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墓仙歌》 第1章 漠城里的小兵卒 祁连山自东向西绵延数千里,犹如一柄马背上的弯刀从天而降,一刀斩断了大楚和北胡两大帝国之间的许多坦荡大道。 夏末初秋,南方的小雨淅淅沥沥,江南在烟雨朦胧之中犹如一幅应手随意的泼墨画,轮廓之中自成斜风细雨。而在这西北边境的凉州北部荒原,除了漫天黄土,便是马粪的味道。 凉州距大楚京都江宁城有数万里之遥,用天高皇帝远来形容这片黄土地再合适不过。 凉州北边有祁连山为天然屏障,山势险峻,除了苍鹰和青雁,少有野兽能够轻易翻山越岭而过。但紧邻大楚帝国的北胡并不是一般的小国小邦,没有人能够保证草原上的金甲骑兵哪天会不会想要看看山这边的风景。 故而凉州虽偏远,但绝对是兵家必争之地,否则大楚帝国也不会将镇北军三分之二的兵力驻扎在凉州境内。 树大招风,树高也招风,那插在土堡上的大楚旌旗便是这样,土丘荒草之中,就属它把头扬得最高,难怪荒原上的大风裹着土沙每天都会将它调戏个百十遍。奈何这面漆黑中绣着金线的旌旗越被调戏便越神勇,在风沙中舞得越发烈烈作响,一幅英姿飒爽的样子,如同斗胜了的公鸡。 土屋外的风速有些急,风声有些刺耳,陆飞尘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脑袋有些发沉,他对这种感觉非常熟悉,早已习惯,却始终带着厌烦的情绪。 土屋里的摆设非常单调,两张床,一张桌,两个杨木方凳,还有一个早已松动的盆架,除此之外,再无它物,这也是镇北军士兵们住所里最普遍的配置。 陆飞尘浸湿毛巾擦了把脸,感觉神志清醒了不少,推开门,一股风沙扑面而来,他赶紧用胳膊挡住眼睛,沙子入口,那酸爽真是难以言喻。 刚刚他只不过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却再次做了那个同样的梦。两年来,这个梦已经光顾了他很多次,至于究竟有多少次,他自己早已记不清楚。 陆飞尘是两年前来到这里的,所谓的这里,并不是指凉州,也不是指楚国,更不是指镇北军营,而是指这个世界。他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以前的名字叫陆林。 他本是华夏民族的后人,二十一世纪最光荣的小城管,从小以保护国家疆土完整和维持世界和平为最高己任,长大后可能觉得这个理想有些高远,大学毕业后便果断转型,通过家里的关系入了城管大队,拿着不高的工资,干着完全对不起这份工资的缺德事儿。 陆林在大学时候学的是历史,从对无数古人先贤的分析认知中得出了一个非常令他自己满意的结论: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坏人。 然而,事与愿违,坏人好人向来不是由自己来评判的,群众的眼睛亮闪闪,总能够抓住问题的关键从而给出一个较为中正的评判。自从他入了城管大队,便跟好人沾不上边儿了,当然,并不是说当了城管的都是坏人,只是有坏城管的存在而已,他便是其中之一。 陆林谐音绿林,历史中的绿林好汉多是劫富救贫伸张正义的高大形象,如扈三娘豹子头之类,陆林对这些人早有敬仰之意,于是乎便打算向自己的偶像们学习,开始在城市小巷中收收保护费,赶赶小摊贩,亦或者干些顺手牵羊的猥琐勾当。 这倒好,陆林的愿望成真了一半,他真的成了绿林,却与好汉二字无缘,难怪天天被小市民们扣着“逗逼混蛋”的帽子。 两年前,发生了一场车祸,陆林毫无道理地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凉州境内的官道上,身体是一个十二岁男孩儿,衣衫破烂不堪,身上带着许多伤口和血迹,样子非常狼狈。 他强撑着身体来到了一个小镇,并且活了下来,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个世界里的生活。可能是认为自己前世的死跟陆林那个倒霉名字有很大的关系,于是乎便改了名字叫陆飞尘,同时也想通过这个名字洗心革面,当一个正人君子。 然而,名字这东西从古至今都仅仅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人若真想改变,必须从思想和行动上来入手,改名字着实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除了自我安慰。 陆飞尘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纠结了镇子里的一帮野孩子,天天不是上树打枣掏鸟,便是偷看王员外家的黄花闺女,亦或者半夜三更捡石头砸赵寡妇家的门窗。 这干的都叫什么事儿,且不说其他孩子年少无知,年少时干些荒唐事儿情有可原。他陆飞尘虽是十二岁的皮囊,里面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打打枣掏掏鸟倒是没什么,权当回味童年,可后面那些猥琐的勾当实在是拿不到台面上来,也不怕遭了天谴。 迫不得已,小镇百姓打算为民除害,便将其扭送到了衙门里,里正大人念其年岁太小,又是个可怜孤儿,没让其受牢狱之灾,便把陆飞尘送到了镇北军里。 军中向来是锻炼人的好地方,里正大人的决定自然没有错,这两年下来,陆飞尘有了很大的改变,不仅性子坚毅,而且已经颇有了几分军人的样子。 只不过这些优点和他之前的那些品性并不冲突,在军中的这两年里,他依然没少偷看黄花闺女,依然没少半夜砸寡妇门窗,只不过他现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跟军中同僚一起干的。 军队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同时也是个无聊而又乏味的处所,尤其在和平时期,士兵们无仗可打,每天除了训练,便是吃饭睡觉,这样的生活搁谁谁不崩溃,所以大家平时找点儿乐子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只要不干那违犯王法的事情就成了。 “飞尘,樊将军让我通知你一声,今晚有任务,提前准备五十张弓。” 风沙中走来一个身形壮硕的青年,身上穿着皮甲,腰上带着佩刀,一条布巾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这身装扮似是刚干完打家劫舍的买卖回来。 这壮硕青年名叫苗羽,马上就二十岁,在漠城驻军里是个战斗力很强的好手,一把宽背钢刀凌厉异常,死在他刀下的马贼仇敌不下百人。 这间土屋里住了两个人,一个是陆飞尘,另一个便是这苗羽,两人的关系不错,在军中生活中更是没少互相照顾,尤其是陆飞尘刚被送到镇北军的时候,若不是苗羽护着,他怕是少不了吃亏。 好在经过两年的磨练,陆飞尘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尤其在箭术方面造诣颇深,在漠城三千将士里足以排进前十,更是得到了樊将军的青睐,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份轻松的活计。 大楚对武器的管理较著其他邦国算是比较严的,楚国士兵可以随身佩刀,但普通士兵却不允许携带弓弩等远程武器。类似弓箭和短弩这样的武器向来都是由军中专人看管,库存数量向来精确,只有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专一发放,现在陆飞尘干的便是管理弓弩的工作。 陆飞尘转身跟着苗羽进了土屋,顺手关上门,问道:“什么任务,要将军亲自出马?” 苗羽解掉蒙在脸上的布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黑脸,常年在风沙中行走,再白的人也得被晒黑,陆飞尘也不例外。 “北胡那边儿的马贼。” 听到这个答案,陆飞尘不以为意,一边穿皮甲,一边说道:“北胡的马贼确实彪悍,不过也用不着将军亲自带队吧?” “从线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说那伙人里头有修行者。” 陆飞尘停下动作,面带诧异地看了苗羽一眼,难以掩饰住眼神里的震惊,“新鲜!可有段儿时间没遇到金鱼儿了!” 凉州地理位置特殊,加上荒原地貌以及境内的数条知名商道,所以境内马贼山贼颇多,各种势力鱼龙混杂,小的势力有数十人,大的势力能够聚拢上千之众。 漠城守军三千,皆是镇北军下部,由樊龙将军统帅。和平年代,大规模战争极少出现,但国与国之间的小打小闹却是不绝于四方边疆。除了那些小规模战斗之外,军队的作用便在于铲除山贼马贼各种贼。 这些年来漠城守军没少为朝廷除害,他们习惯把类似的任务称为抓鱼,而鱼群中的特殊群体被称为金鱼,意为含金量非常高的鱼,比如修行者。 话说到这里早已勾起了陆飞尘的兴趣,他快速穿好皮甲,似是准备出门,问道:“有咱俩没?” 苗羽笑道:“有我没你。” 陆飞尘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扯着嗓子叫到:“为啥!老樊这是**裸的偏心!” 苗羽向来对将军崇敬有加,听着陆飞尘称呼将军为老樊,自然有些不乐意,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到:“将军念你只有十四岁,凡是危险性大的行动都不让你参加,你应该感激才对,你这样在背地里说将军偏心就不怕遭雷劈吗!” 陆飞尘挂上佩刀,没好气地说到:“有危险你还这么高兴,真不知道谁应该感激。”说罢,直接推门而出。 苗羽自是有些得意,见他出门,问道:“你干什么去?” “不是说要五十张弓吗,我去准备一下。” 第2章 醉里挑灯看书 靠近北城门处有一座院落,门前的匾额上写着“樊园”两个鎏金大字,这里是樊龙将军的临时府邸,他老家不在这里,只是随军驻守漠城之后临时找的住所。 樊园门前有两名士兵把手,完全谈不上守卫森严,这里平时很少有来客,论热闹程度完全比不上县府衙门。陆飞尘是这里的常客,故而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 这座园子其实并不大,院子里的房屋有些紧凑,好在樊将军的妻室儿女没有接过来住,否则小院儿里必定热闹非凡。樊园的风格有些严肃,院落干净异常,几株松柏在这个季节里依然青翠,倒是和樊将军的品质有些像。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陆飞尘是在书房里找到樊龙的,那时他正在烛光下看书,案几上放着一壶烧酒,身上穿着战甲,灯火摇曳,从门口望去颇有几分意境的美感。 “辛老爷人家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您这是干什么,醉里挑灯看书?身为咱们漠城守军的头头儿,不喜欢舞刀弄枪,非要玩文弄墨,真不知道您这装得是什么!” 敢在樊龙面前如此说话的人,漠城之中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这两年教你的那些东西都是白教了吗!还有,辛老爷是谁?” 樊龙阴寒着脸训斥道,案几前的他是坐着的,但依然藏不住威武强壮的身形,尤其是气势,为将者的气势,真真是霸气外露。 作为漠城守军的最高将领,即使是衙门里的官员见到他都得礼让三分,更何况是军中的一个小兵喽啰。只不过陆飞尘不惧怕他,反而觉得无比亲切,当然,这种亲切他只会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表现出来,若是在外人面前,他绝对比苗羽还要安分,该给将军面子的时候那也是丝毫都不含糊。 陆飞尘本就是贪图嘴贫开了个玩笑,故而懒得解释辛老爷是谁,这种事儿也解释不清楚,只是随意反驳道: “人活着干嘛非要被那些条条框框限制住,您老不觉得累吗?”身上的吊儿郎当之气流露得淋漓尽致。 樊龙并不老,只有四十多岁而已,作为士兵,可能有些年长,但是作为将军,却正是壮年和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候,只是这两年被陆飞尘给叫老了。 他放下手中书卷,实在无心继续看下去,同时也早已看透了陆飞尘今天的来意,语气决绝地说到:“如果要谈今晚任务的事儿,就直接滚回去,这事儿没得商量。” 陆飞尘迎面吃了个瘪,却不见脸红,恬着脸说道:“我就想长长见识,没别的想法,带上我保准不给你们添麻烦。” 樊龙微微扬首,瞟了他一眼,略带讥讽地说到:“你杀过人吗?” 这是陆飞尘的软肋,他之所以至今为止始终自诩不是个坏人,便是基于这件事情,他没有杀过人,所以他认为自己不能算是一个坏人。 然而,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没有杀过敌人实在谈不上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大家在酒后闲聊时往往都会将这件事情拉出来作为炫耀的资本。比如跟他关系最好的同僚苗羽,死在他刀下的敌人不下百人,这便是他身为大楚军人骄傲的资本。 陆飞尘现世没有杀过人,前世也没有杀过人,他曾在屏幕上看到过各种各样的杀人画面,这两年来跟随军中同僚们出过一些任务,也亲眼见到过真实的杀人画面,听到过朴刀砍在人脖子上的声音,他曾感到恐惧,又有些担忧。 他恐惧于杀人时的血腥画面,同时担忧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身为一名军人,而且是漠城守军,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早晚有一天一定会做这件事情,他只是希望这一天能够来得晚一些,他还不想当个坏人。 “我没有杀过人,但我见过杀人。”陆飞尘回答道。 樊龙笑着摇了摇头,说到:“这里面的差别大了去了,你没杀过人,我就不能带你去。” 陆飞尘此时的心情是崩溃的,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领导,竟然鼓励下属杀人,这要是在另一个世界,怕是早就被枪毙千百次了。 “我杀过狼。”陆飞尘依然不死心。 他没有说自己杀过鸡,杀过猪,杀过牛羊,而是直接说自己杀过狼,因为充满野性的狼和那些家养的牲畜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屋里的烛火猛烈地摇曳了起来,樊龙仓啷一声抽出佩剑,直指烛心,被烧黑的棉线无声而断,烛光复又恢复平静。陆飞尘看着这一幕,身体不曾颤抖一下,再次想起了进门时自己说的那句词。 “你就那么想参加这次任务?” 陆飞尘诚实回到:“我听苗羽说那群人里有修行者。” 樊龙的神情渐渐平复下来,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昏黄的烛光下像是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他不明白为什么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总是对修行者如此感兴趣。但他知道如果他决心要去,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也依然会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同意让他随行,以防他单独行动。 …… 陆飞尘离开樊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距离今晚的行动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之前吩咐他准备的那五十张弓已经清点检查完毕,现在他要去检查自己的武器。 漠城在楚国西北算不上大城,在凉州境内也排不进前三,但是城中居民数量不少,南来北往的客商更是将这座城的商贸给带动了起来,平日里格外地繁华热闹。 凉州境内有数条知名的官道和商道,通往以北胡为主的十余个大小国邦,其中有一条官道便经过漠城。 商人们喜欢走商道,因为商道宽广路途平坦,能够帮助他们节约很大一部分时间,对于这些商人来说,时间便等于是银子。 商人喜欢赚普通百姓的钱,同时也有一部分人喜欢赚商人的钱,商道固然好走,附近的山贼劫匪却也不少。凉州境内固然有镇北军驻守,但镇北军的主要任务却并不是为了对付那些落草为寇的绿林,偶尔出兵打一下,也只是因为将士们闲得无聊想要练练手罢了。 据线人带来的情报,今晚有一支从北胡来的商队想要从漠城东边的山道前往中原,这支商队之所以没有走宽敞平坦的官道,而选择走山道,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为了逃税,凡是异国的商队入大楚国境,都要上缴一定数量的税银,收税的关卡往往都设在官道上,为了逃脱这部分税银,便有了走私这一说法。 第二个原因是商队的货物里携带的有特殊物品,所谓的特殊物品可能是违反律法的东西,也可能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对于楚国朝廷来说,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凡是走私,都是对楚国律法的挑衅,朝廷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对于樊龙将军来说,这支商队里面有修行者护行,便更加说明他们有问题,由于不知道那名修行者的真正实力,所以他必须要亲自出马。 将近子时,一支五十余人的队伍来到了漠城东边的一处山坳里,能够从装束上看出他们身上的配置都是镇北军最普遍的配置,一把朴刀,一张弓连带二十支箭,紧身皮甲,只不过脸都被布巾蒙着。 山坳里风沙吹不进来,这些士兵们蒙着布巾自然不是为了遮挡风沙,而是为了遮挡容貌。虽然背后有强大的镇北军作为支柱,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丧心病狂的马贼哪天会不会生出报复的心态,毕竟类似在酒楼里被人砍成肉泥的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 陆飞尘在这支队伍中非常明显,因为他岁数最小,身体发育虽然不错,但与二十多岁的同伴们相比还是有些单薄瘦弱。 樊将军借助昏暗的月光用了很短的时间将这片山坳的地形勘探了个大概,按照线人提供的消息,他分析出那支商队有极大的可能会从这片山坳经过,粗略的时间应该是在半个时辰之后。 “苗羽带十名刀手埋伏在入口处,负责斩断敌人退路,其余二十人跟我进树林,剩下的弓手全部下马到山坡上去。” 樊龙用非常简洁的话语便将计划部署了下去,可以看出他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同时也展现出了他身为将军的卓越将才。 这五十余人皆是樊龙亲自挑选出来的军中好手,只有在执行难度较大的任务时才会全部集结起来,在得到命令后,所有人以非常惊人纪律性消失在了原来的地方。 “陆飞尘跟着我!”樊龙最后补充道。 陆飞尘对自己的定位一直以来都是一名弓手,他也确实有当一名优秀弓手的实力和潜质,所以当部署安排完毕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上山坡,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始往上爬,便被叫了回去。 “我是弓手!”他不解地看着樊龙,明显对于这一安排有些不乐意。 “之前说好的,军令如山,你只有服从的份儿。”此时的樊龙脸色铁青,完全不似几个时辰前樊园书房里的那位和蔼大叔。 陆飞尘无话可说,因为这确实是之前在书房里已经说好的事情,他平时可以跟将军嘻嘻哈哈,但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只能是一个纪律性很强的普通士兵,除了执行命令,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第3章 先礼后兵 初秋时节,树上的叶子有些稀疏,月光挥洒下来,被切割成无数个明亮的碎片,夹杂在夜色的阴影之中,有些晃眼。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今晚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危险性,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大口喘气,就连士兵们座下的战马都变得异常安静,只能看到哈气从马鼻里喷出,却听不到太大的响鼻声。 陆飞尘难得如此安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安分,因为随意一个多余的举动都有可能会提前暴露他们的埋伏计划。 时间过得非常缓慢,林中偶尔响起几声讨厌的乌鸦呱呱叫声,将原本就很压抑冰寒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樊将军的推测非常准确,半个时辰之后,有马蹄声从山谷外响起,起初的时候非常轻微,若不将耳朵贴在地面上根本就察觉不到。 陆飞尘伏在地上,心跳微微加快,他有些紧张。 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他曾参加过许多次类似的任务,早就习惯了这种氛围,即使今晚敌人中有实力莫测的修行者,以他的心性也完全不至于在单单听到马蹄声之后便紧张起来,况且对方现在的位置还在山谷外。 他莫名地紧张,自然是有原因的。 “马蹄声缓慢而均匀,应该有二十余骑,里面夹杂着至少一辆马车,不像是普通的商队!” 这是陆飞尘以最快的速度得出的结论,这个结论便是他紧张的理由。 樊龙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表现,问道:“听出什么来了?” 陆飞尘起身,用很轻的动作拍掉身上的灰土,翻身上马回到:“不似常见的商队护卫,很有可能是雇佣的镖局护送。” “何以见得?”樊龙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挑了挑眉,神情依然冷峻如铁。 “马蹄声很均匀,明显训练有素,若不是北胡军方,便只能是镖局,根据之前的情报分析,马队里有修行者,若是北胡军方的人,他们没有道理会将修行者插到士兵里面,所以镖局护送的可能性最大。” 樊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欣赏陆飞尘,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箭术上的天赋,更因为他出众的智慧,或者说是小聪明。 大学四年,陆飞尘干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饱读史书,上到盘古开天辟地,下到二十一世纪新世界格局,在他的脑子里,有高雅的诗词歌赋,也有低俗的春宫画图,孙子兵法可以随口拈来,聊斋志异也是耳熟能详。 历史是所有文化里面最宝贵的财富,陆飞尘不知从书中看到过多少帝国王朝的荣辱兴衰,其中包含着许多小人物的逆袭和大人物的败落故事,对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更是知晓得深入骨髓。 所有的这一切便是他这一世最大的资本,故而年仅十四岁的他才能够像一位老军人一般,只需通过一些细枝末叶的东西就能够分析出大量的有用信息。 马蹄声渐近,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对方已经进入了这片山坳,从声音中可以听出,马队的速度明显有所减缓。 陆飞尘看了将军一眼,发现对方的神情自始至终都非常稳定,没有出现任何较大的波澜,不由心中生出一丝敬意。 许多人已经将手放在刀柄之上,只需将军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朴刀,骑马呼啸着冲向敌人。 “埋伏向来最考验人的耐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否则以军法处置。”樊龙用很低的声音命令道。 没有人回复,此时默认便是最好的回复,原本有些燥乱的战马随之安分了许多,陆飞尘暗想,今夜若没有将军亲自带队,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山谷里的马蹄声骤然停了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处,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苗羽还带着十名刀手埋伏在山谷的入口处,如果现在被对方发现的话,他们今晚的行动不仅不能成功,那十名刀手更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正如陆飞尘之前得出的结论,这支来自北胡的马队里有二十三匹马,两辆马车,每辆车上都插着一面并不大的黄色旗子,在月光下可以隐约看到上面的“镖”字,从外观上并不能看出来这两辆车上押运的是什么东西,亦或者里面坐着什么人。 走在马队最前的是一名络腮胡子的大汉,背上背着一柄宽背大刀,身形说不出地彪悍,是一名典型的北胡汉子。 马队停了下来,大汉只身一人骑着马向前走出十余丈远,环顾四周之后折返了回来,走到前面那辆马车侧边低声说道:“大当家的,山谷里有马身上的气味,可能是埋伏,也有可能是前不久经过的商队,您看咱们是改道还是继续前进?” 马车里的人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做决定,没过多长时间后说到:“放慢速度,注意戒备,如果真有埋伏的话,就是搭上兄弟们的性命,也不能让后面的货物有任何闪失。” 络腮胡子的大汉得了命令后没有表示出任何反驳的意思,可以看出他对那位大当家的信任,亦或者说是惧怕,只是不知这份惧怕是来自于车上的人,还是来自于这次行镖的雇主。 马队继续前行,只是速度放慢了不少,除了马车里的人,所有人都将武器紧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一、二、三……十九。”陆飞尘眯着眼睛,借助着月光的余晖用非常细微的声音数着,说到:“除了两辆马车,外面一共十九人。” 听着陆飞尘的回报,樊龙脸色微变,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安,他有些后悔今晚只带了五十人,虽然这五十人全部都是自己最看好的将士,但对方的人数也不少,最重要的是,马队里有一名不知实力如何的修行者。 约莫敌方马队将近山谷正中的时候,樊龙说了四个字:“先礼后兵。”提起缰绳走了出去。 后面的二十余名士兵紧随其后,所有人都对将军的决定没有表达出任何异议,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和磨合,他们对将军的信任已经达到了一种超乎一般人想象的程度。 陆飞尘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嘟囔道:“先礼后兵!你这几年的书还真没白读,确实斯文了不少。”说罢紧跟着走了出去,同时从背上去下那张最顺手的弓。 夜深人静,而且是在山谷之中,二十余骑的马蹄声不出意外地惊起了许多飞鸟,故而显得动静有些大。 镖局的马队在听到马蹄声后也在第一时间停了下来,所有人本能地抽出武器,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防御阵型。 为首的大汉依然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可以看出他在这一行人中的地位明显不低,他本欲照着道儿上的规矩先打个招呼,却在看到对方身上的皮甲之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当家的,好像是楚军。”大汉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到了马车之中。 马车里的人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大汉再次回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此时的神情已完全不似最开始时那般慌张,方才马车里的人似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敢问诸位军爷是哪里过来的?”大汉的声音很是稳定。 樊龙没有立马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先行打量了一番这支马队的分量,通过之前那大汉的表现猜出了马车里还有人,极有可能是情报里所说的修行者。 “镇北军。”樊将军的回答很笼笼统 “是漠城来的军爷吧?”大汉继续问道。 樊龙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升起一丝怒意,暗想你这个白痴明明知道你们逃得是漠城的关税,我们当然是从漠城来的,这还他娘的有什么好问的! 当然,他的愤怒并不是因为对方的白痴,而是因为从一开始都是对方在提问。要知道,这里是大楚国境,楚**人才是老大,他身为镇北军漠城支部的最高将领,绝对是这方圆数百里内的地头蛇,此情此景,应该由他提出疑问才最为合适,现在的情况明显有些本末倒置。 “大晚上的,都废话少说,我们能出现在这里拦住你们,自然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你们也别跟我兜圈子,现在立马掉头转道漠城,过关检查。” “不知将军贵姓?”那大汉直接岔开话题,表现出了十足的不敬。 就在这时,陆飞尘忽然弯弓搭箭,动作流畅自如,就像是吃饭时使筷子一样熟练,羽箭在弓弦的弹力爆发下如疾风一般射出,带起一道微微刺耳的声音。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会忽然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使是樊龙,也是吓了一跳,心中暗骂这小子怎么又胡来,压低声音怒斥道:“你干什么!” 陆飞尘没有丝毫负罪感地回到:“将军说的,先礼后兵,你已经礼完了,现在该兵了!” 樊龙没有预料到他竟然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把本该降到自己身上的军法处置绕过去,用了这么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来忽悠自己,但想到对面大汉之前对自己的不敬,心中又不免有些畅快。 陆飞尘的箭没有要了那大汉的命,他从未杀过人,也不想杀人,此时出箭,意在出其不意,以达到震慑的效果,所以他只是射掉了对方头上缠发的那条布。 在光线如此昏暗的情况下,一箭射掉对方头上的布条,绝对要比射穿对方的心脏更加具有难度,陆飞尘这一箭,毫无疑问已经达到了最初的目的,那大汉握刀的手明显有些颤抖,对方的马队也有些乱了起来。 第4章 马车里的修行者 若没有惊人的箭术本领和十足的信心,陆飞尘绝对不会射出这一箭。 毫无疑问,最令他感到骄傲的除了他脑子里的东西外,便只有这一身箭术本领了,若要他带着朴刀去砍人,他是绝对不会去的,因为那完全不是他擅长的东西。 大汉早已说不出话来,原本的淡定劲儿也不知被射到了哪里去,他更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不给面子,说射就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当然,最令他和他的同伴们感到震惊的是对方的果断和战斗力,随便一名军卒一弯弓一搭箭便能有如此高的水平,甚至都不用准备和瞄准,那么这支军队的整体战斗力又该强大到了怎样的地步。 而令樊龙担心的是,陆飞尘的这一箭很有可能会打破原有的计划部署,如果山坡上的弓手错以为这是自己给出动手的信号而贸然行动,那就坏事了。虽然他认为今晚似是免不了一场血战,但他依然希望那还未被发现的二十名弓手和十名刀手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或者说最出其不意的时候出现,那样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好在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山坡上的弓手没有放箭,甚至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发出,看来除了陆飞尘之外,所有人都是军纪严格的好士兵,没有他的命令都不会轻举妄动。 对方的马队用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恢复稳定,那大汉从方才的惊险一幕中回过神来,脸上可以明显看出有豆大的汗珠渗出来。他很清楚,之前对方的那一箭是在警告自己,否则现在被射掉的便不仅仅是那条缠头发用的布巾,而是自己的脑袋。 “我们是从北胡京都来的追风镖局,有话可以好好商量,军爷提个条件,请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拿出让你们满意的东西。” 大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经历过刚才的凶险之后,他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底,生怕哪句话再说错又会迎来一支不长眼的羽箭,下一次谁知道会射在哪里。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思衬了很久的话,不仅没能缓解当下的气氛,反而越发激怒了对方。 在这片大陆上有数千个大小不等的国家和部落,在所有的邦国中当属四大帝国实力最强,而楚国更是位列四大帝国之首,毫无疑问是当世第一强国。 身为大楚军人,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常常都因为自己的国家而感到骄傲。大楚军队的实力更是世间公认最强,虽然北胡的金甲骑兵和南丹的麒麟水军都拥有更响亮的名号,但是真要打起来,并不见得是大楚军方的对手。 大楚的将士军纪严明,他们只要站在自己的国土上,便什么都不惧,因为他们的背后有着世间最强大的国家作为后盾。 对于镇北军而言,他们自始至终都把北胡的金甲骑兵当做是最大也是最强的敌人,皇室将镇北军三分之二的兵力驻扎在凉州境内,说白了就是为了提防北胡的金甲骑兵过境。 虽然这些年世间太平,但北胡的一些分支部队经常会越过楚境,楚国的一些军队也会时不时试探性地进入北胡国境,双方之间的小冲突从未断过。好在这些小冲突都是试探性地交火,并未造成什么太过严重的后果。 故而在镇北军将士的眼里,向来对北胡没有什么好感。 之前那追风镖局的大汉自称是从北胡京都而来,而且听语气明显是想要借助北胡京都来威慑樊龙,更是极其不知天高地厚地提出利诱的条件,这完全是在打大楚军人的脸. 莫说是樊龙将军了,就是爱国之心最稀缺的陆飞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若不是樊将军及时用眼神压制住他,他怕是早就射出第二箭了。 “在我大楚的土地上,还敢跟我大楚军人讲这等肮脏的条件,我必须要告诉你,你这完全是在找死!” 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这是樊将军做出的最后通牒。 “哼!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我们追风镖局在北胡也是小有名气,就靠你们这二十多人马还想怎样,今晚把你们全歼在这里然后一起埋到地底去,谁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那大汉明显打算彻底撕破脸,脸上的横肉携带着唾沫星子到处横飞,完全没有了之前和气生财的样子。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破口大骂下去,神情便忽然僵住了。 樊龙不知何时将手举了起来,他宽大的手掌犹如一面小旗,在月光中格外显眼。 数十道弓弦的声音齐齐响起,两旁山坡上出现了许多人,夜色中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和衣着,由于身子藏在灌木丛后面,所以也数不出究竟有多少人,只能隐约看到几支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对于追风镖局的这队人马来说,局势可谓是瞬息万变,他们本以为今晚遇上的只不过是一支楚军小队,对方之前说的线人消息也只不过是为了恐吓震慑他们,却不想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没有线人消息,这支楚军小队怎么会提前在这里设下埋伏,而且明显人马不少。 来自北胡的马队再次有些燥乱了起来,如果单单是对面的二十余楚国骑兵,他们还有一些把握能够顺利突围,现在山坡上尽是隐匿的弓手,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们实在是有些心虚。 楚军的弓手并没有放箭,但他们全都已经摆好了架势,箭在弦上,随时都有可能射出,只需樊龙一个简单的动作。 这是樊龙给这支北胡马队的第二次机会,他身为一名大楚将领,而且还带着自己最信任也最看好的部下,曾经历过上百次规模不等的血战,今晚面对追风镖局的这些人自然是不惧的。 他之所以没有果断下令发起攻击,主要是因为对方的阵营里还有一个人没有露面,一个很有可能是修行者的未知人物,那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就算樊龙有把握能够全歼这些人,甚至包括那名修行者,他却不能保证自己的五十一名部下能够全部健全地跟随自己回到漠城。 就在场间的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时,追风镖局的马车里传出了一道声音。 “你们的人确实比我们多很多,但你需知道真正的战斗并不是简单的算术题,人多,不一定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北胡马队的秩序很快稳定了下来,看样子马车里的人应该是他们的头目,此时此刻,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给自己带来十足信心的领袖。 陆飞尘不得不承认,马车里的人说的这句话很有道理,在他所知道的那些历史当中,以少胜多的战例不胜枚举,真正的战斗又怎么会是简单的算术题。 当然,这句话不仅仅非常有道理,而且表现的极其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嚣张。 在大楚的国土上,面对大楚军队,而且是以少对多,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嚣张又是什么。 对方虽然很嚣张,但是樊龙等人也明白一个道理:如果马车里的人不是白痴,那么其嚣张必定有其嚣张的理由。 “放箭!” 樊龙忽然厉喝一声,他的这一道命令下得实在有些突兀,就连离他最近的陆飞尘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被这一道喝声惊得一颤。 山谷里的刀手和山坡上的弓手都没有想明白将军为什么会忽然下令放箭,但既然是军令,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执行。 二十支羽箭呼啸着从山坡上落了下来,瞄准的区域非常精准,刚好锁定了北胡的这支马队。 只是一瞬之间,便有三人两马倒地不起,其中一人的脑袋直接被射穿,当场毙命,另外两人虽然没有被射中要害,却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站起来。 山坡上的弓手全部都是漠城守军中的神箭手,否则樊龙也不会将他们带来执行今晚的任务。 然而,在敌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二十支羽箭却只有五支命中了目标,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那些普通士兵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方才的那一幕却没能逃过樊龙和陆飞尘的眼睛。 两人清晰地察觉到,在所有羽箭落下的过程中,似是有一股风吹过,微妙地改变了羽箭的飞行轨迹。 西北边境确实常年风沙不断,但是在这座山谷中,却并没有什么风,即使偶尔起一阵,也只是能够吹动树叶的小风,对于短距离高速飞行的羽箭根本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陆飞尘之所以能够察觉到之前的异样,完全是源自于他曾经对冷兵器的研究和了解,以及现在在箭术上的造诣,但他并不知道那道风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樊龙的心中却清如明镜,他年少时曾在京都学习过,对修行者的一些事情非常熟悉,所以他知道方才的那一阵风并不是真正的风,而是天地元气的波动。 天地元气的波动往往是无形的,所以那些普通的士兵察觉不到羽箭在飞行中发生的变化,故而更显玄妙。 能够引起天地间元气波动的因素有很多,其中修行者的操控是最普遍的一种。 樊龙终于确定了一点:线人的消息没有出错,马车里的人确实是一名修行者,而且至少是心动以上的境界! (第二更,每天两更) 第5章 心机难测 追风镖局的马队里固然有神秘的修行者,却依然没有能够改变所有羽箭的运行轨迹,所以才会造成现在一死两伤的局面。 樊龙通过自己的经验分析出了马车里那名修行者的大概境界,然后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方才不是自己出其不意地让弓手们放箭,这二十支羽箭很有可能会被其全部挡下。 陆飞尘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处,经过极短暂时间的反应和推测,他很快便得出了和樊龙完全相同的结论。 当知道马车里是一名修行者的时候,他不免有些紧张,然后便是兴奋。 北胡马队里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大汉侥幸逃过一命,此时还余惊未消,眼睁睁看着倒地不起的兄弟,脸色惨白,眼睛里顿时充满了血丝。 激烈的战斗很快便开始了,北胡向来民风彪悍,追风镖局里的这些人多是从军中退役下来的,个个都曾在刀口上舔过血,懂得如何战斗,更不缺乏拼命的勇气,故而战斗力很是惊人。 山坡上的弓手接连射出了两轮羽箭,全部被马车里的那名修行者挡了下来,无奈之下,二十名弓手只好放弃用弓,抽出短刀向着谷中直奔了下来。 樊龙带着二十名刀手已经和北胡的那些人混战在了一起,此刻硬汉对硬汉,只见楚军的朴刀和北胡的弯刀激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的金铁交杂之声,场面极其混乱。 樊龙不是修行者,而是一名纯肉身的武道高手,他似是并不惧怕对方马车里的那名修行者。 在这片大陆上,修行者固然强大,但对于某些武道强者来说,战胜修行者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传闻中的那些顶尖武道强者,个个都拥有令世人震惊的战斗力。 只见樊龙一人一马首当其冲,手中一柄龙口长刀直劈而下,斩断了月光和空气,将对方的那名壮汉连人带马直接砍翻,那画面着实震撼人心。 陆飞尘依然骑马站在原地,他参加过类似的战斗,伤过人却没有直接杀过人,今晚他是为了马车上的那名修行者而来的,此时那名修行者没有出手,他打算继续等下去。 四十名漠城守军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将追风镖局的马队砍翻了一半,己方虽有人受伤,却并不严重,伤者被同伴快速带离战场,进行着简单的包扎。 这些北胡的蛮汉虽然骁勇,但毕竟已经脱离军队有了很长一段时间,若是单打独斗或许优势明显,但论团队作战,却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漠城的这一支精锐部队的,难怪此时会被压得节节后退。 然而,令漠城守军最为忌惮的并不是这些北胡蛮子,而是马车里的那人,所以当他们将对方的阵型冲散之后,首要的目标便是后方的那辆马车。 樊龙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这一跃足有近三丈高,然后便向着那辆马车坠去。 陆飞尘忍不住心中赞叹,暗想老樊果然不是俗人。 混乱的战场在这一瞬间似是静止了一般,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樊龙和那辆马车的身上,没有人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但都知道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马车两侧的窗帘无风自动,向外飘起,似是有寒气从车内溢出,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身心俱寒的感觉。 樊龙的长刀毫无悬念地砍在了车顶之上,只听一声暴喝,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刺耳声音响起。 马车在众人的视线中直接炸开,拉车的两匹黑马受到惊吓长嘶一声,然后拼了命地向着山谷外逃走。无数木屑四散开来,化作激射的暗器,刺进了土地里,树干上,还有人的身上。 樊龙的长刀确实可以劈开这辆马车,却不能在一瞬之间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那么,这便说明方才车内的那名修行者也出手了。 山谷中贸然激起的气浪便是最好的证明,漠城守军和北胡大汉用手挡着眼睛,以免被木屑刺成瞎子。 马车已经不复存在,那么车里的人自然便露面了。 那是一个精瘦的男子,和随行的北胡大汉相比身形实在是有些寒碜,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会白痴到小看此人。 精瘦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长袍上有金线穿引,金色的线条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非常古老的文字,只是很少有人认识那是个什么字。所有的这些配合上其有些凹陷的五官,在夜色中看起来难免有些诡异。 最重要的是,黑袍男子身上散发着极为浓烈的血腥气息,任何正常的人都会对这种气息有所排斥。 陆飞尘的双眉微微蹙起,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黑袍男子,心想难道是魔宗的人! “在楚国的国土上,杀楚国的人,而且还是楚**人,应该会很有意思!”黑袍男子用干涩的声音嘲讽道。 漠城守军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难免有些心寒,他们不了解黑袍男子的境界实力,所以自然而然地没有感到太过恐惧,况且他们是大楚军人,最不稀缺的应该就是勇气。 “在我大楚的国土上,还敢如此嚣张,你这个将死之人也很有意思!”樊龙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他的长刀再次举起,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 “愚蠢!”黑袍男子桀桀笑道,干枯的手掌中忽然凭空多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匕首泛着绿光,闪电般从其手中飞出,直刺樊龙面门。 眼睁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陆飞尘心中终于坐定一件事情:这个黑袍男子果然是魔宗中人。 陆飞尘现在虽是个普通人,但是这两年来对修行者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他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了解修行者的机会,故而对修行界的一些事情非常清楚,难怪此时能够根据一些细枝末叶便分析出了那名北胡修行者的来历。 樊龙曾有过不少跟修行者作战的经验,况且十余年前他也曾是一名修行者,所以面对那名黑袍男子的忽然进攻并没有自乱阵脚。 只见他身形疾退,同时以长刀横档面门,黑色匕首在最后一刻刚好打在长刀的刀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并在刀背上留下了一个白点。 匕首并未就此弹落,而是倒飞了回去,似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在匕首和黑袍男子之间。 樊龙稳住身形,然后有些吃惊地说到:“竟然是心动中期!” 听到这话,那黑袍男子明显感到有些意外,说到:“没有想到你能看出我的境界,真是有趣!” 樊龙说到:“我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货物,竟然会请一位心动境界的修行者亲自护送。” 黑袍男子说到:“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妨自己来看!” 樊龙说道:“哼!真是个猖狂的家伙,难道你真的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杀光我们所有的人!” 黑袍男子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最终说到:“你有部下,我也有部下,我不是一个人,这一战很公平!”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追风镖局的大汉们已经聚拢到了一起,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将黑袍男子围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有些简易的防御阵型。 而漠城守军们也以很快的速度拉开了阵型,负责截断后路的苗羽等十名刀手听到动静已经赶到,将这支马队完全包围了起来。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唯有陆飞尘没有任何举动,他骑着属于自己的战马,一手提弓,一手提箭,只不过箭未上弦,身体松垮着,似是在看大戏。 他知道今晚的这场血战在所难免,所以他不可能没有做好准备,只不过他的想法和其他的同伴们有些区别。 以樊龙为首的五十名漠城守军都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斩获敌首,如何保护将军不被那名黑袍修行者杀死,然后也做好了一死的准备。 陆飞尘从未想过要死,即使他知道今晚的形势并非以前他所遇到过的任何一次都严峻,他也依然没有做好再死一次的准备。他已经死过一次,所以他更加珍惜这一次的生命。 他没有弯弓搭箭,是想要让敌人对自己放松警惕,最好能够忽视掉自己,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伺机而动,出其不意地帮助自己的同伴。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假如那名黑袍男子的实力太过强悍,强悍到连樊将军都难以应对,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他甚至随身带着用来逃命的辣椒粉。 然而,陆飞尘依然没有料到,他的这些小心机,在今晚发挥不了丝毫作用,因为敌方的那名黑袍男子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 之前飞回到黑袍男子手中的那把黑色匕首忽然再次飞出,穿过北胡大汉和漠城守军的间隙,直击站在人群最后方的陆飞尘。 樊龙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然而,他却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只能大喝一声,希望能够惊醒陆飞尘,希望他在看到那把黑色匕首之后能够做些什么。 第6章 魂器有毒 北方的天气不比江南,入了秋后晚上的气温便降得很快,怕是过不了半月时间便会起霜。 此时山谷中的温度很低,气氛也很冷,尤其当黑袍男子贸然对陆飞尘出手这一刻,气温似是瞬间降到了临界点。 就在樊龙大喝一声的同时,陆飞尘已经弯弓搭箭,将箭簇瞄准了向自己飞来的绿光匕首。 他刚才的姿态确实有些懒散,但那都是他装出来的,其实他的精神始终都专注在黑袍男子的身上,不仅仅是对方想要了他的命,他也很想要了对方的命。 故而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种可能,然后这种可能便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他弯弓搭箭,羽箭激射而出。 他的动作非常流畅,他的箭术也非常精准。 羽箭和匕首划过的痕迹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然后二者以恐怖的速度猛烈相撞,发出一道有些震耳的声音。 陆飞尘对自己的箭术非常自信,在场的所有漠城守军也对他的箭术非常自信,所以当人们看到羽箭飞出的那一刻,原本无比紧张的心情便松了少许。 黑袍男子之所以会对陆飞尘出手,自然是因为之前他射出的那一箭,那一箭精准地射中了为首那名北胡大汉的头发,而且他知道他要射的正是对方的头发,在黑夜中指哪儿射哪儿,这样的本事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黑袍男子之所以会对陆飞尘出手,也是因为他对陆飞尘的箭术非常自信,正因为相信他的箭术,所以才要在开战之前把这个讨厌人的威胁给解决掉。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有些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羽箭和匕首确实准确地撞在了一起,但是黑色匕首并未就此停下来,也没有被黑袍男子收回去,而是冲破了羽箭的阻挡,刀尖瞬间劈开了箭簇和箭杆,就像是穿过一块儿豆腐那么简单。 这幅画面太过不可思议,陆飞尘最先想到的是两个字:“魂器!” 魂器是属于修行界的一个词语,它的作用等同于漠城守军和北胡壮汉手中的武器,但又不是普通的武器,因为魂器是有魂魄的,它的魂魄与主人的魂魄相连,有些极品魂器甚至能够与主人的心意相通,可以想见魂器的威力究竟有多强大。 陆飞尘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在看到之前黑袍男子隔空操控这把黑色匕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它是一件魂器,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必定会提前做出一些准备,现在或许就不会面临如此大的危险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黑色匕首已经突破了他的防御,狠狠地穿过皮甲,刺进了他的前胸,他已经能够感觉到无比强烈的疼痛感。 匕首在击中目标之后飞了回去,双方之间的战斗瞬间爆发,樊龙突破重围,长刀直劈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不愧为心动境界的修行者,动作异常灵敏,借助着对真气的操控很轻易地便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这时匕首刚好飞回其手中,两人立马展开了血战。 陆飞尘从马上跌落倒地,前襟已经被血水染红,他艰难地摸了摸伤口,发现血水有些发黑,然后身心顿时绷得极紧。 匕首上竟然有毒,一名开光中期的修行者所用的魂器上竟然还带着毒,这让他既感到震惊,又有些恐惧和难以接受。 他本想大声叫出来,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自己的同伴们,却耐不住毒性的快速蔓延,喘气都有些困难了起来,又如何能够喊出声音。 战场上的厮杀向来是残暴而又血腥的,身处战场上的人更是很难保持清醒,漠城守军此时根本顾不上陆飞尘,苗羽很想脱离战场来看看自己的好兄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却完全无法脱身。 五十名精锐的大楚士兵对北胡的十余名镖局壮汉,本来优势极大,却因为对方阵容中的一名修行者而变得极其吃力。 修行者的强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黑色匕首在黑色男子的手中动若游龙,短时间内已经有五名陆飞尘的同伴倒在了那把毒蛇一般的匕首下,如果樊龙不能尽快将其杀死,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的手里。 陆飞尘躺在地上感觉呼吸有些疾缓不定,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毒素在体内的扩散,就像是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脏腑之间攀爬蚀咬。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不想就这样再次死去,因为这种死法实在有些憋屈,甚至连为国捐躯都算不上。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一股暖流在小腹生成,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这两年来曾不止一次有过类似的感觉,每次只要做了那个同样的噩梦,醒来后他就会有这种感觉。 小腹温热,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发情的症状,然而,他所做的那个梦里面根本就没有女人,就算是意淫,可每次都出现相似的情况也有些解释不通。 此时此刻他的境遇更是最好的证明,身中剧毒,浑身上下痛苦不堪,别说是意淫了,就是真的放个衣衫不整的大美人儿在他身边,他也绝对淫不起来。 其实他很早以前便有过一种看似合理的猜想,他认为自己的身体里有一样东西,当然,他并不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但是他认为那样“东西”一定存在,而且很有可能跟自己的来历有关,因为这种感觉是从他来到这个世上才开始有的。 一个将死之人,自然不会静下心来思考这样的问题,他忍受着痛苦,好奇于这次死后自己会不会再次穿越,如果会的话,会穿越到一个怎样不同的世界,穿越到怎样一个人的身上…… 小腹中的暖流越发强烈了起来,从最开始的温水一般,渐渐变成了火炭,然后如同烧红的铁炉一般炙热,烧得他身心俱焚,甚至忘记了体内的毒带来的痛苦。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的小腹曾无数次涌现过暖流,却从未如此炙热过,他越发肯定自己的身体里一定有一样未知的“东西”! 山谷中的气温在快速地升高,正在浴血奋战的人们一开始并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变化,直到温度升高到一种恐怖的程度时,黑袍男子终于最先察觉到了山谷里的异样。 他用匕首逼退樊龙的长刀,然后急速后退,跃上一棵古树的树干,眼神凝重地望向远处地上躺着的那个少年军卒。 身体似是在烈火中焚烧,陆飞尘已经没有办法使自己保持理智,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冒烟,正在快速失去水分,甚至连头发梢都开始干枯分叉,更不知道山谷中的环境正在因自己而发生着变化,不知道正在激战中的双方已经停了下来,全部注视着自己。 树上的叶子在高温的炙烤下开始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之声,还活着的漠城守军和北胡大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睛里尽是迷茫和警惕。 樊龙非常了解陆飞尘,但他依然不知道此时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苗羽跟陆飞尘一起住了一年有余,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也是最亲近他的人,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飞尘躺在地上,经受着绝世的痛苦,别说是他人了,就是他自己都无比地迷茫。 就在这时,北胡马队的另一辆马车里发出了一声突兀的撞击声,山谷里很安静,所以这道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黑袍男子的脸色忽然间变得非常难看,他自然知道马车里是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撞击声越来越猛烈,可以轻易听出那是肉身撞击铁笼的声音,马车里竟然是一个活物! 经历过数十次撞击之后,铁笼终于冲出了马车,从马车上掉落了下来。 铁笼并不大,长宽不足三尺,铁笼里囚禁着一只狐狸,个头比一般的狐狸要小一些,纯白的毛色,眼睛非常有神,而且始终都在盯着躺在远处的陆飞尘。 追风镖局此行负责押送的东西便是这只白狐,且不说这只白狐的外貌有何特别之处,能够花费巨大的财力聘请一位心动中期的修行者来押这趟镖,便足以说明这只狐狸的不一般。 突然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在场中除了陆飞尘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最令人们费解的是,囚禁在铁笼里的那只狐狸也在专注地盯着陆飞尘看,只是不知道它所看到的东西是否和这些人类相同。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当这只狐狸在看到陆飞尘的那一刻,有晶莹的泪珠从它的眼角溢了出来。 狐狸哭了,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它为什么会哭,它为什么会在看到陆飞尘之后流眼泪? 就在这时,陆飞尘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脸色通红,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通红,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恐怖的热量。 他此时非常痛苦,痛苦到麻木的程度,但他还有知觉,还能够保持仅有的一丝理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历着什么,他只知道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死去,于是他再次弯弓搭箭。 第7章 三支箭 箭如闪电,电如疾火,箭簇上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木质的箭杆早已淹没在怒火之中,直指数十丈外的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普通的羽箭,想要隔着数十丈远的距离射中一名心动境界的修行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黑袍男子便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依然站在树干之上,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匕首泛着妖艳的绿光,这说明它是一件绿光魂器。即使是魂器中最低阶的绿光魂器,也依然足以应对任何普通的武器,何况是一支孱弱的羽箭。 陆飞尘似是没有看到那把匕首一般,脸上的神情有些麻木,不等第一支火箭和匕首相撞在一起,他便再次弯弓搭箭,射出了第二支火箭。 正如黑袍男子之所料,自己的黑色匕首在今晚的这个战场上可以说是无敌的,燃烧的火箭并没能逃过被一劈为二的命运。 只是黑袍男子没有想到,远处那名少年军卒的箭会这么快,还不等他调息召回匕首,第二支羽箭便射了过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操控匕首相迎。 第二支匕首依然准确地和羽箭撞击在了一起,只不过这次羽箭没有被劈开,两者相撞之后各自改变了方向,羽箭狠狠地射进了树皮里,而匕首则险些掉落地上。 就在这时,陆飞尘射出了第三箭。 就连漠城守军和樊龙都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他们和陆飞尘相熟,自然相信他的箭术,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他的这三箭是如何射出来的。 三箭于一息之间接连射出,而且每一箭都无比地精准,在空中连成了一条火线。 在战场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是最合情合理的现象,而陆飞尘的箭却完全违背了这一定律,第一箭未中,他没有气馁,第二箭亦未中,他依然没有气馁,于是他射出了第三箭,而且一箭比一箭刚猛。 相比之下,黑袍男子的匕首却已经无力再战,虽然在他的操控下匕首没有落地,但明显已无法在短时间内去迎接第三支羽箭。 燃烧的火箭瞬间来到了距离黑袍男子不足三丈的地方,如果是普通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躲过这一箭,然而,黑袍男子在这一刻再次展现出了修行者的强大之处,他的身体在一瞬之间横空侧移,火箭在同一刻穿透了他的长袍,而没有击中他的要害。 “咔嚓”一声,似有骨头断裂,然后一篷血雾在半空中洒成一片。 黑袍男子从树上坠落下来,摔得血肉模糊,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樊龙双手紧握长刀,从半空中跳下,长刀上的鲜血还冒着热气,从刀尖向下滴落。 这一幕顿时震慑住了场间的所有人,甚至连死去的黑袍男子都没有想到,就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远处那名手执弓箭的少年身上时,另一个人却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最好时机,果断出手,一出手便是最快最猛的一击。 樊龙从军十余载,参加过的战斗数不胜数,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名武道强者,能够有如此的反应速度和出手实力,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毫无疑问,樊龙和陆飞尘的这次配合非常完美,直接便决定今晚这场战斗的胜负,黑袍男子一死,剩下的这些北胡大汉便等同于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刀俎砍剁。 陆飞尘在射出三箭之后便晕倒了过去,奇异的是他胸前的伤口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愈合了,而且丝毫不见中毒的症状,似是连体内的毒素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漠城守军将敌人的尸首就地掩埋,剩下的活人则押回漠城,准备审问。 今晚的这场战斗确实是近些年来这支漠城小队所遇到过的最棘手的战斗,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却也付出了五死四伤的惨重代价。 …… 第二天,县府衙门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了昨晚的行动,于是知县刘正河便带人来到樊园,一则表示慰问,二则是要向樊将军要人。 审犯人这种事情向来衙门最为拿手,衙门地牢里的刑具可谓是五花八门,负责审讯的衙役更是心狠手辣经验丰富之辈,而且按照大楚的律法,类似的案件本也应该交由衙门来审理备案。 数年前樊龙得令前来漠城驻守,便发现自己与这位刘姓的知县大人性格不合,故而这几年极少打交道,后来之所以在城北买了处院子,便是有远离县府衙门的考虑。 今天知县大人来要人,城里的许多大人物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到樊园外面观望,好看看当今漠城之中最有权势的两位大人物之间会闹出怎样的事情来。 然而现实情况却让这些人万分失望,从知县大人进入樊园,到其走出来竟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而且还顺利地把人带走了。 很多人都有些不理解,以樊将军的性情,如此大的案子,况且还死了五名部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北胡那些人,更别说将其交给县府衙门了。 然而,心细的人会发现,刘正河从樊园带走的那些北胡犯人个个遍体鳞伤,衣服已被鲜血染遍,还有几个甚至是被衙役用担架抬着离开的。 由此猜测,樊将军之所以会如此轻易地将犯人交给刘正河,极有可能是因为已经连夜审过这些北胡人,并且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报和信息,那些犯人身上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明。 事实上,从昨晚任务结束,到今天知县大人来要人的这段时间里,樊园里始终都没有消停过。镇北军漠城守军中的能人高手几乎全都被召集了去,几乎所有能够用上的手段,他们全都用上了,只要能够保证人不死,这些楚**人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苦了那些可怜的北胡大汉,刚刚经受了一夜地狱般的折磨,接下来又要尝遍楚国各式刑具的招待。 刘正河自然也看出了这些,然而楚国朝廷内部文官武官之间界限分明,各司其职,他一个知县来将军府要人虽是按照规程来办事,可他也知道现今凉州境内的实情。 镇北军主力皆驻守凉州境内,镇北大将军的临时府邸也在凉州,这位军部大将的权势他自然是清楚的,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漠城知县,就是凉州的知州大人也不敢对那位大将军有丝毫不敬。 早在樊龙来到漠城的时候,知州大人便曾传信与刘正河,告知其这位樊龙将军极得镇北大将军器重,要其谨慎行事,切勿节外生枝。 在这种时候,樊龙愿意将人交给他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他若执意追究此事难免会有些不知好歹。 “飞尘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樊园的书房里,樊龙的脸色有些难看,站在一旁的苗羽倒也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直像座雕像般巍然不动,此时听到将军问话,赶紧回到:“请郎中去看过了,说内火太盛,一直用凉水泡着,这会儿还没有醒过来。” 听苗羽说话时的语气还算平稳,樊龙这才放心,知道那个小家伙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你亲自去把这封信送到大将军府邸,另外嘱咐下去看好那只狐狸。” 苗羽接了信,大概猜出了信里的内容,然后便离开了书房。 苗羽离开后,樊龙的脸色依然难看至极,毕竟损失了五名最好的部下,还有几人身受重伤,能不能救活现在还不好说,身为将军,他的心情极差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许久之后,他开始提笔在一个类似账本的书上写字,他在书上写了五个人的名字,然后吩咐部下将这五人的资料找来,开始安排后事和亲属抚慰的事宜。 做完所有的这些之后,他才离开书房,向着陆飞尘的住所走去。 第8章 劝离 陆飞尘躺在一个大木盆里,浑身上下衣物全部被脱得干干净净,除了头部,整个身体都埋在水里,若让不知情的人看到,必定会以为他在舒服地泡澡。 木盆里的水是苗羽之前亲自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凉度绝对沁人心扉,但此时却不知何故冒着腾腾的热气,似是要沸腾一般。 陆飞尘的眉头皱得极紧,从昨晚被匕首刺伤开始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令他再熟悉不过的梦…… 在梦里,天火降,山林尽毁,万物生灵难逃厄运,数不清的村落被那场大火烧成了废墟,放眼望去,看不到丝毫生机。 少年像往常一样跟随父亲出山打猎,他们没有想到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在看到天火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们愣住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处避身之所。 天空中划过许多道绚丽的光芒,少年颇觉新奇,父亲告诉他那些光芒都是修行者,只是父子两人不知道如此偏僻的地方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么多的大修行者,而且看他们飞去的方向,似是在躲避北方天际的那片天火。 天火距离父子二人狩猎的这座大山有很远的距离,但是因天火而引起的山火在以非常恐怖的速度蔓延,过不了多时便会淹没这里,好在父子二人的藏身之所非常安全,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够躲过这次天灾。 少年依偎在父亲的身边,他不曾惧怕山林猛兽,即使是独自遇到三百斤重的野猪也有把握能够在三箭之内将其拿下,但现在他格外地紧张,这种紧张和恐惧便是源于这片大火。 就在父子两人默默祈祷的时候,一把金色长剑不知从哪里飞来,深深地扎进了面前的巨石中,两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靠近剑柄的剑身上刻着的两个字——“渊虹”! 不等父子两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道人影紧跟着从天空飞落,将远处的一片石碓砸成了废墟,父子两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无法想象那人的身体强度是怎样地可怕,就是这片大山中最为皮糙肉厚的野熊怕也难以比及。 最令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人在经历了如此猛烈的撞击之后竟然还能够站起来。 从石碓中站起来的是一名老者,老者身上的道袍破烂不堪,模样实在狼狈至极,毫无疑问,这名老者是一位修行者。 老者虽然模样狼狈,却依然气质非凡,颇具风采,只是随手一招,****石缝里的金色长剑便飞回到了手中。 就在这时,北方有一道赤红色的光芒激射而来,老人忽然转身,看着那道光芒眼瞳骤缩,似是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事物。 赤红光芒的速度快若闪电,眨眼间就来到了不远的地方,而且看样子似正是冲着这位老者来的。 千钧一发之际,老人忽然望向躲在石崖下面的父子两人,想也未想直接隔空将少年的父亲抓了起来,扔向激射而来的赤红光芒。 这样的变化让父子两人措手不及,少年的脑海瞬间空白,然后看着父亲的身体被那道赤红光芒击中,瞬间变成了一缕青烟,最终陷入了绝望…… 梦醒,陆飞尘吃力地睁开双眼,和往常一样感觉整个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浑身上下更是燥热难耐,他立马从水盆中跳起,穿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风沙小了许多,时值正午,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黄土地,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烦气躁。 陆飞尘不知道梦里的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但是他曾不止一次见过他,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世界里,因为他便是那个少年。 两年前,他来到了这个世界,灵魂进入了一个十二岁少年的体内,那个少年浑身是伤,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似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灾大难。然后在梦里,陆飞尘看到了这个少年曾经历过的事情,那是少年临死前脑海中最深刻的一段记忆,同时也是灵魂中最沉重的一段怨念。 少年在两年前便已经死了,但他的身体并未灭亡,而是被陆飞尘占为己有,陆飞尘侵占了别人的身体,同时也被动地接受了那道怨念,故而在这两年时间里,他在梦里梦外经受了数不清的痛苦和折磨。 风沙中走来一个人,陆飞尘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楚来者是樊将军。 “什么时候醒的?”樊龙拖着疲惫的声音问道,这一天一夜中发生的事情将他折磨得险些脱水,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合上眼睛眯上一会儿。 “刚刚。”陆飞尘没有像普通士兵那样向将军行礼,他此时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其实也不太乐观。 “看来我到的很是时候。” 陆飞尘没有接话,他此时在猜想将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然后他很轻易地就猜到了。 樊龙走进屋里,往椅子上一坐便开始打量他,看那神情和眼神似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一般。 陆飞尘被看得发毛,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勉强挤出笑容打诨到:“我可不是怡红楼里的头牌姑娘,您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樊龙此时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脸色始终如冰山一座,说到:“看来你现在很清醒,那咱们来谈一谈吧。” 陆飞尘知道要来的迟早躲不过,索性也往椅子上一坐,倒了两杯凉开水,看样子是要开茶会的节奏。 “昨晚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是省事,少了许多铺垫和开场白,开门见山,直击重点。 “我确实记得昨晚晕倒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飞尘揉了揉太阳穴,摇头回到:“因为连我自己都还没有搞懂,我至今为止都无法给自己一个解释,又怎么能给你一个解释。” 樊龙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说到:“看来类似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昨晚的事情确实是第一次发生。”陆飞尘诚实回到。 樊龙站起身来,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是在表达泄气还是松口气,说到:“我一直以为你身上有很多特别的地方,在昨晚之前,我所认为的那些特别之处大多源自于你的小聪明和成长能力,所以我让你跟天生就是军人坯子的苗羽接近,目的是想要把你培养成我大楚的一名优秀军人。” 樊龙说到这里顿了顿,陆飞尘极有眼色地将杯中水满上,前者端起水杯再次一饮而尽,继续说道:“然而,我始终没有想到你最大的特别之处竟是来自于你的身体,发现这一点儿后我固然有些失望,因为我将要失去一名优秀的接班人,但我又为你感到高兴。” 刚开始听到夸奖的时候陆飞尘心中有些得意,但听到这里却渐渐迷茫了起来,不解将军何出此言。 “因为从今天开始,你有更宽广的道路可以走,不用再将自己最美好的这段年华埋葬在这该死的军队里了。” 陆飞尘从椅子上猛然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叫到:“你要赶我走!” “就算我不赶你,你迟早也会走,晚走不如早走,现在走你会轻松一些。”樊龙的言语中没有丝毫掩饰。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你应该去尝试修行,或许你能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修行者。” “就因为这个?”陆飞尘感到有些不能接受。 “这两年来,你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关于修行的事情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成为一名修行者吗?”樊龙狠狠地指着陆飞尘的鼻子,说到:“别跟我说不是!” 不知为何,陆飞尘有些心寒,樊龙所说的话,他曾想过,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便从未停止过对修行的好奇,就像曾经痴迷于历史轶事和古墓一般。他确实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要成为一名修行者,但是那些想法并不强烈,而且他认为这种想法并不会影响自己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他甚至没有想到,经过昨晚的那件事之后,樊龙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本以为将军只是来找自己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却不想他是要自己离开漠城守军。 陆飞尘心寒,因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樊龙和苗羽是他最亲最近的人,漠城的守军将士是他最熟悉的人,现在将军要他离开镇北军,他如何能够不心寒,甚至还有些失望。 这场谈话最终以陆飞尘的妥协而结束,正如樊龙所说的,陆飞尘舍不得漠城和他们那些人,但他注定是要离开的。当陆飞尘扪心自问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无法逃避这一想法,那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他不走,以后还是要走的,与其以后难离难舍,倒不如就现在走吧。 他要等苗羽回来,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做,他答应樊龙,等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就离开漠城。 在得到樊龙允许之后,陆飞尘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地牢。 地牢里囚禁着一些重要的犯人,然而陆飞尘对那些犯人并不感兴趣,他要去看一看那只狐狸。 第9章 草草离漠城 早上县府衙门来樊园要人的时候,樊龙并未将这只狐狸交出去,县府衙门的人甚至并不知道在昨晚的行动中还截获了一只狐狸。 漠城守军里的牢房并不比县府衙门里的牢房那般阴暗,刑具上也缺少多样化,对于这些酒酣胸胆尚开张的军人们来说,审问犯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拳头,暴力而又直接,同时也省去了老虎凳辣椒水那些繁琐的流程。 这只狐狸通体雪白,脖颈靠近胸脯的地方有一朵桃花,唯有这一点让人觉得它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陆飞尘在靠近铁笼的地方席地而坐,当他进入这座地牢的时候,白狐的所有注意力便全都在他的身上,二者对视了许久,陆飞尘感觉这画面有些瘆得慌,便扭过头,叹了口气。 “你是妖精吗?”陆飞尘贸然问道,他不知道这只白狐能否听懂自己的话,他希望它能够听得懂。 在陆飞尘的认知中,前世的许多传说和故事中都有狐狸精的存在,当然,那些都不是真的。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知道一定有妖精的存在,他并不曾见过真正的妖精,他只是听樊龙说过关于妖族的那些事情,而且他坚定地相信樊龙的话。 出于对某些传说和故事的幻想和向往,他很希望此时在自己面前的这只白狐也是一个妖精,一个生得漂亮,而且善于勾引男人的女妖。 然而,不出所料,白狐没有回话,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只是依旧盯着陆飞尘的侧脸,似是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一朵花一般。 陆飞尘放弃了关于妖精的假想,说到:“昨天晚上,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只小狐狸,这种感觉说不上来,而且今天再次见到你却又没有了那种感觉。” “后来我似是想明白了,我应该是在电视上见过你,哈哈哈哈!” 陆飞尘自顾自语自笑,完全没有考虑白狐的感受,反正它也不会说话,而且听不懂人语,那还考虑它的想法干什么,于是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从昨天晚上那个该死而且已经死了的魔宗修行者足以见得,但那家伙已经死了,他的那些手下只是一些打杂的,根本就不知道关于你这只小狐狸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白狐眨了眨眼睛,似是觉得这个长得还算英俊的少年真是个白痴,人家明明都不搭理你,你还坐在那儿神经病一样地喋喋不休。 “我把你放了怎么样?”陆飞尘忽然小声说道,似是担心门口的士兵听到。 白狐忽然抖了一下身体,慢慢走到铁笼边缘,将头伸出来,在陆飞尘的胳膊上腻腻地蹭了蹭,像是个小孩子在撒娇卖萌。 陆飞尘会心一笑,伸手摸了摸它柔然的雪白毛发,说道:“原来你能听懂我的话。” 白狐轻轻地叫了一声,算作是回应,陆飞尘认定这只狐狸就算不是妖,也一定是一只有灵性的白狐,然后更加生了恻隐之心。 他知道苗羽今天是去了镇北大将军的府邸,昨晚那件事情的详情应该很快就会大将军府邸里的那些大人物们知道,这只白狐也不例外,如果那些大人物对这只白狐生了兴趣,怕是过不了几天它就会被送走,到时候的下场有可能会非常凄惨。 他忽然联想到了那些被用来做各种各样实验的小白鼠,然后又看了看这只娇小而又惹人怜爱的小狐狸,手腕一翻便将随身携带的短刀抽了出来,一刀砍断了锁门的铁链,然后二话不说,起身离开。 …… 出了地牢,陆飞尘马不停蹄地赶回住所,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将信放在苗羽的床头,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陆飞尘便出现在了漠城最繁华的地段,他只背着一个行囊,身上的皮甲和随身的短刀都留在了屋里,既然决心要离开镇北军,那他就必须要把那些东西留下,带走任何一样都会让他动摇决心。 漠城之繁华重在行商,南来北往的商队绝对称得上是这座城池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陆飞尘没有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一个将要动身的商队,在支付了一小笔银子之后,对方很爽快地答应让他同行,并且在拉货的马车上给他腾了一个可以容身的位置。 私自放走了白狐,陆飞尘知道自己闯了祸,所以他现在非常急着离开漠城。他相信就算樊龙真的追究下来,自己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然而他实在不想在临走前闹出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故而只能选择当个逃兵。 因为这件事情,他之前的计划几乎全都打乱了,临行前本想跟苗羽告别,现在看来也成了奢望,只能草草留下一封书信,落荒而逃。 坐上马车出城之后,陆飞尘才知道这支商队是往庆阳去的,心中还算满意。 庆阳城乃凉州州府之所在,同时也是凉州境内最大的城池,更是大楚与北胡两大帝国之间通商往来最频繁的地方。 陆飞尘有心修行,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找一个正道修行宗派,暂时安定下来,先一窥修行之路的概貌,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迈步。 显而易见,庆阳城对于他来说要比漠城拥有更多的机会,且不说前者的规模远超后者,单是周边的修行名门都非小小的漠城能够比及。 漠城周边什么最多,首数绿林马贼,修行宗门虽然也有,但多是一些小门小派,属于那种连山贼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势力,陆飞尘看不上眼也在情理之中。 “小伙子,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一个人出远门?”赶车的大叔似是觉得路上无聊,便找个由头和陆飞尘讨近乎。 陆飞尘轻松一笑,此时已经远离漠城,后面也一直没有人追来,心情明显大好,回到:“爹娘早就不在了,现在打算一个人出去闯闯,也算是见见世面。” 听到这般回答,赶车大叔轻叹一口气,随后放松警惕,开始说起早年间走南闯北的奇闻趣事。 陆飞尘自然也愿意听,遇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更是一问到底,非弄个明白不可,当然,关于他自己的事情,能不说的便不说,非说不可的便真真假假地混淆搪塞过去,好一个奸诈狡猾的英俊少年。 眼看夕阳已经落了山,商队打算加快速度赶到最近的小镇住下来,这西北行商不比中原和江南,晚上赶路的风险要大很多,因此对于一般的商队来说,除非时间紧迫或者货物特殊,否则晚上能不走夜路便不走夜路。 “大叔,说了这么多,最后就跟我讲讲庆阳城吧。” 陆飞尘始终兴趣盎然,他是花钱跟随商队同行的,路上几乎不用操心任何事情,经过一路畅聊,此时更是跟这位赶车的大叔混得非常熟稔,知道了对方姓陈,老家就是漠城的,也算是老乡,说起话来随意了不少。 “要说这庆阳城,可说的事情那就太多了,就是不知道你想听哪方面的。” 通过简单的了解,陆飞尘看出这位陈大叔并不是擅长吹牛拉皮的无聊之人,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十有**有根有据,余下的十之一二也多是传说,用不着追究真假。此时再听这话,陆飞尘便断定大叔必定是庆阳城的常客,对那里的了解应该非常深入。 “庆阳城里可有什么排得上名号的修行宗派?” 陈大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问道:“你小子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想要学习修行啊?” 马车上就他们两个人,陆飞尘也不隐瞒,反问道:“听大叔这语气,似是觉得我成不了一个修行者?” “嘿嘿,这话我可不敢乱说,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这修行者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和冲动,后来被证明体内连一丝灵根都没有,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陆飞尘暗想,以当今世上修行者的普遍不俗地位来看,任何一个普通人想要成为一名修行者都不是什么过分的追求,陈大叔年轻时候的梦想和冲动自然可以理解,只不过最终没有成功罢了,这固然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然而,类似的遗憾在这片土地上每天都在以数不清的数量发生着,所以这并不算什么,就像是赌徒进了赌场输了钱一般,只能怪自己运气不佳。 “我知道灵根对于修行者的重要性,但是我始终觉得事无绝对,对一个没有灵根的人来说,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修行了吗?” “你这小子倒是有一股倔劲儿,正如你自己说的,事无绝对,对于咱们这种普通人来说,没了灵根,便等同于一辈子成不了修行者,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名门大族来说,有时候确实可以通过外力来弥补没有灵根的缺憾。” “大叔说的外力指的是什么?”陆飞尘追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其实我刚刚跟你讲的这些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这样的人,是真是假我可不敢保证,信者为真,不信者为假,就这么一个理儿。” 陆飞尘默然片刻,虽然没能从陈大叔那里打听到更多的东西,但以他这两年来对修行的了解,也大概能够猜出一些什么。 如果说真的有那么一些极少数的修行者生下来是没有灵根的话,那么这些人后来之所以能够踏上修行之路,应该便是吞食了灵丹妙药的缘故,这里所说的灵丹妙药,绝非普通丹药能比,必定是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高阶丹药。 如此说来,除了那些真正的名门大族之外,其他人还确实用不起那样的奇珍异宝。 第9章 草草离漠城 早上县府衙门来樊园要人的时候,樊龙并未将这只狐狸交出去,县府衙门的人甚至并不知道在昨晚的行动中还截获了一只狐狸。 漠城守军里的牢房并不比县府衙门里的牢房那般阴暗,刑具上也缺少多样化,对于这些酒酣胸胆尚开张的军人们来说,审问犯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拳头,暴力而又直接,同时也省去了老虎凳辣椒水那些繁琐的流程。 这只狐狸通体雪白,脖颈靠近胸脯的地方有一朵桃花,唯有这一点让人觉得它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陆飞尘在靠近铁笼的地方席地而坐,当他进入这座地牢的时候,白狐的所有注意力便全都在他的身上,二者对视了许久,陆飞尘感觉这画面有些瘆得慌,便扭过头,叹了口气。 “你是妖精吗?”陆飞尘贸然问道,他不知道这只白狐能否听懂自己的话,他希望它能够听得懂。 在陆飞尘的认知中,前世的许多传说和故事中都有狐狸精的存在,当然,那些都不是真的。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知道一定有妖精的存在,他并不曾见过真正的妖精,他只是听樊龙说过关于妖族的那些事情,而且他坚定地相信樊龙的话。 出于对某些传说和故事的幻想和向往,他很希望此时在自己面前的这只白狐也是一个妖精,一个生得漂亮,而且善于勾引男人的女妖。 然而,不出所料,白狐没有回话,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只是依旧盯着陆飞尘的侧脸,似是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一朵花一般。 陆飞尘放弃了关于妖精的假想,说到:“昨天晚上,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只小狐狸,这种感觉说不上来,而且今天再次见到你却又没有了那种感觉。” “后来我似是想明白了,我应该是在电视上见过你,哈哈哈哈!” 陆飞尘自顾自语自笑,完全没有考虑白狐的感受,反正它也不会说话,而且听不懂人语,那还考虑它的想法干什么,于是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从昨天晚上那个该死而且已经死了的魔宗修行者足以见得,但那家伙已经死了,他的那些手下只是一些打杂的,根本就不知道关于你这只小狐狸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白狐眨了眨眼睛,似是觉得这个长得还算英俊的少年真是个白痴,人家明明都不搭理你,你还坐在那儿神经病一样地喋喋不休。 “我把你放了怎么样?”陆飞尘忽然小声说道,似是担心门口的士兵听到。 白狐忽然抖了一下身体,慢慢走到铁笼边缘,将头伸出来,在陆飞尘的胳膊上腻腻地蹭了蹭,像是个小孩子在撒娇卖萌。 陆飞尘会心一笑,伸手摸了摸它柔然的雪白毛发,说道:“原来你能听懂我的话。” 白狐轻轻地叫了一声,算作是回应,陆飞尘认定这只狐狸就算不是妖,也一定是一只有灵性的白狐,然后更加生了恻隐之心。 他知道苗羽今天是去了镇北大将军的府邸,昨晚那件事情的详情应该很快就会大将军府邸里的那些大人物们知道,这只白狐也不例外,如果那些大人物对这只白狐生了兴趣,怕是过不了几天它就会被送走,到时候的下场有可能会非常凄惨。 他忽然联想到了那些被用来做各种各样实验的小白鼠,然后又看了看这只娇小而又惹人怜爱的小狐狸,手腕一翻便将随身携带的短刀抽了出来,一刀砍断了锁门的铁链,然后二话不说,起身离开。 …… 出了地牢,陆飞尘马不停蹄地赶回住所,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将信放在苗羽的床头,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陆飞尘便出现在了漠城最繁华的地段,他只背着一个行囊,身上的皮甲和随身的短刀都留在了屋里,既然决心要离开镇北军,那他就必须要把那些东西留下,带走任何一样都会让他动摇决心。 漠城之繁华重在行商,南来北往的商队绝对称得上是这座城池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陆飞尘没有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一个将要动身的商队,在支付了一小笔银子之后,对方很爽快地答应让他同行,并且在拉货的马车上给他腾了一个可以容身的位置。 私自放走了白狐,陆飞尘知道自己闯了祸,所以他现在非常急着离开漠城。他相信就算樊龙真的追究下来,自己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然而他实在不想在临走前闹出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故而只能选择当个逃兵。 因为这件事情,他之前的计划几乎全都打乱了,临行前本想跟苗羽告别,现在看来也成了奢望,只能草草留下一封书信,落荒而逃。 坐上马车出城之后,陆飞尘才知道这支商队是往庆阳去的,心中还算满意。 庆阳城乃凉州州府之所在,同时也是凉州境内最大的城池,更是大楚与北胡两大帝国之间通商往来最频繁的地方。 陆飞尘有心修行,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找一个正道修行宗派,暂时安定下来,先一窥修行之路的概貌,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迈步。 显而易见,庆阳城对于他来说要比漠城拥有更多的机会,且不说前者的规模远超后者,单是周边的修行名门都非小小的漠城能够比及。 漠城周边什么最多,首数绿林马贼,修行宗门虽然也有,但多是一些小门小派,属于那种连山贼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势力,陆飞尘看不上眼也在情理之中。 “小伙子,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一个人出远门?”赶车的大叔似是觉得路上无聊,便找个由头和陆飞尘讨近乎。 陆飞尘轻松一笑,此时已经远离漠城,后面也一直没有人追来,心情明显大好,回到:“爹娘早就不在了,现在打算一个人出去闯闯,也算是见见世面。” 听到这般回答,赶车大叔轻叹一口气,随后放松警惕,开始说起早年间走南闯北的奇闻趣事。 陆飞尘自然也愿意听,遇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更是一问到底,非弄个明白不可,当然,关于他自己的事情,能不说的便不说,非说不可的便真真假假地混淆搪塞过去,好一个奸诈狡猾的英俊少年。 眼看夕阳已经落了山,商队打算加快速度赶到最近的小镇住下来,这西北行商不比中原和江南,晚上赶路的风险要大很多,因此对于一般的商队来说,除非时间紧迫或者货物特殊,否则晚上能不走夜路便不走夜路。 “大叔,说了这么多,最后就跟我讲讲庆阳城吧。” 陆飞尘始终兴趣盎然,他是花钱跟随商队同行的,路上几乎不用操心任何事情,经过一路畅聊,此时更是跟这位赶车的大叔混得非常熟稔,知道了对方姓陈,老家就是漠城的,也算是老乡,说起话来随意了不少。 “要说这庆阳城,可说的事情那就太多了,就是不知道你想听哪方面的。” 通过简单的了解,陆飞尘看出这位陈大叔并不是擅长吹牛拉皮的无聊之人,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十有**有根有据,余下的十之一二也多是传说,用不着追究真假。此时再听这话,陆飞尘便断定大叔必定是庆阳城的常客,对那里的了解应该非常深入。 “庆阳城里可有什么排得上名号的修行宗派?” 陈大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问道:“你小子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想要学习修行啊?” 马车上就他们两个人,陆飞尘也不隐瞒,反问道:“听大叔这语气,似是觉得我成不了一个修行者?” “嘿嘿,这话我可不敢乱说,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这修行者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和冲动,后来被证明体内连一丝灵根都没有,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陆飞尘暗想,以当今世上修行者的普遍不俗地位来看,任何一个普通人想要成为一名修行者都不是什么过分的追求,陈大叔年轻时候的梦想和冲动自然可以理解,只不过最终没有成功罢了,这固然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然而,类似的遗憾在这片土地上每天都在以数不清的数量发生着,所以这并不算什么,就像是赌徒进了赌场输了钱一般,只能怪自己运气不佳。 “我知道灵根对于修行者的重要性,但是我始终觉得事无绝对,对一个没有灵根的人来说,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修行了吗?” “你这小子倒是有一股倔劲儿,正如你自己说的,事无绝对,对于咱们这种普通人来说,没了灵根,便等同于一辈子成不了修行者,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名门大族来说,有时候确实可以通过外力来弥补没有灵根的缺憾。” “大叔说的外力指的是什么?”陆飞尘追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其实我刚刚跟你讲的这些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这样的人,是真是假我可不敢保证,信者为真,不信者为假,就这么一个理儿。” 陆飞尘默然片刻,虽然没能从陈大叔那里打听到更多的东西,但以他这两年来对修行的了解,也大概能够猜出一些什么。 如果说真的有那么一些极少数的修行者生下来是没有灵根的话,那么这些人后来之所以能够踏上修行之路,应该便是吞食了灵丹妙药的缘故,这里所说的灵丹妙药,绝非普通丹药能比,必定是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高阶丹药。 如此说来,除了那些真正的名门大族之外,其他人还确实用不起那样的奇珍异宝。 第10章 小爷给你脸了 言归正传,正如陆飞尘猜想的那样,陈大叔对庆阳城的了解着实深入,在说到那些知名的修行宗派的时候,几乎是随口道来。 夏末初秋,夜晚透着丝丝凉气,陆飞尘抬头看了一眼如玉盘一般的明月,将衣服裹了裹,继续听下去。 “听说修行宗派多会选择一些灵地来建派,而且周边不易过多嘈杂,以免打扰到弟子们的修行,关于这些我了解不多,只是道听途说。但这些事情对于庆阳这个地方也不例外,城里整日繁华热闹,还真没有哪个排得上名号的宗派会选择在闹市区建宗立派。” 陆飞尘心生黯然,心想难道自己此行庆阳是个错误,如不能在那里找到个差不多的修行宗派岂不太令人失望。最重要的是,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这是他的第二生,他最看重的便是生命和时间。 “当然,庆阳城里也并非没有修行宗派,只不过那些个宗派多是些不入流的,跟‘名门大宗’这四个字可是丝毫不沾边儿,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值得说道说道的,那就非天照门莫属了。” 听到这话,陆飞尘再次来了兴趣,急忙追问道:“那就说说这个天照门吧。” “天照门实力不弱,这些年来在庆阳城里一直占据着龙头老大的位置,据传,就算是在整个凉州境内,天照门论实力都能够排进前五名的位置。” 说到这里,陈大叔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说白了,这天照门又不能算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修行宗门。” “此话怎讲?”陆飞尘问道。 “天照门的真正主人应该说是庆阳城的云家,说到这个云家,你应该听说过吧?” 陆飞尘虽然没有去过庆阳,但也曾听说过云家这个名字,因为漠城中有许多生意便是云家的产业,大概知道那云家是凉州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族内产业颇多,更是庆阳城首富,只是没有想到那天照门怎么能够跟云家牵扯到一起。 见陆飞尘点头,陈大叔便继续说道:“天照门里确实有不少修行高手,但大多都是云家花重金雇来的,现在的天照门门主,其实就是云家的族长,这样说你应该能够明白吧。” 陆飞尘再次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天照门便等同于是云家的私人势力,怎么看都不能算是一个修行宗门。” 只见陈大叔摇了摇头,解释道:“天照门的背后虽是庆阳云家,但这些年来始终都在对外招徒,就算不是云家子弟,若有机缘资质,也可以进入天照门修行,成为其门下弟子,所以说,天照门应该算是半个修行宗门吧。” 陆飞尘这才明白,心想若如此说来,那天照门倒也配得上宗门的名号,过几天到了庆阳城或许可以多多了解一下。 两人这一路上围绕着庆阳城周边的修行宗门谈天说地,大到名门大宗的来历往事,小到那些不入流小门小派之间的鸡毛蒜皮,反正不管是陈大叔亲眼所见的,还是走南闯北听闻来的,都像说故事一般跟陆飞尘讲了一遍。 两人一个愿听,一个愿讲,一路上倒也轻松愉悦。 当晚,商队便在小镇中住了下来,陆飞尘并未和商队里的人住在一起,而是单独付了银子要了一个单房。 离开漠城的时候,他把这两年来在军中积攒下来的所有俸禄都带在了身上,银子虽然不多,暂时倒也不用担心生计问题,偶尔住个店什么的并不算什么奢侈。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陆飞尘便没有离开过漠城,最远的地方也就在漠城周边百里之内剿个匪打个马贼什么的,此次远行,在他的眼里自然带着一些里程碑式的意义。 可能是由于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痴痴地看了许久,最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晚他又做了梦,但并不是之前曾做过无数次的那个噩梦,而是一个美好的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看到了奔腾不息的黄河瀑布,看到了直入云巅的青峦巨峰,在他眼前展现的画面总是那么地开阔壮观,总是那么地明朗清晰,他喜欢这样的梦,他喜欢梦里的每一幅画面,他甚至在主观意识中不愿意醒过来。 窗外的月光如霜一般挥洒下来,铺在窗台上,浅浅的一层,格外素净。 有一道影子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只是轻轻一跃,便跳上了窗台,却并未打乱窗台上原本的素净。 若是仔细去看的话,便会发现那道影子竟是一只狐狸,狐狸的毛发是纯白色的,和月光极像,在跳上窗台之后便和月光融合在了一起,唯有它脖颈上的那朵艳红桃花有些特别。 窗户是开着的,白狐就那样半蹲在窗台上静静地望着屋里熟睡中的那个人,它的眼睛非常漂亮,如果装在一个少女的身上,必定会为其增添不少钩心摄魄的美丽。 白狐灵动的眼睛时而眨动,时而微眯,似是能够通过它的眼睛看出它的心事,它从漠城一路跟随至此,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不知是为了感谢陆飞尘的搭救之恩,还是别有用意。 东方的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窗台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白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陆飞尘醒来的时候,屋内一切陈设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陆飞尘跟随的这支商队拉的货物是从北胡那边购来的雪狼毛皮,相比于一般货物来说要珍贵许多,这也是商队不急着赶路的重要原因。只要能够安全地将货物运达庆阳城,就算多耽搁一两天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北胡荒原上的雪狼极其凶猛,可以说是狼类中的王者,雪狼不喜欢离群索居,它们经常成群结队,一群雪狼的战斗力非常可怕,就算是一名普通的修行者与之相遇,若不想多生事端的话都会选择避而远之。 由此可见,在获得这批雪狼毛皮的过程中,那些狩猎者必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同时也证明了这批货物的不菲价值。 商队白天赶路,晚上便就近住宿,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三天之后,商队顺利地进入了庆阳城的北城门,任务顺利完成,陆飞尘也抵达了目的地。 进城之后,陆飞尘便与陈大叔告了别,随后独自一人在城里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了下来。 一切安顿好之后,已是傍晚时分,他离开客栈,打算到街上去逛一逛。 庆阳城的热闹繁华果然非漠城能比,单从城中女子的裙罗款式多样性上便可以看出这里的风俗较为开放一些,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更加多样化。 边走边打听,沿途一路欣赏完庆阳城的夜景之后,一座巨大的院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座院落是他今晚出来的主要目的地。 院落距离闹市区很近,还未偏出繁华地段,旁边甚至还能够看到一家名为“春风得意楼”的青楼正张灯结彩地招呼客人,楼上的姑娘们挥舞着手绢叫得分外欢实。 这座院落的院墙不高,从外面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有几栋极为不俗的高楼,只不过晚上看到的多是轮廓,无法观到全景。 陆飞尘看着门匾上的“天照门”三个大字,脸上的神情有些精彩,难以抑制地感到兴奋。他今晚来这里只是为了认认路,然后打算近几天找机会到这里来试一试,看看能否成为天照门的弟子。 在天照门外面停留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之后他便离开了,然后沿着庆阳大街一路走下去,直到将庆阳城内的这条中心大街走穿,这才意犹未尽地返回了客栈。 这一晚他睡得极香,而且还做了个又美又春的梦,只是第二天早上太早被吵醒,心情略微有些不畅。 陆飞尘挑选的这家客栈名叫“云和客栈”,坐落在城北的菜市区,周围的环境是差了点儿,准确来说,除了价钱之外,没有任何一点让人满意的。 一大清早,菜市区的小贩儿们如打了鸡血一般拼了命地吆喝起来,似要比比谁的嗓门更高些。然而,这些其实并不算什么,陆飞尘早有心理准备,晚上睡觉的时候已经提前用棉花把耳朵塞好了。 然而,即使塞了耳朵,早上依然还是被吵醒了,毕竟人家都闯到屋里来了,就算是头憨猪怕也再难继续睡下去了。 看着破门而入的两名青衣大汉,陆飞尘有些迷茫,实在猜不出来这两位大哥是干什么的。 看对方手里并未携带武器,也不像是打劫的,就算真是打劫的,也不可能会挑选这么一家穷酸破烂的客栈当做目标吧。 “赶紧收拾东西,结了账走人!” 两名青衣大汉中的一人语气强硬地呵斥道,恨不得身上的每根汗毛都散发出霸道气息。 陆飞尘显然有些不悦,暗想你们打扰老子睡觉就算了,还不知道态度好点儿,这是要上天吗! 青衣大汉见他依然坐在床上不动,又似是完全把自己的话当成了空气,顿时恼火了起来,再次怒喝一声:“不想挨揍的话,赶紧滚!” 陆飞尘狠狠一跺脚,回到:“他娘的,小爷我给你脸了是不!” 第11章 演戏 那大汉先是一愣,然后直接挽起袖子便冲了上来,看那架势似是真的要动手打人的节奏。 陆飞尘怎么说也在军营里混迹了两年的时间,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少,自然没有太把这两名青衣大汉放在眼里,正打算一个闪身先躲过对方的这一拳,却不想一道人影突然奔进屋内,一把搂住青衣大汉的水桶熊腰,拼了命地往后拉。 “两位大爷别冲动,您可千万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陆飞尘见过这个忽然冲进来的矮胖中年男子,正是这家云和客栈的掌柜,此时这头发蓬松着,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烂,似是刚刚经历过一番惨烈的厮打。 他本以为这两个青衣大汉是这家客栈故意找来轰赶客人的,此时看这情形想必之前的想法是有些冤枉这家客栈了,这两人应该是外面进来故意找事的。 陆飞尘以前是干什么的,且不说两年的从军经历,在从军之前那可是飞扬跋扈的城管,什么缺德事儿没有干过,此时看这两名大汉的阵势,自然有些不屑。 中年掌柜论个头比青衣大汉矮了不止一个头,论身板儿更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方只是用力一推,他便踉踉跄跄倒在了地上,痛得哭爹喊娘了起来。 “不想让老子动手也可以,赶紧把契约签了,限你三天之内收拾完东西带着伙计滚蛋,否则我们天天来砸你场子。” 看来这两个青衣大汉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并非针对陆飞尘这样的住客,而是想要借此威胁掌柜的,逼迫其将这间客栈交出去。 不多时,又有几名青衣大汉从别的房间聚拢了过来,掌柜的一见这架势,赶紧低三下四地好言相劝,同时往为首那名大汉的袖子里塞了几锭银子,这才勉强稳住局势。 临离开前,原本想要动手的青衣大汉恶狠狠地瞪着陆飞尘说到:“你小子识相的话赶紧滚出庆阳城,否则再让我看见你,非揍得你爹娘不认!” 对方此时人多势众,而且个个虎背熊腰的,看样子也真像是能够做出一大帮子人群殴一人的不要脸勾当,陆飞尘身上连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自然不会白痴到与他们硬拼,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思衬着日后再报今日这口怨气。 眼看这群不速之客离开了客栈,掌柜的赶紧哭丧着脸劝道:“这位小哥实在是对不住,让您受惊了,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那云家财大气粗,在庆阳城里横行霸道惯了,要是让他们再见到你,怕是真的不会放过你。” 陆飞尘一听这话,眉头皱了皱,问道:“你说的云家是哪个云家?” 掌柜的回到:“这庆阳城的云家还能是哪一个,就是那个庆阳首富云家啊。” “是天照门的东家吗?” 掌柜的思衬了片刻,回到:“对,就是那个。” 掌柜的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应该是到其他的房间赔礼道歉去了,今天早上闹出的这些动静,对云和客栈的影响实在太大,许多住客怨声载道,恨不得把这家店给拆了。 陆飞尘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本打算今天去天照门看一看,却不想早上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巧合的是那些青衣大汉竟然是云家派来的人。 如果客栈掌柜说的是真的,那云家在庆阳城内横行霸道飞扬跋扈惯了,他心想自己或许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原先的计划,至少也要再观察观察再说,万一一着不慎进了贼窝可就亏大发了。 青衣大汉的威胁并没有对陆飞尘起到什么作用,简单地用过早饭,结了房钱便离开了北城区,却并未就此离开庆阳城。他是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况且,他暂时还并没有另外的目的地和打算,只是对原本的计划做了一些修改而已。 秋日北方的天气有些干冽,到了正午便是酷热,这种昼夜相差极大的气候实则非常讨人厌,因为一早一晚一午总要反反复复地穿上和脱下外套。 早上人们还穿着长衫筒靴,中午便换上了薄衫短靴,陆飞尘看着城里的人们做着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觉得麻烦。 他并不像这些人一样,穿来穿去,脱来脱去,身上总是那件淡蓝色的长衫,束得极紧,看起来很是干练。 城里有各种各样的店铺,而且生意看起来都还不错,南来北往的客商不管是途径,还是采办,都会选择在城内住上几日,一则歇歇脚,二则好好感受一番庆阳城的风土人情。 庆阳城里的富商数不胜数,当然,最大的还是云家,城内几乎有三分之一的生意都是云家的产业,云家在城内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往往也最有发言权,就是州府衙门也需得给其几分面子。 过了午饭时间,陆飞尘没有进丝毫水食,他穿过许多条大街小巷,不停地走,别人都是往屋檐下阴凉的地方躲,而他则专挑太阳能够曝晒到的地方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少年是个傻缺,脑子坏掉了。 陆飞尘当然知道自己这是在自虐,只不过,他不会白痴到单单为了自虐而自虐,这是他今天计划的一部分,他想要尽量把自己弄得疲惫一些,顺便将庆阳城的几个主要地方走上一遍。 一直到傍晚时分,太阳将要落山,西山的晚霞如丝绸一般悬着,他终于停了下来。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院落,这个地方他昨晚便来过,正是天照门的所在。 “这位大哥,能不能给口水喝?”少年拖着疲惫的声音说到。 门口的两名守卫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正欲将脸拉下来,摆手让其离开,却不想对方竟是直接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 二人一看这情况,顿时紧张了起来,赶紧附身呼喊,可是任他们如何摇晃呼喊,少年就是醒不过来,似是就此晕死了过去。 “怎么办?”一名守卫焦急地问道。 另一名守卫相比之下要镇定许多,说到:“先抬进去弄醒再说,可不能让这家伙死在咱们门前!” 两人如此商定之后,便将少年给抬了进去。 陆飞尘当然不会真的晕倒过去,他只是在演戏,若不这么办,想要进入天照门的大门怕是还要费不少的功夫。 这场戏一演便到了第二天,那两名守卫没敢将此事告诉门内的教习和管事,只是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只要能够保证这少年不死,便可以放下心来。 陆飞尘在柴房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醒来的时候刚好是清晨,又赶上一名守卫过来送水和食物,索性将戏继续演下去,真真假假地哭诉了一遍自己的悲惨遭遇,希望能够骗过对方,让自己暂时留下来。 可能是被陆飞尘的一番精彩表演牵动了伤心往事,那名守卫竟还真就信了,不仅没打算要赶他离开,反而还答应帮他找管事的说说,看能不能在天照门里给找个活计做做,也算是让这个可怜的少年有个落脚之处。 不到半天功夫,这事儿便被办妥了,陆飞尘被安排进了伙房,主要干些打杂的活儿,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暂时住在天照门里,虽然不能成为门内的一名弟子,却可以通过日常的观察来判断这里究竟值不值得自己留下来。 从庆阳大街上来看,天照门的规模实在不小,放在整个城中都特别地显眼,然而,当陆飞尘真正进入这座院落之后才发现,天照门的真实规模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宏大。 伙房里有不下十名厨子,这等规模几乎等同于一个极其像样的酒楼。由此可见,云家果然财大气粗,不仅不惜花费重金雇请修行者,就连这伙夫都是下了不少本钱的,看来只要能够进入天照门成为一名正式弟子,必定能天天好吃好住,就算修行苦点儿也可以接受。 天照门中像陆飞尘这样的杂工也有不少,每天干的都是力气活儿。而且在天照门中,门规制度异常严苛,像他这样的杂工地位非常低下,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活动,凡是涉及到修行的地方,都是不允许靠近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压下心中的好奇,打算先摸清楚天照门内的地形再作打算。 …… 之前陈大叔所讲述的事情果然不假,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陆飞尘发现天照门中果然经常出入的都是云家的人,尤其是那些青衣大汉,统一的服装,格外显眼,就差脸上写着‘云家’二字了。 陆飞尘身在后院,与云家人打的交道虽然不多,但后院杂工之间往往也是流言蜚语最为猖獗的地方,故而多多少少也曾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天照门收徒的规矩,以及云家最近在庆阳城内的一些举动等等,虽然不尽详实,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参考的价值。 云家乃庆阳城大族,城内的产业数不胜数,然而,正如陆飞尘所了解的那样,越是权势通天之人,对权势和财富的**便越强烈,现在的云家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现在整个庆阳城中,除了北城区之外,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有云家的生意,之前云家看不起北城区的那些贫民,一直不在意那片地盘儿,现在为了扩大产业,又不得不打不北城区的主意。 然而,庆阳城毕竟不是小村小镇,云家虽一家独大,却也并没有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最近在涉足北城区地盘儿的时候似是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最终竟然连武力都用上了,陆飞尘那日清晨被云家的人破门而入便是源于此番事由。 第12章 初识 在庆阳城中,天照门有云家作为支撑,而云家又有天照门作为照拂,这两者之间相辅相成,越来越强大便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庆阳城毕竟不是云家一家的,总会有一些人不愿意看到云家的势力以恐怖的速度增长,在那些人当中,州府衙门应该是最不愿意看到云家越来越强大的人。 大楚以武立国,以文治国,各州县的官员多出自不同书院,对帝国的忠诚自然是没得说,但在面临一些强硬的问题时,多会出现一些力不从心的情况,现在凉州知州马明杰正在面临的便是这样的问题。 庆阳城在帝国西北的重要地位不言而喻,且不说从城内贯穿的四通八达的商道,北胡的金甲骑兵若想直驱中原,必须要先拿下庆阳这一重城才行,正因为这些缘故,大楚皇室才会将镇北军的大部分兵力驻扎在凉州境内。 当然,单靠镇北军自然是不足以解决根本问题的,相比之下,凉州知州这一位置便凸显得极其重要,能够坐上这一位置的人,就算不是帝国格外重视的人才,也必定不会是一般人。 陆飞尘早在漠城的时候便打听过关于那位马知州的事情,知道此人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当初之所以能够坐上这一位置,大多靠得是一些不光明的手段。 当然,这位马知州并非是个只识酒肉银钱的酒囊饭袋,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知道,这位性格不温不火的知州大人的手段极其狠辣多样,绝对不是一般人眼中的软柿子,若是认真起来就连京都里的那些元老们都会感觉后背发凉,而朝廷也正是因为看中了他雷厉风行的这一点才将凉州知州这一要职交给他来坐。 这些事情都是陆飞尘结合近几天在天照门中获得的信息分析出来的,至于是否准确,他不敢断定,但有些事情他已经能够**不离十地肯定下来。 云家势大,如果不是白痴,一般人绝对不会选择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为敌。陆飞尘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自然也知道以现在自己的能力基本上很难撼动云家的根基。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想要对云家如何,只不过因为前几天在客栈中发生的那件事情让他心中格外不爽,如果真的给他逮到机会的话,他倒也不介意让云家吃点儿苦头。 当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以修行为主,若不能尽快一窥修行之途的概貌,他就算是真的把云家扳倒了也没有任何太大的意义。 夜深人静,后院中的其他人早已进入梦乡,陆飞尘轻轻地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本书,然后悄悄地离开房间,来到后院的小树林里。 这手里的这本书名为《太上感应篇》,是他托后厨的伙计从天照门的书阁里弄来的,其实算不得什么宝贝,在庆阳城的书店里可以随意买到,属于道宗修行最基本的书卷,早在漠城的时候他便已经看过了。 然而,现在在他手中的这本书倒是有一些特别,因为书中有极为详细的注释,虽然不知道那些注释是谁写上去的,但是看其内容,陆飞尘猜想书者必定是个造诣颇深之人,至少也应该是个熟读此书之人。 早些年他看太上感应篇明显感觉异常吃力,倒不是因为里面的文字艰涩难懂,而是没有办法将书中的内容和自身进行结合,因此后来弃书不读。 现在他得到了这样一本书,自然视若珍宝,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不得不趁着晚上没有人的时候才拿出来观看,而且过几天必须要尽快还回去,一旦被书阁里的人发现,后果必定非常严重。 月光皎洁,虽然不如灯光那般明亮,却足以让他看清楚纸上的每一个字。 为了节约时间,他没有办法按照书中内容进行尝试,只好如背书一般先将其记在脑海里,待日后再来尝试。 天照门晚上常有巡夜的弟子,但那些弟子很少会经过这片小树林,小树林里整个晚上都是静悄悄的,加上陆飞尘并没有点灯,所以完全可以安心看书,不用担心会被打扰到。 然而,待到第三个晚上的时候,陆飞尘发现小树林里生出了一些动静。 本就寂静阴森的树林里,因为那些未知的动静而变得格外地渗人,为此陆飞尘还特意在身上带了一把菜刀,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然而,连续数天下来,却并没有任何东西出现,但越是这样,便越让人心生寒意。 这晚他照常带着太上感应篇来到小树林里,但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月光下看书,而是趁着没有人快速爬到一棵树上,尽力摈住呼吸,静静观察着树林里的动静。 这几天下来,他可谓是受尽折磨,白天累得像条狗,晚上好不容易抽出空闲挑灯夜战,却还要担惊受怕,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保准自己哪天就会精神崩溃,成了神经病。 深夜的树林里静悄悄的,连声鸟叫都听不到,只有轻微的虫鸣在断断续续地飘荡着。月光洒落下来,被树枝剪切成数不清的明亮碎片,从树上向下看去,就像是少女裙罗上的白色小花。 陆飞尘抱着一根粗壮的树干,险些睡着,他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什么也没有等到,眼睁睁看着月亮在天际飘移,甚至开始打退堂鼓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细碎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正踏着林子里的落叶而来,只不过声音非常轻微,故而暂时难以扑捉到对方的具体位置。 因为这道细碎而且特殊的声音,陆飞尘的精神顿时饱满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开始绷紧,紧紧地贴在树干上,生怕一个不慎弄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动静来吓跑对方。 细碎的声音越来越近,明显可以听出是一只小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月光下,树影间,渐渐走出一个小姑娘。 她****着的一双玉足轻轻地踩着地上的光点,就像是行走在花树中间,一股迷人的香气渐渐弥散开来,陆飞尘用鼻子深深嗅了一口,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陷入美好的幻境之中,不得不说,世上竟然还有这般令人如此沉醉的香味。 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裙子,头发如拂柳一般披散在肩上,非常柔顺,陆飞尘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这个小姑娘和女鬼联想在一起,这哪是女鬼,完全就是个小仙女儿嘛! 就在这时,一个不慎,陆飞尘竟是从树上掉了下来,好在有树枝缓冲,地上又有树叶为垫,没将他摔成残废。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倒是将那小姑娘吓了一跳,本就白皙的肤色,在受到惊吓后越发苍白了几分。 “呵呵,别怕别怕,我是人,不是鬼。”陆飞尘忍着疼痛急忙解释道,生怕真的将这仙女儿一般的小姑娘给吓出什么好歹。 不想小姑娘却是扑哧一笑,用古筝一般的美妙声音说到:“我当然知道你是人。”然后话音一转又问道:“疼不疼?” 陆飞尘有些愣住,原本还打算厚脸皮一把跟这小姑娘套套近乎,却不想对方竟是丝毫没有害羞退缩的意思,大晚上遇见自己这么一个贼心大起的痞子,竟然还主动关心摔得疼不疼,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 许久之后,他才稳住心神,思绪从臆想之中抽出,急忙回到:“不疼不疼。” “你爬到树上做什么?”小姑娘问道。 陆飞尘想也未想便回到:“等你。” “等我?”小姑娘忽然俏脸微红。 “对,这几天晚上我一直感觉有人来这里,那人应该是你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说到:“你就不怕是什么坏人?” 陆飞尘双手一摊,说道:“事实证明,不是个坏人,而是个小仙子。” 听到对方如此直白地夸自己,小姑娘明显有些不太适应,粉红的小嘴紧紧抿着,也不说话,似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那个,你是天照门里的弟子吗?”陆飞尘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陆飞尘有些费解。 小姑娘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有些突兀地反问道:“你不记得我吗?” 陆飞尘先是皱眉,然后挠了挠头,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于是问道:“咱们之前认识吗?” 看着他的表情,再听到他的回答,小姑娘的神情明显有些失落。 陆飞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便岔开话题说到:“我叫陆飞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静静地盯着他的脸,不知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什么,表情越发地古怪,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她再次问道。 陆飞尘顿时语结,暗想我倒是想老早就认识你,可我是真的不认识你啊,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吓我! 见他依旧摇头,小姑娘这才终于放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到:“我的名字叫雨师千儿,从今天起,咱们就算认识了。” 陆飞尘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话本应该是他主动说出来的,最后却不想被对方说了出来,果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小姑娘说完这些便转身离开,踩着轻快的脚步渐渐消失在树影的轮廓中,陆飞尘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许久之后才想起一事来,竟是忘了问对方家住何处了! 第13章 路见不平,扔糕相助 回到住处之后,陆飞尘翻来覆去睡不着,自从离开漠城之后,类似的情况便很少发生,他甚至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可恶的噩梦,失眠的次数也减少了很多。 现在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那个小姑娘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招之又不来,始终都是那样地朦朦胧胧,就像是身处幻境,而且难以自拔。 他联想到了很多事情,甚至追溯到了前世的某些事情,然后总觉得今晚遇到那位小姑娘有些不可思议,处处都显露得有些蹊跷,尤其是她反复问的那个问题。但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但越是这样,他就越精神,越发地难以入眠。 第二天清晨,陆飞尘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精神从床上爬起来,砍柴,挑水,烧火,切菜,就像是个木偶人一般机械地做着日常工作。 过了午饭时间,头顶的太阳火辣辣地燃烧着,似是要焚毁万物生灵。陆飞尘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眯着眼睛盯着天空再次陷入了痴想,过了许久他忽然跳起来,一路小跑来到了小树林里。 即使是在白天,小树林里也没有什么人,这里是后院,天照门的弟子们向来不屑于到这种地方来,后院的杂工和守卫们在这个时间若没什么事情干也都在屋里打盹儿,故而整个后院只有陆飞尘一个人傻瓜一样大中午跑到这里来瞎逛。 “雨师千儿!这个名字倒是特别,而且真心好听,跟人的模样也挺般配。”他一边寻找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从昨晚遇到雨师千儿的地方开始,陆飞尘沿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寻找,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若是能够再次见到雨师千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树林并不大,但是一条被人脚踏出来的小路却七拐八折地绕来绕去,陆飞尘断定昨天晚上那个小姑娘就是沿着这条小路来的,此时他便沿着这条小路去找。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小路的尽头,小路的尽头有一扇门,门是半掩着的,看样子应该是后院的某个出口。 看到这样一扇门,而且还是开着的,若是一般的杂工或者守卫,必定不敢轻易涉足,到了这里必定会赶紧折返回去。然而陆飞尘却不怎么担心会被发现或者抓到,他今天来这里就是带着目的来的,这里既然有一道门,他自然要进去看一看,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便走了进去。 圆形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些刺耳的吱呀声,看样子这扇门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修理了,竟然连油都不抹一些。门后面是一个小院儿,院子里荒草丛生,格外地荒芜,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 小院里有房屋,从某些细节上可以分析出之前应该是有人住过。陆飞尘小心翼翼地拨开杂草,穿过整个院子,走进最中间的一间破旧屋子。 不出所料,屋子里家具齐全,却早已蒙了厚厚地一层灰,房梁上到处都是蜘蛛网,有些地方已经被虫子啃噬地堆积起了一大堆木屑。 他走到桌子前,附身看了看上面的痕迹,然后只觉心神剧震,险些站不稳。 桌子上是厚厚的积灰,积灰上有几个脚印,只不过,并不是人的脚印,而是狐狸的脚印,这不由令他心中生出一个猜想。 他又到了别的地方观察了一番,发现类似的脚印出现在了很多地方,而且非常清晰,应该是最近几天才留下来的。 陆飞尘快速离开了这座荒废的小院,很明显,他找到了一些信息,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甚至可以称得上不可思议,他打算今晚再到小树林里去看一看,同时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在此之前,他独自离开了天照门,来到庆阳城内。 春风得意楼的姑娘们使劲地儿挥舞着手绢,叫得异常欢实,尤其在见到陆飞尘从天照门内走来后,更是像发情的山羊拼了命地吆喝。 陆飞尘对着姑娘们吹了声口哨,然后用**裸的目光将她们身上能看的地方全看了一个遍,最后极其不要脸地甩头就走,这光占得实在无耻。 青楼的这些姑娘们天天僵着笑脸伺候那些肥头大耳的富商官老爷也确实辛苦,见到长得英俊的小少年表现得如饥似渴一些也可以理解,毕竟谁嫁姑娘不怀春,况且还是个十足的小鲜肉。 庆阳城最热闹的地方永远都不缺少热闹看,陆飞尘置办完东西本也有些无聊,便往最繁华的地段走去。 不想还未走出多远,便听到前方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远远一看,已经有许多人围拢了过去,他想也未想便向那热闹处快步走去。 透过层层叠叠的人流,只见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孩儿跪在地上,身前摆着一个木板,木板上用木炭写着四个有些歪扭字:“卖身葬父”! 陆飞尘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暗想这大楚帝国的子民也并非家家生活富裕,和平年代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在这时,一个从穿着上看起来还算富裕的中年男人拨开人群,对着小姑娘询问了几句什么,然后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递了过去。 陆飞尘大概也听到了中年男子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将这小姑娘当个丫鬟给买下了,至于那中年男子心中究竟如何想的他也懒得去推测,但无论如何,日行一善也算是功德一件,他倒是乐于见到这一幕。 然而,陆飞尘刚欲转身离开,身后的人群里却有一人极其嚣张地笑了起来。 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极其轻蔑地斜了一眼那中年男子,讥讽道:“我说大叔,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也不嫌臊得慌!” 陆飞尘转身望向那个青年,然后眉梢微挑,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天照门里的弟子,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叫李赢。 要说陆飞尘一个伙房里的杂工怎么会认得天照门里的正规弟子,主要还是因为那李赢曾因饭菜不合口刁难过陆飞尘,而且还极尽羞辱。只不过当时陆飞尘刚刚进入天照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后选择了忍气吞声。 既然见到了熟人,他便打算留下来再看一看,以他对这李赢的认识,此人应该不是个行侠仗义的主。 “你这年轻人怎能如此胡言乱语,我买下这小姑娘就是让他到我府上当丫鬟的,你可不要玷污好人!”那中年男子一脸怒气,当着这么多的人被那般羞辱,是个正常人都应该是这般模样。 “你说当丫鬟就当丫鬟?谁知道你把她带回去是不是想要行苟且之事。”李赢说罢竟是蹲下身子,极其肆无忌惮地挑起那小姑娘的下巴,猥琐地笑道:“长得倒是挺水灵,你跟这个老家伙回去,还不如跟我走呢,本少爷一定不会亏待你!” 陆飞尘心中暗骂道:“他娘的,小爷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个十足的人渣!” 此时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真正想要行苟且之事的其实是李赢这个混蛋,只不过人们看到他穿的是天照门的弟子服,故而没有一个人敢出面指责,唯有那中年男子依然不服道:“这个小姑娘我已经买下了,老夫奉劝你不要多事!”说罢单手一挥,竟有两个身形壮实的侍从走了出来,死死地盯着李赢。 要知道,天照门在庆阳城里虽然威名极盛,但也并不是没有人敢招惹他们,况且这李赢明显只是天照门里的普通弟子,又不是教习或者管事,不怕他的人自然大有人在。 一看这阵势,陆飞尘顿时乐了起来,暗想这下可有热闹看了,同时在心里呐喊助威到:“快点儿上,把李赢这小子给揍成个猪头!” 围观的人很快便腾出了一片空地,跪在地上的小姑娘也如受惊的麻雀一般抱着木板往后面挪了很远,此事虽是由她引起,她却也担心波及到自己。 陆飞尘索性找了个石阶坐下来,从盒子里取出一块儿芙蓉糕,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得地哼着小调儿,看那架势似是打算看大戏。 只见李赢忽然起身,二话不说一脚踢出,正中一名侍卫的小腹,后者明显没有想到这家伙会忽然出脚偷袭,直接中招倒飞了出去,躺在地上难以再爬起来。 另一名侍卫明显练过拳脚功夫,反应还算不慢,一拳击向李赢心口。 不想那李赢竟是不慌不忙,只是一个侧身,身体便横空侧移了三尺,刚好躲过对方的这一拳。 陆飞尘表情微僵,一眼便看出李赢的奇妙身法,暗想这家伙竟然已经迈入了修行的门槛儿,这下那名侍卫可就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那名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刚刚是怎么回事,便也中了一脚,这一脚比之前的同伴挨的那一脚还要重上几分,自然在短时间内也爬不起来了。 中年男子看着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幕,顿时傻了眼,脸上的肥肉都有些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青年,生怕他也像打侍卫那样把自己给踢飞。 “切,都什么垃圾玩意儿,也敢跟本少爷叫板,不想挨揍的话就赶紧滚蛋!”李赢恶狠狠地骂道,极尽嚣张之意。 话音刚落,一块儿芙蓉糕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刚好砸在李赢的丑恶嘴脸上,惹得他顿时火冒三丈,大骂道:“哪个混蛋扔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陆飞尘表情平静地擦了擦嘴,不慌不忙地从石阶上站起来,随意回到:“你小爷我!” (每天两更,上午九点第一更,下午五点第二更,更新时间固定,喜欢的朋友记得点个收藏,投张推荐票,谢谢喽!) 第14章 狐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明显震惊了许多围观的民众,他们方才可是亲眼看着中年男子的两个侍从是怎么被李赢给踢飞的,而且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庆阳城的人们来说,他们对天照门弟子实力的了解也非常清楚,知道这位年轻人的厉害。 很明显,李赢在看到陆飞尘的时候很快便认出了他,只不过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一个伙房的杂工因为某些不开心的事情能够记住一名正式弟子的名字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一名天照门的正式弟子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那些琐碎的小事而记住一个地位低下的杂工的名字。 对此陆飞尘并不生气,他觉得要想让对方记住自己的名字,应该通过更合适的方式,若能刻苦铭心则是最好,所以他站了出来。 陆飞尘丢掷芙蓉糕的准头和他的箭术一样高超,刚好砸了李赢一脸,对方一时半会儿还真擦不干净。 “你这个人渣在天照门里祸害祸害自己人就算了,还非要走出来丢天照门的脸面,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替你师父教育教育你。” 陆飞尘的语气很随意,表情很平静,就像是在教训自己家的一条狗。 相比之下,李赢的脸色却异常难看,此时他心里的怒火已经彻底燃烧了起来。事实上,他并不恨陆飞尘此时极其不长眼地站出来伸张正义,他只是恨他为什么要拿芙蓉糕来砸自己,为什么不能拿个别的什么东西,因为芙蓉糕实在很难擦干净,而且越擦越黏糊! “你真是找死!” 陆飞尘轻蔑地笑道:“你要能弄死我,也算是你本事!” 话竟然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岂不等同于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只见李赢一个箭步便冲了上来。 陆飞尘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带有极为强烈的目的性,他的目的就是要激怒对方,因为对方越愤怒,就越容易失去理智,这样的人也越容易对付。 然而,李赢毕竟是修行者,至于到了什么境界陆飞尘并不知晓,他只能通过之前发生的冲突来粗略判断出对方的大概实力。 当李赢的拳头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击来时,陆飞尘只能选择躲闪,不得不说,他的灵活性着实令人惊叹,只是侧了侧身便精准地让对方的拳头贴着自己的衣服擦了过去。 李赢明显没有想到陆飞尘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躲过自己的刚猛攻击,于是以更近的距离击出第二拳,他不相信一个伙房的杂工难道还能让自己出丑喽!简直是笑话! 这次陆飞尘并没有躲闪,因为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躲闪根本来不及,而且他也无处可躲。只见他手掌一翻,以闪电般的速度抓住了对方的拳头。 两人年龄相差四五岁,陆飞尘的手掌自然不能完全包裹住李赢的拳头,但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用完全包裹,只要能够使上力道便足够了。 由于相距太近,李赢根本无法甩开陆飞尘的手掌,好在这些年在天照门中也学到了不少本事,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再踢出一个飞腿。 陆飞尘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深知李赢身体素质不错,而且下盘极稳,想要撼动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一直等到他踢腿的这一刻,手掌用力一拉,一招四两拨千斤便顺畅地使了出来。 李赢块头儿虽大,却也耐不住单脚立地的无奈,被陆飞尘这么轻描淡写地一送,立马来了个狗啃地。 陆飞尘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如果再让这家伙站起来,怕是就再难对付了,索性拳脚相加,每一拳都精准地打在对方的穴位上,每一脚都踢在紧要部位,如此一来,那李赢竟是完全使不上力气再爬起来。 围观的人们看着这幅画面,多数都感到非常解气,有些曾受过天照门欺负的民众更是忍不住叫好了起来,恨不得也上来踢上两脚,或者扔个臭鸡蛋烂菜叶子什么的。 不多时,原本还神采奕奕的天照门弟子就变成了猪头脸,头发乱糟糟的如同疯子一般。 陆飞尘意在解气,下手虽重,却也有些分寸,约莫差不多的时候便停了手,嘴上继续补刀道:“怎么样,若是还不服小爷可以再赏你两脚!” 此时的李赢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只顾抱头痛呼,哪有心思回话。 说白了,陆飞尘与这家伙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李赢也只不过是个缺少教养的纨绔子弟,教训教训也就罢了,若真是打出个三长两短,天照门里的教习追究下来就不好了。 最后,中年男子将那小姑娘领回了家,陆飞尘收拾收拾也回了天照门。 至于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他有自信李赢不会回天照门告状,因为似李赢那样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虚荣心太重,他若不想把面子给丢大了,就绝对不会到处宣扬自己被伙房里的一个杂工打成了猪头脸,至于日后的报复,那就等日后再说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飞尘再次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来到了小树林里。 今晚他并没有等太长时间便见到了那个小姑娘,她还和昨天一样,相同的装束,相同的神情,在同一个地方,见着同一个人。 “我有个问题。”陆飞尘开门见山地说到。 由于是第二次见面,在面对雨师千儿时他并不像昨晚那般拘谨,说话时的语气随意平静了不少,就像是和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聊天一样。 雨师千儿的表情先是一滞,然后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咱们是不是曾经见过?”陆飞尘毫不犹豫地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雨师千儿忽然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格外好看,就像是一朵纯净绽放的雪莲,说到:“我昨晚便问过你,是不是认识我,你当时说不认识。” 陆飞尘蹙了蹙眉,回到:“昨晚我并不知道你就是那只狐狸。” 听到这话,雨师千儿的柳眉也蹙了起来,似是陆飞尘的话让她感到有些失望,但究竟为什么会让她感到失望,怕也只有她一人知道。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她说到。 “不然呢?”陆飞尘问道。 雨师千儿沉默了许久,小树林里的时间似是静止了一般,月光佳人,画面唯美至极,但陆飞尘并没有心情去欣赏,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自己的猜想是否是真的。 雨师千儿是在漠城时他救的那只白狐,这只是陆飞尘的猜想,这一猜想的根据来自于树林小路尽头那座荒院里的狐狸脚印,当然,单靠那些脚印并不足以让他在那般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不切实际的猜想。 真正让他生出这一想法的其实是残留在他印象中的那些聊斋故事,那些狐妖和人类之间的离奇故事。 可能是由于那些故事本身就不靠谱,所以之前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陆飞尘的心里格外没底,他非常期待着雨师千儿自己的亲口回答。 “对,我就是你救的那只狐狸。”雨师千儿平静地说到。 陆飞尘再次确认道:“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本也没有打算瞒你,又何必骗你。” 陆飞尘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事实的真相向来令人措手不及,即使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此时听到这个白裙小姑娘亲口说出来时,却又有些难以接受。 “你不跑吗?”雨师千儿忽然笑着问道,表情中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 “你要真想害我,昨晚就已经动手了,更不会把真相告诉我。”陆飞尘索性往地上一坐,继续说道:“况且,我救过你的命,你也没有害我的理由。” “你倒是不糊涂。”雨师千儿一边说道,一边挨着陆飞尘坐了下来。 两人离得很近,迷人的香气让陆飞尘有种醉酒的感觉,夜风吹过,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掩去了讨厌的虫鸣。 夜风撩起雨师千儿柔顺的长发,有一缕落在陆飞尘的肩头,似要与他的头发缠绕在一起,他赶紧用手拨开,这一幕刚好被雨师千儿看到,场面略微有些尴尬。 “哦,对了,这个给你。”陆飞尘赶紧从身旁拿过一个包裹,递了过去。 雨师千儿什么也没有问便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竟是一双银丝镶边的绣花鞋,颜色和款式倒是与她身上的裙子非常搭,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应该很喜欢。 “怎么,送我鞋子,是想赶我走吗?” 陆飞尘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无奈轻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个世界里的姑娘也懂这些。 “昨晚看你光着脚,只是怜香惜玉罢了。”陆飞尘回到。 雨师千儿腮边微红,低头摆弄刚刚到手的鞋子,许久之后才说道:“我是个狐狸精,你真的不怕我吗?” 陆飞尘认真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心想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十有**应该是怕的,但我可不一样,上辈子见的“狐狸精”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况且还是这么一个仙女儿似得狐狸精。 第15章 月下谈心 不出陆飞尘所料,那李赢在大街上被暴揍之后果然没敢将事情的真想告诉天照门的教习和管事,在众人的追问之下,始终一口咬定是门内某位修行高深的师兄打的。 然而,陆飞尘也很清楚,李赢越是不敢将此事告诉外人,他心里的委屈便越大,随之怒气也越盛,等他养好伤之后,必定会采取报复行动,故而这几天陆飞尘也没闲着,一直在提前做着准备。 李赢毕竟已经跨入了修行的门槛儿,上次之所以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完全是因为轻敌,他实在没有想到伙房里的一个小杂工竟然有那般本事,否则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会打不过对方。 关于这一点,陆飞尘心中更是清如明镜,以单纯的肉身武功来对付一名修行者,对于前者来说绝对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不过事无绝对,在漠城守军中待的那两年时间里,樊龙用自己的实力教会了陆飞尘一些更加重要的东西。 普通的武夫自然不能与修行者相抗衡,但武道高手却不一样,正如陆飞尘在漠城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中,樊龙便以单纯的武道力量战胜了心动境界的魔宗高手。 陆飞尘清楚自己和樊将军相比还差很远,但是在跟随樊将军的那两年时间里,他也并非是天天混日子的,关于武道本领,倒是也学了一些,加上优越的军人体质,就算再遇到那李赢,也有自信能够放开一战。 “归根结底,还是要尽快成为一名修行者,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陆飞尘自言自语道。 在那本带有详细注释的《太上感应篇》的帮助下,他最近倒是有了一些进步,至少在观书的过程中,偶尔会陷入短暂冥想的状态,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始。 夜深人静,小树林里静悄悄的,连续半个月下来,除了大雨的那一晚,陆飞尘每天晚上都会到这里来。 本来《太上感应篇》已经被他看完一遍了,但是他觉得有些地方还是没能太懂,担心一旦把书还回去就再没有机会偷出来,于是就打算再看一遍,否则也不会拖延这么长的时间。 当然,他每晚来到小树林里除了看书之外,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见雨师千儿,只不过后者并不是每个晚上都会出现,也正因为如此,陆飞尘的心里才一直充满着期待。 时隔三天,雨师千儿再次出现,小姑娘的头发已经挽了起来,白玉簪浅浅地插进头发里,整个人看起来似是变得文静了一些。她穿着陆飞尘送的那双绣花鞋,踏着堆积的落叶,总是用很轻的脚步向他走来。 “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陆飞尘问道,语气中难掩心中的小激动和小兴奋。 “我一直都在这里。”雨师千儿回到。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陆飞尘问道。 雨师千儿很随意地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说到:“我见你在看书,不想打扰到你。” 陆飞尘有些无语,心想难道她每天晚上都来过这里?都偷偷地盯着自己?想到这里忽然心中有些发毛,毕竟大晚上的被妖精在背后盯着可不是什么喜庆事儿,虽然妖精长得挺好看。 他立马转移话题问道:“你能变幻成人形,应该修行了不少年吧?” 雨师千儿仰头望着夜空,想了许久,似是这个问题很难,但事实上这个问题没有丝毫难度,只是一个最简单的算术题,关键是她想不想说实话。 陆飞尘也仰着头望着夜空,然后发现今晚是满月,月亮也格外地亮,同时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还是以后再告诉你吧。”雨师千儿说到。 陆飞尘本想问为什么,但思来想去两人其实也并不是特别熟,相识不过半月时间,自己虽然救过她一次,但也不能以此为根据来强迫对方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换了个问题问道:“我一直认为妖向来是很厉害的,那天你为什么会被抓住?” 这次雨师千儿没有思索太久,回到:“我的妖力被封了。” 陆飞尘略懂,问道:“是那天晚上那个魔宗修行者干的?” 雨师千儿摇了摇头,说到:“他不过心动境界,怎么能封得了我的妖力,我的妖力是被一个很厉害的人封住的。” “很厉害的人?有多厉害?” 雨师千儿很平静地说到:“现在告诉你你也理解不了。” 陆飞尘有些不服道:“为什么?” 雨师千儿说到:“因为现在的你和那个人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只有等你强大到一定程度后,才能认识到那个人的强大。” 陆飞尘挑了挑眉,暗想说来说去,其实不就是想说在你的妖力被封住之前,自己也很厉害嘛,何必绕来绕去绕这么大个弯子,还连带着鄙视我一通!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陆飞尘的表情非常认真,这个问题他已经放在心里很久了,只不过每次看到她俏美的容颜都有些不忍心说出口,今天晚上他终于鼓足了勇气。 “别跟我说你是为了报恩,我陆飞尘绝对不是那种做了好事求回报的人,而且,我更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是绝对不会和妖之间发生什么事情的。” 雨师千儿认真地盯着他的侧脸,暗想这人怎么如此之不要脸,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报恩,又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这个厚脸皮之人发什么什么事情! “救我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因为那是你欠我的。” 听完这番话,陆飞尘早已是瞠目结舌,恨不得抱住身旁的大树撞头玩自虐。 “什么叫我欠你的?在那天晚上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好吗,你干嘛?想讹我啊!要真是这样,你可就找错人了,我陆飞尘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别想打我主意!” 雨师千儿本来以为这人只是有些自恋罢了,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可恶,绝对是个恶人错不了,索性一句话也不说,给他一个闭门羹。 “你干嘛不说话?怎么,被我说中真相,无话可说了?”陆飞尘皱眉问道。 “你不想现在死的话最好闭嘴。” 这是半个月来雨师千儿说过的最狠的话,当然,全都是被陆飞尘这个恶人给逼得。 陆飞尘很识相地把嘴巴给闭上了,他很清楚就算雨师千儿的妖力被封了,想要要了自己的命也不是什么难事,最重要的是,他分别不出来她刚刚的那句话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果然是个恶人!”雨师千儿脸上突兀地显露出一丝笑容,打破了刚刚营造起来的尴尬气氛。 陆飞尘一见这情形,心中立马松了口气,知道她方才并不是真的生气,说到:“如果说怕死就是恶人的话,那这世界上就都是恶人了。” 雨师千儿说到:“我说的不是怕死,而是厚颜无耻。” 陆飞尘嘿嘿一笑,说到:“若是一般人,我还不在他面前厚颜无耻呢,现在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雨师千儿头疼道:“真是越来越不正经!” 就在这时,一道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陆飞尘听到那道声音后,身体如同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起来。 “倒是挺能躲,害本少爷找了你大半个晚上,原来躲到小树林里来了!” 只见一道人影从夜色中缓缓走了出来,单听声音便知道是那迟迟没有来找陆飞尘报仇的李赢。 今晚李赢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随着他的出现,身后紧接着又出现了四道人影,看那架势似是要以多欺少的节奏。 看到这般阵容,陆飞尘倒是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就猜到了李赢的报复,更相信对方绝对能够干出这样以多欺少无耻的事情来。 第16章 人赃俱获 陆飞尘没有想到对方会一直找到小树林里来,而且是在这种时候. 他若是一个人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实在不行就是拼命一搏,正所谓冲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就不信那李赢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是现在雨师千儿也这里,而且妖力被封,万一那李赢等人想要以此作为要挟,他怕是也只能乖乖就范了。 李赢等人很快便注意到了站在陆飞尘身后的雨师千儿,神情纷纷变得精彩了起来,似是饿狼看到了美味的野兔,很明显,他们全都被雨师千儿的容貌给震慑了一番。 “带这么多人来,怎么,怕再被我揍成猪头吗!”陆飞尘硬着头皮说到。 事已至此,想让对方退走几乎是不可能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激怒对方,然后将他们的怒气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只有这样才能保全雨师千儿不会受到波及。 陆飞尘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被他拉倒身后的雨师千儿神情非常镇定,根本就没有丝毫如临大敌的紧张和警惕,只是安静地盯着他的后背,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听到陆飞尘的话,李赢身后一人忽然带着笑意问道:“李赢,别跟我说你上次是被这个小子给打了!” 本还趾高气扬的李赢顿时有些气结,心中一口气憋得脸红脖子粗,本来是打算今晚来报仇的,没有想到在动手之前自己竟又被羞辱了一番,面子上怎么能够过得去,急忙向同伴解释道:“你们不要掉以轻心,这小子会些功夫,等会儿要是吃亏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另一人忽然笑出声来,似是觉得李赢刚刚只是讲了一个笑话,不屑道:“就算这小子有些能耐,难道还能敌得过咱们五个人,况且,依我看来,这就是个毛儿头没长全的小崽子,看把你吓得那怂样,你们先等着,我给你们打个先锋!”说罢竟是当先走了出来。 看着径直向自己走来的那名少年,陆飞尘立马双眉紧锁,身体如眼镜蛇一般弓了起来,同时将一只手按在小腿之上。 “哼,这就怕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那名少年脚下未停,一边靠近陆飞尘一边不忘唇齿相讥。 这名少年身着一身黑衣,看起来年岁要比李赢小上一些,但指定比陆飞尘年长,只不过身体并不壮实,反而略显消瘦,故而形象有些干练,但又在气势上远远超过了李赢,想来实力应在李赢之上。 说话间黑衣少年已经走到了陆飞尘的跟前,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竟是二话不说直接如猛虎一般冲了上来。 若是一般人,很有可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反应迟缓,但陆飞尘是何许人也,怎么说也在刀口浪尖上摸爬滚打了两年的时间,面对这样的进攻,根本就不可能会被吓到。 黑衣少年的速度很快,可以见得此人的机动能力很强,应对起来难度自然不小。陆飞尘原本按在小腿上的那只手忽然抬起,同时有一件黑色的事物被他紧紧握在手心。 黑衣少年三指化爪,直接扣向陆飞尘的咽喉,此招着实阴狠,意在一招制敌,就算他没有想要直接要了陆飞尘的命,也绝对有控制其命脉的打算。 就在黑衣少年的手爪距离陆飞尘咽喉不足一尺的时候,只听刺啦一声,似有布帛被割裂。 黑衣少年反应果然灵敏,想也未想便立马抽回手掌,退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抬起手臂一看,衣袖早已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手臂上也隐约能够看到一条血线,鲜血正要向外流出。、 “他娘的,你竟然敢跟我玩儿阴的。”黑衣少年一边用破裂的衣袖简单包扎伤口,一边怒气冲天地骂道。 再看陆飞尘的手中,那件黑色的事物竟是一把匕首,从刀柄到刀身全都被涂上了一层黑漆,似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若是让有心人看到那把匕首,必定会误以为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刺客杀手,因为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将匕首伪装成这个样子,除了行走在黑夜中的杀手。 陆飞尘当然不是杀手,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没有杀过人,当然,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亲手或者直接杀过人,至于为什么知道把匕首图上黑漆,完全是来自于前世的记忆和知识。 事实证明,他提前准备的这把黑色匕首果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你们都敢五个打一个,我为什么不敢用刀捅你,别说得好像我占了你们多大光似的,事实怎样你们个个心里清楚。” 陆飞尘是个怎样的人,在此时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若非心甘情愿,他绝对不是那种能够轻易吃亏的人,哪怕要玩儿命他也不会眨一眨眼睛。 “好,算你狠!” 黑衣少年说出这话,明显是已经打算不会再轻易出手,他的手臂上的伤虽然不重,但若是不尽快处理的话,恢复起来必定会出现一些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门内的教习们知道,否则不仅会脸面丢尽,而且还会受到不轻的处罚。 陆飞尘本想再出言羞辱一番,却不想根本就用不着自己说话,对方阵营中的另一个人便为之代劳了。 “怎么,这就退了!” 听着同伴略带嘲讽的话语,黑衣少年险些朝自己人动手,他狠狠地说到:“你们要是不怕死,也可以上去试试” 出言嘲讽的那人继续说道:“先不说怕不怕死的问题,我们可绝对不会像你这个愣头青一样单独行动。” 黑衣少年无话可说,这个亏他没有白吃,同伴的话也确实在理,若不是自己眼高手低想当出头鸟,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的陆飞尘,此刻忽然再次警惕了起来,看样子对面是打算一起上了。 果不其然,话刚说完,以李赢为首的四个人便齐齐快步走了上来,气势上立马将陆飞尘给压了下去。 “你快走!”陆飞尘微微侧头叫了一声,然后握紧匕首直接冲了出去。 雨师千儿被他忽然叫的那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却并未按照他说的立马离开,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只能隐约从这丝笑容中看出来她此刻似是很高兴,只是为何高兴便没有人知道了。 夜空中一片稀薄的云彩轻轻飘过,刚好挡住了明亮的月光,只能透过薄云看到月亮的轮廓,此时的月亮像是一块乳白色的翡翠,带着一丝神秘色彩。 树林里的光线因为那片云彩而变暗了许多,陆飞尘挥舞着匕首,像是一条疯狗般胡乱咬人,此时此刻,他才不会去管对方是什么人,更不会去管自己的匕首会不会刺进某人的心脏或者眉心。 一起出手的四人在经过黑衣少年的试探之后,明显聪明了许多,都是一边尽力躲开那把黑色匕首,另一边只要寻到机会便来一次重手,只过了短短一小会儿的时间,陆飞尘便中了十几记拳脚,脸上已经显出了几处淤青,模样格外狼狈。 相比之下,对方的四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受伤,仅仅只是衣服被划破了几道而已。 照这般情形发展下去,怕是过不了半盏茶时间,陆飞尘就会力竭倒地,早晚会被揍成猪头脸。 就在这时,之前被他草草塞进怀里的《太上感应篇》忽然掉落了出来,陆飞尘硬扛着挨了一拳准备去捡,却还是被对方一人抢先夺了过去,耐不住心神顿时一暗。 得到空隙,陆飞尘立马抽身而出,并未冲上去抢书,因为他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抢不到。气喘吁吁的他只好靠着一棵大树,眼睁睁看着对方那人将书打开。 四人很快便分辨出了这本《太上感应篇》的来历,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脸上纷纷露出更加邪恶的笑意,陆飞尘暗想这下是彻底完了。 “竟然还敢偷书,真是个不安分的小鬼,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李赢眯着眼睛,神情格外地得意。 四人再次围拢了过来,这下有了揍人的理由,就算教习和管事追究下来,也有理可辨,暗想接下来出手便可以再重一些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原地看戏的雨师千儿忽然脸色一变,迈出脚步向众人走来。 四人立马注意到了这一变化,纷纷停了下来,个个眼神炙热地打量着向自己走来的小姑娘,眼神中带着特别明显的戏弄和**,似是恨不得立即冲上去。 陆飞尘立马站稳身形,一个箭步冲到四人面前,挡在了他们和雨师千儿之间。 “怎么,都被揍成这样了还想充大头当英雄!”那李赢此时已经完全不拿正眼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越走越近的那位小姑娘身上。 “不是让你走吗,你还要干什么?”陆飞尘几乎是嚎叫出来的,嗓子几近嘶哑。 雨师千儿并没有说话,较著之前脸色有些冰冷,他步伐平稳地走向李赢四人,在距离他们还有半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她想要做什么,陆飞尘心中充满了担忧,李赢四人心中却充满了期待。 第17章 误解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陆飞尘知道雨师千儿的真实身份,所以他的担心并不仅仅是针对她的,还有一部分则是针对李赢五人。 说白了,陆飞尘并不了解这个小妖精,他只是听她说她很厉害,虽然那是在妖力未被封印之前,现在的她自然没有曾经厉害,但究竟有多厉害他却并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在陆飞尘的潜意识里,妖精向来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最不济的也会吸人精魄,即使是善良的妖精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就像是和尚也要吃饭一样,不管这个和尚有多虔诚,吃饭是本能的需求。 虽然他始终没有什么切实根据地确定这个小妖精不会害自己,但他却不敢断定她不会害别人。 所以他有些为李赢五人担心,这几人固然可恶,陆飞尘也确实恨不得把他们吊在树上用鞭子抽,但他们绝对罪不至死,若是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丢了小命,日后陆飞尘必定会心生自责。 陆飞尘微微侧过头,然后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雨师千儿的眼瞳正在渐渐发生变化,原本漆黑乌亮的眼瞳逐渐变成了妖艳的红色,如血如虹,妖异中透着神秘。 很明显,这一变化也被李赢等人注意到了,他们此时的神情和陆飞尘相差无几。 然而,还不等他们发出什么声音,或者得出什么结论,只见雨师千儿诡异的双目中骤然闪过一道红光,紧接着,以李赢为首的五人便相继倒了下去。 “快住手,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陆飞尘惊呼出声,他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这一幕。 只是一眨眼之间,便放倒了五个人,不管雨师千儿用了什么手段,她现在的妖力都可以称之为可怕。还不等李赢那五人全部倒地,她的眼瞳便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似是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恨不得杀了你,你又何必同情他们!”雨师千儿云淡风轻地说到,至于方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对她的情绪造成丝毫影响。 夜空中挡住月亮的那片薄薄的云彩渐渐被夜风赶走,月光复又挥洒下来,陆飞尘看着那张熟悉而又美艳的脸,看着那副淡定得近乎古井无波的表情,知道只有一个真正内心狠辣的人才能够如此地处之泰然,只有一个经常做类似事情的人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为所动,然后他便有些身心具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莫名的失望。 “你果然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雨师千儿认真地看着他说到,“他绝对不会像你这样优柔寡断,他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即使是错的。” 陆飞尘有些发蒙,所以并没有完全理解她话里的意思,甚至只听进去了一部分,然后说道:“即使是你做的,他也会无条件包容吗?” 其实陆飞尘并不知道雨师千儿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但想必应该是和自己有些关系吧。 “对。”雨师千儿淡淡回到。 陆飞尘忽然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他是谁,他待你如何,但我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我不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要么你把真相告诉我,要么你现在立马走,就当你我从来都不认识。” 雨师千儿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能够说得如此稀松平常,如此决绝。 事实上,就连陆飞尘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当然,他也是故意说这些话的。 他心里始终有一些问题,只是得不到答案而已,他只想通过这些话来激雨师千儿,逼迫其说出那些问题的答案。 远处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隔着树林和高高的院墙,还能够看到微弱的火光在闪动,想必是之前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天照门里的人,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来的。 两人相识的这半月以来,曾在这片小树林里出现过许多次的尴尬场景,但从未有过任何一次像今晚这样僵冷。 雨师千儿沉默了很长时间,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能够有如此表现,要么她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要么就是早已习惯了这个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他们只是中了我的魅术,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她语气平静地说到,“天照门的地牢里被囚禁着一位炼丹师,你可以想办法接近他,如果幸运的话,或许对你踏入修行一途有些帮助,但也要小心别把小命丢了。” 说完这些,雨师千儿再也未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陆飞尘心神为之一振,很快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心中顿时生出一些歉疚之意。 原来她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帮他! 雨师千儿忽然停了下来,但并未转身,最后说到:“你的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等了你那么久,也找了你那么久,所以,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说罢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在天照门的教习赶到小树林里之前,陆飞尘便已经离开了。第二天李赢等人果然醒了过来,除了精神有些恍惚之外并没有受到别的什么伤害。 陆飞尘并未趁着夜色逃离天照门,而是将自己的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藏在了某个隐秘的地方,同时把那本《太上感应篇》塞到枕头下面,等着第二天天照门的教习们来人赃俱获。 昨晚一整晚他都没有睡着,他心里装了很多事,本来就充满个各种问题,现在不仅那些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反而又徒增了许多烦恼。 他自责错怪了雨师千儿,冷静下来经过思索之后很轻易地便想通了昨晚事情的真相。 她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出手,想必除了想要看看在那样的情况下陆飞尘会怎么做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李赢等人看到他身上的那本《太上感应篇》,从而为其进入地牢打下基础。 当李赢等人将昨晚的事情编造一通说出去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几位天照门的教习就来到了后院,他们很顺利地在陆飞尘的枕头下面发现了赃物,在这件事情上陆飞尘并未狡辩,为了不牵连到帮自己偷书的那位伙计,他更是一口认定书是自己一个人偷的。 李赢等人同时也认定昨晚在小树林里看到了妖精,但教习们在树林里找了许久,甚至连那座荒芜的小院都找过了,但之前的脚印已被雨师千儿抹去,所以他们任何线索都没有找到,最终只能暂时放下此事。 由于陆飞尘的“坦诚”,天照门的教习们倒是省了审问的流程,陆飞尘也免了许多皮肉之苦,直接被关押到了地牢里。 这是李赢等人最想要看到的结果,在得知陆飞尘被关进地牢里的那一刻,他们恨不得买上几坛好酒庆祝一番,也算是替自己解恨了。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也是陆飞尘最想看到的结果,他的目的就是被关进地牢,如果让李赢等人知道真相,怕是要吐血而亡了。 …… 陆飞尘是被蒙着眼睛关进地牢的,足以见得天照门的地牢如何地隐秘,较著于漠城守军的牢房也更加坚不可摧,那堆砌起来的石壁至少有三尺多厚,一般的刀斧极难将其劈开。 地牢里阴森冷清,空气格外潮湿,陆飞尘通过这些信息简单分析出这座地牢应该是在地底深处。 当蒙眼的黑布被取下来之后,他已经身在一间由木栅栏围起来的牢房里,四周都是同样的牢房,只不过超过半数是空着的,整座地牢里只关了五六个人。 进入一个全新而又陌生的环境,第一件事情先查看地形和周围的情况,然后是自己在整个环境中的位置,这是陆飞尘在漠城时就养成的良好习惯。 在探查完周围的情况之后,他紧接着便开始寻找雨师千儿所说的那位炼丹师。 在这个世界上,修行者绝对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崇高存在,而在修行者之中,还有一些较为特殊的职业,炼丹师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也是相对于其他职业存在数量最多的一种。 炼丹师并非那些江湖郎中可比,若想成为一名炼丹师,首先就要是一名修行者,在此基础上还要有非常卓越的炼丹天赋和神识资质,也就是说,炼丹师不仅仅要拥有灵根,还要拥有超越一般修行者的神识力量。 由此可见,炼丹师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凌驾于普通修行者之上的崇高存在。 当然,之所以说其崇高,并非由于它非一般高的门槛儿,而是因为炼丹师所炼制出来的丹药,能够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功效。 炼丹师所炼制出来的丹药的功效绝对非一般药草能比,低阶的丹药能够治病疗伤,高阶的丹药则能够助力修行,甚至帮助修行者破境渡劫,而那些存在于传说中的顶级丹药,甚至能够起到救人于黄泉的奇效。 第18章 蒙汗药 经过昨晚的那些事情,陆飞尘对雨师千儿的信任又提升了一个层次,他现在非常相信她的话,既然雨师千儿说天照门的地牢里有一位炼丹师,那么这里就一定有。 陆飞尘环顾四周,将其他牢房里的那些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却感觉没有一个像是炼丹师身份的。 那些囚犯从外表看起来都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陆飞尘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炼丹师,但是以他的推测,能够被雨师千儿看中的人,身上怎么说也应该拥有一些非凡的气质才对。 经过一番观察无果之后他退回到墙角,坐在稻草堆上暗暗想着:“难道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既然是炼丹师,那么应该不会和他们这些普通的囚犯一样被关在同一个地方,这样的木栏能够困住普通人,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困住一名炼丹师。如此说来,天照门的地牢里应该还有一些更加隐秘的囚室! 想到这里,陆飞尘反倒不急着去找那个人了,他缓缓闭上眼睛,由于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此时精神略微放松之后,身体立马变得不受控制地疲惫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在牢房里睡着了。 天照门门规森严,陆飞尘虽然不是正式弟子,却也要为偷书那件事情付出一些代价,只不过此事说来说去并不如何严重,他偷的不过是一本关于修行最基础的寻常书籍,加上在审问的时候他招得很爽快,故而现在也只是被囚禁而已,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他能够安心睡觉的主要原因。 地牢里的空气非常潮湿,因此而生出了一些霉味,若是长时间被囚禁在这里面,很容易会生病,周围那些牢房里的囚犯之所以看起来既脏又有些精神萎靡,想必便是源于此。 陆飞尘醒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身边的草堆上多出一个青瓷瓶,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确定刚进来的时候这个瓶子绝对不存在,那么一定是有人趁他睡觉的时候放进来的。 想到这里,他第一个猜到的人就是雨师千儿。雨师千儿之所以能够知道这座地牢里的某些秘密,想必是曾经来过这里,既然她能够来去自如,那么这个青瓷瓶最有可能就是她放在这儿的。 陆飞尘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关于雨师千儿的任何踪迹,想来她已经离开了。 他拿起青瓷瓶打开瓶塞凑近闻了闻,顿觉头脑一阵昏沉,然后立马将瓶塞塞了回去,很快便分辨出了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起来了,吃饭了!”就在这时,两名天照门弟子刚好来到地牢送饭。 陆飞尘思绪飞转,立马明白了雨师千儿给自己送这瓶蒙汗药的用处,眼看那两名弟子走近,赶紧将青瓷瓶塞进怀里,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 送饭的天照门弟子来到陆飞尘的牢房跟前,先是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其中一人饶有兴致地问道:“小子,前些天就是你把李赢给打了?” 陆飞尘轻轻瞄了一眼,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眼神中的不善,想到自己现在犹如困兽,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宜节外生枝,于是便将那名弟子的话当成了狗屁,始终坐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 “哼,就这怂样儿,还想骑到我们头上来,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那名弟子说罢,端起一碗米饭往牢房里随手一扔,饭碗直接翻到,上面的菜叶尽数跟稻草和泥土混在了一起,明显是故意想要借此羞辱陆飞尘。 陆飞尘看着眼前的一幕,如同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身体静若隆钟,心里却早已将那名天照门弟子骂了无数遍,同时也牢牢地把对方的容貌印刻在了脑海里。 待那两名弟子走远之后,陆飞尘赶紧轻轻起身,隔着木栏向往面偷偷瞄去。只见那两名天照门弟子在给这里的囚犯送完饭食之后并未立马离开地牢,而是转了个弯儿向地牢更深处走去了。 “果不其然!”陆飞尘心中欣喜道,看来这地牢之中果然还有更加隐秘的囚室。 不知不觉间,三天的时间悄然而过,地牢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毫无新鲜气息的画面,那些如疯子乞丐一般的囚犯时不时便会来上一声莫名的嚎叫,或者哭天喊地胡言乱语,在这几天时间里,陆飞尘的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 他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那名炼丹师,并且抓紧时间想办法逃出去。 经过三天的观察和推测,他已经能够根据天照门弟子送饭过程的时间推算出自己与隐秘囚室之间大概的距离,也可以基本断定隐秘囚室的大概位置,现在唯一需要的便是一个机会。 待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那两名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地牢里,这两名天照门弟子每天进入地牢必做的一件事便是羞辱奚落陆飞尘,对于这些无聊的事情陆飞尘也已经习以为常,更是能够做到把一些难听的话当做狗屁的境界。 今天那两名弟子再次不出意外地在他的囚房外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格外神气,同时也带着无穷的鄙视。 然而,今天还不等这两人出言讥讽,陆飞尘却当先说话了。 “你们就是天照门养的两条狗,每天也只敢到我这儿叫唤两声!” 今天陆飞尘的表现明显让那两名天照门弟子有些发蒙,经过短暂的反应之后这才回过神来,然后两人的脸色是一个比一个乌黑难看。 “怎么,生气了?哼,狗要是生起气来,是不是应该咬人了!”陆飞尘继续以污秽的言语展开猛攻。 “怎么,是不是被我说到心坎儿里了,这会儿是不是当狗的感觉特别强烈,来给小爷叫上两声听听。” “呦呦呦,看看这狗脸憋得通红,有本事你进来打我啊,真是两条没胆量的蠢狗!” 那两名天照门弟子明显已经忍无可忍,这些天每天都是他们以污秽的言语讥讽陆飞尘,不想今天这家伙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开始反攻了,而且所说的话难听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水平,这亏岂不是吃大了! “操,弄他!”两人终于还是爆发了,一人直接取出钥匙将牢房打开,另一人早已急不可耐地冲了进去,甫一冲进去便直接扑向了陆飞尘。 周围那些囚犯看着这一幕,早已是吓得不敢大口喘气,想必曾经没少在这牢房里吃苦头。 陆飞尘却不一样,他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眼看着那名弟子扑了上来,他却不闪不躲,而是从身下的稻草堆里快速抽出一块儿棉布,待对方将自己狠狠压在地上之后,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棉布捂在那名弟子的口鼻上。 棉布上早已被陆飞尘用蒙汗药浸染过,雨师千儿送进来的这瓶蒙汗药药力极猛,只是闻上一闻便能让人头晕目眩,更何况是吸入体内。几乎是在眨眼间的时间,那名当先扑上来的天照门弟子便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坨死肉压在他的身上。 为了给另外一人造成假象,陆飞尘并未立马将身上那名已经昏倒过去的弟子推开。 另外一名弟子眼看同伴已经将陆飞尘给制服了,脸上立马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二话不说卷起袖子也直接扑了上去,打算好好施展一番拳脚。 然而,还不等他完全扑上去,却见陆飞尘突然从稻草堆上翻过身来,以迅捷的速度反手一掌,那块儿染有蒙汗药的棉布准确无误地糊在了其脸上,再然后,他的结果便和自己的同伴没有什么两样了。 陆飞尘气喘吁吁地匆匆站起身来,这个计划他虽然已经构织了好几天时间,但真正施展起来还确实有些难度,最重要的两点就是速度一定要快,下手一定要狠,否则一旦出现一个失误,便会满盘皆输。 第19章 囚室里的炼丹师 此情此景,周围那些囚犯明显已经看傻了眼,他们当中几乎每个人都曾想过怎样才能逃离这里,也有不少人曾尝试过越狱,但结果却全都差不多,没有一个能够顺利地逃出去,不仅如此还会遭受一顿极其惨烈的暴打。 “小兄弟,快帮帮我们,救我们出去!” “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吧。” …… 类似的声音立马在地牢中炸开了锅,陆飞尘只觉一阵头疼,赶紧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发出一声:“嘘!”,生怕惊动外面的守卫。 别看这些囚犯平时都疯疯癫癫的,其实全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毕竟谁会跟一个疯子较劲。然而此时从陆飞尘身上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之后,一个个都精神得跟个猴儿似的,生怕陆飞尘不会出手相救,全都立马安静了下来。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陆飞尘这才低声说道:“想让我救你们出去也行,但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众人听到这话,自然没有一个不答应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你们都清楚,这地牢外面有不少天照门的人在把守,咱们之中任何人想要一个人单独闯出去都是不不可能的,一旦被抓住都会是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所以我一定会救你们,但你们也要配合我演好一场戏。” 演戏?众人多是迷迷糊糊的,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陆飞尘继续说道:“等会儿若是有守卫进来,你们就当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平时是怎样接下来还怎样,我到里面去办点事儿,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回来,如果你们配合得好,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就一起逃出去,如果有一个人露了馅,那就别怪我不仁义!” 一众囚犯面面相觑,陆飞尘说得如此直白,他们自然都听明白了,但也有一些人心里生出了一些担心。 “你要是骗我们怎么办?”一个胆大的当先代表众人把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 陆飞尘脸色平静地说道:“你们要想逃离这座暗无天日的地牢,就只能听我的,别跟我讲条件,你们只需看清楚,今天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众人终于不再说话,即使心中格外担心会被这个陌生的少年坑骗,最终也只能将担忧埋在肚子里。因为事实情况确实正如陆飞尘说的那样,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谈条件,只能赌上一赌。 陆飞尘以极快的速度将一名天照门弟子埋在稻草堆里,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和另一名天照门弟子对换,又将其摆了一个面朝墙角的睡着姿势,最后又将这两人一顿拳脚相加完全解恨之后,这才锁了牢房带着钥匙向更深处走去。 拐过一条通道之后,陆飞尘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好在这座地牢并不是太大,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一些,如此一来寻找任务便简单多了。 地牢深处共有十余间由巨石砌成的囚室,陆飞尘隔着石窗按照顺序一一查看,发现前面所有的牢房都是空的,心里是既紧张又兴奋。 前面都是空的,那么在更深处的囚室里找到那位炼丹师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很多,但看着前面空空如也的囚室,他又担心那位炼丹师并未被囚禁在这里,亦或者天照门中还有另外一座囚室,那样的话就麻烦大了! 陆飞尘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到了地牢的最里面,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座囚室,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用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推开石窗,然后踮起脚尖向最后一间囚室里望去。 一道人影硕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这最后一座囚室里,竟然真的有人,陆飞尘激动地唤了一声:“前辈!” 囚室里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正如陆飞尘想象中的那样,这位老人身上有着一种颇为不凡的气质,虽然他不知道这种气质来源于什么,但几乎已经能够断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听到突如其来的呼唤,老者缓缓睁开眼睛,此时的老者就像是一座石雕,似是在这里沉寂了许多年一样。 陆飞尘二话不说,立马将牢房的门打开,不想前脚刚刚跨进牢房半步,便有一股巨大的无形之力将他弹飞了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在石壁上,险些吐出血来。 “什么鬼东西!”陆飞尘揉着肩膀吃力地站起来,神情警惕地盯着牢房门口的空气,却什么都看不到。 老者看着陆飞尘,眼神有些复杂,同时还带着一些疑惑,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陆飞尘扶着石壁再次来到牢房门口,试探性地伸出手指缓缓靠近那片诡异的空气,不想指尖刚一接触到那片区域,便如糟了电击一般被弹开,陆飞尘终于确定那里确实有一层东西。 既然没有办法进入牢房,他只好站在门口说到:“前辈,你可是位炼丹师?” 听到这话,里面的老者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再次打量了一遍门外的少年。 “前辈你别担心,我是来救你的。”陆飞尘继续说道。 老者双眉微微蹙起,干枯的双唇终于开启,用极其缓慢的语速问道:“你是谁?” 陆飞尘沉默了片刻,暗想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他现在本就没有什么身份,难道说自己也是地牢里的一名囚犯,亦或者将雨师千儿的事情告诉这位老者。 他转即便在心里摇了摇头,暗想既然雨师千儿一直没有露面,那应该就是不想让这位老者知道她的存在,既然如此,关于真相他是绝对不能完全说出来的。 思衬了许久之后,他才回到:“我叫陆飞尘。” 只见老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很明显,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只想知道,陆飞尘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一名炼丹师,又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救自己。 老者看了看他身上有些不太合身的衣服,问道:“你是天照门的人?” 陆飞尘立马摇头解释道:“我不是天照门弟子,那两个送饭的已经被我收拾了,我真是来救前辈你的。” 老者细细地想了一下,确定那两名送饭的天照门弟子也确实应该在这个时间来送饭,然而今天却迟到了,再反复看了看陆飞尘身上那件实在谈不上合身的衣服,心里多少已经开始有些动摇。 “是谁让你来救我的?”老者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陆飞尘只觉头疼万分,暗想这老头儿真是太啰嗦了,既然有人来救你,你就应该先想办法出来再说,警惕心未免也太高了些。但老者的表现越是如此,他便越发地肯定此人必定有着一些非凡之处。 “是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你在这里,并且让我来潜入地牢来接近你,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她是谁,还请前辈相信我。” 老者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淡淡说道:“果然还是带着目的来的!” 陆飞尘听到了对方的这句话,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来救前辈确实存有一些私心,否则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但是前辈若不愿意承我的情,想要继续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我也无话可说,只好就此别过。” 陆飞尘说罢便直接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眷恋此地的意思,如果能够通过此事得到一些好处他当然乐意之极,但是若实在不行,他也绝对不会勉强,毕竟他时间不多,这可是在玩命儿。 “慢着!” 不等陆飞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儿,老者忽然开口将他叫住。 陆飞尘也不玩儿那套虚的,开口问道:“前辈想通了?” 老者再次打量了他一番,似是被其刚才的坦诚所触动,又似是清楚今天是自己逃出去的难得机会,若不把握再难寻得。不管是打算碰碰运气,还是赌上一把,总之他决定试一试。 第20章 神秘之火 天照门的地牢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守卫进来查看,陆飞尘之所以没有将外面那些囚犯提前放出来,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 因为某些原因,那些守卫一般不会进入到地牢的最里面来,这便为陆飞尘的营救计划降低了一些难度。 老者说到:“门口设有符阵,你要想救我出去,必须要打破符阵才行。” “符阵!”陆飞尘只觉一阵头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天照门里竟然还有阵师的存在!况且他对符阵的了解仅仅局限在听说过而已。 “小子,你现在是什么境界?”老者问道。 由于身体受创加上门口那道符阵的缘故,他没有办法感应到符阵外面的人的境界实力。 境界!听到这两个字陆飞尘一脸尴尬,摇头回到:“我还没有开始修行,连筑基的边儿都还没有触碰到。” 老者似是没有听清,又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满脸的迷茫,问道:“你说什么?” 陆飞尘双手一摊,坦白到:“我真的不会修行,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 老者这次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险些一口老血喷将出来,压低声音叫到:“你不是修行者,又怎么救我出去?” 这画面绝对不是一般的尴尬,陆飞尘前所未有地感到失落,他曾不止一次想要修行,更是从未放弃过修行前的准备,然而现实终究有些令人无奈,他现在依然还没有踏进修行的世界,他现在依旧是个普通少年。 “这个……”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到:“我提前确实不知道关您的这座囚室里还有符阵镇守,也不太清楚想要破除符阵必须要是修行者才行。” 老者本来对他不是修行者的事情已经无语至极,现在听到这样一番极其白痴而又不负责任的话,更加觉得自己似是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泥潭。 这就像是给了小孩儿一颗糖吃,当小孩儿刚刚剥开糖纸,准备塞进嘴里的时候又被无情地夺走了,可想而知那小孩儿的心理阴影是有多大! 陆飞尘脸上虽是尴尬,心里却充满了愧疚,之前自己可是一口一个说要救对方,现在对方终于答应让他救了,他却又没有办法救,实在是荒唐至极。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尴尬归尴尬,愧疚归愧疚,但陆飞尘并没有就此放弃,他继续说道:“前辈你可是炼丹师啊,应该有些本事才对,难道自己不能打破这符阵吗?” 经历过刚刚的起伏波折之后,老者本就苍老的容颜越发苍白了几分,他脸色阴沉地说到:“如果我能够打破这道符阵,外面的石门又如何能够困得住我,现在又何须你来救我!” 听到这话,陆飞尘耐不住有些失落,暗想要是雨师千儿在就好了,说不定她有办法能够帮上忙。 但现在想这些实在是没有什么作用,既然雨师千儿始终不愿意露面,那么他就不应该期望她此时会出现,归根结底,要想救出老者,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就在陆飞尘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囚室里的老者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惊疑,然后双眼忽然睁大,表情有些奇特。 陆飞尘看着对方的奇怪反应,明显吓了一跳,还以为这老者犯了羊癫疯! “你这小子好像有些不一样!”老者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死气沉沉,而是充满了好奇和意外。 听到这话,陆飞尘第一反应便是心中一紧,他最担心的事情是被别人发现自己曾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秘密绝对是他此生最大的秘密,一旦被人发现,极有可能会被当做怪物来看待,到时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老者继续说道:“你体内好像有一团非常狂暴的火焰,即使隔着符阵,我也能够隐约感应到!” 陆飞尘绷紧的心态立马松弛了下来,暗想实在是好险,原来对方说的是这件事情!同时思衬道:关于自己身世的那个秘密怎么可能会被别人发现,因为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特征,除非自己亲口说出来,否则绝对不会被发现,而且就算自己亲口说出来,怕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这般荒诞无稽的事情。 配合着老者的话,他立马联想到了曾经的某件事情。 哪是在漠城守军拦截北胡商队的那一晚,他在中毒即将死去的那一刻,身上忽然燃烧起了诡异的火焰,以及射出的那三支威力恐怖的火箭。 同样是火焰,难道老者说的火焰和那天晚上他所经历的是同样一件事情? “你还发现了什么?”陆飞尘问道,其实他自己也很好奇,非常希望能够通过对方来获知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 老者的眼神越发炙热,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几欲放出光来,他摇了摇头说到:“我的神识没有办法在你的身体里更深一步,只能感应到有一团狂暴的火焰,而且我也有些看不太懂这团火焰的本质!” 很明显,陆飞尘心中的疑问,也是此时老者心里的疑问,他没有办法给出解释。 陆飞尘有些失落,但并不失望,追问道:“前辈觉得我身体里的那道火焰能否祝你逃出来?” 老者的神情渐渐恢复平静,似是被陆飞尘的这句话拉回到了现实,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我不敢断言,但是你我可以联手试试。” 陆飞尘欣喜道:“无论如何,只要有机会就可以,前辈需要我怎么做就请吩咐吧。” 老者平静说到:“你只要进入冥想状态,我便可以尝试通过神识来引动你体内的那团狂暴火焰,以这团火焰来冲破符阵,或许能够成功。” 听到冥想二字,陆飞尘的心态再次放松了不少,这半月下来,他每晚背诵参悟《太上感应篇》,最大的收获便是学会了如何冥想,现在看来,这冥想倒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这个前辈请放心,我虽然不是修行者,但早就已经开始尝试修行了,别的我不敢说,冥想倒还是擅长的。” 老者感到有些意外,他本来还打算临时教授陆飞尘一套冥想之法,现在看来倒是省了许多麻烦,同时也能够节约不少时间。 “事不宜迟,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陆飞尘直接就地打坐,正准备闭上眼睛开始进入冥想状态,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看了老者一眼,开口说道:“前辈应该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情吧?” 老者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震了震,忽然放声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心思缜密,万事多个心眼儿终究是好事。” 陆飞尘微微一笑,抱拳道:“前辈谬赞了!”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说到:“世事险恶,两年前若不是老夫太过大意,轻易相信了恶人,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转即又说到:“放心吧,你若真能救出老夫,老夫绝对不会做出以怨报德的无耻勾当来。” 陆飞尘沉吟片刻,最终说到:“但愿前辈能够一言九鼎!” 说罢,缓缓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太上感应篇》中的心决,如轻车熟路一般快速进入了冥想状态。 老者见陆飞尘已经进入状态,也立马平复心境,双手在身前快速翻动,结出了一个金色的手印。 手印是由成百上千个大小不等的符文组成,每个符文形状不同,代表的意思自然也不同,此时在老者的操控下,正按照某种玄妙的规律浮动,不多时,竟是显露出了一个“破”字的轮廓。 陷入冥想状态之后,陆飞尘几乎等同于斩断了所有的外部思绪,一切精神和思想全都被收拢在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中,这片空间中拥有山水湖泊,还有琼楼玉宇,近乎于一个完整的世界,而且每一样景物都在随着他思绪的变化而发生着变化。 前一刻奔腾呼啸的大河,在他的思绪联想到一条小蛇后立马变成了蜿蜒千里的恐怖巨蟒,前一刻还闪耀着灵光的神殿,在他的思绪触碰到皮甲朴刀后立马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不知为何,陆飞尘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冥想世界是如此地广阔,如此地浩瀚无边,这在以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第21章 神识之海 就在陆飞尘畅游在自己构建出来的奇妙世界里时,一道极其霸道的力量忽然闯入了他的冥想世界,将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打乱。 原本平衡的世界,忽然被异物闯入,出于本能,这个世界自然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排斥。 那道力量固然极其霸道,但是不管是什么力量,当它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时候,便显得极其弱小,所以只是一眨眼之间,那道力量便被整个世界给排斥了出去,消失无踪。 “控制好你的识海,不要让它对我发动攻击!” 老者的声音忽然传进陆飞尘的耳中,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知道那道力量其实是老者的神识之力,同时也从其话语之中明白了原来自己冥想之后进入的这方世界竟是自己的神识之海! 按照对方的吩咐,他立马开始想办法控制那方世界,而老者的神识之力也在不断地尝试入侵他的识海之中,但是每一次冲击都很快就被陆飞尘给排斥了出去。 “它变化太快,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它!”陆飞尘满头大汗,他尝试了不下百遍,可始终不能成功。 识海之中的景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而且毫无规律可循,他似是只有服从的份儿,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去控制它。 老者提醒道:“你是它的主人,如果连你都控制不了它,我就更加没有办法进入你的识海,又怎能寻找到那团狂暴的火焰!” 陆飞尘很轻易地就明白了老者话里的逻辑关系和道理,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些话其实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他急忙问道:“前辈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帮我控制它吗?” 老者此时一边专注于维持“破”字诀,另一边操控神识进行着紧锣密鼓的尝试,同时还要指导陆飞尘如何控制自己的识海,可谓是一心三用,而且丝毫不见其额头上有汗珠渗出,由此可见,这人的境界修为已经达到了怎样恐怖的境地! “识海万物皆有心生,你心里想到什么,它就会生出什么,而且还会将你的想法无限扩大,这便是识海真正的强大之所在。” 陆飞尘摒气静神,仔细听着老者的讲述,同时将每句话都牢记在了心里,他知道这些东西很难从书中获得,很有可能是对方修行大半生后领悟出来的精粹,绝对比灵丹妙药还要宝贵。 “大多数修行者善于冥想,却不知该如何成为识海的主人,总是随波逐流,所以他们永远只能是普通的修行者。” 陆飞尘急忙问道:“那若是能够成为识海的主人,与普通的修行者又有什么区别?” 老者回到:“若能够掌握控制识海的能力,便可以随心所欲地从识海中索取自己最需要的东西,也可以借助识海之力做一些一般修行者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陆飞尘追问道。 “成为一名炼丹师!” 陆飞尘心神一震,心中欣喜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成为一名炼丹师的诀窍竟然在这里,此时老者正在传授自己的东西竟然是如何成为一名炼丹师,顿时对对方有了十分的好感。 “多谢前辈指点!”陆飞尘用激动的语气说到,“那前辈就快点儿教我怎样才能做到成为神识的主人吧!” 老者微微摇头道:“你还未踏入修行,就算我把秘诀传授给你,你也没有办法成功。” 陆飞尘心中顿时一阵暗淡,这大起大伏之间他险些疯掉,急忙叫到:“既然不可能成功,那前辈让我做的这些事情岂不是在耍我!” “臭小子,急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 陆飞尘无语到:“那您倒是一口气说完,总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弄得我完全摸不到头绪!” 老者不屑于和他斗嘴,说到:“在成为修行者之前,你确实不可能成为自己识海的主人,但是想要做到短暂控制还是可以的,而且现在也只需要你做到短暂的控制就足够了!” 陆飞尘暗想原来如此,这样一来难度就小多了。 老者继续说道:“在识海之中,你若看到大河,心里就想大河,若看到青山,心里就想青山,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和所看到的景物契合。” 陆飞尘立马按照对方所说的开始行动,人的思绪虽然极难控制,但多数情况下非常容易受到感官所获知到的信息的影响。 就像是听到了聒噪的蝉鸣,就会联想到酷热的暑夏,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就会联想到满汉全席…… 这些因感知而产生的思绪固然极难消除,但若是将其与眼前的画面、听到的声音、闻到的气味等等结合起来,达成一致,倒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不知为何,陆飞尘忽然间想起这么一句话,却又想不起来这句话出自何处。 “佛宗三重境界!”老者忽然说到,“想不到你这小子竟然还懂佛宗铭言!” 陆飞尘贸然醒悟,回想起这三句话确实是前世从佛经中看来的,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便和这个世界上三大宗之一的佛宗铭言契合到了一起。 “不错,若用佛宗的三重境界来解释倒也合适,你小子的悟性着实令人刮目相看!”老者赞道。 陆飞尘心中一阵苦笑,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竟然还能得到如此大的夸奖和赞美,实在是有些戏剧化。 按照老者所说的,陆飞尘很轻易地便适应了识海之中的万物万景,前者的神识之力也终于顺利地进入了他的识海之中,并且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进行着搜寻。 不到三息时间,陆飞尘便在自己的识海之中看到了一片赤红光芒,随后一道炽烈的火焰冲天而起,顿时染红了半边天。 他知道老者已经找到了,便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虚空中漂浮着一个金色的“破”字,同时正有一道赤红的火焰在向着破字灌输。 随着火焰的淬炼,金色的“破”字渐渐开始变得光芒四射,强烈的光线耀得陆飞尘睁不开眼睛,他只好用手挡住眼睛,隔着指缝的间隙偷偷观望场间的情况。 当金色的破字近乎变成一个光团的时候,老者忽然念到:“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虚空中的破字应声而破,同时传出一道格外响亮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整个地牢都似是随之颤了颤。 老者将破字诀的威力控制得极好,余波并未伤害到坐在门口的陆飞尘,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怎么样,成功了吗?”陆飞尘关切地问道,心情既紧张,又期待。 老者并未说话,而是直接迈脚跨出一步,这一步非常大,一步便从牢房的最里面到了门外,陆飞尘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十分神奇。 不等陆飞尘反应过来,老者忽然向他微微躬身,说到:“这个情,老夫承下了!” 陆飞尘立马如受了惊的小鹿,赶紧扶起老者,说到:“前辈之前对我的指点胜过奇珍异宝,飞尘不敢再卖您这个人情,时间紧迫,还是赶紧逃出地牢为妙。” 老者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快速来到了外面的地牢。 牢房里的囚犯们早已被那道雷声惊醒,此时看到陆飞尘终于再次出现,个个兴奋异常,纷纷趴在木栏上,用期望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你还要救他们?”老者有些诧异地问道。 陆飞尘眼神恳切地说到:“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把他们放出来,况且若没有他们的帮忙,我也不可能救出前辈。”说罢便取出钥匙去一一开门。 听到缘由之后,老者微微一笑,似是对陆飞尘有情有义的一面心生赞许,随后枯瘦的手掌一伸,一团紫色的火焰骤然升腾而起,随后分成五道,激射向不同的方向。 陆飞尘被这突如其来的紫色火焰吓了一跳,立马退了回来,只见那五道紫色火焰准确地溅射在牢房的锁链上,锁链竟是瞬间融化成水。 除了陆飞尘之外,牢房里的众人也对这一幕瞠目结舌,似是做梦一般,待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推门跑了出来。 之前陆飞尘两人破除符阵时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天照门里的人自然有所感应,现在正有许多弟子和教习向地牢赶来,若不尽快逃离这里,必然会面对更大的麻烦。众人在老者和陆飞尘的带领下,快速行动了起来。 (诸位看官,若觉得本书还可以烦请点了收藏,有推荐票的麻烦给投张推荐票,拜谢!) 第22章 燃烧的守卫 陆飞尘进入天照门不过半月时间,而且还是在伙房里当杂工,从未进入过弟子们的修行区域,所以根本就不清楚天照门里的具体情况,比如门内有多少教习和弟子,教习们的境界,以及门内高手的实力。 他之所以敢虎头虎脑地进入地牢,并且在对方眼皮子低下冒着生命危险救地牢中最重要的囚犯,完全靠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份冲动,以及对雨师千儿的莫名信任。 不等他们一众人走出地牢,便有天照门守卫听到动静冲了过来,对方看到这一群人之后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发射信号,通知了天照门管事。 面对这不足十名的守卫,陆飞尘若是联合其余囚犯一起冲杀的话,绝对有机会逃出去,然而,如果真的要靠他们与这些守卫进行肉搏,必定会再次耽搁许多时间,过不了多久天照门高手尽至,他们绝无逃生的希望。 最终,陆飞尘将视线投向了身边的老者,其余人也跟随着望向老者,看来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老者看也未看他们一眼,脚下步伐不停,径直走向那近十名守卫,似是前面空无一人。 本来还算宽敞的通道忽然之间涌入十余人,顿时变得狭窄了起来,天照门的守卫们个个握着长刀,已经摆好了防御阵型,将陆飞尘等人的去路挡得严丝合缝,若想从这里走出去,除了将这些守卫全部杀死,似是别无它法。 陆飞尘有些紧张地盯着老者的后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迈着坚实而又平稳的步伐走向敌人。 这些天照门守卫在此轮番看守已有数年时间,故而全都知道两年前地牢里关入了一位身份极其特殊的囚犯,虽然他们很少见过那人的真面目,却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那人的信息,此时感受到向自己等人走来的这位老者的强大气场,立马便猜到了他是谁。 然而,即使猜到了这位老人是谁,即使知道他是一位炼丹师,这些守卫们还是没有一个愿意退缩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位老人的真正实力。 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抱着侥幸的心理,暗想即使能够拖延上一段时间也是好的,等到门内教习和管事赶到,他们便可以全身而退,事后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奖赏。 然而,面对这位老人,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心生侥幸的资格,即使是拖延时间这么简单的想法也不可能会成功。 老人的神情异常平静,他就像是晚饭后散步一般信步而行,甚至当对方的长刀能够砍到他的时候他也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站在最前面的守卫终于忍不住了,他鼓足了勇气大吼一声,长刀在其手中快速举起,如同砍柴一般径直劈下,这一刀的威力,足以让陆飞尘这些人瞬间变成两半。 看着这一幕,陆飞尘和其他几名囚犯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处,后背更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然而,长刀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真正落下,因为那名守卫的身体忽然之间燃烧了起来。 燃烧本来是一个过程,是一种状态,但是在这名守卫的身上,却变成了瞬间的事情。就当所有人看到火焰的那一刻,火焰也同时消失不见。 那名最先挥刀的守卫就这样变成了一堆灰黑色的粉末,他手中的长刀也没有就势落在老者的头顶,而是融化成了炙热的铁水滴落在了地上。 陆飞尘的身体在这一刻如僵硬了一般,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他曾见过的最强者应该就是漠城的樊将军,他曾见过的最强的修行者应该就是那名被自己和樊将军联手击杀的魔宗修行者,然而,不管是樊将军,还是那名不知道姓名的魔宗修行者,跟这位老人比起来,都相差太远,甚至没有可比性。 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从方才那名可怜的守卫燃烧之前,到长刀变成铁水滴落在地的这整个过程中,都不见老者有过任何动作,除了走路。 “这就是炼丹师的强大之处吗!”陆飞尘在心里震惊到。 瞬间杀死一人,老人的步伐却依旧未停,紧接着第二名守卫也以相同的方式变成了一堆骨灰,然后是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剩下的人早就想要逃跑,然而,他们此时的心境和陆飞尘相差不远,只不过陆飞尘是因为震惊,而他们却是因为震惊加恐惧。 一开始是身体不受控制,他们因为身陷震惊之中而忘记了逃命,当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逃命的时候,却发现两条腿已经成了筛子,完全迈不动,最终竟是全部瘫软在了地上。 然而,从他们准备阻拦老人的那一刻起,这些人便已经死了,就算此时想要求饶,也无济于事。 老者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他的身后便留下了数堆骨灰和一滩滩冒着热气的铁水。 “速度离开,否则后面会有些麻烦!”老者头也未回,开口提醒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除了陆飞尘之外纷纷跪下向着老人叩了几个响头,然后似发了疯一般向着出口逃去。 “你跟我一起走。”老者复又说到。 陆飞尘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嗯了一声,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并没有跟其余的囚犯一起离开,而是选择了截然相反的方向,对此陆飞尘不自禁地在心里暗暗对老者评价了一句:“真是只老狐狸!” 在其余囚犯的“掩护”下,他们非常轻易地躲过了天照门高手们的注意力,加上陆飞尘与老者在一起,那些城墙院落几乎等同虚设,想要躲过守卫们的拦截也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那晚雨师千儿用魅术迷惑李赢等人时,陆飞尘还曾因为担忧她滥杀无辜而与之辩解,今晚眼睁睁看着老者以大神通击杀许多未曾相识之人,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像那晚一样出言为这些人求情。 因为他知道自己跟对方完全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人,他说的话其实没有丝毫分量,他也知道如果不杀些人的话,自己这些人也很难逃出去。 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老者不是雨师千儿,雨师千儿因为某些神秘的原因愿意帮助他,愿意迁就他,但是老者绝对不会。 没过多久,他们便翻过了天照门高高的院墙,来到了庆阳城内,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没有走庆阳大街,而是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街巷,伪装成两个普通的百姓游街窜巷,一路来到南城门。 守门的将士进行了简单的盘点,并未在其身上发现什么,便直接放行了。 出了城,约莫已经超出了天照门探查的范围之后,老者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金色长剑。 金剑一出,陆飞尘便觉得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待他回想起来之后却并未在剑柄上看到“渊虹”二字,这才确定是自己认错了。 老者提着陆飞尘,一路御剑穿山越林而过,虽是晚上,但借着明晃晃的月光也将庆阳城南的数座山峦景色欣赏了个遍。 时至深秋,西北山中的树木多数已经凋落不堪,唯有数条河道缓缓流淌,山谷中的湖泊清如明镜,倒是平添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情。 御剑飞行,感受最深的便是空气中的冷冽,然而,以老者的修为境界,早已超脱了俗世冷暖的影响,感受最深刻的便是陆飞尘,只见他冻得嘴唇发紫,耳朵通红,如同在雪山中走了一遍似得。 两人一路向南,却并未加快速度赶路,最终在距离庆阳城百余里外的龙隐山落了下来。 第23章 怒狼 楚国西北地貌复杂,尤以山峦较多,庆阳城位于凉州中心位置,实则是个极大的平原盆地,若从高空望去,四面八方尽是高低不等的山峰巨峦。 龙隐山距离庆阳城南百余里地,中间更是相隔了不下十座山峰,那天照门的人想要搜寻到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两人才会安心在此落脚。 “前辈不逃得更远些吗?”落地之后陆飞尘问道。 老者将其放下,随后收回金剑,环顾四周之后选定了一个地势较为低洼的山谷当先走了过去,同时一边回到:“若不是老夫身体抱恙,何须躲庆阳城里那些不入流的鼠狗之辈。” 听着这话,陆飞尘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猜想,急忙道:“前辈难道还要回去?” 老者淡淡一笑,说到:“老夫荣光一生,不想到了晚年竟被天照门里的那些小人如此羞辱了一番,此仇怎有不报的道理!” 陆飞尘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决然的味道,故而也就不再多劝,转移话题问道:“相处这么久,还未请教前辈尊名?” 老者忽然停下脚步,掌心一团火焰骤然升腾而起,将周围数丈内的事物照得通亮,同时也将其充满了沧桑意味的脸庞照得很是清楚。 “江枫。”老者平静说到。 陆飞尘收回视线,赶紧躬身行礼道:“原来是江前辈。” 此时虽然知道了对方的名字,陆飞尘却依然不知道这位名叫江枫的老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来历。他只是心想,既然是位炼丹师,而且通过之前的手段也说明其是位品阶不低的炼丹师,那么绝对不会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其背后绝对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此时并非是胡乱猜想的时候,况且对于这片大陆上那些真正一流甚至是顶尖的势力,他也没有什么了解,抓破脑袋怕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由于天气变寒的缘故,山野间的虫鸣已经再难听到,夜深人静,山雾渐渐升起,将这龙隐山罩得朦朦胧胧,带着丝神秘。 夜行的妖兽走在山林间时不时踩断一根枯朽的木枝,虽然声音不大,却能够传得很远。陆飞尘循着声音,很轻易地便找到了一只夜间觅食的野狼,经过一番折腾终于用随身携带的黑色匕首割断了野狼的喉管。 江枫坐在火堆旁闭目养神,听到陆飞尘回来的动静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视线转向他肩上的那匹体型并不算太大的野狼尸体。 “你这打猎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陆飞尘将野狼尸体重重扔在地上,然后一边动手剥皮,一边说道:“在漠城的时候跟着苗羽学的。” 江枫默然片刻,问道:“苗羽是谁?” “我在漠城时的好兄弟,他教我耍刀,教我打猎,教我怎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大楚士兵。” 江枫有些意外,说到:“没有想到你还从过军。” 陆飞尘回想起加入漠城守军前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默默摇了摇头,又感到一丝欣慰。 “他教会你那么多东西,那你又教会了他什么?”江枫问道。 今夜连番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又马不停蹄地奔波至此,两人其实都有些疲惫,故而以江枫的身份,才会有心情与陆飞尘聊这些事情,若是在平时,陆飞尘是想也别想的。 陆飞尘嘿嘿笑了声,回到:“泡妞,逛窑子算不算。” 江枫似是被他逗乐了一般,两条眉毛向下弯成了月牙,容颜显得越发慈祥。 陆飞尘专心收拾着野狼,一边继续说道:“不过那家伙实在是笨得出奇,跟了我两年都还是不敢踏进青楼一步,说来说去,我这老师也是真够失败的。” 江枫笑道:“真不知道你个毛儿都没长全的小兔崽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陆飞尘暗想,我虽然不满十五岁,但真实年龄早就过了青春萌动的时期,逛窑子那都是为了寻乐子而已,我要是真把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给你说出来,怕您这老人家经受不住。 “等着尝尝我的好手艺吧!”说罢他已经将狼皮整个剥了下来,内脏也清理干净,直接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狼肉和马肉一样糙,能有什么好味道!”江枫不置可否地说到,说完后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陆飞尘看了对方一眼,不忍打扰,只在心里说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山雾越发浓郁,唯有山谷里篝火周围的山雾被腾腾的火焰驱散得干净,同时也成为了整座龙隐山里的焦点,许多夜间出没觅食的野兽循着隐隐约约的光线和声动靠拢了上来。 干柴在烈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陆飞尘专心烤肉,用刚刚从周边找来的香草当做佐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山谷中正在靠近的危险。 江枫始终闭目不言,像是一座木雕,就连眼皮都不曾出现过微微的跳动,更不知道他是否感应到了周边的动静。 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豹最先来到这处山谷,这只黑豹的骨架非常大,但肋骨却清晰可见,足以见得已经饿了很多天,越是饥饿的野兽,也越是凶猛。 季节进入秋天,这些山林野兽觅食的难度自然大了很多,然而,现在还不是它们生存最艰难的时候,等到了深冬,漫山遍野连只野兔都极难找到的时候,它们才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饥饿。 黑豹露在外面的两颗獠牙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匕首,与另一个世界的野兽相比,这里的野兽体型要大很多,甚至是数倍,生性也更加地凶猛。 黑豹在距离篝火还有十余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它将身体藏在黑夜和雾气之中,若不是那双幽绿的眼睛,就算有别的妖兽进入它周边三丈的范围内都不可能会看到它。 猎人狩猎时往往都要先观察地形、环境、以及双方的实力差距,最终再寻找最佳的时机全力出动发动进攻。这只黑豹在这片山林里生活了许多年,毫无疑问,它现在就是一个经验非常老道的猎人。 不多时,又有一群野兽来到了山谷之中,那是由七八只野狼组成的狼群,它们的体型虽然比黑豹小很多,但是狼群集体作战的战斗力绝对不亚于那只黑豹全盛的时候。 野狼的视力很好,狼群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篝火旁的那张狼皮,然后便猜到了此时正被架在篝火上烧烤的是它们的同伴。 狼群顿时变得暴躁了起来,几只公狼忍不住嚎叫出声,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陆飞尘听到狼嚎,神情有些紧张,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猎杀的这只野狼其实是从狼群中走失的一个。 此时狼群循着气味找到了这里,看到的却是同伴的尸体,它们自然很愤怒。 母狼在狼群中的地位向来特殊,它们要比公狼更加有耐心,然而即使如此,此时的它们再也忍受不住了,尤其是在受到公狼嚎叫声的挑拨之后,顿时变得狂躁了起来。 狼群沿着山坡冲了下来,速度飞快,带起一阵烟尘,同时发出震慑人心的嚎叫声。 藏在夜色中的黑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它开始有些为自己的英明决断感到自豪,如果之前它贸然出击,必定会被狼群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好了,它可以静静地看一场戏,然后等快要落幕的时候再出面收拾残局,今晚一定会是两个月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 陆飞尘硕然起身,拿起一根火把,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黑色匕首,随时准备拼命。 龙隐山上的野狼不比北胡荒原上的雪狼那般体型庞大和凶猛,陆飞尘曾见过荒原雪狼,那是连一般修行者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绝对是狼族中的佼佼者。然而此时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只野狼,而是一整个狼群,虽然狼群规模不是很大,却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 “继续烤肉!”江枫忽然开口说道。 陆飞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有些冲动了,有江枫在身边,他还怕什么狼群,联想到几个时辰前发生在天照门地牢通道里的那一幕,他立马放下心来,再次坐回原处,继续翻动柴火。 当着狼群的面烤它们的同伴本就是一件极其邪恶的事情,现在更是将它们的愤怒视为空气,这更加令那些野狼不能忍受,于是它们加快了速度,如灰色的箭羽一般冲破越来越稀薄的山雾,在山坡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线。 然而,这支狼群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就连领头的母狼都失去了理智,它们并不知道等待着它们的究竟是什么,是复仇,还是被屠尽?(通知:更新时间修改一下,第一更时间调到中午十二点,第二更时间调到晚上八点,方便大家空余时间来看,另外舍身问道也要开始叫票了,没办法,为了成绩就唠叨一些吧,看官们来过记得留下你们的痕迹,拜托了!) 第24章 老师 狼群的嚎叫声震慑住了许多实力弱小的野兽,却也引来了更多实力强悍的野兽,它们如潮水一般向这片山谷涌来。 陆飞尘很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一方面信任江枫能够处理从山坡上奔袭下来的狼群,另一方面却又担心以他现在的情况应付更多的凶猛野兽会有些吃力,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妖兽出没。 “前辈,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歇脚?”陆飞尘试探性地问道。 江枫的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缝,轻轻瞄了一眼他,语气缓慢地说到:“这也是你在楚**中学到的东西吗?” 陆飞尘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觉得有些羞愧,但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惹不起就不惹,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是担心会打扰到前辈你养伤。”即使是狡辩,他也能够说得理直气壮。 只不过他的狡辩在江枫这里没有用,老人早已阅尽人间俗事,又怎会看不透陆飞尘的这点儿小心思。 “面对聪明人,知难而退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聪明人往往会给你台阶下,但是面对智商低下的蠢人,你越退,他便越穷追不舍,非但不会给你台阶下,还会不断地拆你的台。” 一番简单的对比,顿时说得陆飞尘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从江枫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多数时候都带着极高妙的意思,对于他来说绝对是难得的智慧珍宝。 智商低下的人,指的自然是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兽,其中尤以奔袭而来的狼群为主。 陆飞尘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说道:“敢问前辈,弱小的个体是否注定要被强者踩在脚底?就如火上的这只狼被我猎杀,就如那丧心病狂的狼群将要被你杀死,是否是注定的。” 江枫似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将微眯的双眼又睁大了一些,说到: “你已经说了,狼群是丧心病狂的,身为弱者,它们若不丧心病狂地来招惹你我,我又为何会杀死它们?所以说,身为弱者,就应该有弱者的姿态,在还没有成为强者之前,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 “我杀了它们的同伴,它们来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陆飞尘辩解道。 “所以它们最终的下场只能和这只狼一样。”江枫指着篝火上的烤肉说到。 陆飞尘只觉头脑发胀,再难辨明其中关系,有些费解地说到:“这里面总要有个因果之分,前辈这不是在糊弄我吗?” 江枫忽然笑出声来,手掌隔着三尺虚空在烤肉上轻轻一划,刀气无形,紧接着便有一块儿熟肉掉了下来,飞到其手中。 他将肉放入嘴里细细品嚼,片刻之后赞道:“你小子的手艺果然不错,能把狼肉烤成这般美味,也是世间少有。” 陆飞尘语气极快地说到:“前辈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若论因果,当属佛宗的那些老和尚们最为擅长,你若真想知道答案,日后可以去四大古寺访一访。” 陆飞尘觉得有些郁闷,暗想你回答不上来就说自己答不上来,何必将问题转向佛宗高德,那四大古寺是何等崇高之地,我若为了问一个问题便去找那些神僧询问,岂不是太过闲得慌。 两人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继续探讨下去,因为烤肉已经熟了,从山坡上奔袭下来的狼群也终于来到了他们身前。 江枫在这种时刻能够谈笑风生,陆飞尘却是不行的,前者是何等样的境界,他又是何等样的境界,此时的他心神紧绷,别说吃狼肉了,就是勉强一个笑容怕是都挤不出来。 狼向来怕火,但这一定律在今晚却并不适用,为首的母狼眼中确实有一团火焰,但那是怒火,怒火不可竭,就算真的下一场倾盆大雨,也浇不灭它。 然而,就当这头母狼将要一跃而起扑向陆飞尘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陆飞尘本以为这头母狼会像天照门的那些守卫一样瞬间被焚烧成灰烬,然而他却想错了,母狼没有燃烧,也没有猝死,而是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觉这头母狼像是忽然之间迷失了方向,它环顾四周,不知在寻找什么,眼神有些迷离。 当母狼转过身的时候,它愣了愣,然后如发疯了一般向着自己的同伴冲去。 狼群的速度很快,根本停不下来,母狼贸然转身奔袭,令它们猝不及防,甚至连避让的时间都没有。 母狼冲入狼群,直接扑倒一头公狼,然后便开始撕咬,公狼在反应过来之后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也开始了反击,两头狼瞬间陷入了激烈的战斗。 然而,这还没有停止,其它的野狼很快也陷入了类似的疯狂举动,它们贸然向着身边的同伴进攻,毫无理由,所以越发显得疯狂。 陆飞尘盯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将视线投向江枫,希望能够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他知道答案一定在他那里。 江枫没有看陆飞尘一眼,却知道他正在看着自己,也知道他想要问自己什么,于是说到:“它们在我的识海里。” 经过之前牢房中的那场对话,陆飞尘对神识的理解已经超过了一般人,甚至超过了许多初涉修行的修行者,所以他很轻易地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把它们拉进去的?”陆飞尘问道。 “对。”江枫点头道。 “你营造了一片幻境,把它们的同伴全都变成了猎物?” 江枫面露欣赏地点了点头,说到:“你的进步很快,悟性也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是在一百年前,我或许会考虑收你做我的徒弟。” 陆飞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也不知道一百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想着就算你要收我当徒弟,我还不一定愿意。对于他来说,不是任何强者都可以有做他师父的资格,他有他自己的原则。 “我可以称您为老师。”陆飞尘说到,他已经很自觉地把称呼换成了您。 在他心里,师父只能有一个,老师却可以有很多,更可以无处不在。 江枫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下来,就着刚才的话题说到:“在我的识海里,我就是主宰,我要展现出怎样一幅画面,它们便只能看到怎样一幅画面。” 陆飞尘明了地点了点头,说到:“您是想要向我证明成为自己识海主人的重要性。” 江枫微微一笑,并不言语,任由陆飞尘自己领悟。 从地牢到龙隐山,两人谈话的内容非常有限,但陆飞尘很清楚,江枫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非常重要的话,或者做出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目的便在于指点自己,所以他总是很用心地在领悟和观察。 隐藏在夜色中的黑豹看着远处狼群自相残杀的一幕,眼神中流露出非常明显的疑惑。这只黑豹在龙隐山中不算是最顶尖的存在,但它的智力却远超其他野兽,即使如此,它也依然看不懂山谷中的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没有过去太长时间,狼群之间的战斗便停了下来,所有野狼最终都倒在了地上,已经有三头野狼当场死亡,剩下的也再难站起来,正在经历着死亡的过程。 陆飞尘有些不忍,但并没有生出要去救它们的打算,况且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救不活它们,所以他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处血腥,同时也没有心情去吃香喷喷的烤肉。 狼群中燃烧起几团紫色的火焰,野狼尸体很快变成了一堆堆的骨灰。 一直在充当猎人的黑豹终于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它知道自己今天没有任何机会再下手,于是转身快速离开了这片山谷。 山林里一时间响起了许多野兽的脚步声,它们如洪水一般涌来,此时又如洪水一般向着远处遁逃,谁也不愿在此地多停留一刻。 第25章 偷见 有江枫坐镇山谷,龙隐山上的野兽变得异常安分,这一夜自然相安无事,陆飞尘难得睡一个好觉。 第二日清晨,山雾依旧浓重,阳光暂时无法透进来,寒气袭身,陆飞尘硬生生被冻醒了过来。 “老师,像您这样的高手都是坐着睡觉的吗?”陆飞尘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 江枫依然摆着一个打坐的姿势,和昨晚一模一样,甚至连位置都不曾挪一下,面前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他却不知寒冷一般,神情格外平静。 听到声音,老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经亮了不少,淡淡说道:“修行者到了一定境界,便会渐渐脱离肉身的束缚,吃饭睡觉这类事情就会变得并不是那么重要。” 陆飞尘对此早就了解,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老师口中所说的那种境界究竟是那一层境界,自己想要达到那层境界,又要到何年何月去。 “老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在陆飞尘心里,这是当下他最关心的问题。 “疗伤恢复一些实力,然后返回庆阳城。” 听到后半句话,陆飞尘脸色剧变,叫到:“我还以为老师昨晚是在说笑,难不成您是认真的!” 老人终于停止打坐,从地上站了起来,松了松筋骨,说到:“我江枫从未受过如此羞辱,那天照门的无知鼠辈趁我重伤之时行苟且之事,囚禁了我整整两年时间,我必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老师,那句话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江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说到:“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你若愿意,便跟我在这龙隐山内学些东西,若不愿意,自可离去,日后若能再遇,老夫再还你这人情。” 陆飞尘暗想这等好事哪有不愿意的道理,立即嬉皮笑脸地说到:“既然飞尘尊您为老师,那就不要再谈人情二字了,这一个月飞尘就在龙隐山中侍奉老师吧。” 江枫淡淡一笑,说到:“果真是个鬼滑头。” 陆飞尘笑着摸了摸后脑勺问道:“一个月之后老师要去哪里?” 江枫回到:“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陆飞尘皱了皱眉,说到:“老师您能正常说话吗?” 江枫脸上有些微怒,叱道:“别忘了你是学生的身份,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陆飞尘暗想,此处就咱们两个人,您还摆什么谱,说到:“我意思是说,老师您能说得通俗简单一点儿吗?” 江枫不愿与他过多计较,便说到:“云中界。” 听到这个答案,陆飞尘明显有些吃惊。来这里有两年时间,他对这片大陆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不少了解,当然也听说过云中界这三个字。 在这片大陆上,有数千个大小国邦,其中尤以四大帝国为首。 四大帝国中,楚国雄踞东方,南丹位于南海之上,西梦则在遥远的西野之地,北胡占据着北方的荒原。四大帝国地域非常辽阔,但并不是紧紧相邻,楚国与北胡之间虽然有交汇之处,却也仅仅局限于千里祁连山。 在四大帝国之间,有一片更加辽阔而又充斥着神秘色彩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拥有着纷繁多样的地貌,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存在,各方宗门势力雄踞一方,可以肆意发展,那片广袤的土地被称为云中界。 云中界最大的特点便是神秘,其中不仅卧虎藏龙,而且还充斥着令人们无法想象的各种宝藏,幸运的人若到了那里,今日可能还在路边乞讨,明日便能坐拥连城之富。 当然,云中界也并非是天堂一般的存在,否则四大帝国的子民早就弃国奔走而去。 云中界在充满奇迹的同时,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大最著名的鱼龙混杂之地,那里虽然少有大规模战争爆发,却从未缺少过争斗和血腥。故而,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在那里生存下来,否则便只能像江枫昨晚告诉陆飞尘的那样,夹着尾巴做人。 陆飞尘没有想到老师竟然会是来自那片土地,所以他的反应有些异样,说道:“原来老师不是楚国人。” 江枫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许久之后才说道:“我本是南丹人,年轻的时候离开了自己的国家,去了云中界,然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陆飞尘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中猜到了些什么,但并未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道:“老师能否给我讲讲云中界的事情。” 江枫声音有些沉郁地说到:“你先去找些吃的吧,还有一个月时间,我可以慢慢给你讲。” 陆飞尘点了点头,知道老师此时可能是想要一个人待着,于是便快速离开了这里。 刚刚走出山谷,便有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陆飞尘的视线中一闪而过,那道影子他很熟悉,所以有些吃惊,更加猜不透她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找到这里来的。 跟着那道白色的影子跑出很远之后,陆飞尘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不远处那只灵动的白狐低声叫到:“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白狐听到声音后也停了下路,眨眼之间便变幻成了人形。少女亭亭玉立,一身素色衣裙,踩着某人送与她的绣花鞋,正是雨师千儿不差。 “那老头儿不是一般人,神识力量极其强大,咱们还是走远点儿说话比较好。” 雨师千儿说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沿着崎岖的山路继续前行。 陆飞尘无奈,只好再次跟上,同时加快脚步,赶了上去。一边注意脚下的杂草坚石,一边小声嘟囔道:“搞得跟早恋约会一样,偷偷摸摸的。” 雨师千儿听着这话,有些忍俊不禁,娇笑回到:“这可比偷偷约会危险多了。” 陆飞尘说到:“老师又不是妖怪,你害怕他吃了你啊!” 雨师千儿回到:“他不是妖怪,我是妖怪,你就不怕我会吃了他?”顿了顿后又说到:“你倒是没有令我失望,短短几天时间就把那老头儿给拿下了,本事不小。” 陆飞尘微微一笑,心中暗想,你算哪门子的妖怪,一个狐狸精还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来,老师的手段我可是见过的,制服你还不是三下五除二的事情。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直射而下,山雾开始弥散,山林里复又显露出一片青黄之色,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龙隐山深处。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陆飞尘好奇道。 雨师千儿会心一笑,也不答话,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行了,就在这儿吧。” 陆飞尘学着她的模样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此处非常隐秘,周围的树木极其茂密,虽然树叶落了一地,却有巨大的山石作为遮挡,很难会被人发现。 “你对这里很熟悉吗?”陆飞尘问道。 雨师千儿平静回到:“以前来过几次。” 听着这话,再看看对方的神情,陆飞尘越发觉得这个小妖精有些神秘。 他忽然想起一事,说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本想跟你道歉的,但你走得太快,所以没有来得及,那就现在……” 不等陆飞尘把话说完,雨师千儿突然把身子转了过去,给他留了个背影,出言打断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陆飞尘不肯罢休道:“那天晚上我确实误会你了,这个谦我应该跟你道。” 雨师千儿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生气,语气急促地回到:“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啰里啰嗦的跟个姑娘似得。” 陆飞尘只觉莫名其妙,有些搞不懂雨师千儿的脾气,最终只好作罢,说到:“好吧好吧,你说不用那就不用。” (喜讯,本书已经通过签约审核了,正在与编辑沟通合同,估计平台显示需要几天的时间。这样一来,舍身问道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小伙伴儿们要票了,喜欢本书的童鞋就赶紧点个收藏吧,有推荐票的记得留下哦!) 第26章 云墓 雨师千儿的睫毛很长,眼睛如同一颗水珠般漆黑明亮,山雾渐渐被阳光蒸发,润湿了她的长发,使其越发显得美丽而又妖艳。 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拥有着与生俱来的魅力,不管是美玉宝物,还是倾城佳人。陆飞尘再次被雨师千儿的动人美貌吸引住,但他并没有产生非分之想,事实上除了两人初见的那一个晚上,他便再也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在他的潜意识里,妖精和人之间更多的时候是敌对的关系,当然,也可以有友情,甚至可以有深似亲情一般的友情,但不能有更深一步的关系,因为他印象中的很多故事都证明了人和妖之间一旦产生了那种情愫,结果总是悲剧的,这是他心中的一片阴影。 他将目光从雨师千儿如玉一般的脸庞上移开,问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雨师千儿看着他忽然之间变得异常认真的神情,点了点头说到:“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或者说,提醒你。” 陆飞尘听到这话,暗暗猜想接下来雨师千儿要提醒自己话很有可能和江枫有关系,事实上他的猜想很准确。 雨师千儿继续说道:“你体内有一样很特别的东西,想来那人已经发现了吧。” 陆飞尘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后回到:“是一团火焰,但老师也不知道那团火焰的来历。”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雨师千儿既然将这件事情提出来,自然也不打算骗他,只是有些事情实在事关重大,她不能完全说出来,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所以她打算先隐瞒一部分。 她问道:“你听说过火灵图腾吗?” 陆飞尘诚实地回答道:“没有。” 雨师千儿认真说道:“你体内的那团火焰就是火灵图腾,它是五大古族中火族的圣物,世上有无数人在寻找它并且想要得到它。” 陆飞尘将“火灵图腾”四个字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又从雨师千儿的话里面听出了这样东西的重要性,但依然不知道它的详细信息。 他说到:“你能说得再详细一些吗?” 雨师千儿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陆飞尘被其突如其来的这一问弄得有些懵圈,暗想这个问题你已经不止一次问过我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些事情是什么,而且我也确实不是你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于是他摇了摇头。 雨师千儿的脸上有些失落的表情,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到:“火灵图腾已经在世间销声匿迹了八千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它,但很多人都知道它在哪里,而我,则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陆飞尘虽然听得有些迷糊,但多多少少也能够理解一些其中的逻辑关系,遂问道:“既然有那么多人知道它在哪,而且还那么渴望得到它,为什么八千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它,尤其是你?” “有些宝物之所以珍贵,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独一无二,更因为它不像一般宝物那样可以轻易得到。” 陆飞尘有些无语,说到:“可是我就这样轻易得到了,而且还是莫名其妙地得到了。” 如果让不知情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必定会误以为某人在炫耀,而且这种炫耀极其地嚣张和恬不知耻。 雨师千儿没有理会他的这些话,继续说道:“数千年来,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强者将自己的一生都投入到了寻找火灵图腾的道路上去,当他们死了之后,又有下一代的高手强者踏上同样的道路,即使这里面的所有人都知道火灵图腾一直在赤帝云墓之中,可是他们最终的结果都一样,全都带着遗憾入了黄泉。” 陆飞尘从她的这番话中听出了许多信息,首先,自己体内那团名为火灵图腾的东西确实非常具有魅力,在过往的数千年里曾掀起过不少风浪。 其二,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火灵图腾一直藏在赤帝云墓之中,那么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秘密则很有可能会和那赤帝云墓有所关联。 他问道:“赤帝云墓是什么?”陆飞尘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雨师千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修行一途分为多少个境界?” 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不住陆飞尘,他虽然还没有真正地踏入过修行之途,但准备工作还是做得很充分的,对于修行的境界,他早就印在了脑子里。 “修行只是个很笼统的词语,当今世上,修行主要分为三宗,一为道宗,一为佛宗,一为魔宗,三宗里面以道宗最为昌盛,也是当今天下的主流,一般说到的修行,大多数时候都是指的道宗。” 雨师千儿对他的废话很是无语,却并没有出言打断,而是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三宗的修行方式各有千秋,但道宗最为人们所能接受,所以当今道宗人数最多,宗门最多,高手也最多。论起修行境界,魔宗的境界之分与道宗完全相同,唯有佛宗境界有些不同。” 陆飞尘嘿嘿一笑,说到:“既然如此,我想你问的境界问题应该指的是道魔两宗的境界吧!” 雨师千儿蹙了蹙柳叶眉,淡淡说道:“你的废话真不是一般的多。” 陆飞尘脸上微微有些尴尬,赶紧捡重要的说到:“道宗境界共分十二重,由低到高分别是: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 事实上,这十二重境界是从上古修行之始流传下来的,演化至今,后人在这十二重境界的基础上又将每一重境界分为了五个等级,分别为初期、中期、后期、小圆满、大圆满。 听到陆飞尘很顺畅地将十二重境界给说了出来,雨师千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到:“修行者的一生,共要经历十一次劫难,每晋升一重境界,便要渡劫一次,但你可知道为何只有最后一重境界名为渡劫?” 陆飞尘摇了摇头,暗想这是前贤古人起的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 雨师千儿会心一笑,似是早就猜到他回答不出来,便接着说道: “十一道劫难之中,境界越高,天劫便越凶险,尤其是最后一道天劫,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大乘境界巅峰的强者陨落于那道天劫之中。先人曾有古训:只有渡过了最后那道天劫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渡劫成功。所以便将最后一重境界命名为渡劫。” 听完这番话,陆飞尘也算是涨了见识,但他又问道:“说了这么多,跟赤帝云墓又有什么关系?” 再观雨师千儿的神情,却是不急不躁,继续缓缓道来:“达到大乘圆满境界的修行者,为了顺利地渡过即将到来的最后一道天劫,往往会使用大神通在现有的世界里另行开辟出一方小世界,他们自己便是那方小世界的真正主人。” 陆飞尘感到无比的震惊,暗想达到大乘圆满境界的修行者竟然这么厉害,以他的逻辑来看,所谓开辟出一方小的世界,其实便等同于在现有的空间中开辟出一个平行的空间,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同时也为那第一个想出如此办法的人感到深深地佩服。 他似是恍然大悟,问道:“难道那方小世界能够帮助他们躲避最后一道天劫?” 雨师千儿却摇了摇头,说到:“虽然是新的世界,但毕竟还是建立在了你我脚下和头顶的这片天地之间的基础上,所以天劫是不可能躲过去的。” 陆飞尘不解道:“既然天劫不能躲过,那些人费了这么大功夫另辟一方小的世界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知道自己将要死了,准备在那里安度晚年?” 雨师千儿妩媚地斜了他一眼,嗔道:“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陆飞尘心想自己的分析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能说没有丝毫道理吧,修行者虽然高人一等,寿命也要长一些,却和普通人一样也是会死的,安享晚年这种事情总是要考虑的嘛。 雨师千儿并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只是继续说道: “虽然不能躲过最后一道天劫,但他们完全可以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提前准备很多有助于渡劫的事情,而且还能够避免在渡劫最关键的时候受到打扰,尤其是仇家的报复。” 陆飞尘暗暗点了点头,心想趁着人家渡劫的时候下黑手,虽然不太道义,但也不得不说是个绝佳的复仇谋略,自己以后说不定可以试试。 雨师千儿最后说到:“那些另行开辟出来的小世界,便被人们称之为云墓。” 陆飞尘终于听到了最关键的一句话,暗暗猜想之所以叫做云墓,应该就是因为那些小世界像是隐藏在云层里面一样神秘。 “如此说来,赤帝云墓,便是赤帝开辟出来的云墓吧?” 雨师千儿点头道:“不错,古往今来真正能够达到大乘圆满境界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那些人里面能够成功开辟出云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赤帝,便是其中最优秀的人之一。” 第27章 与虎为伴 陆飞尘从雨师千儿的话里面听出了深深的爱慕之意,那种爱慕不是崇拜,而是真实的感情。 雨师千儿在提到赤帝二字的时候神情明显浮现出了一些异样,这种异样的神情很明显,陆飞尘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察觉到了,同时也暗暗猜想着那赤帝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 “如此说来,我体内的火灵图腾,原本应该是赤帝的东西吧?”陆飞尘说到,“现在他的东西到了我的身上,那他是不是一直在找我,并且想要杀了我,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这是他的猜测,当然,这种猜测还算有根有据,虽然说火灵图腾是莫名其妙被他得到的,但是人家的东西终究还是人家的东西,况且还是宝物,原本的主人想要夺回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已经死了。”雨师千儿语含悲切地说到。 “死了?”陆飞尘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结局。 雨师千儿将头转过来仔细地盯着陆飞尘的脸庞说到:“早在八千年前,他就已经死了。” 陆飞尘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神情,终于相信了这样一个事实,他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后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悲哀,他想了许久,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为之悲哀的理由,于是他选择了高兴。 “既然赤帝已经死了,赤帝云墓为何还在?”陆飞尘不解道。 雨师千儿说到:“陶艺人做出一件陶器,陶艺人死后这件陶器为何还在?” 这是一个非常形象的比喻,云墓之于创造它的主人来说就像是陶器之于陶艺人一般,陶艺人死了,陶器还可以在世间存留很久。 陆飞尘说到:“我明白你的意思,陶器虽然能够保存很长时间,但绝对不可能永久存留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上面会出现斑痕,裂纹,最终还是会裂开成为一堆烂瓦片。” “所以说,云墓的主人死后,云墓可以继续存在,但不是永久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会出现裂纹,内部的结构会渐渐丧失平衡,直到最后散乱成无数个空间碎片,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雨师千儿点头说道:“不错,只不过云墓相对于陶器之类来说,要更加稳固,它们所能够经历的时间侵蚀也很长,少则有几千上万年,多则数十万甚至百万年都有可能。” “真的能有数十上百万年那么久吗?”陆飞尘感到无比地不可思议。 雨师千儿说到:“理论上是可以的,具体情况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同时也要看云墓主人在创造它时的实力。”说到这里,她话音一转,“不过据我所知,世上似是从未出现过拥有百万年历史的云墓,我所知道的最久远的也不过十余万年而已。” 陆飞尘暗想,若说是十几万年倒还真有可能,百万年就太过不可思议了,若真的存在的话,那它的主人生前得是何等样的传奇人物! 话题再次回到赤帝云墓上,陆飞尘在心里思衬了许久之后还是将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就是赤帝吧?而且你把我当成了他?” 雨师千儿如露珠一般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荧光,她依然看着陆飞尘的脸,似是在强行压抑心中的激动。 曾经的记忆一时间全部涌入脑海,那些记忆的碎片已经隐藏了很多年,而且已经有很久没有像这样出现过了,她就像是在做梦。 陆飞尘挠了挠头,看着对方有些奇怪的神情,忽然生出不忍打扰的想法,于是他便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直硕硕地盯着自己,直到看得他心里发毛为止。 山林里的雾气终于散尽,阳光直直地投射到山体上,密密麻麻的枝丫将光线切割成无数个碎片,似是在山上洒满了白色的花瓣。 随着阳光越来越强烈,温度也在渐渐升高,山林里复又响起欢快的鸟鸣,野花开始吸收大地中的养分缓缓盛开,看着这幅景象,陆飞尘的心情开朗的许多,也或许是因为他心里的一些疑问被解开的缘故罢。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他。”雨师千儿终于开口说到。 陆飞尘稍微松了口气,说到:“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已经过去八千年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一滞,脸上的表情渐渐显露出不可思议,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意思是说,你已经有八千多岁了!” 雨师千儿凝重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转而变得很是认真,说道:“我只有十三岁,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陆飞尘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若单从外貌上来看的话,她确实像是只有十三岁,但是很多事情是不能单看外表的。 “妖怪难道不可以随意变换人形吗,你能变成十三岁的小姑娘,应该也能够变成六十多岁的大爷吧。” 雨师千儿强忍着打人的冲动,气呼呼地说到:“谁告诉你妖怪可以随意变换人形的?” 陆飞尘皱了皱眉头,不确定第说到:“难道不行吗?” 雨师千儿没好气地回到:“当然不行,每个妖都是区别于其他妖的特殊存在,即使变成人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变成人后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不是我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陆飞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你在变成人形之前的真实道行呢?” 雨师千儿平静说到:“你很关心这个问题吗?” 陆飞尘回到:“只是好奇而已,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就别说了吧,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雨师千儿撅了撅樱桃小嘴,说到:“那我就不说了。” 陆飞尘心中暗想,你还真实在,我不过是客套两句而已,你就当真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发现自己离开山谷有一段时间了,便不再废话,直接说到:“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不是想说让我提防着老师。” 雨师千儿点头道:“不错,他现在身受重伤,所以没有办法分辨出你体内那团火焰的秘密,但是以他的神识强度,一旦伤势痊愈,你便很有可能会露馅。” 陆飞尘当然知道她是一片好意,但从这两天与江枫的接触中也能够看出来对方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于是说到:“老师的人品还不错,应该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对我痛下杀手吧。” 雨师千儿脸色微寒地说到:“每个人都会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短短两天时间不到你就如此相信他,不得不说你的警惕性实在是令人汗颜。” 以陆飞尘的阅历,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有些时候人的感觉往往最喜欢作崇,他确实有几分相信江枫不是那样的人。 雨师千儿忽然问道:“你可知道两年前他是怎么受伤的?” 听到这样的话,陆飞尘说到:“难道说你在两年前就见过老师了,或者说你们本来就认识?” 雨师千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说到:“谈不上认识,但两年前确实见过,就在赤帝云墓里面。” 陆飞尘闻言大惊,雨师千儿和江枫竟然曾在赤帝云墓中见过!那也就是说,江枫两年前曾进入过赤帝云墓。他联想了一下之前雨师千儿所说的话,立即猜到:“老师也想要得到火灵图腾?” 雨师千儿微微一笑,说到:“这个世上,怕是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什么人会不想要得到火灵图腾,尤其是炼丹师。” 所有的关系全部连接在一起,很容易便能够看出其中的问题来。 雨师千儿和赤帝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而火灵图腾又是赤帝的宝物,所以她并不想要抢夺火灵图腾。现在火灵图腾莫名其妙地到了陆飞尘的身上,故而雨师千儿将他当成了赤帝转世,从一开始便竭尽全力地帮助他,即使现在她知道陆飞尘并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可是她依然不愿意放弃,或者说她依然对陆飞尘抱有希望,希望他身上有着赤帝的影子。 至于火灵图腾,自然是世上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尤其是炼丹师,而江枫便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所以两年前赤帝云墓出现的时候他也进去过,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寻找火灵图腾。 至于江枫后来为何受了如此重的伤,陆飞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却可以断定,那就是一旦让江枫察觉到火灵图腾就在陆飞尘体内的话,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对陆飞尘下手。 陆飞尘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江枫曾说过的一句话:老虎的尾巴摸不得。现在又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禁打了个冷战,暗想自己还确实是跟老虎在一起啊! 第28章 赤灵封印 当雨师千儿将关系挑明之后,陆飞尘发现自己之前对老师的莫名信任顿时下降到了最低点,他实在不敢保证,在面对火灵图腾的诱惑时,对方究竟能否坚守住道德的最低线。 “道德!”想到这两个字他忽然无奈地笑了起来,似是刚刚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当年他进入城管大队的时候,也曾想过要做一个道德高尚的城管,然而,事与愿违,面对小摊贩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破口大骂,忍不住大打出手,忍不住干仗势欺人顺手牵羊的猥琐勾当。 后来来到了这个世界,来到了那座小镇里,他也曾想过要从头做人,改掉之前的毛病,甚至还因此改了名字。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能够做到,他带着一帮“手下”偷看王员外家的闺女洗澡,晚上用石头砸赵寡妇家的门窗,什么事儿缺德他便干什么事儿。 道德那种东西,绝对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最虚无的精神需求,当它与**和诱惑站在一起时,便会显得极其苍白而又无力。 “既然和老师在一起随时会有危险,那我便离开他。” 雨师千儿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一语将其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再次击溃。 “你舍得吗?” 陆飞尘的头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答案显而易见。 他虽与江枫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在这短短的不到两天时间内,他确实跟随他学到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教授给他的,更难在书中学到。 况且,他费尽千辛万苦将江枫从地牢中救出来,还险些丢了性命,不就是为了能够得到一些对修行有益的东西,若说让他就此放弃,他自然是舍不得的。 “我既然让你接近他,自然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你放心吧,我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雨师千儿这几乎等同于救命的话,陆飞尘在惊喜交加之余立马问道:“怎么解决?” “用赤灵印的器之魂将火灵图腾封印,如此一来,除了拥有火族正统血脉的高手外,再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你体内的异样。” 陆飞尘本想询问一下那赤灵印是什么东西,但想到今天时间紧迫,来日方长,以后再问也不迟,便捡重要的说到:“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能够在第一反应问出这句话来,足以见得某人上辈子没少受到不良药商的欺骗。 雨师千儿回到:“火灵图腾隐藏的秘密和力量非你我所能想象,即使是当年的赤帝也未能将其中的力量完全发掘出来,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它在你体内的弊端要远远大过益处,我用赤灵印封印它主要是为了帮你隐藏它的踪迹。” “你放心,我会将解印诀告诉你,你若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解除封印,不过那要等到你成为一名修行者之后才能施展,而且随着境界的提升,每次解除封印的时间也会越长,解印诀失效后赤灵印的器之魂会自动再次将其封印。” 这一番话虽然有些复杂,但陆飞尘心中已经清如明镜,他找到其中最关键的一点问道:“如果要彻底解除封印,是不是必须要请你出手?” 雨师千儿诚实地回到:“赤灵印在我手中,唯有赤灵印与器之魂结合才能解除封印。” 陆飞尘的表情明显有些复杂,很轻易地便能看出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若是信不过我,完全可以把我之前说的话当成空气,我不强求你。” 陆飞尘忽然哈哈大笑数声,犹如突然魔怔了一般,脸上的复杂神情一扫而光,笑着说到:“我当然信得过你,你从未骗过我,就算这次骗我我也心甘情愿,嘿嘿。” 雨师千儿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出儿吓得不轻,险些转身逃走,许久之后才带着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说到:“真不知道你抽的哪门子风!” 陆飞尘立马恢复正常,认真说道:“时间紧迫,还是赶紧办正事儿吧。” …… …… 两人分开之后,陆飞尘以最快的速度摘了些野果回到了山谷里,同时借助着优秀的表演天赋,避开了江枫的怀疑。 想到接下来还要在这龙隐山中待上漫长的一个月时间,陆飞尘便砍了些树枝,搭配着石头和藤条建起了两间简易的屋子,并用干草铺满了整个屋顶。 草屋看起来虽然有些寒碜,但在这荒山野岭的对比之下还是不错的,只要能够起到挡风御寒的功能就行,况且主要是他自己住,只要他自己满意就行了。 “老师,您还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我立马去弄。”陆飞尘献殷勤地问道。 江枫摆了摆手说到:“疗伤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还是抓紧时间学些有用的东西,一个月后老夫就要离开,在离开之前,希望能够看到你成为一名修行者。” 陆飞尘最喜欢听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救老师,为什么要留在龙隐山伺候老师,不就是为了能够跟随老师学些有用的东西,故而答应得是异常地爽快。 《太上感应篇》是道宗修行的基础,即使是天资卓越的修行奇才,也必须要从这里开始。 就像是刚刚降生的婴儿,不管家室贫穷还是富裕,也不管婴儿生下来是几斤几两重,想要成长起来,都必须要从说话和走路开始学起。 虽然那本从天照门书阁里偷出来的带有注释的书卷被没收了,但书中的内容陆飞尘早已牢记在了脑海里,况且在过去的两年时间内,他看的最多的书便是那本《太上感应篇》,虽说不能达到倒背如流的程度,但随意挑出其中一段他都能够轻易地说出来。 陆飞尘学习修行最大的进步便是冥想,虽说这也算是进步,但是用了两年时间才学会了如何冥想,这种进步的速度实在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能够冥想不一定证明你可以修行,能否修行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看你体内是否拥有灵根。”江枫讲到。 陆飞尘心里有些忐忑,暗想如果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到最后自己却不能修行,那就太悲催了,若真是那样。他怕是连跳河上吊的心都有了。 “你先等一下,容我找一找乾坤戒里有没有试灵石。”江枫说罢,便将神识之力渗透到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黑色戒指里,开始了仔细地寻找。 陆飞尘看着那枚透着古朴味道的黑色戒指,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暗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拥有这样一枚戒指。 江枫左手上戴着的那枚黑色戒指名为乾坤戒,主要功能是用来储物的。乾坤戒可以与主人的神识相连,故而里面的东西可以被主人随心所欲地招出来。 在修行界中,乾坤戒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稀奇的宝物,但由于只有炼器师才能够炼制得出来,所以它的价格一点儿都不便宜,最劣质的乾坤戒也要数百灵石才能够买到,至于最高品质的乾坤戒,则完全没有办法估算其价值。 乾坤戒的价格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大的落差,自然是有原因的。比如劣质的乾坤戒内部空间只有一个麻袋那么大,而优质的乾坤戒则足以容下一间房甚至是一整座楼的东西。 当然,除了储存空间的差异之外,优质的乾坤戒也更加地耐用,即使遭遇到猛烈的打击,也不会出现什么损坏,而劣质的则完全没有那么结实。 虽说是在找东西,但神识的速度要比眼睛快上无数倍,故而只用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江枫便随手招出了一颗鸡蛋大小的晶莹石头,想来这颗石头便是他口中所说的试灵石。 陆飞尘接过试灵石,只觉手心一阵温润,似是握住了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美玉,心情不免有些兴奋和激动。 (啦啦啦,喜欢本书的同学请收藏,有推荐票的麻烦投上您宝贵的一票,拜谢!) 第29章 石碎 试灵石,顾名思义,能够测试出测验者体内是否拥有灵根,而且能够根据散发出来光线的强弱分辨出灵根的优劣。 陆飞尘握着试灵石,缓缓用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期望着接下来能够发生些什么。 江枫的神情也有些异样,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平时根本就不会对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但是不知为何,今天在看到陆飞尘手握试灵石的那一刻,他便非常期待能够看到石头发光。 其实他的这种心理不难理解,如果陆飞尘体内没有灵根的话,他便不能通过助他修行来还这个人情。况且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对这个少年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生出要收其为徒的想法,但冲着这声老师也想着要多多指点一二。 天气无比晴朗,万里无云,强烈的阳光直射山谷,令人不能抬头仰视,但即使如此,陆飞尘还是注意到了从指缝中透出的那一丝光线。 能够让试灵石发光,这便说明他体内是有灵根的,同时也说明他可以成为一名修行者。 然而,还不等陆飞尘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另一幕却让他有些瞠目结舌。 试灵石散发出的光线本来如玉一般温和,也应该如玉光一般温和,但是此时从他指缝中透出来的光线却越发地强烈,渐渐地竟是和正午的阳光融合在了一起,甚至到了刺眼的程度。 看着这难以想象的一幕,他立马用疑惑和震惊的眼神看了一眼江枫。 后者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脸上几乎是相同的表情,只不过没有像陆飞尘的表情那般夸张。 “别松手,继续握着!”江枫忽然说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试灵石刚到陆飞尘手里的时候本是温润的感觉,但随着光线的逐渐变强,到了此时却变得有些炙热,就像是一块儿烧黑了的石头,他恨不得立马扔得远远的。 可听到江枫的话后,他又不得不强忍着手心的烧灼痛感,继续握着这颗烫手的山芋。 光线还在继续变强,而且看样子似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直到最后,竟是耀得人睁不开双眼。 “咔嚓”一声响起,似有什么东西裂开,随后又有相似的声音接连响起。 陆飞尘手心的强光莫名骤敛,一滴鲜血顺着手心缓缓滴落。 他摊开手掌,试灵石已经变成了许多碎块儿,碎石锋利的棱角割开了他的皮肤,鲜血便是从那些伤口中流出来的。 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试灵石碎片,两人双双陷入震惊和不解。 待江枫最先回过神来,单手一拂,有风凭空而生,陆飞尘手心的碎石很快尽数被风吹落。江枫从乾坤戒中取出一颗丹药,用手轻轻一捏便成了粉末,均匀地洒在伤口上,血立马便被止住了。 随着药粉的药力渗透,陆飞尘只觉痛感很快便消失了,但他依然不能理解刚刚发生的事情,问道:“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中却在暗暗想着,连试灵石都爆开了,难道自己的灵根天下无敌!想到这里竟忍不住偷偷乐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影子硕然从他的识海中闪过,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但还是被他准确地铺捉到了这幅画面。 陆飞尘在感应到那道红色影子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火灵图腾,他在心里疑惑道:“火灵图腾不是已经被赤灵印封印住了吗,我并没有念解印决,它怎么会自己出现!” 江枫并不知道陆飞尘刚刚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正在想些什么,思绪始终沉浸在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上。 “老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陆飞尘皱眉问道:“那会不会是我用力太猛,试灵石是硬生生被我捏碎的?” 听到这话,江枫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说到:“试灵石不是一般的石头,在踏入修行一途之前,即使是天生神力的人,也不可能把它捏碎,何况是你。” 其实陆飞尘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思绪,猜到试灵石之所以会碎很有可能是刚才识海中的那道红色影子做的怪。什么灵根资质天下无敌,再回想到之前的想法,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害臊。 虽然猜到了真相的大概,可他并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就在这时,江枫说到:“把手给我。” 陆飞尘心里有些犹豫,但是为了避嫌,表面上还是乖乖地将手伸了出去。 江枫以中食二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似是要探查他体内的情况。 陆飞尘只觉一阵暖流从老师的指尖缓缓渗入手臂,随后那股暖流顺着经脉通往身体各处,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陆飞尘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便最忌讳别人离自己太近,生怕一个不慎便会被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虽说经过两年适应,他的这种心理防御降低了很多,但毕竟江枫不是一般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现些什么。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问道:“老师,您察觉到了什么?” 江枫长长舒了口气,将手指从他的手腕上拿开,摇了摇头说到:“什么也没有。” 听到这句话,陆飞尘心中一阵欣喜,脸上却装作愁容满面的样子,叹气道:“算了,先不管了,现在只要知道能够修行就足够了。” 江枫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觉得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实在难以看透,最终也无可奈何,只好点了点头说到: “这几天你要刻苦一些,尽快把身体强度提上去。” 陆飞尘皱了皱眉,不解为何要刻苦锻炼身体,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冥想吗?于是便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江枫解释道:“你说的其实并没有错,冥想确实是修行最重要的一条途径,但问题是,你现在还不是一名修行者,所以对于现在状态的你来说,冥想所能够起到的作用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陆飞尘若有所思,心中渐渐明悟一件事情:自己学习《太上感应篇》已有两年时间,一直认为只要刻苦冥想早晚有一天能够踏入修行的门槛,故而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的冥想之上。 此时听完老师的一番话,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最正确的道路,通过冥想来入门确实可以实现,但那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和完全没有定数的契机,如果契机一直不出现,就算冥想十年二十年怕也不能成功。 “如果冥想都不行的话,那提升身体强度又有什么用?” 江枫忽然笑了起来,似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幼稚,但想到陆飞尘以前从未得到过任何修行者的指点,对于修行上的事情靠的全是自己的理解,几乎等同于瞎子过河,故而耐下性子问道: “你可知道为何门派势力中弟子的修行进境要比那些普通的山野散修更快一些?” 陆飞尘似是想也未想便回到:“门派中的弟子有前辈高人指点,自然能够少走许多弯路。” 江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说到:“你说的并不全面,门派中的弟子除了有师父传授经验之外,还拥有散修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宝贵资源。” 陆飞尘挠了挠头,说到:“老师说的宝贵资源指的是?” “功法、秘籍、丹药、法宝……。” 陆飞尘瞬间便明白了江枫的意思,喜出望外地说到:“老师是想要通过丹药来助我跨过那道门槛儿?” 江枫笑道:“老夫本就是一名炼丹师,能够给你提供的最好的条件自然就是丹药了。” 陆飞尘立马躬身说到:“多谢老师。” 江枫将他扶起,继续说到:“丹药之力固然称奇,但时间有限,你必须要尽快把身体强度提上去,否则很难经受得住丹药的药力,若不能吸收磅礴的药力,丹药对你的帮助依然不大。” 陆飞尘重重地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个艰苦的任务。 第30章 攀石崖 深秋时节,白天炎热,晚上寒冷,气温飘忽不定,尤其是在深山之中。 而对于陆飞尘来说,最近这几天似是每天都回到了盛夏一般,每天从早到晚都是大汗淋漓的。 同时,对于拥有两年从军经历的他来说,体能锻炼早已是家常便饭,况且,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很不错。 然而,即使拥有如此多的优势条件,他还是选择了更加艰苦的锻炼,他要追求的,其实只是一个“稳”字。 江枫只跟他说了要提升身体强度,却并没有告诉他要提升到怎样一个程度,所以他只能尽力而为,尽量做到最好。 故而,最后的结果便是他每天都把自己累得跟条狗似得,早上起来只知疯狂锻炼,跑步、砍树、抗石、跳崖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晚上回到草屋便只能倒头就睡。 就在陆飞尘像疯子一样折磨自己的时候,江枫也并没有闲着。 两年前进入赤帝云墓时他受了极重的伤,否则也不会被天照门的人趁人之危囚禁到了地牢里,既然要报仇,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疗伤和恢复实力。 不过对于一位炼丹师来说,疗伤这种事情向来要比普通的修行者简单一些,因为丹药往往是对疗伤最有帮助的东西。 龙隐山较著于周围的其他山峰要更加高拔和雄伟一些,山上又有许多嶙峋怪石,故而显得有些神秘。 深秋时节,山上的落叶堆积成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如同走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还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陆飞尘走在山道上,可谓是轻车熟路,脚步轻快,身上似是充满了力量。不管前一天晚上如何地疲惫,早上醒来的时候想到马上就可以开始真正的修行,他都会激动不已,身上的力量也是由此而来的。 出山谷向东不足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崖,山崖并非坐落于绝壁之上,论凶险程度也完全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天堑,但对于现在的陆飞尘来说,这座山崖依然还是处处充满了危险。 普通人的力量往往来自于纯**,以纯**的力量爬上任何一座山崖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陆飞尘要做的便是这么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恭喜你,今天又快了半盏茶的时间。” 山崖上,一道白色的俏丽身影正端端坐在那里,笑靥如花地看着山崖下的少年。 山崖有数十丈高,少女的声音并不大,但通过某种传音秘术之后,陆飞尘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楚。 雨师千儿每天都会出现,出现的地方也不尽相同,往往都是陆飞尘意想不到的地方。 陆飞尘抬头看了一眼雨师千儿,没有回话,只是灿烂地笑了笑,然后便卷起袖口和裤腿开始往崖上攀登。 这是他们来到龙隐山的第七天,也是陆飞尘进行自我折磨的第七天,至于攀爬这座山崖,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两天前,他没有成功,只爬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而且还险些坠落山崖。 经过两天的调整和准备,今天他打算再试一次,而且给自己制定了非常精密的计划和目标。 山崖虽然不高,却极为地陡峭,而且到处都是湿滑的苔藓,一个不慎便会出现意外,不得不说,他这确实是在玩命。 “增强身体有很多种方法,干嘛非要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雨师千儿坐在崖上,荡着裙摆,像是在观风景。 陆飞尘早已是满头大汗,脸上手上尽是灰土,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声回到:“时间有限,我必须要捡困难的来练。” 极目望去,是突兀的黑石和凋零的树木,遍地荒草低伏,偶尔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低掠而过,发出一声不怎么好听的鸣叫。 “最近那老头儿对你怎么样?” 陆飞尘手脚未停,攀着一颗突出的石块用力一荡便跳到了半丈之外的地方。 “老师对我自然极好,至少我没有发现什么。“说罢他在一处凹陷的地方停了下来,轻轻喘了几口气后说到:“不过有件事情我始终没有弄明白。” “什么事情?” 陆飞尘将头伸出去想要看她一眼,却发现头顶尽是石头和杂草,甚至连天空都看不到。 “火灵图腾不是已经被赤灵印的器之魂封印住了吗,为什么它还会在识海中出现?” 这是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当时试灵石碎裂,一道火红的影子在陆飞尘的识海中一闪而逝,他猜想那道红色的影子十有**就是火灵图腾。 雨师千儿的表情很是平静,似是对这样一件事情并不感到震惊,说到:”火灵图腾已经认你为主,即使被赤灵印封印住,你依然能够看到它也很正常。“ 陆飞尘暗想原来如此,但又犹有不解地问道:”可是它为什么还会自己游动?“ 雨师千儿笑出声来,似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爱,便回到:“火灵图腾是火族圣物,极富灵性,它会动并不奇怪,而且封印也不等同于定身。“ 陆飞尘说到:”如果它一直在动的话,那岂不是还会被别人发现?“ “别人要想发现它,首先必须要进入你的识海,但你的识海是由你自己做主的,如果你不同意,别人又如何能够进得去。” 听到这番话,陆飞尘想起了数天前在天照门地牢里的情形,当时江枫的神识曾不止一次地想要进入他的识海,结果却是不断地被排挤了出去。 神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始终与人的思想相关联,同时也拥有着极其强大的防御能力,如果他的主人不愿意主动接纳,外人的神识力量就是再强,也无法进入别人的识海。 雨师千儿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即使遇到特殊情况,你将别人的神识之力主动引入自己的识海,他们也发现不了火灵图腾的踪迹,因为赤灵印早已将其外部特征隐藏了起来,除了你自己之外,别人休想看得到。“ 陆飞尘心头终于松了口气,沉默许久之后说到:”那拥有火族正统血脉的高手呢?“ 雨师千儿的脸色骤然一僵,表情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抬头望向天空,一朵轻柔的白云缓缓飘动,形状难以捉摸,在阳光的直射之下也没有要弥散的痕迹。 “五大古族是世间最神秘的存在,他们的族人不会轻易现世。” 陆飞尘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他喜欢万无一失的感觉,所以才会同意以赤灵印封印火灵图腾。但是现在却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可以直接忽视赤灵封印,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火灵图腾的踪迹,这让他很是担心。 “如果哪天真的遇到了火族的人该怎么办?” 雨师千儿薄唇微启,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逃。” 陆飞尘满心的无语,暗想五大古族的人难道真的那般恐怖,自己遇到他们只有逃的份儿!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然而,在许多年后的某一天,陆飞尘才知道原来今天雨师千儿所说的话其实一点儿都不夸张。 以后的事情便留到以后去解决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做好当下之事,只有尽快让自己变强,才能够应对更多的问题,他如是想着。 然后他开始继续攀爬,每一脚都牢牢实实地踩在稳固的地方,每一口气都呼吸地极有规律,不让任何一滴汗水付诸东流,他不曾低头向下去看,只是死死地盯着头顶的某处,一心向着那处爬去。 雨师千儿颔首看着如疯如狂的他,似是看到了某人当年的影子,她记得那个人当年为了登上赤帝之位也是这般地拼命,到了近乎疯狂的程度。 她回忆着很久很久之前的那段美好回忆,她看着当今眼下的相似一幕,眼角竟渐渐有些湿润。 (签约状态已经显示出来了,大家要多多支持,推荐票、打赏、月票全部都砸来吧!) 第31章 龙隐山里的怪物 烈日灼心,崖上的枯草微微卷起,似要燃烧起来一般。 历经一个时辰的艰辛攀爬,陆飞尘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主要任务,爬上了数十丈高的石崖。 “站在这里看看风景,是不是要比站在下面好很多?”雨师千儿调皮地笑了笑。 陆飞尘用袖子擦了一把汗,蹙着双眉向远处望去,只觉视线格外开阔,远处的天际与大地连为一体,形成了一条绵延无边的线条,似是有一把刀在天和地之间劈开了一条缝。 他本想颂上两句“高处不胜寒”之类的诗句,但看着这般风景,带着这般心情,总觉得那样的诗句和现在的情形有些不搭,于是便放弃了吟诵诗句的想法。 “这只是第一步,以后我还会爬到更高的地方。” 雨师千儿调笑道:“为什么一定是爬?漫步、奔跑、飞翔每一样都很潇洒。” 陆飞尘笑着点了点头,说到:“对,漫步,奔跑,飞翔,我可以一直往更高的地方去,但不能一直用爬。” 他忽然拉起雨师千儿的手说到:“你可愿意陪我站到最高的地方看风景?” 雨师千儿被其突如其来的这个举动震了震,表情微羞,但很快还是点了点头。 山崖上有风,风不知从哪里来,裹着几片轻飘飘的叶子,叶子起起伏伏,毫无目的,它愿意随风去往任何地方,没有任何理由,仅仅是因为愿意。 两人站在崖上吹着凉凉秋风,想着不同的往事。 许久之后,雨师千儿忽然说到:“你可知道这山为什么叫龙隐山?” 陆飞尘摇了摇头,他是第一次来庆阳城,自然也是第一次到龙隐山,哪知道关于此山的那些故事和传说。 雨师千儿却不同,她经历过很多事情,她去过很多地方,至于龙隐山,也曾途径不下一次,她曾在此停留过,自然知道这座山的来历。 “三百多年前,这座山还没有名字,山里有一座村落。” 陆飞尘暗想自己来到龙隐山已经有七天的时间,这七天时间里也走过许多地方,可始终连个人影都没有遇到过,甚至连猎人都不曾遇到过一个,哪里有什么村落。 雨师千儿继续说道:“后来这座山里出现一个怪物,那怪物本性凶残嗜血,经常袭击上山砍柴打猎的村民。某夜,风雨大作,怪物出了洞穴来到了村落里,吃了所有的人,并且毁了村落。” “外面的人早就听说了这山里有怪物出没的事情,只不过没有人真正亲眼见过那怪物长什么样子,直到那夜灾难发生,人们才终于相信这件事实。后来州府出兵捉妖,在山里遇到了那怪物,奈何怪物太过凶猛,州府兵伤亡惨重,最终不得不鸣金收兵。事后张贴告示提醒百姓不要入山,此时便到此为止。” 陆飞尘想了想,问到:“既然后来这山被取名为龙隐山,难道当年那怪物是一条龙?” 雨师千儿轻蔑地笑了一声,说到:“什么龙!不过是一条道行不浅的黑麟蛟而已,州府官兵没有见识,把那黑蛟当成了龙。” 陆飞尘心想也确实有理,龙是何等样神圣的存在,怎么会来到这这穷乡僻壤里居住。他没有想到原来还有这样一番曲折离奇的故事,那黑麟蛟虽无法跟龙相提并论,但也着实厉害,连州府里的人都拿它没有办法! 他很清楚,州府衙门虽属朝廷,但除却编制内的官兵之外,其中也有不少修行者。 这些修行者全都是通过天机阁的考核,并且带有官方文书的,虽不敢说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强者,但对付个一般的修行暴徒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连那些人都敌不过这山中的黑蛟,其余的州府官兵便更没有希望,同时也足以见得那黑蛟的实力之强。 “那条黑麟蛟现在还在龙隐山里吗?” 雨师千儿回到:“若不在这山里,我又何必说给你听。” 陆飞尘的脸色骤然惨白,叫到:“那黑蛟还在这里!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 陆飞尘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在这山里生活了这么多天,每天还像个瞎子一般到处乱闯,到最后竟被告诉这山里有一头随时可能出现的凶残嗜血而且实力恐怖的妖兽! 想到此处,他的心立马寒冷到了极点,后背不自禁冒出一层冷汗,同时又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雨师千儿却不像他那般紧张,语气平静地说道:“早点告诉你,你好早点儿逃跑?” 陆飞尘的脸皮早就磨炼得极其厚实,神情中没有丝毫尴尬,回到:“打不过不跑那是傻子!” “别跟我说这是你那位好老师教你的!” 陆飞尘嘿嘿一笑,说到:“这种事情还用教吗,与生俱来的好吗!” 雨师千儿撅了撅嘴,很是不屑地说到:“好似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儿,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不嫌害臊!” ...... “那黑麟蛟现在在哪?”陆飞尘问道。 “怎么,你想去找它?”雨师千儿故意调笑道。 陆飞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回到:“找它?找它去送死吗,问它在哪儿当然是要避开它,免得哪天正撞到枪口上。” “真是没有出息。” 陆飞尘没有反驳,神情泰然自若,任她如何嘲讽自己就是不为所动。 雨师千儿突然语气一转,说到:“我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件事情,其实就是想要让你去找那条黑麟蛟。” 陆飞尘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为什么?” “因为它能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身体强化到极致。” “怎么帮?让我找那黑蛟对打吗?” 雨师千儿斜了他一眼,说到:“食其肉,饮其血。” 听到这句话,陆飞尘的神情再次发生剧变,暗想这不就是让我去找那黑蛟干架嘛!立马摇头道:“不行,我是不会去跟那家伙单挑的,这等同于是送命!” 他回想起方才雨师千儿讲过的那段往事,暗想连州府里的修行者都对付不了那条黑麟蛟,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去挑衅它。 雨师千儿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不是那黑蛟的对手,但你不是还有个老师吗,只要能让你那位老师出手,那黑蛟又算得了什么” 陆飞尘暗想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但片刻之后又摇头拒绝道:“老师身负重伤,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怎能让他与那黑蛟争斗,这是绝对不行的。” 雨师千儿似是没有想到陆飞尘会有如此表现,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陆飞尘和江枫之间的信任和关系发展的程度。 “反正话我是已经说完了,至于怎么决定就看你自己的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事儿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为了你好。” ...... 夕阳西下,黄昏渐至,陆飞尘开始返回山谷。 因为一整天的刻苦锻炼,加上攀爬山崖的缘故,身体有些酸痛,双腿有些轻飘飘和发软的感觉,故而走得很慢。 其实他之所以不愿意走快,是因为心里面装着一件事情,那件事情跟雨师千儿跟他说的那件事有关。 追根究底,他还是没有能够下定决心,心里甚至有些埋怨对方,怪她非要把黑麟蛟的事情说给自己听,以至于现在闹得自己犯了纠结症。 “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问题。”他想了一路,直到走进山谷,还是没有想好。 他回到山谷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没有跟江枫打招呼,因为对方正在进行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只见老人盘腿静坐在一堆干草上,双目紧闭,身前的半空中悬浮着一座三寸多高的黑色丹炉,丹炉的炉眼中有紫色的光芒透出,画面格外地玄妙神奇。 陆飞尘知道这是老师在炼丹,炼丹师在炼丹的时候最忌讳被人打扰,所以他很自觉地放轻脚步走进了草屋。 炼丹师炼制丹药的过程往往会根据所炼丹药的品阶高低而不同,高阶丹药的程序要比低阶丹药复杂很多,炼制的时间也要长一些,同时也需要炼丹师的品级更高一些。 陆飞尘不知道老师正在炼制什么丹药,但从炼制的时间上来看,那丹药的品阶应该不低,因为从昨天早上老师便已经开始炼制,到了这第二天晚上都还没有结束。 由于不知道炼丹的过程什么时候能够结束,陆飞尘便吃了些肉干喝了些水后直接倒下睡了,至于心里一直想着的那件事情,就等到了明天早说吧。 第32章 丹香 翌日清晨,龙隐山上又是大雾朦胧,陆飞尘拖着疲惫的身体勉强坐起来,咬着牙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 山谷地势较低,雾气也格外地浓重一些,但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草屋外面的那抹紫色光芒。 这道紫色光芒他很熟悉,正是从江枫的丹炉中散发出来的,让他有些郁闷的是,老师炼制的那颗丹药已经整整两天了,怎么还没有炼制成功?那究竟是一颗怎样的丹药!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草屋,到溪边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又洗了几个野果下腹,却没有像前两天那样直接离开山谷往山林里去。 山谷中偶尔传来一声鸟鸣,隔着雾气却看不到那欢快的鸟儿在哪个枝头上,偶有山风轻拂,将谷中雾气撩拨得混乱不堪,湿气和寒气侵袭而来,令人很是不舒服。 陆飞尘在距离江枫不远处的一堆干草上坐了下来,他今天似是不打算出去那么早,想要等一等老师,看能否等到丹成的那一刻。 坐着也是无聊,又担心自己因为太过疲惫而一头栽倒继续呼呼大睡,他于是就默念起了太上感应篇中心决,慢慢进入了冥想状态。 冥想是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它与现实截然不同,或者说完全相反,可是在截然相反的基础上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冥想进入的是神识的世界,便是所谓的识海,识海与现实世界不同,里面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源自冥想者的思绪,但是冥想者的思绪往往又会受到在现实世界中的经历的影响,故而以人为主体将现实和识海串联在一起,便是一个非常圆满的逻辑回路。 陆飞尘便是这样想的,虽然这种假设带有非常浓郁的物理学特点,似是与这个世界上的修行等诸多因素格格不入,但这个理论确实可以非常形象地揭示出现实与冥想之间的关系。 就像此时此刻,陆飞尘在神识中看到了一头非常凶残的黑蛟,那头黑蛟足有十余丈长,浑身漆黑,布满了细小而又发亮的鳞片,头上长着两个有些难看的犄角,容貌看起来越发地恐怖。 黑蛟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之中,那是因为此时他脑子里想的就是一头黑蛟,他之所以会想出一头黑蛟,自然是因为昨天雨师千儿讲的那件事情,现实与思绪之间,思绪与冥想之间永远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没有见过真正的蛟,所以只能靠想象。事实上,他所想象出来的黑蛟更多的地方有些像龙,鳞片、犄角、胡须、爪牙……,全都是根据自己对龙的印象想象出来的,所以,如果是真正的蛟,必定要比他识海中的这一头更加难看和凶残。 黑蛟盘桓在山峰之间,时而发出一声扬天长啸,时而张牙舞爪地捕杀山中野兽,展现出了极其强大的战斗力。 这些都是陆飞尘想象出来的,他在识海之中将黑蛟最凶残和强大的一面描绘了出来,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给自己壮胆。 看来睡过一觉之后,他已经想好了,他打算去找那头黑蛟,准确来说是说服老师去找那头黑蛟。而现在,他正在为此做着准备。 一股异香忽然随着山风弥散开来,那香味格外神奇,能够令闻者立马神清气爽,那香气中似是带着无尽的诱惑。 山谷中一时间飞来了许多欢快的鸟儿,它们叽叽喳喳盘旋在山谷上方,不愿离开。除了那些鸟儿之外,还有许多野兽正在靠拢过来,它们或许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要多闻一闻那迷人的香气。 陆飞尘身在山谷之中,自然最先闻到香味,缓缓睁开眼睛,却不想刚一睁眼便遇到一道极其强烈的光芒,他立马将眼睛眯起,透着一条极小的缝隙望向光芒的源头。 盛紫色的光芒来自于江枫身前的丹炉,那诱人的异香也是从丹炉中散发出来的。 即使对炼丹知之甚少,通过这些独特的事情,他还是猜出了那丹药似是马上就要成功了。 “只是闻上一闻便能令人神清气爽,若是吃了这颗丹药,还不得升天喽!”陆飞尘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心中如是想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在大放异彩的黑色丹炉。 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光线有些昏暗,似是要下雨一般,山谷中的雾气开始剧烈浮动,貌似有一股飓风正在生成。 这里是楚国的西北,距离海洋极其遥远,怎么会有飓风出现呢,陆飞尘只觉这天气有些蹊跷。抬头看了看天,双眼骤然一缩,脸色也变得格外地难看。 隔着时而浓郁时而稀薄的山雾,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正在山谷上方穿梭游走,那道黑影非常庞大,还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气味。 陆飞尘猛然从干草堆上站了起来,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而又沉重,他暗想难道自己现在还处于冥想的状态?自己此时正身处识海之中? 他陷入了无比的震惊,却又弄不明白自己此时究竟身处现实还是身处虚幻,他紧紧盯着头顶那道黑色的影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扭头看了江枫一眼,发现老师依然端坐于地,那座黑色的丹炉也正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甚至连那股奇异的丹药香味也非常清晰。 然后他又抬头望向远处的小溪,溪水正哗哗流淌,溪旁还有自己刚刚吃剩下的几个果核……。 一切都无比地真实,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早就已经从冥想状态中抽身而出,此时所处的乃是真实的世界。 如果是真实的世界,那么头顶上方那道巨大的黑色的影子又是什么?那刺鼻的腥臭味又是怎么回事? 黑麟蛟!陆飞尘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名字,不知何时已经满头大汗。 “一定是它,一定是被丹炉里的光芒和异香吸引来的!”他很快便猜出了事情真相和缘由。 他再次扭头看了一眼江枫,发现老师依然闭目聚精会神于丹炉之中,这颗丹药他炼制了整整两天时间,现在正是丹成的最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陆飞尘没有再多想什么,果断从小腿上抽出了那把黑色匕首,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微微弓起,做出了最佳的防御姿势。 头顶的雾气渐渐向着四周弥散,天空中的巨大黑影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成群结队欢快的鸟儿早已不知踪迹,不知是提前飞走了,还是已经成了那怪物的点心。 山谷周围的野兽们也纷纷停了下来,它们或转身遁走,或伏下身子向天空中的那个怪物臣服,亦或者发出声声低吟,表达出自己的恐惧。 陆飞尘抬头望天,直视那怪物。 他没有猜错,那是一头黑色的蛟,面目峥嵘,浑身漆黑,眉心有一片黑色的麟甲,头顶有两根又短又粗又难看的犄角,身上却没有他之前想象中的细密而又闪亮的鳞片。 如果离远了看,这黑蛟绝对像是一条黑泥鳅。 出乎预料的是,这头黑蛟的体型要比他想象中的大好几倍,单是露在外面的身体就已经有十余丈长,更何况还有很大一部分身体隐藏在浓雾之中。 “你!” 黑蛟忽然开口说话,声音格外悠长,只是发音有些不太标准,就像是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语气听起来有也些别扭。 它只说了一个字,随着这个字喷出的还有让人犯呕的腥臭。 陆飞尘对此并不感到震惊,他已经从雨师千儿那里大概知道了这头黑麟蛟的一些信息,知道它不同于一般的妖兽。 传说中,蛟是龙和蛇生育出来的异物,就像是马和驴生出了骡子一样,由于继承了龙的强大血脉,蛟的体内天生便富有灵性,智力也足以和人类相提并论。 蛟属于妖兽一类,妖兽和野兽最大的区别在于,野兽无论存活多少年,无论身体如何强大,都不可能修炼成妖,因为它们天生便不具备灵性。 而妖兽却不同,它们体内是有灵性的,可以通过战斗吞食等诸多办法进行修行,直到将灵性修炼成妖灵,便可以成为妖族的正式一员。 当然,除了野兽和妖兽之外,还有一些种族是拥有天生妖体的,比如最为强大的龙族和凤族,比如拥有远古血脉的狐族等等,当然,这些种族只在整个妖族之中占据着很小的数量,妖族中的大部分族员都是通过妖兽修行而来的。 蛟由于继承了龙族的部分血脉,所以它们天生便拥有超越一般妖兽的灵性,但是因为蛟体内的血脉太过混杂,它们的修行之途注定充满了艰辛,想要修炼成妖必须要付出数倍的努力。 当然,蛟一旦真正地修炼成为了妖,其实力便会得到质的飞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恐怖,更被称为是龙族和凤族之下的最强者。 第33章 金丹之争 龙隐山方圆数百里内不可能有第二头蛟,那么这头蛟自然就是三百多年前来到这里的那一头,据雨师千儿所说,这头黑麟蛟到现在已经修炼了近千年,如果不出意外,十年之内就能够修炼成妖。 一旦成了妖,它的实力将会更加恐怖,到时必定会进入庆阳城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三百年前庆阳城州府里的修行者拿它没有办法,等到它修炼成妖之后,就更加不是它的对手了。 到了那个时候,除非大楚帝国派出天机阁强者出手,否则极少有人能够制得住它! 陆飞尘双眉紧促,无法掩饰住此时的紧张,但他没有退缩一步,始终站在江枫的前面,挡在了他和黑麟蛟之间。 刚刚黑麟蛟说了一个字,它说“你”,然后就没有了下章。 陆飞尘知道它是在跟自己说话,便鼓足勇气回到:“干啥!” “想——要——阻——止——我?” 黑蛟的语气很慢,每一个字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像是故意想要让自己的吐字更清晰一些。 既然已经站了出来,陆飞尘自然不会临阵脱逃,他现在要争取时间,为老师争取时间,只要能够等到丹成的那一刻,就是胜利。 “白痴都能看得出来,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就是要阻止你!”陆飞尘故意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黑麟蛟身在半空,虽驱散了山雾,却又把阳光给挡住了。蛟首忽然间放低了许多,一双如酒坛般大的眼睛直烁烁地盯着陆飞尘,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 “我会杀了你的!” 山谷中响起一阵刺耳的桀桀笑声,黑麟蛟似是发疯了一般张牙舞爪,将山谷里的树木扰得东倒西歪。 陆飞尘知道黑麟蛟为何而来,它想要抢夺丹炉里的丹药,也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会站出来阻止它。 按照雨师千儿所说的,这头黑麟蛟道行不浅,不出意外的话十年之内就能修炼成妖,它所差的可能只是最后一点契机,也可能是那最后一片压折树枝的雪花。 它本来是要安安稳稳度过这最后几年的妖兽生活的,但是陆飞尘和江枫来到了龙隐山,还炼制出了一颗极其珍贵的丹药,它认为这颗丹药能够助它立即培养出妖灵,所以它寻着药香来到了这片山谷里,它打算抢夺丹药。 陆飞尘的反抗有些出乎黑麟蛟的预料,但这并不能影响它的心境和决定,山谷里的那个少年在它的眼里如同蝼蚁一般弱小,它依然要抢夺丹药。 陆飞尘尽力在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向来最有自知之明,又哪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即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迎难而上,他要保护老师和丹炉里的丹药。 “滚开!”黑麟蛟下了最后的警告。 陆飞尘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巍然不动。 他已经猜到了,黑麟蛟之所以没有直接对自己动手,是因为自己和老师的距离太近,它担心会影响到最后丹药出炉。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他知道黑麟蛟和自己一样,也在等丹成的那一刻。 只不过两者所要等的事情不同,陆飞尘是要等到丹药出炉后老师的出手,而黑麟蛟则是要等丹药出炉的时候出手抢夺。 所有的矛盾,都在积蓄着力量,等到丹成的那一刻,将会瞬间爆发。 再观江枫,姿势从未变过,双目依然紧闭,似是根本不知道山谷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身前的黑色丹炉不曾出现丝毫波动,足以见得此人的炼丹术格外精妙。 山谷中紫光大盛,丹药的香气越发地浓郁,如果不是因为黑麟蛟的出现,山谷四周怕是早就聚集满了各类野兽。 陆飞尘神情紧张地盯着头顶的黑麟蛟,一有机会便向丹炉那边偷瞄一眼,心里期盼着老师能够赶紧让丹药出炉,好将自己从这紧张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就在这时,山谷中忽然紫光大盛,只见光芒冲天而起,紧随着无由地生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很快便将山谷里的雾气尽数吹散,所有的景象再次映入眼帘。 不管是陆飞尘,还是黑麟蛟,都猜出了丹药已经成形,谷中气氛瞬间变得干燥了起来,似是有一点火星便能引爆全场! 只见丹炉顶盖缓缓升起,之前那大放光彩的紫芒便是从炉口出冲出的,想来狂风也是由丹炉中而来。 有些高阶丹药在成丹之时,往往会伴随着天地异象,想来之前的冲天紫芒和狂风便是这一类,同时也足以见得这已经炼制成功的丹药品阶必定不低。 江枫身前,一颗拇指肚大小的金色丹药从丹炉中缓缓飞出。 只见这颗丹药的形状极其均匀,浑体泛着金色的淡淡光芒,像是一颗由纯金打造的完美艺术品,且不说其功用如何,单是外观都充满了诱惑力。 黑麟蛟在见到丹药后变得格外兴奋,它的反应也很快,身体一伸一缩之间便从半空中冲了下来。 陆飞尘的注意力本来被丹药吸引了去,忽然发现地面上的光线骤然一暗,待抬起头时,却发现那黑麟蛟已经冲着丹药来了! 他手中紧紧握着匕首,但是在面对黑麟蛟这种庞然大物的时候还是显得格外无力和渺小。 “老师,小心黑蛟抢丹!”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得大声呼叫,希望能够来得及提醒江枫。 然而,在同一时刻那黑麟蛟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在之前的对峙中,黑麟蛟便已经被陆飞尘激怒过,并且扬言要杀了他,只不过介于丹药还未炼成而没有出手。 此时丹药已成,黑麟蛟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金丹之上,本来是忘了陆飞尘这一茬的,不想他竟大喊了一声,倒是再次引起了黑麟蛟的注意! “找死!” 黑麟蛟怒喝一声,庞大的身躯极速摆动,蛟首依然冲着金丹而去,身体却来了个神龙摆尾。 如千年古树一般粗壮的蛟尾直冲陆飞尘而去,像是一条从天而降的神鞭! 这一尾的力道无比惊人,别说是一个普通少年了,就是拥有数十年修为的修行者,中了这一尾也必定会五脏具裂! 陆飞尘躲无可躲,只好以闪电般的速度俯下身体,将匕首反手紧握,暗想即使中招也要还回去一刀! 在陆飞尘的提醒之下,江枫已然睁开眼睛。 几乎同时,那黑麟蛟的利爪已经伸了出去,它的动作非常利落,似是抱着一定要抢到丹药的决心来的。 “孽畜,休想!” 江枫灰白色的双眉如剑一般横起,双手如闪电一般在身前结出了一个复杂的手印,虚空中烁然生出了一个金色的“斩”字。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把金色的长剑凭空而出,向着远处的陆飞尘飞去。 蛟尾眨眼间便到了陆飞尘身前,在陆飞尘的眼里,那巨大的蛟尾就像是一片乌云一般遮天蔽日,令他看不到丝毫光明。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当自己即将变成一堆肉酱的时候,一把金色的长剑挡在了他的身前。 与蛟尾相比,那金色长剑就像是一根绣花针,但是在陆飞尘的眼里,这把金剑就是能够降妖除魔的金箍棒,他知道自己不用死了! 蛟尾与金剑撞在了一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遇到金剑的那一瞬,蛟尾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显得格外突兀。 陆飞尘瞪大眼睛看着距离自己无比靠近的这一幕,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险些摔坐在地上。 然而,一瞬之后,以金剑为中心翻起一股气浪,那气浪格外猛烈,以至于毫无准备的陆飞尘直接被气浪卷飞了出去。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甩到了数丈之外,身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他强忍着疼痛摸了摸身侧,竟是断了一根肋骨。 第34章 有意思 由于时间紧迫,江枫并未来得及收起金丹和丹炉。 那黑麟蛟本就是冲着金丹而去的,眼看丹药即将到手,又怎么会半途收手! 陆飞尘勉强扶着树干坐了起来,只见那金剑在与蛟尾进行了短暂的撞击之后硕然分开。 金剑倒飞回了江枫的身边,只是一闪便消失无踪,想必是被收进了乾坤戒里。而那黑麟蛟的尾巴则也被弹飞了回去。 双方这突如其来的一次对撞虽然短暂,却全都是拼力一搏,单从激发出来的气浪中便可以见得两者的实力皆是极其地不简单。 “没有想到这黑泥鳅还挺厉害,连老师的金剑都没能伤到它!”陆飞尘扶着树干坐在地上,心里既是震惊,又是担心,不知道老师究竟是不是那黑麟蛟的对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证明了他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黑麟蛟的目标并非是江枫,而江枫的目标却是黑麟蛟,单从这一点上来看,江枫便占据着巨大的优势。 “斩”字诀一出,江枫身前的空气便如同被切割开了一般,出现了许多细密的水纹。 那水纹其实是一条条无形的气线,气线密密麻麻数不清楚,像是一张网眼非常细密的渔网,直接罩向那黑麟蛟。 黑麟蛟的前爪此时距离金丹只有三尺的距离,然而,就是这三尺的距离,它却无法再进步丝毫。 无形的气线看似柔弱,实则要比金丝坚韧,当它以极高的速度移动时,则演变成了无数道凌厉的刀气。 刀气以斩为招式,地上的落叶只在一个眨眼之间就被切割成了无数碎屑,随风乱舞。落叶下的石头和泥土也在一瞬间出现了许多裂纹,足以见得那刀气的威力! 黑麟蛟自然意识到了这“斩”字诀的厉害,以它的速度,本有充足的时间退走,但它最后又看了那金丹一眼,还是犹豫了片刻。 刀气迅速来到了它的身前,以刚猛之势斩出了成百上千刀,刀刀不离其身。 然而,黑麟蛟不愧为妖兽中的至强者,身上虽没有麟甲保护,皮肉却极其地坚实,那刀气斩在上面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最终只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痕迹,简直就是钢铁之躯。 这颗金丹对于黑麟蛟来说至关重要,只要能够吃了金丹,它就可以节省数年时间,立马练成妖灵,实力倍增,更能够在妖族中拥有一席之地。 正因为它太过看重这颗金丹,心中的**战胜了理智,所以错过了最佳的退走机会。 刀气虽不能伤它,却也让它吃了不少苦头,否则它的身躯也不会剧烈地抽搐。 黑麟蛟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厉吼一声,身体再次急剧扭动,竟是又开始向前移动。 虽然它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但是由于距离金丹的距离只有短短三尺,故而眼看它便要得手了。 只不过,在金丹和它的利爪之间,正有一个金色的“斩”字在等着它。 斩字乃刀气的源头,也是刀气最为密集的地方,普通的刀气没有办法伤到它,这个汇聚了刀气精华的“斩”字却不一样。 黑麟蛟知道对面的老者不是一般人,他所施展出来的“斩”字诀也绝非是绣花枕头,只不过现在要抢得金丹,它就必须要继续往前去,同时也必须要穿过那个金色的“斩”字。 随着黑麟蛟的前行,它的身体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白色痕迹,最为严重的当属前爪,只听“咔嚓”一声,它的指甲直接断掉一根。 陆飞尘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这一幕,心却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处,暗暗期盼着江枫的斩字诀能够击败对方。 而后又有数道类似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每一道咔嚓声,便有一根指甲直接被刀气斩断,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黑麟蛟的前爪便被修剪成了秃子。 黑麟蛟的双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安,到头来它还是低估了这“斩”字诀的威力,看着一根根断掉的指甲,它开始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然而,鸭子已经上架,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它正要退时,却见江枫手印再变,“斩”字轰然炸开,变成了无数道密集的金线,每一根金线,便是一道最为凌厉的刀气。 这金色的刀气,足以斩金断铁,那黑麟蛟的皮肉就是再结实,也挡不住这些刀气的劈斩。 山谷中亮起一片金黄,黑麟蛟惨呼一声,前爪已然被刀气斩成了碎肉,剧烈的疼痛感使得它的身体急剧地扭曲变形,就像是被打了七寸的小蛇一般。 前爪被斩,黑麟蛟已顾不得太多,此时它的眼里哪还有金丹,只想着赶紧逃离这片山谷。 只见它用尾巴卷起一颗参天古木,连根拔起后甩向江枫。 江枫收起手印,再次招出金剑,剑光如电一般疾驰而出,瞬间斩出三百二十道剑气,将那古木在半空中分离成了无数碎块儿。 再望向天空时,黑麟蛟已然狼狈逃走,只留下满地的木屑和新鲜的血肉。 陆飞尘捡起一根木棍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江枫身边,关切到:“老师,您没事吧?” 江枫将金丹收回手中,看了他一眼,说到:“我没事,倒是你,明知不是那畜生的对手,还非要逞强!” 陆飞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知道老师说这些话并不是真的要责怪自己,而是太过关心自己的一种表现。 江枫没有再多说什么,立马取出一颗疗伤用的丹药递了过去,示意他赶紧服下。 陆飞尘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笑容说到:“多谢老师!” 江枫以极快的速度调了一下气息,随后瞟了他一眼,说到:“平时教你的东西都白教了!” 陆飞尘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回到:“如果今天老师不在的话,我一定早就跑了。” 这马屁拍得实在太过露骨,而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然而,效果却是不错。 听到这话,江枫脸上立马显露出一抹欣慰,暗想自己还算是没有看错人。 江枫面带慈祥地说到:“这些天你就不要再外出锻炼了,好好留在这里养伤,等我服下丹药恢复实力后,便去找那畜生,到时用它的妖丹给你补身子。” 陆飞尘满脸的惊愕,说到:“老师您又要去报仇啊!” 江枫挑了挑灰白的眉毛,说到:“你这算是什么语气?” 陆飞尘立马解释道:“我这是关心老师,老师您想,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想着报仇之类的事情,跟您这身份多不搭配,万一再出个什么意外,就更不好了是不是。” 江枫哼了一声,说到:“你就这么不相信老师的实力?” 陆飞尘赶紧说道:“那自然不是,这些天一直跟老师在一起,哪能不知道您的本事。飞尘只是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这几天反正都要养伤,你索性就多教我一些东西,也算是没有浪费生命。” 陆飞尘只顾自己眉飞色舞地说着,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江枫异样的神情。 “您权当是做件善事儿,我呢也学到了东西,咱们双双受益,何乐而不为呢,对吧!” “对你个大头鬼!” 江枫顿时吹胡子瞪眼了起来,质问道:“我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故意受伤的,就是想偷懒,好留在我身边偷学东西是吧?” 陆飞尘立马哭丧着脸解释道:“老师您这可是冤枉我啊!” “冤枉你!你小子的滑头本事我还能不清楚,休想骗我!” 陆飞尘有苦难言,想解释对方又不听,最后只好一头钻进草屋里。 然而,没过多时,草屋里便再次传出了他的声音: “早知道就不说那么多废话了,你这老头若想找那黑泥鳅报仇,那就去吧,要是少个胳膊断个腿了,别赖上我就行,我可不给你养老送终!” 一听这话,江枫的脸上一股怒气冲了上来,骂道:“臭小子,你还翻了天了!” 说罢衣袖一挥,一阵无由来的大风直接将草屋吹了个底儿朝天。 陆飞尘躺在稻草上,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房子就这么没了,心里更加地苦恼,说到:“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儿似得,有意思吗?” 江枫看也不看他一眼,索性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似是赌气一般,淡淡回到:“有意思!” 陆飞尘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又挥了一次衣袖,神情立马绷紧,大呼到:“别别别,你倒是给我留一间啊!”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另一间草屋也已经变成了一堆烂草。 陆飞尘已经彻底无语,心里似有万千野马在驰骋狂奔,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第35章 龙隐山论道 草屋没了,陆飞尘只好以干草为床,以干草为被,奈何深夜寒气太重,还是受了一些风寒。 翌日醒来,昨日山谷中的狼藉场面已然不见,想必是被江枫以术法清理过了。 昨日老师与学生之间的争执和拌嘴权当是玩笑,毕竟陆飞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江枫也一气之下将他辛辛苦苦盖的两间草屋给掀了,两人算是谁也不欠谁的。 一夜过后,二人极有默契地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药力发挥得怎么样了?” 陆飞尘刚一起身,便听到江枫关切的声音,心中顿时一暖,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回到:“气血已经通畅了许多,要想骨头愈合,怕是还需些时日。” 江枫点了点头,说到:“这几天先就留在山谷里,养养伤,同时跟我学些对修行有益的东西,待我将玉清丹炼化之后就去寻那黑麟蛟的洞穴。” 陆飞尘赶紧表现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同时又在心里嘀咕道:合着昨天的话都白说了,到头了还是要找那黑泥鳅报仇! 通过昨日的观战,陆飞尘对江枫和那黑麟蛟的实力对比也有了大概的了解,清楚以江枫的实力,想要战胜那黑麟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之前雨师千儿便说过了,以江枫的实力足以对付那黑麟蛟,想到这些,他便也不再担忧,索性静下心来跟随老师学些有用的东西。 “老师所说的玉清丹,可是昨天炼制出来的那颗金丹?” 既然可以留在山谷里与江枫待在一起,陆飞尘便使劲地发挥自己的好奇心,昨天见那金丹在炼成之时竟引发了许多天地异象,猜想那金丹必定不凡,早就想要打听一番,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山谷中并无外人,江枫倒也没有什么隐瞒,点头说道:“不错,那金丹名为玉清丹,对治疗内伤有着奇效。” “飞尘虽然还未踏入修行一途,但对炼丹师这一职业也曾有过一些了解,知道炼丹师有品阶之分,不知老师是什么品阶的?” 江枫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到:“你我确实有师生之谊,而且你还曾救过我,按理说我不应该把身份隐瞒于你。” 听到这里,陆飞尘心里已经有些忐忑,似是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只听江枫继续说道:“我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况且一个月后你我便会分开,日后能否相见还是未知,你只需知道我的名字便可,其他的就不要再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听到这话,陆飞尘自是有些失望,但失望归失望,他却不会责怪江枫,毕竟两人只能算作是萍水相逢,而且一个月后江枫便要回云中界,他又不能跟着一起去,日后再难相见。 既然对方不愿意透露身份,想来也有不能透露的原因,他若一味追问,便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陆飞尘暗想既然当初雨师千儿在赤帝云墓中见过他,她应该可能会知道一些关于江枫的事情,下次再见雨师千儿的时候,向她询问一下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老师有难处,飞尘便也不再强人所难了。” 江枫点了点头,笑着说到:“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感到很欣慰。” …… …… 自从前几日黑麟蛟抢丹一事之后,龙隐山中便陷入了一场持续许久的宁静,山中野兽很少出没,甚至连偶尔响起的兽吼声都少了很多。 自从三百多年前黑麟蛟来到庆阳城南后,这片山林里便成了它的天下,当时曾有几头凶兽去挑衅过它,然而结果却极其地悲惨,全都被黑麟蛟以雷霆之势猎杀了。 后来黑麟蛟曾不止一次主动出手猎杀山中性情桀骜的猛兽,意在树立威望,几年之后,便再没有野兽敢去挑衅这头凶残的黑蛟,后者便稳稳地坐上了山大王的位置。 黑麟蛟平时很少在山中出没,上次出没猎食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前几日若非玉清丹丹成之时引发了天地异象,并且散发出了极其浓郁的丹香,它怕是会继续待在洞中修行。 抢夺玉清丹失败,而且还被斩了一条腿,黑麟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暴状态,它很愤怒。 山林里的妖兽都感受到了它的愤怒,所以没有一个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走动,生怕一个不慎便会撞到刀口上,丢了小命。 那日受伤逃走后黑麟蛟便钻进了自己的洞府里,连续几天都没有露过面,却能够不断听到从洞府里传出的嘶吼,嘶吼声中充斥着愤怒和不甘的情绪,当然,还伴随着因疼痛而引起的低啸。 黑麟蛟的愤怒自然是针对江枫的,它的兽性因伤痛而被激发了出来,它非常想要回去报仇,并且想要再次将金丹抢到手。 然而,它也知道自己不是那位老人的对手,如果现在回去,必定会受更重的伤,甚至还会丢了性命。至于金丹,江枫早就已经吞进了自己肚子里,黑麟蛟此生再难得到。 …… …… 黄昏时分,山谷中点起了一堆篝火,老师与学生对坐在火堆旁边,一边烤着肥美的野兔,一边讲述着修行的事情。 陆飞尘这几天非常用心,他知道这样宝贵的机会在未来的短时间内很难会再有,所以显得格外刻苦,不放过任何可以求教的时间。 至于江枫,恢复期间本也闲来无事,况且他本就想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还陆飞尘的人情,故而讲解起关于修行的事情时,也是倾囊所授,除非涉及到非常隐秘的东西或者他也不知道的东西,否则他总会想办法让陆飞尘能够听明白。 火堆上的烤兔已经熟了五分,油脂渗出,在柴火的熏烤下发出诱人的滋滋声音。陆飞尘捏起一小撮香草粉末,均匀地洒在兔肉上,立马飘散出开胃的香气。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恨不得立马开始这顿美味的晚餐。 “老师,道宗讲究的最高境界乃是天人合一,可是在修行途中,每晋升一重境界,便会历经一次天劫,天之所以要降下劫难,必定是因为修行者逆天而为,既然是逆天,又如何能够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陆飞尘在前世学的是历史,对古代道法也曾有过一些了解。来到这里之后,通过过去两年的了解和学习,发现这个世界上的道宗修行竟是和前世的道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故而在学习时能够快速理解更加深奥的东西。 故而,这才过去了几天的时间,他便已经开始和江枫探讨起了道宗更深一层的内容了。 对于陆飞尘的杰出表现,江枫心里虽然早就生出了震惊,但以他的身份和阅历,曾见过许多修行奇才,其中更有百年难遇的佼佼者。 陆飞尘虽然不差,但与那些人相比还是有所欠缺,故而他并没有将震惊表现在脸上,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陆飞尘生出骄傲的心理。 江枫说到:“道典有云:水避高趋下,未尝有所逆,善地也。先人以水为例,讲水顺流而下,乃是顺了天意,意在告诫后人修行之时不可一味追求刚直不阿,适当的时候可以学习水流一样委婉迂回的姿态。” 陆飞尘认真地想了想,觉得颇有几分道理,随后又问道:“可是修行者在施展法术的时候总会改天地之造化,这便等同于违逆了天地铸就的自然之力,如此一来,想要天人合一岂不是难上加难了!” 江枫笑了笑,似是非常赞赏陆飞尘的心思敏锐和反应能力,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反驳的证据来。 “与其说是改天地之造化,倒不如说是借自然之力,法术依赖真元,真元又来自天地灵气,循环往复,便是这个道理。” “既然是借天地之力,那天劫又该怎么解释?”陆飞尘可谓是步步紧逼。 江枫乃修行高手,阅览过无数道宗典籍,自然不可能会被他这三言两语就给难住。 “你完全可以把天劫看成是上天对修行者的考验,既然要与天合二为一,总得拿出一些本事来,上天便是要通过天劫来看一看你是否拥有与天同寿的资格!” 陆飞尘有些无语,他能够很轻易地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却不敢轻易苟同。 “佛宗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每个人的修行各有不同,眼中对修行的定义,心中对修行的感觉也不尽相同,对于同一件事情,你是这样认为的,别人却不一定是这样认为的。” 陆飞尘轻轻吁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不会认同老师您的看法一定是正确的,同时也不会认为我的看法是错误的。” 江枫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看来陆飞尘的表现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若有机缘,老夫相信你在修行一途中必将有所大成!” 听到如此高的褒奖,陆飞尘显得有些局促和无所适从,最终只好满脸尴尬地回到:“希望能够借老师吉言!” 江枫点了点头,看着火上的烤兔,急不可耐地说道:“应该可以吃了吧!” (喜欢本书的请别忘了点击收藏,有推荐票的麻烦投张票,客官若有打赏,必定感激不尽!) 第36章 歪脖树上的豪宅鸟巢 在江枫的悉心照料下,陆飞尘身上的伤恢复得非常迅速,被撞断的那根肋骨已经开始有了愈合的现象,想来之前给他服下的那颗丹药,对生血活络有着非同一般的功效。 炼丹师在修行界中的地位之所以极其崇高,便是因为他们炼制出来的丹药都非一般的药材能比,即使是治病疗伤的寻常功效的丹药,也要好过江湖郎中的药方许多倍。 陆飞尘不知道江枫的炼丹术究竟达到了怎样的高度,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的品阶必定不低,身份也非同寻常。 从江枫服用玉清丹开始又过去了七天的时间,玉清丹的药力已经发挥得差不多了,单从气色上便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况有了很大的好转。 两年前在赤帝云墓中发生的那件事情让他受了非常重的伤,当时和他拥有相仿实力的少数几位修行强者中,有半数都丧命在了那里,他能够带伤逃离云墓,已是万幸之幸。 玉清丹固然不俗,但想要完全康复,单靠玉清丹的药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月后他要返回云中界,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要闭关疗伤,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能带着陆飞尘一起去云中界的主要原因。 看着老师脸上越发红润的气色,陆飞尘自是感到欣慰,同时又有些隐隐的不安。 今日天气格外晴朗,山谷中稀薄的雾气早就被阳光给驱散得没了踪迹,用江枫的话来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杀妖了! “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陆飞尘知道江枫要去做什么,故而满脸严肃地说到:“既然老师心意已决,飞尘也不会再出言阻拦,只不过飞尘想要恳请老师带上我一起去。” 江枫看了他一眼,语气格外认真地说道:“你虽然已经能够自由走动,但不宜有剧烈的动作,你留在山谷里等我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陆飞尘依然不肯放弃,他对那黑麟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奇,只是想要看一看江枫是如何对付那妖兽的,毕竟像他们这样的高手之间的对决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江枫是何许人也,自然知道对于某些极少数悟性极高的人来说,观摩高手之间的战斗,其实是有助于修行的一种最佳的方式,又哪能看不透陆飞尘的小心思。 “飞尘可以躲在远处观望,绝不干扰老师降妖,还望老师成全。” 江枫正欲再说些什么,但见陆飞尘心意如此坚定,加上他本也不是那种啰里啰嗦的人,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龙隐山范围极广,而且地形复杂,想要在数座大山之中找到那黑麟蛟的洞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江枫带着陆飞尘,御剑穿梭于山林溪涧之中,已经连续兜了两圈,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眼看已经日升中天,两人落下山林,打算暂时休息一下。 “外面没有的话,会不会是藏在地底了?”陆飞尘分析到。 说白了,此行他就是一个累赘,到时不仅不能在战斗中帮上什么忙,而且还要躲得远远的,否则一旦被黑麟蛟发现,极有可能会拿着他的性命作为威胁。 正因为想到自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故而一路上他是极其地用心地在寻找黑麟蛟的洞府,同时脑子转得飞快,一边寻找一边分析。 “你的分析不无道理,黑麟蛟性情阴厉,喜欢阴暗的地方也有几分道理,等会儿咱们就往低处寻找。” 江枫话语刚罢,隐隐约约间有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陆飞尘的视线中一闪而过,那影子的速度非常迅捷,待江枫扭过头去的时候,它已经消失不见了。 陆飞尘心中一喜,自从身上受了伤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山谷,自然也没有再见过雨师千儿,不想今天自己刚一出来,她便找到了自己。 他自然是非常想要去见她的,可是现在老师正在身边,自己又不可能单独走出太远,他犹豫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压制住了相见的冲动。 半盏茶之后,二人再次起身寻找,按照之前的商讨,接下来自然是向着低洼的地方去看一看。 自从三百年前这山中唯一的一个村庄被黑麟蛟毁了之后,龙隐山周边便很少有人类的足迹,故而深山之中道路难寻,到处都是杂草和灌木,徒步行走难度不小。 树丛中偶尔有小兽出没,这些寿命不长的小兽从生下来便未见过人长什么样子,故而见在到两人后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待他们走近之后,又立马逃窜而去,似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听着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和频繁响起的鸟鸣声,江枫忽然停了下来,说到:“黑麟蛟所在之地必定鸟兽稀无,这个方向似是不对!” 陆飞尘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那黑麟蛟是何等地嚣张霸道,身上更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那些普通的山林野兽在威压之下必定不敢靠近,现在他们所走的这条路线上出现了这么多的小兽,想来应该不是通往黑麟蛟洞穴的。 想到此处,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脸上立马显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再次将自己二人现在的位置分析了一遍,同时回想了一番之前休息的地方,指着某个方向说到:“我感觉应该是那个方向?” 听到陆飞尘的话,江枫转身向着他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却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问道:“为何是那个方向?” 陆飞尘并不能完全肯定,他只是想到了之前雨师千儿出现的地方,暗想那时她或许并不是想要和自己相见,而是在给自己指路。 毕竟雨师千儿曾不止一次途径龙隐山,况且对那黑麟蛟有着一些了解,很有可能知道它的洞府在哪里。 虽然只是猜想,但陆飞尘对自己的这种猜想非常自信,同时也对雨师千儿千儿非常信任。 “只是感觉。”陆飞尘隐瞒道。 江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能够从其表情中看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来,只有一脸的天真和淡然,遂说到:“既然现在这个方向是错的,那就跟着你的感觉试试吧。” 陆飞尘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庆幸好在自己的演技高超,否则漏了陷可就麻烦了。 既然有了方向,两人便再次御剑飞行以加快速度,两旁的树影急速倒退,凉风席席从耳边刮过,呼呼作响。 如此飞行了不足半盏茶的时间,下方山势突然下垂,两人立即降低速度,沿着山崖向下方缓缓降落。 山崖绝壁极其陡峭,其中有一颗歪脖树坚强存活于石缝之间。时值深秋,龙隐山上的所有树木都落了叶子,唯有这颗生于山崖绝壁之间的歪脖树依然青翠如常,不免有些蹊跷。 陆飞尘眼力极好,一眼便看到了树上有一团黑色的事物,赶紧示意江枫御剑飞了过去。 待离那歪脖树稍近一些的时候,他们发现那黑色事物原来是一个鸟巢,只不过那鸟巢实在太过巨大,直径足有半丈多长。 “究竟是什么鸟,竟然要住如此大的‘豪宅’!”陆飞尘疑惑道。 江枫似是看出了什么,忽然淡淡一笑,说到:“这鸟怕是要成精了!” 听到“成精”二字,陆飞尘神情一阵紧张,立马聚精会神往哪歪脖树的其它地方看去。 忽然之间,他脸色瞬间刷白,只见树影之中正有一双灰色的三角眼在盯着他,画面格外地诡异和恐怖! (第二更,请留下诸位的推荐票和收藏!) 第37章 得了便宜不卖乖 绝壁悬崖,青翠的歪脖树,特大号的鸟巢,灰色的眼睛,这一切组合在一起显得格外地诡异和不协调。 很明显,这些东西都有问题。 通过陆飞尘的提醒,江枫也注意到了那双隐藏在枝叶间的灰色眼睛,然后他二话不说,直接挥掌斩出一记气刀。 眼看气刀就要斩中那双隐匿起来的眼睛,悬崖上的歪脖树忽然剧烈扭动了起来,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每一根树杈都像是一条蟒蛇一般纠缠扭曲变形。 气刀最终没能斩到那双眼睛,因为一条树枝伸了出来,刚好挡在了眼睛前面,气刀将树枝劈成了两段,同时丧失了威力,眼睛侥幸躲过一劫。 陆飞尘的猜测没有错,这歪脖树果然有问题,石缝中没有养料也没有积水,它能够生长在这悬崖峭壁上已经是个奇迹。 然而,在这深秋时节,当整个龙隐山上的树木都凋零的时候,唯独它依然青翠,生长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而且还活得如此滋润,正合了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说到妖,这歪脖树便是那妖,否则也不会有之前的表现。 被斩断的树枝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这歪脖树不仅能够动,而且还有着惊人的自我治愈能力,如果让普通人遇见,怕是根本就杀不死它! “老师,那家伙要跑了!”陆飞尘眼疾口快地再次提醒道。 几乎在同时,只听“扑棱”一声,一只体型颇大的黑鸟从枝叶间飞了出去,仔细一看,竟是一只乌鸦,这乌鸦的个头竟是比一般的乌鸦大上许多倍! 乌鸦从树上飞出后并未逃向远处的深山,而是一头栽了下去,如同瞅准目标的鱼鹰一般迅捷。 “它应该是通风报信去了,那黑麟蛟的洞穴应该就在下面,你去抓那妖鸟,我先斩了这歪脖树!” 江枫说罢,不等陆飞尘回复什么,直接将他从飞剑上给推了下去。 “我去!”待陆飞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向下做自由落体运动了,嘴里惊呼道:“老师,这可要命啊!” 然而,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说什么都已经迟了,任他如何呼喊,江枫也不会有丝毫心软,无奈之下,他只能摆好姿势向下加速俯冲。 山崖有数百丈高,下面是一潭湖水,那乌鸦似是完全不怕水般直接冲着湖面而去。 陆飞尘身在半空,早已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尽量模仿专业跳水的动作,但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还是追不上那只乌鸦。 当你拼命想要追赶上自己的目标而发现对方将自己甩得越来越远时,往往会生出一些不好的情绪,比如愤怒,愤怒到想要破罐子破摔,愤怒到想要把自己所能够碰到的任何东西扔向对方。 陆飞尘手里有一把匕首,这是他离开漠城时便一直带在身上防身用的,一直被他视若珍宝,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也舍不得扔出去。 舍不得扔匕首,那就扔别的,但是除了匕首之外,他身上就只有衣服了,扔衣服自然是不管用的。 最终他把注意力放在了绝壁之上,绝壁虽然光滑如切,但上面还是有许多松动的石头,他用尽力气使匕首去撬那些石头,然后轻易地便把石头给撬了出来。 于是他搬起石头开始往下面砸,乌鸦的体型很大,而且它是在飞直线,所以目标很好瞄准。 石头呼啸而下,发出刺耳的声音,乌鸦听到声音回头一看顿时吓得炸了毛,赶紧调整身体姿态去躲那石头。 陆飞尘一边下坠一边丢石头,在很短的时间内丢出了数十上百块儿大小不等的石头,然而,却没有一块儿能够命中目标。 虽然没能命中目标,但却很有效地减缓了乌鸦的速度,于是,机会来了。 他撬起一块儿非常大的石头,然后紧紧地抓住石头的棱边,随着石头加快了下坠的速度,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当然,也是一种找死的节奏。 数百丈高的悬崖,即使下面是湖水,直接掉下去也是会死的,陆飞尘可不是修行者,他只是个肉身凡人。 但是现在他根本就顾不得那名多,他的目标很明确,只要赶在乌鸦入水之前抓住它并且把它给宰了,就是成功,至于生死的问题,就留给老师吧。 很明显,这是在赌命,这种赌命建立在他对江枫的莫名信任上。 很快,他终于追上了乌鸦,然后果断放弃石头,一把抓住乌鸦的脖子。 乌鸦的叫声很难听,尤其是在被人抓住脖子的时候,它一边奋力地挣扎,一边发出极其刺耳的呱呱叫声,而陆飞尘要做的便时尽量不让它的声音发出来。 两者在半空中进行着激烈的争斗,时不时便有黑色的羽毛从乌鸦身上被拔掉,经过一番折腾陆飞尘终于骑在了对方的背上,由于乌鸦的体型太大,所以陆飞尘的这个姿势有些像是在驯龙。 “你这鸟货就是再大,只要没修成妖,也还是只乌鸦!”陆飞尘一边叫着一边用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乌鸦的脖子。 一道鲜血冒着热气喷将出来,乌鸦的气管被割断,便没有办法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在临死前进行着最后的无用扑腾。 陆飞尘并未罢手,而是不断挥舞着匕首,一刀、两刀、三刀......数十刀下去,直到乌鸦最终停止了扑腾,这才停手。 他只顾杀这只该死的黑鸟,却没有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遍,同时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距离湖面已经只有不足百丈的距离。 陆飞尘回头向上望去,只见一道金光疾驰而来,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江枫一把将他抓起,御剑飞到对面的一座崖台上,落了下去。 双脚终于落在地上,陆飞尘却依然处于余惊之中,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变成了傻瓜一般。 江枫见状立马散发出一道神识之力,神识之力直接对着陆飞尘的识海冲去,在神识之力的冲击之下,他很快清醒了过来。 “老师,您下次能不能经过我同意之后再拿我的性命来开玩笑!”陆飞尘反应过来之后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江枫挑了挑眉,非常不屑地说到:”你同不同意很重要吗?“ 听到如此嚣张而又不负责任的话,陆飞尘险些跟他犯急,叫到:“什么叫很重要吗?我的命当然重要了!” 江枫不再与他斗嘴,从乾坤戒中取出一颗核桃大小的碧绿色事物递到他面前,说到:“这是那树妖的妖丹,你直接服下,一个时辰之内,保你断骨愈合。“ 只见那妖丹通体浑圆,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犹如宝石一般漂亮。陆飞尘一看到这般好的东西,又听到江枫所说的话,顿时忘记了刚才被坑的事情,立马接过妖丹端详了一番。 “臭小子,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江枫面带笑意地调笑道。 陆飞尘嘿嘿一笑,想到这妖丹能够帮助自己愈合断骨,便直接将其塞进了嘴里。 妖丹刚一接触到舌头,便立马化成了味道甘涩的汁水,就像是新鲜的草汁一般,然后顺着他的喉咙进入了肚中。 陆飞尘得了便宜却不舍得卖乖,暗想这都是自己用命换来的,随即面带狡猾笑容说到:“您老可别想拿这么一颗破妖丹封我的嘴,等会儿收拾了那黑麟蛟,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一定还给我留着哈!” 江枫斜了他一眼,说到:“臭小子,贪得无厌小心日后栽跟头!” 陆飞尘风轻云淡地一摆手,说到:“以后的事儿自然要等到以后再说,今天就先杀了那黑泥鳅开开荤!” 江枫也是淡淡一笑,说到:“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直接御剑向着下面的湖水飞去了。 第38章 女流氓 江枫离开后,陆飞尘便在石崖上找了一个隐秘之处藏了起来。 那树妖能够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想来是吸收了不少这龙隐山山体中的灵气,它的妖丹完全可以看成是天地灵气的精华所聚。 那由树妖妖丹化成的汁水在陆飞尘体内快速蔓延,其中蕴含的天地精华和木元素能够起到非常不错的治愈效果。 之前在与那乌鸦搏斗的时候,他身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伤口,伤口上有很多血迹,此时在妖丹的作用下,竟开始快速愈合。 看着伤口一道一道消失,全都恢复成了光滑的皮肤,陆飞尘满心的惊讶和喜悦,暗想若是平时带些类似的妖丹在身上,就完全不用怕受伤了!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妖丹一类如果离了本体,若不用妥善之法保存,很快就会衰败,一旦衰败,便只能发挥出原有功效的极小一部分。 况且,世上妖怪本就不多,能够以草木之身修炼成妖的更是极少数的存在,而在这些妖之中,能够凝聚天地灵气炼成完整妖丹的也更是少之又少。 说白了,今天陆飞尘能够遇到那棵歪脖树实数侥幸,也怪那歪脖树运气太差,刚好遇到了他们两人。 隔着山崖上的草木,陆飞尘偷偷向数十丈之下的小湖望去。此时早已不见了江枫的身影,只能在水面上看到还未平复下来的水波,想来江枫已经进入了湖底。 龙隐山深处的这座小湖并不大,加上山崖上面一年四季云雾缭绕,若非置身山中很难能够发现这个地方。 小湖面积虽然不大,但湖水却是极深,从山崖上高处望去,只能看到湖中一片漆黑,,即使湖水清澈,也根本看不到底。 时间似是静止了一般,陆飞尘秉着呼吸,虽然对江枫的实力格外地自信,但是这里毕竟是那黑麟蛟的老巢,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战局究竟如何他却不敢做百分百的肯定。 不多时,湖水中央忽然有一道水浪翻滚了出来,随着水浪的出现,湖面上忽然惊起数道巨大的涟漪,似是水中正有一条大鱼将要出现。 陆飞尘知道老师已经找打了那黑麟蛟的洞穴,至于那将要露面的大鱼,实则便是那头黑麟蛟。 这座小湖乃天然形成,湖水多是来自龙隐山峰顶的雪水,湖底更是与大山地脉相连,可以说是聚天地灵气之所在,按理说里面应当有许多鱼虾生存才对。 然而,此时看那水浪喷涌,整个湖底似是发生了翻江倒海一般的动静,却不见有一条鱼虾浮出水面,看来这些年来那黑麟蛟没少在湖中为非作歹。 就在这时,只听“嘭”地一声闷响,声音似是依然从湖底而来。 闷响之声刚消,整个山崖便颤抖了起来,似是地震了一般。陆飞尘赶紧抓住身旁的几株枯草,背靠在一块儿巨石上,险险稳住了身形。 此时再看那崖下小湖,整个湖底的泥沙水草都似是被翻了出来,整片湖水顿时变得浑浊了起来。 陆飞尘隐隐有些担心,湖中连续发生了数起如此大的动静,却迟迟不见江枫和黑麟蛟出来,他很担心此时湖底的情况。 就在他紧皱眉头猜测湖底情况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虽然熟悉,但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突然出现,还是险些吓了他一跳,差一点便从石崖上坠了下去。 “怎么,开始担心你那位老师了!”不知何时,一只雪白色的狐狸出现在了石崖上,狐狸的胸前有一朵粉红的桃花。 陆飞尘消除余惊之后长长舒了口气,说到:“我心里有个很大的问题。” 白狐摇身一变成了小姑娘,雨师千儿娇笑道:“你怎么总是有问题要问?” “因为心里不明白,所以要问。” “你就那么确定我一定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两人相识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此时见面,完全可以省去很多开场白,直奔出题。 陆飞尘说到:“我相信这个问题你一定能够回答,而且除了你没有人再能回答上来了。” 雨师千儿看他认真的表情,说到:“你问吧。” “不管我在哪里,为什么你总能够找到我?” 这个问题他藏在心里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漠城开始,到庆阳城,然后再到龙隐山,不管他身在何处,提前都不曾与雨师千儿说起过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对方总能够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出现在他面前,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诡异。 雨师千儿脸上复又出现了娇艳的笑容,她还以为陆飞尘会问什么天大的问题,原来是这么一件事情,遂说到:“我说过,我等了你很多年,也找了你很多年,所以我能轻易地找到你。” 陆飞尘皱眉道:“因为你找了我很多年,所以你现在能够轻易地找到我,这里面有任何逻可靠的辑关系吗?” 紧接着又说到:“况且你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你要找的赤帝,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只是继承了他的火灵图腾而已,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联系,别告诉我你能够找到我是因为你能够感应到火灵图腾的位置!” 陆飞尘虽说了实话,但这实话多少有些伤人,雨师千儿的脸色有些微微地僵硬。 “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陆飞尘察觉到不对劲儿后立马解释道。 雨师千儿说到:“你不用解释,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陆飞尘暗想,你嘴上虽这么说,但脸上的介意和微愤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看来我还是说错话了。 “你说的不错,我能够感应到火灵图腾的存在,所以只要你在千里之内,我都能够找到你。” 陆飞尘彻底无语,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便等同于自己身上装了一个追踪器,而且这追踪器的质量一定属于极品,范围竟能达到千里。 “你确定没有耍我?”他想要再次确认一遍。 雨师千儿点了点头,神情显得格外严肃而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也就是说,我要想避开你,就必须要到千里之外才行?” 雨师千儿再次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为什么要避开我?” 陆飞尘忽然激动地大叫到:“这还用问为什么吗?只要我在千里之内,就相当于完全没有了任何**好,说不定哪天正在蹲茅房你忽然就出现了,或者正在洗澡的时候你忽然间你出现了,那种画面有多奇怪和诡异你能想象得到吗?” “无耻!”雨师千儿冷哼一声,脸上出现一抹绯红。 “我无耻?喂,妹妹你得弄明白情况好吗,是你在追踪我,偷看我蹲茅房,偷看我洗澡,我哪里无耻了,分明是你无耻好吗!” 雨师千儿脸上的绯红顿时变成了怒色,语气激动地回到:“我什么时候偷看过你干那种事情了!”心中却暗暗想着:“最多就是偷看你睡个觉而已,况且你又不是裸睡,我一个黄花姑娘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陆飞尘说到:“假设,假设你懂吗,以前没有看过,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看,总之我的**完全没有保障!” 雨师千儿轻轻将头一扭,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陆飞尘突然语结,他现在算是知道了答案,然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遂泄气道:“火灵图腾已经认主,想把它弄出来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哪知道怎么办!” “大不了我答应你不偷看你洗澡就行了!” 陆飞尘翻了翻白眼,语气急促地说到:“这是偷不偷看洗澡的问题吗,这是**问题懂不懂?这是人权问题你懂不懂?” 雨师千儿嘻嘻一笑,底气十足地回到:“不懂。” 陆飞尘索性往地上一坐,说了句:“女流氓!” 雨师千儿似是并不介意陆飞尘给自己带的这个女流氓的帽子,在她心里,有许多事情都要比他给她乱扣帽子更加重要。 就在两人说话间,湖底的动静一刻都未消停过,而且看样子动静还越闹越大。 只见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渐渐出现在了浑浊的湖水中,陆飞尘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黑麟蛟,随后一把拉过雨师千儿,说到:“赶紧躲起来,他们要出来了!” 雨师千儿一个没有站稳,踉踉跄跄地就倒在了陆飞尘的怀里,两人四目相对,气息相融,芬芳的香气让陆飞尘有些神离,时间似是静止了一般。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各种,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9章 湖底寻宝 上 不多时,湖中那道巨大的黑色阴影破水而出,显露出了黑麟蛟的庞大身躯。 陆飞尘立马松开手,让雨师千儿离开了自己的怀里,两人齐齐往巨石后面挪了挪,确保那黑麟蛟发现不了他们。 黑麟蛟破水而出,湖中如同经历了一场风暴一般,巨大的波浪以湖心为轴,重重叠叠地向着周边推去。 被黑麟蛟带起的湖水哗啦啦地落下,如同密集的鼓声一般,响彻整座山林。 陆飞尘清晰地看到了黑麟蛟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遍布身体各处,每一道都格外地恐怖,像是一条红色的匹练一般醒目。 每一道伤口都在留着鲜血,血腥气息顿时扩散了开来,因为这些伤口,黑麟蛟已经陷入了狂暴的状态,可以看出它很愤怒。 黑麟蛟甫一游出水面,便立即向着天际飞去,似是在躲避什么,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畜生,哪里逃!”一道厉喝紧接着从湖中传出,在澎湃的水浪声中,这道声音竟然如同一根穿梭于棉絮之间的绣花针,完全不受那水浪的影响,听起来格外地清晰。 陆飞尘心中一阵激动,从现在的情形来看,黑麟蛟明显处于极端的劣势,似是只有逃命的份儿。 声音还未落下,便见江枫手持金色长剑破水而出,一路紧追那黑麟蛟而去。 不一时,两者便在山崖之间斗了起来,陆飞尘壮了壮胆子,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抬头望着天空中的那场激烈战斗。 黑麟蛟只顾应对江枫的狂猛攻击,哪里有工夫去管山崖上还有没有人,故而陆飞尘这个观众顿时变得明目张胆了起来。 “别看了,快到黑麟蛟的洞府里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雨师千儿语速很快地说到。 陆飞尘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犹豫,今天的这场战斗绝对堪称精彩,他自然有些舍不得就此错过。 然而,雨师千儿所说的话似是更有诱惑力,比起战斗的场面,奇珍异宝则更要显得更加地可遇而不可求,一旦错过,便再难遇到。 “这湖水深不可测,我跳进去就是死啊!” 雨师千儿从乾坤戒中取出一片叶子,递给陆飞尘说到:“这是闭息草,你含在嘴里,一个时辰内可以在水里畅行无阻。” 陆飞尘接过那片如薄荷叶子一般的闭息草,翻来覆去打量了好几遍,脸上写满了好奇。 “时间紧迫,快走!” 雨师千儿提醒一声,然后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从崖上跳了下去。 陆飞尘强忍着没有发出惊叫声,只觉得这幅画面有些奇怪,总像是夫妻双双来殉情的节奏。 石崖只有数十丈高,跳下去用不了太长时间,陆飞尘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闭息草放进嘴里,紧紧地压在舌头下面,下一刻,只听“噗通噗通”两声,他们已经跳入了湖里。 由于之前湖里的那场激烈战斗,湖水显得有些浑浊,加上水浪还未平静下来,湖水中充斥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波动。 若不是雨师千儿一直紧紧拉着陆飞尘的手腕,他怕是刚一进入水中便会被那水波给推向未知的方向。 闭息草在嘴里有一种清凉的感觉,这种感觉倒是和薄荷有着几分相似之处,但论其功用,却要比薄荷强上成百上千倍。 由于是第一次使用闭息草,加上以前从未在那么高的地方跳过水,他暂时还有些不太能适应,双脚和一只手臂在水中疯狂地划动,看起来像是一只疯狂的青蛙。 雨师千儿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地说到:“你能不能安生点儿!” 陆飞尘立马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赶紧将划动的双腿和手臂停了下来,满脸无辜地盯着雨师千儿的背影,任由她拉着自己向湖底沉去。 湖水有些不太稳定,来回激荡难安,雨师千儿的白色衣裙在水中时而展开,时而收拢,像极了一朵正在经历四季变化的纯白雪莲。 越往下去,湖水便越平静,同时也越清澈可见,只是湖水太深,始终无法看到湖底在哪里。 湖面上空,江枫只用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便再次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那黑麟蛟固然有近千年的修行,实力不凡,江枫身上的伤势也没有完全康复,但他毕竟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功力便将黑麟蛟逼得节节败退,若是等他实力全部恢复之后,绝对可以三下五除二地击杀这黑泥鳅! 当然,之所以没能速战速决,最重要的一条原因则是由于他是一名炼丹师,炼丹师较著于其他同境界修行者往往不太擅长战斗,他们最喜欢的方式是以丹药为利益让别人替自己卖命。 即使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炼丹师最为强大的手段也往往是神识力量,以神识力量对付修行者自然有着巨大的优势,但以神识之力对付还未练成妖灵的妖兽,则要显得吃力一些。 这就像是对牛弹琴,妖兽的识海还未全开,故而以神识之力对付识海还未全开的它们,就相当于是泥牛入海,神识无法找到用力点,又怎能伤得了它们。 神识之力起不到太大作用,江枫只能以术法对付黑麟蛟,故而打斗起来显得不是那般得心应手。 黑麟蛟的身躯极其庞大,飞腾在半空中犹如乌云遮天蔽日一般,它不断扭动着灵活的身躯,以爪,以尾,以血喷大口发动着致命的攻击。 它虽然表现得很是凶猛,但依然摆脱不了狼狈的局势,大多数时候其实还是在躲。 “我并未抢走你的丹药,你何须步步紧逼赶尽杀绝!” 黑麟蛟此时的语速不似之前那般缓慢,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人了,想来上次与陆飞尘说话时应该是故意起高调摆谱,装得好像自己是世外大妖一般。 今天被江枫逼到这般田地,自然没有心思再装大妖,怕是求饶都来不及了! “你这孽畜贼心已起,有没有抢到丹药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你伤了我的恩人,我怎能让你好过,今天必定剥了你的皮,削了你的肉,把你的内丹挖出来练成丹药不可!” 江枫的这番话像极了戏台上说戏的老生,语气铿锵有力,语速快如连珠,让听者感觉到有些胸闷气结,或许,这便是强者的气势。 黑麟蛟终于放弃了求生的想法,冲着江枫怒吼一声,似是打算彻底抛开杂念,准备进行拼命一搏了。 陆飞尘两人终于看到了湖底,只见湖底布满了锋锐的石头,泥沙铺了浅浅的一层,碧绿和血红两色的水草萦绕期间,如同雨帘一般。 陆飞尘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惊叹道:“这黑泥鳅倒是挺会享受,把湖底搞得跟龙宫一般!” 雨师千儿脚尖轻点,缓缓落在一块石头上,有些不屑地说到:“龙宫?跟真正的龙宫相比,这里就是一个小泥坑!” 陆飞尘惊奇道:“这世上真有龙宫?” “既然有龙族的存在,当然也有龙宫了?” “龙宫在哪儿,东海?西海?北海?还是南海?” 雨师千儿面露无奈,暗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龙宫怎么会在四海之中,遂说到:“龙族建有自己的云墓,龙宫自然是在龙族云墓之中!” 不愧是妖族中最为强大的族类,竟然拥有专属于自己族类的云墓,果然强大! 陆飞尘心中一阵唏嘘和感叹,眼角无意间瞟到在十余丈外有一团漆黑的事物,待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数丈宽大的黑洞,想来极有可能是那黑麟蛟的洞府入口了!(喜欢本书的请点击收藏,谢谢喽!) 第40章 湖底寻宝 中 第40章湖底寻宝(中) 时间紧迫,两人立马从湖底的洞口游了进去,洞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们放慢速度,一边摸索一边缓缓前行。 “那黑泥鳅也不知道在家里放几盏灯,这漆黑瞎火的就不怕崴了脚!” 听到陆飞尘的声音,雨师千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许久之后才说道:“妖族里面除了龙族外就没有几个族类是喜欢火的,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洞府里放灯。” 陆飞尘问道:“那你们狐族呢?” “我们狐族是和人类最像的一个族类,适应能力很强,有灯没灯都可以。” “那你自己呢,喜欢还是不喜欢?” 雨师千儿沉默了很久,最终却没有回答出来一个字。 陆飞尘心思缜密,立马便猜出了一些什么,暗暗责怪自己真是个白痴。 雨师千儿和赤帝关系不浅,赤帝又是火族圣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身上火多,想来她应该是喜欢火的,至少也应该对火的适应能力很强。 黑麟蛟的洞穴有些曲折,两人摸着石壁走路,脚下崎岖不平,稍有不慎便会跌倒。 越往洞穴深处走,洞中的湖水便越少,渐渐地两人已经可以呼吸到潮湿的空气。 洞穴中有空气,而且还很新鲜,想必这洞中应该是有一些出口和外面相通的,否则湖水也不会渐渐退去。 越往里面走,除了湖水渐少之外,空间也越发地宽敞了起来,同时不知从哪里来的微弱光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 “快到了!”雨师千儿说了一声,随后借助着光线加快了脚步。 陆飞尘紧随其后,同时不断张望着四周的环境,很是担心石缝中或者脚下的湖水里会忽然之间冲出一个未知的怪物。 事实上,他是有些想多了,试想,这湖中的鱼虾都被黑麟蛟赶尽杀绝,更何况是其他的妖兽,就算有怕也早就受压迫而死了。 转过几个弯后,两人前方豁然开朗,耀眼的紫芒硕然冲入眼帘,刺得陆飞尘险些睁不开眼睛。 待他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一幕后,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此时身处的竟然是一个近百丈宽大的地宫,毫无疑问,这座地宫便是那黑麟蛟的洞府。 任谁能够想得到,在这龙隐山的湖底深处,竟然还有这样一方天地! 最令陆飞尘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地宫的最中央,有一块儿紫色的蒲团,当然,与整个地宫相比可以说那是一个蒲团,但对于陆飞尘来说,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石盘,石盘的直径足有三四丈长。 陆飞尘走近那方石盘,只见上面尽是紫色的晶石,地宫中的光线便是从这些晶石中散发出来的。 其实这紫色的光线并不强烈,而且还有些温和,只不过方才陆飞尘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明而已,而此时明显已经适应了这洞中的环境。 “看来咱们没有白来!”雨师千儿看着那上千块儿紫色的晶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表情却不像陆飞尘那般夸张。 “那黑麟蛟究竟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灵石!” 这些紫色的晶石竟然全都是灵石。灵石乃天地灵气汇聚于水晶之中而成,能够帮助修行者加快修炼速度,乃修行必不可少的宝石。 在修行界中,灵石也算是一种流通的货币,市面上,每块儿灵石的价格等同于一百两白银,故而对于修行者来说,灵石虽然有助于修行,却并不是每个修行者都能够用得起的,偶尔用一次便算作是奢侈了。 如此多的灵石,足有上千之数,如果全都换成真金白银的话,便等同于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或者一万两黄灿灿的金子,这些财富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绝对能够富甲一方。 “我要发了!”陆飞尘兴奋得手舞足蹈,大有范进中举的疯癫模样。 “不过是一些灵石而已,至于你这么高兴吗!”雨师千儿面露不屑地鄙视到。 陆飞尘丝毫没有感到脸红羞愧,回到:“你是见过大世面,不稀罕这些东西,我就是一穷**丝,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命根子。” 雨师千儿皱了皱眉,认真地问道:“什么是**丝?” 陆飞尘的表情有些无奈,随意回到:“就是穷小子呗!” 雨师千儿明白似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么多的灵石,你怎么拿走?” 陆飞尘瞬间被带回到了现实,这里的灵石足够装满整整一辆马车,自己赤手空拳,怎么才能带走。 他忽然想起另一个世界中的某个段子,暗想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灵石就摆在自己面前,我硬是拿不走! 他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雨师千儿手指上的那枚粉色戒指上,眼中顿时闪过一道亮光,面带狡黠笑容地说到:“这不有你在嘛!” 雨师千儿立马明白了他在打什么主意,义正言辞地说到:“休想!” 陆飞尘立马摆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像极了青楼里正在拉客的姑娘,说到:“你那乾坤戒看起来应该挺高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借我用一用。” 雨师千儿明显受不了他此时的模样,阴寒着脸不搭理他。 “我只借用半月时间怎么样,每天可以付你一块灵石的租金!” “十块儿怎么样,十块!” “喂,你不能太贪心吧,这样吧,二十块儿!一天二十块当做租金,这是我的底线了,不能再高了!” …… 雨师千儿实在忍无可忍,便说了一句话将他噎得死死的: “这灵石是咱们一起发现的,什么时候成了你自己的东西了!” 陆飞尘顿时语结,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己确实是有些兴奋过了头,见着好东西就想着全都揽到自己腰包里,却忘了一开始还是雨师千儿带自己来这里的。 “要不,你看五五分怎么样?”陆飞尘依然恬不知耻地说到。 “分你个大头鬼,我才不稀罕这种东西呢,你要的话就全拿走吧,反正我是不会替你当搬运工的!” 陆飞尘有百般无奈涌上心头,情绪有些小激动。 “是你说要下来找宝贝的,现在宝贝就摆在面前,你又不让拿,这算什么?逗我玩儿吗?” 雨师千儿斜了他一眼,回到:“你激动什么,我确实是带你来找宝贝的,可这些灵石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等找到真正的宝物,我绝对不会拦着你。” 陆飞尘再次无话可说,暗想这地宫里看来看去也就这堆灵石比较值钱,其余的都是些烂石和白骨,哪里还有宝贝! 雨师千儿没心思去猜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再没多看那灵石一眼,径直向地宫更里面走去。 黑麟蛟的洞府实在不小,陆飞尘暗想真不知道当年为了修建这么一座地宫它耗费了多少时间和力气,还有这些灵石,想必应该没少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地宫四周的石壁并不光滑,既然不是人住,自然也没有必要修建得太过细致。石壁下面堆着乱石和森森白骨,看起来既阴森,又壮观。 往地宫里面走有一道石阶,每一道石阶都很高,雨师千儿身形轻盈,脚尖一点便越过数道台阶。 陆飞尘走到石阶前,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始一阶一阶往上爬。 爬完台阶,有溪水的声音传入耳中,溪水的声音有些旷远的感觉,隐隐中还带着一些回音,看来这地宫深处还有很大的空间。 雨师千儿打头阵,陆飞尘自然什么都不怕,跟在她身后,大胆地往前走。 与外面的地宫相比,这深处的空间有些窄小,加上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石柱,倒更像是黑麟蛟的真正住处。 不多时,两人相继在一潭池水边停了下来,只见池水中有一个长相怪异的小东西正缩在角落里盯着他们。 (错字已修正) 第41章 湖底寻宝 下 第41章湖底寻宝(下) 看着水池中的那个小怪物,陆飞尘立马联想到了之前山崖峭壁上的那棵歪脖树和巨型乌鸦。 小湖周围异常荒芜,极少有野兽妖兽之类出没靠近,就连湖水中的鱼虾都不曾见到一个,至于那歪脖树和乌鸦,想来应该是黑麟蛟安排在那里的岗哨。 如此说来,这水池中的小怪物十有**应该也是黑麟蛟一伙的。 想到这些,陆飞尘立马警觉了起来,拉住雨师千儿向后退了两步,与那水池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怎么了?”雨师千儿脸上有些疑惑地问道。 陆飞尘面色严肃地说到:“我感觉这家伙来路不太正经,小心它突然袭击!” 雨师千儿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许多可爱。 她没有理会陆飞尘阻拦,而是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小池边上,忽然唱起了歌: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 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 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歌词乃寻常歌词,歌声却凄婉动听,相思之情尽显于词句之中,令人神醉。 最重要的是,雨师千儿的声音很美,在这湖底地宫之中,回荡不止,宛若天外仙音。 陆飞尘虽极为享受雨师千儿的歌声,却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唱歌,为什么要唱歌给那小怪物听? 平静的池水起了一些波澜,池中的那个小怪物忽然从角落里浮了上来。 陆飞尘缓缓躬身,将手按在了别在小腿上的匕首,随时准备出击。 小怪物的身体终于露出了水面,这才能够看清楚它的全貌。 那是一个长相三分像猴子,三分像浣熊,四分又像人的怪物,眼睛很小,古灵精怪,身形瘦得可以清楚地看到肋骨,就像是从地狱来的小鬼。 陆飞尘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但他能够看得出来,雨师千儿似是见过它,不仅见过,而且好像还认识这个小怪物。 “是我。”雨师千儿说到,然后冲着那小怪物笑了笑。 小怪物拼命将那双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睁到最大,盯着她的容颜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忽然拍打着水,欢快地叫到:“我记得你,我记得你,我记得你!”连续叫了三遍。 水花四溅,雨师千儿轻轻一挥衣袖,身上没有被沾到丝毫,陆飞尘却遭了殃,从头到脚都是池水。 他本想骂上两声,但看那小怪物似是疯魔了一般在池中又跳又叫的,暗想自己跟个疯子较什么劲,便将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仙子,仙子,仙子,你是来救我的吗?”小怪物满脸欣喜和激动地问道。 陆飞尘心中暗想,这家伙难道是个大结巴,每次说话都要说上三遍吗! 不等雨师千儿回话,那小怪物忽又叫到:“咦,仙子,这个人不是江楼月啊,你的江楼月呢,怎么不见英俊潇洒威武霸气的江楼月呢?” 听到这话,雨师千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正欲说话,却被陆飞尘给抢先了。 “你这小东西怎么说话呢,小爷我难道不英俊潇洒威武霸气吗?还有,那江楼月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小怪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到:“你真不要脸,长得比我还要难看,还好意思说自己英俊。” 转而对着雨师千儿叫到:“仙子,仙子,仙子,你怎么能跟这种厚颜无耻卑鄙下流又做作的渣男在一起,快把他甩了,我跟你一起去找江楼月大人。” 陆飞尘再也没有办法忍下去了,直接挽起袖子,便要跳下池中将它暴揍一顿。 “好了好了,别闹了!”关键时刻,雨师千儿赶紧将陆飞尘给拉了回去,走到池边弯下腰对那小怪物说到:“你的洞府怎么会被黑麟蛟给占了?” 一听到洞府被占这几个字,那小怪物顿时满脸戚容,嚎啕大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到:“仙子,这件事可谓是一言难尽,小魁魁心里苦啊!” 陆飞尘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鄙视到:“小魁魁?就你这损色儿还小魁魁,能不能不要恶心我!” 小怪物立马冲着他龇牙咧嘴地说到:“丑八怪,你懂什么。” 陆飞尘极为不屑地切了一声,通过简单的表情表达出了自己心中的无限鄙视。 “你俩难道是前世的冤家,怎么一见面就要吵起来!”雨师千儿无奈道。 不想那小怪物和陆飞尘几乎异口同声地回到:“就他,也配!”似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 雨师千儿忍不住笑道:“我看挺配的。” 陆飞尘和小怪物顿时觉得极为尴尬,双双将头扭了过去,做出不理对方的姿态。 “它是龙隐山的山魁,我和他当年曾途径过龙隐山,还出手帮过它,所以它记得我。”雨师千儿解释道。 陆飞尘渐渐平复心情,瞄了那山魁一眼,问道:“山魁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什么什么东西,我们是尊贵的上等生命好吗,你这个长相丑陋又没有学问的渣男竟敢用东西这个词来形容我,简直就是对我们山魁一族的侮辱,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带领同胞们将你揉虐千遍万遍!” 陆飞尘立马回到:“原来你不是东西,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 雨师千儿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山魁却被气得险些沉入水底淹个半死。 “你们能不能先别吵了,等会儿若是那黑麟蛟回来了,咱们一个都走不了!”雨师千儿提醒道。 转而对着山魁问道:“这池子好像有些古怪,你不会是被囚禁在里面了吧?” 山魁满脸可怜地摇了摇头,回到:“那黑麟蛟用自己的血把我镇在了这池子里,我已经三百年没有出去过了!” 雨师千儿本就是妖族,对血脉封印之事最为了解,立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说到:“还好你又遇到了我,否则怕是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山魁立马连连点头道:“仙子的大恩大德小魁魁此生难忘,您快把我救出去吧。”此时的山魁完全没有了与陆飞尘斗嘴时的嚣张跋扈劲头,免不了引来陆飞尘的一阵鄙视。 雨师千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尖轻轻一掐,便有一滴鲜血从指肚上缓缓滴入池水中。 血脉封印乃是妖族独有的一种秘术,封印一旦成功便极难破除,唯有以血脉更加强大的妖血才能破解。 黑麟蛟体内拥有龙族的残存血脉,虽然不纯,但绝对堪称强大,妖族中根本没有几个族类的血脉能够镇压得住它。 幸运的是,狐族便在那几个天生拥有妖灵的族类之中,加之雨师千儿的血脉乃狐族中最为纯正的,故而可以镇压得住黑麟蛟的血脉,从而破除封印。 雨师千儿的血刚一滴入池中,山魁脸上的神情便立马饱满了起来,似是被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忽然吃了一口烧鸡的感觉。 封印一破,山魁立马从池水里跳了出来,在地上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这才平复下心情,跪在地上对着雨师千儿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还念叨着:“谢谢仙子,谢谢仙子,谢谢仙子……” 想到闭息草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雨师千儿说到:“时间不多,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随后对还在不住磕头的山魁说到:“外面正有一位高手与那黑麟蛟打斗,你先藏起来,等过了风头再露面。” 山魁立马从地上跳起来,二话不说噌地一声一头扎进了石头里,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整个身体便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陆飞尘看得瞠目结舌,暗暗震惊道:这家伙竟然能够遁地!同时又为其逃跑的速度感到汗颜。 “不是要寻宝吗,就这么走了?” 雨师千儿回到:“宝贝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况且闭息草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再不走的话你暂时可就出不去了!” “宝贝?别跟我说你说的宝贝指的是那个小东西!” 雨师千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它算个什么宝贝?我看就是个小无赖!”陆飞尘心中充斥着万千不解。 “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跟你解释。”雨师千儿说完这句,便快速向着地宫外面走去。 陆飞尘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好跟上,在离开地宫的时候,还不忘拉着雨师千儿将地宫里的灵石全部装走,也算是没有白来! (本章借用了吕本中的采桑子,因为很喜欢这首词,与君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