑了笑,就把自己缩进了桌位里。苏然从刚才的震惊中醒了过来,果断结束和小伙伴的谈话,回到了桌位上,拽了拽我的衣服,才真正相信自己所见的并非错觉——我就是他的同桌。 接受到他源源不断的疑惑之情,我只好闷着头跟他讲了自己住院的事情,苏然这才停止对我的眼神审问,拍了拍我的肩膀:“唉,真可怜。那祝你快点好起来吧。”我还没来得及对他表示感谢,就见他靠了过来,眼神里满是八卦的意味,我瞬间感觉不妙,赶紧低下头不去理他。 苏然向来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是八卦消息,所以他对我所说的事情是持有一种怀疑态度的,他更是不满足我轻描淡写的答案。 于是,他开始自我虚构起故事。 我和介子龙其实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奈何经不住时间的考验,最终有一天介子龙对我厌倦,移情别恋了。我知道后伤心不已,心里难受至极,想要挽回他。就借在他家暂居之时,假装生病,以便引起他的注意,却不料现女友发现我的阴谋,找到医院,打打出手了。 “打住,”我实在受不了他的故事了,无语地问他:“我怎么就被你说得这么不堪呢?我有那么阴险吗?” 苏然歪头想了一会,也发现自己这个版本编得确实有些不堪,转头又换了另一个。 我当时心里难受至极,却又要在他面前强颜欢笑。更是在暂居之时,看到介子龙和现女友卿卿我我,一时受不了就气血攻心,一病不起。这时介子龙突然良心发现,其实仍对我心怀爱意,于是十分放心不下,在陪我住院期间,疏离现女友,重新回到了我怀抱。 听他讲完,我点了点头:“恩恩,这个版本还不错。” 谁知他自己倒是摇起了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事情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介子龙真正发现自己确实对我不再爱了,终于放下心,和现女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呀!”苏然讲完,突然惊呼了一声,后知后觉地看向我,想起了自己刚才错了什么:“你,你,你……”“你”了半天才继续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承认自己喜欢介子龙了?” 我摇了摇头,一脸真诚地回应他:“没有啊。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啊。” 苏然当然不甘心就这么错过了,变着法地让我承认自己说过什么,还一句一个伤情人做评价。 最后我只好一边笑着一边拿书敲了他头一下,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你才是个伤情大头鬼。” 苏然捂着被我敲的那块,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又没有恋,哪来的伤情。再说了……”看到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世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之后的生活也没什么改变,依旧每天学习,吃饭,睡觉,逗苏然。可是生活又确实改变了。介子龙不再参加周六的家庭聚会了。我却依旧是乐此不倦地享受着陈叔的手艺,只是吃完以后,总是索然无味地看着爸妈他们讨论生意上的事情,然后睡过午觉之后去逗逗阿美,倒也活得挺开心的。 只是有一个周六,介子龙又回来参加家庭聚会了,不过还带了李末。妈妈们都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等介子龙介绍完,也没有太多惊讶地表情,倒是一顿饭下来吃得其乐融融,当然除了我以外。 我心情烦躁地往嘴里满扒着饭,快要吃完的时候,介子龙就拽了拽我的衣服,让我跟他出去。我没好气地站起来,瞪了他一眼,完全忽视李末询问的眼神,踢踢踏踏地就跟介子龙走了出来。刚进走廊,介子龙就一把拽着往旁边空包厢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按在了包厢里椅子上,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仰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耐烦地问他:“你叫我出来干嘛?” 介子龙看出我的不爽,反倒舒展了眉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嗯,想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我挑了挑眉,让他继续说下去,就他摸了摸鼻子,哼哼唧唧地说道:“嗯,前几天吧,李末过生日,我没来得及买礼物。虽然她没怪我,毕竟我是她男朋友,总该表示一下吧。”看我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也太清楚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于是就买了两份,你帮我参谋参谋吧。”说着,就从门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了两个纸袋。 我镇定地接过来,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条碎花长裙,正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另一袋子里则是一条项链,细细的链条中央缀着一个小小的天使。看到它我心里一动,拿手轻轻了摸了一下,才讪讪地放回袋子里,抬头去看他。 介子龙正一脸真诚地看着我,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你觉得哪个她会喜欢?” 我舔了舔嘴唇,把项链的那条推到了他手边,才开口说道:“项链吧。毕竟没有那个女孩子会不喜欢项链的,再说它这么漂亮。只是……它好像有些贵重了。” 介子龙也没说不好,抬手指了指另一个袋子:“那裙子呢?” 我又看了一眼袋子,舔了舔嘴唇说道:“裙子嘛,也不错,今年听流行的样式的。在再说了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裙子的。李末应该也会喜欢的。”转眼又想了想,就加了一句:“要不两个都送吧。反正送女朋友礼物不嫌多。” 介子龙哈哈笑了一声,抬手就拿起了装裙子那个袋子,我一脸诧异地看向他,就见他抬手就胡乱抓了一把我的头发,才眨着眼睛说道:“如你所说,项链确实贵重了些,还是裙子比较好。它就留着,等下次再送吧。”说完就拎着袋子走出了包厢。 我心情郁闷地整了整头发,又不小心瞟到了那个被留下来的袋子,讪讪地看了一会,心情更烦躁了起来,于是准备下楼去走走。路过包厢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李末激动的惊呼声。怔怔地停了下来,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想象着里面的场景。 想起刚才爸妈们的态度,应该是不会不同意他俩在一起了。毕竟早恋对我这对爸妈来说是见怪不见怪了,更何况我听说在我还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就打算把我和介子龙凑成一对的。只是现在看来,他们的希望是落空了,我和介子龙也只是有缘无分,只能成就女侠和痞子的兄弟之情的。 我心里头竟有些羡慕起里面的那个女孩来了,抬头眨了眨眼睛,这才悄悄地离开了。 之后在家庭聚会上,我偶尔会碰到李末,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说笑着。在班里我则依旧和李末不咸不淡地相处,并没有因为介子龙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有时会不经意间碰到李末向我投来探究的眼神,脸上会浮现出不经意的微笑,我也没有去在意她。 再后来,我就不再去参加聚会了,更很少回家了,连周六周日都会窝在学校里,紧张地进行高考前的复习。 日子也开始变得飞快起来。 第11章 我想约你 又是一年燥热的夏天,看着那个有些飘远的校门,恍惚高中才刚刚开始就这样结束了。这里再也不会有一个高大的男孩等着一个女孩,也再不会有一对嬉戏打闹的男孩和女孩在校门口挥手告别了。 从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的那刻,我才恍然想起——高中,就这么结束了。怔怔地坐在桌位上,看着老师认真梳理完卷子离开,看着同学有失望有欢悦地走出教室,我竟然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忆着高中的一幕幕。 最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静悄悄的,连我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黑板,却不料后面“啪”地一声,吓得我所有的伤感矫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赶紧回头一看,苏然正一手撑在书本上冲着我咧嘴笑了起来,一股子欠揍的表情。他见我回头,猛地张开了双臂,对着空荡荡的教室,大声地宣布道:“终于考完了!” 我笑着站起来,学着他的样子也展开了双臂:“对啊,终于考完了!” 声音在这间空荡荡的教室,一遍又一遍地回荡,我的声音叠在他的声音上,渐渐消散开来。 苏然卷起了手中书,凑到自己下巴下,认真的问道:“那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呢?”说完就又凑到了我的下巴上,我摇了摇头,笑出了声来:“噗……没有。”抬眼盯着他,又问他:“那你呢?” 结果他把书一扔,也摇了摇头:“也没有。” 我笑得更开心了,不禁就骂道:“傻苏然!”就见他也嘿嘿一笑,开口就回道:“白痴唐青!” 我立刻就冲他吼了一声:“滚!”苏然却乐意地摇了摇头:“不!” 我有些挫败了:“那我滚!” 苏然竟然眼睛一亮,直接就说:“带上我!” “哈哈哈……” 我俩同时被自己的这种白痴行为逗笑了,捂着肚子笑得更开了,笑得教室外的路灯也开始一闪一闪的。 “咱俩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地方说这话啊。”说着,我就拿起苏然的那本书,竟然是最新一期的《格言》,随手翻了翻,继续说:“怎么感觉在教室说怪怪的呢?” 苏然斜了我一眼,揶揄地回答:“那是因为你是乖孩子!” “切。”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苏然摸着下巴,抬头看着天花板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这才低下头看着我说道:“没有吧。怎么你打算约我?” 我摆出一脸花痴地表情,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嗯嗯,苏然男神,我想约你!” 就见他一甩头,直接爽快地回答了我:“好啊。去哪约?” 看着他额前的几缕刘海晃了晃,又恢复了原状。我好不容易憋住了笑:“今天,我妈跟介妈搞解 放聚餐宴。我打算邀请你入约。” 苏然一听,极其夸张地睁大眼睛。我于是又冲他眨了眨,郑重地点了点头。就见他开始慌张地绞着衣角,扭扭捏捏地说着:“这,这,这不太好吧。” 我实在忍不住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背起书包,就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好啦,别演啦。赶快的,在墨迹,咱俩就只能吃冷菜冷饭了。” 苏然听我这么一说,兴奋地点着头说道:“好好好。”说着就反手拉起我往外奔,嘴角荡漾着几滴口水,“终于有机会吃新鲜的了,不用再吃你的剩菜了。” 我好笑地冲他嚷道:“什么叫我的剩菜,那都是我特意让陈叔打包带给你的。” “好好好,唐青是个好姑娘,谁娶了谁就有福气。” “噗……你这都是哪跟哪啊。” 腿长就是好呀,一步顶三步,我都要飞起来了,人家还是走的,可是不要拉着我走这么快啊。我气喘吁吁地拽着他,喊着:“慢点,慢点,我让陈叔晚点上菜,你吃不了剩菜的。” 六月初的夏天,傍晚还隐着几分凉意。 我和苏然嬉闹着骑着车子穿过大街小巷,周边的路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其实我没有告诉苏然,邀请他是因为介子龙会把李末带去。想到前几次的不自在,我总是希望有一人能在我这边就好,即便只是吃吃饭就行,那也好过我一个人。我也已经四五个月没见到介子龙了,我都怀疑自己现在还能不能自然地跟他相处了。我总觉得如果有他在,我就不会尴尬,也就能更自然地面对他们。 我和苏然到的时候,大家刚刚才开吃。桌子上,李末正挨着介妈坐,介子龙坐在李末旁边。介妈和我妈中间是两位爸爸。陈叔和陈婶在介子龙旁边,就只剩下两把椅子在我妈旁边。 我把苏然介绍给大家后,硬着头皮准备坐到我妈旁边去。我其实一直怀疑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每次坐在她旁边时候,总是觉得身边会阴谋四起。现在看来,今天是避免不了了。 我刚要坐下时,我妈就一把拉住跟在我后面的苏然,硬生生地把他让到了自己身边去,手上还不停地拍着他的手,打量着说道:“你就是苏然呀,我家小青可总是提起。今儿算是见到真人了。” 苏然被我妈的热情一下子吓住了,手不敢往会收,只能讪讪地笑了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撇了撇嘴角,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我忘记老妈有花痴的毛病了。只好紧紧憋着笑,踢了苏然腿一下,他没有防我,就一下子跌到了椅子上,挠着头,感激地看向了我。我也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地跟他坐了下来。这时,就听到我妈开始和介妈不停地交换着来夸苏然,简直是要用尽所有形容帅哥的词来形容他。苏然这边只好一遍一遍地笑着回应她俩:“哪里,哪里,阿姨您过奖了。” 我在心里是狂笑不止,默默地为自己点了无数个赞。今天邀请他来,真是太对了,唐青,怎么这么聪明呢。苏然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好悄悄地碰了碰我,拿眼睛往桌上那些美食一个劲地瞟着。一种如果再不让我吃到,我会口水流成河给你看的。我再抬头一看时,两位爸爸也是一脸的无奈,陈叔陈婶更是见怪不怪地笑着,李末则是一脸惊讶地衔着筷子看着,只有介子龙在不紧不慢地夹着菜吃着。 我轻轻咳嗽了一下,打断了仍在滔滔不绝地两个人:“那个,妈,介妈。苏然是来吃饭的,您们歇歇哈。让他吃完饭再陪您们哈。” 我妈这才一脸恍然大悟,也终于放下苏然的手。不过却是开始拿筷子不停往他碗里夹菜,不停地推荐道:“来,来,尝尝这个,嗯,这个,呶,这个也不错。” 我都开始衔着筷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妈了。这真是我妈吗?只好又咳嗽了一声,喊道:“妈。” 这回终于可以真正安安静静地吃饭了,我和苏然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庆幸一下。 再吃饭时,李末在另一头拿着探寻的眼神来回地打量着我俩,嘴上忍不住地含满了笑意。我假装没看见她,自顾自地夹菜扒饭。苏然在一旁则是被我妈的热情折磨着,完全没有时间在意。 这时就听到李末轻轻地问旁边的介子龙:“子龙,你说小青和苏然像不像一对呀?” 被她这么一提,大家都停下了打量着我俩,介子龙只是抬眼看了我俩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夹着菜,平静地说道:“有吗?我倒没觉得。”我没有做声,继续吃着自己的饭,而爸妈则继续说着 刚才的事情,都自动忽略了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 我和苏然互相瞟了瞟对方一眼,就默契地找了个借口,双双提前离开了座位。 我从后厨顺了些做好的鸡腿,又拿了几瓶饮料,就拉着苏然一路小跑到阿美的地盘。 今天阿美不知道又去哪里疯了,四下都没有影子。于是我拉了个她的毯子铺在河沿上,拉着苏然坐了下来。 苏然毫不客气地就从我手里的袋子掏了根鸡腿,张口就啃,一股子饿死鬼的样子,完全没了刚才安安稳稳的样子。 他嚼着肉,冲我挥着鸡腿,问道:“青青,你妈总是这样吗?” “啪”地一声,我拉开饮料的拉环,仰头就喝了一口,笑眯眯地回答了他:“当然不是!今天完全是因为你美。” 他听我这么一说,俯下身去,冲着漆黑的河水晃着自己的头,“有吗?我今天很美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你很美,真的。” “哈哈哈。”苏然顺手就把啃完的鸡腿扔到了河里。看着那一圈圈荡漾的水纹,我笑着指责他:“垃圾乱扔,浪费!” 苏然全然不在意,又拿起了一根:“青青,我今儿才发现你完全不像亲生的呀。”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你看你妈这么漂亮,又这么花痴,你爸也这么帅,可是为什么你长得这么……”说着,苏然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用满是油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满是遗憾地继续说了下去,“啧啧,怎么一股子假小子味。” 我瞥了他一眼,干脆地回了他一个字“滚。”喝了一口饮料,想了想,反倒自己开始摸起了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道:“现在还假小子吗?明明都发都长长了这么多了。” 谁知苏然竟轻笑一笑,又不怕地摸了一下:“现在是长了点,可是长得乱七八糟的。还不如以前的短发呢。”说完点了点,故作深沉地看向了河中央,“唉,怪不得介子龙喜欢李末呢,而不是青梅你。” 我笑着塞了一罐啤酒给他:“闭嘴,好好吃喝。” 他倒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打开仰头就是一口,回过头来对着我说道:“李末倒是还真把你当情敌看呢。” 我眨了眨眼睛:“有吗?” “嗯,我看有。”他认真地分析道:“你看今天,她硬生生地要把咱俩凑一对。” 我轻笑了一下,对他咧嘴说道:“那不好吗?反正咱俩都是孤家寡人。” 苏然撇了我一眼,也没说话,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又是仰头一口。 巷子这头静悄悄的,河对岸的路灯在水面晃动着,衬得这边更加昏暗了。苏然在一旁安静地喝着啤酒,吃着的鸡腿。我则仰着脖子数着天上的星星。 夏夜的风吹来第二阵的时候,我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打了个颤。抬手一看,竟然也拿着一瓶啤酒。 苏然看了看我,又拿起了一罐啤酒,拍了拍身边,说道:“要不要靠过来,暖和些。” “嗯。”了一声,我就倒腾着身子,靠了过去。 苏然看着我别扭地动作,莫名其妙地问道:“青青,你不难过吗?” 我一时被问怔了,抬头来询问地看向他:“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苏然摸了摸手里的拉环,一下一下地点着瓶子:“当然是介子龙和李末啊。” “哦。”我终于做舒服了,就从他身边的袋子里也掏出根鸡腿吃了起来。想着刚才因为有了苏然在,我果然没有难过,瞧了瞧手中被自己啃得只剩骨头的鸡腿,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它扔到了河里,这才开口回答他:“我为什么要难过?” 苏然盯着水纹慢慢消失,又看着我,有些不甘心地继续问道:“你不是喜欢介子龙吗?”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反问他:“我俩从五岁开始就一起玩,你说我能不喜欢他吗?” 苏然被我这么一问,表情一愣,眼神开始恍惚了起来:“那,你是不是那种喜欢?” 我摇了摇头,“我也分不清了。相处久了,有些感情就会自然分不清。即便是那种喜欢,介子龙 也不会喜欢上我,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说过。” “那,你试过吗?你又没试过,怎么会知道他不喜欢你?”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跟我讨论这个我也搞不清的感情问题,笑着对他说道:“其实不是我不想试。只是我怕我说破以后,发现其实不是喜欢他的那个喜欢。那到时岂不是尴尬了。” 苏然看我像绕口令费劲地跟他解释着,忍不住瞥了我一眼,吐出两字:“矫情。” “哈哈哈。”我笑着回应他的鄙视,“咱俩现在说这些就是矫情。他现在可是有李末了。” 苏然盯着我看了一会,一副欲言而止的样子,过了好久,才摇了摇说道:“算了。”说完就转过头冲着河水自顾自个地继续喝着。 我点了点头,嗯,算了,都算了吧。 我俩在这里坐了很久。阿美依旧没有回来,介子龙也没有来。等回到店时,就只剩下陈叔陈婶两人。我俩打完招呼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第12章 我喜欢你 高考之后最紧张的时间是等成绩,最轻松的时间也是在等成绩。趁着这个闲暇的时间,我和苏然跑遍了这个城市所有能够玩耍的地方。我们做遍了那些想做却不敢做得事情,比如明目张胆地在电子城打了一天游戏,偷偷去酒吧嗨了一夜,总之把我们能够想到的都统统做了一遍。 家庭聚会我也不去参加了,也就几乎没有再见到介子龙。 正当我和苏然收拾行包准备去另一个城市放浪的时候,高考成绩如期而至。我看着自己成绩,心中一片怅然。惨啊,真惨啊,这还有学校收我吗?于是可怜兮兮地把这件事情讲给苏然,他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并没有和我抱头大哭,我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自家兄弟应该是有出息了。可是当我问起他成绩的时候,他反倒遮遮掩掩起来,也没有明确说有多好,只告诉我他要去南方了。我心中一片大喜,这就是太好的意思啊,这就是他实现了自己梦想的意思啊。他还傻兮兮地不告诉我,想必是怕刺激到我这个惨些落榜的人。我心中不由的一暖,也就笑嘻嘻不再跟他打听了。自己也开始忙碌地选学校、选专业。 我这人一向胸中也没什么大志,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把自己过好了就行。想着,闭了眼睛,就顺着专业书点了几点。再睁眼一看,呵,建筑学,还是个挺洋气的专业。再一翻书看了一下当地的s大,正好有。看着往年录取分数跟我成绩差不多,然后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第一志愿。 我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苏然,他笑呵呵地回应我:“嗯,离家近,挺好的。”我一脸赖皮地看着他,嘴里央求他帮我点出剩下几个志愿的学校和专业,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不过还是爽快地帮我完成了,然后又一脸不解地问我:“为什么第一个志愿你不让我也帮你做决定啊?”我冲他笑了笑,乐呵呵地填完了所有志愿以后,才说道:“自己的命运当然自己决定啊。” 填报完志愿的这天,苏然就约我一同去喝酒,说什么离别之时,酒解相思之苦,全然没了这几天洒脱的劲头了。我笑呵呵地纠正他,“这不还没离别嘛,就开始相思起来了”。不过还是一同和他晃荡到了学校附近的烤串店。 夏天的夜晚闷闷热热的,四下里都带着倦懒。周围酒桌上都是和我俩一样刚刚结束高中生涯的人,一片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只有我们这一桌,静静的两个人静静地喝着酒。 回想到这三年的时光,我突然发现自己竟想不起班里每个人的容貌了。透过玻璃杯盯着苏然看了好一会,才端起酒杯大口地喝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生性冷淡,还是因为太懒得打理,路过这被无数人嚼烂了的怀念了三年里,竟只和苏然这个家伙熟悉,还成了特好的朋友。可惜他太爱南方那玲珑的城市了,而我只想不温不火地活在这里。 唉,这样一想,还真是离别情长。以后即便多么想念也不能多见了。这样想着就和喝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苏然又碰了碰杯子,一口喝掉了剩下的酒。 苏然拿手点了点我的杯子,眼睛里含着些星光,有些大舌头地冲我嚷道:“青青,以后到了大学,别总闷着自己,多交些朋友,别像现在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就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闻不问的。”我正要反驳他时,就见他一头就栽在桌子上,冲着我不停地嘟囔着“不想离开啊,我不想离开”。我笑着扯过他的耳朵,大声嚷道:“傻苏然,不想走,就别走啊。” 苏然抬手捂着被我震得轰鸣的耳朵,抬起头晃了晃,拿着已经泛晕光的眼睛瞧着我,呵呵地笑着:“那你期望我走呢,还是不走呀?” 我托着下巴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嘻嘻地回道:“当然不期望……”顿了一下,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当然是不期望你不走啊。”就见他怏怏地低头去斟满酒杯。正准备喝下去的时候,我就一把夺了过来,仰头就是一口,手上倒是把自己的空酒杯推到了他面前。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他摇摇晃晃地斟着酒,又继续说道:“你能够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多好啊。要是我,有什么舍不得。赶紧走吧,别犹豫。” 苏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把斟满酒的杯子推了过来,又顺便拿走了我喝光的杯子,开口说道:“青青,你说你自己是不是有时候太傻了啊?” 我嘟着嘴,张口就反驳道:“你才太傻呢!”他冲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抬手就往我头上胡乱摸了一把:“你不傻吗?怎么就看不出事情来呢?”我也没在意自己发型被搞乱了,反倒向他靠了过去,小声地问他:“那我要看出什么事情来啊。” 苏然一把就把我凑过去去的头推了回来,自己低下眼看了看溢满杯子的白色泡沫,也没有接话。过了好半天,却又独自地摇了摇头,闷闷地回回答了我:“算了,有些事情不知道,还是好的。” 透过昏暗的空气,我有些瞧不清苏然了。混着周围喧嚷的环境,我突然觉得此时他竟变得忧郁了起来,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婆婆妈妈。” 苏然这会子倒是正常了起来,一下子就鄙夷地看向了我,倒也不说话,只是低下头又喝起酒来。 我的头开始不顶用了,看着附近的霓虹灯由一个变成两个,然后又变成了一个,自己又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盯着他问道:“你到底要去哪个城市啊?”这次倒没把我推回来,只是低头敲着被子,不明不白地说道:“我要去南方。” 我嘟着嘴看着他,眼睛眨巴了眨,可怜兮兮地问他:“可是南方那么大,以后我想你了,要去哪找你呀?” 苏然回过头来看着我,反倒笑着问我:“你还会想我吗?” “当然了。”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的怀疑的,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我当然会想你了。苏然,你知道吗?有时你讨厌一个人,讨厌到骨子里去了,可全世界的人都觉得那人是顶好的,后来你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人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问题,原来自己才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但是有一天,有个人站到你身边了,你突然发现自己也许也没有那么讨厌了。苏然,你知道吗?以后你走了,就没人站到我身边了,我就又成了那个最讨厌的人了。” 我一口气把埋在心里的话冲苏然说完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该哭还是该笑,于是扯着嘴角冲他苦笑着。苏然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道:“傻青。其实我不讨厌李末啊。” “……” 我挫败地缩回了身子,可怜巴巴地瞧着他,他倒是笑得更开了,安慰我说道:“傻青,我走了又不是不回来。还有以后,会有人站到你身边的。” 我冲他撇着嘴:“蠢苏然,那人又不是你啊。”说完,就端起酒杯小口地酌了起来。 这一杯可能是我酒量的尽头了,喝着喝着,就发现周围的霓虹灯彻底地变成了两个,三个。就连身边的苏然也变成了两个,三个。我笑嘻嘻地伸手推了推他,冲他嘟囔道:“我喝醉了。” 我现在是看不清苏然的神情了,只觉他扯了扯嘴角,就听到他招呼老板来结账。看着他不停晃动的身影,我又伸手扯了扯他衣角,依旧笑嘻嘻地说道:“你别晃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要看出什么事呢。” 苏然也没有回答我,只是坐在那里不停地晃着。我稳了稳身子,就向他又靠了过去,眨着眼睛想看清他的表情,不甘心地继续问他:“那到底是什么事啊,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呢?” 看到眼前晃动的人扯着嘴角,那样子竟然比哭还难看。我心里觉得苏然肯定和我一样也醉了,竟然连怎么笑都忘记了。这样想着,就见他低着头,向我也靠了过来,低低地笑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唐青,你真傻,你怎么就看不出其实我喜欢你吗?”说着就向我靠得更紧了,最后在我额头上浅浅地吻了一下,“我喜欢你三年了,你竟一点都没有觉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醒了,还是被刚才那个微凉的吻吓醒了,脑袋里有了短暂的清明。抬头看着他,想把事情搞明白,却又是一片空白。耳朵里就听到自己嘟囔了句“我知道啊。可是我好像真的喜欢介子龙啊。”说完就倒进了一个微凉的怀里,抱了抱他的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沉沉睡着了。 第13章 算是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正七仰八仰地躺在床上。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才对周围的一切清晰了起来。我盘腿坐起身子,看着周围那些本该熟悉的布置,竟觉得陌生了起来。揉了揉突突跳个不停的神经,一时脑子里空空如也。鼻下有什么气息正在凑近,然后是微凉的吻,“我喜欢你三年了”。我腾地抬起头,这才想起,昨天,苏然好像对我表白了。我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四下确认了一下,房间里面没有人人,于是抚了抚胸口,放心地舒了一口气:“还好。” 我一下子僵住了,杵着个身子站在床上,怔怔地想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两个字。耳边又响起那轻轻的话“我喜欢你三年了”。我一时理不清自己和苏然的关系了。在这三年里,苏然就像亲人一样陪在我身边,他对我就像“习惯”——跟他待久了,就习惯了有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习惯了有个人不用我说不来就能够明白,也就习惯了苏然。有时我也会感受出他对我的别样的情绪,我也假装不在意。可是如今,我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俩的关系。 也许,也许我们真的可以试试。 我这样想着,我竟然有些激动了起来,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过去。这时“叮咚”一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我看到“苏然”两个字跳了出来,不禁笑了起来,我俩还真有心灵感应,嗯,跟他真一起也许会很不错。想着,我就迅速地打开,上面的那一串文字却让我的心不由地紧了一下。 “唐青,我走了,再见。苏然” 心口被这短短几个词刺得有些疼,我一时间慌了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颤着手就拨了过去,可是竟是一个讨厌的女人不停地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plzrediallater.” 我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只觉得胸口异常闷痛,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好久,自言自语地说道:“苏然,大笨蛋。” 后来,苏然彻底消失了。这让我常常怀疑这个曾陪了我三年的人其实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我一遍又一遍打开他的聊天框,认真地输入“大笨蛋,你在吗?”可是这些话都沉入大海一般,再也激不起出什么回应了。 苏然的离开让原本的毕业旅行也搁置了,暑假突然就多出了很多时间来,一时也不想起该找些什么事情来消磨了。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着房顶发呆,确认自己还会完整的能够呼吸的,才伸了一个大大地懒腰,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爸妈总是四下跑着,整栋房子里总是孤零零的我一个人,连呼吸声都能回声好几次。于是我又开始不停地往介青悠跑,一边是为了帮陈婶忙,一边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有些事情干。然后傍晚的时候就去喂阿美,陪她聊会天。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重复着,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枯燥乏味。我将这些事情一字一句地敲给苏然看,可是他的窗口依旧只是我的大片独白,没有一丝的回应。我也不介意,也许苏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忙,看到了来不及回我,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也就每天乐此不倦地跟他讲着。 介子龙这个暑假倒是过得很充实。他和李末的感情如同这夏日的温度,逐逐升着温度。介爸介妈对他俩也自然了起来,不过也没表明太多态度,既不高兴,也不讨厌。只是偶尔会邀请李末参加家庭聚会,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介子龙能更多地参加。 只是每当有李末在的时候,我总是感到无比的煎熬。这不单单是因为对着一个大脑门吃饭会食之无味,更是因为李末到来欢喜了那个一向喜欢挖苦我的老妈。 “小青儿啊,多吃鱼哈。”老妈甜腻的声音顿时让我全身毛孔战栗,脸上却还要表现出欢喜地样子,高高兴兴地端着碗去接老妈夹过来的鱼。“小青儿,来多吃些青菜。”我还没吃几口,老妈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我赶紧抬起头接着端着碗恭恭敬敬地接着。 整个饭桌上,老妈这样来来回回地尽显着慈母情怀,让我实在感到坐立难安,就只能低头不停地往嘴里扒饭,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李末带着几分惊讶和几分嘲笑的表情,更不去看在一旁正憋得满脸通红的介子龙。 我闷头干吃着米饭,根本就没有机会认真品尝那菜肴的香美,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咽着口水。你想,被你讨厌的人看到你还像个孩子被宠着,即使心里有再多的骄傲,这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就比人家低了几分气势。更何况我是有好多年没被老妈这么关系吃饭了,有时吃得多了都会被说上几句。今天这个架势,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老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要往死里整我。想着就觉得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偷偷看了一眼老妈。正巧看到介妈一脸同情地看了过来,我忍不住就跟她摆了哭脸。 介妈笑了笑,表示情报收到,慢悠悠地打断了老妈对我的柔情攻势,问了她一句不相干的事情:“你今天是不是吃了蜜过来的,身上倒是甜甜的。”老妈脸上一红,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反倒冲我狠瞪了一眼,这才停止了不断夹菜的举动。 我悄悄地舒了一口,还没吐完就,就见老妈一下子将攻势转向了李末,殷勤地就像那是自己儿媳妇一样:“小末呀,你看你也不多吃点,来阿姨给你夹鱼啊。” “陈叔做得这鱼呀,一向很不错的哦,来你尝尝。”李末没有料到我妈会这般,忙不迭地那碗接过了鱼肉。看着她那个样子,我不由的心中一爽。让你刚才笑我,现在换你来也尝尝我老妈的攻势。可是没等我把心里那张得意的笑脸完全展开时,我就有了逃离这个餐桌的冲动。 老妈夹了一只虾,轻轻地放在李末伸过地碗里,一脸和蔼地问她:“小末呀,听说你和我家小青儿是同班同学?”李末抿嘴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阿姨。” “那,不会你和小龙的认识就是这个丫头搞得吧?” 我心中一怔,竟没想到老妈这么自然地问出我演练了无数遍也没有机会问介子龙的问题。我其实打心里就不情愿相信介子龙会一见钟情于李末,他俩肯定在之前就认识过,也应该是那个时候开始介子龙才对李末上心的,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而已。虽然起初我对介子龙旁敲侧推地问过,可他总是能很好得那拿话就把这事岔开,我也一直不得知晓了。现在这一位正主被问,并且还是我老妈这么精明的人提出的问题,这下应该不会像介子龙那样把话题忽悠开了。我仍旧埋头吃着饭,耳朵却悄悄地直起来,紧张地等着她的答案。 就听到李末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回答道:“算是吧。” 我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只好坐在那里龇牙咧嘴着,以缓解舌尖传来的疼痛。抬眼时就看到李末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然后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我,趁着大家不注意时竟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气,正要回瞪过去时,明显看到坐在她旁边的介子龙身体一僵,竟抬眼也向我看了过来。我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表情,只好一气统统回瞪了过去。我装模装样地轻咳了一下,就低下眼不去理他俩,心情极爽了起来。 引起这一切的老妈倒是没有注意到我们三个的怪异,转着头就跟介妈叽叽喳喳地讨论道:“我说的没错吧,这城再小,两个人的相识也得有个媒介嘛。也难过他俩会好到一块去,这全靠我家小青的功劳。若成了,记得到时候给我家这个小红娘包个大大的红包,少了我们可不敢,不然到时候就去抢亲去……” “噗……”我被老妈吓得差点吐了一桌子米饭,还好捂住了嘴,可是我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我抚着胸口,无语地看着老妈,就见她撇了我一眼,表达完嫌弃的情绪后,这才又转过头去继续和介妈喋喋不休地发表她那驴唇不对马嘴的意见。介妈笑着看向我,耸了耸肩。我也只好随她去了。 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想着这下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吃自己饭了,就见老妈突然顿住话头,一脸关心的样子看向我,开口问道:“小青儿呀,你那漂亮的苏然怎么最近不来了呀。” 我心口一窒,假装镇定地往嘴里扒拉几口饭,舔了舔嘴唇:“他最近去旅游了。”抬起眼时,却看到李末和介子龙分别用一种疑惑地表情看向我,看得我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这时就听到老妈失望地说道:“哦。那等他回来,一定要邀请他再来呀。” 我“嗯”了一声,心里就打定主意,很快地扒完碗里的饭,往后一撤椅子就跟他们说了声“吃饱了”,。当走在街上的时候,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我要在那继续待下去,我会把忍不住就拿鱼刺刺开自己的胸口,好让那一股子的躁郁宣泄出来的。又开始想念起苏然来,如果他在的话该多好啊。 第14章 赌你不在 城是小,若是有缘,就算擦肩而过,也会驻足回头相望。 我还真没想过他俩最初的相识和我有关系。我曾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狗血的剧情按在他俩的身上,只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给自己也按个角色进去。我眯着眼睛看了看路边被晒得有些怏怏的柳树,恍惚了一下,就闪进了小路里,一阵穿堂风迎面就扑了进来,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了起来。这条小路本来就只能两个人通过,正好能被两边的房子挡去了大半个日头,反倒比外面的街道凉爽不止一两分。身上黏糊糊地汗液被蒸发蒸发的差不多了,心情也惬意了起来,慢悠悠地往路的尽头走去。 阿美正趴在窝里面歪头看着我,见我这般惬意,也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从窝里面挪了出来,迈着轻快地步伐就跑到了我面前,翘着个尾巴来回不停地蹭着我的腿,喵喵叫着就把我引到了她食盆前。我忍不住骂了她一声“猫精”,才将食袋的食物倒到了她的盆里。 阿美在美食前是遗传了我的风范的,根本就不在乎我怎么称呼她了,反正民以食为天,直接就把头埋在食盆里面呼噜噜地叫着。 趁着她吃饭的间隙,我从她窝里拿了个毯子铺在了河沿上,坐了下来,惬意地荡着两条腿,打着哈欠地望着对岸的柳条懒洋洋地挂着。屋后的风带着河水的腥气,湿湿凉凉的,吹在身上,融进毛孔里,让身子不由地就打了个冷颤。我抱了抱肩,向后挣着身体,荡着腿,惬意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悠闲。 对岸的柳树又长高了几分。记得从介妈在这里开店以来,它就一直在那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种下的,孤零零的一棵,和对岸的我一样,孤零零的一人。前段时间那个和我一起悠闲地坐在河岸的人,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是不是你也不知道你的那个它去了哪里啊。我轻轻地对着柳树说着,不禁的心里酸酸的,眼睛有些胀了。 阿美吃完以后就跑到身边来,蜷在了我旁边的毯子上,歪着头瞧着我自言自语。唉,走走停停,最后竟是一只猫总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我。我冲她轻轻唤了声“阿美。”就见她伸着了耳朵看着我,轻轻回应我“喵喵”,就她拿她的爪子来拨弄着我的手,用头拱着我的胳膊。我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顺手就把她抱得更近了些,心里漾起的酸楚也渐渐沉了下去。 我摸着她的耳朵,轻轻地问她:“阿美,你有没有喜欢的猫呀?”阿美仰着头看了我一眼:“喵喵……” 听到她的回应,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那就是有了。让我猜猜,是不是街口的打架大王蛋哥?”不想阿美把头又拱进了我胳膊了。“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弹了弹她的小脑袋瓜,就说道:“哟,还害羞了呢。是他也没有关系,这样你就是这片的霸主婆了。嗯,还真不错呢。”阿美抬手就把自己埋得更深了,闷闷地回应我:“喵喵喵……” 我笑着也就任她拱着我的胳膊,回头瞧着对岸那依旧懒洋洋的柳树,对着她继续说着:“其实我呀,也有喜欢的人的。可惜一个不喜欢我,一个离开了我。阿美,现在也就你还留在我的身边。” “阿美,你说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现在想想,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是他的最好的朋友,结果连他的想法都不知道,现在更是好了,连个能联系的方法也找不到了。阿美,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我低下头,期望她能个我答案,却就见她正一翻身四脚朝天地睡得欢。忍不住就撸了她肚子一把,鼓鼓的,还有点弹性。 我揉捏完她的肚皮,转过头,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睛。这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我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不用脑子分辨,我就知道是谁来了。于是不情不愿地从河沿上站了起来,抚了抚衣服,弯腰就连阿美和毯子一块抱回了窝里。阿美被这一动,只是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也没醒。我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这才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开,再一抬眼,两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李末一手挎着介子龙,整个身子靠着他,紧紧的,没有一丝空隙。小小的个头此时就显得更是娇小了起来,看起来就像被介子龙蜷在了怀里一样。我皱了一下眉头,也没说话。再低下眼睛看着脚尖的时候,才发现鞋子头上有一个黑点,估计是刚才在河沿上不小心蹭上去的,也不知道容不容易刷掉。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到李末带着熟稔的口吻率先跟我打了声招呼:“唐青,你真的在这呀。” 我“嗯”了一声,抬头又看了一眼她挽着介子龙的胳膊,身子不由的向旁边侧了侧,准备从他俩什么穿过去。 她好像没有看到我这般明显的动作,冲着介子龙“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对我眉飞色舞道:“刚才,子龙还跟我说你会在这呢,当时我还不信呢。”就见她把整个身子都塞到了介子龙的怀里,抬头冲他笑着,却仍是对我继续说道:“刚才我俩还因为这事打赌来着。” 我不由地皱眉抬头看了介子龙一眼,正好看到他低着头宠溺的回应着她。我心口一紧,就将眼睛飘向了小路的另一头,那里正路过一条狗,对着这里瞧了瞧,又晃悠着个尾巴跑来了。我收回眼睛,随口问道:“这有什么好赌的。” “当然有了。子龙说我赢了,就带我去苏州玩。”李末兴奋地回答着我,用一直期待的眼神看向我,好像我能帮她决定一样。我躲了躲眼睛,知道自己其实要做的就是顺着她问下去,于是平静地问她:“哦,那不好意思,你输了吧。”就见她笑得更开心了,兴奋地说道:“你猜错啦,是我赢了哦。”说完就摇着介子龙的手,撒娇地问他:“你说是不是呀?” 我不由地向介子龙投去疑惑的眼神,就见他冲我耸了耸肩,笑着把手抽出来后,反手就一把把依旧还兴奋的李末揽到了身侧,冲着我挑了挑眉,开口说道“嗯,我赌你不在。” 我“哦”一声,低下头把眼中落寞的情绪收了收,重新抬起头对着他俩笑道:“这样啊,那还不错。也该好好出去玩一玩的。当时我还跟苏然一起打算过呢。那什么时候去?” 就见介子龙眯着眼睛瞧着我,想了想开口说道:“大概这周日吧。”却不想李末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更是兴奋了起来。我向后退了一步,假装高兴地祝福道:“那提前祝你俩玩的愉快了。” 李末高兴地看向我,热情地问我:“要不,到时你也一起去吧。”我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当电灯泡多不好。”就见她松开了忸怩地从介子龙怀里挣脱了一下,一把拉起我的手,摇了起来:“没关系啦,一起去吧。多一个人玩,多好呀。”说着还回头问介子龙:“你说是不是。” 我被她摇得心烦意乱,从她手里挣脱了出来,继续摇头说道:“不去了。我也不太想去。我这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说着我就从介子龙身边走了过去,全然不去在意他看过来的眼睛。还没走出几步,就听李末“啊”地一声,就把我叫住了。我只好转过身子,就看到她正歪着头冲我笑了笑,眼里却是闪着得意。我心下一愣,只见她用指尖点着下巴,假装想起什么事情来,惊讶地说道:“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苏然最近的情况呀?” 我本来有些厌烦地看着她,可听到“苏然”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地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就见她“咯咯”笑了两声,慢悠悠地说道:“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听谁说过,他已经移民澳洲了。是谁来着,嗯让我想想。”说着她又点了点下巴,“好像是张子贤,要不你去问问他?” 我怔怔地低下了头去,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她又说了些什么,介子龙对我又说了些什么,只是随口嗯了几声,就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了。 原来苏然去澳洲了,原来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可是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为什么不是他直接来告诉我。原来,一直只是我自诩是他的好朋友而已。 后来,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问张子贤。我知道自己怕,怕有答案,又怕没有答案。 后来我也不知道介子龙和李末有没有去成苏州。只是暑假剩下的日子里,我依旧孤零零一个人。只是从那天以后,我心中突生了一种感觉,竟觉得介子龙和李末其实挺般配的,有时甚至会觉得李末其实也挺不错的,也不会再觉得她的脑门像以前那么大了。也许我真的像苏然曾说的那样,我只是因为讨厌才会无限的放大那一点点的缺陷。 可是我为什么会讨厌李末呢,又讨厌她什么呢?我不由地会问自己,后来才想起,自己其实本来就没有缘由的。那我又何必再去讨厌了呢。 当我纠结的时候,想让苏然来帮我解决这疑惑。可是打开聊天框的时候,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上面那大段大段的自言自语,却始终抬不起手去输入一个字。看着看着,我就心烦意乱地关掉了。 原来自己一直是那个最顶顶讨厌的人,才会被人毫无声息的遗弃,在这又自作多情些什么。 第15章 嗨,同学你好 我最终留在了家乡,李末也是,介子龙反倒神经大条地选择了个离家足足有五个小时车程的城市里的x大。当我看到他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忍不住就脱口骂了他一句“傻逼”,结果他竟嘿嘿地笑个不停,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脑子有病。 随着开学日子的临近,李末和介子龙更加的形影不离了,我也不再频繁得去介青悠了,有时在家整理整理旧时的书本,有时逛逛商场寻些大学准备用的,一点一点地为自己的开学张罗着。 其实对于大学,我也没太兴奋,也没太失望,想来,我这种人估计去哪都是一样的。虽然学校离家很近,收拾收拾着,我就快把半个家当都准备搬到学校那里去了。这天,我又优哉游哉地收拾行李的时候,老妈悄不声息地走了进来,一脸哭丧地站到桌子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整理的是谁的遗物似得。当她看到老爸终于回来的时候,脸上这才换了另种表情,一下子就扑进了自己老公怀里,完全不在乎自个闺女还站在一旁。这时,就听到老妈哑着个嗓子,竟还带着几分哭腔冲着我老爸就控诉道:“老公,咱家养了个白眼狼。”一边说着还一边拉着老爸来我房间,指着行李和我,委屈地说道:“老公,你看白眼狼。”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无奈地开口说道:“妈,我只是稍稍收拾一下。” “什么?”老妈先是瞪了我一眼,就跳进了我整理好的行李堆里,声音比先前提高了整整一倍:“你这是要把整个卧室打包了啊,还一下?” 我揉了揉险些被震聋的耳朵,无力地反驳道:“我东西本来就少。所以确实是一下啊。”说着,我还故意又拿了几件衣服塞到了一旁的行李箱里。就看到老妈向老爸投去了求助的眼神,拖着长长的声音喊道:“老公~” 我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估计老爸也招架不住了,只好象征冲我附和了老妈的观点:“小青儿,你妈说得对。离家这么近,不用都带着。”老妈立刻就点了点头,从我手里夺过衣服,塞回了柜子里,嘴上还不停地说着:“对啊,对啊,你老爸说的对。小青儿,留下不用的东西哈。再说了,离家这么近,缺了东西回家拿也不麻烦。” 我看了一眼收拾好的行李,好像确实有点过了,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嗯,好吧。”再一偏头,就看到老爸在旁边悄悄舒了口气起,趁老妈不注意的时候冲我竖了个大拇指。我抿着嘴差点笑出了声来。今天我要是不松口的话,恐怕老爸还得配合老妈上演一出苦情戏啊。于是我对着他摆了个鬼脸,无声地说道:“谁让你娶了个这样的老婆。”老爸倒是一脸得意的表情,摇头晃脑地回应道:“我乐意。” 好吧,果然是啥瞅啥对眼了。 于是,在老妈的监督下,我又不得不把已经打好的包拆开,拿出一时用不着的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这样一倒腾,最后就只剩下不大的一箱行李。看着我那少的可怜的行李,老妈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携着老爸就离开了我的卧室。我对着自己行李瞅了一眼,终于能够解放劳作了一下午的身体,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倒在了床上。那接下来就只等开学了。 李末跟我在同一所学校,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郁闷了很久,又想到学校这么大,我俩又不是一个学院的,应该不会经常见面,心就放下了一半去。我是从来不会怀疑两个人因为异地恋吵架甚至分手这种事情的发生的,我可不想自己会成为这种事情的和事佬,因此我也下定决心即使在学校里见着她也要躲得远远地,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只是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开学后班级里第一次集合,就在专业教室门口碰到了熟人。我从来想过会有人报考这所学校最不好的专业,并且还是这个城市的。若是其他城市的学生不熟悉的话可能会误报,也有些人是因为被调剂过来的。可是我相信以这个人的能力,他绝不会是第二种情况。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第一志愿就是专业。这让我很是想不通了,只好在心里默念一句:但愿只是巧合。 我只好硬着头皮往门口又走了几步,抬头就见他不偏不斜地站在门口。虽然高中的时候,我俩接触很少,但现在这种状况,是不得不去打招呼的。我在心里默默演示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抬眼惊讶地看向他,摆了摆手:“哎,张子贤?!怎么你也在这个班?” 就见他嘴角向上斜翘着,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并没有对我的出现表现出诧异来,而是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被他看得头皮一麻,就赶紧往前走了一步,窘迫地说道:“那个……能让我过去一下吗?” 张子贤“嗯”了一声就侧了一下身子身子,好让我通过去,紧接着就跟我也走进来,好像刚才他特意在等我一样。感觉到他在身后,我浑身不自在了起来,瞅准角落里还空着的座位,就赶紧走了几步坐了上去,还没等我把手里的书放到旁边位置的时候,张子贤就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旁边。见他坐下,我不由的着急起来,低声细语地跟他说道:“那个,我舍友坐在这里。” 张子贤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拿过桌子上的书,一把扔到了前面空位置上,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笑道:“没事,一会她来了,可以坐前面。”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挪开眼睛向四下看过去。教室里人稀稀拉拉的,总共数下来才不到十个,大家都是有说有笑地聚在一起,相互介绍着,这里反倒冷冷清清的。张子贤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撑着头,侧着脸看着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感觉脸上密密麻麻地烫了起来,只好假装镇定地来回张望着,心里默默祈祷着那个叽叽喳喳的姑娘能赶快进来。 最终还是张子贤打破了沉默,用一种嘲讽地声音向我说道:“看你的样子,暑假过得不错吧?”我脸上一白,抿着嘴回头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他见我终于肯看他了,嘴里含着的笑更深了,自问自答地说道:“嗯,过得还真是不错,胖了好多呢。” 说着他就向我凑了过来,眼神上下扫着,更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我往后仰着身子,有些抵不住了,只好挪开了眼睛,回应他:“你不也是吗?” “哈哈哈……”没想到他笑了起来,收回了身在,悠闲地来回打量着教室。我悄悄地在心里舒了一口。没想到他竟是个怪人,幸亏高中的时候没真正喜欢上他,也亏了跟他接触不多,不然我早就被他盯得浑身上下都是窟窿了。我还没有将压抑着的那口气舒完,就听到他幽幽地开口又说道:“唐青,你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啊?”我被这句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回头看向他,就见他转过头来冲我笑了一下,继续幽幽地开口说道:“苏然说得还真没错。他走了,你根本就不会在意的。” 听他这么幽怨地说起苏然,我心口一紧,满满的酸楚就涌了上来,感觉它们随时都会从身体里喷涌而出。但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想要开口反驳,却又无力说出来,最后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假装轻松地说道:“对,我一直挺没心没肺的。不在意他走的。” 就听他“哦”了一声,继续盯着我看,那眼神就像要将我看透一样,眉头轻轻的一皱,又舒展来了,嘴角又带上了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轻轻地说道:“你就真的不在意他去哪了吗?” 我一愣,皱起了眉头回看着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我记得自己从来没有的罪过他。他看我一直盯着他不说话,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好奇苏然口口声声念着的人的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高中三年,我竟没有真真观察过你。呵呵,要不是苏然……”他顿了一下,眼神就沉了下去,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我仍旧皱着眉头看着他,心里却早已溢满了悲伤。想问他要不是苏然怎么了?可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资格去问出这个问题了。他把我重新扔回到世界上最顶顶讨厌的人的漩涡里,我又该怎么开口去问眼前这个陌生的人,要不是苏然怎么了。 “唐青!”门口传来一声大喊,硬生生地打断了我的思绪。看过去时,就见叶正草在门口那伸着这个脖子四下张望着,过了好半天才把视线投到这个角落里,一步跨两步地就奔了过来,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就坐到了我前面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书扇了起来,还不忘回头地剜我一眼,责怪地说道:“可算让我找到你了。刚才好好的,一眨眼就见不着人影了。不是说好等我看完楼里那些雕像一起来的吗。哼,为了找你,我还没看完呢,等下结束了你陪我继续看。” 我轻轻咳了一下,稍稍坐正了身子,冲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准备跟她解释的时候,姑娘就打断了我:“打住。唐青,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特别阴险吗?”说着就抬头抚着额头,转回头就趴在桌子上□□了起来:“啊啊,不好啦,我都被你后遗症了。”说完腾地就转过身在,一脸责备地看着我,恨恨地说道:“唐青,你说该怎么吧,你该怎么赔偿我的神精神损失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爱演的姑娘,准备跟开口跟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她腾地把头转到一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张子贤,嘴巴不由地就张开了,身体还不停地往后仰着。感觉她都快要从凳子上掉来去的时候,我只好在桌子底下偷偷地踢了几脚她的凳子。唉,这姑娘终于知道自己失态了。叶正草被我踢了几下,浑身一震,赶紧把嘴巴闭了起来,换成浅浅地微笑,正了正身子,捋了捋胸前的头发,对着张子贤就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音没了刚才的磅礴,反而软软地冲他打了个招呼:“嗨,同学你好。那个,我叫叶正草。” 第16章 因为不知道该不该喜欢 叶正草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疯疯癫癫地样子,淑女一般端庄地坐着,一脸温柔地敲着张子贤。就见一旁的张子贤抱着个肩,嘴角沁着笑意,冲她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叫张子贤。” 我无语地看向叶正草同学,明显地看到了她的嘴角有晶莹剔透的液体滑落了下来,赶紧低头咳嗽一下。再抬头时就看到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我,还冲我挑衅地扬了扬头,我侧过头再一看,另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满满等待好戏的样子。我心中一凛,正了正神色,低声地说道:“唐青。” 谁想,叶正草听我这么一说,张牙舞爪地向我瞪了过来,气鼓鼓地指着我,刚开口恨恨地说我:“你又……”眼神瞟到了张子贤,声音瞬间软了几分,才继续说下去:“不按常理出牌。”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不停地转换角色,心中更是难过了很多,什么叫区别对待,这就是。虽然我俩也刚认识两三天,可是硬生生就被刚认识不到两分钟的人比了下去,这滋味有点怪怪的。 我在内心自我舔伤的时候,叶正草也受不了自己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了,终于撤开被捋了十几遍的发梢,用手指点了点我,冲着张子贤一笑,大大方方地介绍起来:“这是我舍友,唐青。” “嗯。”张子贤点了点头,回应道:“我知道。” “什么?你竟然知道?唐青跟你说的?”叶正草声音提高了一个度问道,问完以后才发现不妥起来,讪讪地将眼神飘向了我。我撇过头去,假装没看见。这姑娘神经太大条了,就凭她刚才对我那股子熟稔劲,任谁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见我不理她,自个就自顾自地“哦”了一声,语气里竟然还透着一股子失望。 我一愣。不至于吧,我身边不会又出现一个一见钟情的家伙了吧。想到张子贤刚才对我阴阳怪气地样子,冷不丁地就打了个颤。这兆头不大好啊。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触好了。这样想着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张子贤挑着眉正好笑地看着我。我赶紧撇过眼睛,假装低头想事情。 叶正草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对我这个样子已经熟悉了,也就放弃了继续让我开口讲话的打算,自己也恢复了真正的常态,一脸花痴又很禁欲地表情跟张子贤搭讪了起来。 叶正草倒是大大方方的,丝毫不在意对方是不是陌生人,任何话题都黏手而立,对着张子贤也滔滔不绝起来。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那还是开学前一天,我正和老妈整理着床铺,她就一人拎着看起来比她还重的行李推门就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满屋子里熙熙攘攘的家长和学生,只是一怔,就轻轻一点头,清脆地喊开了:“阿姨们好,叔叔们好,同学们好。”我看到老妈眉毛挑了挑。我知道她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于是特意冲她点了点头。她看到屋子里只剩下一个空床铺,毫不在意地就把自己行李箱推到了床前,转身走出门去。紧接着就听到她带着几分责备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进来:“哎呀,你怎么这么慢啊。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时就见她又拎了个和刚才同样大小的行李箱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眉眼竟跟她有些像。他看到一屋子地人齐刷刷地向门口这边看过来,竟然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赶紧放下手去,紧张地点了点头。 我抬起头,刚好看到叶正草在前面眉飞色舞地讲着一件有趣的事情,那股子活泼的样子牵动着周围的空气也活泼了起来。我不由地想起了那个红着脸的男生。正当我浮现联翩时,叶正草一声惊呼就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来了:“什么?你和唐青是高中同班同学!” 张子贤点点头,“嗯”了一声,就向我看了过来,眼睛里闪着一丝嘲讽,对着我皮笑肉不笑的。我心里一颤,就听到叶正草转头问我:“真的吗?”我只好也点了点头。 不过叶正草正专注地冲我不停地挤眉弄眼,并没有发现我和张子贤之间的暗涌。我明白她的意思,只好尴尬地开口说道:“我也是刚知道他和我一个专业。” “嗯,她刚知道也不见怪。”我没料到张子贤竟开口帮我打着圆场,于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说着身子就向我靠了过来,邪邪地笑道:“她从来都不怎么关注人的。”说完,就把身子又靠回了椅背上。 叶正草点了点头,附和道:“恩恩,这个我也觉出来了。”我在心中不禁诽谤了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才几天,就也觉出来了。这是就听到他滔滔不绝地向张子贤描绘出我的恶行来。 听她讲着,我确实也回忆起来了。那还是父母走后,宿舍只剩下我们这些学生的时候。 那天晚上,叶正草终于目送着最后一个家长的离开,迫不及待地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道:“大家都停一停啊。咱们都来一次正式的介绍吧。从我先来。同学们好,我叫叶正草,来自n市,在设计学院学建筑学。” 靠窗一侧的床上就探出了个头来:“我叫周沫,来自z市,同为设计学院,不过专业是环境艺术。” 一个闷闷地声音从阳台那边传了过来:“哎呀,我也是来自z市的,我叫张薇,也是设计学院的,专业广告设计。” 说完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正坐在凳子上描着图的我,我抬起头,冲他们笑了笑,简洁地说道:“唐青。” 这时就见叶正草向我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同学,要和大家保持一致嘛,来,告诉我你叫啥,家哪的,专业是啥?” 我觉得这姑娘有当审讯人的能力,不由地想逗逗他,就“哦”了一声,也不继续说。她又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和蔼地说道:“唐青小同学,这个样子可不行。” “哦。” “唐青同学,来跟我学,我叫唐青,来自什么市,专业是什么。” “哦。” 我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人,只是不停地“哦”,早就让另外两个人憋了一脸的笑。 “唐青,你这坏家伙。”说着,叶正草就一跺脚,捂着胸口,一脸愤恨地瞧着我,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嗷,我的心,嗷,好痛。嗷,阿到尅?” 真是一个爱演的人呀。我笑着看着她,突然想起曾经那个同样爱演的人来,心里一落,再也没有抓弄她的的心情了,正经地回答了她:“我叫唐青,本市人,专业建筑。” 叶正草见我终于肯说出来了,脸上立马笑开了花,一把揽过我去,无赖地说道:“我弟叫叶正青。你俩都是小青儿,那以后见到我得毕恭毕敬地喊我一声姐,知道了不。”说完就松开了手,拿手指又点了点床上探出来的头和阳台上敷脸的身影:“你,还有你。以后你们三个就都是我妹妹了。以后受到什么欺负了都告诉我啊,姐姐帮你欺负回去。你们,我罩着。”叶正草听我这样说完以后,脸上笑开了话,一把揽过我,说道:“我弟叫叶正青,你俩都是小青儿,那以后见我叫我姐呀。”说着松开了手,用手指指了指床上那个探出来的头和阳台上敷脸的身影,“你,还有你,以后你们三个就是我妹妹了,收到欺负以后回来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欺负回来,那让我们一起开始快乐的大学生活吧。” “切!”从三个方向齐声传向了她那里。 看着依旧喋喋不休的姑娘,我莞尔一笑。也许真的可以不再是那个最讨厌的人了,就像苏然说过那样。突然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我脱口就向那个抱着肩的人问道:“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学校?” 叶正草被我一打断,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张子贤斜眼看着我,眼神里流露着几分不明的神色,淡淡地回答道:“也许是因为离家近吧。”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时,嘴巴又先行了一步:“为什么是这个专业?以你的成绩……” 张子贤眼神沉了下去,低着头竟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再看向我时,眼神里含满了玩味,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一副要看进我心里的神情。我赶忙躲开眼去,低头不再看他,也不敢去回应叶正草对我使来的的八卦眼神,耳边就听到他哼笑了一声,幽幽地回道:“因为不知道该不该喜欢。” 我猛地抬起头,直直地回看着他,一张俊朗的脸慢慢从记忆力浮现了出来,带着我熟悉的笑容。“我……”我怔怔地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将一切又重新压了回去。 第17章 太远,不打算 “苏然,你以后打算去哪发展呀?”在一个百无聊赖的课间,我百无聊赖地叼着个笔头,问着同样百无聊赖的睡虫。 苏然刚刚从睡梦中挣扎起来,摸着头,直愣愣地看着我,嘴里又重复了一遍我刚才的问题:“我以后打算去哪发展……嗯……”就见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就把头撑在桌子上,一脸坏笑地看着我:“问我这个,你不会是……” 我迅速把笔头从嘴巴里抽了出来,顺带着把满嘴的吐沫星子也喷了出来,就见他往后仰了仰,但依然还是没有躲开。我冲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才正经地说道:“龌龊!猥琐!我只是无聊而已。”说完,才突然发现自己跟他混久了,思想好像也有点龌龊了,赶紧挺着了腰板,让自己底气更足了一些。 “哎呀呀,我的花容月貌呀。”苏然在一旁大惊小怪地惊呼着,一把就把我椅背上的衣服拿了过去,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衣服已经好几天没洗了,就见他猛地把自己扎进了衣服了,来回蹭着脸,问问地说道:“唐青大姐,能不带喷壶来吗?要不下次注意关好阀门,不然我这飒爽英姿毁了,你赔得起吗?” 我听到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又喷出几口吐沫星子落在了他头上。我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赶紧坐直身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不敢跟他说出实情来,只能看着他拿我衣服细细地擦着脸,也不敢阻止他了。幸好他并没有察觉出刚才发生的事情。 终于等他擦完了,我这才默默地接过衣服,把它重新搭回到椅背上,将自己身体离得远远的。看来这次真的不能再拖着不洗了。就见苏然又整理了一下头发,才看向我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下课了。” 我一边调整着身体,让它能在尽量离得衣服远远的情况下让自己能够坐的舒服些,一边抽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怪不得呢。”又是莫名其妙的回答。我最终放弃了各种尝试,想了想,就把衣服搭到了苏然的椅背上。他倒是毫不介意地就靠了上去,伸长了腿,打着哈欠说道:“你怎么一到下课就要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叫奇怪的问题?”我撇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地诅咒他今天洗校服明早就被校导主任抓到,真是个欠扁的家伙。诅咒完以后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了起来,就笑嘻嘻地继续说道:“这不是咱们一年半以后就要面临的问题了吗?” 苏然斜了我一眼,懒洋洋地问道:“怎么会是一年吗?” “嗯?难道不是吗?咱们不是一年半以后就要高考了吗?” 听我这么一说,他“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拿着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同情地摸了摸的我的头,无奈地回答道:“青青,你不要这么天真了。高考怎么就决定发展发现了呢?”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甘心地问他:“难道我错了?” 他这会倒是干净利落地回答道:“对,错了。高考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也就只能决定你能不能上大学,而大学也决定不了什么,大学它只不过就是一所学校。”说着就又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语气里满是同情:“青青,你真是天真地傻了。不过还好,傻得还有些可爱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就把他的手拍了回去,心疼得整理着自己好不容易梳好的短发。本身自来卷,加上头发有些毛躁,如果不好好整理的话,我就要顶着狮子头上课了,万一被教导主任抓到,他肯定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数落我一顿的。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怎么跟介痞一个德行,我可怜的发型啊。”再一抬头,就看到苏然一脸好笑地看着我,我只好转了个方向问他:“那你打算去哪所学校?” 结果他转了转眼睛,无所谓地说道:“太远,不打算。”“……” “难道你就没想去的城市吗?”我不甘心地继续问道。破坏了我的命根子,我总得获取点有用的价值吧。苏然这时低头摸着下巴,倒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正了八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南方。” “南方?那到底是哪座?”我继续不折不挠地追问他。 就见他看到我一脸急切的样子,轻笑了几声,又摸了我头发一把,说道:“还没想好呢。那你呢?”我无力地放弃了自己的命根子,耸了耸肩,说道:“我应该继续留在这。这有家,大家走了还会回来。”说着又抬起直盯盯地看着他,问道:“那你为什么想去南方?听说那里很热,比这里热很多很多。难道你很喜欢那里吗?” 苏然收回了笑容,冲我眨巴了几下眼睛,眼神就向着黑板飘了过去,悠悠地回答了我:“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喜欢。”“……” 果然苏然摆什么样的造型,说什么样的话,都有一股子欠扁的味道。每次问到正经问题的时候,就拿这个回答我。我不甘心地准备继续问下去,却见他身子一弯,又趴回了桌子上,闷闷地说道:“别打扰我,我要睡觉了。” “……” “还有,上课了。” “……” “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喜欢。” 我把毛巾轻轻地搭在头上,想到这些的时候,轻轻地笑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张子贤为什么要这样回答我,那你呢?我将自己滑到了浴缸低下,手巾先是有些飘离,吸足水后又重重地闷回了脸上,周围都在闷闷地重复着这句话。那你呢?苏然,你现在知道自己该不该喜欢那里了吗?我留在了这里,可你却再也不会回家了。 第18章 真的想阿美了啊 开学第一周,为各种手续和开学事宜忙碌地整个人都废了,本想借着周末回家的空档,好好泡个热水澡的,结果一不小心在浴缸里睡了半宿。我真是傻到可以了。这样想着就禁不住拍了头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傻唐青。”鼻子紧跟着痒了起来,我忙不迭及地从床头抽出一张纸巾,捂住,“阿嚏……” “叮咚”一声,门铃也随之响了起来。大清早的,谁会来呀。我拍了拍有些晕晕的头,慢蹭蹭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一步一挪,一挪一步地蹭到门口,隔着门大声问道:“谁呀?” 门口那边倒是爽快,干脆一声就回答了我:“我。”我不禁低声诽谤了一句,你?你谁呀你?不想对方隔着门听到了,紧接着说道:“介子龙。” 一不留神,险些踩到背角,我把被子往上抱了抱,“噢”了一声,这才空出一只手艰难地把门打开了。心里忍不住纳闷到这家伙不是上学去了吗?怎么会来我这,真奇怪。 拉开门时,就看到介子龙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服,头发比上次看到时短了好多,毛绒绒的一层,让人忍不住就想抬脚去摸一下,试试手感好不好。想到这,我浑身一颤,把自己更缩进被子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介子龙正一边拎着保温杯,一边低头在手机上飞快地敲着,听到门打开了,才不舍从手机上抬了一眼,瞧到我这奇怪地装束的时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也没说什么。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又紧了紧被子,这才一边转身走回客厅,一边哑着嗓子冲他说道:“记得把门带好。”说完就窝进沙发里,把被子在身上紧了又紧。我只感觉鼻子闷闷的,不透气,又痒得不行,只好不停地揉着鼻子,看着介子龙在厨房和客厅里走进走出,也不知道在忙碌个什么。正好奇的时候,“阿嚏”一声,终于把喷嚏打了出来,鼻子瞬间畅通了许多,赶紧多呼吸了两鼻子,却不想鼻涕紧跟着就流了下来。我正要起身去寻片纸巾的时候,一只大手就递了一片过来。我来不及说声谢谢,就赶紧拿了过来,捂住了要流进嘴里的鼻涕。抬头看时,就见介子龙正一脸笑嘻嘻地低头看着我,手里面还端着个碗。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陈婶熬得粥。”介子龙一边说着,一边像模像样地拿着手盖在了我额头上,嘴里面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就直接把碗放在了我伸出来的手上。 陈婶熬得粥一向最好喝了,就连陈叔也是赞不绝口的。饿了一晚上的肚子,现在终于好好地犒劳一下了。我迫不及待地吸了吸鼻子,这才想起来自己什么也闻不到,但还是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这时,介子龙把手收了回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感觉到脑门上刚刚得到的一丝凉意就被带走了,我这才听清他说的话:“烧得应该不重。” 我“嗯”了一声,就不再理他,自己开始全身心地放在品粥上。介子龙看到我狼吞虎咽的德行,“切”了一身,就走到一旁的沙发上长手长脚地摊开了,斜着个眼睛问我:“吃药了没?”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可他压根就没有看出我对这碗粥的狂热来,继续追问我:“怎么又感冒了?”我撇了他一眼,端着个碗就仰头全倒进了嘴里,又舍不得地舔了舔碗底,这才腆着脸看向他,可怜兮兮地问道:“还有吗?”只听到他轻叹了一声,把碗拿了过去,又回到了厨房。 看到他无奈的背影,感觉心里一爽,在心里不由地就感概道:感冒真好啊。 还没感慨完,介子龙就又走了回来,把碗塞回了我手里。笑嘻嘻地接了过来,完全不在意他脸上的表情,继续埋头吃着,就听他无奈说道:“亏你胃口这么好。” 我吧唧着嘴,抬头冲他“嘿嘿”笑了两声,继续低下头恬不知耻地喝着。可是介子龙低着头看着,没有半点要坐回沙发的意思,我只好舔了舔嘴巴,又砸吧砸吧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没气势地会看着他,小声地说道:“嘿嘿,我就是昨天洗了个澡,然后不小心就在盆里睡着了。再然后水就凉了。然后就……冻着了。”看到介子龙皱了一下眉头,我赶紧继续说道:“没事的,我醒了就赶紧吃了药了。没烧厉害,刚才我还量了一下,才37°多一点点,睡一觉就好了。” 介子龙又低眼看了我一下,这才满意地走回刚才的位置,扯了个抱枕就坐了下来。我悄悄地舒了一口,这才继续地喝下去,还时不时地偷偷看他两眼,担心他又趁我不注意就杀回来。 他倒是一番悠闲的样子,来回玩着手里的抱枕,我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抱枕都要被他折磨死了,这才正眼看向他,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这才开学几天啊?” 介子龙终于松开了已经被玩得软塌塌的抱枕,看着我不停鼓动腮帮子咀嚼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悠闲地说道:“学校没事,就回来看看了。想到很久没看到阿美了,就更得回来了。”这次换我“噗嗤”一声,险些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我赶紧扯过一张纸巾捂着嘴,调整了一下气息,这才咽了下去。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还剩小半碗地粥放到桌子上,对他冷嘲热讽地说道:“可别拿阿美当幌子了。啧啧,还真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害相思啊。” 介子龙听我这么一说,装着一脸的委屈就把下巴搭在了抱枕上,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可怜巴巴地反驳道:“人家是真的想阿美了啊。” 我一愣,牙齿就不偏不倚地磕在了勺子上,一阵得酸疼。什么时候他也会装清纯了。忍着痛指着他,颤声说道:“你,你是说?说,你是哪来的妖精?” 介子龙“哈哈哈”大笑三声,张口就答:“本道长自花果山而来,乃美猴王是也。” 我安心地抚了抚心口,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鄙夷地说道:“哼,你要是想阿美,鬼才相信嘞。”说完,又不舍地看了看桌上的粥,吧唧了一下嘴巴,可是实在吃不下去了,只好用力含了含勺子,含糊地问道:“你怎么大清早地跑我这来了?还带粥来?” 就见介子龙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不满地说道:“昨天我刚好在店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陪陈婶聊天。” “噢”了一声,我拍了拍脑袋,这才模糊地想了起来,昨天打电话的时候,陈婶好像是说过要让介子龙送粥过来的,当时自己还想着陈婶跟自己一样烧迷糊了来着。忍不住就吐了吐舌头,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勺子放回碗里。同时“叮咚”一声响起,就见介子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倒有些好奇起来,于是就裹了裹被子,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刚看到“李末”两字,内容来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眼前一黑,介子龙就把手机锁屏了,抬头正好看到我俯着个身子偷瞄着。我冲他“嘿嘿”笑了两声,站直身体,伸了伸懒腰,舔了舔舌头,心虚地说道:“喝完粥,感觉神清气爽啊。陈婶的粥真是包治百病啊。”说着还特意扭了扭腰,展示一下自己的活力。可没等我演完,一阵冷风就转进了身体里,一激灵,两个喷嚏就连续打了出来。我这才发现,原来被子已经滑了下去。 介子龙无奈地瞅了我一眼,弯腰一把捞起被子又改回到我身上,伸手一紧,脸就凑了过来,眼睛来回扫着我,斜翘着嘴角问道:“陈婶的粥真得包治百病?” 我往后缩了缩身子,讪讪地点着头,舔了舔嘴唇,小声地回答了他:“真的。”说完就觉得身上一松,介子龙松开了手,顺手就敲了敲我的脑袋,笑着说道:“看来你感冒是好了,活蹦乱跳的。”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冲他不好意思地说道:“病嘛,当然也要靠养的。” 介子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我,又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笑道:“嗯,要养,好好的养。”我抬头就冲他嘿嘿一笑,眨着眼睛说道:“对啊,我要养病啦。介痞,你要事就去忙吧。” 介子龙一下子就收住了笑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顺手从茶几上拿起粥碗转身去了厨房。我这才放松地轻轻吐了一口,可是鼻子仍旧塞塞的,吸不进半点空气来。我也没理会他的刚才的态度,伸手打了几个哈欠,冲着那个背影喊道:“饭饱易困,我要接着睡了。你自便把。”说完,我就裹起被子,挪回卧室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的时候,身体的其他感官反倒灵敏了起来,比如听力。 轻微的脚步声,哗哗的流水声,碟碗的碰撞声,橱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统统从厨房那方传了过来。一切恍然如梦。 第19章 你还好吧 听着介子龙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我躺在床上在心里细细算了起来。介子龙有多久没来这里了,好像从高中以后吧,我俩好久都没有去对方家里玩了,也好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安静地待在一起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了。这样的时光真好,像外面透进来的阳关,暖暖的。 一时,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鼻子通畅了起来,连阳光的味道都能嗅到了。介子龙大概走了吧,我这样想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什么呢?”清清凉凉的声音从头上传了下来,钻进耳朵里,微凉。我悠悠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介子龙正低头看着我,眼角里隐着笑意,看起来竟透着一股子幸福的劲。我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抬手遮着眼睛,遮住了几分阳光,眼睛能够适应了,就能更清晰地看出他的表情。 介子龙倒也没有在意我反应,俯下身子推了推我:“靠那边去点。”我挪了挪身子,随即就感觉到身侧的床塌了下去。我转头看着这个丝毫不介意的人,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还不走?” 介子龙用手撑着头,侧身看着我,带着几分玩笑地说道:“怎么?赶我还赶得没完没了了?” “没,没。”我哼哼唧唧地回答他,转过脸来,看着天花板怔怔地说道:“我刚才看到李末在……”话还没说完就被介子龙刻意地打断了:“我好久没来你家了,没想到你卧室变化这么大。”他用手指着天花板的灯,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不喜欢这个样式的,嫌它土气。怎么现在换成这个了呢?”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默默担忧了起来。介子龙不会是和李末出问题了吧。但是还是顺着他的手指也看向了天花板。那是一盏吸顶灯,外围一圈淡绿色的灯环,拥着透着淡淡黄色光彩的罩子,罩子正在小心地护着中间的灯芯。灯环周围是棕色的枝干,弯弯曲曲地向四周延展开来,周围都是洒落的片片粉色花瓣。我收回了眼,轻轻叹道:“换了好久了。我觉得我其实还是喜欢黄色灯光的,以前的白色太冷太耀眼了。” 介子龙“嗯”了一声,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最后感叹道:“好久不来,快要认不出来了。” 我侧头看着旁边懒懒散散的人,轻笑道:“这些年确实添了不少东西。以前那些玩具……”说着,我指了指书桌,略忧伤“以前那里放着一只小浣熊。后来被磨掉了好多毛,上初中后课本多了起来,就把它挪走了。高考后把书本都卖了,想着把它找出来,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如今那里,一盏小小的艺术台灯占据着从前小浣熊的位置,朵朵蝴蝶在淡黄色的罩子上纷飞了起来,几乎要挣脱出来。 “小浣熊?”介子龙有些费劲地回忆着:“就是你八岁那年收到的那个?” “嗯。” “那还真久远了,难怪找不到了。”介子龙安慰地说道。我怔怔地看向那里,回忆着小浣熊的样子,点了点头,重复着他的话:“嗯,找不到了。” 记忆开始模糊了起来,我竟想不起它的样子来了,那个曾经陪了我许多时光的伙伴。鼻子又开始堵了起来,呼吸跟着也困难了起来。我张着嘴巴,眼睛酸酸涩涩的,很不好受。 我侧头看了看介子龙,他仍在环视着卧室的变化,寻找着能和记忆吻合的角落。我在心里轻轻笑了一下,那股子酸涩褪了几分。高考结束后,我就把卧室又重新装修了一番,它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介子龙最后叹了一声:“变化真大。”这话像是对我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我正准备回应他的时候,他就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顶,笑着说道:“不过现在喜欢的终于有点女孩的样子了。不再是假小子了。” 我笑着拍掉他的手说道:“以前我也喜欢。只是……”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下面的话收了回去,轻轻叹了一声。 只是,以前我喜欢的都是你喜欢的。 介子龙也没问下去,反手把手撑在了头下,悠悠地开口问道:“苏然这个假期去澳洲了?” 我一怔,有些错愕地看向他。李末不是说过了吗?但见他一派扯家常的样子,也就平静了下来,随口答道:“嗯,填完志愿就走了。” “那,你还好吧?”介子龙又担忧地问我,没有觉出唐突,也没等我回答,自顾自地回答道:“你不好。整个假期都蔫蔫的。” 语气是肯定的,都让我都觉自己确实是这样的了。我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有吗?我挺生机盎然的。” 介子龙听我这么一说,侧头就当真地打量我一番,认真地说道:“我真没看出来。” “介子龙!”我一时气结,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了。躺着还真让人气势低几分。最后我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算是对他的驳斥。 这一瞪倒是惹得介子龙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胡乱地摸着我的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青儿,你真好玩。哈哈,好久都没惹你生气了。”说着语气一低,脸就凑了过来,得意地笑道:“看你生气的样子,还真是爽啊。小青女侠,你知道吗?你只有生气时,才能不显得冷冰冰的。” 我又瞪了他一样,一巴掌推开他的脸,气鼓鼓地说道:“介痞,今天你是专程来气我的吧,” 就见介子龙歪头一笑,摊开肩说道:“怎么会?我今天是专门来慰问病号的。” “可,哪有这样对待病号的吗?”我这一生气,鼻子竟又酸涩了起来,闷闷地说道:“来气我也就算了,提起其他的不行吗?非要提苏然。” 鼻子更是酸涩的不行,呼吸又困难了起来,不由地就把身子缩成了一团,抬头看着他,苦笑道:“我是不是很好欺负,你们为什么都这样,都喜欢先给块糖,再扇一巴掌。苏然这样,你也这样。”说着,我又想起张子贤开学时对我不明不白的仇视,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你们明明知道苏然对我的意义,明明知道他离开对我的影响有多大,明明都过了两个月了,为什么都喜欢对着我提起他。是不是就因为我是那个顶顶讨厌的人,大家怎么欺负都可以。” 介子龙一愣,眼神躲闪了一下,抬起手犹豫了一下,就把我搂进了一些,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安慰地说道:“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讨厌的人了呢。也没人会欺负你的,你可是我的青青女侠啊。” 我想我脑子真的烧坏了,看着介子龙有些笨拙的安慰人的样子,想到那个曾经无数次安慰我的人,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缩进他的怀里,抽抽啼啼地跟他说道:“介子龙,苏然走得前一天,他跟我说喜欢我的。可是第二天就消失了,无声无息,连我的答案都不听一下。我连他去澳洲的消息也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你说这算是哪门子喜欢啊。还有你,明明说好永远在一起的,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就连你恋爱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是不是就因为我是最讨厌的那个人,所以你们才说都不愿跟我说?是不是看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特好玩?” 介子龙手上一僵,又轻轻地抚着我的头。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我抽抽搭搭的声音。我把憋了好久的委屈,从他和李末在一起,从苏然的不辞而别,统统都说给了这个人。哭着哭着,头就昏昏沉沉起来,最后沉入黑暗之中。 后来,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介子龙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全身褪去了痞气和浮躁,散发着成熟的气息。他正拥着一个娇小的女子,满脸宠溺地笑着,很是幸福。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无喜无悲地看着他们,手挽在了一个人的臂膀上。他同样穿着黑色的礼服,可是入眼一片朦胧,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样子。手中的触感是那般的柔软,那般温暖。我抬起头冲他微笑着,接着嘴唇一凉。我想,他是苏然吧。 再醒来时,房间里已经陷入了一片昏暗,三三两两的灯光悄悄地溢了进来。 我一转身,周围一片清凉。介子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房间里安静极了,恍恍惚惚竟觉得那是一场梦。 第20章 脸红了 经过九月的繁忙和适应,十月悄悄的来临了。过了秋分,大半个暑气都消散开来,空气开始清冷了起来。校园里开始四下地飘落起金黄的银杏叶,扫不尽,让时光也染上了一层清冷的金黄。 没了最初的兴奋,大学的生活逐渐步入到了正轨,被我活成了宿舍、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平平淡淡的。除了偶尔遇到张子贤的时候,每次他都会一副阴阳怪调地对着我,还常常提起苏然。我自从李末那里知道苏然的去向以后,就再也没有拉开对话框独自讲话了。有时想来,若不是被张子贤时常提醒着,我都快要觉得那个人其实是我高中三年的幻想,世上本没有苏然,最起码没有我的苏然。 要说能让我的大学生活不那么沉闷的话,恐怕叶正草的功劳最大。她最看不惯我一下课就扎进图书馆的样子,说什么美好的大学时光被我活成了单调的老太太生活,所以她总跑到图书馆里把我拽到各种社团里游荡。 只是让我感到苦闷的是张子贤,不知道他脑袋里哪个弦坏了,他总是一副看不惯我的样子,却又总是跟我们混在一起,有时还会逮着正草不在的空隙,对我阴阳怪调地说一番不清不楚的话。我想我上辈子大概是做了太多太多坏事,所以这辈子才会总有些阴魂不散的人跟在我身边。 不过让我和他待在一起不会太苦闷的就是叶正草的弟弟——叶正青了。也许是因为晚出生半个小时的缘故,叶正青十分听自己那个大大咧咧的姐姐的话,乖巧得像个娇羞的小姑娘,总让人忍不住去挑逗一番。叶正青又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姐姐,所以调戏他成了我日常必备,当然也是叶正草的日常事务之一。 随着学院迎新晚会临近,叶正草也不停地为最后的宣传工作忙碌着。这天路过食堂的时候,一群穿得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正在食堂前的广场上表演着各种节目,纷纷引来人们的瞩目,时不时还响起喝彩声。 我好奇地伸着脖子,想看清里面到底在表演什么。就在我踮起脚准备看得更清楚的时候,一身熟悉的装扮一下子闯进了视野里。我一惊,赶紧缩回脖子,加快了脚步,向着食堂冲过去。可是还没等我走几步,那个熟悉的身影就麻利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一声大喊紧随其后:“唐青!” 我只好停下脚步,调整了下表情,回过头冲着叶正草惊讶地说道:“哇,好巧啊。” 叶正草也不在乎我的反应,直接冲过来就拽着我往人群里走,完全无视我反抗着的身体,嘴里还不停唠叨着:“巧屁。看见我,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了你。同学让让,我工作人员。你每天除了吃睡,就知道图书馆,早晚看成个呆子,建筑这行业可不兴有呆子存在。你要活力,活力。”说着兴奋的一抬手,不偏不倚地打到了旁边一女生的头,她倒是直接干脆地说道:“对不呀,我工作人员,着急进去。”又转过头跟我说道:“唐青,你这样不行,你要活动起来,要有活力,懂?所以来帮我们迎新做宣传吧!” 我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可算是等到她的正题了,不过她是不会听我否定的答案的。我也只好任由她拉着我走进她的队伍里。 毫不意外地在工作人员的人群里看到了叶正草,他今天又跟姐姐穿了一样的衣服,只不过今天他竟带来假发,活脱脱地大一号的叶正草。我憋着笑得看着他,自己倒是被叶正草一下子拽到了他的身边,就听到叶正草匆匆忙忙对我俩命令道:“你俩好好给我举宣传牌。”就又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其他地方,忙碌去了。 叶正青只是在我刚来的时候看了我一样,就又转过头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前方。我低头轻轻咳嗽了一声,他依旧笔直着站着。正当我准备加重再咳嗽一声时,背后就传来责备的声音:“哎,小草,你怎么还在这里?”紧接着一双手就拍了拍叶正青的肩膀。我俩好奇地回头一看,就见到学长一脸疲惫地看着叶正青。他见我俩回头,推了推眼镜,又责备地说道:“小草,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宣传的重要日子,会很忙,怎么还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啊。” 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就见叶正草稍微一低头,脸上竟泛起了一丝红晕,露出来的耳朵也已经红彤彤地几乎要烧着了,尴尬地说道:“学长,我是……”还没说出来,叶正草从后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打断了他:“学长,你怎么还在这,大家都在那边等你下命令呢。” “啊?”学长惊呼一声,错愕地看了看叶正草,又看了看叶正青,又使劲推了推眼镜,“哦”了一声就跟着叶正草离开了,走着还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看了看。 看到学长摸着头走远,我终于可以大声笑出来了。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抬手拍了拍叶正青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叶正青,你,你姐,好,好狠,啊。”说着我又抬手不怕死地捋了捋他的头发,“为了更像,竟还买了假发。哈哈哈……” 就见这个大号的“叶正草”紧紧抿着嘴,红着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被盯得忍不住就打了个嗝,强忍地把笑声一点点地低下去。不过仔细瞧着叶正青,发现他竟比那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正草更秀气许多。我又忍不住问道:“正青,你姐是不是买衣服总是喜欢买两套,一套自己,一套备用?我还想着怎么你俩总是穿情侣装呢?”说着又指着他的头发,加了一句:“对了,还有这个。” 叶正青被我这么一问,脸更红了,却还一本正经地样子,严肃地回答了我:“没有,只是偶尔买。” 不过他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其实更显得他娇羞,看得我都……我低头赶紧轻咳了一下,正色道:“你脸怎么这么红了?是不是晒得?那我给你打把遮阳伞把。”说着我就一本正经地从书包里掏出了遮阳伞,抖了抖,撑开,踮着脚,假模假样地就撑在了我俩头上。 今天天气本来有些阴沉沉的,人们的视线都从表演者那里被吸引到我们这里,有人抬头望了望天,有人伸手确认一下,没有下雨啊。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撑着伞,也学着大家,抬头望了望天,又从伞里往外伸了伸,装模作样地确认着。叶正青脸上的红晕慢慢褪了下去,不觉得抿起嘴笑了起来。看我仍不在意地假模假样地撑着伞,含着笑意轻轻地呵斥道:“唐青,别闹。” 我见他终于恢复了几分男生该有的气魄,就笑嘻嘻地收回了伞,一边整理着,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十足地说道:“这样子才像个男人。平时不要那么扭扭捏捏的。也不知道你姐怎么教育你的,本来挺帅气一小伙子,愣愣地整成了娇羞的林妹妹。”说着我就轻叹了一声,“要不以后你喊我姐,我……” “她只比我大半个小时,没资格!”叶正青还没等我说完,就恶狠狠地打断了我的絮叨,好像我刚才说了什么深恶痛疾的话一样。我一挑眉,忍不住又逗他:“叶正青,小同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更像个扭捏的小姑娘吗?” 听我这么评价他,竟又要脸红起来,身子却板直了一下,从鼻子里对我就“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理我了。 我抿着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正憋得起劲的时候,一个魔爪就狠狠地拍了我一下,耳朵也随即被震得轰轰作响。 “唐青!我一时不在,你又欺负我弟弟。” 我舔了舔嘴唇,嘿嘿地笑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说了回去:“哪有?我只不过在教他怎么让自己更不像女生而已。” 话一说完,一高一低地生硬同时反驳道:“要你管!”我惊讶地来回打量着这对龙凤胎,不由地在心里感慨道:不亏是亲密地在一起待过十个月的人,这音色,这起伏,真是太像了,只是这性格…… 我正暗暗评价得欢的时候,头就被拍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已经散了,只剩下宣传人员在旁边打理着垃圾,身边也只剩下了叶正草一人。她看我一时有些发愣,有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回神啦,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我不由地白了她一眼,又想到自己刚才的评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叶正草看到我这个样子,一下子就猜出我刚才在想什么,拎着扫把就冲我扫了过来,大声说道:“好啊,你个唐青,整天满脑子的不正经的,看我今天不把扫一扫了。” 我赶紧一跳,就躲得远远的,紧接着就向食堂跑了过去,回身对着那个还要一心追上我的人,做了个鬼脸,大声地呵斥道:“你才不正经!擅离职守!” “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妮子。”说着就作势来追我。幸亏部长往这边看了一眼,大喊了一声:“叶正草,你拿着扫把去哪?”叶正草讪讪地停下了身子,装模作样地扫了一下低,就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冲她笑着说道:“赶紧的,忙完我请你吃香辣鸡翅。” 叶正草瞬间就换成了笑脸,对着我扬了扬“ok”的手势,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队伍里去了。我也终于能够悠闲悠闲地晃进食堂里,安安静静地享受午餐了。 后来,迎新晚会举办的很成功,在部门里庆功宴过后,叶正草又高兴地请了宿舍里的姑娘一起去吃个了饭,在我的极力反驳下,这群姑娘还是见色忘义地带上了叶正青和张子贤这两个拖油瓶。不过叶正草还是稍微安慰了我一下,并信誓旦旦地说要帮我出口恶气,纠正张子贤对我阴里阴气的样子。我也只好信她了。 不过这顿饭下来,张子贤也确实没有为难我,也不知道是正草提前已经训斥了他一番,还是我这次走运。走出饭店以后,我就默默地对着夜空划过的飞机许了一个愿望。 “愿世界和平,愿你我安然相对。” 第21章 卖玩具 我想,我生平积攒的人品都用到了那个愿望去了。自从那以后,我终于可以和和平平地跟张子贤共处一室,终于不用再听到他对我的冷嘲热讽了。只是……他的性格变化有些大,不再让人觉得他在处心积虑地计算着什么了,反倒大大咧咧了起来,我竟恍恍惚惚地感觉特别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怎么熟悉。 在我对着这个变化的都快没了以前样子的人,进行第n遍的深度剖析的时候,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自虐,竟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的一点的好。这样想着,我才放弃对张子贤内心深处的挖掘。 今天阳光刚刚好,天空蓝蓝的,是不是有几朵淡淡的云飘过,空气里透着冬天独有的清凉,让人的精神也随之清爽了许多。 图书馆里面静悄悄的,安静得就像水彩画一般,时间都好像在这里静止了一样。坐了一上午的硬板凳,腰那里开始透着一股子酸痛。估计再维持这样的姿势,我就会废掉了。这样想着,我不情不愿地把自己从书里面拖了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建筑学的课程实在激不起我半点的兴趣,每天除了画图就还是画图,让我连最初对画画热爱的兴致也消磨殆尽了,只好每天应付完作业就跑到图书馆里面无论好坏,懂不懂地一顿狂读。 随手翻了翻书本,竟然只有四五页就要结束了。这本书读完,我也结束了a字头的阅读了。要不下午去找部电影看看,顺便逛逛街?这样计划着,就不由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突然觉得对面走来的一对佳人有点眼熟。我眯着眼睛盯着他们仔细看着,还在打着哈欠的下巴差点就掉下去了。 我赶紧闭上嘴,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下,心里不由地骂了一声。今天自己出门怎么就忘看黄历了呢,老天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吧,想谁谁到。我赶紧低下头,把自己埋进书里面。 老天啊,他俩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真的看不到我,对不对,看不到我,嗯,一定看不到我。 我自我安慰完以后,慢慢地抬起了头时,就听到桌子对面的两把椅子被轻微地拖动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忍不住就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我今天怎么就不找个面墙的位置坐啊。这样想完,我才讪讪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叶正青放下一本书,张子贤则已经悠哉地坐下了,用手托着个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只好假装刚刚看到他们,惊讶地说道:“好巧啊。” 张子贤笑眯眯地点了点,回应了我:“嗯,好巧。”说完,就总算把胳膊放了下去,拿起垫在下面的书有模有样地翻开看。叶正青倒是头也不抬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了我:“不巧。” 我险些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叶正青啊叶正青,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姐姐呢,怪不得平时话那么少,原来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出言就要挨乎。我瞪了他一眼,回眼就看到张子贤这会又笑眯眯地抬头看着我,我忍不住就把气发到了他身上:“笑什么笑,看书!” 张子贤也不反驳,仍旧笑眯眯地看着我,反倒让我感到不适,赶紧低下了头,继续看书。 翻着手里还剩三页就要结束的书,我不由就在心里感概道:时间过得还真快,这个学期竟快要过去了。 抬头看了看窗外,湖中未结冰的地方,几只鸭子正悠悠闲闲地来回游着,好像冬日的凛冽并不存在一样。再收回眼时,就发现面前的人一个睡着了,一个在专注地看着书。 阳光真的好得有些过分,竟在两人身上聚了一片淡淡的光,我眯着眼睛静静地欣赏着。一个处处散发着安静的气息,融入到了阳光里。另一个嘴角挑起,带着几分邪魅,却衬得周围光彩艳丽起来,没了平时的大大咧咧,也没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样看着,心就不由自主地柔软了起来。 我将书合上,也将剩下的三页留给了下次。我伸手在叶正青的书前轻轻敲了一下,他一愣,抬起头看着笑得一脸谄媚的我,眉头一皱,低声问道:“有事?” 我冲他点了点头,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更是一脸谄媚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不知道今天你有没有时间,我要约你。” 就见叶正青紧紧地抿着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着头给了肯定地回答:“好。” 我还没来得及笑开花的时候,叶正青伸手就碰了碰一旁睡得正香的张子贤。张子贤不满地晃了一下头,躲了躲身体,闷哼道:“干嘛啊?” 叶正青倒也不在意,语气极其平静地述说道:“唐青约你。” 张子贤听完这句话,腾地一下就从桌上弹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我,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就扑过来。扑就扑吧,我倒是没什么大碍,可这是在图书馆,影响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不过还好张子贤控制住了自己,在椅子上把自己稳了稳,就抬起头冲我笑个不停,嘴巴还咧得跟个傻子一样,不敢置信地问着我:“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我生怕他听到我拒绝就扑过来,赶紧点着头确定地回复他:“是真的。”我有些怀念那个对我阴阳怪气的张子贤了。只好求救地看向叶正青,却见他把身子躲得远远的,瘪着嘴巴,嫌弃地翻着白眼。我只好靠自己了,于是稳了稳被震惊到的气息,继续地说道:“我还约了叶正青和正草。” 张子贤听完我这么一说,表情立刻就蔫了下去,不过想了一下,又立刻笑了起来,说道:“那没关系,只要你真的约我了,那就行。唐青,你终于接受我了。”说着就把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手上一僵,挣扎了出来。这到底是那对哪,谁能告诉我一下。随手就抄起书,冲着他俩说道:“我这就回去跟正草商量一下,定好时间、地点就通知你们。”说完就逃也似地奔出了图书馆。 我再和他俩待下去,自个非崩溃不可。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就见叶正草一个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没精打采地描着图。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冲她耳边“啊”得大叫一声,吓得她差点从椅子掉了下来。 她立马回过神来,转身就要打我,我往旁边一跳就躲开了,笑嘻嘻地向她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叶正草听完以后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唐青,你终于想看了,终于不再守着你那一亩三本书的图书馆了。” 我笑着拍开她的手,骂道:“去你的。”说完就跟她商量着去哪玩。最终我俩一拍即合地决定去梦寐已久的游戏城,做梦寐已久的事情,过一个欢脱的午后时光。 下午刚开始的时候,游戏厅的人倒不是很多,我们一行四个人零零散散地就把今天能玩的项目都玩了遍。最后集体停在了娃娃机面前,走不动了。 天渐渐黑了起来,店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和叶正草终于心满意足的一人抱着一只龙猫走出了战场,后面跟着的叶正青和张子贤两个人也是手套无数个娃娃,气势荡漾地就走出了游戏厅。 我们四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人人都忍不住地向我们看来,还有胆大的姑娘跑到张子贤面前,指着他手里的甜甜猫问是不是要卖的。正当他准备回绝的时候,叶正草赶紧碰了他一下,抢着说道:“卖的,当然是卖的。”说着一脸献媚的看向姑娘,想老鸨推销女儿一样,跟姑娘推销道:“美女,你喜欢哪一个呀?这些可统统十元一个哦。” 叶正草觉得抱着个龙猫很不方便施展功夫,直接就把它往我怀里一放,拉着他弟弟,一下子就推到了姑娘面前,笑得更是谄媚了:“美女,他手里这些也是用来卖的,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姑娘一抬头,正好看到叶正青低着眼睛看着她,脸上一红,指了指张子贤手里的那只甜甜猫,小声地说道:“我只要这只就好了。” 叶正草二话不说,直接拿过来就递给姑娘。姑娘一愣慌乱地接了过来,又慌乱地找出钱,赶紧塞给了她,红着脸就跑开了,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叶正青,冲他轻轻笑着。 我们四人目送着姑娘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回过头来互相看了看,当机就决定了下来。 叶正草也不顾两位帅哥的拒绝的表情,拉着他俩就站到了马路旁边,当起玩具架子使用。准备得当之后,我和她就开始叫卖了起来。 不亏是帅哥,不亏美貌是好使的。在天还彻底黑下来之前,我们就可以重新上路了。这回我和叶正草一人一只冰淇淋,心满意足地走在前面,张子贤和叶正青一人抱着一只龙猫,乖乖地跟在后面。 第22章 平安夜 若白天的城市是个天使,那夜晚的城市就是个精灵。 我们一行四个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路上,街边的路灯也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接下来该是用劳动成果来好好犒劳胃了。 用自己劳动换来的食物吃起来就是美味。这顿饭,我和叶正草吃得十分开心,还不停地谋划着要不要一起进购批娃娃,继续让面前吃得过于斯文的男士来当玩具架。当我俩商量地眉飞色舞地时候,就被叶正青泼了一盆冷水下来:“不要!” 叶正草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听他肯定的拒绝完,一眼就瞪了过去,拿着已经被啃得差不多的骨头,指着叶正青呜呜了半天,越看越像在抓耳挠腮的小仓鼠。就见她终于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赶紧正常地冲着弟弟大声嚷道: “叶正青!好你呢,翅膀长硬了是不是,要造反了是不是,还敢反驳姐姐了?嗯?拉扯这么大,我容易吗我?”说着就扑倒我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青儿,我命好苦啊。” 我憋着笑轻轻地抚着她后背,轻轻地说道:“草儿,咱命不苦,不哭哈。”抬起对着叶正青瞪了一眼,严厉地说道:“还不赶快来安慰一下你姐!” 就见叶正青嘴巴一撇,大声地嘀咕了一句:“也就大我半个小时,还拉扯我?不安慰。” “什么?”叶正草“蹭”得一下从我怀里弹了出来,伸过去半个身体,就要对自己弟弟施暴,嘴上还不停地嚷道:“大半个小时也是大,还不安慰?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下,我和张子贤实在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纷纷笑了起来。张子贤本来还悠闲地端着杯子准备看好戏,这下子就把刚喝的半口水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起来。 叶正草得手地狠狠揪了一下弟弟的耳朵,风度翩翩地坐回身子,斜了他一眼,继续啃着鸡骨头,嘴里好不得意地骂道:“活该。” 叶正青也顾不上自己被拧红的耳朵,轻轻拍着张子贤的背,帮他顺着气息,好半天才见他缓过气来,就赶紧递了杯温水过去,柔声说道:“喝杯水吧。” 张子贤一挑眉,也不说话,用手就把杯子往远处推了推。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更是笑得肚子疼,身子也直不起来了,只好揉着肚子,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道:“不要笑,不要笑……”结果还是忍不住笑了下去,抓着叶正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哎呦,草儿,我肚子疼。” 结果引来了三对白眼,就听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活该。” 受不了了。我赶紧闷住气息,渐渐缓下了笑声,倚在椅背上,轻轻揉着肚子。 今天,外面花灯张彩,四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息。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平安夜,兴奋地碰了一下正草:“小草,今天是平安夜耶,咱们要不要吃完饭继续嗨皮去?” 叶正草忍不住就冲我翻了个白眼,撕了一口鸡肉放进嘴里,不屑地说道:“小青青同学,恐怕这屋子里面,也就你一个人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 我“嘿嘿”笑了几声,舔着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有吗?不会吧。那,咱们继续去哪呢?” 我期待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叶正草依旧撇过脸去,懒得理我。倒是一旁的张子贤捂着胸口,伤心地打了腔:“阿青啊,你竟然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我还傻傻地认为,你平安夜来约我,是为了跟我表白呢。” 我嘴巴忍不住抽了一下,对着他就翻了个白眼。可没等我翻完,就看到窗外对面的街道上,走过去一个熟悉的人影。我心口莫名的一窒,只听到张子贤对着叶正草提议道:“小草,要不咱们接下来去k歌吧。我要表白冷女神—唐青。” 听他这么说,我也来不及反应,倒是神使鬼差地坐了起来,就听到叶正草叫了我一声:“你咋啦?”我一晃神,顺口就回答了她:“我去趟卫生间。” 刚走去几步,就听到叶正草继续说道:“快去快回,等下咱们就去k歌。” 我“嗯”了一声,就向着店门那里走了过去。 我想老天一定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不然为什么总会做些恶作剧,总喜欢在人们最开心的时候捉弄他们,喜欢让他们在最快乐的时候感到心口疼痛。这样不好,真的很不好。 我从店里奔了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向那个快要消失的身影跑了过去。可是我们之间的人太多太多了,匆匆忙忙地穿梭着,我艰难地向前挤着,希望自己可以挤出一条道路,可以假装自己是不经意间遇到了他。 不过还没有等我来得及追上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眼前都是匆匆而过的行人,而我的时间却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眼里只有他。 我依稀看到他脖子上正围着高二那年我送给他的那条围巾,甚至连围巾边缘上那些磨损的很久都能看清。只是一双纤细的手轻轻地把它从他脖子上剥离,顺着就将一条鲜红的围巾替代了上去。 我看到他俩嘴巴一开一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可我却觉得自己能看到他眼里含满了对眼前那个人满满的宠溺。 他的眼睛时那么的明亮,就像漫天的星光,让周围五彩斑斓的灯光也暗淡了下去。我看到他嘴角上翘着,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容,轻轻地,慢慢地向那个微笑的女孩俯下身,吻了上去。 他们身后那棵高大的圣诞树一下子亮了起来,一圈一圈的霓虹灯从底部盘旋而上,不停地闪着。那么的绚丽多彩,衬得那双身影也流光溢彩起来。不远处,一条破旧的围巾静静地躺着,静静地被来来往往的人踢来踢去。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条围巾,慢慢转回身,向着来时的路慢慢走了回去。 空气很冷,冻得鼻子异常的酸痛,我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把自己隐在了白雾里。手心有些疼,我机械地低下头看着,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手心被指甲深深地掐过呢。想着眼睛也酸疼了起来,那掐痕慢慢模糊了起来。 我继续往回走着,在离餐厅不远的地方,不得不停了下来。身上好冷,止不住的颤抖。我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我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团,就像阿美经常做的那样,我想那样我就不会冷了。 这样想着,我就蹲下身去,抱着腿,把头埋了进去,可是为什么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呢。 我早就知道的,知道介子龙和李末在一起,知道他们会牵手、拥抱,甚至接吻的。我该为他们高兴的,他们多甜蜜啊。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哭,这些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心里还会这么难过? 我想我实在可惜那条围巾,就像可惜介子龙不再穿那条牛仔裤。我想一定是这个样子,我只是感到很可惜而已。可为什么心里会难过得好像要溢了出来? “唐青?”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几分疑惑。 我抬起头,努力看着他,可是眼前一片模糊,我怎么也看不清楚,眼泪还一直止不住地流着。 我感觉到他慌了起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里满满的紧张:“唐青?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眼前的人影模糊,却又不停地晃着,晃得我的心都要涌了出来。我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可头又开始晕了起来。 一股子清凉涌进了鼻子,穿过记忆。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心里就又更加酸痛了。我不敢再去看他,把头低了下去,轻轻地唤了一声:“苏然。” 那人身体一愣,傻傻地站着。我并没有觉出不对劲,脑子里麻木地转着,身体先行了一步,紧紧拥进了那人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脑子里不停出现那条落满灰尘的围巾,又不时想起苏然的不辞而别。眼泪就更像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掉,止不住。嗓子也跟着干渴了起来。我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像溺水很久的人,总算找到了那个让我摆脱这些窒息生活的浮木。我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又一下消失,只能存在在我幻想的记忆里。 我全然不顾形象地抱着他,任由鼻涕和眼泪蹭着他身上,感受到他轻轻地拍着我,低声地安慰着我,心里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我和他的体温都被周围凛冽的寒风吞噬掉了。 鼻子塞塞的,我张口呼吸了起来。冷冽的空气涌进了口腔里,头脑也清醒了几分。这时我才想起自己还在马路上,不远处的餐厅还坐着叶正草兄妹和张子贤,他们还在等着我回去。 我终于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怪异,稍稍挣脱出了那个怀抱,低着头想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胡乱整理着还黏在他衣服上的头发,鼻子囔囔地说着:“真不好意思,你刚回来就看我这个样子……” 话还没说完,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我顿了顿,鼓起勇气抬起头想把眼前的人看清楚,可刚喊完一声“苏然”,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眼前就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倒了过去。 我终究还是没有把那句疑问说出来。 “苏然,你怎么回来了。” 第23章 是谁? 第二天早上,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感觉到脑仁在那一抽一抽地疼,嗓子也燥得酸疼,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从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一愣,入眼竟是漫天的桃色花瓣。在一翻身,又是一惊,就看到叶正草一旁正睡得七仰八仰的。 我“蹭”一下坐了起来,往四下看了一圈。我果然在家里。拿手撑着头,看着睡得正香的叶正草愣了一会神,才把昨天的事情完整地回忆了起来。 我不由地冲着她吐了吐舌头,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厨房找些东西润润嗓子。揉着头在地上找着拖鞋时,突然有什么一下子从脑海中闪过,心也蹦蹦直跳了起来。我也顾不上再找鞋子了,光着脚就奔到了客厅里。 我记得昨晚哭晕之前,我是碰到苏然了。如果叶正草没回去的话,那么…… 还没跑到客厅里,我就停了下来,胡乱顺了下头发,才又走了出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就见叶正青怀里正抱着个枕头歪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张子贤则霸占着最大的那个沙发,仰天睡着,呼吸浅浅的。 我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又不甘心地往其他几个房间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我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怔怔地沙发的那两个人,最终还是不甘心地确定了,苏然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又是我的幻想。 我自嘲地笑了笑。苏然本来就是不辞而别的,怎么还会特意回来看我呢。我又皱了一下眉头,那,昨天的那个人又是谁? 我不解地看了看那两个还在熟睡的人,拍了拍屁股就从地上坐了起来。算了,等他们醒了再问吧。这样想着,就又悄悄地往厨房走了过去。我还是赶紧找点东西喝吧,不然等他们醒了,我嗓子这样也问不出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里,轻轻地打开了冰箱,找了瓶矿泉水,正准备关上门的时候,从餐桌那头传来了悠悠的小曲。我心里一惊,在冰箱里一股股的冷气中转了转眼睛。这才木着身体转了过去。 就见老妈正在优哉游哉地在面包片上抹着草莓酱,还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妈。老妈悠悠地从面包片那向我看来,冲我得意的一下,又低下头接着抹着草莓酱。我冷不丁的心头颤了一颤,身体也跟着抖了一抖。 一大清早,就跟个幽灵一般在餐厅吃饭,还这么开心。难道,昨晚老爸让老妈很满意了?想着,我又忍不住抖了抖,赶紧关上冰箱门,笑嘻嘻地坐到了老妈边上。 我冲她眨了眨眼睛,谄媚地低声说道:“妈,你在家呢?”老妈白了我一眼,从我手里就把冰矿泉水躲了过去,悠哉地把手边的牛奶推到了面前,低着声音责备着我:“大清早的喝什么冰水。来,喝牛奶,热的。” 老妈说完就摇头晃脑地吃起面包来,还时不时冲着我谄媚的笑着。我转了转眼睛,准备抬屁股走人时,老妈就把身子靠了过来,神神秘秘地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幸好我在家,唔,不然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福气看到呢。”说完,还拿着眼睛往客厅那里瞟了几眼。 我一愣,糊里糊涂地看着她,不解地问道:“看到什么?” 就见老妈冲我奸笑了几声,正回身子,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包,驴唇不对马嘴地说道:“我女儿呀,哎,魅力就是遗传她娘的,就是大,真大。”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 我惊恐地看着这个很不一样的老妈,不由地就“啊”出了声来,又赶紧回头看了一下客厅,赶紧捂住了。还好,没被吵醒。 老妈又是一脸奸诈地看着我,“嘿嘿”又是两声。我浑身一颤。就见老妈幽幽地抬起手指了指客厅里的张子贤,低声说道:“我昨天刚进家门,还没放下行李,就接到小草的电话,着急地跟我说什么,你哭晕过去了,要准备送医院去。自己闺女还不了解呀,那小身板,嗷几嗓子都能晕过去。我立马就说没事,让他们别着急,转车送回家来就行。好家伙,这一开门,就看到那小伙子紧紧地抱着你冲了进来,冲着我就不停地问‘阿姨,小青这样不去医院真的没事吗?真的没事吗’?” 老妈阴阳怪调地学着张子贤说话,拿着眼揶揄地看着我,又继续说道:“我一看,肯定没事,你这哪是晕啊,分明就是躲在人家怀里睡得正香。这群娃娃还不信我。”说着老妈就瘪着嘴看了我一眼,委屈地继续说下去:“我安慰了他们很久,等你总算打起呼噜来,他们才相信。” 我错愕地看着老妈绘声绘色地讲着昨晚我晕过去的事情,尴尬地冲她扯了扯嘴角。老妈可怜地看着我,伸手拍了拍我的手,同情地说道:“闺女啊,你好是很好,可这哭久了就晕,晕了就悄不声息地睡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啊。” 我讪讪地舔了舔嘴唇,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口牛奶,缓了缓情绪。再抬头时,就看到老妈拿着一小块买包,细细地嚼着,冲着不停地笑着,眼神里满满地暧昧。 我赶紧摸了摸脸,不会自己喝牛奶喝出了个花来吧。这时老妈轻笑了一声,幽幽地低声说道:“闺女,你就不想知道,你昨晚睡着后做了些什么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惊恐地望着老妈,就看她转了转眼睛,更是笑得谄媚了。我摇了摇头,转眼一想,我的睡相一向很好的,尤其是这种晕睡,那肯定是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肯定老妈又在诓我。这一想着,心情就舒畅了起来,假模假样地回复了她:“不想。” 结果老妈反倒惊恐地看向我,满是惊讶地说道:“闺女,你对人家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就不负责了?” 我半口气没匀过来,差点就把刚喝得牛奶喷了出来,低声说道:“什么?” 老妈又一脸同情地看着我,“啧啧”了两声,压低声音回复道:“昨天,你可是死死拽着人家小伙子衣服不放的,你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心虚地说道:“不知道。” 老妈身体低得更低,声音也压得更低,继续问道:“你把人家衣服弄得一片鼻涕,一片眼泪的。你不知道?” 我更加心虚地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那人不是……”我刚要把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又突然想到自己昨天确实搞错人了,就把“苏然”两个字吞了回去,改口道:“他应该没怪我吧?” 老妈一脸嫌弃地看了看我,直回了身体,又悠悠地吃起剩下的那小块面包来,笑着说道:“闺女,你怎么什么事都不知道?幸亏人家不怪你。昨天把你放到床上后,衣服也好不容易从你手里拽了出来。好家伙,那场景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心,还要恐怖。看的我差点都不想认你了。” 说着,老妈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揶揄地看着我,继续说道:“青儿,你昨,是不是把所有眼泪鼻涕都摸人家小贤身上了吧。幸亏人家不在意。下次,青儿,你能不能注意点啊?” 我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喝了一口牛奶,才讪讪地“哦”一声。 老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唉,算了。衣服我今早送到干洗店了,估计一会就能好。你等下没事的话,就去拿一下巴。就在小区门口的那家。” 我不好意思地冲着老妈笑了笑。妈果然是亲妈,对自己亲闺女就是照顾的体贴。我还没在心里夸赞完,老妈又“腾”地一下靠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青儿,跟妈说实话,妈不怪你,你和小贤到底倒哪一步了?” 我无语地瞥了一眼,无奈地喊道:“妈……” 不等我说下去,老妈就笑嘻嘻地站起了身子,说道:“好好,妈不问你,不问你啦。”说着又地哼起小曲来,收拾着桌上了垃圾。 我无奈地坐在那里,挫败地看着老妈,麻木地喝着牛奶。 老妈倒是一身的悠闲自在,收拾完厨房以后,就拍了拍我肩膀说道:“我要去睡会了。倒倒时差。等会你同学醒了,你们都随意一些吧。”说着就扭着身体往卧室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我说让老唐提前来回吧。哈哈哈,看,这回没碰到好戏。不行,等一下我要打电话跟他说,气气他,还有老介两口子……” 我一脸无语地目送着老妈回到自己屋里。转眼又向客厅看去。 那里依旧静悄悄的。我看到张子贤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嘴巴也跟着抿得更紧起来,好像梦到了令自己烦恼的事情。 我眨了眨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那人竟是他。 第24章 广岛之恋 等到十点时,他们三个才陆续醒来,当时我正好去楼下拿衣服。回来时,就看到叶正青依旧抱着个枕头,长腿一伸,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张子贤也没了影子。 我把衣服放到沙发上,就径直走到他身边,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叶正青慢慢地缓过神来,愣愣地看着我,眉头一皱。我指了指他旁边,开口问道:“他呢?” 叶正青撇了我一眼,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干脆地回道:“卫生间。” 我顺势就坐到了他身边,冲着他笑了笑,不解地问他:“你这干嘛?” 叶正青头也不会,又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我:“养神。” 我眨了眨眼睛,继续问他:“睡醒了要养神?” 叶正青终于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把枕头一扔,就站起身来,揉着头发往厨房里走。我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还没做完就看到叶正草匆匆忙忙地从厨房跑了过来。 我赶紧正襟危坐地看着她,她倒是没在意我,指着卫生间就问道:“张子贤还没出来啊?” 见我摇了摇头,叶正草就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靠”,翻着白眼,嘴牙咧嘴地问我:“他不会便秘了吧?” “噗”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这时就从卫生间里悠悠地传出一个男声:“叶正草!你才便秘。” 叶正草吓得冲我吐了吐舌头,转头对着门就比划了一下拳头,小声地反驳:“就你便秘,怎么滴吧。”说着,就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担心地问道:“你刚才去哪了?我醒了也没看到你,担心了半天。就怕你再出事。” 我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旁边沙发上的衣服,解释道:“刚去拿衣服了。” 叶正草一愣,敲了半天,幽幽地开口说道:“怎么这衣服看着眼熟?难道是张子贤的?”我点了点,肯定了她的疑惑。 这一下反倒让她想起了什么,转身就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满是担忧地问我:“青儿,你昨怎么了?当时我们在饭店等你你好半天,都没见你回来。张子贤他担心你出事,就出去找你。可他走了很久也没回来,我和正青还在想你俩是不是约好去私奔了。就也出来找找看。这才发现你晕倒在他怀里。” 说完,叶正草终于看出我没事了,舒了一口,反而认真地说道:“青儿,昨张子贤说你是哭晕的。我不信,你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就哭晕了?今个,你要跟我说实话。” 我看着她认真地样子,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只好含糊地回了一句:“就是碰巧遇到了点事。” 叶正草没有被我糊弄过去,反而更是认真地问我:“什么事?值得你哭晕过去。” 我怔怔地看着她,听着她的质问晃了晃神,冲她笑了笑,轻轻地说道:“真没什么大事?” “什么叫没事大事?”叶正草不满意地嚷了起来,但又很快安静下来,深深地盯着我看着,过了好半天,才认真说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不过,青儿,以后真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一定要说出来,别憋着。幸亏这次有我们在。” 我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嗯,记住了。” 叶正草过来就摸了摸我的头,好笑地说道:“乖。”说完又想起什么,惊呼了一声,问道:“对了,你昨天迷迷糊糊地叫着苏然,苏然是谁呀?” 我一晃神,“他……”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这时,一条毛巾跟着一个声音就飘到了过来:“他是我同学。”就见张子贤在前面揶揄地看着我,幽幽地继续说道:“也是唐青同桌。”手巾不偏不倚地也刚好落在了叶正草头上。 叶正草使劲瞪了他一眼,顺手扯下手巾又丢了回去,不解地看着我:“你同桌?真的只是同桌?” 我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张子贤讥诮地看着我。我胡乱地捞起旁边的枕头,一下子压在了胸,这才开口回答了她:“大概只是同桌吧。” 就见张子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抿着嘴也没说什么。叶正草倒是不折不挠地问着:“可昨天,你明明紧紧拽着张子贤,不停地叫着苏然啊?” 我躲过她询问的眼神,心虚地说道:“我昨天认错人了。” 这时,就听到张子贤轻哼了一身,等我看去,却只见他一脸平淡地回看着我。叶正草并没有注意到,而是瞪着眼睛继续问我:“那你,不会是喜欢张子贤吧。” 我一愣,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肯定地回答了她:“不喜欢!” 张子贤斜眼看了我俩一眼,幽幽地就往餐厅走去。叶正草反而轻轻地抚着胸口,嘟囔了一句:“还好,这我就放心了。” “什么?”我一时没听清,疑惑地看向她,“放心?” 叶正草心虚地转了转眼睛,赶紧摆了摆手,紧张地说道:“没什么?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今天的早餐真好吃。”说完,又嘿嘿地冲我笑了两声。 我拿着往厨房那边瞟了瞟,就靠到她身边,来回看着她的眼,笑着说道:“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叶正草顺势就瞪了我一眼,立刻反驳道:“不会!”说完又鄙夷地加了句:“长得一脸祸国殃民,谁稀罕喜欢。” 我笑着看着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正准备揶揄她几句,就看到叶正青从餐厅走了过来,不经意间瞥了他姐一眼,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午吃过午饭后,天空就渐渐阴沉了下来,几股冷风吹过之后,开始零星地飘起了雪花。然而它并没有打断我们的计划,为了不浪费周末的最后时光,我们一行四人一致决定去进行昨天未来及得做得项目——k歌。 街道上挤挤攘攘的,等我们挪到ktv的时候,都差点趴到门口。四下里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就连店门口也摆了两个小圣诞树应景。幸好中午人少,还能勉强有几个空的包厢。 我们四个人进了包厢,还没等机子启动好,就迫不及待地点了首《merrychrismas》。欢快的音乐很快就充斥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气氛也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一首完毕,就开始了叶正草和张子贤轮番抢麦的争斗。我坐在座位上是不是为他俩伴奏着,侧脸一看,就见叶正青坐得一本正经,活脱脱一个老僧入定。我忍不住就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正青,你干嘛呢?念经呢?” 他斜眼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依旧危襟正坐着。正准备继续调戏他的时候,张子贤就一把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推到了舞台上,举着话筒说道:“这位先生,能否陪在下一首《广岛之恋》?女声?” 我忍不住就对张子贤伸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叶正草也对着话筒欢呼了起来,直接把话筒塞到了她弟弟手里,雀跃地说道:“赞同,我来点。” 屏幕上的歌一下子就从《王妃》切换到了《广岛之恋》。叶正青起初还有些不安,但随着音乐声音的想起慢慢安静了下来。正草坐到我旁边,兴奋地多我耳语道:“青儿,这回你可以饱耳福了。我弟他这次竟没拒绝,你不知道,他唱歌是real的好听。” 听她说完,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那个腼腆的人。这时,女声的部分也响了起来,叶正青低着头,闭着眼睛轻轻地唱了起来: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本来叶正青的声音是很低沉的,竟然唱起女声柔柔软软的,没有丝毫的违和。张子贤挑着嘴角,继续下一部分: “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走过爱的禁区,享受幸福的错觉,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屏幕上演着歌曲的悲情不舍,苍白又凄凉,映得张子贤脸上也是一片苍白。我想起来叶正草说得:“紧紧拽着张子贤,说着苏然。”苏然,这样想着我又认真端详着他。为什么我会认错呢,明明两个人不像的。 张子贤脸比苏然的小。他的笑总是隐在影子里,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心情。苏然不会,苏然是阳光的,笑容总是发自内心的,是喜悦的。他的鼻子没有苏然的挺。他眯起眼睛的时候,像只时刻准备狩猎的豹子,苏然眯起眼睛时总是在笑着。他是狐狸,苏然是海豚。 我怎么会认错,明明很不像的。 包厢里的光线亮了又暗了,我怔怔地看着张子贤,突然又觉得他和苏然很像。抬眼挑眉的时候,抿嘴微笑的时候。等一首歌完毕,我才发现自己其实有些想不起苏然的模样了。 我不由地自嘲了一下,过了这么久,想起来竟然还是会伤心,还是会忍不住怀念那个人。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我缓神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老妈。歌曲也从《广岛之恋》换到了《纤夫的爱》,依旧是张子贤和叶正青的搭配。我轻笑了声,这才接听了电话。 刚接通就听到老妈咋咋呼呼地在那头问道:“闺女,你在哪呢?” 我把话筒拿远了一些,才回了她:“在和小草他们唱歌呢。有什么事?” “你介妈说今天过节要庆祝一下。你把你同学也都带上吧。” “什么时候?” “五点,老地方。” 老妈说完就毫不含糊地挂掉了电话,我无语地瞪了一眼手机,看了一下表,已经四点十分了。于是从叶正青手里拿过话筒,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宣布个好消息。今天我妈请客吃饭!五点集合!” “好耶。”集体一声欢呼,结束了这次的ktv之行。 第25章 介青悠 路上已经朦朦胧胧地铺了一层的雪。抬头看着“介青悠”三个大字,恍惚觉得时光悠长,转眼间竟是四个月没来这里了。 匾额上也朦朦胧胧地染了雪,透着安静的气息。叶正草停下来,一眼不眨地看着眼前的这家小店,吞咽了几声,轻声细语地问道:“青儿,你妈不会真的在这请客吗?”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嗯”了一声。就见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安地问我:“青儿,我怎么觉得我一脚踏进去,就得穿越了。这也忒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仿古仿得……名字更是不像饭店了。青儿,我进去之后真的不会看到古人吗?” 我笑得挽起她的胳膊,安慰道:“不会。里面只有美味佳肴,满汉全席。”叶正青也看不下姐姐这个样子了,斜着眼睛看着她,鄙夷地说道:“见识少!” 叶正草瞪着眼睛就狠狠白了他一眼,不满地反驳他:“就你见识多!别忘了我可比你大半个小时!”就听到张子贤“切”了一声,幽幽地问她:“你确定?” 叶正草认真地点了一下头:“确定啊。”说完才反应过来,张子贤这是在嘲笑自己呐,作势就要打上去。我赶紧拉住了她,笑着说道:“你们不嫌冷啊?赶紧的,快进去吧。” 门口台阶上的雪被屋里时不时吹出来的暖气消融着,呈现半圆形状。等我们进去的时候,店里人声鼎沸,竟坐得满满当当的。陈婶见有人进来,从柜台上抬起了头,看清是我后,和蔼地笑道:“小青来了啊。外面冷吧?” 我“嗯”了一声,随口问道:“陈婶,我爸妈他们到了吗?” “到了到了,都在楼上呢,今天冷,阿美也来了。他们正在楼上逗它呢。”陈婶说着,笑呵呵地看向我身后,继续说道:“这就是小青的同学吧。” 我正准备介绍的时候,叶正草就站到了前面,爽快地自我介绍起来:“陈婶好。我叫叶正草,是小青的舍友。”说着又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人,介绍道:“这是我弟弟,叶正青。这是我和小青的同学,张子贤。” 听到自己被介绍后,两人冲着陈婶微微一低头,异口同声地说道:“陈婶好。” “好好。”陈婶笑得更开心了,不由得就夸赞道:“这一个个的,长得都这么好看。都赶紧上楼去吧。等小龙回来,我就让你陈叔上菜了。准备好了。” 我心里一愣,明知故问地说道:“介子龙也回来了?” 陈婶没有听出我的异样出来,依旧笑呵呵地回道:“前天就回来了。这会子估计快到了。” 我“哦”了一声,低头轻轻咬了嘴唇一下,就招呼着他们三人往楼上走。这时就听叶正草好奇地向张子贤问道:“介子龙?你认识不?” 张子贤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应该不算认识。”叶正草又八卦地看向自己弟弟,更是惹来一顿白眼。 “我更不认识。” 叶正草这才腆着脸的蹭到了我身边,八卦地问我:“介子龙是谁呀?我怎么刚才看你表情一落,不会他和你昨晚的事情有关吧?” 我心里一愣,自己刚才有这么明显,转过眼笑着回答了她:“不会。他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也是这家店的小少爷。” 听到“小少爷”这个词,叶正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嘲笑地说道:“什么年代了,还小少爷。”转眼又想到自己的本来的话题,继续八卦:“你别打岔。刚才你表情不对。肯定有事。”说着就冲着张子贤求证道:“你是不是也觉出来了?” 张子贤挑着眉,冲我勾了勾嘴角,不咸不淡地笑着,也不回答她。倒是叶正青看不下去了,冲着她就嚷道:“姐,唐青不想说,你就不要转弯抹角地问了。” 叶正草冲着她弟弟就是一瞪眼,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担心吗?昨天你又不是没看到?”说着又低头心虚地嘟囔了一句:“虽说不问了,可是忍不住好奇啊。好奇之心人人有之。” 我冲着她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着挽起她,说道:“你关心我也好,好奇也好。现在的大事是吃饭,赶紧的。等下让你尝尝什么叫人间美味,现在可要准备好舌头,别不小心把它也吞下去。” 叶正草事情来得快也去得快,听我这么一说,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还回头催促我们:“赶快走。” 还未完全走上台阶,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喵”声,接着就看到阿美从包间里小跑着过来了,直接奔到我脚边来回地蹭着。我笑着把她抱了起来,挠着她的头轻声地问她:“阿美,你有没有想我?” 阿美抬头蹭着我的手,“喵呜”地叫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低沉的呼噜声。叶正草好奇地围过来,弯下腰看着我怀里的阿美,嘴上不停地夸赞她“真可爱”,引来了更响亮的呼噜声。 我们笑做一团的时候,介妈也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小青来了啊。这是你同学吧。” 我冲她笑了笑,等着叶正草再次的自我介绍。结果叶正草刚站过去的时候,介妈就一手把她拉过去,轻轻拍着她的手,说道:“这是正草吧。长得很俊。”说完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 叶正草被这热情吓了一跳,一愣,竟红起了脸来,害羞地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回道:“阿姨您夸奖了。” 还没等她害羞完,介妈就松开了她的手,又拉起叶正青的手,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正青吧。”说着又看了看叶正草,说道:“别说,长得真挺像。不过你更秀气了些。”我憋着笑,正准备好好看他害羞的样子的,结果他并没有套路出牌,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谢谢阿姨夸奖。” 我惊讶地看着他们姐弟,心里不禁疑惑了起来。难道他俩能互换性格吗?我不解地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张子贤。他本来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现在更是勾着嘴角看戏了。看着他这样卑鄙的样子,心里恨恨地倒数,“三,二,一。” 介妈突然松开了叶正青的手,两眼放光地就朝张子贤扑了过去,惊呼一声,拉起手就仔细地端详了起来,激动得都有些颤抖:“你是张子贤吧。我听卫钰说了,没想到比她描述的还要美几分。这太和我口味了。” 看到张子贤僵住的笑容,我顿时就在心里笑开了花。你怎么逃得过去呢。叶正草姐弟更是夸张地长大嘴看着介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震惊了。 这时,老妈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了过来:“怎样?我说的没错吧。”说着人也走了出来,得意地笑着:“这小伙子长得多符合你审美。” 介妈点了点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得一脸花痴地说道:“子贤,你有没有考虑过发展副业呀,比如模特。阿姨公司最近有部宣传片需要男模特,你有没有兴趣呀?” 张子贤仍是一脸惊恐地看着介妈,眼睛不停地向我瞟来,我只好对他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叶正草姐弟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是就见她不停地冲着张子贤抛着媚眼,等着看他笑话。 张子贤看我们都没有帮他,轻轻叹了一口,才谨慎地回答了介妈的请求:“阿姨,我对模特没有经验,恐怕胜任不了……” 介妈轻拍了一下他的手,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如果有想法就让小青告诉我。我觉得你很符合我们产品的形象。”说着就松开他的手,会退了几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最后肯定地回答了他:“很符合。” 正打量着他,介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向我看来,关心地问道:“小青,听说你昨儿哭晕了?怎么了?” 这时,五人一猫齐刷刷地向我看来,我假装镇定地挠着阿美的耳朵,轻笑地说道:“没什么。”介妈仍是有些担心地看着我,确定了一下:“真的?”我刚“嗯”了一声,就看到怀里的阿美冲着楼梯口叫了两声,挣脱出我怀里,就朝楼梯跑去。 我一抬头,正好看到介子龙站那里,身边还挽着李末。两人都围着暗红色的围巾,低声讨论着什么。介子龙看到阿美冲他跑去,蹲下身子就把她揽到了怀里,挠着她耳朵,低声问道:“阿美,有没有想我呀?” 阿美舒服得蹭在他怀里,一阵呼噜地叫着。介子龙笑着拉起李末的手继续往上走着。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他俩可爱,赶紧就对他打了招呼:“介子龙,你来了。”四下的眼睛齐刷刷地又投向了楼梯口,我赶紧松了一口气,却不巧看到介妈和叶正青轻轻蹙了一下眉。 介子龙没想到门口站着这么多人,一愣,就松开了李末的手,对着介妈说道:“妈,我回来了。”介妈只是低眼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拉起准备看好戏的老妈回到了包厢里。 一时间,楼梯口前就只剩下了我们这些小辈。 第26章 见过? 见到两位长辈都走了,我们集体轻轻舒了一口。 这时李末半蹲下身子逗着阿美。阿美冲着她龇牙咧嘴了一阵,见没有威胁效果,直接踩着介子龙的胳膊转了身,窝下,用屁股对着她。 介子龙倒是没有在意,只是拿眼向我询问地看向其他三个人,我这才想起来介绍,一一指着说道:“这是叶正草,我舍友。张子贤,我同学。叶正青,小草的弟弟。” 听我介绍完,介子龙向他们一一点了点:“你们好,我是介子龙。”说着又看向旁边的李末,介绍道:“我女朋友,李末。”这时李末直起身子,自然地挽着介子龙的胳膊,冲着我们笑了笑,脸上不经意间泛起了红晕,轻声说道:“你们好。” 介子龙这时低头宠溺地看着李末,轻笑了出来,不经意地撩了撩刘海。就见他额角上贴着创可贴,周围还依稀地泛着青色。 我一愣,就虚拦在了他俩面前,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问他:“这怎么了?” 介子龙赶紧放下手,又用头发盖了盖,这才笑着看向我,说道:“不小心碰的。没什么。”看我依然盯着他,就又肯定地加了一句:“真的。”说完,就不再看我,拉起旁边辨不清脸色的李末从我身边走过,也进了包厢。 我们四人都静默着目送他俩消失在门后,这才又集体收回了眼。 我正皱着眉头想着介子龙刚才的反应的时候,就看到张子贤带着几分玩味得表情看着他俩消失的地方。他觉察出我的目光,就转过头来盯着我,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嘴角也不由地斜勾了起来。 我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时就听到叶正青向他犯着花痴的姐姐迷惑地问道:“姐,你觉不觉得这个李末很眼熟?”叶正草想也没想,直接干脆地回答了他:“不啊。” 我抬眼看去的时候,叶正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正想问问的时候,叶正草就挽起我的手,一脸花痴地说道:“青儿,没想到介子龙长得着帅。你怎么身边都是这种极品大帅哥呢。”说着就一脸惊讶又一脸羡慕地表情看着我,“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帅哥吸铁石?!” 我无奈地冲她扯了扯嘴角,她也不在意,反而摇了摇头,可惜地说道:“不过,李末怎么长了个那么大的脑门啊。”说完就仔细端详了我一下,“啧啧,还不如我家青儿美呢。你怎么就不发挥一下自己的女人魅力,好好利用青梅竹马的有力条件,把他收为己有呢?” 我忍不住就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英雄真是所见略同啊。想着就笑道:“你以为所有的青梅竹马就是青梅竹马了?有缘无分没听说吗?”看到她更是惋惜更是同情地看着我,忍不住就又弹了她一下:“好啦,赶紧准备下,陈叔该上菜了。” 一顿饭下来,大家其乐融融,却又不是很欢乐。 吃完饭以后,外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四下里都银光闪闪的。在回去时,叶正草因为自己吃得太饱,吵着要增强消化,提倡多多运动,我们只好步行回学校。李末因为也要回去,就跟我们同路,介子龙为了送她,也跟了过来。 一路又是寂静无语,每个人都在各走各的,想着各自的心事。 回到宿舍以后,周沫和张薇都不在,看样子和男朋友约会去了,留下了一屋子的浓浓的香水味。我和叶正草相互对视了一下,只好打开了门口上的小窗。 在等叶正草洗漱的空档,我就顺手铺了一张纸在上面来回描着,一横一竖,不去想任何章法,正宣泄的开心的时候,手机就震了起来。我皱眉看了一眼,是介子龙,看着那来回闪烁的屏幕,我画完一笔才慢悠悠地接了起来。 介子龙带着几分寒气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小青儿,干嘛呢?” 我又随手添了一笔,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他:“正准备睡了。”说完就扔下笔,一边向阳台那快步走过去,一边问他:“李末送到了?” 介子“嗯”了一声,就小心翼翼地问道:“能陪我聊会天吗?” 我一愣,正想问怎么不让李末陪他,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好像有点酸气。正犹豫时,就听到他继续说道:“咱俩四五个月没聊天了吧。”于是我想了想,就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窗户上已经起一层白白的雾气,我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还能看到外面仍在飘落的雪花,一片又一片。楼下一抹红色被昏黄的路灯染成了橘黄色,却又被白雪衬得几分鲜亮。 介子龙正静静地站在路灯下往上看着,我朝他挥了挥手,可是有一层白雾遮了上来,手机那头就听到了轻微的打火机声音,就听到介子龙常常地吐了一口气,拉着家常地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用手又擦去了一块白雾,就看到介子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指间的一点猩红忽暗忽亮,我笑着回道:“嗯,还不错。怎么,冤大头,你见不得我好?”还没等他继续回答,我就又问了下去:“你换围巾了?还不错,猩红猩红的,喜气。” 就见到介子龙拿手扯了扯围巾,又抬头望了过来,这时雾气早又铺面了正面玻璃,就听到他哈哈笑了起来,又狠狠地吸了口烟,说道:“小青儿,这几个月不见,你倒是张文化了,还会用猩红猩红的了,听着怪瘆得慌。不过我可听说了,你昨又哭晕了,这不特意来抽空安慰安慰你吗?” 我一怔,停下了要去擦玻璃的手,静静地看着玻璃上的倒影,里面的人正皱着眉头,嘴巴紧抿了一下,又笑开了,有些自嘲地笑道:“消息挺灵通。其实昨天以为看到苏然了,情绪有些失控。” “那,你还好吧?”介子龙小心地在另一头问着,却又自言自语道:“应该不好,不然怎么会哭晕了呢?”说完,就听到他狠狠地吸了口,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我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介痞,你是哪天不欺负我,就不爽吧。”说完就赶紧打岔过去:“你到哪了?” 那头一顿,就听到那头起了沙沙地声音,一股寒气又传了过来,听他犹豫地说道:“应该快到校门口了,我看到大门了。” 我擦了一下玻璃,楼下的路灯孤零零的,雪地里一点猩红闪烁了一下也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中,我揶揄地对他说道:“够慢的。” 就听到他那头轻笑了一声,扬着得意的声音说道:“还行吧。不过,小青儿,你倒是一点出息都不长啊,这么多年了还是会哭晕过去。”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第一次还是在你六岁。那时我就抢了一块你的生日蛋糕,顺便毁了你两娃娃,你就……” 我听到提起往事,恍惚地竟然还能记起来,笑着就纠正了他:“还有我攒了一星期的五彩糖仁。” 介子龙被我这么提醒,立马就笑了起来,喘着寒气说道:“你可还真记仇,现在都记得呐。”说着,就声音一顿,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次,你哭得停不下来,都把我吓坏了。赶紧哄吧,结果怎么都哄不好,过了好久,你突然就不哭了,我当时还想这下好了,终于能舒口气了,气还没舒完,你那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听完就骂了过去:“你才白眼,介痞,你晕了才翻白眼的。” 就听那头笑得更高兴了,喘着粗气说道:“真的,我没骗你,你当时真翻了,我立马就吓坏了。这才赶紧把我妈叫来。她们一着急,直接把你送医院了,你猜医生怎么说?” 介子龙正疑惑地问我的时候,房间里就一下子暗了,只有阳台这里还残留在一片昏黄之中。这时就听到他故意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这几位家长,你们知不知道医生时间的宝贵,不要组团来捉弄人,好吗?”说完他就又大声笑了起来。 我静静地听他讲完,才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平静地开口说道:“介痞,我这熄灯了,要睡了。” 那头一愣,就听他笑着说道:“这么晚了啊,那赶紧睡吧。谢谢你。那晚安啦。” “嗯,晚安。”说完,我就赶紧挂掉了电话,回头冲着玻璃上的倒影扯了扯嘴角,想到那次估计是介子龙被介妈打得最惨的一次,又苦笑了一下,就走回房间,爬到了床上,扯过床头的被子就躺了下来。 正盯着天花板出神的时候,就听到叶正草那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她就笑道:“青儿,我真的觉得你和介子龙到挺般配的。为什么你俩当初不在一起呢?又是青梅竹马。” 我从天花板眨了眨眼睛,才开口回答她:“有缘无分,懂不懂?再说了,我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就听到叶正草惊呼了一声,惊讶地说道:“什么?他亲口说的?那他喜欢什么类型?” 我闭眼想了一下,才幽幽地说道:“嗯,他说我长得像假小子,个头又不高。他喜欢飘飘长发,苗条身材,性格开朗活泼的。” 叶正草又“噗”的笑出声来,嘲讽地说道:“我看李末不像他喜欢的。青儿,这话他什么时候说的?不会是你还没张开的时候吧。我觉得你倒比李末更符合他的标准,不过……”就听她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呀,就是性格太闷了,这点不适合。” 我叹了一声气,干笑了两声,就听她继续说道:“算了,不跟你讨论他了,他都又李末了,应把你俩往一块凑,还真是有点不要脸了。我家青儿这么好,还不得找个比他更好的。”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想到她看不到,就附和地说道:“对,找个比他更好的。” “不过,青儿,我听你刚才说,你是因为苏然才哭晕的,我看……”她还没说完,就“啪啪”拍了嘴巴两下,自言自语道:“说了,不问还问,欠抽是不?”说完,她就又八卦了起来:“青儿,苏然到底是谁?他对你很重要吗?你俩怎么了?他比介子龙好吗?……” 听着叶正草一连串的问题,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着嘴唇回答了她:“嗯,他对我很重要。不过,后来他不辞而别了。”说完,竟忍不住自嘲地哼笑了一声。 叶正草“哦”了一声,也不再问了,听她往上盖了盖被子,才开口说道:“青儿,睡吧。晚安。” “晚安。” 第27章 躲我? 这场雪零零星星地下了一个星期,路边的雪是积了又化,化了又积。 平安夜那天晚上,苏然给我发消息了,短短四个字“圣诞快乐”。聊天框上面都是我大段大段独白,这样的四个字在那里显得很是扎眼。我揉了揉眼睛,才能真正肯定自己并没有做梦。我对着电脑轻笑了起来,直接关掉了对话框。 原来,那天苏然来过,又没有来过。 我轻轻地对着屏幕说道:“苏然,原来你没有不理我。谢谢。我现在再想起你不会很伤心了。你说得对,我该多交些朋友的。叶正草很好,对我很好……” 最终,我还是没有回复他。也许我怕吧,怕那样的祝福到最后只是一场空欢喜。 圣诞过后,元旦紧接着来临了,考试周也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了。建筑学让我比较喜欢的是,几乎没什么专业考试,只要考考政治、英语这些公共课程就好了。但是即便这样,我还是在临考前忙的不可开交。 这天,终于考完了最后一门课程——英语,我一身轻松地走在路上,倍感神清气爽。路边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枯黄的草尖上隐隐约约地露着翠绿。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满鼻子的清凉让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正当我屁颠屁颠地走在路上的时候,“唐青”一声呼喊就从身后传了过来。我转身正瞥见一个消瘦的身影向我走过来。心中一惊,赶紧回头,装模作样地慢走了几步,就小跑了起来。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一边跑着,一边在心里默念着。眼见食堂就在眼前,我就要摆脱了,后面就传来了更严厉的一声喊“唐青。”引得周围的同学都纷纷侧目。我正想真趁机跑来的时候,后面就又喊了一句:“唐青,说你呢,跑什么啊?” 周围的人都停下来。我只好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身去,冲那个大步向我走来的人扯了扯嘴角,心虚地笑了起来。 张子贤见我终于停下了,赶紧加快了几步停到我面前。周围的人流又开始涌动了起来。张子贤低下头一脸玩味地看着我,我实在不习惯这么近距离地抬头看着一个人,往后退了几步,心虚地冲他笑了笑,讪讪地问他:“刚才你叫我?” 张子贤听我这么一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勾着嘴角看着我,幽幽地看着我,却显得很是妖媚。我赶紧躲开他的眼神,飘向他的身后,这时就听他冷嘲地说道:“怎么不跑了?刚才不是跑得挺欢的吗?” 我讪讪地回眼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挤着笑容说道:“刚才没听到你叫我。这不是要吃饭了吗?着急。” “没听见?”说着,他就又向我走进了几步,弯下身子看着我,笑道:“还是本来就躲我?” 我稍稍往后仰了仰脖子,眼神往旁边瞟了瞟,不去看到,说道:“哪有?我为什么要躲你?”说完又赶紧干笑了几声,将心虚掩去几分。 张子贤来回打量了一下,才又直起身子来,哼笑了一声,说道:“那为什么见我就跑了?” 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往旁边挪了两步,才开口回道:“没有吧。我不是没听见吗?” “唐青!”一声悠长的声音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就见他跟着我挪了过来,勾着嘴角,不阴不阳地笑着,语气里满是玩味地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次。自从那天以后,你就在躲我!”说着又向我压了过来,打量着我来回飘忽的眼神,笑着说道:“难道你怕我?还是……” 看着张子贤又恢复了曾经那副阴阳怪调的样子,我心底一阵寒冷,自嘲自己还曾庆幸他的改变,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假象而已。我生气地打断了他:“够了。张子贤,你不要装得你什么都知道了。” 他倒是不在意我的怒意,不怕死地笑道:“哦,的确,我还什么都知道。” 看着这个一脸无赖的样子,竟恍惚的想起了苏然。我承认他确实跟苏然长得有些像,可他的笑总是让人很抵触。我声音疏离地回复了他:“我不管你是不是都知道,”顿了一下,抬眼直直地瞪着他,继续说道,“我俩其实并不熟。” 看着我这副认真的样子,张子贤竟然附和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着我,依旧重复着刚才的话:“我确实什么都知道。” 我嘲笑地看着他,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他:“你知道又怎样,我不关心。”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你就真的关心吗?”张子贤仍不折不挠地在我身后说道,“唐青,你怎么就这么闷在自己的世界里。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苏然为什么会不辞而别?还有……” 我走得太快了,他最后的话被喧嚣的人群掩盖了过去。我怔怔地走在路上,想起了刚才张子贤的话,在心里轻轻地加了一句:是的,我就喜欢闷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我才能不会太伤心。 抬头看着路边那些张牙舞爪地银杏,没了绿叶的陪伴,死气沉沉的。我眯起眼睛看着远方,想起了这几天自己确实在躲着张子贤,从那天发觉他和苏然有些像的脸,我就在躲他。我更沉迷在图书馆,用考试的借口搪塞叶正草的任何活动,看到他也会躲得远远地。我怕他眼中的洞悉的神情,怕他越来越玩味的看着我,我更怕从他那里知道自己曾经知道的那些,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相信的。 恍恍惚惚地走着,等我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化学楼的门口。我一愣,有些自嘲的笑起来了。自从有一次碰巧看到介子龙和李末从她学院里面出来,我竟然养成了偶尔就往这里溜达的习惯。 看着时不时有几个学生从楼里面出来,肚子不其然地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午饭。摸着肚子,低头看着它。听说这附近的三食堂的炒饭不错,这会子去应该好有。想着就转身准备离开。 “唐青。”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李末和几个同学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见我停下了,跟周围同学说了几句话,就快步跑了过来。 等她跑到我身边的时候,她很自然地挽起了我的胳膊,笑着对我说道:“刚才看着像你,就喊了一声,还真是。怎么来这边了,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胳膊,可是被她紧紧地抓着,她同学在她身边一一打着招呼,我只好放弃了,尴尬地笑着,说道:“刚考完试,准备去三食堂吃饭。” 李末并没有觉出我的疏离,欢呼了一声,亲昵地冲我说道:“好呀,我也正准备去了。推荐你吃他家的炒饭,很好吃的。” 我别扭地点了点头,就任由她拉着我往食堂方向走去。 这段路还真长,长得我觉得自己今生也走不到了。愣愣地任由她挽着我向前走着,看到她和路上的同学一一亲密地打着招呼,我才真正开始审视起她来,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介子龙会喜欢的原因吧。正想着,我俩就到了一条林间小路,穿过这里就能到食堂了。 正好临近午饭的结束的时候,这条小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一片光秃秃的树干和几块专门用来踏脚的石板。 这时,李末松开我的胳膊,首先走了上去,我随后跟着。正低头走得认真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笑道:“唐青,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一愣,赶紧矢口否认道:“怎么会。”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假装随口问道,“怎么会这么想?” 李末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就见她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盯着我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说道: “高中时候,咱俩交情很浅。当时就坐你身边,每天看你和苏然嬉笑闹着,却都不乐意跟我说一句话。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后来我知道介子龙和你从小玩大,可我俩在一起后,也没能见你跟我走亲近一些。如果不是不喜欢我,难道是你喜欢介子龙,所以……” 我一怔,没想到她竟然问出这样的话了,赶紧开口解释道:“没,我不喜欢他,也没不喜欢你。只是不太熟,难免说不上我。”说完,尴尬地笑了两声,又加了一句,“你不要多想。” 就见她“哦”了一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我疑惑地看向她,就见她很快停了笑,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我,轻声问道:“唐青,你知道介子龙喜欢什么吗?” 我被这一问,惊讶地“啊”了一声,皱着眉头看着她。她倒是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羞涩的表情,低头忸怩了一番,才小声地说道:“过几天,他要过生日,我想给他买礼物。有些拿不准他喜欢的。” 看着她低着头,一副害羞的样子,我轻轻呼出了口,拍了拍胸口,这才笑着说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他喜欢的东西一直都挺怪的。” 李末听我说完,抬起头冲着我轻轻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了一句:“是,他这人还真挺怪的。”说完,依旧满眼沁着笑,直直地盯着我,随口问道:“那你平常喜欢送他什么?” 我一愣,看着路尽头,那里有一株梅花,一树的红色,被周围的白雪衬得更艳丽了,空气里也隐隐约约地飘着清香。我抽了抽鼻子,肺里面瞬间就充满了清冷和淡香,这才收回眼,平静地说道:“我都随手从路边摊上买个当礼物的。” 李末听我说完,竟不由地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我看不清的神情,就听她只是“哦”了一声,就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我皱着眉头地看着她冷冷的背影,却不由地身体一颤,赶紧抱了抱肩,这才慢蹭蹭地跟了上去。 第28章 小心李末 一顿饭下来,食堂的炒饭确实还不错,只是一想到和李末在一起,就不由的如坐针毡。 这顿饭结束以后,我们的考试周也结束了。交上最后一门课的作业,大家都开始雀跃地踏上了归家的旅程。叶正草提议在她临走前,提前吃顿“年夜饭”,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她,于是我们一行四个人找了一家学校附近的餐馆,为她兄妹饯行,同时也作为这学期的最后一次聚餐。 只是这顿饭下来,气氛有些怪异。 张子贤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但是由于叶正草在旁边,他只是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并没有说什么话。不过不知道叶正青发了什么病,颠覆了以前沉稳冷酷的样子,竟坐立不安地来回动着,时不时冲我挤眉弄眼一番,让我不得不停下吃饭,拿纸巾不停的擦嘴,可是我不可能一顿上米粒就从没落下来吧。 这些人之中,只有叶正草最正常了,可是她又很不正常。一顿饭下来,故意打断她弟弟五次说话,瞪了张子贤八次,喝水呛到了三次,还时不时一脸忧郁地看向我,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实在搞不懂他们一个个的神情了,只能淡然地吃着饭,结果自己吃着吃着,竟一下悲伤了起来,心里充满了离别之情。 饭后,我和叶正草手挽手地走在前面,两位男士则悠闲自在地跟着。 夜晚的校园空荡荡的,连路灯也显得更加落寞了,偶尔有车子“嘎吱嘎吱”地路过,才让人觉得这里确实还有人存在。我低眼看着被拉得长长的身影,捏了捏身边仍神情不宁的叶正草,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她只是侧脸看了我一眼,就又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影子发呆,过了好半天好像刚反应过来地冲我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我斜了她一眼,揶揄地说道:“还没什么?你现在回答的是我十分钟之前的问题。” 就见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摸着鼻子,心虚地反驳我:“有吗?不就才一分钟吗?” 我笑着捏了捏她胳膊,拖长地声音说道:“这反射弧,够长。草儿,你告诉我,什么反射弧最长。”说完,就赶紧挣脱开来,往前跑了几步。 就见她一愣,才反应过来,冲我一跺脚就作势追了过来,抓着我的痒痒肉,嘴里恨恨地说道:“好呀,你竟嘲笑我,看我怎么治你。” 我弯着身子躲着她,回手就去抓她的,就这样我俩笑成了一团。 两位男士跟了上来,就见张子贤笑得一脸狐狸地样子看着我俩,好奇的开口问道:“两位女士,有什么喜事,可否跟我和胞弟说一说,我俩也闲得无聊,正想听来乐呵一下。” 我和叶正草不约而同地白了他一眼,就听她冲着那个笑得一脸妖娆的人“呸”了一声,嘲讽地说道:“还真不要脸,谁是你胞弟呀?”说着就把叶正青拉到了自己战营里来,严肃地继续说着,“他是你胞兄,而我是你胞姐。不要没大没小,错了辈分。” 听完她一口气说完,叶正青竟“噗嗤”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张子贤的肩膀,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在我正对他惊得下巴就要掉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他得意洋洋地说道:“听到没,我是哥哥,贤弟。” 坏了坏了,我下巴肯定掉下来了。我赶紧摸了摸,还好还在。 这时又听到他笑着说道:“姐,你们宿舍到了。” 再见张子贤时,就见他仍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正青,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确认着自己是不是刚才恍惚了。叶正草轻咳了一声,一脸同情地看向他,耸了耸肩,无声地冲我俩说道:“知道了吧,这才是我弟弟的本来面目,不要惊讶!” 说完就过来挽起我的胳膊,冲着仍笑得一脸灿烂的叶正青说道:“明早九点,别睡过去。”说完我们四人就相互挥手告别。 周沫和张薇因为早就没课了,所以早早就回家了。现如今宿舍里就只剩下我和叶正草两人。回来之后,我俩竟一时无话,只好早早地洗漱爬上了床。 时间有些早,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竟全然无睡意。房间里因为路边漏进来的灯光,并没有真正漆黑一片,还能依稀看着房顶上弯弯曲曲地树枝,一树浓浓郁郁的绿色。这还是我前几天刚贴上去的。 一朵朵地暗暗的绿色在雪白之中绽放着,带着几分虚假的活力。我突然想起了介子龙,再过十天就他生日了,再过是十一天就我生日了。我俩还真是有缘,一块石头竟还能砸出一对前后天生日的人。确实该买礼物了,可今年还送吗?我看着房顶上的绿叶,默默无声地念着送,不送,送,不送…… 念得我迷迷糊糊的,却还是没有结果。正打算翻身睡觉的时候,另个床上“咯吱”一声醒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叶正草轻声地问道:“青儿,睡了吗?”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还没回答,就听到她犹犹豫豫地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有件事情想着要不要告诉你。可……” 我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好奇地问她:“什么事?还要犹豫的。”可等了半天还没听到她回答,忍不住就好奇地问道:“难道你向张子贤表白了?” 叶正草很爽快地就回到了我:“没有。” 我又想了想,很快又问道:“难道张子贤被你表白后拒绝了?” 依旧是否定的答案。 我心下更好奇了起来。叶正草竟没有立刻反驳我八卦她喜欢张子贤这件事,那这个犹豫不决的事情就绝不会是什么小事情了,不然不会占据她的思维,让我有空趁机而入的。 我一下翻起身子,一惊,就看到她也正起身坐在床上看向这里,心里就更是好奇:“那到底什么事情,你快说啊。”可等了半天她还在犹豫,于是就冲她嘟囔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再不说我就睡了。”说着就翻身又躺了下来。 叶正草在那里哼唧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青儿,我也只是怀疑,不能确定。说出来怕起误会,万一不是呢。所以……”就听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又继续了下去,“唉,又担心你。所以青儿,我说了你不要问为什么,行不行?” 我也没大在意,把自己又紧紧地裹紧被子里,“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就听到叶正草深深地吸了一口,快速地说道:“你要小心李末这个人,还有要提醒你竹马也要注意。”说完就把气深深地吐了出来。只听到“咯吱”一声,大概是她躺下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在回味着刚才的那番话,正要开口说问时,就听到她又很快就说道:“青儿,这事你先别问,注意点是好事。等有机会,我真正确定后,会详细地讲给你听。” 宿舍里一时间变得诡异地安静,隐在一片黑暗之中。我对着天花板使劲地眨着眼睛,这才把她说的话完全消化了,自己反而更加疑惑了。为什么我要小心李末?正要问时,又想到了她刚才说得,只好作罢。 很快,另床上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我继续盯着天花板,那里的绿色开始变得凌乱起来。迷迷糊糊地竟睁着眼睛看了一夜,等到宿舍里的黑暗渐渐开始消退的时候,我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宿舍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撑着头坐在床上,呆呆地想了一会,才把昨晚叶正草临睡前的话回忆完整。看着她空荡荡地床,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年我是不能知道那个原因了。 想着,我就伸了伸懒腰,从床上爬了下来,准备收拾收拾东西,打道回家。刚撑到桌子上的时候,就看到一张便利贴明晃晃地粘在了我的镜子上,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 “保重” 我弹了弹手中的纸片,笑出了声来,低声骂了句:“你这臭丫头。”说着就把纸片折好,放到了书架上的《中国建筑史》里面,哼着小曲就忙碌了起来。 第29章 糯宝 这一整理,又是满满一箱子行李,等到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爸妈果然不在家,我只好自己给自己煎了个鸡蛋,盖在煮好的面上。这还是我特意跟陈叔学的,虽然没有他做得好吃,但还是能够满足我的味觉审美的。一顿吃饱喝足之后,我也终于能瘫回到自己的大床上,好好的睡一觉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了。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之后,这才慢慢蹭蹭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找了些吃的,就拖出好久没有骑的自行车,准备去介青悠了。 冬日的太阳虽然不暖,但空气里的那份寒冷还是被晒得暖烘烘的起来,骑了一路竟然还能出了一身的汗。 到店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店里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都在低声吃饭闲聊着。陈婶站在柜台旁边正翻着账单,听到响声抬头一见是我,就停了下来,笑着招呼道:“小青来了呀,等会你陈叔忙完了,咱们就吃饭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开口回答了她:“陈婶你们忙,不着急。”正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柜台里面跑了出来,一下子就抱住了我的腿,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喊道:“青儿姨,你可算来了。宝宝想死你了。” 我低头看着他嘟着小嘴,忍不住就弯下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着问道:“糯宝又长高啦。青儿姨也想你哦。”说着,就一把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还没亲完,就觉得胳膊一酸,好沉,不过一想,他也要四岁了。 我忍着胳膊上的重量,侧头冲他笑着,也学着他的样子奶声奶气地问他:“那糯宝今年在幼儿园乖不乖?有没有学新的儿歌呀?” 糯宝侧头也亲了亲我的脸,这才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学啦,我们今年学了好多儿歌,我唱给小姨听吧。”说完,就摇头晃脑地哼了起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的春天来这里……” 唱着的时候,陈婶在旁边笑着嗔怪了他一句:“好啦,糯宝来奶奶这,你太沉了,小姨没吃饭,抱不动了。” 糯宝乖乖地“嗯”了一身,就要像抱着大树一样从我怀里滑下去。滑到一半的时候,竟然眼睛一亮,直冲冲地向后面喊道:“小叔叔。”喊着就挣扎要跑过去,我看着他这样心里一惊,就赶紧又把他捞回怀里,转过身去。 就见介子龙一手拎着塑料袋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糯宝正亮着眼睛看着他手中的袋子,故意提起来从他晃了晃,逗着他说道:“糯宝看,叔叔买了什么?要不要吃呀?那就亲我一下。” 糯宝一听赶紧从我怀里挣扎滑了下去,脚还没落稳,就兴奋地跑向了他,就见他张着胳膊,顺势就把他捞到怀里。还没等直起腰,糯宝就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亲了上去。亲完就拿过零食袋,又挣扎地从他怀里滑了下来,小跑到一旁的桌子上,爬上凳子,才仔细地翻着袋子里的零食。 介子龙还维持着抱孩子的姿势,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我忍不住“噗”地就响了起来,陈婶也在一旁嗔怪地看着仍自顾自翻着零食的糯宝。 介子龙哭笑不得地收回了手,走到我跟前就顺势揉了揉我头发,笑着说道:“呦,你来了呀。” 我被他揉得一头的火,恨恨瞪了他一眼,就从上面抓过他的手准备咬下去。结果他没有在意,反而换了另一只手又开始揉我的头发,“乖乖,青儿,这几天不见你就变小狗啦,还这么热情地迎接我。没事要吧,小爷不介意。” 我收住了嘴,抬头狠狠白了他一眼,鼻子上哼哼了几声,就用力甩开他的手,坐到糯宝旁边那零食逗着他。 “青儿,你最近怎么还变小气了。”他顺势跟了过来,抱起还数着糖豆的糯宝,冲着他说道:“走,跟小叔去楼上玩。”见怀里的人点了点头,他又回头冲着陈婶打了声招呼,准备往楼上走。 见我还没跟上,转身就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无声地冲我吐了两个字“小气”,我冲他不爽地哼了一声,倒惹得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又走回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哄着我说道:“乖,青儿,不生气。”我正想抬头瞪他,结果头上被一只小手也摸了一把,就见糯宝瞪着一双大眼睛,学着介子龙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哄着我:“乖,青儿姨,不生气。” 我被他瞬间萌化了,怒气也瞬间消失了。介子龙笑着低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又转身往楼上走去,还没走两步,就头也不回地冲我命令道:“青儿,收拾收拾下零食,赶紧地跟上来。” 我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把瘫在桌子上的零食收回到袋子里,向陈婶打了声招呼,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小孩子的活力真是无限的大,我们三个刚玩了一会,就已经累趴在了椅子上,小家伙还一直在摇椅上不停地叫他小叔帮他摇摇椅。介子龙求救地看向我,我只能对他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一头栽在桌子上,侧脸看着阳台上的两人。 就见介子龙偷懒地摇一下停两下,糯宝也不在意,只要椅子还在摇晃的就行,小人在上面刚好能躺下,腆着小肚子随着摇动“咯咯”地笑着。 这时估计楼下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就听到陈婶招呼我们三个下来吃饭,介子龙赶紧手上一停,就捞起椅子上的小人往楼下走去。糯宝倒也乖,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身上,吮着手指,冲我招呼道:“青儿姨,快起来啦,咱们吃饭去啦。” 我冲他笑了笑,这才不舍地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跟在了后面。 今天陈叔因为我们这群小辈多,特意做了“笑口常开”。鲜红的枣中间夹着软甜的糯米,有些经过煎过。这些除了枣和糯米自然的香甜以外还有酥脆的口感,样子看起来也是额外的惹人喜爱。很快我们三个就把满满的一碟吃进了肚子里,这才顶着满嘴的香甜开动其他饭菜。 刚吃完饭后,糯宝又要吵着玩摇椅。我和介子龙只好顶着困意去楼上陪他又玩了整整一下午。最后我们三个很快就瘫在了客房里,很快就传来了小家伙均匀地呼吸声。我俩一对视,纷纷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帮他盖好被子以后,就悄悄下楼了。这时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下面熙熙攘攘的,跟楼上简直是两个世界。不过今天都些老顾客,每天点的饭菜差不多,陈叔也很快在厨房里忙完了,正在和陈婶在前面张罗着。 陈叔见我俩从楼上下来,笑呵呵地就跟着我们打招呼:“你俩想吃啥,我现在不忙,正好给你俩做去。” 我和介子龙相互瞅了对方一眼,动作一致地摸了摸肚子,介子龙很明了,立马就回复了他:“叔,中午吃的有些多,给我们做点清淡的汤吧。” 陈叔把抹布往盆里一放,乐呵呵地就回道:“行,那给你俩做个蛋皮豆腐汤吧,清淡爽口。”说完就往后厨忙活去了。 角落里的王伯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抬起手就招呼我俩去他那坐下。今天他依旧吃着自己的老两样,皮蛋豆腐和酱肘肉。 见我俩都坐了下来,笑嘻嘻地端详着,夹了块皮蛋放在嘴里,这才八卦地开口说道:“你小两口这是刚到呀?干嘛去了?” 我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个为老不尊的人,直直地坐着并不理他。介子龙倒是不客气地从筷筒里拿了双筷子伸手就从盘子里加了块肉,笑着揶揄他:“王伯,都多大年纪了,还天天八卦我们这些少年少女。”说着就塞到嘴里嚼了起来,继续说道:“怪不得你现在都讨不找媳妇呢?” 王伯一筷子就敲了过来,呵责道:“没个大笑,长辈的事是你能讨论的吗?”说着竟然眼神落寞了起来,呆呆地盯着酱肘肉看。 我心里一晃神,并没有因为介子龙的调侃而高兴。他不该拿这事反驳王伯的。这附近的邻居都知道,王伯不是讨不找媳妇,而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在那个黑暗年代为了护全他,走了。也是因为陈叔做得酱肘肉跟他未婚妻做得味道很香,他也就成了这里固定的常客。 看着王伯眼神飘忽着,我碰了碰介子龙,低声责备了他一句:“介痞,你是不是脑子抽了?” 介子龙一脸无辜地看向我,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正要安慰王伯时,就见王伯精神一震,哈哈笑了两声,冲着我挤眉弄眼地说道:“小青啊,你就该多多管教这个小子。整天没大没小的。你现在不管以后等着吃亏。这小子不是好东西。” 我无语地瞟了瞟面前的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尴尬地冲他笑着。王伯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说你俩什么时候把事办了呀,我可是等喝喜酒等了十来年了……” 我听着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见介子龙没动静,赶紧摇摇手,解释道:“王伯,你误会了,我俩不是那种关系。”这时介子龙反而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我,我恨恨地撇了他一眼,才继续对王伯说道:“那个,介子龙他有女朋友的。你老别总是误会了?” 王伯一听,斜眼看了一眼介子龙,疑惑地问他:“是我误会了?” 介子龙反而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又回头笑着说道:“嗯,你老误会啦。” 一时气氛尴尬了起来,王伯仍疑惑地自言自语,好像两当事人说的是骗他玩似得。正好这时陈叔端汤上来了,大家的注意力也纷纷地集中在了汤上面。 饭后,我和介子龙从后厨搜刮了些剩菜剩饭,就优哉游哉地往阿美家里走去。 路边的灯都已经亮了起来,把我俩的影子拉得稀长。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安安静静地走着。介子龙倒也安静了起来。一时间,只能听到脚步声和塑料袋的窸窣声。 等我俩走到猫窝的时候,阿美并不在。介子龙把食盆端了起来,在地上轻磕着。我还没来得及呼喊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小路口窜了进来。很快就跑到我俩脚下来回地蹭着,时不时还抬头喵叫一声。 我笑着摸着她的头,看着介子龙把食盆清理干净后,往里面到倒着新的事物。等做完以后,阿美一下就从我手下窜了过去,低头呼噜地吃了起来。 介子龙蹲着身子往我这边挪了两步,学着我的样子,歪着头安静地看着阿美吃饭。耳边响起他均匀的呼吸声,一时恍惚了起来。在抬眼时,阿美已经爬到了他的腿上,翻过身子,让他挠着自己的肚皮。 这边昏昏暗暗的,只能依稀看清介子龙的眉眼,见他低着头,认真的挠着,嘴里还含满了笑意。我轻轻冲他叫了一声“介子龙?”就看到他抬起温柔的眼睛看向了我,我呼吸一滞,赶紧低下头去,看着空荡荡的食盆,讷讷地开口说道:“昨叶正草跟我说了一件事,不过她没告诉我原因。她让我小心李末,她还让我提醒你一下。” 说完这才敢抬头看着他,却见他皱着眉头,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又一脸认真地看向我,严肃地说道:“你要听叶正草的话。” 我一愣,很是惊讶地看着他,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你和李末是不是……” “别瞎想。”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反倒笑了起来,抬头摸了摸的头,竟温柔地说道:“没什么的。你注意就是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竟蹦蹦地跳得很快,脸上也开始烧了起来。赶紧低下头,偷偷地拿手冰脸。 还好,天黑,他看不到。 第30章 礼物 上 假期开始的前两天,整天一睁眼就兴致勃勃地跑到店里,陪糯宝玩。可我毕竟老胳膊老腿了,很快就体力不支,精神不振,也就再这样陪他疯了。于是改成了上午睁眼就店里帮忙,顺便陪陪糯宝,下午窝回家里看韩剧。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只是我没有再碰到介子龙。 星期天的时候,我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冲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看到窗外阴沉沉的,就又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迷迷糊糊地往店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今天不过去了,一翻身开始睡起了回笼觉。 等我在醒来的时候,看到窗外已经零零散散地飘起了雪花,再一看手机,原来已经下午一点了。于是揉了揉睡得迷迷糊糊的头,硬生生地把自己从被窝里挣脱了出来。 打开冰箱,就只剩了几瓶酸奶和半袋面包,甚至连个鸡蛋都没有了。我只好勉强地吃了几口,就赶紧穿戴整齐,准备去超市采购一番。 外面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了,我心情愉悦地踩了上去,准备慢慢走到超市去。 我是十分喜欢下雪天的,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已经有一层雪淡淡地铺在了路上,脚踩上去的时候还会发出沙沙声,感觉就像雪花在跟大地低声诉说着天外的故事。 当我快要走到超市的时候,发现附近竟然新开了一家zippo专卖店。店里面已经以红色为主题装扮着,一个大大的“福”倒挂在了柜台后面的墙上。 我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里面,竟不由地发起了呆。再抬头往天上看时,就看到大片大片地雪花纷纷旋转落下。摸了摸已经冻僵的鼻子,就神使鬼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很快就有店员一脸微笑的迎了上来,客气地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您的,要不要我来详细向您介绍下。”我正想回绝她的时候,想起再过两天就介子龙生日了,就冲她笑着说道:“我先看看。” 店员也很有礼貌地站在柜台后面跟着我移动着,也没又在打扰我。看着各式各样的打火机,我忍不住就哼笑了一声。不就是个取火的工具吗,至于弄得这么花哨吗?想着就从这个柜台转到了另一个柜台上。 这时一枚小小的黑色金属盒一下子闯进眼里。它黑得浑然成为一体,只在底部镶着一圈深红色的细珠,密密的,看起来竟像一个穿着黑纱裙的舞者。我怔怔盯着它,端详了很久。最后终于肯定地抬起头对着前面的店员说道:“就它吧。麻烦帮我用礼盒包装一下。” 店员很快就从橱柜里拿了出来,走到一旁帮我挑选着礼物,仔细地包装了起来。在等她的时候,我又无聊地四下看了看,无意中就看到了店门口的橱窗,正对外展示着一排排精致的盒子,细长,很美,不由地让人觉得那是世间上最美的糖果。 我神使鬼差地就走了过去,拿起最上面一排的一个天青色的盒子,就走回到正包装的店员身边,放了下去:“我也要这个。” 店员抬头诡异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就又满脸堆笑地应道:“好的,这个需要包装吗?”我尴尬地摇了摇头。这时就见她已经包好了,走到银台后面“啪啪”地敲了几下,抬头微笑地说道:“您好,已经包好了。总共528元。” 我手忙脚乱地接过她递过的袋子,就从钱包了掏出了□□递了过去。心里开始心疼了起来。冲动是魔鬼,太冲了,我的钱包。不过转眼又想到,这回可该好好宰介子龙一顿了。想着就签完字,拿回卡,提着礼物袋走了出去。 这回可以继续向超市出发了。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又转眼想到,自己也许不会送给他的。 第二天我没有见到他。 第三天也没有见到他。 这天正是介子龙的生日,早上去店里的时候,看到糯宝仰着小脸一脸兴奋地看着我,还神神秘秘地眨着眼睛。我忍不住低头捏了捏他的小脸,笑着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就见他向我招了招手,让我弯下腰来,靠在我耳边小声地跟我说道:“青儿姨,我昨天晚上刚想到要给小叔送什么礼物,今天早上刚央了奶奶帮我弄好。” 说着他就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都是五颜六色的糖果。我正想逗逗他拿一个塞进嘴里,小家伙就赶紧关上盒子,把它又放回口袋里,还不安心的拍拍。确定它真的在那里的之后,就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我,小脑袋又凑到了我耳边小声地问道:“青儿姨,你说这个小叔叔会喜欢吗?”说完,就整过身子一脸认真地解释道,“这都是我最喜欢吃的糖果。” 我笑着摸了摸的他的小脑袋,肯定地给了他答案:“你小叔叔他一定会喜欢的。” 听我这么说完,糯宝竟开心地左摇右摇了起来,“咯咯”笑着就跑去厨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陈婶、陈叔了。 然而,介子龙一天都没有见到人影。糯宝从早上的兴奋开始失落起来了。吃完晚饭后,更是憋着小脸,嘟着小嘴,来回在店里走进走出的,看着就像要哭了出来的样子。 我也心下好奇起来,于是就给他打了电话。结果电话是通了,没人接。 很快手机里就响起了一个女声,麻木地说道“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还没等她说完,我就讪讪地挂掉了。自嘲地笑了起来,我怎么就忘了呢。 今天介子龙大概是跟李末在一起了吧。 这么想着,我就拦住了从我面前又走过去的糯宝。这仔细一瞧,才发现他一双眼睛红红的,正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着眼泪。 我赶紧蹲下身子,抱着他,手忙脚乱地安慰着:“糯宝乖,糯宝不哭。你是不是担心小叔叔呀,他只是有事赶不回来,不用担心哈。” 听我说完,糯宝反而哭出了声来,抽抽啼啼地问我:“青儿姨,小叔叔是不是不喜欢糯宝的礼物啊,今天才会躲起来不来看宝宝了,连生日都不过了。” 我一听,无奈地笑了起来,抱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这孩子还真敏感。轻轻地安慰着他:“不会的。介子龙可喜欢宝宝的礼物了。他只是有事情来不了。要不明天小姨过生日,你再把礼物送给他。你小叔他一定特喜欢,更是屁颠屁颠地买好多好吃的给你。小姨向你保证!” 被我这么一说,小家伙在我怀里“噗嗤”就笑了起来,紧接着就流出了常常地鼻涕。我赶紧从桌子上掏出几张纸巾帮他轻轻的擦着。 糯宝自己拿手抹了抹眼泪,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嘟着小嘴说道:“小叔叔今天有什么事,连见见糯宝都没时间吗?” 我帮他擦完鼻涕以后,看着他因为哭过,小脸红扑扑的,特别可爱,就忍不住顺手捏了捏,细声细语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小叔叔他今天有重要的人要陪呀。” 糯宝听我这么一说,歪着小脸,冲我忽闪地眨巴几下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那是谁呀?比宝宝还重要吗?比青儿姨还重要吗?”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学着他说话的样子,说道:“你还记得去年你见到的那个李末小姨吗?她就是你小叔最重要的人呀。”说完,看到那个小脸仍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又歪着头想了想继续说道:“宝宝对小叔也很重要的。可是这又不一样了哦。那个李末姨呀,以后可能会成为你的小婶婶。她呀,以后还会一直陪着你小叔叔的。你说她重不重要呀?” 糯宝仰着个小脸想了想,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说道:“好像是挺重要的。”说完,就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认真地说道:“可是宝宝喜欢她。青儿姨就不能成为小婶婶吗?” 我被这个异想天开的小家伙逗地笑了起来,弹了弹他的小脑门,笑着说道:“这可不行哦。”这时陈婶已经忙完了,正要来带他去睡觉,就抬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好啦,糯宝该睡觉吧。明天青儿姨见到你小叔叔一定好好批评他的。” 糯宝乖乖地牵起奶奶的手,我也站起了身子,想着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就抬头跟陈婶说道:“陈婶,我该回去了。”陈婶笑呵呵地看着我,“嗯”了一声,又担心地叮嘱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回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弯腰又摸了摸糯宝的头发,软软的,心里也暖暖的,轻声轻语地说道:“那,糯宝晚安啦,祝好梦哦。”说着就直起腰,又跟陈婶告了一下别。 结果还没转身,糯宝就松开手,拽了拽我衣角,我疑惑地低下身子,看着他。就见他上来就对着我的脸“吧唧”一口,亲完以后,挥了挥手小手,奶声奶气地说道:“青儿姨,晚安。”说完就又牵起奶奶的手。 我忍不住一愣,不由地摸着脸笑了起来,这才转身走出店里。 第31章 礼物 下 回到家时差不多要十点了,爸妈他们仍旧没有回来。估计他俩又度蜜月度得忘记明天自己女儿的生日了。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轻轻叹了一口。算了,这事又不是发生没发生过。想着就把自己摔倒了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发起了呆,思绪也飘飘忽忽了起来。 突然觉得自己从高处堕落了下来,身体一颤,我吓得睁开了眼睛。抚了抚蹦蹦直跳的心,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竟然睡了两个小时了。又抬头看了看那弯弯曲曲的棕色枝干,默默算了一下。 还有十二分钟就第二天了。 我一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个精美的礼盒,仔细地端详了起来。看来真得是送不出去了。店员的手可真巧,把一个小小的盒子竟然还能包装的这般好看。我想着,我就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从盒子里拿起了那枚打火机。 原来它只有手心那么大小,摸起来的感觉很细腻。我最后细细地摸着那圈红红的珠子,凭着手感慢慢数了起来,一枚,两枚,三枚……竟有五十一枚。掀开盒盖,轻轻一按,一朵蓝色的火焰就开始在手中颤抖了起来。 我看着那跳跃的火焰,一下就松开了口,翻身爬到床头,抽开柜子,拿出了那枚天青色的盒子。举在灯光下眯着眼睛打量着。“女士香烟”四枚金色的楷体字在灯光下一闪闪的。把盒身一侧,写着八个浅蓝色的字“吸烟有害身体健康”。我拿手腹轻轻滑过那串文字,嘲讽地笑了起来。 人呀,总是知道什么是错的,却戒不掉。 我轻轻撕开那层薄薄的塑料膜,抽了一根出来。比常见的香烟细了很多,长了很多,真像个纤细的少女。细细嗅着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味道。我再次点燃了那朵蓝色,把它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指尖中的香烟上,很快一朵红色就从那头绽放开来。 我把嘴凑了过去,吮着烟嘴,深深地吸了一口。一阵酸辣的烟雾就窜到了鼻腔里,又很快窜入到喉咙里,最后到达了肺部。忍不住就咳嗽了起来,很快残留地烟雾就从鼻腔里冲了出来,从嘴里冒了出来,大脑里中剩下了酸辣的味道。 我捂着嘴使劲地咳嗽着,感觉整个肺部就要被咳了出来,眼泪也不停地往外涌着。好不容易才止了下来,我抹着留下来的眼泪,这才发现烟已经烧了小一半了。 深吸了一口气,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介子龙的声音:“吸烟嘛,只要在全身心放松的时候,才能叫享受。要放松,不要紧张,吸口气,来一口。然后缓缓吐出来。好爽。”我轻笑了一声,又把烟嘴放回到嘴里,学着他曾经吸烟的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次不像上次那么呛口了。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呢。我撑着头自然地又吸了一口。想起来,当时自己就回了他一字“滚”。摸了摸发顶,手指很自然地从头顺到了发梢,快要及腰了吧。忍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带长发及腰时,娶我可好?”想起最近这句流行语更是笑得大声了。 “只是谁来娶?”我停下笑,自嘲地说着,又忍不住吸了一口烟。 “假小子。”介子龙总是这么毫不介意地胡乱摸着我的头发,还总是说着“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还偏偏把头发弄得这么短。” “女人味”?恐怕这么长你也不会在意到吧。 我摇了摇头,把这些胡思乱想甩了出去。好好的,想这些干嘛。他有他的阳关道,我也该有我的独木桥。有缘无分,又不是不懂。 正想着,一阵杂乱的敲门声瞬间打断我的思绪。我心下一惊,赶紧把烟丢进了床头的水杯里,把打火机和烟盒胡乱地塞进了枕头下。跑到门口,我才想起这么晚谁会来呢,硬生生地停下了开门的手。 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只有安静的呼吸声。我又害怕地往猫眼里看了一眼。走廊里的灯因为刚才的一顿动静正打量着,门口一个人在换头晃脑着。我心里一惊,疑惑地打开了门。 等门完全打开后,一个胳膊一把就把我拉进了凉凉的怀抱里,一阵的烟酒味随即涌进了鼻腔里。我身体一僵,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忘开窗户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味道。看着门后的走廊很快暗了下去,我又想起烟是薄荷味的,应该味道不会太重吧。这样怔怔地想着,身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我感觉自己都要被窒息了。 这时,背后传来了带着醉意的低喃:“青儿。”我稍稍挣脱了一下,反而更近了。我只好愣愣地站在门口,迎着走廊里的阵阵寒风,疑惑地问身上这个人:“怎么了?”可他并没有理我,只是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青儿,青儿,青儿,青儿……” 我更加疑惑了,拿垂在身侧的胳膊轻轻地推了推他。身上的人竟然颤抖了起来,把我抱得更近了,耳边传来了一声哭腔的低喃:“青儿,不要离开我。”我一愣,慢慢抬起手试探着拍着他的背,轻轻地安慰他:“我不离开。” 身上的人乖顺地点了点,我就感觉自己肩上一沉,接着就传来了闷闷的声音:“青儿,我好累。让我歇一会,好吗?就一会。”我轻拍着他,慢慢地跟他说道:“那也要回屋里歇呀,门口好冷的。” 只是一阵沉默,没有任何动静。我只好任由他抱着,看着昏暗的走廊,不由地想笑。幸亏这人是介子龙,三更半夜的要被我妈发现了,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一想又不对。若是被我妈看到这一幕,她肯定会咬定是自家闺女占人家的便宜,到时候不知道又要和介妈出什么馊主意,该不会让我终生为这小子负责吧。 我这样怔怔地胡思乱想着,想到身上只剩下两人相拥的胸口那里的还有点温度。这时,介子龙终于动了一下,耳边就传来了他颤抖的低呼声:“好冷。” 我瞬间感到一股热气冲到了头顶,一使劲就挣脱了这个怀抱,冲着他大喊道:“滚……”结果还没喊完,就见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身子晃晃地要倒下去了。我手比心快地一把就扶住了他,硬生生地把他拽进门里,这才能得空关上门。 介子龙歪在我身侧,睁眼看了我一眼,眨了眨,又闭上了,全身心地垮在了我身上。我正准备使劲架着他往沙发走时,身上一轻。侧脸一看,就见他一双睁得大大眼睛看着我,惊讶地喊道:“青儿?!” 我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极不情愿地“啊”了一声。介子龙迷茫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才又看向我,又不确定地喊了声:“青儿?” 我跳起脚来就拍了一下他脑袋,看着他龇牙咧嘴地捂着头,这才拍了拍手,不爽地问他:“现在清楚了没?没做梦!” 介子龙捂着头,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张着嘴“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我拿起沙发上的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这次他倒是反应灵敏了,一伸手就稳稳接住了,顺手就往又扔了回来,脸上这会子含满了笑意,贼兮兮地眯着一双眼睛,冲我就大声地喊了句:“生日快乐!” 喊完,自个在那又想了想,就咳嗽了一下,一脸歉意地说道:“青儿,我来的匆忙忘带礼物了。要不抱一个吧。”说着就滴溜溜地转着眼珠,作势要抱来。我赶紧一弯腰躲了过去,气冲冲地回道:“刚才还没抱够吗?” 介子龙身体一僵,但很快就笑眯眯了起来:“那个不算。”说着就又要没脸没皮地抱过来,我这会躲不过去了,连忙就把手挡在了身前,瞪了他一眼:“打住。我还没问你,三更半夜跑我家干嘛呢?” 就见他眼里很快闪过一丝痛楚,不由地就摸了摸鼻子,脸上仍嬉皮笑脸的,趁我一晃神就又把我揽了个满怀,身后就响起了他笑嘻嘻的声音:“当然是为了不错过你的成人礼呀。”说着就“梆梆”拍了我后背几下,轻松地说道:“终于等你到十八了,小爷我可是等得好苦呐。” 第32章 莫名其妙 又被介子龙抱了个满怀,我正挣扎着,就听到他说:“青儿,终于等到你十八岁了,小爷我可是等的好苦呐。”我一愣,才想起今天是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原来我要成年了。 但我很快就不自在起来,拿手推了推他,这次他倒是爽快地放开了。后退了几步,眯着眼睛,彻底没了醉酒的样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点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嗯,终于长开了。” 我一听完,羞恼地就跳过去弹了他脑门一下,假装生气的说道:“胡思乱想个什么!”又想起自己刚才的问题还没得到正经的答案,于是就气汹汹地追问了他一连串问题:“正经点,你肯定不是来给我过生日的。说,到底怎么了?醉醺醺地就过了?是不是你和李末闹别扭了?” 介子龙表情一僵,但很快就又嬉皮笑脸起来,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不正经地回答道:“青青女侠,您老就不要操心别人的事情了。我来真的是为你过生日的。” 我被摸得气势低了好多,低着眼睛。他胸前的有一块暗色,应该是什么东西溅到了。很没气势地嘀咕了句:“鬼才信呢。”并且这家伙向来是打定不说的事情,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哼一声。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说完这才想起礼物来,正主来了,该送出去的,赶紧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我有东西要送你,等下。”说着故意眨了眨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赶紧跑回了卧室。 我一下就冲到床头,从枕头下抽出香烟扔回床头柜,正打算把打火机塞回礼品盒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踢踏的脚步声。我吓得手一抖,盒子就又掉回床上。我赶紧把打火机放下,用盒子翻盖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脚步声已经到身后了。我慌乱地一转身,挡住身后的东西。这时就看到介子龙低着眼睛,一脸捉贼地表情看着我,严肃地说道:“藏什么呢?还怕我知道?” 说着就歪头要看过去,我虚挡了一下,眼睛正好瞥见了床头的水杯。一个短短的烟头正在水里来回的荡漾着。我惊恐地看了看它,又回头看了看介子龙。这时他正低头看着我,见我这样,不由疑惑地偏头要往那个方向看去。我心口一停,赶紧扑过去,端起了被子,心虚地问他:“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没等他回应,就赶紧跑了出去,拿到厨房,狠狠地涮了好几遍,拿鼻子闻了又闻,这才放下心倒了杯温水。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介子龙正坐在床边,举着打火机来回打量着,看不清表情。我把水放到床头柜上,回身走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喜欢吗?” 就见他从打火机那里看向我,弯着眉眼问道:“给我的礼物?”我点了点头,却不想他嘴一撇,嫌弃地说道:“连个包装也没有。” 我挫败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从他身后拿起床上的礼品盒就敲了他头一下,在他眼睛晃了晃:“本来有的。可谁让你不过了呢。我就自己拆开玩了。”介子龙见我凶巴巴地解释着,两只眼睛就眨巴了眨巴,摇着我的手,耍赖地说道:“小青儿,这也是我十八的生日礼物。人家也想要包装嘛。”嘴巴一瘪,可怜巴巴说道,“人家也没说不过的。” 我咬着牙看了看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只好抢过他手里的打火机,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按着印象里的样子,大概地包装了起来。偶尔抬头时,就看他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看,忍不住就白了他一眼,揶揄地说道:“这礼物可比你的强。还抱一个?哼!” 介子龙倒不在意,摸着鼻子就笑了起来,没皮没脸地说道:“礼轻情意重嘛。别这么物质。这可是讲究精神的年代,如果介意,赶明送你个好的。” 听着他满嘴跑火车的话,忍不住就拿盒子敲了他一下,讥笑道:“那我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听我说完,介子龙就立刻反驳道:“怎么会?你的礼物不也晚了一天吗?” 我无语地冲斜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包着礼物。等快要完工时,我才跟他说道:“介痞,你今一天不见,糯宝都哭了,以为你不喜欢他礼物才会躲着他……”我话还没说完,他那就“啊”了一声,吓得我手下一哆嗦,差点就又拆了。就听他自恋地说道:“糯宝真是太爱我了。” 我无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一盆冷水就泼了过去:“少臭美。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安慰他吧。” 说话间,我就把礼盒包装好了,送到他面前,兴奋地说道:“生日快乐!欢迎加入成人队伍!” 介子龙毫不客气地就拿了过去,笑嘻嘻地回道:“同喜同喜”。说完,就一身子瘫倒在了床上。见他毫不客气地躺下,我赶紧踢了踢他的腿,轰赶着他:“要睡去客厅睡,别赖在我卧室。” 他好像没听见一样,举着礼物在灯光下来回打量着,却是一脸的迷茫。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忍不住就担心了起来,又轻轻碰了他腿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他:“介痞,你真的没事吗?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介子龙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声音沙哑地说道:“真漂亮。” 我忍不住就掏了一下耳朵,疑惑地问道:“什么?”却不想他竟低声笑了起来,一把就把我拉倒在床上,反手扣住我挣扎地手,轻轻地在我耳边说道:“我说,你真漂亮。” 我一惊,赶紧扯了扯被扣住的手,却怎么也动不了。再抬头,就看到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脸上浮满了笑容。介子龙今天真是醉的厉害,竟看着发出癔症。回瞪了他一眼,嘲笑地问他:“介子龙你发烧啦?”说着就拿另一只手假模假样地轻轻碰了他额头一下,歪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没发烧啊。” 可还没等我把手收回来,他一把又抓住了我这只手,我彻底摔进了他怀里。他顺势就把我搂了个结实。 我闷闷地埋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着,冲着他不爽地嘟囔道:“你刚才还没抱够吗?”耳边响着自己闷闷的声音,却听到他的心跳一窒,头顶上就传来了他简短的答案:“没。”说完,就嘿嘿地笑了起来,又莫名其妙地说道:“我的青青女侠,终于等到你十八岁了。” 我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鼻子里充满了烟酒的味道,想起刚才的担心来,今天介子龙估计真的碰上了什么大事吧,反常这么严重。不会他和李末真的……可先不管李末,我现在这样被抱着,估计先会憋死的。 挣扎了一下,闷闷地说道:“介痞,你松开,我闷。”他倒是听话,可只松开了一点,让了不到五毫米的空气给我供氧气。我瞬间感到一丝希望,赶紧得寸进尺地继续说道:“介痞,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能放开我吗?” 头顶上很快就传了果断的答案,把我的幻想变成了粉末:“不能!” 屋子里一下就陷入了一片寂静,灯光全被介子龙遮住了,眼前黑黑的。脑子也开始不灵光了起来,我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刚才看的一眼时间,都要凌晨两点多了,想着想着,就陷入了一片柔光里。 阳光缓缓从树缝洒了下来,落了一地的斑驳。这是我去初中校园的路,也是距离介子龙学校最近的时候。他正踢踢踏踏地走在我身边,挡住了许多洒下的碎片。我侧脸看着他,问出了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介痞,你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姑娘?”说完就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回答。 介子龙只是低眼斜了我一眼,满眼的嫌弃,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这才回答了我:“反正不会是你这个假小子的样子。”我难过地低下了头,失落地摸了摸头发,闷闷地问他:“那我把头发养长以后呢?”却听到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竟摸了摸我发顶,说道:“也许会呢。” 看着路上的石子模糊又清晰,心里却是一阵的窃喜,这样自己还是又机会的。想着就抬起了头,却没有看到他了。自己倒心安理得地继续在路上走着。 前面转弯就要到了,我赶紧加快了几步,却不想自己竟是站在了介子龙高中学校的门口。他已经长高了很多,晃荡的校服里的身子更瘦了。我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正要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一下子就扑进了他怀里。他只是抬头向我这里看了一眼,就继续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姑娘,温柔地低下头,吻了下去。 一阵微风吹过,头发拂过脸庞。我无喜无悲地看着眼前那对佳人,顺着头发从发顶捋到发梢,轻笑了起来。 原来头发齐腰后,你也不会喜欢我。 第33章 生日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了。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天的香烟的味道,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极不情愿地起身,趿了拖鞋慢悠悠地往厨房走去。刚进客厅就吓了一跳。介子龙正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屏幕上的孙悟空正调戏太上老君,嘴巴一闭一合,却没有声音。 我这次想起来昨天的事情,不由地打了个哈欠,就跟他打了招呼:“大清早的,怎么看起无声影视了?”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就把声音调了出来,说道:“你醒了啊。赶紧收拾收拾吧,陈婶打电话来催咱俩过去呢。” 我拨弄了一下头发,只好把去厨房的脚步硬生生地转向了卫生间,慢悠悠地挪了过去,这时就听到介子龙又加了句:“我买了早餐了,你收拾完了再走吧。” 电视里终于传来了那欢乐的音乐,我跟着轻哼了起来,也加快了节奏。里面的太上老君真是个老油条,一边巴结地喊着“大圣”,一边还想着怎么帮玉帝收复他。在这一连串的“大圣”中,我终于洗漱完毕,可以坐下来吃个早餐了。 介子龙是买的小区门口的那家豆浆油条,感觉好多年没吃了,我正舔着手指的时候,他就过来倚在了门口,抱着胳膊看着我。再一听,客厅里传来了“你挑着担,我牵着马……”原来是结束了。 介子龙穿着昨天的衣服,是不是还往外飘着淡淡地香烟的味道,恍惚还闻到了薄荷的味道。我赶紧低下头,心虚地喝起豆浆。这时面前的椅子就被拉开了,他顺手就拿了根油条,细嚼慢咽着,看着我轻笑道:“每次看你吃的这么津津有味,我都觉得那一定很美味,自己刚才并没有吃到。”说完就把剩下的半截油条放回了,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可是我吃的味道还就是那样的。” 我咂巴了一笑嘴,笑嘻嘻地看着他,得意地说道:“那是我味蕾超常人的敏感,能品味到美味……”还没说完,就见介子龙撑着桌子,俯身向我看来,眼睛亮亮地,嘴里含满了笑意。我被盯心里蹦蹦直跳,赶紧拿起豆浆喝了起来。头顶就被胡乱摸了一把,就听他笑道:“赶紧吃,该过去了。” 我赶紧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就跟着介子龙出了门,顺路又去了趟超市,给糯宝买了一堆零食。坐在车上的时候,我无聊地翻着袋子,抬头时正好看到介子龙正低头看着我笑。不由地在心里嘀咕了句“这家伙怎么这么反常”,嘴上却打趣地说道:“怎么只知道贿赂糯宝,我的呢?” 介子龙伸手就拍了我脑门一下,从口袋里变出了一根棒棒糖,递了过来。我定睛一看,竟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一款,兴奋地就拿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撕开了糖纸,塞到了嘴里,舌尖甜甜地味道一下子就传到了记忆深处,抬眼不可思议地问他:“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牌子不是早就没了?” 介子龙得意地一抬下巴,甩了一下头,臭美地说道:“当然是用我的人格魅力。”说着就拿手摸着我的发顶,一脸坏笑地说道:“如果你乖的话,以后天天买给你吃。”我毫不在意地看着他,毫无尊严地就点了点头,嘴里吮着糖果,更是巴结地冲他笑着。惹得介子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既惊讶又兴奋地说道:“原来,你这么好收买,早知道这样,我……”话没有说完,就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我笑,我也不在意,任由他看着。 巷子里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只有常年见不到眼光的地方才积着一层雪。我们先去阿美的宫殿找她,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她的影子,就只好回到了店里。 我还没进门,糯宝就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抱住我的腿,仰着小脸,甜甜地说道:“青儿姨,生日快乐。”我心里一暖,弯下腰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不舍得捏了捏粉嘟嘟的小脸蛋,说了声“谢谢”,顺势就把他抱了起来。 我总是高估了自己,晃了好几晃才站稳。这时,糯宝从小口袋里掏出了个粉色小发夹,伸着身子,就把它别在我头发上,亲了亲我,害羞地在我怀里蹭了蹭:“青儿姨,我的礼物喜欢吗?”我心里更是欢喜了,又忍不住亲了一口,爽快地回答了他:“特喜欢!”糯宝一下子就咯咯笑了起来。 这时介子龙在我旁边,端详了一下发夹,“呦”了一声,就笑道:“小子,长大了,比小叔都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了。”我俩不约而同地撇了他一眼,糯宝更是在我怀里扭了下身子,鼻子一哼,就背对着他,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我觉得胳膊一沉,几乎要撑不住了,抬头就向介子龙求救。他倒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才晃起手里的袋子笑着说道:“糯宝,看小叔给你带什么了?” 糯宝更是扭得厉害,拿起小手就盖在了眼睛上,嘴里嘟囔着:“不看不看,臭小叔,糯宝不看。”我更是脸色一变,咬着嘴唇看向介子龙。他这才轻笑了一声,伸手就把糯宝从我怀里捞了过去,也不在意他挣扎,把手里的袋子一下子就塞到了小家伙怀里,糯宝眼睛一亮,抱着袋子就老实了起来。 我们三个正在店里打闹着翻零食的时候,李末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竟然还跟着阿美。我一愣,抬头向介子龙看去,却见他脸上表情一僵,不自觉地就紧抿起了嘴。李末倒是不在意,脸上含满笑意地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挽起他,撒娇地喊了声:“子龙。” 介子龙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不明所以地来回看着他俩,却不巧见到李末露出的手背上有一道伤痕,正密密地沁着血。我一皱眉头,她见我在看着那里,就假装不经意地拉了拉衣袖,盖了上去。我更疑惑了,又抬头看了一眼介子龙。 还没来得及地看清,阿美就跑到我脚下来回蹭着我,不停冲我喵喵叫着。我只好弯下腰把她抱紧了怀里,却没想到她冲着李末就是一阵龇牙咧嘴。我一边拿手安抚着她,一边疑惑地看向李末,她眼里正好闪过一丝恨意,很快又拿笑容掩了过去,就听她亲昵地说道:“唐青,刚听说你今天生日。不好意思我也没准备什么,那祝你生日快乐了。”说完,又抬头责备地问道:“子龙,这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不然我也准备准备。” 介子龙低头看了她一眼,在回脸时,脸上再一次含满了笑意,摸了摸鼻头,笑着说道:“没关系,她不在意的。”说着就伸胳膊反手把她揽在怀里,反倒冲我笑得更深了,“是不是?青儿?” 我一愣,心里的疑惑一下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只好讷讷地点了点头,有些落寞地想着,自己担心真是多余的,情侣嘛,闹闹别扭应该是常有的事。很自然地冲他俩笑了笑,镇定地说道:“带祝福就行。我不在意的。” 这时,陈婶从后厨那刚出来,看到我们四人一猫在那里站着,笑着就说到:“李末也来了呀,都赶紧上楼去吧,等一下就能吃饭了。”说着就去招呼客人了。 介子龙揽着李末就上楼去,我正要跟上去的时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糯宝就扯了扯我的衣角,仰着小脸,皱着小眉头,我好奇地弯下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就笑着问道:“糯宝这是怎么了?好好地皱什么眉头?” 糯宝立马就伸过手来,紧紧牵着我的指头,一脸害怕地看着问道:“青儿姨,她就是李末阿姨吗?我害怕。”看他紧张的样子,我不由地就笑出声来,牵紧他的手,安慰地说道:“她就是李末阿姨呀,糯宝不怕,她人挺好的,这不青儿姨也在嘛。”他这才放松了下来,把桌上的零食拢回袋子里,又牵起我的手,两人一猫也上楼了。 第34章 好奇 年前的时光是繁忙又飞快,因为爸妈公司年前很忙,置办年货、打扫房子这些事情都落在我身上了。糯宝爸妈也从另个城市赶过来过年,顺便帮忙照料店里的事情,我也就不经常过去了。介子龙自从生日那天吃完饭带着李末匆匆忙忙地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人影了,打电话要不是关机,要不是占线,好在每天晚上都回家,也就由他去了。 只是每次我无奈地看着面前超过搬运能力的年货,只好叹了口气,自己想着法子把它们运回家。这时,我又想起了苏然,如果他还在多好,找不到介子龙,还能叫他来帮忙。想完我就猛拍了头一下,好好地又犯什么矫情,离开了就离开了,自己就不要自作多情了,学着过好自己的生活。 年前二十八的时候,我去超市置办最后一批年货,都是要带回老家送长辈的东西,再一次又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提着袋子试了试,太重太多了,完全弄过来。我只好叹了口气,带着侥幸心理又给介子龙打了个电话,果不然又是占线。我只好蹲下身子紧紧鞋带,准备再拼一次。等我站起身子的时候,吓了一跳。 张子贤正站在手推车旁边,看着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见我看着他,嘴角立马就邪邪地上翘起来,不阴不阳地说道:“好巧,竟然在这里碰到。”说着,就拿手翻了翻车里面的袋子,笑道:“你一个人买的?” 我尴尬地看着他,舔了舔嘴唇,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搭腔。他倒是不在意,转着头向四下看了看,开口就问道:“怎么没人帮你吗?介子龙没来?” 我一愣,犹豫地就回答了他:“电话没打通。” 他只是长长地“哦”了一声,很自然地从车子上搬下了最重的两个袋子,我赶紧拦了他一下,没想到他斜了我一眼,就嘲讽地说道:“你一个人能搬回去?”我只好讪讪地收回手,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提起剩下的那些,就跟他出了超市。 外面的空气很冷,吹在手上很痛。我把手缩进袖子里,怀抱着袋子,再看旁边的张子贤时,他倒是毫不介意,继续拎着袋子,往路边走去。 因为快到年底了,人们都空闲下来,为过年筹备着。路上的人竟比往常多了一倍,等了好久也不见有空车来,我俩只好站在路边,时不时伸下手碰碰运气。 张子贤把手上的袋子放在了路沿上,把手□□头里,就促狭地看着我,说道:“你怎么今天不躲我了。”我一愣,嘿嘿笑了两声,舔了舔嘴唇,这才尴尬地回答他:“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张子贤立刻就瞥了我一眼,表情倒是舒缓了一些,不再是冷嘲热讽的样子,反而轻叹了口气,不明不白地问道:“唐青,你就真的不好奇苏然为什么离开吗?” 怎么又是苏然,似乎每次跟他单独在一起都会提苏然。我不由地就叹了口,鼻子里也开始泛着酸气。今天可真冷啊。抬头看着天空眨了眨眼睛,冻得又跺了跺脚,这才抱紧怀里的袋子,冲着他反问道:“我要怎么才算好奇?”见他表情一愣,不由地就自嘲地说道:“我曾经觉得自己是世上顶顶讨厌的人,后来出现了苏然,我觉得自己也许想多了。再后来他又不声不响地走了,我发现原来自己是自作多情太多了,我一直就是那样的人,你说我都知道自己是顶讨厌的那个人了,为什么还要不要脸地好奇他的离开呢?我也有脸的。” 听我絮絮叨叨地说完这些,张子贤竟“噗嗤”一下就笑了起来,看着我说道:“原来你这么评价自己啊。还真是有意思。” 我抬头看着他,假装镇定地由他笑着,脑子里却出现了那个模糊的模样,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很阳光。张子贤也不在意我这么盯着他,反而抿着嘴,笑意更深了,好笑地说道“当初那小子告诉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还嘲笑了他很久。” 我也随着他笑了起来,看着他张嘴就问道:“怎么?我在你看来那么不堪吗?”却见他摇了摇头,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才幽幽地开口说道:“不是你不堪,而是监督人喜欢上了被监督的人,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听着这段绕口令般的话,头脑转不清楚了,我皱着眉,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哈哈”大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地长手一伸,正好一辆空车停了下来。我也只好压住了心里的疑惑。 一路沉默无语。这回,张子贤熟门熟路地把东西帮我拎回家里,我不好意思地邀请他坐会,准备泡杯茶给他暖暖。正回身时,他就站在我身后半米的地方,低头看着我,语气异常轻柔地说道:“唐青,其实苏然很想你。他从没有讨厌过你,他一直喜欢你。” 我低着头看着玻璃壶里的茶叶上上下下,没头没脑地浮着,声音也漂浮了起来:“我知道。可是我怕不那么想的话,自己会很想很想他。”说着就自嘲地扬起脸,盯着面前这张熟悉又模糊的脸继续说道:“他走之前就跟我表白了。第二天我就想,要不答应他吧。结果人一下就失踪了。就连他去哪也不知道,后来还是听李末说起他在澳洲。”我不由地叹了口气,茶叶上密密地排了一层小水泡,叶子也舒展了看来,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我就打定主意不再好奇他的事情了。人走留不住,我也不留了。”说着就冲他笑了一下。 张子贤被我说的又是一愣,很快就笑了起来,自然地从我手里接过茶壶,斟了一杯,却递给我,说道:“暖暖手。”我很不自然的接了过去,轻轻咳了一声,就紧紧抓着杯子坐到沙发上。这时,他自己也斟了一杯坐了过来。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没有叶正草,我和张子贤除了苏然的话题也没什么好聊的。我只好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咂着茶水。就听张子贤轻咳了一下,勾着个嘴角向我看来,闷笑了一声,就说道:“跟你还真挺闷的。你做主人的也不知道跟客人找个话题聊。” 我赶紧吞下嘴里的茶水,忙不迭地张口就说道:“听正草说今年春晚特别好玩。” 张子贤立刻就斜了我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从不看春晚。”我假装镇定地“哦”了一声,却不料他“嗤”得笑起来,向我靠了靠,低着声音揶揄道:“你还真不关心人们常聊的话题,这样整天闷着自己世界里好吗?”说着,就邪邪地抬起身子盯着我看,幽幽地开口问道:“你真的就这么不好奇苏然既然喜欢你,又为什么不辞而别吗?” 我往后退了身子,有些愠怒地看着他,又想起刚才那句不明不白的话,正要开口反问他时,就见他眯起长长的眼睛,审视地看着我,严肃地问道:“我想我应该这样问你。唐青,你喜欢苏然吗?是男女关系的喜欢。” 我一怔,愣愣地看着他,“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准确的答案。我喜欢他吗?若是,那我对介子龙的感情算吗?若不是,为什么一想起他的离开就会很难过。 张子贤深深地上下看着我,过了一会,就收回身子,哼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了。”说完就把水杯放到茶几上,站起身子,又恢复了往常不阴不阳地状态,看着我,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我来这么就了,该回去了。”说着,就向门口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琢磨着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知道什么了。想着,他就已经下了台阶,又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我,讥笑地说道:“唐青,有时候事实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事实,你不要总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其他都漠不关心。还有,唐青到时你要记得跟自己心走,不要把所有人都耽误了。”说完,就转头径自走了下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过了好半天也没有想明白他的话,等到寒意爬满身体的时候,我只好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事情不已经成事实了吗。想着,就关掉了门把寒气挡在了外面。 回屋看到那一袋袋的年货,无奈地又端起那杯凉茶喝了一口,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正忙着的脚不沾地的时候,老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只好停下手,去卧室找了个耳机才接听了,就听到那边传来许久没听到的声音,“闺女,年货置办得怎么样了?还需不需要我们带什么回去。”我一脸黑线地听着老妈在那边献着殷勤,叹了口气,这才回答道:“不需要了,我都置办好了,正在分类。” 这时,老爸粗犷的笑声就传了过来,就听见老妈得意地炫耀道:“你看吧,我说咱家闺女可靠吧,这下子不用着急回去了吧。”转脸又冲着我说道:“闺女,我和老爸晚上的飞机到家。不知道回不回晚点。” 我转了转眼睛,看着已经收拾得差不过的,想着反正已经被她坑闺女不知道坑了多少次了,这次该要点东西回来,想着就回道:“既然你们这么晚回来,那总得给我带份大礼回来吧。” 老妈立马爽快地说道:“带了带了,保你喜欢。”我正准备问是什么的时候,她就赶紧加了句:“不说了,该登记了。晚上见,宝贝。”冲着电话“啵”了一下,就匆匆忙忙地挂了。 我对着手机做了鬼脸,这才直起腰来,终于都整理好了。想着就把自己扔到了沙发上,被这些杂事一闹,自己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很多,盯着茶几上的小闹表,一下又一下的转着,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叮咚”一声,一室的安静瞬间被打破了。 第35章 噩梦 我心里一疑惑,一把就拉开了门,就看到介子龙把自己捂成个粽子,正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我刚侧身让他进来的时候,他身后一只小粽子就晃悠晃悠地先走了进来。 小粽子进了屋里,就迫不及待地把帽子摘了下来,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看着我就眨巴了几下大眼睛,竟要留下泪来。我赶紧蹲下把他抱紧了怀里,轻声轻语地问道:“糯宝,这是怎么了?” 糯宝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我的脖子。我疑惑地看向正在关门的介子龙,无声地问他:“怎么了”。他耸了耸肩,就无声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无睡醒了,就吵着要来见你。” 我只好低下头,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小孩,轻声地安慰道:“好了,好了。糯宝乖乖。告诉青儿姨,这时怎么了?” 糯宝这才稍稍松开手,窝在我脖子里,小声地跟我说道:“青儿姨,我做噩梦了。梦到青儿姨被坏人抓走了。”说着竟带起了哭腔,抽抽搭搭地继续说道:“坏人真可怕,竟要杀青儿姨,糯宝想救青儿姨,可是力气太小了,打不过他。”说完,就趴在了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该笑了,只好费力地把小人抱进了怀里,走到茶几上,拿了个糖果给他,安慰地说道:“糯宝,不哭啦,你看青儿姨这不是好好的,只是个噩梦而已。”糯宝也不说话,连糖果也不接,仍是紧紧抱着我。 我只好继续向介子龙求助。他倒是大手大脚地瘫到沙发上,正啃着个苹果,抬头看到我,就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抱着糯宝,坐了过去。 听着介子龙在旁边“嘎吱嘎吱”地吃着苹果,身上的小人呼吸渐渐变得缓慢均匀了,我稍稍动了一下身子,看到糯宝竟然窝在我身上睡着了。不由地笑了一声,这才满满把自己往后靠去,也瘫在了沙发上。 我抬眼看着介子龙瘫在旁边认真地吃着水果,几天不见,下巴上都泛着青色,一脸憔悴的样子。我心里一惊,不由地就问道:“介痞,怎么几天不见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终于从苹果那抬起了眼睛,瞥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仍是低头啃着快要见核的苹果。我也懒得理他了,自己就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估计这几天他和李末在一起玩的太疯了吧。想着,肩膀上一沉,介子龙竟也靠了过来。 我侧了侧身子,想要撤出去,他继续跟了过来,我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他只是懒懒地抬眼回应了我一下,继续不管不顾地靠着,觉出我还要往旁边靠,赶紧抓住我的胳膊,轻轻地说道:“青儿,我有点累,就靠一会。”我叹了一口气,只好任由他靠着。 这时,介子龙安静了下来,头发时不时地蹭着我的脖子,痒痒的,我腾手抓了抓,就听他嘀咕道:“这几天有事情处理,等到年后就可以彻底放松了。”我疑惑地停了手,侧脸看着他的发顶,这时又听他没头没脑地说道:“小青儿,年后十二那天,你能把时间都给我吗?”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脱口就问道:“怎么要约我?”没想到他竟真的点了点头,我更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他:“那李末知道了会不会杀我。” 介子龙身子一僵,抬头认真地看了我一会,似乎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轻笑了声,就又低下头去,轻轻地说道:“不会。你能答应我吗?” 我觉得自己今年一定是流年不利,先是张子贤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的来回转弯,现在介子龙也不再是从小认识的介子龙了,竟然这样可怜巴巴地问我意愿。我深深地吐了口气,笑着回应了他:“如果那天没事情,就陪陪你吧。” 介子龙身体很快放松了下来,一时间房间又恢复了安静。糯宝倒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一旁的介子龙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我的头发,过了好半天,悠悠地开口说道:“没想到你头发竟然这么长了。” 我低眼看着他仍捋个不停的手,轻笑地开玩笑说道:“是呢,长发及腰该嫁人了。”那手一顿,又继续捋着,我抬起头又重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却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迷迷糊糊之中,就听到介子龙又说道:“我的小青儿,什么时候才能嫁给我呀。” 我迷迷糊糊在心里自嘲了起来,什么时候养成幻听的坏习惯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晚上七点的时候,老爸老妈才赶回家里,一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叠罗汉的三个人,糯宝趴在我身上,我靠在介子龙身上,三个人都一脸茫然地回看着他俩。这时老妈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就一脸贼笑地看向老爸,眨了眨眼睛,就冲着我们三个“咯咯”笑了起来。 这下子,我们三个彻底清醒了,一骨碌都冲沙发上坐了起来。老妈这时就笑着说道:“呦,闺女,我这一回来就给大惊喜啊,老公儿子都全套带来了。”我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怀里的小家伙倒是骨碌碌地我身上爬了下去,一把抱住老妈仰着小脸说道:“唐奶奶,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老爸在旁边憋了憋嘴,抱起糯宝,就不满地说道:“那不想唐爷爷了?”糯宝扭捏了一下,“吧唧”一口就亲在了老爸的脸上,嘟着小嘴立马说道:“也好想唐爷爷。”逗得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我这边赶紧把头从介子龙身上抬了起来,尴尬地伸手就去拿茶几上水杯,却不想被介子龙抢了过去,就听他笑着说道:“水凉,我帮你再去倒些热的。”说着,就不管我脸上惊讶的表情,站起来走道了饮水机边。 老妈逮着空就蹭了过去,眉开眼笑地跟介子龙一个劲的夸我:“小龙呀,你看我家小青是不是特能干。这么多年货都不用我操心就置办好了。啧啧,以后一定是要嫁个好人家的主。你说是不是?” 我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时介子龙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也脸上面露喜色,顺着我妈的话说道:“是的。我看小青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说完,就冲着我温柔的笑了起来。 我心里一慌,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了,只听到他和老妈又继续聊了着,却一句话也没有理清。 老爸老妈的回来后,介爸介妈也随后回来了。于是我们俩家加上陈叔一家子,提前在介青悠吃了顿团圆饭。第二天就都统统往老家赶了回去。 如今的春节再也不会有儿时那么多的欢声笑语了,不过人多倒还是热热闹闹的。在奶奶家呆了三天,又姥姥家呆了四天,初七才赶回了市里,四处去拜年。这期间,我倒接到了三通意外的电话。 腊月二十九晚上,叶正草就提前给我打了个电话。刚开始还正常地聊着学校、春节里的杂事,可是总觉得她心神不宁,临末时,她才犹豫地跟我正经地说道:“青儿,我打听到了些事情,是关于李末的。唉,年前就不跟你说了,太糟心了。”说着就深深叹了口,才又继续说道:“回学校我再告诉你。你一定一定要小心李末,介子龙怎么找了这样的女朋友。”说着又叹了口。 我正要追问的时候,叶正草就打断了我:“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一定要平安地等我回来。尽量少跟李末接触,对了你记得提醒你竹马一下,也让他注意些。我还有点事,就挂了。你一定要小心她。”说完,冲着我“么么哒”了一下,就匆匆忙忙地挂掉了电话。 我疑惑地看着手机,更加茫然了。李末能有什么事,还让我注意他?我又不经常见面,手上倒是敲了字准备提醒介子龙一下,但是敲完就自嘲地又删掉了。这样说,恐怕又离间他俩感情的嫌疑吧,想着也就把事放下了。 除夕晚上正陪一家人看春晚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一通跨洋电话,让我更始料未及的是那头竟是是张子贤。我刚“喂”了一声,就传来了他不冷不热地声音:“唐青,你好,我在澳大利亚跟您拜年了。” 这时电视上也正好播着各国大使馆送来的新春祝福,我不由地就笑了起来。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不真诚的祝福,不冷不热地回答了他:“谢谢,新年快乐。”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这时,就张子贤邪邪地笑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我在澳大利亚呢。”说完才恢复了正常的语速,“需不需要我带句话给苏然?”“苏然?”我这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对啊,他也在那里。我还没开口说话,就听他讥笑地说道:“怎么怕我听了笑话?没关系,也许他就在旁边听着呢,我回避一下了。” 我笑着就把他叫了回来,轻轻咳嗽了一下,这才平静地跟他说道:“如果见到他,你就告诉他‘苏然是个大笨蛋,是个懦夫,是天下顶讨厌的人’。”说着我又落寞地扯着嘴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逃了,那就祝他永远不开心。祝他……新年快乐。” 张子贤静静地听完,依旧不冷不热地回了我一句:“口是心非的女人。祝你新年快乐。”我笑着冲电话点了点头,这才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正准备挂电话时,却听到他哼笑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唐青,不是每件事情看起来都这么简单,也不会都是眼见为实。许多事情你向来就直接忽略掉了,所以你现在才有很多疑惑。你以为是大家再逃避回答你,其实真正在逃的人,是你。”说完手机里就直接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我在这头只是默默地听着他的训斥,甚至都想不起要为自己辩解。为什么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人们都要搞得那么复杂呢。 而第三通电话却是接听后一直没有人说话,只听到那头有深深地喘息声,却吓得我赶紧挂掉了,还好的是,它只打过来一次。 第36章 乐意服务 经过几天的忙碌,我家三口人终于能歇下脚来了。初十那天刚从床上爬起来,老爸老妈就风风火火地带我去了介青悠。 店还没有开张,我们只好从后门进了院子里,就看到介子龙带着糯宝正堆着院子里的积雪,陈叔和糯宝的爸爸阿坤哥在厨房里风风火火地忙碌着,陈婶带着阿坤嫂不嫌冷地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门口聊天。 我们三人还没在院子里站稳脚,二楼的窗户就被推开了,介妈往外探着身子,招呼着老爸老妈上去喝茶,他俩立刻乐颠乐颠地同意了。我被留在院子里,看着一大一小玩着雪球。 有十多天没看到这个地方了,听着厨房里哗哗地炒菜声,也觉得特别安静,心也拂去了年时的浮躁,瞬间感觉内心填满了幸福。 我正忡怔的时候,“啪”,一个雪球就直直地砸在了胳膊上,我回头一看,就见介子龙手里不停地团着雪球,好不得意地冲我扬了扬下巴,身边的小人则笑得前仰后合的。我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大声喊了句“介痞”,就随手捧了一捧雪往介子龙身上扬了过去。 在纷纷洒洒地雪花中,又一个雪球直直地向我投来,我赶紧侧身躲了过去,随手就把刚囫囵团好的雪球扔了过去,等雪花都纷纷消失的时候,就看到介子龙胸前已经白了一片,我冲着他挑衅地一挑眉,又扔了一个小的过去。他这会机灵了,立马就躲开了,不甘示弱地又扔了回来。糯宝在一旁看着我俩互逗着,直拍着小手为我俩加油。两大一小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地上的雪洒满整个院子的时候,我俩这才停歇了下来,就带着糯宝回屋去暖身子。介子龙抱着糯宝正往屋里走时,看着我就笑道:“刚才你在院子里想什么呢?”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自个笑了起来。 头不其然的就被一只手胡乱地摸了一把,就听到介子龙无赖地说道:“小青儿长大了,有心事都不愿意跟我分享了。”说着就叹出了一口气,怀里的小家伙也摸了摸的我的头,也大人模样地叹了一口气。 我一下子笑出了声来,看着他俩笑着就说道:“哈哈,我其实刚才在想,如果一直待在这样的店里,该多幸福啊。” 介子龙立马就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嘲笑地说道:“是不错,有吃有喝,对你确实还挺幸福的。”说着就又摸了虾我的发顶,笑道,“不过随时欢迎你来。”我正翻着白眼的时候,一只小手也摸了上来,甜甜地说道:“青儿姨,这里就是你家,天天来。” 我无奈地看着糯宝,介子龙倒对他称赞了一句,把他放到了椅子上,自己就大手大脚地在旁边的椅子上一瘫,没正经地冲着我勾着手指。我顺手就拍了下去,终于能很有气势地摸回去了。 头发柔柔的,感觉还不错。我这才放下手,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介子龙一下子就趴到了桌子上,侧脸看着我,闷闷地说道:“初五就回来了。跟这小家伙整整玩了四天,老命都被玩掉好几回了。”说着就指了指自己地肩膀,腆着脸就说道:“小青儿,帮我揉揉肩膀呗。”见我立马斜了他一眼,就赶紧加了句,“石头。” 我瞬间就没了气势,只好走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敲着肩膀。 糯宝在旁边滴溜溜地转着小眼珠看着我俩,立马就笑嘻嘻了起来,一骨碌从椅子上爬了下去,嘴里嘟囔了几句,就“咯咯”地笑着跑了出去,只留下呼呼的寒风往屋子里灌着。 我顺势就坐在了糯宝的凳子上,抬脚踢了下旁边懒洋洋的人。介子龙从桌子那斜了我一眼,反脚就踢了回来。我心中一横,正要踢回去的时候,他就慢悠悠地坐直身子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去关了门。 见他转身回来的时候,我就理直气壮地把腿搭在了他的凳子上,懒洋洋地说道:“我也累了,给我揉揉肩。” 介子龙起初斜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很出乎意料地走到我身后就帮我揉了起来。我倒是身体一僵,正要避开时,就被他捏住了肩膀,继续轻轻地揉了起来,头顶上就听他轻笑道:“你倒真要成个假小子了。不过,我倒挺乐意为青青女侠服务的,舒服吗?” 我讪讪地点了点头,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这时门又被推开了,就看见糯宝拉着他妈妈往屋里走着,边走边嘟囔道“妈妈,你快看,青儿姨帮小叔捶背呢,青儿姨是不是要快成小婶婶了呀。” 我立马从椅子上蹦了下来,赶紧整了整衣服,对着刚进门的阿坤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听糯宝“咦”了一声,好像发现新奇的东西一样,仰着小脸,冲着他妈嚷道:“妈妈,现在换小叔帮青儿姨捶背了,是不是真的要成小婶婶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介子龙的衣角,他倒是很有反应地斜了我一眼,只管笑着,也不说句话。阿坤嫂看了我俩一眼,抬手就敲了下咋咋呼呼的糯宝,责骂了句,就把他推到了介子龙旁边,说道:“饭做好了,你跟小叔快上楼去叫爷爷奶奶下来吃饭。” 看着他俩都走上楼的时候,阿坤嫂立马就过来拉着我的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小青,你现在还真张开了。跟小龙关系怎么样了?我们可是等你俩喜酒等了好几年了。” 我立马摆了摆手,尴尬地说道:“嫂子,你误会了。介子龙他有女朋友的。”谁知阿坤嫂竟然一愣,仰着头看了看天花板,“哦”了一声,就笑着低下头看着我,说道:“不会还是那个叫什么李末的姑娘吧?唉,小龙这孩子怎么还没处理完……”见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赶紧岔过了话题,问道:“你有男朋友了吗?” 见我摇了摇头,阿坤嫂放下了心来,拍了拍我的手,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了句“傻孩子”就没有再说下去,这时就听到楼上几个人喧喧嚷嚷地走了下来,赶紧打住了话头,转身走去后厨忙碌着上菜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鼻腔里又是那熟悉的菜香味,瞬间就把刚才的疑惑冲得烟消云散了。又能其乐融融地吃顿团圆饭了。 吃完饭后,我摸着圆鼓鼓地肚子,就蹭到了陈婶旁边,不好意思地向她讨要一些剩菜,就见陈婶轻拍了一下头,赶紧走到了后厨。回来时手上就提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煎好小鱼干,着急地说道:“最近好久没见到阿美了,正准备跟小龙说得,总是忘了。正好你回来,赶紧去看看吧。这些小鱼干是过年时候特意给它做得,你就别带剩菜过去了。”说着就把袋子递了过来,又赶紧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听到陈婶这么一说,我赶紧提了袋子往门口跑去。这时“嗖”的一声,一朵银线升空,瞬间绽满了整个天空。 巷子两边挂满了红灯笼,地上落满了喜庆。我怔怔地看完烟花,这才推门走了出去。介子龙正带着糯宝在门口放烟花,看到我出来,立马就喊停了我:“等我下,一会跟你一起去。”说完,他就蹲下身子,对着引线打着打火机。 糯宝往我这里挪了几步,躲在我身后,一只手紧紧捂着耳朵,另只手很是兴奋地抓着我衣服,紧张地伸头往那瞧着。很快介子龙跑了回来。 “嗖”又是一朵银线冲天,“嘭”,漫天的红花瞬间绽放,却又是一瞬间消逝。介子龙很自然地从我手里拿过袋子,先下了台阶。我拉着糯宝也跟着走了下去,手上就被拽了拽,就听到糯宝疑惑地问道:“青儿姨,我们这是要去哪呀?不放烟花了吗?” 我指了指介子龙手里的袋子,细声细气地回道:“当然是看阿美呀。”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兴奋地拍起小手,高兴地嚷道:“好呀,好呀。我好久没看见阿美了,我要在她的宫殿玩会。” 我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就答应了他,看着走在前面的介子龙,想起刚才陈婶的话,赶紧问道:“听陈婶说,阿美好久没来店里了。你回来见过她吗?”就见他身体一停,很不自然地回答了我:“我忘了。” 听到不出意料的话,我无奈地就笑了一下,揶揄地说道:“你自从谈恋爱以后,就忘了阿美吧。” 介子龙并没有回答我,反而立刻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向着阿美的宫殿走去。 第37章 失踪 上 巷子里被两边民居上的灯笼照得红红火火,好不喜庆。而小路口却恍恍惚惚的,隐在了阴影里。介子龙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我们三个人才敢进去。他在前面轻轻唤了几声“阿美”,可是周围空荡荡的,只有呼啸而过风。 窝里也是空荡荡的一片,窝口边上仍落着一层薄薄的雪,没有化掉,食盆里面也是硬邦邦的,冻着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的饭。这里很是冷清,空气也更加冷了起来,我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不安地唤了几声“阿美”,同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我着急和介子龙对视了一下,看到他紧紧皱起的眉头,我俩瞬间慌了起来。 “阿美!”一声声呼唤响彻在这条小路里,可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这时,一条姜黄色的大猫闯了进来,一下子跳到窝前,弓起身子,低声冲着我们咆哮着。糯宝紧紧抓着我的手,完后缩了几步,小声地叫着我:“青儿姨,我怕。” 介子龙把食袋递给我,弯下身子把糯宝抱进了怀里,我跟他要了手机,往窝前照了过去,一双眼睛更加闪亮了,紧紧地盯着我们。我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看到大猫眼角的伤痕,舒了一口气,轻轻地冲他喊了声“阿黄?” 大猫动了动耳朵,身子渐渐低了下去,仍警惕地盯着我们。我冲他笑了笑,眨巴了一下,就小心翼翼地把他面前的食盆拉了过来,在地上敲了敲,里面的陈食有了些松动,又重重拍几下,可是它们仍不甘心地黏在盆里,我有些着急了,“咣咣”大声砸了几下,吓得大猫又弓起了身子,糯宝往介子龙怀里挤了挤。 他看到我歇斯底里地瞧着食盆,毫无章法,无奈地放下糯宝,从我手里抢了过去,在地上轻磕了几下,走到河边,就把里面的食物一股脑地倒了下去。听到“噗通噗通”,食物落水的声音,我这才平静了下来,歉意地冲他扯了扯嘴角,就拿过食盆,小心地把小鱼干倒了进去,推到了大猫的面前。 阿黄仍旧弓着身子,看到我冲他眨了眨眼睛,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走到食盆旁嗅了嗅,抬头看了看我。我冲他笑了笑,轻轻地说道:“吃吧,是小鱼干。很好吃的。”他又低下头嗅了嗅,这才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我低头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小鱼干,完全想象不出来他是这片区域的猫霸。若不是那道著名的伤疤,我恐怕是认不出来他的。介子龙抱着糯宝挪到了我的身边,也蹲了下来,看到小人仍紧紧缩在怀里,一双眼睛害怕地看着埋头吃饭的大猫,我侧到他脸前,小心地安慰道:“糯宝,别怕,这时阿美的老公,阿黄。” 介子龙不明所以从大猫身上看向了我,我正过身子冲着他耸了耸肩,嘲讽地说道:“你恋爱不久,阿美也恋爱了。”回头看着那个仍是不是警惕看着我们的阿黄,向他俩介绍道:“阿黄是这条街的猫霸,曾经智勇战胜的三条狗,你看他眉骨上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几个月前,他就和阿美在一起了。”想着,我不由地笑出声来,回头看着介子龙继续说道:“我不清楚猫是怎么确定关系的,但是若经常相伴相处的话,就是在一起了吧。” 介子龙低眼瞧了几眼阿黄,无奈地笑出了声来。糯宝这会子也胆子大了起来,一骨碌就从他小叔叔腿上爬了下去,伸着手就要去摸还在吃食的阿黄。我赶紧拦了下来,冲他摇了摇头,轻轻地解释道:“糯宝,乖。阿黄不喜欢被人家摸。” 糯宝不解地看着我,又瞧了瞧阿黄,乖乖地也蹲了下来,只是仔细看着他,小声地问道:“看阿黄乖乖的,为什么不喜欢被人摸呀。” 我笑着摸了摸他小脑袋,细声细气地回答了他:“因为阿黄是猫霸啊,被人摸了头会很不爽的,会气势很低的。嗯……还会被其他猫咪看不起的。”糯宝依旧不解的看着我,我转了转眼睛,又给出了另一个答案:“阿黄不是家养的宠物,他是野生的,所以很有骨气!” 在我郑重地跟糯宝解释的时候,介子龙一把就摸了过来,捋着我几缕头发,就嘲讽地说道:“别误导小朋友。”我立马抬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突然有一丝不安划过心头,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不安地说道:“介痞,阿美和阿黄经常在一块的,阿黄也不跟我们亲近的。今天阿美不在,阿黄又这样,会不会……”我终究没有把害怕的事情说出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介子龙听我这么一说,眉头也紧皱了起来,我俩纷纷看向阿黄,都开始沉默了起来。阿黄仍在盆里不紧不慢地吃着小鱼干,才刚刚吃下去四五条,觉察出我们都在看他,就立马警惕地抬起头,冲着边龇牙咧嘴,边往阿美窝里退了进去。 我和介子龙对视了一眼,心头的那股担忧更重了。这时,就听到糯宝小声地呵气道:“小叔,我冷。”我俩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小人。介子龙把糯宝抱回了怀里,站起了身子,冲着仍固执地看着阿黄的我,轻声说道:“小青儿,咱们回家吧。” 见我仍不理他,就轻轻拉了我衣服一下,安慰地说道:“别想了,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看,也许阿美被什么耽搁了呢。”说着就托了托糯宝,继续说道:“糯宝也该回去睡觉了。” 我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正巧看到糯宝很配合地打了个哈欠,只好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紧紧盯着我们的阿黄,应了一声:“行吧,明天再回来看看吧。” 说着就熄了手机的灯,小路又重新阴回黑暗里,呼啸地风仍不休不歇地穿堂而过。介子龙回头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就抱着糯宝在前面走着,我回头看了看黑暗中那双亮闪闪的眼睛,最后也跟了上去。 一夜翻来覆去,拿起手机一看,才5点半,外面的天蒙蒙刚亮,我实在睡不着了,翻身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洗漱完毕,就跑着去介青悠了。 清晨的空气冰凉,路上偶尔有扫马路的阿姨们在仔细的清扫着,“唰唰唰”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空旷,我脚上的步伐也随之加紧了起来。等我慢蹭蹭跑到介青悠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暖和了起来,我不顾腿上的酸痛,一股脑就冲到了小路门口。 路的尽头依旧静悄悄的,我轻轻唤了几声“阿美”,依旧什么回应也没有,我颓废地坐到了阿美的窝里,把头埋在了腿间,不安和伤心同时涌了上来。阿美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出现过,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当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我听到了有慌乱的脚步声闯了进来,抬头眯着眼睛看清了面前这个人,努力抑制住眼泪,冲着他说道:“介痞,阿美是不是出事了?” 这时,一只姜黄色的大猫从他身后蹿了出来。介子龙一下子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阿黄立马就跳进了窝里,蹲了下来,冲着我俩龇牙咧嘴地咆哮着。介子龙看了我一眼,也是很担忧地说道:“好像真的是出事了。这家伙昨天晚上就盯上我了,半夜溜进我房间里,搅得一宿没睡。” 我这才发现,他的眼圈也黑黑的,一脸疲惫。他又担忧地看着我,轻声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早也来了,不会没睡吧?”我冲他点了点头,却什么话也不想说,低头看着阿黄在那焦躁地扫着尾巴。我又抬头跟介子龙对视了一眼,立刻都奔回巷子里,向两个方向跑去。 一高一低的声音瞬间在这个街道里响了起来,然后被清晨的雾气慢悠悠地吸收了进去。 第38章 失踪 下 初春的阳光依旧掺杂了阵阵寒意,即便是午后的太阳也暖不了这条小巷子。我摸着冰冷冷的猫窝,却感受不到任何主人回来的气息。手不停地颤抖了起来,抬头看着身边一语不发的人,我的心更是难受,低声喃喃着“阿美没了。”他依旧只是静静地站着,我摇晃地站起身子,抑制不住满心的怨恨盯着他,恨恨地重复道:“阿美没了!” 介子龙终于有了动静,却只是满脸歉意地看着我。我弯腰就从地上捡起食盆,狠狠地扔到他身上,终于抑制不住地冲他大声质问了起来:“介子龙,阿美没了,你开心了是吧。你终于不用再管她了是吧,你终于解脱了是吧。你终于可以无忧无虑谈你的恋爱,做你的事情了吧。” 我歇斯底里地冲他咆哮着,全然不顾形象地质问着他甚至恶狠狠地咒骂他,把一切罪名都按在他身上。可是这样,我还能再在这里喊“阿美”时,小小的身影黏在我脚边,蹭着我,冲着我亲切的叫着吗? 介子龙任由我骂着,低头看着那个打着转的食盆,依旧不说话。我看着他这副满是内疚的样子,心中的怨恨更浓了,不假思索地冲到他面前向他挥起了拳头,更是把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咒骂都扔向了他。介子龙抿起嘴,悲痛地看着我,一把把我拉到他怀里,阻止了我不断打向他拳头,声音沙哑地低吼道:“唐青!” 我忍不住就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声音颤抖着不停地重复着:“介子龙,阿美没了,阿美没了,我好难受。” 介子龙用手轻轻地拍着我,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也很难受。小青儿,阿美没了,我也很难受。” 听着他说完,我突然觉得无比的嘲讽,猛地就从他怀里拉了出来,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个模糊的人影讥笑地质问道:“介子龙,为什么你没有早发现。你明明初五就回来了,明明可以早点见到阿美,明明可以……如果你……”一滴泪重重的落在我脸上,一瞬间就让我失去了所有质问的权利。 阿美没了,我们其实都有责任。我们都知道,没有如果,阿美没了。 我缓缓地低下头,回抱着他,闷闷地说道:“介子龙,对不起。”怀里的身体一僵,他就紧紧地搂着了我,脸埋在我的肩上,同样闷闷地说道:“唐青,都是我的错。” 午后的阳光永远都不会再照进这条窄窄的小路里。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寒风,河塘里翻滚着寒意。食盆是冷的,猫窝是冷的,怀抱也是冷的。我俩都陷入了悲伤的沼泽里,不能自救,又不能逃避,只能相互依靠。 阿美的寻猫启事贴遍了整条巷子,甚至连她的窝旁边都贴了一张。现如今这里已经成了阿黄的地盘,他把窝拖到了照片边上,经常紧紧贴着它卧着。他也不再像起初那样对我们仇视了,偶尔会低声叫一下,偶尔会吃送来的小鱼干,但依旧会警惕地盯着我们,更拒绝我们的进一步接触。 春天的气息渐渐浓了,节日的气息反而越来越淡,巷子里的灯笼被陆陆续续地摘了下来,开学的日子也是一天天的逼近。我和介子龙每天早上都会在店里碰面,就匆匆地分头往附近的街道上张贴寻猫启事,可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糯宝最近总是孤零零地窝在店里面唉声叹气的,偶尔来往的客人逗他的时候,他也只哼一声就待理不理的,装过身子,继续发着呆。 这天晚上,我刚从外面张贴启事回来,就看到糯宝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前面。王伯刚好要进店,顺手就敲了下小脑门,可惜小人蔫蔫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头,叹了口气,继续坐着,并不理他。王伯“呵呵”笑了两声,就无趣地进了店。 我轻轻走上前去,坐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糯宝,怎么坐在门口呀,不冷吗?” 糯宝转头冲我眨了眨眼睛,嘟着小嘴就伤心地问我:“青儿姨,阿美找到了吗?”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叹了口气,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青儿姨,阿美是死了吗?” 我心里一慌,迅速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轻声地回答了他:“她只是走丢了。”糯宝低头想了一会,又抬起头问道:“那阿美知道回家的路吗?” 我回头看着对面的邻居家门上被风吹得凌乱的对联,几乎要从门上挣脱开了,只剩下上面的一角紧紧黏在那里。我收回眼睛,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托着下巴,说道:“阿美会找到路的,你忘了她还叫猫精灵吗?” 糯宝并没有因为这笨拙的话而高兴起来,不停眨着眼睛,又呆呆地看着前面,过了好半会,带着几分哭腔开口的说道:“青儿姨,我想阿美了。青儿姨和小叔叔不在的时候,都是她陪我玩。现在,我不知道跟谁玩了。”说完,就拿手悄悄抹了一下眼泪。 我侧脸看着他,只是轻轻摸了下他的头,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安慰下去了。抬眼看着渐渐陷入黑暗的天空,拼命眨了眨眼睛。这时,头上落下一片黑暗,介子龙站在我面前,一脸疲惫的样子,又是摇了摇头。我不由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去。 这时,介子龙蹲在身子,捏了捏糯宝的脸蛋,细声细语地问道:“糯宝,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想小叔呀?”糯宝依旧闷闷地低着头,蔫蔫地回答了他:“不想,我想阿美了。” 介子龙身子一僵,只好弯腰抱起糯宝,高高一举,假装高兴地说道:“小叔今天可是很想糯宝啊。”被高高扔起的小人,脸上很快乌云散开,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也跟着松下心来,微笑着看着他俩。 介子龙又扔了几下,才把糯宝抱好,手很自然地伸到了我面前,说道:“起来吧,地上凉。”我抬眼看着那只手,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放了上去。他一用力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赶紧抽出手,有些尴尬地拍了拍屁股。他倒也没在意,抱着糯宝抬脚进了店里。我低头看了看那只手,用力甩了甩,就也跟着走了进去。 后脚还没完全进来,就听到离门口不远地王伯笑呵呵地大声冲着这里说道:“哟,今天小俩口一起回来了。咦,还带了个娃娃回来,这几天不见,进度有些快啊。” 听到王伯的胡言乱语地调笑,我差点跌倒,赶紧稳了身子,抬头看着介子龙,等着他严厉地反驳回去,却不料他竟笑呵呵地应着了,还笑着向王伯拜了个晚年。 王伯这下很是受用地点了点,赞许地夸道:“小子,不亏长大一岁了,终于知道敬老爱幼了。”说着,又冲着柜台忙碌的陈婶说道:“陈婶,你家小少爷现在可是长大了,什么时候把这小两口的婚事给办了?我可是等了好些日子了。”陈婶只是笑了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我脸上一红,但很快镇静了下去,怒瞪了王伯一眼,见介子龙只是在旁边笑着并没有想要纠正的样子,我脸上一白,就对着王伯赶紧说道:“王伯,你怎么总是乱牵线,介子龙他都是有女朋友了。”王伯这么一听,“哦哦”着,嘴上仍是笑着说道:“我倒忘了这茬了,不过小青,你别泄气,介家小龙最后娶得还会是你。” 被王伯这没皮没脸地说着,我不由地红了脸,却正好碰到介子龙一副好笑地看过来,立马他瞪了一下眼,示意他解释下,却见他只是悠悠然地看了我一眼,就抱着糯宝往院子里走去。 我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也不敢独自一人来应战王伯,只好冲着桌上这位为老不尊的人“哼”了一声,赶紧追了过去。一把拉住走到后院的介子龙,仰着头口气不善地问道:“介子龙,你怎么不解释?你明明有女朋友,还让王伯误会了去。” 介子龙只是站着,低头看着我,竟一脸笑嘻嘻了起来,没正经地回道:“我为什么要解释?王伯说得又没错。” 我一愣,心下疑惑了起来。好像最近他确实不怎么和李末黏在一起了,难道两人又吵架了?所以他又来拿我寻开心?我脸上一白,正想把这些事情跟他说清楚的时候,介子龙低下头,眯起眼睛,笑着看着我,说道:“明天咱俩都歇歇吧,因为阿美,十二的那个约定也没遵守。现在也该实现了。” 看着他好看的眼睛,我一恍惚,才想起年前和他的约定,只是如今根本没心情,立刻就反驳了他:“十二过去了,那个约定不作数了。我还要继续找阿美。”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我,反倒直起身子,亲了亲怀里的糯宝,说道:“阿美当然要找,可是糯宝没人陪,我后天就要走了,就不能好好陪你们玩了,难道不该歇歇,一起陪陪糯宝吗?”说完又冲着糯宝,笑着问道:“糯宝想不想让小叔叔和青儿姨陪你出去玩呀?现在你青儿姨不想去,那糯宝要不要去求求她呢?” 怀里的小人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就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撒娇地喊了声“青儿姨”,带着期待的表情看着我,俯下身子就要过来抱我。 我无奈地看着他俩,只好点了点,答应了他们。 第39章 游乐场 几天的奔波寻找,阿美依旧不见踪影,每天心也悬得很紧,即使介子龙说要带糯宝一起出去玩,我一夜也能睡安稳。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了门铃声,然后听到了介子龙和糯宝跟我妈打招呼的声音。我烦躁地翻了个身,把头蒙到被子里,想着继续睡下去。 客厅里面老妈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介子龙偶尔的笑声,还有糯宝时不时惊呼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床上坐了起来,愤恨地盯着天花板看了看,揉着头发就走下床,准备去卫生间。 正打开水龙头洗脸时,就听到老妈在客厅大声说了句:“小青呀,你可算起来了,人家小龙和糯宝等你半天了。”我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就把头冲到水龙头地下狠狠地泼了一捧水。这时就听到一个甜甜的声音喊了声“青儿姨”。 我顶着湿漉漉的脸回头看去,就见糯宝冲着我开心地笑了起来,一溜烟就又跑了回去。紧接着就传了介子龙的声音:“别去打扰青儿姨洗漱,我俩在这好好陪陪你唐奶奶。你今早不是还说特想她吗?”果不其然就听到了老妈高兴的笑声。我在心里诽谤了句“马屁精”,这才安下心来继续地洗漱起来。 收拾妥当后,路过客厅准备去厨房的时候,就看到三人纷纷停下来话头,向我瞧了过来。老妈上下打量我一番,咂巴了一下嘴须臾地说道:“不亏我姑娘,稍稍一打扮,还真有模有样。” 我不自在的捋了一下头发。今天起得早些,就把平时扎起来的头发放了下来,现在正软软地瘫在肩上,还带着微微的自然卷。刚才洗漱时发现黑眼圈特别研究,就涂了些淡妆掩盖一下。不至于变化这么明显吧。想着我又很不自然地抚了下蹭得痒痒的头发,僵着身体继续往厨房走去。 这时,糯宝一骨碌就从沙发上蹭了下来,跑到我面前拉了拉我的衣服。我弯下腰疑惑的看着他时,就见小家伙踮起脚尖,对着我的脸就亲了一口,嘴巴更是天天地夸道:“青儿姨,你可真美。” 我不由地扯了扯嘴角,脸开始烫了起来。看了看沙发上仍不停打量着我的两人,赶紧直起身子,拉着糯宝就跑了厨房,塞了个面包给他,自己也拿了个咬了起来,脸上发烫的感觉这才消了下去。拎着糯宝走到门廊,叼着面包穿好鞋后,就冲着客厅喊了声:“介痞,走啦。” 介子龙和老妈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冲着我就是扯嘴一笑。我瞟了他们一眼,赶紧一步跨出门去。身后的介子龙领着糯宝跟老妈告辞完后,也跟了上来。 今天的游乐场拥拥挤挤的,每个游戏项目前都排了好长的队伍。我们只玩了三个就差不多到了中午,糯宝开始嚷着要去摩天轮广场前的烤串店,他家的烤鱿鱼特别好吃。于是我们一行人从游乐场的西边向着东边行进而去。 期间,介子龙的手机不停地震动了起来,他只是拿出来淡淡地看了一眼,也不接听,任凭它在手来来回的震动,停了又开始,一遍又一遍。我在前面牵着糯宝走了回来,伸着脖子好奇地往屏幕那瞧,嘴上笑嘻嘻地冲他问道:“谁这么执着呀?” 还没等我看清楚,介子龙直接就挂断关机了,利落地塞回口袋里,就大步往前走去。我心里一惊,不会是李末吧,他俩这次怎么吵得这么凶。想着就赶紧拉起糯宝追了下去,边追边气喘吁吁地冲他问道:“怎么?你和李末又吵架了?有什么事直接说明白,这样关机不好。” 介子龙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我赶紧冲着他说道:“你赶紧挥过去,别让她再有什么误会。”他依旧不说话,反倒抿起嘴紧紧地盯着我。我被他盯得很舒服,心里烦躁了起来,声音不自然地提高了几度,大声地说道:“介子龙!你这样很让人心烦。今天我们就不要玩了。” 说着,我就转身准备离开,他赶紧了我一下,笑着摸了摸我的发顶,竟温柔地说道:“咱俩好不容易能一起出来玩,就不要扫兴了。再说,不是说好要好好陪糯宝吗?”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惊觉糯宝还在。见他委屈地低着头,好像做错事情的是他,我赶紧蹲下身子安慰地说道:“糯宝,对不起哦,刚才青儿姨有点凶,可不是针对你哦……” 话还没说完,我一下就把介子龙拉起起来,身子紧接着撞进了温暖的怀里,带着熟悉的气息。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听到头顶上传来介子龙无奈的声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闷在他怀里,懵懵地理解着他话里的意思,脑子却嗡嗡乱想个不停,怎么也理不清楚。这时,就听到糯宝大呼小叫了起来:“小叔叔抱青儿姨了,羞羞。小叔叔你是不是喜欢青儿姨呀?咦,青儿姨脸红了。” “别闹!”介子龙轻轻呵斥了下他,就松开了我,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我很不自在地往后抽着,却不想被握得越来越近,只好放弃了念头。正准备拿另只手冰一下有些燥热的脸时,介子龙对着糯宝使了个眼色,手就被小家伙牵了过去,两人一起领着我往前走着。 我只好顶着脸上热辣辣地脸往前走着,脑子里却不由地浮现出一家三口的幸福画面,赶紧甩了甩头。不巧看到介子龙正斜眼看着我笑,又赶紧低了头,又看到糯宝冲着我甜甜一笑。我一慌,只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看着前面来来回回的人群,我这才想起刚才介子龙那句不明不白的话。什么叫以后不叫我担心了?我什么时候担心过他?我又能担心他什么? 这样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手终于被一大一小松开了。正眼看时,我才发现已经到了那家烤串店了。 店门前,人山人海,十来张桌子前也坐满了人。介子龙问完我们要吃的就转身融入到茫茫人潮中,留下我和糯宝在外面守着快要被空下来的桌位。桌子上是一对小情侣,被我俩看得有些不自在,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所有的烤串,赶紧就走开了。我和糯宝互相冲着对方得意的一笑,立马就坐了上去。 我冲着人群看了一眼,介子龙早就被挤得没人影了,挽了一下袖子,开始把前面的人留下的残迹收拾了,正要起身扔到垃圾桶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低头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想也没想直接挂掉了,就直接扔垃圾去了。 等我回来,手机仍不停地震动了起来,还是先前那个号码,我疑惑地抬眼看了糯宝,他也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只好拿起来按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喂”的时候,那头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我,李末。” 我一怔,讷讷地向着人群看了过去,就听她继续说道:“你是和介子龙在一起吗?”店门前的人,拥拥挤挤的,像是一群沙丁鱼,我仔细辨认着,嘴上却回道:“没有。怎么你找他?”却不想那头轻轻笑了起来,说道:“不是,我找你呢。” 我皱了一下眉头,看到糯宝正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我,于是冲他笑了笑,不确定地回问道:“找我?” 那头很快就传来了肯定的回答:“对,找你。你现在是不是在游乐场?其实我也在。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咱俩见个面吧。” 我疑惑地向四下看了看。这时介子龙已经站到师傅面前了。我收回眼睛,并没有看到李末,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还是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好,你在哪呢?” “应该不远,我在摩天轮前面呢。” 的确不远。我挂掉电话,看着安安静静坐着的糯宝,叮嘱道:“糯宝,你乖乖在这等小叔叔。青儿姨要去见个阿姨,一会就回来。”说着就一顿,严肃地看着他继续说道:“你不许离开,不许跟人走,要是有人抢你,就大声叫。”糯宝乖乖地点了点头,挥着小手,说道:“我知道啦,青儿姨你放心。”我摸了摸他的头,再三确定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还没有出去几步,我又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时介子龙正好回过头来,冲着我俩挥了挥手,张着嘴型,好像说道:“快要好了。”我冲他同样挥了挥手,终于转身向摩天轮那里快走了过去。 这段路并不远,可是我都有气喘了。心中不停盘旋着各种猜测。介子龙好像这次和李末吵的很凶,不然两人怎么都怪怪的。他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她也会在这里?为什么她要见我?我总觉有什么关键的问题被我忽略了。如果介子龙不肯告诉我,也许我能从李末那里知道吧。想着脚上的步子更是加快了。 摩天轮前面并没有因为中午的来临而人流减少,同样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多都是情侣,都在卿卿我我的。李末就站在最前面。今天她穿了件灰色大衣,齐膝长靴,头发像瀑布般披了下来,不再是以前的马尾,额前荡着齐齐的刘海,显得格外的娇小可爱。身侧斜斜背着休闲的挎包,更是显得几分可爱了。若不是她冲我挥着手,我一时还真不认出来。 我快步走了过去,正要开口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她一下子就亲密地挽起了我的胳膊,亲昵地说道:“你可来了。”说完,又地冲着检票的大叔撒娇说道:“叔叔,我同学到了,真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俩做下面一个。”说着语气更是可怜巴巴了起来:“人家也是等了好长时间。” 大叔看着她笑呵呵地就着了,指着正下来的舱,爽快地说道:“就这个。”说着,舱就到了眼前,叔叔很快打开了车门,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情地说道:“小姑娘,要振作起来啊。”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一下被李末拽进了舱里。 我回头满是疑惑地看着已经坐下来的李末,不解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只是笑了一下,伸手拉了拉我的袖子,让我坐过去,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地说道:“这么冒失把你拉上了,就是想让你陪我坐坐摩天轮。”说着就往窗外看去,莫名其妙地说道:“你看,今天的天是不是很蓝。” 我顺着她的眼光向外面望了出去,满目的蓝天,没有一丝白云。的确很蓝,却让人莫名地窒息。这时李末又开口说道:“今天也只是想让你陪我坐坐,咱俩好像一直没好好聊过呢。”说完,回头眯着眼睛看着我,笑着说道:“我倒是听介子龙说起过你很多,一个很不一样的你。” 我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看着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就看到她嘴角很快放了下来,语气变得漫不经心起来:“那个你,很美,很可爱,不像平时那么沉默寡言。对了,其实高中时,你只对苏然不沉默,有笑,有闹。”说着就轻轻点了下头,又笑了起来:“我怎么忘了这个呢?” 说完,她就猛地向我倾身过来,打量着我的眼睛,语气不详地问道:“你很喜欢苏然,是吧?” 我向后仰着身子,躲过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舱顶。那里也被设计成了玻璃的,除了头顶上的机器,大片的蓝天也从那里倾泻了下来。我突然想笑,也笑了出来,平静地说道:“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李末又回到了座位上,看着窗外,说道:“对啊,那是你的事情。又关我什么。”说完回头看着我,话锋就是一转:“那介子龙对你又是什么?” 我依旧保持者刚才的姿势,心想着这个摩天轮转得可真慢,才刚刚过去四分之一。低头看着她正笑着看向我,心里一慌,赶紧说道:“我俩只是从小长大的小伙伴而已。” “伙伴?”李末很快就哼笑了一声,说道:“那你想不想知道介子龙把你当什么了?” 我身子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脑子里一下子涌进了刚才想到的所有疑问。看着她带着几分不明的笑意,向我挪了过来,我有些不安地问道:“你和介子龙怎么了?……” “怎么了?这个要问的是他,而不是我。”她立刻打断了我的话,身子突然就向我扑了过来,一块手帕猛地就掩住了我的口鼻。我看着李末脸上近乎狰狞的表情,身体挣扎了起来,却是越来越无力,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就听到她恶狠狠地说道:“他从来就没把我当女朋友。他心里的女朋友一直就是你。” 在我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终于想起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小草,一直说让我小心李末的。 第40章 尾声 头好沉,好晕。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可是怎么也抬不起眼皮。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脖子,一下两下,很快剧烈的灼烧感从那里扩展到整个身体,每条神经都疼痛地跳动了起来。我缩了缩脖子,却不想那东西直接就放到了我脖子上,身体不由地一颤,沉沉的眼皮也终于能掀开了。 入眼是冰冷的地面,然后是张试验台,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玻璃,其中一个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东西,还不停地上下浮动着。我更皱起眉头,回忆着睡着前的事情。脖子后的灼烧感更明显了,我赶紧躲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双手正被反绑着,动弹不了太远。随着那份剧痛,我似乎听到了滋滋肉蜷缩的声音。 我挣扎了一下,努力侧着脸看向上方。李末这时手里拿着一根玻璃棒,悠悠然地反手从桌子上冒着玻璃瓶里面沾了沾,又要靠过来。她见我正看着她,就把玻璃棒扔回到了瓶子里,俯下身子,冲着我笑道:“你醒了啊。我还以为你不会醒了呢。”说着又摇了摇头,很可惜地看着那瓶子,“啧啧”了两声,才又笑道:“我还以为半瓶下去才能醒呢。这才沾了几滴……” 看着她很轻描淡写地讲着,心里一下子就涌满了恐惧,但还是忍着剧痛,假装镇定地看着她,咬牙问道:“李末,你这是干什么?” “呵呵”干笑了几声,她拍了拍手,往旁边挪了挪,更是笑了起来:“当然是看着你们这对青梅竹马怎么相互自救啊。” 我低头看去,就看到介子龙靠在另个试验台的桌角上,同样被反绑着,比我惨的是他嘴里被塞了团白布。他惊恐地看着李末,看到我看向他的时候,身子前向伏了伏,冲着我“唔唔唔”地说着。我勉强笑了笑,心里的恐惧反倒下去了很多。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对付李末,想着就冲他安慰地说道:“我没事。”却不想脖后的神经一抽,不由地咧嘴加了句:“就是有点痛。” 介子龙这时表情松了下来,身子往旁边一甩,就要蹭过来。李末立刻就横到我俩中间,又是“啧啧”两声,俯视着我俩,摇了摇头,恻隐隐地道:“还真是感情深厚,这时还要相互安慰。”说着又是很嘲讽地看向介子龙,讥笑道:“你倒也是什么都不怕,直接闯进来。呦,还真是心疼那小人,看都不看冲过去。哈哈,没想到我正等着你来吧。”她说着向着介子龙走了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摸着他的后脑勺,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还疼不疼?” 介子龙一脸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往这边蹭了过来。李末一愣,立马伸手掐着他下巴,强迫他看着她,恶狠狠地说道:“你倒是很疼爱她。那为何不早早要了她?” 我看着介子龙被掐得扭曲的下巴,心里一痛,立刻冲着李末大声喊了句:“李末!”还没等我说下去的时候,就听到她继续说道:“哦,她还挺紧张你的。你倒也没白白喜欢她这么久。不过也是,我就拿她当了个幌子,做了下抵,你就心疼的不行。乖乖当了我的男朋友。只是可惜了在我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游戏规则!” 说完,李末松开了他的下巴,转身反倒向我一步步走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愤恨,语气却是很轻松地笑道:“咱们的青青小宝贝恐怕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吧。”说着就蹲到我面前,抬手翻了下我的脸,仔细端详了下,可惜地继续说道,“脸蛋还真是不错。刚才失手了,该从脸上下手的。”然后抬起头冲着个仍往前蹭着的人幽幽地说道,“你说是不是?子龙。” 我和介子龙纷纷一愣。我更是恐惧地往后缩了下身子,避开她的手,惊恐地说道:“李末,你这是姚刚什么,为什么要绑我和介子龙到这里来?” 李末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嫌弃地捻了捻,反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很是温柔地笑道:“青青宝贝,我可是只绑了你,他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还有,你是不是失忆了,刚才我不是说过要干什么了。”脸又低了几分,眯起眼睛,笑容更是温柔了起来:“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所有事情的经过啊?天天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不是有很多疑惑啊?”说完,就站起身子,走到实验台边,低眼看着介子龙,说道:“子龙,今天咱们要不要帮你的青青宝贝捋捋事情的经过,不然她不明不白地就这么去了,是不是不好呢?” 介子龙身体一顿,更是惊恐地看向李末。这时,李末悠闲地把弄着玻璃棒,歪着头回看着他,竟是一脸纯真的样子,还没等我俩都反应过来,她瞬间就拿起整个玻璃瓶一下就倒向了介子龙侧伸着的腿上,边倒边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刚才不是问他疼不疼吗?那你现在疼不疼?”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介子龙腿上的裤子很快就灼烧了起来,不停地往外冒着黑烟,却半点叫不出来,只想着拼命地挪过去,拼命地想去撞开李末。介子龙更是惊恐地看着她,身体一动不动着,更不发出任何声音。 李末似乎很不满他的反应,又要把剩下的那些往他身上泼过去。我拼命地摇着头,声音也终于冲出了喉咙:“不要!李末,求你不要。你不是喜欢介子龙吗?你不是爱他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李末,求你不要。” 听着我的连连的恳求,李末悠悠地转过身子,把瓶子放回了台子上,嫌恶地看着我,一脚就踢到了我的脸上,想是听到最好的笑话,哈哈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喜欢?我怎么会喜欢他?只是长了个好看的皮囊而已。还是个懦夫。” 介子龙看到我的鼻血一下子流了出来,竟拖着还在冒烟的腿,挣扎着要过来。李末看了他一眼,抬脚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看着他立刻蜷缩起来的身子,我的心口一痛,大声地喊道:“不要。” 介子龙抬眼看了过来,眼里竟是含满了眼泪。我拼命地向他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喃喃道“不要,不要……”身子往李末蹭了一下,一脸恳求地看着她,嘶哑着声音问着她:“求你了,求你放过他吧。李末你这是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 李末突然笑了起来,满是戏谑地看着我,说道:“为什么?当然是看不惯你们这副恶心的样子。一个明明喜欢的不行,还硬装什么纯洁善良。一个明明万般呵护,却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不要她。你不会真得以为他只是自称痞子吧?”她一顿,眼神里立刻闪着恨意,愤怒地说道:“他也就是在你面前装君子!就因为我嘲笑地喝倒他们那群人,他就记上了我!还扬言说要把喝倒!” 她说着,语气却轻松了起来,笑着看了眼地上挣扎着的介子龙,说道:“可惜还是输了。不得不当我男朋友了。只是后来拿你来威胁他,才能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不过他还真得疼你,安排了个苏然在你身边。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苏然会喜欢上你。” 说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起身后的玻璃瓶缓缓地倾斜着,恶狠狠地说道:“可惜他更错的是,既然跟了我,就不该三番五次地想着挽回你。” 脸上被一滴滴地液体砸着,很快就剧痛了起来,我隔着飘来的烟雾,忍着痛,愤怒地想着这个笑得恶狠狠的人大声问道:“你这样折磨什么意义?” 李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着介子龙,笑着就回答了我:“当然有。一点点折磨你,就可以一点点折磨他。我还发现折磨你比折磨他更有意思多了。你要是有怨恨的话,就去怨他吧,谁让他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我。” 脸上和脖子上的剧痛让我不由地蜷缩了起来,看着同样蜷缩在另一头的介子龙,他腿上还不停地冒着烟,心里剧烈的疼痛了起来,精神也跟着松懈了下,更没有力气再去和李末纠缠了,有时还会想着让她快些解决我好了,不要再折磨我了。看着介子龙越来越无力地挣扎,我又觉得我俩不该这么结束在这里。可是除了现在这样待着,我们又能这样。 这时,李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脸慢慢腐蚀着,麻木得没有任何感情,看到我斜了她一眼,反倒轻笑了一声,抬手拿起一个玻璃瓶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个瓶子,这才清楚地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整个身体跟着颤抖了起来,听到她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俩不是在找那小猫吗?那好好看看它吧。敢挠我?还真是脆弱,头这么轻轻转着个360度,就不能呼吸了。” 我悲痛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已经崩溃不堪了。想起那个扭曲的身体,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骂道:“你个疯子。” 李末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扭着身子,蹲到介子龙旁边,回头对着我巧然一笑,说道:“听说你看到我俩接吻的时候,就哭晕了过去。那我要是告诉你我俩在你生日前夜做过了一天的爱,你有什么感想呢?如果更是亲眼见到是不是更好?” 我更是愤怒地看着她,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疯子,你杀了我们吧。”呼吸开始剧烈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身上的痛,愤怒地将自己身子快速地挪了过去。 李末就像看蚂蚁一样看着我,哼笑了一下,起身从台子上拿起了瓶满满的硫酸,重新蹲下身子,可笑地看着我,说道:“今天我可是没兴致给你表演。不过游戏也该结束了。”说完就一把扯出介子龙口里的白布,他刚喊出“李末”两个字,嘴就被她掐住了,紧接着硫酸就一下子倒进了他嘴里。 介子龙来不及惊恐,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过了许久,仰起头冲着我微微一笑,张了张嘴巴,比着口型说道:“别哭。青儿,我爱你。”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里的一切开始模糊了起来。我立刻更是拼命地往介子龙那里挪着,睁大眼睛拼命地看着他,丝毫不在意碰到他腿的地方剧烈的灼烧感,惊恐地一遍遍的说着:“介子龙,不要,不要,不要……” 李末麻木地看着,眼睛里跳动着异样的喜悦。外面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门被重重地拍着。她很快就收起欣赏的心情,迅速就拿起了第二瓶硫酸,抬手向我泼了过来。 我颤抖了下身子,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异常平静了起来,默默念了句“介子龙,我要陪你去了。”意想中的灼痛感并没有传来,身子却被一个重物压了下来。我睁开眼,惊恐地看着覆在身上的介子龙。他努力抬着头,眯起眼睛冲着笑了起来,一如平常我俩开玩笑的样子,里面却是满满地宠溺,他轻轻地蠕动着嘴唇,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别怕,我在。” “轰”,我的世界一下子坍塌了下来,眼泪更是凶猛,对着那个慢慢消失的微笑,痛哭地大声喊道:“不要!” 之后,一片天旋地转。 第41章 最初的最初 “哈哈,你们看,那有个傻子。”一个胖胖的小孩指着角落里的小女孩兴奋地骂道。周围的孩子不约而同地随声附和着:“傻子,哈哈,傻子。” 小女孩全然不在乎蹲在沙坑里,一心一意地对着城堡,一座又一座。 母亲皱着眉头,一边注意着窗外的一切,一边和院长说着话:“院长,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 院长为难地看着她,依旧还是摇着头:“真的不好意思,你家孩子现在真的不是来幼儿园能养好的。”卫钰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双手紧紧相互攥着,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可是院长,我真的试过很多办法了。我不能跟她交流。如果是同龄的孩子也许能好一点,我总要试试吧。院长!” 院长叹了口气,还是拒绝了她,很是抱歉地说道:“自闭症的孩子并不是这样就能好起来的。” 听到院长这么说,她还是不甘心,继续企图说服着他,时不时担忧地往窗外瞟着,女孩依旧蹲在沙坑里,一遍一遍地搭着各种造型的城堡。 本来在附近玩球的小胖子很快就停了下来,领着一群孩子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学着大人的口吻冲着她命令道:“你来给我们造座城堡,要豪华的!”女孩连头都不抬,自顾自地堆着。 小胖子脸上一白,觉得自己被个小丫头片冷落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心里瞬间就憋了口恶气,一脚就踩到了女孩手边,把快要完工的城堡毁得一塌糊涂,先前已经堆好的那几个也开始窸窸窣窣地往下落着泥沙,岌岌可危。女孩手下一顿,并没有说话,而是拿手就去般小胖子的脚。可是他并不依着,仍死死地站在那里,凶巴巴地说道:“说你呢,做个豪华城堡给我们,否则,你就……”“滚”字还没说出口,脚就被生生被搬开了,紧接着女孩使劲一推,就把他搡出了几步远。 做完这一切,女孩连头都没有抬,继续拿着小铲子在先前的地方搭建着。 小胖子差点摔倒,脸蹭得由白变红,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更会被那群小破孩看笑话,稳好身体后,气势汹汹地就冲了回来,准备对女孩大大出手。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边的滑梯上传了下来:“王小胖,你个男人欺负女孩子,还上瘾了不?”霎时,这群小孩子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就见一个瘦瘦的小男孩正在上边抱着肩,叼着根棒棒糖很是鄙夷地看着他们,很是大人模样的“啧啧”了两声,坐下身子,就滑了下来。落地后,斜了眼仍自顾自搭城堡的女孩,几步就走到小胖子面前,却是硬生生地比他低了半头,但还是不示弱地仰着头,眯起眼睛盯着他看,脸上的无限地鄙视在小胖子更是放大了一倍。 王小胖往后退了几步,转眼又看了下周围的小伙伴,立马胆子壮了起来,挺了挺胸脯,走到小女孩旁边,毫不犹豫地又是一脚,回过头来,作势地说道:“介子龙,这女孩我就欺负了,你能把怎么着?” 介子龙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脸上却全然没有四岁孩子该有的纯真,反而多了几份危险的气息,声音都是懒懒散散的:“当然就是打一架喽。” 刚听他说完,王小胖一个不注意就被女孩一把掀到在地,正摔得个着实。周围一片沉寂,大家都纷纷看向了女孩,只见她那铲子轻轻拍了拍被踩过地方,又铲了一铲子沙土推了上去,而旁边已经堆好了一座新的城堡。大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王小胖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抽抽啼啼地在地方扭捏了一阵,站了起来,很没面子地哭着跑开了。其他人见主力股没有了,也都纷纷走开了。 介子龙冲着那群走远的人嘿嘿笑了两声,使劲唆了唆嘴里的糖球,就蹲到了小女孩旁边,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也全完不在乎对方的反应,更没有了刚在故作的老成样子。 “我叫介子龙,你叫什么呀?” “刚才你不怕王小胖吗?我们班好多小女孩都为他欺负哭了。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女侠?” “你堆得城堡真好看,他们都有名字吗?” “你是不是公主呀,为什么这么喜欢城堡?” …… 卫钰看着窗外发生的一起,难受不已,也终于能理解院长一再推脱的理由了。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子就告辞离开了。卫钰走得很是缓慢,看着沙坑里那个无论小男孩说什么都异常沉默的女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立马挂上开心地笑容,加快地走了过去,对着她轻声地说道:“青青,咱们回家吧。” 女孩很是爽快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子走到了卫钰旁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话。卫钰假装高兴地冲她笑了两声,牵起她的手,看到男孩仍盯着自己看,于是冲他笑了一下,温柔地说道:“小朋友,谢谢你啦。”说完就领着女孩走出了幼儿园。 小区的中心有一天沙坑,专门为孩子提供的。这也是卫钰选择这个小区的原因。她每天下午四点都会准时带女儿来这里,女儿专心地在沙坑里堆着城堡,自己就坐到旁边的秋千上,来回荡着,时不时荡到最高点的地方,还会冲着她大声地打着招呼,开心地笑着。可是这些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天卫钰带着女儿又准时出现了。秋千上已经坐着一对母子,卫钰走近的时候才发现是那天在幼儿园碰到的小男孩,于是冲他笑着打了声招呼。男孩看见她们后竟开心地惊呼了一声,一下子就秋千上滑了下来,趴到旁边母亲地耳朵说了什么,就高兴地招呼道:“阿姨,你来这坐吧。”说完就跑到了唐青旁边,围着她来回转着,帮她打着下手。 卫钰有些抱歉地冲着那位母亲低了低身子,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就坐了下去。她倒是不在意,反而冲着她笑了笑,很是称赞地说了句:“你女儿真漂亮。”卫钰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夸奖了。你家孩子倒是很懂事。” 说完,两人都纷纷看向了沙坑那里,这时就见小男孩一脸崇拜地围着女孩转,时不时帮她递把铲子,撒点沙土。卫钰无奈地笑了笑,开始一下又一下的晃起来秋千,旁边的母亲倒也不在意自己儿子的行为,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俩,既不惊讶也不好奇。这让卫钰很是轻松。终于不用向每个人解释自己女儿的怪异了。 天渐渐沉了下来,这片娱乐场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放学的小朋友,有出来散步的老人,卫钰看了看天,整了整衣服这才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对着那位母亲很是自然地说道:“天晚了,我们该回家了。”说着就走到女儿身边。女孩立即停了下手里的动作,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就走出了沙坑,任由自己的母亲牵着自己离开了。身后很快就传来了那位母亲温柔的声音:“小龙,回家了。” 之后,卫钰每天都会在这里碰到这对母子,男孩会始终不厌倦地陪着女儿堆着城堡,卫钰也有一塔没一搭地跟那位母亲聊起天来,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沙坑那边,女孩最初根本就不在乎身旁聒噪的男孩,她的眼里只有沙子和城堡。男孩也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子的女孩是自己见过最酷的女侠,比电视上演的女侠还要酷,更是带着仰慕之情吧自己一天的见闻讲给她听,偶尔还会手舞足蹈,一边很是小心地不去碰女孩的城堡,一边心里窃窃希望能得到她的认可。 后来,女孩的城堡堆得越来越慢,偶尔还会抬起头疑惑地看一眼手舞足蹈的男孩,见到他笑得时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会开始回应他,学着他的样子,眯起眼睛笑一下。这时男孩总会眼睛亮闪闪地,忍不住就凑到女孩身边认真地说道:“青青女侠,你可真漂亮,好像天使一样。”女孩依旧不明白他说什么,只会眨眨眼睛,继续低头堆着城堡。 再后来,女孩不再总是围着沙土转了,慢慢开始跟男孩学荡秋千,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响。这时男孩会在旁边慢慢帮她晃着,还时不时鼓励道:“小青儿,不要怕。有我介痞在,不会摔着你的。”荡的次数多了,女孩的紧张也开始慢慢放松了下来,也不再紧咬着嘴唇了,偶尔荡到最高点的时候还会咯咯笑出声来。 后来的后来,女孩终于学会了自己荡秋千,男孩也不再旁边护着她了,而是坐到另外的秋千上,和女孩一起荡着,女孩的笑声越来越多。 我远远地看着秋千上那对越荡越高的小人,眼睛不由酸涩了起来,于是使劲抽了抽鼻子,轻轻地冲着那个方向小声地说道:“谢谢你啊,介痞。” 第42章 最初 看着眼前电影走场一般的景象,脑子里面也慢慢想起了曾经被我抛弃的这些故事,可又觉得自己从没经历过一样。原来母亲和介妈是这样认识的,原来我曾经是自闭症,原来我和介子龙还有这样的一段渊源。 我抬手掩住了眼睛,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只好扯了扯嘴角。我想现实中的我应该是死掉了吧,不然怎么会像走马观花一样看这些事情。我又抬眼看了看那洋溢着欢声笑语的秋千,还真是无忧无虑啊。现在想来,原来自己欠介子龙这么多,恐怕只能来生还换了,假如真的有来生的话。 想着,我就在小区的草地上躺了下来,远处的的秋千越来越模糊,阳光也刺得狠,不由地就闭上了眼睛,又拿手遮去了大片的阳光。耳朵反倒敏感了起来,听到有微风吹过的声音,有孩子嬉笑的声音,还有来散步的人的低声细语。正觉得世界甚是安详的时候,一个清晰的男童声音传了过来: “小青儿,我喜欢你,你来当我媳妇吧。” 记忆深处的某根弦突然崩裂开来,我猛地睁开眼睛,异常酸涩地看向身旁,眼泪也随之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男孩立马跑了过来,不知所措地把我搂进了怀里,小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不哭不哭,小青儿不哭,我的青青女侠不哭。我不求你答应我的,不哭哈……” 听着这个稚嫩却很熟悉的声音,我不禁就回手紧紧地抱住了他,更是抑制不住地痛哭了出来:“介痞,介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现在想起来了,那可不可以原谅我。”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这天的情景来了。 记得当时有微风吹过,却把小介子龙的话异常清晰地带到我耳边。我冷静地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心里莫名其妙地兴奋着,脸上却完全不理会一脸紧张的他,走到沙坑旁边,随手捡起块石头回身就扔了过去,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脑门上。 我记得妈妈读的哪本小画书里面说过,两个人相爱的话就会烙下对方的印记。我拍了拍手,很是满意地冲他喊了声“介痞”。而他被我这么一砸,身子一愣,嘴巴一瘪,就大声哭了起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就听到他边哭边嚷道:“小青儿,我不要你当媳妇了,你好凶。”我更是皱起眉头看着他,继续听他哭喊道: “哼,我要你长大以后就嫁给我。十八岁以后当我女朋友,二十岁才能当我媳妇。哼,我不要你现在当我媳妇了。” 看着他嘴巴一闭一合,还带着哭腔,我忍不住就冲他笑了起来,干脆地说出了人生的第二个字:“好。” 往事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里穿梭,我的心也越压抑,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介子龙,更是哭得越来越厉害。 “小青儿”一声成熟的男声从我背后传来,我身子一愣,这才发现怀里的小介子龙正在慢慢消失,我赶紧抓着他,却只是一把空气。旁边的秋千还在上下晃荡着,我看着空落落的手心,眼泪也慢慢止住了。 “小青儿”呼唤声又紧了近几分,我缓缓地站起身子,却怎么也不敢回头,只是低着头愣愣地看着秋千一上一下。“小青儿,你怎么在这?”那个熟悉好听的声音靠近了耳边。我使劲压着胸口,抑制住又要拼命流出来的眼泪,缓缓地转过身来。 眼前真的是那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眼睛弯弯的,亮亮的,带着这世上最好看的笑容。我松开胸口上的手,眼泪也不期然地流了出来。怔怔看到这个慌张地为我擦去眼泪的人,我想也不想就冲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头顶上传来了紧张地声音:“小青儿,你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我在他怀里轻轻叹了口气,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就像最好听的大提琴的声音,更带着几分温暖。想着,我就又紧了几分,抬起头,执着地看着他,大声地冲他宣布道:“介子龙,我爱你。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 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的心也跟着快速地跳动了起来。他低头轻轻吻了我额头一下,把我也紧紧抱紧了怀里,耳边响起了他喜悦的声音。 “小青儿,我也爱你。我也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 “那又多早?” “很早很早,早到你都不会记得的时候。” “那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是我的女侠。” “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怕你不理我。女侠你的石头和拳头打起人来好疼,我想等到我们约定好的时间真正告诉你!” “约定好的时间?” “你答应过我,十八岁做我的女朋友,二十岁就结婚。” “难道你不怕我或者你喜欢上其他人吗?” “我不怕自己,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小青儿,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不会。” 我们相互拥抱着,要把这么多年来压抑的感情都宣泄出来。我抬起头,踮着脚尖,轻轻吻着这个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人,感受到他珍惜地回应着,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湿湿得滑过脸庞。 介子龙,原来你从来没有忘记,只是我早就记不得了。真希望有如果啊,如果我们都早些开口,是不是就不会错过。真希望这个奈何桥之前的梦能长久点,我怕我来生找不到你了。 想着的时候,介子龙松开了我,轻轻地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把我重新搂进了怀里,笑着说道:“我的小青儿,我终于等到你了。只是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以后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记得好好活下去,帮我把我的那一份也活下去……” 耳边的声音渐渐飘忽了起来,怀里的温暖也渐渐透凉,秋千渐渐远去,沙坑渐渐远去。最后世界只剩下一片空白,我的心却很平静,低声笑着回应道:“好的,我记得了。” 第43章 早点 耳边渐渐喧闹了起来,有机器滴滴答答的声音,还有轻微的谈话声,鼻子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各种感觉开始清晰了起来。我轻轻皱了下眉头,有些不舍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手就被紧紧地握住了。我艰难地低了低头,就看到卫钰同志正一脸紧张又激动地看着我。我冲着她咧嘴就笑了起来:“原来我还没死。”说完,手就被她轻掐了一下。 她犹豫了半天,才过来摸了摸我的脸,笑着笑着竟要哭出来。我赶紧抽出手反握住她,轻咳了声,就笑道:“卫钰同志,这几天不见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我以前的那个大美妞呢,被你藏哪去了?” 老妈听到我这么胡乱说着,“噗”地笑了出来,拿手抹了抹眼角,就无奈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回头看着天花板,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声音飘忽了起来:“老妈,跟你讲我刚才做了个梦,可长了。梦里我竟然是个自闭症儿童。妈,我小的时候是不是真的自闭过?”说着,我就回脸求证的看向了她。 老妈惊讶地看着我,张了张嘴,最后才迟疑地回答了我:“没有,你小的时候就是不大喜欢和人亲近。”听她说完,我立马就笑了起来,大大咧咧地继续说道:“我就说嘛。老妈,那梦可真实了。梦里我特别喜欢堆城堡,介子龙他就在我耳边不停地吵。后来我喜欢上了荡秋千,竟然是介痞教的。可他还是个话唠,吵得我烦得慌。竟还有一天,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吧,他竟然说要娶我,我脑子一热就给了他一石头。”笑着说完这些,我把自己缩回了被子里,露着两个眼睛冲着老妈眨巴了眨巴,说道:“这梦可真是了。我差点都信了。” 老妈一直低着头听我絮絮叨叨地讲完,帮我掖了掖背角,又帮我拢了拢头发,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是吗?” 我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就笑得更开了,点着头,肯定地附和她:“嗯,可真实了。”看着渐渐放松下来的老妈,我赶紧说道:“我还做了另外一个梦。梦里我竟被李末绑架了,她还冲我泼硫酸,介子龙非要学什么英雄救美,结果竟比我惨。我都不敢看了。”说完,我假装惊恐地缩了缩脖子,直直地盯着老妈。 她手上一顿,表情开始痛楚了心里,喊了声“青儿”就不再做声了,眼睛也躲躲闪闪的。我心里一沉,面上确还是假装欣喜地问道:“妈,介痞呢?他最近怎么样了?” 老妈又重新帮我掖了掖被角,答非所问地说道:“刚刚才醒,不要说这么多话了。好好休养吧。要不要吃个水果?”看到我点了点头,就拿起桌上的水果仔细地削了起来。 我心里很是平静地看着她,也不再出声了。 随后几天里,我再也没有问起过介子龙。这段时间,介妈来过一回,只是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介爸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削着水果。警察也来过一趟,只是详细问了下当天李末做的事情,就离开了,也没有跟我提起过介子龙。 老妈倒是每天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一副欲言而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摸着我的脸,伤心地问我要不要整容。被她这么一摸,我才知道脸上留了疤,问老妈要了好一会的镜子,才看到自己右脸上的皮肤皱皱的,弯弯曲曲的。 看完我就笑了起来,捋了几缕头发就盖在了上面,央着老妈把它们剪成齐脸的长度。老妈没想到我竟然这么不在意,在我软磨硬泡下终于动了剪子。我又重新对着镜子看了看,终于满意了起来。这下只露着我完好的那半张脸,看着竟觉得自己倒有了几分姿色。 这天,叶正草带着周沫和张薇来看我,见到我的新造型,一致地称赞道:“真酷,酷酷的冷美人。”我笑着冲她们扬了扬下巴,就得意开来了。病房里也终于散发出了活力。听着她们讲着这段时间学校的趣事,我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的。 等到探病的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周沫和张薇就提前回去了,留下了叶正草一个人。 我冲着她没心没肺地笑着,她反倒耷拉着个脸,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不由地就叹了口气。我忍不住就逗她说道:“草儿,啥时候学林妹妹了,怎么还哭丧着脸呢?”听我这么说着,她竟抽了抽鼻子就要哭了出来,颤抖着手掀开了我落下的头发,看完,就一把抱着我哭了起来。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回手抱着她,轻轻拍着她,安慰地说道:“我这是好好的嘛,哭什么呀。”结果她哭得更大了,边哭边说:“青儿,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早点发现,你就不会这样了。都怪了。” 看着怀里哭得正凶的人,我只好抱着她,笑着说道:“不要哭了。不怪你的。你不是早就提醒我了吗?只是我不进心。再说了这次若不是你及时通知警察,我恐怕就不在了,不是吗?”结果怀里的人仍是哭着不停,我最后只好假装生气地说道:“草儿,你再这么哭下去,我可就真得怪你了,也不原谅你了。” 被我这么一下,叶正草赶紧止住了哭声,从我怀里挣脱了出去,不停抽着鼻子,仍自责地低着头:“正青跟我说起的时候,我还笑他多心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记忆都模糊了,也许只是长得像,后来一打听,竟然真的是她。我也傻,当时想着见到你再说,毕竟大过年的不想拿这事吓你,谁知道,竟……”说着,她又要哭了出来。 我赶紧拿起了个苹果塞到了她怀里,打断了她:“我想吃苹果了,帮我削皮呗。”她一愣,手忙脚乱了起来,过了好半天才能安静地坐下来削起苹果。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我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道:“草儿,你跟我说说李末呗,你不是要开学后告诉我的吗?” 叶正草手下一愣,继续认真地削着,琢磨了一会,才开口跟我讲起李末的事情。 原来李末原名李沫嫣,曾经是她的初中同学,同时还是个问题少女。不过家里有背景,加上成绩还过得过去,学校对她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大概初二的时候,她竟因为喜欢了个有女朋友的男生,自己苦追无果后,竟起了杀人之心,用刀把那男生的女朋友划得满身都是口子,幸好发现及时,女生被救了下来。结果李末因为是未成年还被诊断成了精神疾病,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她也转了学,再也没出现过。 听叶正草讲完,我竟没有被被这件事情震惊到,反而很是不在意地伸手向她要了块苹果,细细地嚼了起来。好甜,忍不住就夸赞道:“手艺不错,不知道能不能讨来做媳妇。”叶正草听我这么一说,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很是得意地回答了我:“好啊,那可要八抬大轿,不然不嫁。”说着自己也拿了块含在嘴里,又往我嘴里也塞了片。 我眯起眼睛,细细地嚼着,感受着味蕾在果汁的刺激性朵朵绽放着。这时,就听到叶正草在旁边犹犹豫豫地说道:“青儿,你现在有点变了。”我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她,眨巴了下眼睛,就又听她继续说道:“很不像以前的你了。现在更开朗了,甚至更会起坏了。以前你总是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却更愿意融入到别人的世界里了。” 听她这么评价完,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浓了起来,忍不住挑了下她的下巴,勾着嘴角问道:“那我家草儿,更喜欢哪一个呢?” 叶正草被我这么一闹,反倒红起了脸,笑着就拍掉了我的手,无奈地说道:“现在更是加了个没正经。不过,这俩我都喜欢。”说着就甜蜜地冲我笑了起来,“因为都是我家青儿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了点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叶正草低头瞧了一眼表,惊呼了一声,赶紧站了起来,对我慌张地说道:“一会就要上课了。青儿,我要走了,改天再来陪你。”我赶紧摆了摆手,她反倒淡定了下来,嘀咕了句“迟到一会也没什么”,就又帮我掖了掖被角,又帮我看看点滴,又帮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了小块,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看到她三步两回头地挪到门口,我冲着她就调戏地说道:“媳妇,你没课的时候赶紧来看我,我闷得慌。”听我这么没正经地说完,叶正草爽快地就给了我肯定的答案,这才走出了门口。 我怔怔地看着门口,那里来来回回地走过很多人,时不时还有护士推车走去,又推车回来。我眨了眨眼睛,轻笑了声,就躺了下去。看着白白的天花板,没头没脑地就说了句: “介子龙,我连带着你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的。” 第44章 变了 有了叶正草的陪伴,住院的日子终于不再感到无聊寂寞了。每天听到她带来的各种八卦消息,我俩都能讨论半天,倒是很能消磨时间。虽然她对于那天的事情总是闭口不谈,但总是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给我详细地讲了那天的经过。 出事那天,介子龙买完烤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糯宝一个人坐在桌位上无聊地玩着手指。他也没在意,想着应是我去了卫生间,可是后来左等右等都不见我回来,他这才慌了,才想起问糯宝我的去向。结果他跑到摩天轮那也没发现我,正准备去其他地方的找找看的时候,李末的短信就进来了。介子龙就赶紧把糯宝送回了店里,跟陈婶也没详细说,就是留了个地址,就匆匆赶了过去,别不想自己着了李末道。 叶正草那天刚回到学校,想跟我说一声。结果我的电话没打通,只好拨到了店里,正巧是被糯宝接的。听到他慌乱地讲着事情的经过,叶正草一惊,心头也涌上了不好的感觉,就赶紧问陈婶介子龙要了留下来的地址,来不及详细解释,就直接报了案。可是,跟警察赶过去的时候,就看了…… 叶正草偷偷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青儿,事情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可是一想起被我遮住的疤痕,又不由地叹了口气,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 听她讲着那天惊心动魄的经过,我心里却很是平静,就好像那只是别人的故事。见她那一脸担忧的样子,反倒觉得很好笑,想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凑到她跟前,吹了声口哨:“媳妇,你咋愁眉苦脸的,生病的可是我耶。怎么心疼了?那亲亲我呗,说不准亲完,我就好起来呢。”说着,就侧脸凑到她脸前。 叶正草立马就剜了我一眼,把我脸推了过来,轻笑道:“你呀,现在没个正经。我可是好怀念曾经的那个小青儿呐。”我冲她立马就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更加没个正经了:“那可不好办了,她回不来了。”手上一疼,我立马就抽了回来,很是可怜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吹着被掐疼的地方。叶正草终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叶正草通过这几天跟我的聊天,也渐渐适应了我这副不正经的样子,虽然总是开玩笑跟我说还是喜欢以前的小青儿,但还是替我能试着接触周围的每个人和每件事情而高兴。 出院的前一天,她倒是带了两位贵客过来,更是让我感觉到世界还真是很奇妙。 当时,我正在看书,叶正草就挽着张子贤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后面不出所料得跟着一脸淡漠的叶正青。我一挑眉,就直愣愣地盯着她挽着张子贤的手,揶揄地说道:“呦,媳妇,这什么时候的事呀?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乐呵呵呢。” 叶正草立马脸上一红,赶紧抽回了手去,摆着手正要跟我解释的时候,张子贤就一把拉回了她的手,冲着我挑衅地勾着嘴角,不屑地说道:“就前些日子的事。”看着他这么张狂的样子,我立马就看向了一旁忸怩的叶正草,揶揄了起来:“好呀,趁人生病了,就被着我做苟且之事,还不第一个通知我,这是要造反呐,是不是,媳妇?” 叶正草被我说得脸更红了,都快把自己的脸盖在了张子贤的胳膊上。倒是叶正青很是惊奇地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重复了句“苟且之事?”我正要继续逗正草的时候,张子贤一下子笑了起来,直接揽起她,冲着就扬了扬下巴,示威道:“苟且又怎么了?我们这是正大光明。”说着就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更是嚣张了起来:“还有,她是我媳妇,不是你的。今天来也是特意来通知你。”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俩进展神速的关系,不由地就看向了叶正青,却正好看到他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秀恩爱的两个人,有些失落地别过去了脸。我心里一惊,但很快镇定了起来,无奈地冲她们笑了起来。又是一对苦缘,有缘无分的话又何必出现缘。虽然心情突然伤心了起来,但还是眯起眼睛笑着冲那忸怩的叶正草勾了勾手指:“草儿,你这可不行啊,这才几天了,就不认前夫了。快别贴了,都要贴到他怀里去了。”说着,我赶紧拿手遮住了眼睛,不正经地说道,“呦,这是要少儿不宜啊。叶正青赶紧的快来,让青爷给你遮住眼睛。” 被我这么一调侃,叶正草终于能从张子贤的怀里脱离了出来,红着脸就瞪了我眼:“没个正经的。”我这才放下手,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就摇头晃脑了起来。旁边两位男生却纷纷笑了起来,就听张子贤边笑边说道:“唐青,我听小草说的时候还不相信,我现在这一看还真的信了。有点介子龙的痞气了。” 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那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尴尬了起来。我好笑地看着他们,低头就把手里的书翻得哗啦啦地响,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这时,张子贤就轻咳了一声,刚要开口时,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对着那头“嗯嗯”了几声,就把手机递了过来:“苏然打来的。” 我低头看了眼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过来,轻声“喂”了一声,那头就传来了那个我都要快记不起来的声音了:“青青,我是苏然。”我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就又“嗯”了一声。再一抬眼时,就看到那三人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病房,一下子房间里就剩了我一个人。 我呆呆地看着前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问苏然你怎么不辞而别?苏然你还喜欢我吗?想到这些矫情的问题,我就笑了起来,就听到那头说道:“青青,你还好吗?” 医院的消毒水味突然就浓了起来,我揉了揉鼻子,笑着就回答了他:“我很好啊,你呢?”说完,就使劲抽了抽鼻子,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对我的答案很是意外,语气里就充满了担心:“青青,你别这样。你不要压抑着自己,你这样大家都很担心的,事情都过去了……”说着一顿,才又继续说下去,“听说你性子变了,变开朗了。可是青青,你骗不了我的。青青,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不是,还有我在吗?” 我心里一笑,忍不住拿手抹了抹眼睛,抬手再看时,那里早已沾满了湿润。我哭丧着声音,就冲着那头嚷了回去:“苏然,你不在了,你根本就不在我身边了。你不是一下子就跑到澳洲了吗?那还担心我干什么?”说完,我就颓废地瘫在了床上,轻声哭着说道:“苏然,介子龙没了。我好难过。他说他爱我,他说要十八岁的时候让我当他女朋友,二十岁的时候娶我。可是他没了。苏然,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抬头看着房顶,却只是一片模糊。我任由眼泪肆意地宣泄着,终于把压抑了很久的感情说了出来。介子龙说让我好好活着,可是怎样算是好好活着呢。苏然那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了,只是轻轻喊了声“青青”,就沉默了下去。我努力眨着眼睛,问道:“苏然,你是不是知道些事情,你是不是其实很早就认识介子龙了。”听到那头沉重的呼吸声,并没有得到回应,我继续说道,“跟我说说他吧。一个不从来没有见过的他。” 我静静等着,心口的疼痛却是越来越重,忍不住就蜷缩起了身子,拿手压住了胸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半天,才传来了飘忽的声音:“青青,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不过,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这也是我当时不辞而别的原因。”说着就听他轻笑了声,“你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 说完这些,苏然才将他和介子龙从认识到成为好朋友的经过讲给了我,还有介子龙托付他照顾我的事情以及介子龙跟李末相识的经过。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傻,其实自己早就能发现蛛丝马迹的,只是自己甘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却不愿意相信那些透露出来的事实。 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试图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个真正像痞子的介子龙,可是最终还是一脸的阳光的他。这时就听到苏然说道:“其实,李末和他认识在一起的事情,开始我也不知道,等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气冲冲地去凑了他一顿。他当时还笑着说道,只是为了守信用,两人说好玩玩的,只是没想到……”说着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就又轻唤了我一声,轻笑道:“青青,你知道吗?走之前我在想如果你说让我留下的话,我肯定会留下来,如果你说喜欢我就更好了。那天听到你说真的喜欢介子龙了,我就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我摸着干涩的眼睛,顺势也把手盖了上去,闷闷地说道:“其实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想跟你说我同意的,可惜你已经走了。”说完,我俩都笑了起来。 有缘无分就大概是这个样子吧,像我跟介子龙,我跟苏然。 挂掉电话后,我转头看向了窗外。干枯了一冬的树枝上已经泛着绿意,有几只麻雀在窗台和树枝间来回蹦着,远处有一排燕子飞过。 春天就这么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