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农家小丑女》 001 【方玉娘毁容被退亲】 正德县,方家村。 方屠户家的大娘子前几日被退了亲,这几日病歪歪的,连饭都吃不下,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方屠户一家子急得不行,方王氏直抹泪,“玉娘啊,你醒醒啊,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等你好了,娘让爹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是啊,不就是一个臭猎户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等你好了,爹给你找一个斯文俊秀的。”方屠户拍着胸脯保证。 也不知道病歪歪的方玉娘能不能听到。 方玉娘自然是听到了。 不过,躺在床上的是方玉娘,但又不是。这身体是方玉娘的,可那芯子却是换了一个人。原本的方玉娘因为接连而来的打击,昨天夜里已经去了。 今天这具身体里的已经是方茹了。 方茹,女,29岁。 方茹十八岁的时候,身高已经有175了,她妈肤白貌美,可怜,她遗传了她爸的黑亮肤色。十八岁的方茹,又高又黑。 班上的男生比她高的男生不多,当时方茹得意极了,那也是方茹的高光时刻。 到了大学之后,方茹除了高跟黑之外,又多了一个壮。 高黑壮。 身高也由之前的175变成了179,太高了,又黑又壮,班上的同学第一次见她还以为她是男生呢! 方茹的悲惨人生就此开始。 当然了,也不是说生活惨,而是指感情惨。 从上大学,到大学毕业,再到工作,没有一个男人追她,比如这样。 “兄弟,下午球赛缺一个人,你要不要一起?看你人高马大的……” “滚!”方茹生气,“哪个跟你是兄弟,我哪里像男人了!你瞎了吗!” 那位大兄弟愣了,然后道歉,“抱赚抱赚,我看你肌肉比我还壮,就以为……” “滚滚滚!” 后来这位仁兄还真的成了方茹的好兄弟。 对。 方茹在学校的人缘还是很好的,兄弟多,女性朋友也多。 再例如。、 有一次方茹跟一个女同学一起走在学校的小道上,人比较少。 然后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出现了。 “方同学,我,我喜欢你……”一个女生拦住方茹,害羞的递上情书。 这是低年级的学妹。 方茹面无表情,“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高大威猛,上次你帮过我,记得吗?”女生低头小声道,又偷看了方茹一眼。 当时方茹以为这个女生是百合,所以郁闷归郁闷,但也没怎么样。 直到,方茹身边的那位女同学突然问,“方同学是女生,你知道吗?” “什么,她是女的?怎么可能!”白裙子女生大惊失色。 方茹受到了暴击。 后来,她也认命了,在大学几乎提都不提恋爱的事,同时,怕别人误会她是男生,还特意穿上了裙子。 180的高黑壮穿上了裙子。 呃…… 惨不忍堵。 再后来,方茹就毕业了,去工作了。注:依旧没有男朋友。 方茹也相过亲,只是,那些男人只要看到相片,或是看到真人,几乎都逃之夭夭。家里人都急死了,本来方茹不急的,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可是禁不住家里人在耳边念啊。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谈个男朋友?” “难道你喜欢女生?” “方茹啊,要不,你减减肥,这么壮,男人看到你是有点怕。” “这是最贵的护肤品,阿茹啊,记得用,一定要将皮肤养白点,这样好看。”这是方茹的亲妈说的。 方茹在心里翻白眼,皮肤黑能怪我吗? 高就更不能怪她了! 至于壮,她身上是肌肉,肌肉!又不是肥肉,哪有那么好减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脸,脸大,又黑,怎么变也变不成美女啊! 尤其是,年纪越大,碰到的男的反而越矮了,那些高高帅帅的早就结婚了! 方茹的感情就是一部血泪史啊。 再说那身体原本的主人杜玉娘,自打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越长越水灵。虽是屠户家的女儿,可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打十二岁起,上门求亲的就络绎不绝。方玉娘的娘方王氏想多留女儿几年,便说不急。 后来机缘巧合的,方家与郑家定了亲,后来那郑家男人急病了,留下孤儿寡母的,方家也没毁亲,算得上仁义了。 方玉娘与那郑家小子之前也见过几面,是定了亲的,慢慢的就有了感情。 郑家因为郑家当家的去了,当时为了请大夫,家里的田地都卖了,后来郑当家的还是没救回来。没了田地,那郑家小子便去当了猎户,别说,这小子还真有几分运势,每次上山都能猎到不少好东西。 郑家慢慢的好了起来。 方玉娘也到了十五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郑家小子比方玉娘大上一岁,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郑家前段时间,还起了地基,建了新房子,准备成亲用的。 这八字也合了,正挑着吉日呢。 没想到啊,这方玉娘与一群小姑娘去山里采果子的时候,不知是被人碰了一下还是自己跌了,反正,方玉娘摔到地上的时候,边上有一块石头,正巧划伤了她的脸,流了很多血。 “方姐姐,你破相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方玉娘听到这话,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她是被人抬到家里的,伤得不算重,只是划伤了脸。可姑娘家的脸却比命还重要! 方王氏急死了,走了几十里路去了县里,请了最好的大夫,可是迟了,方玉娘脸上还是留了疤。 村里的人都知道方屠户那水灵的姑娘毁了容,郑家也知道了。 郑猎户的娘郑李氏还带了东西去方家看望方玉娘。 方玉娘看到郑李氏,眼泪涮涮的掉。 “可千万别哭,伤口沾了水可不好。”郑李氏劝道。 方玉娘的泪却止不住。 直到郑李氏道:“这亲事你不用担心,铭儿不是那只看脸的人。” 方玉娘这才止住泪。 方王氏在门外听到这话,也觉得亲家厚道。 郑李氏劝了方玉娘几句,方玉娘的心情这才好些,郑李氏走后,方玉娘总算有了几分起色,胃口好了些,能吃下饭了。 方屠户一家子总算是放了心。 三日后,郑家小子带着郑李氏以及郑家族人过来了,说要退亲。 “你们郑家是怎么回事?三日前可说得好好的,这亲事不变,怎么才过三日,就变了卦?”方王氏怒而大骂,“当初郑当家的没了,你们郑家成什么样子,连口粮都没了,还是来我家借的,现在赚了几个臭钱,瞧不上我家了?” 002 【找一个斯文俊秀的】 这退亲之事不仅方王氏生气,方屠户也是生气! 方屠户跟郑当家的关系极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定了这亲事。后来郑当家的得了急病去了,方屠户一家很是照顾郑家母子,借粮借银钱,办丧事时,杀了两头猪,肉足足的。 后来郑家小子当了猎户,刚开始时,方屠户怕镇上的人看郑家小子年纪小,欺负他,那两天连猪肉都没卖,带着郑家小子去了镇里,找了相熟的店家,将这野味卖了出去。 这些年来,方家人对郑家小子可以说是掏心掏肺。 那都是因为方玉娘跟郑家小子定了亲,方屠户把郑家小子当女婿看,要不然,哪会这样什么忙都帮? 方屠户等着郑家小子怎么回答自家婆娘的话呢。 没想到,郑家小子什么都没说,只低着头。 方屠户大怒:“真当我们方家是好欺负的?” 郑李氏(郑家小子的娘)却是抹泪道,“方兄弟,我儿也是有苦衷的。” 郑家小子一声不吭的跪到了方屠户跟前。 “你这是做什么?”方屠户脸色越发阴沉了。 方屠户本就是因为生得高壮,他爹才选了他继承家业,像他家大哥,不高不壮,手上也没力气。“方叔,这次退亲是我的不是。”郑家小子名跪在地上。 “真是因为玉娘伤了脸,所以你才执意退亲吗?”方屠户冷着脸问。 郑家小子摇头。 “那是为什么?”方屠户道,“退亲总得有个缘由才是。” 郑家小子跪在那,抿着嘴不说话。 郑李氏却是看不下云了,她过去将儿子扯起来,“跪天跪地跪爹娘,你跪一个没有血缘干系的人做什么?” 郑李氏却是忍不住下去了,“是,方玉娘毁了脸,以后不好见人,是我不同意他们成亲的。方家的,你们可满意了!” “儿子,起来!”郑李氏道,“那些聘礼咱也不要了,送给他们,就当是赔礼,这样你也不用觉得亏待他们方家!” 郑家小子听到这话,才慢慢的起来了,他道,“方叔,先前送来的那些东西我们不要了。” “呸!”方王氏听到这话,一口唾沫吐了过去,“退亲就退亲,我们方家可不贪图你那点东西!都拿走,拿走!” 方王氏气冲冲的将之前郑家拿来的定亲的东西全部扔到郑李氏跟郑家小子的身上,“拿走,以后不准再踏进我们方家的大门!” 郑李氏听到这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东西,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方家人赶出了大门。那些聘礼也一并扔了出来。 方王氏将大门关得砰砰作响。 门外。 郑家小子将郑李氏扶了起来,郑李氏刚才被赶出来的时候,手碰到墙边的钉了,擦伤了。 “娘!你的手怎么流血了?”郑家小子拉着郑李氏就要去看大夫。 “没事没事,只是破了皮,流了点血,咱们回家,用盐水洗一洗就好了。”郑李氏郑不在意。郑氏族人跟着郑家小子一起来的,其实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就是郑李氏怕因为退亲这事方家对她儿子大打出手,才将郑家族人叫过来壮胆的。 方屠户又高又大,还有三个儿子,也是人高马大的,若他们母子两人过来退亲,可不得吃亏吗! “东西拿好,咱们回家。”郑李氏将方王氏扔出来的东西收了收,与郑家小子一起,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方玉娘与郑家小子的亲事,就这么退了。 方王氏将郑家人赶走,脸上还带着怒气,正准备跟方屠户再骂郑家人几句解解气,谁知,一回头就看到了扒在门边的方玉娘。 方玉娘听到退亲的事了。 她哭得厉害。 这泪水往伤口上一泡,伤口又发炎了。 “我可怜玉娘,”方王氏看到女儿哭,心都痛了,嘴里咒着郑家人,“那丧良心的郑家小子,不就是一个臭猎户吗,玉娘,你娘保证给你的一个更好的……” “娘,我的脸都这样了,不会有人愿意娶我了……”方玉娘捂着脸,进了屋子,关上门。 哭声从屋里传来。 再后来,方玉娘就病了,饭也吃不下,只能喝些汤汤水水。 后来,方玉娘的芯子就变成了方茹。 * 方茹脑子昏昏沉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感觉全身没什么力气,也不想动。 直到耳边传来吵杂的声音。 方茹还是不太想动,吵死了,都不能安静点吗? 然后。 她就听到了有人说要给她找一个‘斯文俊秀’的老公…… 谁啊,谁这么了解她,竟然知道她想要这个属性的老公!她长得人高马大,又黑又壮,当然要找一个斯文的俊秀的好看的小白脸啊! 这样,以后就算生了女儿,应该也能综合一下基因啊! 有人要给她找老公,就算是没有力气,她也要把眼皮睁开!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努力! 她可以的! 方茹坚强的睁开了双眼。 ------题外话------ 新文开张,走过的路过的求个收藏。 么么。 003 【方茹=方玉娘】 她就知道自己可以办到! 方茹为棒棒的自己点了一个赞。然后,她就睁大眼睛去找刚刚说要‘帮她找一个斯文俊俏老公’的人! 这一看,不得了! 这是哪啊? 方茹呆了,这好像不是医院病房啊,这屋子的风格像是几十年前的乡下土砖做的屋子啊,她不会被人拐卖了吧! 方茹心里警觉起来,难怪她觉得全身没有力气呢。难道是新闻上最常见的下药? “玉娘,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娘还以为你活不了了!”方王氏惊喜的看到女儿睁开了眼睛,抱着女儿大哭。 玉娘醒了! 方王氏又哭又笑。 方茹那句‘你谁啊’还没有出口,就被脑海中多出的一段记忆折磨得头痛,这是什么鬼?方茹的脑中多出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只能说是零零碎碎的一点记忆。 上山采蘑菇,被人撞了一下,跌到,准备起来的时候被人往下按了一下,脸狠狠的撞上地上的石子,割出了血…… 后来晕了过去。 再后来就是哭…… 破相了,哭。 毁亲了,哭。 哭着哭着这人就没了。 这零散的记忆过后,又是一大段的记涌起来,方茹脑子剧痛,又晕了过去。 “玉娘,玉娘,你怎么了?”方王氏看到方茹晕了过去,吓得大喊,“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去请大夫,快去啊!” “怎么了怎么了?”方屠户急急的闯了进来。 这几日方家事多,先是方玉娘伤了脸,后来又是郑家退亲,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方屠户因为忙着家里的事,这两日都没有出摊。 方王氏的脸急得煞白,“当家的,你去探探,玉娘还有没有……鼻息。”摇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方王氏怕方玉娘就这么去了。 方屠户颤抖着将手伸了过去,还有气! 女儿还活着。 方屠户松了口气,“没事。” 方王氏抹了抹眼泪,咬着牙道,“那该死的郑家小子,若不是他,玉娘也不至于想不开。就算他想退亲,迟些什么等玉娘身子好了不行吗?”都怪那郑家小子,非要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方茹醒了。 她双眼有些茫然,她的脑中多了一段‘方玉娘’的记忆,方玉娘长得很美,性子柔弱,方茹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同时,方茹也明白了,她并不是被人拐到山里了,而是穿越了。 原来身边这位哭得厉害的妇人穿得真是古装啊,方茹又瞅了一眼,果真是古代衣服呢。方茹心里叹了口气。 她刚才以为自己被人贩子盯上,下了药拐到这了。她心里还琢磨呢,她这么大个,就那肤色,买她的人家就不怕被揍吗。 呵呵。 原来她是穿越了,方茹在心里又念叨了一遍。 父母朋友都不在身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好的,方茹心里有一点点难过。 “玉娘,玉娘!”方王氏又激动了扑了过来。 方茹一看,立刻坐了起来,这妇人,好吧,这妇人是她这个身体的亲娘。这亲娘脸上全是眼泪鼻涕,方茹可不想被碰。 “玉娘,你能坐起来了!”方王氏很惊喜,这下是真高兴了。 这几日方玉娘病歪歪的,一直躺着,这会竟能坐起来了。 方茹点点头,虽然这具身体没什么力气,但是她的意志力还是不错的!坐起来,小意思! 方王氏看到方玉娘有了一点精神,笑了:“玉娘,你放心,你爹说了,肯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相公!”方王氏本来还想骂郑家小子两句,可转念一想,若是提了郑家小子,玉娘说不定又要伤心了。 毕竟,十三岁定的亲,两家都是过了明路的,这三年来怎么着也有了一点感情。 方茹听到方王氏这话,眼睛一亮。 对了! 就是这句!帮她找一个斯文俊秀的相公! 方茹强调:“娘,要斯文俊秀的,要好看的!”大概是因为接收了方玉娘的记忆的缘故,方茹看到方王氏,这娘字顺着嘴就出来了。 斯文的? 俊秀的? 好看的? 方王氏有点晕,不是应该强壮的能养家的吗? “好!”方屠户重重点头,“爹保证给你找一个好看的!”生怕女儿想不开。 方茹笑了。 非常好,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了! 她要找一个好看的老公,然后生一个好看的娃娃,她最喜欢小孩子了! 方王氏看到方玉娘笑了,喜不自收,拉着方玉娘的手,“玉娘,只要你高兴,你想要什么样的,爹娘就给你找什么样的。” “嗯!”方茹被哄得心花怒放,笑的时候眼睛不经意扫过两人相握的手。 嗯? 等等。 这只纤细的、白晰的、修长的手,是谁的? 那只黑一点的应该是方王氏的,那这一只纤细的、白晰的、修长的并特别好看的手,难道是她、 的!!!??? 004 【摆脱‘高、黑、壮’】 方茹顺着手掌,看向手腕,再看向手臂,慢慢往上! 啊! 这真是她的手啊! 她的手怎么变得这么白这么好看了啊! 方茹努力压下不停往上翘的嘴角,不行,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万一,她猜错了呢? “娘,有镜子吗?”方茹问。 镜子? 方王氏看了一眼方玉娘脸上那块还未长好的疤,然后摇了摇头。方王氏有一块小铜镜,但是她不敢拿出来给方玉娘用。 她怕方玉娘受不了刺激,对姑娘家来说,脸上留疤,可是要命的事。 再说了,方玉娘这脸伤了之后,整日的哭,就算是上了药,这哭的泪还是碰到这伤疤上了,让原本的伤口看起来更加不好的。 连镜子都没有吗? 方茹伸手,正在摸一摸自己的脸,她觉得右脸处有一块地方很痒。 “别碰!”方王氏赶紧将方玉娘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不要碰,你的脸前几日伤了,不要用手碰。”方王氏轻声道,“也不要再哭了,哭了会留疤。” “留疤?”方茹皱眉。 “不怕不怕,我家玉娘生得这么漂亮,就算有一点小疤,也不碍的。”方王氏忙哄道。 方王氏这样一说,方茹更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了。 有疤?多大的疤啊? 她总得知道吧,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呢! 看这白晰漂亮的手,单这肤色来说,方茹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肤色,完美! 方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纤弱,瘦弱,非常好! 方茹太高兴了! 这个身体肯定跟‘壮’‘黑’没有关系了! 要不是方王氏跟方屠户在,方茹肯定会笑出声的,这可太棒了! 她终于要摆脱‘高、黑、壮’这三个可怕的字了,看这小身板,看这白得发亮的皮肤,方茹眉开眼笑的。 方王氏看到自家女儿愁了这么多天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心里长舒一口气。 可方茹接下来五句话,又让方王氏紧张了起来。 “娘,我的脸现在是什么模样?”方茹问。摆脱了‘黑’‘壮’,还不知道自己这会高不高呢,要是再跟以前一样180,那模样长得再漂亮也没用了。 方王氏听林雪问出这样的话,心又提了起来,谨慎的岔开话:“玉娘,你饿不饿,娘给你端碗粥来。” 方玉娘这几日病着,吃的都是汤汤水水,要么就是吃不下,这会人虽然好了一些,但也还只是能吃养胃的粥之一类的东西。 方王氏说完话,匆匆的出了屋子。 “娘,等会啊。”方茹喊道。 方王氏的步子更快了,心里安慰自己,当家的还在屋里,不怕,女儿就算想不开,当家的也能制住女儿。 方王氏走后,方茹的目光落到了方屠户身上。 方屠户做屠户生意的,自然有的是力气,非常壮,长得也是凶神恶煞,不笑的时候凶,笑起来看着就些憨厚。 方屠户看到方茹巴巴的看着他,不禁心里一软,“玉娘,等过几日,你脸的伤好了,爹再去镇上给你买面铜镜。” 过几日啊。 “好。”方茹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谢谢爹。” “都是一家人,谢啥啊。”方屠户又道,“我去看看你娘的粥熬得咋样了,你躺着,好好休息,啊。” 窗户会不会有倒影? 方茹看向屋子里的窗户,窗户是用纸糊的,倒影什么的不用想了。 真好奇现在的自己长什么样啊。 方茹记得,古代是有水缸的,要不,去瞧一瞧? 方茹慢慢的下了床,她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虚了,走一步,喘一会才能继续走。 方王氏端粥进屋的时候,发现方茹下了床,大惊失色,连忙将粥放到桌子上,去扶方玉娘:“玉娘啊,乖啊,你还病着,可别累着了。” 方王氏非常强硬的‘扶’着方茹回到了床上。 方屠户是杀猪的,方王氏种着地,力气大得很,应该说,方屠户爹娘当初看中方王氏,就是看上方王氏身子壮,好生养。 现在方王氏看着清减了些,这也是方玉娘跟郑家小子的亲事闹的。 方茹回到了床榻上,然后喝完了粥。 方王氏看着空碗,心里有些高兴,又叮嘱方玉娘,“玉娘,下午好好歇着,武子在家,有什么事唤武子来就成。” 武子,方成武,方玉娘的亲弟弟。 方屠户跟方王氏一共有三子一女,方玉娘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 方家一共六口人。 方屠户爹没了,娘还在,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当初分家的时候,大哥占了家里的七成产业,娘也跟着大哥养老。 方屠户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爹娘痛不欲生,好在后来又生了一个妹妹,这个妹妹方屠户的娘当眼珠子看护着,跟娇小姐似的,也不干活,一心想嫁到镇上去。 方屠户的娘也舍不得小女儿嫁得太早,挑来挑去,这年纪就大了,直接五年前,快二十了,才嫁到镇上的一户人家当了填房。 005 【长得真好看啊!】 这个妹妹嫁到镇上后,就不太瞧得起种田的大哥和杀猪卖肉的二哥,现在很少来往了,过节也不走动。 方屠户跟他大哥也习惯了。 只有方屠户的娘,时不时的带些东西去镇上去瞧闺女,有时候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 方屠户的大哥也乐得自在,亲娘不在,也省了口粮不是。 这些都是方茹从方玉娘的记忆里知道的。 外头。 十岁的方成武悄悄摸进院子,正想偷偷溜进屋。 被端着碗出门的方王氏抓着个正着,“你这混小子,一身的泥,又去哪里疯去了?” 方成武缩缩脖子,“娘,我没有。” “那你身上这些个泥印子是咋回事。”方王氏眼睛一瞪。 方成武道:“娘,我跟你说件事,你保管吓一跳!” “说。” “大伯家的秀儿姐,好像是说亲了。”方成武声音极小,边说边瞅着方玉娘的屋子,生怕他姐听到。 他姐才退了亲,可别受刺激。 方王氏眉头一皱,“听谁说的,这秀才要是真定了亲,怎么不使人来咱家说?”方大伯跟方屠户可是亲兄弟,没道理说亲不吱一声啊。 方成武两手一摊,“那我就不知道了。” 方王氏没再问,准备等会干完土里的活,去方大伯家问一问。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了,等会爹跟娘都要出去干活,你好好看着你姐姐。”方王低压低声音道,“盯着点。” “我知道的,娘。”方成武声音也放轻了。 “还有啊,”方王氏伸手点了点方成武的额头,“等会可不许再出去玩了,别石头那些小了一喊,你就连娘的话都忘了。” “我知道的,娘!”方成武嘀咕,“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你咋就信不过?” “信信信。”方王氏笑了,“乖乖的在家。” 方王氏说完后,又进了方玉娘的屋,“玉娘啊,娘出去一趟,武子在外头,有事唤他。”这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娘。”方茹说道。 她心里琢磨着,等方王氏走了,她再去趟厨房,水缸的倒影应该能瞧清自己的脸。 她还没死心呢。 方王氏出门了。 方茹亲耳听到院门开开关关的声音,她慢慢的下了床,站在窗边往外看。 “姐,你干啥呢?”方成武突然出现在窗户外头。 方茹吓了一跳。 也认出了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方成武,方玉娘的亲弟弟,因为是最小的一个孩子,方屠户跟方王氏对他颇为宠爱,自小就调皮,爱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每次干干净净的出门,一身泥的回来,没少挨方王氏的打。 可方成武这混小子完全不在意,方王氏打他,难道他没长脚不会跑啊! 切,奶奶还在呢! 方成武每次要挨打就嚎得整个村都能听到,然后等着他奶奶来救他,当然了,十次总有四次失手,那是因为他奶奶不在家,去了镇上的姑姑家。 “武子?”方茹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记忆里,方玉娘就是这么喊弟弟的。 “干啥?”方成武应了。 方茹看到了院子里的水井,原来家里还有井啊。 方成武顺着方茹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紧张起来:“姐,你可别想不开跳井啊。”同时他心里嘀咕着,难道是刚才他跟娘说的话被他姐听到了? 就是秀儿姐说亲的事。 方茹还真的听到了,只是,别人说了亲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方茹问方成武,“我像那种想不开跳井的人吗?” “那可不。”方成武嘟嚷。 “你说什么?”方茹没听清。 “姐,你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端水。”方成武道,他姐盯着水井瞧,如果不是想跳井,那肯定注是渴了。 “别。”方茹阻止了他,“刚喝了粥,这会饱着呢。” “那你盯着井做什么?”方成武问,同时心道,如果他姐不肯说,那他等他娘回来就将这事偷偷告诉他娘。 没谁无缘无故的盯着井吧。 “你去打盆水来,我要洗洗脸。”方茹道,从方玉娘的记忆里知道,她这个身体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没怎么动弹,嗯,确实要洗一洗了。 “好!”方成武高兴的去打水了,只要他姐不是想跳井,让他干啥都行。 因为方玉娘病着,方成武不敢让方玉娘用凉水,还特意烧了热水,所以,等水端来,都是一刻钟之后了。 方茹的屋子有桌椅,这会她正坐着,这会她脑中正胡思乱想呢,一会想之前高黑壮时期的黑脸,一会又想着前世明星那漂亮白晰的小脸蛋,刚才想到跟方王氏差不多的黄脸…… 到底,她长什么样呢? 方茹心里有点慌。 虽然她觉得自己现在身体的脸不会差到哪里去,但还是忍不住紧张。 方成武端着木盆过来了。 方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姐,水来了。”方成武将水放到盆架子上。 方茹慢慢的走了过去。 方成武有点担心。 他姐已经盯着盆里的水好久好久了,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洗脸吗? 这是傻了吗? “姐,姐?”方成武喊了两声,见方玉娘还是那样,忍不住走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了方玉娘脸上还未长好的伤口。 方成武眼睛瞪得老圆了。 糟糕! 他刚才端水的时候忘了她姐脸上有伤! 怎么办? “姐?”方成武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然后伸手,摇了摇方茹。 方茹这会正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她除了自己的脸,看不到其他东西,也听不到方成武的话! 她可真好看啊! 006 【买点布】 嘿嘿嘿! 她果然变成了一个美人啊! 方茹捧着脸傻笑。 这小脸怎么能这么小这么白呢? 瞧瞧这头发,又黑又亮,跟上辈子电视广告里的一样,还有这双漂亮的眼睛,里面仿佛有星星一样,这小巧秀气的鼻子,还有这微微上翘的嘴唇,又粉又嫩! 方茹笑得眼睛弯弯的。 这眼睛笑起来也好看! 方茹满意得不得了! 要不是因为方成武在身边,这会她都要叉腰仰天大笑了。 不行不行,她得注意形像,她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高黑壮‘女汉子’了,她现在是好看又娇弱的方玉娘。 方茹看着水中的倒影,抬了抬手,水中的美人也抬了抬手,她弯弯嘴角,水中的美的也弯了嘴角。 然后,她又忍不住瞅了好几眼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可真美啊! 方茹怎么看怎么满意。 “姐!”方成武几乎是吼出来的! 方茹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她疑惑的看着方成武,“怎么了?” 方成武担心的看着方茹:“姐,你、你脸上的疤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你说疤啊。”方茹侧着脸,仔细看脸上的疤,上了药,那边脸都涂红了,看着怪明显的。不过方茹仔细观察过了,那道疤还没有拇指粗呢,不算什么。 她以前还见过碗口大的疤呢,就在她肚子上。 “武子,你出去。”方茹对方成武道。 “姐,你又想干啥?”方成武心里直打鼓,难道,他组想把头埋进水里,闷死自己? 也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成天想的都是方茹怎么‘弄死’自己。 “擦擦脸。”方茹道,还有身上也得擦擦,这都三天没洗了吧。 方茹都闻到自己的衣服上有味了。 还有被子。 方王氏去地里的时候,碰到她大嫂方李氏了,方李氏手里提着篮子,低着头,脚步匆忙。眼看着就要从方王氏身边走过去了。 方王氏忙喊住了方李氏:“嫂子,你这是干啥去啊?” 方李氏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是方王氏,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慌张神色,然后一把捂住篮子,“去给我家秀儿买点布。” 方王氏听到这话便笑了,“给秀儿买布啊,我听说秀儿快要定亲了,看来是真的。” 方李氏嘴唇动了动,笑得勉强,“是,正在相看呢,不跟你说了,这会不早了,我得赶紧去镇上。” “大嫂,那您赶紧去吧。”方王氏笑着道。 方李氏点点头,走得更快,好像身后有恶狗在追似的。 “怎么神神秘秘的。”方王氏心里嘀咕。 方王氏干了一个时辰的活,不太放心家里的方玉娘,活还没干活就回去了,路过村里豆腐作坊的时候,还买了两块豆腐,准备回家给方玉娘加个菜,做个豆腐汤什么的。 方王氏回到家,推开院门就看到院里晒着被子,她家玉娘正坐在院子里,身边还有一个水盆,里面装满了水。 玉娘一边看盆子里的水,一边傻笑。 方王氏的心都提了起来,几乎要吓死。 玉娘看到自己脸上的疤了? 怎么还一会一会傻笑? 难不成是受了刺激,疯了? 方王氏此时恨不得抽死自家的混小子,不是让他看着玉娘吗,怎么还把装水的盆端给玉娘看呢? 那疤比手指还粗,姑娘看到脸上留了那么大的疤,不得寻死寻活啊! 方茹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到方王氏回来了,“娘,你回来了。” 方王氏艰难的点了点头:“玉娘,你这是在干啥啊?”她问得很小心。 “我看看我脸咋样了。”方茹道,“瞧着这伤口恢复得还行。” “对对对,恢复得很好。”方王氏连忙附和,“过几天就好了,你不要担心。你爹今个去了高家村,高家村的儿郎生得又高又壮,可会干活了,等你爹瞅好了,咱们娘俩再去挑,挑一个你中意的。” 高家村今天杀猪,方屠户是去收猪肉的,明天猪肉铺子要开张。 “娘,你不要又高又壮的!”方茹真的听腻了这两个字,真不要高高壮壮的,她难过得很,“都说女儿像爹,找个高高壮壮的相公,那以后生了女儿,可怎么嫁人啊?” 方茹非常忧虑这个问题。 举个例子,比如上辈子的她,又高又壮还黑,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如果不是变成方玉娘,应该会孤独一生。 方王氏眉头一皱,找男人,就得找有力气会干活,能赚钱养家的,瘦瘦弱弱的才不行呢。 文弱书生也不行,除非,是考取了功名的。 可考取功名的秀才也不可能取一个屠户出身的小娘子啊,方王氏心里清楚着呢,所以一开始她就把书生排除在外了。 007【方大哥的亲事1】 难不成,玉娘是受了郑家小子嫁亲的刺激? 郑家小子长得又高又壮,浓眉大眼的,倒是好相貌,就是人不行。之前郑家死了爹,穷成那样他们方家都没有退亲,现在郑家赚了银钱,有了一点家底,就巴巴的来退亲。 呵。 方王氏真瞧不起那样的人。 以后郑家小子后悔了,想结亲,方王氏都是不愿意的! 方王氏趁着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方茹身边了。 “娘,我二哥回了。”方成武连跑带跳的回来了。 方茹听到声音朝院外看去。 方王氏趁着这个功夫,端起方茹身前的水盆,把水往院子里一泼。 方茹看了方王氏一眼。 方王氏不动声色的说道,“院子好些天没洗了,有些脏,该洗洗了。”说着,便将盆收了起来。 方茹刚才已经看过自己长什么样了,她对自己现在的长相很满意,她真的不懂方王氏为什么那么担心她照‘镜子’,难道,只是因为脸上的伤? 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呢,再说了,就算留疤了,这疤比较靠后,用头发挡一挡就可以了。 方王氏收了盆,才找方成武算账,“不是让你留在家里吗?怎么就出门了?” 方成武有些心虚。 就在方王氏骂方成武的时候,方玉娘的二哥,方成文回来了。 方成文名字虽然听着秀气,可却长得高高大大的,脸像方王氏多一点,就是比方王氏黑,小时候被方屠户送到学堂读了两年书,后来这小子再也读不进去了,死活不肯再去。 直言:去学堂就是受罪! 方成文宁愿被文屠户打死也不肯再去。 方屠户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了,说起来,方家几个子女的名字,都是方屠户使了银钱去找学堂里的先生起的。 不然,方屠户跟方氏两个没读书的人,哪能叫得出这样的名字?再不就是铁蛋、狗蛋、二丫之类的,像方屠户隔壁家的小子,就叫铁蛋,现在都还叫那个名字呢。 你说这样的名字,以后可咋说亲。 方成文一回来,方王氏就过去了,拉着儿子便问:“那户人家打听过了吗,人咋样?” 方成文抹了把汗,“娘,让我先喝口水再说。”他可累死了。 “我去给你端来。”方王氏道,“这事进屋说。” 方王氏进二儿子端水去了,方成武则是关了院门。 方茹则是跟在方成文后头,一道进了屋,方成文觉得奇怪,“你跟过来做什么?” “二哥,你去哪家相看的?”方茹问。 因为接受了方玉娘的记忆,这声二哥喊得也顺溜,反正,方家一家子人在方茹眼里,都是亲人。没办法,不光是记忆,还有这身体也是方玉娘的,本能使然。 方茹刚才一听就知道说是的亲事。 只是不知道是谁的亲事,她来听听看,万一是她的亲事,她可要仔细问清楚对方长什么模样,是什么样的人。 方成文张嘴,正要说又不是给你相看,又想起他家妹妹好像刚被退了亲。 “大哥的亲事。”方成文说得很纠结。 说起方大哥方成山的亲事,也是一波三折。方屠户家是卖猪肉的,这家底还是有一些的,方成山说十五岁那年媒婆说来说亲了。 方王氏第一次给孩子说亲,看得相当仔细,这挑来挑去,挑中了邻村的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漂亮,又会绣花,双亲齐全,就是有一个不好相处的继祖母,不过那家是嫁女,继祖母什么方王氏也不太在意。 方成山也瞧中了那家姑娘的长相,都是地里扒食的,干农活久了,自然会被晒黑,可是那邻村姑娘白得很。 两家换了合了八字,定了亲。 是打算年后就成亲的,谁知,那年年底,那姑娘就被那家的继祖母偷着给卖了,当时年底,要买些年货,又要给姑娘备嫁,一时疏忽,那姑娘人就没了。查了半月,才查到继祖母头上,一开始那恶货还不肯承认,后来姑娘的娘拿刀出来了,吓得说了实话。 那姑娘的爹娘拼命去追,可惜太迟了,人也没有找回来。 姑娘的娘气疯了,要砍了那恶货,恶货却说:“姑娘是自愿的。” 更可恶的话,那恶货生了三个儿女,还有祖父护着,别说送官了,连休妻都不肯,那姑娘的爹娘硬是分了家,后来告了那恶货。 那恶货辩解说要给家中老伴冶病(也就是姑娘的亲祖父),家中没有银钱,那姑娘是自愿的。 又因为那家祖父听了这话,颇为感动,以绝食逼着儿子撤了状纸,后来,这事就那么揭过去了。 那姑娘的爹娘跟这一家子断了来往,逢年过节也不走动了。 那恶货还到处跟人说这一家子人不孝。 这就是方大哥说的第一门亲,可惜了,亲事可惜了,那姑娘也可惜了。 008 【方成文的大白眼】 这门亲事黄了,隔了一年,方成山十六了,方王氏觉得再拖下去儿子年纪就大了,于是又托人说亲。第二次的亲事,也还算顺利,说的是方王氏的嫂子方刘氏的娘家村子的一个姑娘。 姑娘十五了,长相比之第一个姑娘是不如的,不过打听过了,这姑娘话不多,但是会干活,人也孝顺。 方成山第二次定亲,心里也没了第一次的期待,只想着顺利就行了。 方屠户一家也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还正要定亲呢,那姑娘就得了急病去了,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呢。 方王氏呕得要死。 连说了二门亲事,都没成,这对方成山来说,真是不吉利。还有那些碎嘴的婆子,背地里还说出方成山克妻的话来。 方王氏知道后,简直气死了,她也是个凶悍的,站在村口骂那些碎嘴妇人骂了半个小时。 后来,那些妇人收敛了许多。 只是,方成山说了两门亲事都不成,知道这事的肯定不愿意自家亲人嫁过来,附近村子的人没有再愿意跟方成山说亲的了。 方成山如今都十八了,还没成亲,方王氏急得上火。 这次本该她自己去打听相看的,可方玉娘在这节骨眼中破了相,又被退了亲,方王氏走不开啊。 这才让自家老二帮忙去打听那姑娘家是什么情况。 至于方成山,自从两门亲事不成之后,人就沉默了许多,后来不想听到那些克妻的流言,就去了镇上,本来是想学门手艺的,一开始盯上了木匠法,可是方成山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太大了,没有木匠肯收。 方屠户后来一咬牙,将家中的所有银钱拿出来,在镇上买了一个铺子,本来想让方成山去镇上卖猪肉的,可方成山不肯。 方成山不想当屠户。 屠户有什么不好? 方屠户跟方王氏心里都不太舒服,后来老二方成文说了一句:“若是当了屠户,大哥说亲只怕更难了,肯定只有那些膀肥腰粗的姑娘才肯嫁过来。” “臭小子,说得什么话。”方王氏狠狠拍着方成文的背。 她不就是年轻的时候嫁给方屠户的吗? 膀肥腰粗? 这死小子难不成要说她? “娘,娘,别动手啊,我是说真的。”方成文道,“大哥,我听说镇上镖局在招人,你要不要却说试试?” 也不知方成文从哪知道的这些消息。 这小子明明住在村里,却跟万事通一样,什么都知道。 后来,方成山去就了镖局,因为他性子沉稳,做事也让镖局的师傅满意,于是便收了他当徒弟。方成山在镇上镖局干活,一个月回来一次。 原本,方成山去了镇上,还找了个好地方,若是传出去,肯定有媒婆愿意上门主动说亲。那可是镇上啊,哪村的姑娘家不想嫁到镇上去? 可方成山不肯,他不愿意说,他不想跟那些闲言碎语的村人再扯上关系,他现在生活得好好的,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 方成山虽然沉默寡言,但是性子拧得很。 方王氏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大儿子。 那之后,又过了两年,这不,方成山都十八了,还没说亲,方王氏心里急啊! 其实去年的时候她有偷偷的给大儿子相看,你说怪不怪,她自个看的那两户人家,一户匆忙就把姑娘嫁了出去,另一户去了送到县里亲戚家去了。 方王氏觉得邪门,就没再相看。 到今年,方王氏特意去县里的庙里找大师傅算过卦了,说她家今年时来运转,有好事!方王氏这才把大儿子的亲事提上日程。 方王氏给老二方成文端来了水,方成文一口就将一大碗水给喝尽了,抹了抹嘴,“娘,还要一碗。” 方王氏本来就是提着水壶一起来的,又给方成文倒了一碗。 方成文又是一饮而尽,这才舒服了。 “怎么渴成这样?路上没找人讨好口中喝?”方王氏问。 “娘,你是不知道,那葛家村在深山老林里,要不是我寻着一个问路上,那压根就找不到那个村子,村子里一共也就十来户人家,穷得叫叮铛响。你到底是从哪知道那么个鬼地方的?”真够远的。 “上次我回娘家,听你舅娘说的,这姑娘人好,只是家里孩子多,为了照看弟妹,年纪大了些。”方王氏问方成文,“那姑娘家咋样,打听过了吗?” 说到这,方成文的脸皱成一团,“就十来户人家,我找了人正要打听,没想到刚开口,就问是不是来买人的。” “买人?”方王氏吓了一跳。 “是啊,那家姑娘的爹娘要将姑娘卖给出去,说要十两银子。”方成文道,“娘,那户人家不成。” “那就算了。”方王氏叹了口气,她家老大的亲事真是不顺啊。 方王氏又看看方成文,她家老二的亲事她可不担心,之前有媒人来给老二说亲,老二一个也瞧不上,说要自己去找。 方成文在村里的人气还是很旺的,常有姑娘给他送花,这老二方成文嘴巴甜,又读书过,能说会道的。 方王氏听方成文说那姑娘不成,便没再关注这事,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方茹的身上,“玉娘,你这脸上的药该换了,走,回屋娘帮你换药。” 方王氏说完又琢磨,“上次大夫开的药没剩多少了,成文,明日你去镇上再问那大夫多拿一些,记着,再买些珍珠粉,我听你秀儿妹妹说,珍珠粉抹到脸上,再让脸更白晰。” 方成文听到秀儿妹妹这四个字,翻了一个大白眼。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那郑家小子退了亲后,转头便与大伯家的方秀儿定了亲! 009 【狗男女】 哼!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 方成文想到这事就生气,亏他之前还拿方秀儿当亲妹妹,有什么好吃的,有玉琅一份,总有这方秀儿一份! 方秀儿生得乖巧,是个伶俐人,这丫头长得也好,当然了,比玉娘还是差一点的。 方秀儿一直没说亲,这事方王氏曾经还特意跟方刘氏(秀儿她娘)提过,这姑娘家可得早早定亲,迟了,好儿郎就被别人家抢走了! 方大伯家一点都不急。 方王氏还跟方屠户说过这事,方屠户还跟他老娘提了一嘴,方老娘一想也对,秀儿不小了,正要给秀儿说亲,那一年,秀儿十三岁。可是,这事不知怎么的,就没下文了。 再后来,秀儿的亲事也没人提。 方王氏一看这样,便没再说了,她担心有什么用?别人又不领情,横坚不是自己家的亲闺女。 继续说方秀儿的亲事。 方成文也是刚刚才知道郑家小子跟郑秀的事的。 这可不是他从外头谁嘴里听说的,而是他亲眼看到的! 话还要从葛家村说起,他从葛家村回来,路太远,他急着回来,快到的时候,没从大路走,从村后面的小路上回来的。 说来也巧,那时他正好憋了一泡尿,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去了隐蔽的地方解决了。刚把裤腰带系上,就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了。 估计是附近村的人,方成文记忆好,附近村的人都记得七七八八,少有不认得的。 方成文想着要出来打声招呼。 就听到脚步声停了,好像是两个人,然后,文成文便听到郑家小子在跟人说话。 “上次的事是我的不是,害你受累了。” 那郑家小子来过他家不知多少次了,他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本想出去狠狠那揍背信弃义的小子一顿的。 没想啊没想到,就在方成文找棍子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更熟悉的声音。 “子铭哥,我不要紧,可是我娘怎么办啊?”那声音有些急,还有些委屈,“我娘早上碰到了我二婶,我二婶她好像知道我要定亲了。怎么办?若是让我二婶知道我跟你定了亲,她会撕了我的!” 是方秀儿! 方大伯的方秀儿! 方成文脸都黑了。 方秀儿边说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玉娘肯定也饶不了我的!” 又含泪道,“二婶子凶得很,以后怕是要骂死我娘的,我被二婶骂几句不要紧,左右不过是坏了名声,可我娘没错啊,一想到以后我娘在二婶面前抬不起头……”说着哭声更大了些。 方成文走了出来,冷笑道:“方秀儿,没想到你这么个东西!” 郑家小子跟方秀儿看到方成山,大惊失色。 尤其是方秀儿,没想到方成山在这里,她吃惊过后,顾不上哭了,拉着郑家小子跑了,跑得飞快!本来就是小路,遮挡物也多,等方成文回过神去追时,那对野鸳鸯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方成文看着天渐渐暗了,只好先回了家。 方成文回家就准备把这件事告诉方王氏的,可从方成文进院子开始,他家玉娘就一直在,方成文绝对不可能在方玉娘的跟前说郑家小子跟方秀儿定亲的事,他自个都气成这样了,更何况是被退了亲的玉娘。 这玉娘要是知道了,不得上吊啊? 方茹跟方王氏回了屋,上了药。 方王氏还想让方茹继续歇着,“你这身子弱,等会娘去给你熬骨头汤喝。”他们家别的没有,就是油水多,肉啊骨头啊管够! “娘,这几天我一直歇着,感觉骨头都软了。”方茹不肯歇,越是觉得身子弱不肯动,身体才会越虚,人多动动才好得快。 其实,她还是想再去看看自己的脸,不过,看方王氏刚才泼水的猛劲,估计是不成了。 “娘,我被子还在外头呢。”方茹说道。 方王氏扭头对外面的文成文道,“阿文啊,把你妹妹的被子收起来,拍打几下,将被子上的灰除一除。” “好。”方成文应道,照着做了。 过了一会,方成文将被子抱了进来,放到榻上,然后对方王氏道,“娘,我有话跟你说。” “啥话啊?”方王氏问。 “这话得单独说。”方成文看了一眼方玉娘。 “你这小子神叨叨的,啥话还得瞒着玉娘,难不成,你有看中的姑娘了?”方王氏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玉娘啊,你好好休息,娘要去做饭了。” 方茹点点头。 方王氏跟方成文一前一后出了屋子,方成文还回头说了一句,“玉娘,放心,哥一定给你挑个更好的相公,你不要乱想,好好养伤。” 方茹点头,严肃强调:“要俊俏的。” 方成文呆住了。 啊? 还要俊俏的啊? 010 【你家秀儿呢,叫她出来!】 方成文问:“我这样的?”他觉得很俊俏。 方茹道:“要白一点的。”她对于白这件事还是很执着的。 方成文:“种地的哪有白的,难不成,你想说个书生?”文成文看方玉娘的眼神都不对了,玉娘现在怎么还挑剔起来了? 方茹道:“要高一点,白一点,俊一点的。” 方成文瞪她,怎么还越来越挑了! “好了,知道了。”方成文摆摆手,赶紧出门。 方王氏跟方成文走到东屋,方成文特意关了门。 “啥事啊?”方王氏看方成文这神神秘秘的样,也不像是说看中哪个姑娘的样子。 “娘,方秀儿定亲了,你知道吧。”方成文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方王氏点点头,“知道,早上刚听说的,倒是没定,只说还要相看。” 方成文脸色更沉了,“我知道是哪家。” 方王氏有了兴趣,“谁家?”方秀儿跟他们是亲戚,若是说个好亲,也给方家长脸。 “就是玉娘退了亲的那个郑家小子!”方成文咬牙切齿道。 “什么?”方王氏眼睛都瞪出来了,“你从哪听来的消息?”可不能空口白凭的话。 “我亲眼看到的!”方成文道,“我从小道回来,正好遇到郑家小子跟方秀儿在悄悄相见,那方秀儿还说娘你凶恶,会欺负她娘!呵,真是好不要脸!” “不要脸的东西!”方王氏气炸了。“走,去你大伯家找他们说理去!” 方王氏气冲冲的推门出去了。 方成文忙跟上,“娘,等爹回了再去,现在就我们两人,去了吃亏!” 方王氏等不及了,她这气得胸口疼,可不能等,再说了,女人们骂架打架,有男人们什么事? 方王氏走得非常快,方成文赶紧跟上,方成武看到他们这样,也跟了上去。 方茹隐约听了一耳朵,要去打驾吗? 人少吃亏啊,方茹想了想,将门锁上,也跟了过去。 这好像是去方大伯家的家向,两家离得不远,但也不近。方玉娘的记忆里,她跟方秀儿是堂姐妹,关系好得很,经常一起绣花一起玩。 - 大门被拍得砰砰直响。 “谁啊?”方刘氏皱眉问道,这拍门声响得很是来吵架的,她不是很想开门。 “我!”外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弟妹。 方刘氏听起来了,赶紧去开门,“怎么这会过来了?你家不做饭了?” 方王氏进门就问:“你家秀儿呢?’ 方刘氏心里咯噔一下,这方王氏找她家秀儿做什么?看这脸色,一副要活刮了秀儿的表情,难不成,秀儿跟郑家小子说亲的事被弟妹知道了? 方刘氏故作镇定:“秀儿出门了,不在家。” 方王氏冷笑一声,“呵,我就知道,你家秀跟男人鬼混去了吧!说亲!我呸!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说那郑家小子怎么退亲呢,原来是被你家秀家勾了魂!” 方刘氏冷一沉:“弟妹,都是亲里亲戚,要不冲你这话我今儿就能把你赶出门!” “你赶啊!得了便宜还卖乖,世上男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家秀儿非要勾搭那郑家小子?”方王氏脸色更难看,“如果不是我们家玉娘伤了脸,这郑家小子就算退亲,我们也不在意!你是玉娘的亲大伯娘,秀儿是玉娘的亲堂妹,你们怎么干得出这样伤玉娘心的事?” 方王氏又呸了方刘氏两口,“玉娘从小多乖巧多懂事啊,你们家农忙时我们家没少帮你们的忙,如今玉娘伤了脸,你们不光不安慰,还落井下石,抢了玉娘的亲事!那郑家小子就那么好?比我们两家的关系还重要?” 方王氏真的气坏了。 那方秀儿真是坏得很,看上谁不好,偏要看上那郑家小子? 难道她不知道郑家小子那时还是玉娘的未婚夫,是未来的堂姐夫吗? 方刘氏听到方王氏的质问,声音弱了些:“是那郑家小子自己退的亲,又自己过来我家提亲,跟我家秀娘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找那郑家小子去啊!” “郑家小子我看着长大的,以前那人品还是相当可以的,我说他怎么突然退亲呢,原来是你家秀儿勾引的。”方王氏道,“你把秀儿叫出来,当面说!” “谁勾引了?可别污蔑人!”方刘氏不甘自家女儿名声被污。 “可不是勾引吗?被人亲眼瞧见的,世风日下,勾勾搭搭!刚才那方秀儿不就是跟郑家小子亲热去了吗?”方王氏刀刀见血。 “谁勾勾搭搭,叫你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方刘氏伸手就要去扯方王氏的嘴,两人离得近,这一扯还真给她扯到了。 方王氏见方刘氏动了手,也不甘示弱,伸手去抓方刘氏的头发。 方刘氏又伸手来抓方王氏的脸,方王氏也抓了回去,两人一边扯头发一边撕脸。 “娘。”方成文赶紧去帮忙,谁知,还没上前,就被自家大堂哥拦住了,“别插手。” 方成文道,“你傻啊,愣着做什么,赶紧将两人分开啊!” 方茹比他们慢一步。 方茹赶来的时候,不仅方王氏在跟方刘氏撕打,方成文跟大堂哥也打了起来,也不是打,一个拼命想往前冲,一个拼命拦。 011 【方秀儿落水了,以身相许】 方茹还没来得及过去,又听外头有人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方大水家的,你家秀儿落水了!”方大水正是方大伯的名字。 方刘氏跟方王氏打得正起劲,根本没听清外头在说什么,还是她儿子将她拉住:“娘,别跟二婶撕扯了,秀儿落水了,我们快去救人!” 方刘氏听到这话也顾不上方王氏了,推开门就往外头的河里跑。 方王氏也愣了,手上的劲松了,要不然那方刘氏哪能顺利离开? 方秀儿跳河了? 这是心虚了? 方王氏心里纳闷,也跟过去看了,她出去的时候看到方茹了,眼睛一瞪,“你出来做什么?这伤还没好呢?” 正说着,耳边隐约传来议论声,“我听说方玉娘伤了脸,破了相,还以为是胡乱传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是啊,之前外头似乎这么说过,不过之前玉娘一直在家里,也没出来见人,没想到现在看着这脸竟是毁了!” “瞧瞧那脸,红通通的一片,真可怕啊。” “可惜了之前那张好脸,难怪之前的夫家要退亲呢。” “谁说不是呢,这张脸,半夜猛一瞧,不得把人吓死!” “可不是!” 村里的碎嘴妇人碎嘴婆子尤其多,方王氏狠狠的瞪了过去,“瞧什么瞧,我家玉娘的脸过几日就能好了,这脸上的抹的是药水,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 “是是是。”那些人看到方王氏吓人的眼神,没人敢再说什么,方王氏虽然瞧着像斯文人,可确实是村里有名的泼妇,惹急了她,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这样的人,可不好惹。 方王氏叮嘱方茹,“你先回家,我去河边瞧瞧。”她得看看方秀儿到底是咋样了。 “娘,我也去。”方茹跟着方王氏。 方成文跟方成武早早的就过去了,要不是方王氏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方玉娘的坏话,这会也早过去了。 方茹跟方王氏远远的就看到河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也不知人救起来了没。 远远的,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 难不成,人落水没了? 方王氏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方茹道:“娘,好像是方秀儿的哭声,她应该没事,你不用担心。” 方王氏握着方茹的手,“她抢了你的亲事,你放心,娘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方秀儿没死就好,只要没死,这笔账还是要算的! 被抢的亲事? 方茹慢慢的回忆了一下跟方玉娘定过亲的郑家小子,很壮实的一个人,黑。因为这黑壮的原因,方茹对退掉的亲事没什么感觉。 虽然郑家小子长得不差,但毕竟她不喜欢黑的。 “娘,没事的,我又不喜欢。”方茹劝道,声音比较小,怕周围的人听到。一个姑娘说喜欢不喜欢的,被人听到,那有话说了。 方王氏显然被方茹的话吓了一跳,“闭嘴,不许再说话。” “哦。”方茹应了一声。 方王氏拉着方茹往人群里挤,终于挤到最前头了,人还没瞧清呢,就听到有人说:“这郑家小子救了方秀儿,抱了人家的身子,这得负责啊。” “这郑家小子这会怎么会在这,真是巧啊。” “说不得是缘分呢。” “这郑家小子不是刚退了亲吗?” 方王氏听到这话,心口的那股火啊,蹭蹭直冒。 方茹拉住方王氏,“娘,人还晕着呢,别过去,这事横竖等人醒了再说。” 方茹话音刚落,就见郑家小子对方刘氏行了大礼,“我虽是为了救人不得已抱了秀儿姑娘,但是毕竟有过肌肤之亲了,这事我会负责的。” 他道,“等秀儿姑娘醒来,若是她愿意,我自会挑个吉日上门求亲。” 方刘氏道:“子铭啊,真是谢谢你救了我家秀儿啊。这都这样了,这亲事肯定是跑不了的,虽说对不住她婶子家的玉娘,可你们都退了亲,又是救命之恩,难为你了。” 方成文也在一边,他压着火,冷笑:“可真是巧了,方秀儿刚落水,你就下水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说好的呢,一个跳水,一个救人。再用这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就有定亲的借口了,真是好不要脸!” “你乱说什么,”方刘氏愤怒的看着方成文,“我家秀儿都快没命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端端的谁会故意跳水找死?就算是疯子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方成文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我可是亲眼看到郑家小子跟方秀儿在林里亲亲热热的说话,这会装不认识了?谁信啊!当初这郑子铭跟我玉娘定的亲事,那时玉娘跟秀儿关系好着呢,子铭上我家时,秀儿跟玉娘也时常一块。不光是他们,大伯娘,方子铭打的野味也没少给你们家人吧,当初还说玉娘挑了一个好夫君呢!” “你不要污蔑人,你有什么证据?我还说是你气郑家小子退了你玉娘的亲事,你看到他们两要成了,故意在这泼脏水的!”方刘氏声音极大,“玉娘毁了脸是可怜,可你也不能将这账算我到家秀儿身上啊,难道玉娘不嫁人,我家秀儿就不能嫁人了?” “没这样的道理!” 这婆娘在胡掰,谁说不让方秀儿嫁人了?只是说,方秀儿不该挑上郑家小子!两人在这落水的戏码之前就已经私会了,说方秀儿跟郑家小子之间没什么猫腻,谁信? 012 【千万百计毁了她的脸】 “成文,我可是你大伯娘,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方刘氏叉着腰,“秀儿这会还没醒呢,你还拦着,你想看她死不成?” 方成文有些气短。 跟性命相比,亲事确实不算什么。虽然他怀疑方秀儿跟郑家小子是做戏,但,万一是真的落水呢? 这会还晕着。 也不知道会不会醒,方成文自然不想闹出人命,只要方秀儿醒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对质,不在乎这一时。 方秀儿落了水,衣裳湿了,这会躺着,身上盖着不知从哪来的干衣裳。 郑家小子因为跳水救人,这会衣裳也是湿的。 方成文不说话,那方刘氏更加理直气壮了,将错赖到了方成文的身上,指着方成文的鼻子就骂:“看看你这没良心的,秀儿还是你妹妹呢,你就不管她的死活,就没见过你这样没血没肉的人!” 方王氏一听这话脸就黑了,她见不得别人欺负她儿子! 方王氏直接冲出来了,直接跟方刘氏呛了起来:“呸,你家秀儿就有血有肉了?呵,不说别的,落水的事先搁着不说,可你家秀儿是不是跟郑家小子结亲了?” 说到这,方王氏又冷笑一声,“这次落水还真是巧,我去你家就是去算账的,秀儿抢了玉娘的亲事,这会倒成了救命之恩了?” 方王氏说完,方茹突然问了一句,“娘,你之前说秀儿妹妹在相看人家,到底相看的是哪家啊?” 方茹这一句,方王氏想起来了,“不急,找那媒婆问一问就知。再说了,就算问不着,这相看得好好的,突然毁了亲另议,那男方家也定是不肯的!” 除非! 方秀儿原本相看的就是郑家小子! 周围的有人议论:“是啊,大水家的,你之前给秀儿相看的是哪家的小子啊?” “都去镇上买说亲的东西了,那是定下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方刘氏面色有些慌,这时,方秀儿正好吐了口水,然后头一歪。方刘氏见了,以为女儿不行了,扑了过去,哀嚎道:“秀儿,秀儿……” 方秀儿动也不动。 方刘氏扭头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救人啊!去请大夫啊!” 周围的人动了起来,有去牵牛车的,有去村头喊赤脚大夫的。 郑家小子湿着衣裳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周围的人散了些,郑家小子无意中看到方玉娘了,更醒目的是方玉娘脸上那块疤,擦了药后,红通通的,几乎要占满整个左脸了,看着有些吓人。 这是郑家小子退亲后,第一次看到方玉娘。 瘦了。 也更加弱不经风了。 郑家小子心里觉得对不起方玉娘的,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也没有办法。如果,如果那天…… 多想无意。 这时候的方茹并没有注意到郑家小子,她在看方秀儿。 她好像看到方秀儿的眼珠子动了一下。 错觉吗? 方秀儿头一歪之后,方成文也去帮忙,他刚上去,就被方刘氏狠狠的打了几下,“你来做什么,猫哭耗子。”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方王氏冲过去,一把将方成文拉开,“有些人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你要认清是什么样的人,再看帮不帮。” 这话明显是齐况方刘氏的。 方刘氏拉下脸,“姓王的,我吵不过你,不过你听着,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话还没说完呢。 就听到一个极惨的尖叫声,似乎是从方秀儿的方向发出来的。 方王氏跟方刘氏扭头看去,只见方茹一脸无辜把手从方茹的人中拿了下来,方茹道:“我听大夫说,掐人中能冶病,就试了试,没想到还真行啊!” 说着,方茹笑着的看了方刘氏一眼,“大伯娘,我跟秀儿是姐妹,救她是应该的,不用谢我了!” 她低头看着眼睛似乎又要闭上的方秀儿,惊讶道:“秀儿又晕过去了,我再掐掐,刚才可能掐轻了,等下我再使点劲!” 方秀儿的眼睛刷的一下睁开了。 要命! 刚才那一下就够重的,方秀儿被掐得眼睛都出来了,她若不醒,再让方玉娘一直掐下去,她会被掐死的! 方秀儿一脸虚弱的看着众人,“这是怎么了?”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茹羞怯道:“秀儿妹妹,不用谢,我们是亲戚,救你是应该的。”方茹上辈子是高黑壮,本来就不是娇羞的性子,可是耐不住这身子娇弱啊,又病了,瘦弱得很。 本来就带着病容,一说话,就觉得是害羞了。 这是身体光环加成啊。 跟方茹自身的性格没有关系啊。 方秀儿听到方茹这话,这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上不上下,难受得很。 方玉娘救她? 笑话! 明明是郑子铭救的她好吗! 这方玉娘可真不要脸的! 方秀儿偷偷看了一眼远处的郑家小子,郑家小子正在看着她这边,到底是在看她,还是在看方玉娘呢? 方秀儿嘴唇一抿。 想瞧得仔细些,可是方刘氏却过来了,搂着方秀儿直叫唤:“秀儿啊,你可算醒了,多亏玉娘了!” 方刘氏不知道方秀儿是装晕的,她真以为方茹救了方秀儿,这感谢也是真的。 方刘氏面带歉意的看着方茹,低声道,“玉娘,大伯娘知道秀儿跟郑家小子的亲事对不住你,可是我也没办法,你跟郑家小子也退了亲,就当是我们一家人亏欠你吧。” 正巧村人将牛车赶过来了,方刘氏拉着方秀儿上了牛车,回了家。 方秀儿虽说醒了,但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上又穿着湿衣裳,还是怕得病。回了家肯定要洗澡,换衣裳,喝姜汤…… 方秀儿上了牛车,脑袋却使劲的往后看。 郑子铭呢? 郑子铭不会后悔了,又要方玉娘了吧? 方秀儿心里急得很,方玉娘的脸都那样了,郑子铭还能看上方玉娘吗?当初为了郑子铭,她千万百计的引方玉娘去山上,还将村里的一些姑娘都带去,掩人耳目,她费尽心思毁了方玉娘的俏脸,可不是让郑子铭心疼郑玉娘的! 013 【明日去镇上】 方秀儿想到刚才看到的方玉娘,那张脸确实毁了。 方秀儿想了想郑子名看她的眼神,再想了想郑子铭看方玉娘的眼神,她笑了,有些得意。郑子铭看方玉娘的时候,更多的是愧疚跟可怜,而看她的时候,才是深情。 毁容的方玉娘可不是她的对手! 方秀儿放心了。 方王氏带着方茹跟方成文几个回了家。 方屠户已经在家中了,看到方王氏几个回来,皱眉问,“怎么一个人都不在家?刚才你们去做什么了?”还全家一起出动。 方王氏冷哼一声,“哼!” 方屠户觉得方王氏这冷哼是对着他哼的,盯着方王氏,“谁又惹你了?” “还能是谁!”方王氏道,“还不是你大哥的那些个人,哼,你那侄女真不是东西。那郑家小子才跟玉娘退了亲,刚才,成文看到秀儿跟郑家小子在小树林里勾搭。我听了就去你大哥,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方王氏没说算账,毕竟方大伯跟方屠户是亲兄弟。 “后来去了你大哥家,没想到真巧啊,方秀攻落水,郑家小子救了她,后来那你大嫂就说要秀儿以身相许。这亲事就这么定下了!”方王氏冷笑,“之前勾勾搭搭,被成文瞧见了,怕我们找他们麻烦,又自己设了局,落水救人,多好的手段啊!” 方屠户道,“不至于为了一门亲事,故意往水里跳吧。万一没救上来,真的会死人的。” 他不太相信。 方秀儿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与玉琅关系好,不像是做出那种事的人。 方王氏道:“你且看着吧,那方秀儿要是真在意这门亲戚关系,就不会做出跟郑家小子结亲的事来!” 方王氏又恨恨的加了一句,“说不得在郑家小子退亲之前,就跟这方秀儿勾搭上了。”方王氏这本是随口一说,可仔细一想,又觉得真是那么回事。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没错。 这下,心里更恨方秀儿了。 方屠户心里是不信的。 方茹道:“娘,我先回屋了。”听着他们吵架怪累的。 “好,好。”方王氏才想起方茹在身边,不敢再提郑家小子跟方秀儿的事,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一家人看着方茹进了屋。 院里头。 方屠户瞪着方王氏,“你刚才出去还将玉娘带上了?她也知道郑家小子跟方秀儿定亲了?” “听,听着了。”方王氏心虚得很。 “那后来呢?”方屠户担心的看了一眼玉娘屋子的方向。 “看着还好。”方王氏道。 虽说玉娘现在看着还好,但也没人知道玉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方王氏捅了捅方屠户,“别提好不好了,明日我就去找那媒婆,再给玉娘说一门亲事。” 方屠户点头:“这样好。” 方成文在一边道,“娘,给妹妹多备些嫁妆。” 方王氏道:“早就备着了,原本嫁妆就不少,这次,我再多添十两银子。” 方成武抬头问:“娘,明日二哥去镇上给姐买药,能捎上我吗?”他也想去。 方王氏道:“不成,你在家里看着你姐,我明日要去找媒婆。你爹明日要出摊子,你乖乖的,回来让成文给你买糖葫芦吃。” “两串!”方成武伸出两根指头。 “好好好,两串就两串。” 方茹在屋里,听到了外面他们说的话。 她正在准备东西,明天二哥要去镇上,她也想一起去,但是她知道,二哥肯定是不会带她的。不说这脸伤了,再则在方家人看来,她身子弱。 她娘是一定不会让她出门的。 方茹琢磨着,明天等她娘出了门,悄悄跟二哥一起走,如果二哥问起来,就说想去镇上看伤。到时候她再求一求二哥,应该能同意。 找到了! 方茹在床底下的一块砖下面找到了方玉娘的私房钱,这是以前方玉娘绣手帕卖的银钱,方王氏让她自个收着了。 方茹数了数,不多,有一两的碎银,还有一些铜板。 方茹将银钱装好,放到枕头底下。然后打开屋门,走到院子里,方王氏去了厨房做晚饭,方屠户又出门了,说是去方大伯家看看。 方成文在自个屋里,方成武正在爬树,院子里有一颗果树,果子还没熟,方成武性子跳脱,就想着摘一个青果子尝尝味,这才趁着没人管他,直往树上爬。 方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方成武已经爬到一半了。 “成武,你在树上做什么?”方茹问。 方成武猛不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松了劲,直往下划,还好他反应过来,紧紧的将树抱住,这才没落得屁股摔成八瓣的下场。 “姐,你大声嚷什么啊,吓死我了!”方成武撅着小嘴道。 “这天都快黑了,你爬树做什么,上面的果子又没熟。”方茹道。 “我知道。”方成武慢慢的从树上滑了下来,“唉,可真无聊啊。” 厨房里传来方王氏的声音,“臭小子,过来剥蒜。” 方成武哀嚎一声,“娘,让我姐去,二哥不也在家吗?” 方王氏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姐身子还没好,要养病。你这臭小子怎么就不会照顾人?你二哥明日要去镇上,得走着去,今天当然得多歇一歇。” “走着去?不坐牛车去?”方成武惊讶。 “牛车太早了,怕是赶不上。”方王氏道,“少啰嗦,快滚过来。” 方成武看了方茹一眼,嘟嚷着,“生病可真好啊。”啥也不干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洗碗的活都不用干,吃的还是最好的。 方王氏的声音又从厨房传出来,“玉娘,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咋又出来了?” “娘,我找我二哥有点事。”方茹道。 “那去吧,明日让你二哥给你带几朵娟花,买最大的。”方王氏道。 绢花,那是扎在头上的东西,小姑娘哪有不爱这东西的。 “好。”方茹应道,然后去了方成文的屋,她先是敲了敲门,“二哥。” “进来。” 方茹进了屋子。 方成文竟然在看书,这的确让方茹惊讶。在方玉娘留下的记忆里,这位二哥小时候认了二年字,后来再也不肯去了,方屠户拿棍子打都没能让方成文改主意。 014 【方玉娘丑得吓人】 方成文小时候可是最讨厌读书了。 “二哥,你在看书?”方茹的惊讶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方成文道,“在看算学的书,我想在镇上找个账房的活计。”虽然他不喜欢读书,但是对于算学还是有点擅长的,他想再多看看,到时候看能不能到镇上好个好活计。 方成文问方茹:“明天我去镇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方茹问:“二哥,你明天什么时候去啊?” 方成文问,“吃过早饭再去,镇子离咱们村不算太远,一个时辰来回,够了。” 方茹道:“二哥,我还没有想好要带什么,你明天走的时候能跟我说一声吗?”到时候她就跟过去! 方成文点头:“好。” 方茹看了一眼方成文手中的算学,繁体字,竖排,不好认。 方成文道:“想识字?” 方茹当然是识字的,她可是大学毕业的,这繁体字她虽然认识,但是不会写。为什么不会写?这里人用的是毛笔,她以前用的是钢笔,就算用毛笔照着字写着出,也是那种又大又丑的,那样的字,称得上字吗? 方茹问:“二哥你在教我吗?” 方成文哽了一下,“等过几天吧,等我把这个看完。” “好。”方茹道。 方成文又说道:“那郑家小子既然已经跟你退亲了,他再跟谁成亲都不关我们的事,你也别伤心,下一个更好。” 方茹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方成文道:“还有那方秀儿,以后离她远点,别什么事都傻乎乎的找上她。” 方茹“嗯”了一声。 方成文又不放心了说了很多劝慰的话,方茹听着,过了一会,她道,“二哥,你不是还要看书吗,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转身快步走了。 方茹第一次发现这个二哥竟然还有唐僧的潜质,非常能说! 村里的人都爱凑热闹,但凡发生什么事,立刻就会传开。 比如,方秀儿落水被救,然后以身相许的事。 “好像是跟那个郑猎户,人长得壮实,模样也好,就是早早的丧了父,不然,家里早就过上好日子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郑家小子?就是之前跟方玉娘定亲的那个?” “就是他!之前不是退了亲吗,大伙都说是因为方玉娘破了相,没想到,这事是真的!哎哟,你是没看到方玉娘那张脸,真是吓人啊!” “半张脸都是疤,红通通的,看着跟夜叉似的,难怪退亲呢!” “有那么吓人?不是听说只是划划的被石头划了一下吗,敷了药过些时候就能好啊。” “那伤大得吓人哩!” “刚才方秀儿落水的时候,我也在,那方玉娘正好去了,我正好站在她边上,那半张脸直直的对着我,可吓人了。”这人小声道,“我都不敢一直瞧,这是真娶回来了,那得把人吓死哟。” “真是可怜!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就成了那样,唉,以后可不好说亲啊。” “破了伤的姑娘,就算是小疤也不好说亲啊。这年头,谁不想找一个齐头齐脸的,也是方玉娘的命不好。定亲几年了,眼看年底就要成亲了,偏偏伤了脸,这下好了,夫家也退亲了,她自个也破相了。” 有人悄声道,“你说,这方玉娘是不是八字不好啊,不然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村里的碎嘴婆子可多了。 这些闲话慢慢传到了周围村子,方家村的跟外姓结亲也多,这回娘家的,回夫家的,闲聊时稍稍提一嘴,这话不就传出去了吗。 方玉娘的脸被毁了,丑得见不了人。 这个传闻比方秀儿落水还要传得快,不到一天的时间,周围的村子都知道方家村的那个最好看的姑娘,方玉娘,变成丑八怪了。 第二天方王氏去找媒婆,想让媒婆帮忙说个好亲事时,那媒婆直摇头,“这位大姐,我也知道我说媒最实在,不像有些人,只挑好听的说,为了些银钱,不管好姻缘坏姻缘,只管乱保。” “是是是,我知道,您放心,只要把我闺女的亲事说成了,这红包少不了你的!”方王氏笑着道。 媒婆摇头,“你家闺女是不是叫方玉娘?之前方家村最漂亮的姑娘?” “是!”方王氏颇为得意自己生了一个好看的闺女。 方王氏道,“我姑娘生下来就水灵,可不就是村里最好看的吗,要不是他爹非要跟一个好兄弟把儿女亲事定下来,后来又出了些变故,我家玉娘早就说到好人家了。” 方王氏一声叹息。 那媒婆道,“是啊,是可惜了。” 方王氏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有好人选,再去方家村找我。” “等等,”媒婆拉住方王氏,“不成不成,方玉娘的这个媒我接不了,大姐,你也知道你家玉娘破了相,你想说门好亲事,这是真的难。” “破相?”方王氏嘴硬道,“我家玉娘脸上只是伤了一点,哪有破相,谁乱传的!看我不撕了他的嘴!” 媒婆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方王氏是个厉害的,于是语气更委婉了些,“今早从传来的,昨天有人在看到你家玉娘了,说是半张脸都毁了,看一眼就害怕,这样的脸,哪还能说上好亲事啊!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你,还是去别家吧。” 方王氏气道,“我家玉娘脸好好的,怎么就毁了?就算以后就有点疤,用头发一挡,那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若不信,就上我家去瞧瞧!” 方王氏拉着媒婆就往自家走。 015 【镇上】 “不成不成,今天我还要去陈家村说门亲事,等会就要去,你可别耽误我做生意啊。”媒婆不愿意。 方王氏再凶,也不好耽误别人做生意,于是道,“那你下午来我家,好好瞧瞧,我家玉娘的脸可是好好的。” 媒婆道,“你也知道干我这活的,去那家说不准一呆就是一天,不一定回得来啊。” 方王氏拉着不让媒婆走,“我家玉琅毁容这事我可是从你嘴里听说的,我就认准你了。你若不来我家,消了这个误会,那我日日过来堵着。” 媒婆想起了方王氏‘泼妇’的名号,她退了一步,假笑道:“那这样吧,就这两天,我有空就去,成不?” “成,那我等你。”方王氏反说道,“可记着要来啊。” “一定去!”媒婆不敢不去啊,这方王氏真要来天天堵,那她还用不用做媒赚钱了? 说好之后,媒婆逃似的出了门。 方王氏也只能返回家中,这一路上,她这心里都堵得慌。 那该死的方秀儿! 落什么水! 还有那郑家小子,又是退亲又是救人,结果害得她家玉娘没了亲事不说,还被外头人说成了‘毁了脸的丑八怪’,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方王氏心里骂着,也算解了些气。 等她回了家,才发现家里一个人也不在,成武呢?玉娘呢?家里大门怎么锁上了? 方王氏开了锁,进了屋。 找了一圈,家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难不成玉娘听到那些碎嘴婆子们污蔑玉娘变成丑八怪的事了? 方王氏急了! 方王氏匆匆出门,正要去找,就见邻居伸出头来,说道:“王嫂子,你家老二带着玉娘跟成武去镇上了,让我给你说一声,怕你着急。” “他们去镇上了?什么时候去的?”方王氏问。 原来是去镇上了,方王氏稍稍松了口气,去镇上好,镇上可听不到那些污蔑她家玉娘的话。 “你出门之后吧,听到你家院子热闹了一阵,后来三个孩子就出门了。”邻居家的妇人笑道,“你家孩子关系可真好。” 方王氏也笑了,“是啊,我家四个孩子,打小关系就好。” 又听邻居问道,“早上你家玉娘出门里,脸上用白纱遮着脸,虽说怪好看的,不过,那事是不是真的啊?” “哪事?” “你家玉娘脸被毁了,半张脸都不能看了,外头都在传。”邻居家的妇人好奇问道。 “没有的事!”方王氏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不过是有一个小伤口,我还去县里请了大夫调了药,过些天就能好了。” 邻居家的妇人看方王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也不敢再问,胡乱说了两句,便回了家。 留方王氏一个人,心事重重。 * 方成文本想自个走到镇上的,可是身后带了两个拖油瓶,没办法,只好去相熟的远方亲戚家借了牛车。 “坐好。”方成文赶着牛车。 牛车没有蓬子,只有一个车架子,方茹跟方成武是倒坐在牛车架子上的,方茹这样坐着有些头晕。 方成武精神翼翼,一会看左边的田,一会看右边的地,嘴里还道:“二哥,你真是偏心。我姐想去镇上,你就带她去。我想去,你就不管我。” 方成文在前面驾着牛车,头也不回:“你哪天要是病了,我也由着你,哄着你,怎么样?” 方成武一想到病了后连饭都吃不下,连连摇头:“那不成。”都说吃得好才能长得高长得壮,他现在都十岁了,还没他姐长得高呢,他以后还想跟他爹一样高高大大的。娘说了,长得高大的男子会更得女子的喜欢。 以后不愁讨不着婆娘。 他得多吃些才行! 方成武小小年纪,想得倒是多。 方成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后,方茹跟方成文都笑了。 牛车并不快,就是比走路舒服一些。 “到了。”方成文先把牛车寄放到马棚处,给了些银钱。 这镇上就这么大,文成文也经常过来,他又是个能说会道的,见人就笑,镇上交他相熟的不知多少,方成文到镇上,简直如鱼得水。 他时常想,这里才是他以后想要生活的地方。 他不想被困在方家村,不想以后只能在地里刨实,也不想当屠户,他想找一个不错的活,若是能干他一辈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走,先去药铺买药。”方成文道。 方茹第一次看到古代的镇子。 这里还是很热闹的,镇上的房子大都是青砖瓦房,地上铺着石板,干干净净的,路也宽敞,虽然比不了现代都市,但是跟方家村的黄泥路相比,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方成武道,“二哥,这路是什么时候铺的,可真好啊。我上次来时,这镇上的街还不是这样的啊。” 方成文笑着道,“你上次来,你上次来是几年前了?这路是衙门铺的,去年的事了,对了,镇上的赵员外可是捐了一大笔银钱呢。” 方成武惊叹:“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方成文道,“谁知道呢。”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感叹一声,不是自家的东西,跟咱也没关系啊。 “二哥,我们这是往哪走?” “南边走,那边铺子多。”方成文道,“大哥干活的镖局也在那边,等会买了药,我们去看看大哥。” “好!”方成武很高兴,他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大哥了。 方茹问道:“二哥,镖局走镖的活,是不是很危险?”镖局,她以前在电视里看过,运送货物的,物在人在,物亡人亡。 有时候可少不了见血,当然了,那只是电视里演的。 “大哥还没有出师。”方成文道,“一直在学功夫呢。” “那就好。”方茹道。 三人边走着边说着话,突然,一辆马车疯了似的撞了过来。 “让开,快让开!”马车上的人大喊着。 016 【重生的李秀才】 方成文身手矫健,拉着方茹跟方成武往旁边一避,躲到了小摊贩的菜篓子边,算是逃过一劫。 可街上又不止方茹三人,还有其他人在街边走着呢。 这马车直晃晃的撞了过来。 街上的人车倒西歪的躲着,差不多都避开了,只有一个瘦弱的男子,还在那慢腾腾的走着,眼看着马蹄离这人只有一步了,这人再不让,真的会被马车直接撞飞的。 “走开!” “快走开啊!” 马车上的人也急了,这马不知怎么的跟疯了似的,怎么拉也不肯停下来。 那瘦弱的男子依旧不走了,直直的站在那,抬头看着马车,表情茫然。 “你要找死也别害我啊!”马车上的人怒道。 听得出来,是个女子的声音。 那瘦弱的身子似乎行动有些不便,看起来很僵硬。 眼看着马车就要踩到那人的脸上,有人拉了那人一把,马车直直的往前冲去,还在狂奔,依旧是那张扬的声音:“让开,都让开!” “你没事吧。”救人的正是方茹。 她离得不远,看这瘦弱男子的穿着应该不是很富裕,若是因为马车受了伤,怕是也拿不出什么银子来冶病。 方茹从方玉娘的记忆中得知,这年头,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都是一件很要命的事,尤其是对于穷人家来说! 那瘦弱的男子慢慢的,慢慢的转过头来。 咦。 这家伙很年轻嘛,长得怪俊俏的,就是看着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迟迟钝钝的。 方成文看方茹救了人,也走了过来。 他看到方茹救下的人,愣了一下,“李秀才。”这位可是镇上的名人,去年县考的时候考中了秀才不说,还是魁首,是县里有名的才子! “多、多谢。”李秀才说得很慢。 “不用谢,应该的。”方成文脸上带笑,“李秀才这是去哪?” “书。”李秀才的话似乎格外少。 方成武等不及了,在那边喊,“二哥,快点走啊,还要去买药呢?”他没过来,正在瞧周围叫卖的新鲜东西呢。 看了一会就腻了,这不,就喊方成文跟方茹了。 这小子皮得很,在一个地方呆不住。 “李公子,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忙。”方成文对李秀才客客气气。 方茹虽然对李秀才的相貌满意,可一听这是个秀才,还是个才子,又是魁首,立刻就打消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心思。 要知道,方玉娘出生在屠户家,而李秀才以后是要走科举之路的,一个奔着当官去的人,能看中屠户家的女儿吗? 就算屠户家的家底再厚也没有用! 更不说,现在的方玉娘的脸还受伤了,方茹这样一想,就知道没有希望。 走了。 方成文带着方茹刚转身,就听李秀才道,“兄、台贵姓?” 方成文回过身,“姓方,我是方家村的。” “这位、是?”李秀才问方茹。 “这位是舍妹。” “刚才的、救命之恩,多谢、姑娘、了。”李秀才的口齿似乎伶俐了许多,应该说话比之前长了一些,只不过,还是有些结巴。 “刚才你应该谢过了,不客气。”方茹道。 李秀才道:“我也要、去药铺,一起、吧。” 是去冶舌头吗? “那就一起去。”方成文笑着道。 于是,四人同行。 因为多了一个陌生人,方成文三兄妹没怎么说话,方成文倒是拉着李秀才一直说话,也不在意李秀才说话慢。 到了药铺,方成文拿了方茹的药,而李秀才,则是找大夫来冶病的。 因为李秀才还在看诊,所以方成文提着药就跟李秀才告辞了。 离开药铺之后,方茹问方成文:“二哥,这李秀才说话一直是这样吗?”这样的人,有口疾之症,以后能当官吗? 方成文道:“李秀才不仅文采好,口才也好,这次可能是病了。” 方茹点头,原来这个李秀才不是结巴啊。 方成文看了一眼方茹,压低声音道:“这位李秀才有一位很漂亮的未婚妻,是县令的女儿,昨年定的亲事。”这是提醒李秀才是有主之人,不让方茹乱想。 方茹斜眼看了方成文一眼,“二哥,你想什么呢。” 方成文道,“读书的咱们不要,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我们就找一个家里简单,吃穿不愁的人家就行了。” 因为方茹现在的脸,方成文可不敢保证能找到什么特别好的,唉。 药铺里。 老大夫正在为李秀才把脉。 李秀才坐在椅子上,伸着手,也不说话。 “你这脉像很好啊,不像是生病。”老大夫收回手,摸了摸胡子,又道,“张开嘴,让我看看你的舌头。” 李秀才张嘴,老大夫看了李秀才的舌笞。 “没病啊!”老大夫皱着眉头,苦思,这李秀才没病啊,怎么说话就成了半个结巴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老大夫怎么想也想不通。 李秀才垂着眼。 老大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却是知道的。这个身体与他现在的灵魂有些不相融。现在这个身体是十六岁的李谦,而他,却是在死后重生回到这个身体的。 所以,现在的他,是李谦,也不是李谦。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许久。 他突然笑了。 真好,这只手还没有被打断,现在他还能写字。 不像上辈子,在成亲的前几天,他被人打断了手,扔到了河里,他艰难的从河里爬出来的时候,这只手已经完全废了,再也不能恢复了。 他不能再写字了。 手废了,不仅意味着不能科举,更意味着他不能干活了,他是个废人了。 原本风风光光的秀才,眼看着就要当县太爷的女婿,以后就能飞黄腾达了,却没想到,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手断了。 亲事没了。 原来疼爱他的家人也变了脸,爹娘因为他的手抑郁成疾,后来没撑过两年,人就没了。爹娘一死,大嫂就将他赶出家门,扔下十个铜板,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017 【私奔丑闻】 李秀才至今还记得那天大嫂说过的话。 “你也不要怪我们,这么些年,家里供你读书、认字,费了多少钱子?”那天晚上,大嫂的声音冷得跟箭似的,“原本你考中了秀才,我们也是高兴的,不光你有了前程,我们也有了指望。原想着,就算是不吃不喝,也得把你供出来,让你继续考下去。” “没想到,你是这样不争气。眼看着就要成亲了,为什么要去妓院?为什么要跟青楼女子欢好?要不是这样,你也不至于跟人争风吃醋被人打断了手。你说说你,真是没用啊!就算你真看上那个青楼女子了,就不能等几天吗?等娶了县太爷的女儿,县太爷的嫁妆多丰厚啊,够咱们用一辈子了!” “你这傻子,大好前程不要,非要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葬送前程!” “我跟你说,爹娘就是被你气死的!”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刻薄。 李秀才眼中一片冰冷。 大嫂。 这两个字还真是很多年没有喊过了,上辈子,他的那位‘大嫂’,后来是饿死的还是病死的来着? 他有些记不清了。 李秀才微微一笑。 过往的事记得再清又有什么意思? 且不论,现在那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呢,这一次,他自然不会任由爹娘含恨而终。 李秀才慢慢抬起头,问大夫:“大、夫,我这、病,还能冶、吗?” 老大夫道:“你去县里看看吧,老夫这真的看不出是什么病症。” 李秀才点点头。 李秀才走时,抓了两副冶风寒的药。 * 方成文带方茹两人去了镖局。 镖局的门是大开的,文成文来过好些次,门房的人都认得他了,看到他便问:“是来找你大哥的吗?” “是,麻烦小哥了。”方成文笑着。 没过一会,方成山便出来了,方成山长得很结实,身上全是肌肉,沉默寡言,看到文成文三人,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你们来了。” “大哥。” “大哥!”方成武跳到方成山的身上,笑嘻嘻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方成山道,“过些日子吧。” 方成武小嘴叭叭的,“大哥,你不知道,大伯家太欺负人了,他家秀儿抢了我姐的未婚夫,姐的脸还伤了呢,现在都还没好。” “因为这事,娘跟大伯娘还打起来了。”文成武不停的说着自己知道的八卦。 方成山看向方茹的脸,“你的脸受伤了?” 他还不知道这此事。 方茹点点头,因为脸上蒙着纱,所以看不出来。 方成山道,“这次有个镖要去京城,听说那边的擦脸的药膏更好一些,我让师兄们帮着带几个回来。” “谢谢大哥。”方茹问,“有那种擦了能让脸更白的吗?”方茹对于白这件事很执着的。 要白,还要瘦,还有漂亮。 “我去问问。”方成山道。 说完,方成山又沉着脸问方成文,“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方成文道:“娘不让说,大哥你这边还没出师,若是时常回家,会让人说闲话的。”方王氏心里也是为方成山好。 “家里的事你不要担心,娘已经在帮玉娘相看人家了。”方成文笑了笑。 在相看吗? 方成山听到这几个字就沉默了下来。 亲事这两个字一直是方成山心里的痛,说了两门亲事,都没成,都快传出他‘克妻’的名声了。 兄妹几人说了一会话,临走时,方成山对方茹道,“玉娘,这边如果有合适的年轻人,我会帮你看看的。” “好!” 方成文将家里带来的一些酱菜还有干鱼交给了方成山,“大哥,这是娘做的,你尝尝。” 方成山接过,笑得很开心。 方成文三人走时,去了马棚处将牛牵了出来,去时,听到有人在小声的说着话,方成文见了,凑过去,抓了一把瓜子给他们,几人一起磕着瓜子,倒是说出了一个密闻。 县太爷的女儿,好像跟人私奔了。 这消息还没传开,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管那马棚的人,他有个堂兄弟是县里的,他有认识的亲戚是给县太爷养马的,所以,才得知了这个隐秘的消息。 方成文回来,赶着马车,在路上将这事与方茹他们说了。 “县太爷有几个女儿?”方茹问。 “就一个。” “二哥,你不是说李秀才与县太爷家的女儿定亲了吗?”方茹惊讶。 还说年底就成亲呢。 “是啊。”方成文叹了一声,“那李秀才人倒是不错,怎么遇上这种糟心事?” 018 【媒婆来了】 “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回到村里可不要乱说啊。”方成文叮嘱,“虽然我们这里偏又远,但是万一传了出去,尤其是传到县太爷耳朵里,那会出大事的!”保不准就有牢狱之灾。 “我知道的,二哥。”方茹道。 方成武拍着小胸脯道:“二哥,你放心,我这嘴可是我们村里最严的!” 方茹跟方成文都一脸不相的看着他。 刚才是谁叭叭叭的跟大哥说家里的事的? 这嘴还严? 方成文一想到这,不禁有些后悔跟弟弟妹妹说刚才的事,下次他一定将嘴闭得牢牢的! 只是,让方成文没有想到的是,这事根本就没瞒住。 只不过几天的功夫,镇上的人,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县太爷的女儿与一个长相貌美的戏子私奔的事了。 这当然不是方成文他们几个传出来的,而是从县里、多镇上传出来的。 最受惊的当属李秀才一家人了。 “这可怎么办?”李秀才的大嫂急得要死,那可是县太爷的闺女啊!要是嫁过来,他们就跟县太爷是亲戚了。 李秀才的娘李田氏除了惊,心中气更多:“县太爷的闺女竟跟人私奔了,这是什么人啊!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哪里配得上我儿!” “气死我了!” “竟然跟一个戏子私奔,难道我家谦儿还不如一个戏子吗?”李田氏狠狠的拍着桌子,手都拍红了,却仿佛没有知觉似的。 李秀才的大嫂却是往后缩了缩,生怕婆婆的气撒到自己的身上。 李田氏因为养了一个秀才儿子,又与县太爷家结了亲事,在李家村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腰板也挺得直,在家中不用摆婆婆的谱,也没有儿媳敢跟她叫板。 “接下来该怎么办?”李秀才的大哥李壮问道,“这亲事还能结吗?” 李秀才的亲爹李老汉抽着旱烟,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李田氏,家里一向是他媳妇拿主意,老老汉平常是很少发表想法的。 李田氏道:“还能怎么办,退亲!” 李秀才的大嫂小心问道:“娘,万一县太爷家不肯退怎么办?”想想就知道,一个戏子跟一个秀才,傻子都知道选哪个当夫君。 也是那县太爷家的女儿傻,竟然会跟下九流的戏子私奔,这日后可怎么办哟? 嫁给戏子? 跟个唱戏的过一辈子? * 方王氏正在家里收拾东西。 方茹也帮着收拾。 方王氏见了,忙制止了她:“别动,你这脸刚上药,在一边呆着,可别扯着伤口了。” 方茹道:“娘,这大包小包的收拾东西,到底在做什么啊?” 方王氏道,“搬到镇上去住,我们家的铺子租期到了,不租给外人了,以后就自己开铺子,到镇上去卖猪肉。”以前方屠户是乡里镇上都卖的,是流动摊位。 “搬到镇上?”方茹问,“娘,怎么突然想搬到镇上啊?” 昨天方茹三人才从镇上回来的,没听方王氏说这事啊。 方王氏道:“咱们镇上有铺子,这回正好收回来,再加上你大哥也在镇上子,他该说亲了。若是去镇上住着,他也好说亲。还有你,若是去了镇上,镇上小伙子不比乡里好啊?” 方王氏道,“镇上的小伙子也又不用大阳的去地里,肯定白。” “是是是。”方茹笑着道。 又听方王氏指挥方成文,“东西不用带太多,日常用的拿一些去就行了,平日干农活时还要回来的,家里的鸡、还有猪也在喂,不用带太多。” 其实,方王氏主要是想将方茹塞到镇上去,自那日秀儿落水,她家玉娘露了一面后,‘方玉娘成了丑八怪’就遍了。任方王氏怎么跟人解释、争辩,别人都不信。 唉。 于是,方王氏就起了让方玉娘去镇上住的心思。 住在镇上好啊,镇上的人也不认识她家玉琅,也没有传出‘丑女’的名声,再说了,他家大儿还在镇上呢,到时候也是一家团聚。 方王氏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昨天想的,今日方王氏就准备搬家了,半日的功夫,东西都备好了。 “成文,等会你就带玉娘去镇上,你们先去。”方王氏道,“我等家里的事忙完再去,镇上的铺子在哪你知道吧,这是钥匙,你拿着。” 方成文接过钥匙。 又听方王氏道,“铺子前面开店,后面住人,后面的屋子挺宽敞的。早点去,到了铺子把里面的屋子打扫打扫,就能住人了。正屋我跟你爹住,其他的你们自己分。” 正说站话,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啊?”方王氏问。 “我是说媒的,昨日你不是过来我家吗,你听你的,过来瞧瞧。”是昨天方王氏找的那个媒婆。 媒婆没有食言,真的过来了。 “快,进来。”方王氏喜笑颜开的将人迎了进来。 媒婆穿着昨日那一身衣裳,花里胡哨的,一进院子她的目光就落到了方玉娘的脸上。 “这脸上可是涂了药?”媒婆问。 “涂了。”方王氏特意用的浅色的药,不像那天大红色的,今日方茹的脸看起来正常多了。 只有一个小疤的模样。 媒婆一见方茹的脸就笑了:“生得可真俊。” 方王氏骄傲:“那可不,我家玉娘小从美到大的,要不是上次摔了,这会都不用请您过来,村里的小伙子肯定踏破门槛。” 媒婆笑着附和:“那是。” 方茹也在打量媒婆。 这是古代的媒婆? 穿得可真喜庆,跟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差不多,脸上还抹了厚厚的粉,有点辣眼睛。 方茹默默的转过脸。 “你家玉娘脸上的疤能好吗?”又听媒婆问。 “能好的,就算留疤,也不过指甲盖大小,用头发一掩,看不出的。”方王氏压低声音道。 “留疤跟留疤可是两个说法啊。”媒婆也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的,破相不吉,一般人家宁愿选个丑点的,都不愿意要破相的。” 方王氏的眼睛黯了下去,强颜欢笑,“你只管找最好的。” 媒婆点点头。 方王氏道:“我家要搬到镇上去了,以后主要是要镇上卖猪肉了。” 媒婆惊讶:“好端端的怎么搬到镇上了?” 方王氏不动声色道,“镇上买的铺子租期到了,正好收回来。” “你家在镇上还有铺子?多大的铺子?”媒婆眼睛一亮。 家在镇上跟家在村里可是说的人家这就又不一样了。 “买得早,铺子挺大的,后面还有住宅,住宅只比现在这院子小一点。”方王氏笑着道。 “好,好。”媒婆笑得真诚多了,“搬到镇上好,这下我说亲的把握多了起码三成。” 方茹进屋,倒了杯茶出来,递给媒婆,“这位婶子,喝茶。” 媒婆接过婆,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打量着方茹,“这姑娘懂事。”瞧这眼力劲,以后不管嫁到哪家,日子保准差不了。 019 【猪肉西施】 媒婆走的时候,方王氏还抓了几把瓜子塞到媒婆的手上,“路上吃。” 媒婆眉开眼笑的走了。 走时心中想着:这方王氏虽然泼辣了一些,但是这待客之道却是没话说的,养的女儿也懂事! 要不是摔伤了脸,这亲事也不至于落到她头上。 方玉娘,可惜了! 媒婆走后,方王氏就让方成文带着方玉娘去了镇上,主要是将方玉娘带到镇上去,远离村中的流言。 过了几天。 方屠户一家搬到镇上的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搬得太突然了。 后来知道方屠户一家在镇上有铺子,村里人还吃了一惊呢,没看出来方屠户家底这么厚。 方秀儿知道这事时,还愣了好久,嘴里念着:方屠户一家在镇上怎么会有铺子呢? 这跟原著不符啊。 方秀儿的娘方刘氏知道这事后,找了方大伯,埋怨道:“当初让你跟小叔争一争这屠户的事,你也不肯,看吧,现在好了,这小叔一家子都搬到镇上去了。” 方大伯眼皮也不抬:“爹拿的主意,当初因为这事,分家不是多分了十亩地吗,当时你乐得跟什么似的。” “话是那么说。”方刘氏喃道,“你是老大,就不能都要吗?” 方大伯道:“人不能贪得无厌,谁当初说猪肉摊的活又脏又累,不想干的?”他斜了方刘氏一眼。 方刘氏嘴上依旧道:“我这不是想多挣些银子吗,秀儿定了亲,这也快十五了,说了年底嫁过去,不得带嫁妆过去啊?” 方秀儿低着头,一副害羞的模样。 方大伯道:“大儿媳妇进门是二两银子的嫁妆,秀儿照这个数就成了,你还想给多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不如多留些银子给我的大孙子呢!”方大伯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他一向看重儿子。 还有当初他小妹出嫁,拖到二十才嫁到镇上当填房,也不知道在家折腾了多久,受累的全是他。 他一听到女儿家的亲事就头疼,理都不想理。 所以方刘氏说秀儿因为落水的事跟人定了亲,方大伯当时就点头了,都十五的大姑娘了,是该嫁人了,留在家里得多吃多少饭啊,花多少银子啊! 方秀儿看到方大伯的态度,脸色一白。 这该死的男权社会! 她想要过得好一点,就那么难吗? * 镇上。 方屠户家的铺子生意特别好,尤其是方茹在铺子前面的时候,来买肉的人更多。 方茹因为脸上受了伤,方王氏特别叮嘱她出门要蒙上面纱,等伤好再揭下来。正是因为这只露一半,更显得朦胧美,引得过来买肉的人趋之若鹜。 “你家猪肉西施呢?”又来一个买肉的汉子,探头往铺子里看,“怎么不见人?” 方屠户笑着道,“她出门了,买针线去了。” “哟,还会绣花呢。” 又有一个妇人来到摊子上,“方屠户,可有排骨?” “有,给你留着呢。”方屠户问,“要多少。” “两斤。”那妇人道。 方屠户切了两斤排骨,装好递给妇人,妇人问了一句,“你家那个漂亮的闺女可有说亲?” “还没呢。”方屠户道,“嫁妆都备好了,正在相看呢。” 方王氏一听到亲事,立刻从里面院子出来了,“这不是黄大姐吗,你可有认识的好小伙,给我家闺女介绍一个?” 那买排骨的妇人笑道,“邻家倒是有一个,到时候问问。” 方王氏对方屠户道,“之前不是还剩一些猪骨头吗,给黄大姐包两根,回家熬汤喝。” 那位买排骨的黄姓妇人一听就笑了,接了过来,“一定给帮你问问。” 方王氏热情的将人送走。 不到中午,猪肉就卖完了。 方屠户道,“明日可以多收些猪肉。” 方王氏道:“附近村子的猪都收了,要再收肉,得去远一点的村子。” 方屠户道,“那明日铺子先不开。” 方王氏道,“那正好,我明日带玉娘去月老庙去拜拜。” 方屠户道:“等会去找成山,让他请个假,带他一起去,叫个车。”月老庙在县里,镇上离县里还挺远的。 “等会吃了饭,就过去。”方王氏道。 方屠户关了铺子,方王氏去里面做饭去了,方成文在后院看算学的书,方成武不在家中,估计是跟附近的孩子一起去玩了。 方茹去了绣庄,挑了些彩色的线,又买了些布。 这些都是方王氏让她买的,说是多做些轻薄的纱布,遮脸之用,纱布不能太素,最好绣些花。 方茹挑着颜色买了一些,心里发愁,她还没绣过花呢! 以前的方玉娘是会绣,可她不会啊,也不知道会不会漏馅。 想到这,方茹问店里的伙计,“铺子里可有碎布头?” 伙计笑着道:“有的。” 方茹问:“多少钱,我买一些,用来练手的。” 伙计道:“那些东西不值钱,这样吧,两文,你全部拿走。” 方茹给了铜钣,又道了谢。 伙计也是实诚,将剩下的碎布头装在一起,全给方茹了。说是碎布头,其实还有那些都是不错的料子,仔细栽剪还是能用的。 绣个帕子是不成问题的。 “多谢。”方茹又多给了伙计一文,算是辛苦费。 伙计高兴的收了,并道:“姑娘,这布头虽轻,可是多了也就重了,你还是回家叫个人帮你提吧,这些你留在店里,我帮你看着。” 方茹试了一下这些碎布头的重量,还好。 她道:“不用了,也不算太重。”说着,一把就提了起来,直接走了。 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 直到方茹走得不见踪影,伙计才回神,喃喃道,“这姑娘力气可真大。” 刚回神,就又来了一个客人,是个年轻秀气的姑娘,穿得倒是一般,就是上面绣了些没有见过的花。 伙计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年轻秀气的姑娘问:“这里可有碎布头卖?” 伙计道:“没有。” 姑娘眉头一皱,“怎么可能没有。” 020 【明日去月老庙】 伙计冷淡道:“刚叫人给买走了。”两文钱的碎布头,还有人专程来买? 这都不叫生意。 “真的没有了吗?”年轻秀气的姑娘不太相信,蹙着眉,“莫不是你不想卖我,故意这样说的吧。” “真没有。”伙计道,“客人,店里还有些便宜的布,还有些彩线,您可要看看?” “不用了。”年轻秀气的姑娘转身就走。 她出来的时候身上可没有多少银子,根本就买不了什么东西! 这次来镇上,还是因为要备嫁妆才能跟着过来的。 她心中很愤怒,明明书中写着,方玉娘就是到绣庄买碎布头,后来绣成香囊帕子之类,卖出了好价钱,狠赚了一笔银子啊。 怎么到了她这就不行了呢? 她还打算赚些私房银子,成亲的时候带到郑家去的。 * 方茹带着一袋碎布头回了家。 正好赶上吃午饭,方王氏看着她提那么一大袋东西,不由问:“里面装的什么?” 方茹道:“绣庄的一些碎布头,好些日子没绣花了,手有些生,我用这个先练一练。”岂止是手生啊,上辈子根本就没绣过花啊!她只能指望这身体还能残留一些本能,记得怎么绣。 不然,她只能重头开始学了。 想到这,方茹又郁闷了,她到底为什么要绣花啊? 其实想想,上辈子就算她又高又黑又壮,其实生活过得还算是不错的,除了谈恋爱这事之外,其他的还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啊。 “赶紧把东西放一放,该吃饭了。”方王氏道,“玉娘啊,不是娘不想给你吃好的,你这伤不要沾太油腻的东西,这骨头汤你就不要喝了,知道吗?这清菜豆芽汤是给你的。” 本来脸上就有伤,若是吃得太过油腻,会留疤的。 “知道了,娘。”方茹点头。 虽然爹娘只是干屠户的营生,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的,昨天,她就看到右边邻居家的小姑娘被家人使唤着做饭、洗衣,什么活都要干,问过了,这还是亲闺女呢。还说弟弟太小,得多留几年,多在家里干些活。 还有前面一户巷子里的人家,老公好赌,连宅子都输出去了,为了活下去,将女儿卖了,一家子搬到北城的贫民窟去了。 可惨了。 后来听人说,又输了,准备卖老婆了。 这些事都是方茹从方王氏嘴里听来的,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方茹有些恍惚,她才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清楚的认识。 方茹一家人吃了午饭,方屠户下乡去了,去探听哪家有可卖的猪。 方王氏拉着方茹去了屋里,“来,将脸上的药换一换,对了,明日咱们要去县里的月老庙,你把衣服收一收,得在那边住一晚。” “县里那么远吗?”方茹不解。 “月老庙的签听说早上第一签最灵,我们明日过去,后天一早就去月老庙,求了签再回来。”方王氏干劲十足。 “月老庙?”方茹还真没过去,有些想去看看。“那签真的灵吗?” “心诚则灵!”方王氏瞪了方茹一眼,“去求签时可得诚心磕头,知道吗?” “娘,知道了。”方茹笑着道,这娘字越说越顺口了,再这么过下去,她都觉得自己生来就是方玉娘了。 可怕。 还好她意志坚定。 “等会我要去趟镖局,给你大哥请个假。”方王氏道,“你就留在屋里,对了,看着点武子,我听人说县里有孩子被拐走了,可得看紧点。” “知道了,娘。”方茹问,“武子呢?” “吃了饭去隔壁家了。”隔壁家是个木匠,那家的孩子有很多玩具,年轻又跟方成武差不多大,没两天孩子们就混熟了,方成武对木制的玩具感觉挺新鲜的,正是好奇的时候。 方王氏叮嘱完,结方茹上了药,然后就出门了。 方成文不在家中,他一早就出去了,朋友请客,好像是介绍什么活给他干,方屠户跟方王氏也没多问。 事成了说才好呢,不然中途怕又变卦。 屋里。 方茹将碎布头全倒了出来,没想到,还有一些大块的布,绣帕子都够了。拼一拼绣香囊也是不错的,可惜,这些话只在方茹脑中转了一转,真正能不能做出来,还是两说。 先试试。 方茹看着自己这纤细白晰的手,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脸。 真好看的手。 现在这双好看的手是她的,想到这方茹就开心。 穿针,引线,绣花…… 方茹做得很认真。 * “娘,你怎么来了?”方成山看到方王氏,惊讶又高兴。 “过来看看你,咱们家搬到镇上来了,你问问你师傅,以后能不能住家里?”方王氏道。 “搬到镇上了?娘,不是说在方家村更舒服吗?怎么搬到镇上了?”方成山问。 “还不是为了你妹妹的亲事。”方王氏叹了一口气,小声道,“村里传遍了你妹妹伤脸破相的事了,当她是丑八怪,有了这不好的名声,以后还怎么说亲?” 方成山紧紧抿着嘴。 方王氏道,“娘也是没办法,你妹妹本来就娇弱,刚被退了亲,再听到那些不好的话,指不定怎么样呢。镇上认识的人少,等你妹妹伤好了,在这说亲,总比在乡里好。” 方成山道:“娘说得对。” 方王氏又道,“娘明天要带你妹妹去县里的月老庙,路上怕不安生,你能不能请两日假,护着我们去?”方王氏没硬说要方成山一起去求签,这儿子性子幼拗,若是说了,怕是不肯去。 “好。”方成山点头。 方王氏笑了,将手中的东西塞到方成山的手上,“这是腌好的腊肉,味道极好,你拿去给你师傅尝尝。” “嗯。”方成山接了。 方王氏回到家的时候,先去了方茹的屋子,她看到方茹边上一地的上好料子,散得到处都是,方王氏眼睛都睁大了,“玉娘,这是哪来的好料子?” 021 【男装上路】 “娘,你看错了,这哪是什么好料子,只是绣庄不要的一些碎布。”方茹说道,“你要是看上哪些了,直接拿去吧。” 方茹惊喜的发现,自己绣会了一会,真的不难,大概是身体原本就会绣的原因,她这上手绣花一点都不难。 不过,想要恢复方玉娘以前的那种水平,起码得好好的练一个月。 “真的?”方王氏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绣庄还有这些东西啊,娘以前都不知道。”方王氏以前扯布,就直扯几块粗布给家人做衣裳,要不就是逢年过节扯两块好一点的布,给家人做新衣。衣裳旧了破了可以逢逢补补继续穿,谁家不这样? 说起来,方屠户一家子穿的衣裳还算新的呢! 尤其是方玉娘,家中就她一个独女,衣裳都是新的,不像方大伯家的方秀儿,小时候要么是穿大姐不要的,要么穿方刘氏改小的衣裳,更多时候,是过来拿方玉娘的衣裳穿。 有时穿旧的,甚至有时候方秀儿还会‘借’方玉娘的新衣裳穿。 方秀儿是这么开口的: “玉娘,这件衣裳真好看,能不能借我穿几天?后日我要去我姥姥家,回来就还你。” “这是我娘新手缝的,我娘说了……”方玉娘不怎么愿意。 “玉娘,求你了,求你了……”方秀儿一边撒娇,一边挤眼泪。 后来,方玉娘的新衣裳还是让方秀儿借去了。 这个可是方王氏新买的好料子! 借了‘两个月’都没还,季节都过了! 每次方玉娘找方秀儿要衣裳,方秀儿就说衣裳洗,要么就说大姐穿去了,再问就是哭! 方玉娘性子软,衣裳一直没要回来。 后来还是方王氏问方玉娘怎么没穿新衣裳,方玉娘老实说了衣裳被方秀儿借走了,方王氏听了气极,当时就去了方大伯家,骂了半天。 方秀儿脸皮薄,还衣裳的时候,还喃道:“是玉娘见我没衣裳穿,非要给我的!” “呸!我家玉娘说了,是你非要抢的!我不管,这衣裳新的拿走的,现在给我一个破布,我可不认!赔银子!要是赔不出,我今个还真不走了!”方王氏一向泼辣。 方秀儿没银子赔。 她娘方刘氏根本就没出面。 方王氏一看方秀儿跟她娘这副德性,天天去骂,后来骂得方大伯都烦了,让方刘氏拿了银子给方王氏,方王氏这才罢休。 方王氏回了家就骂方玉娘。 “你是傻子吗,她要新衣裳你就给,她要是没了银子找你拿银子,你是不是还给?要是她嫁不出去,要你的未婚夫,你也给吗?” 方玉娘低头认错,后来终于强硬了一些,只是,与方王氏的泼辣相比,还是差得多。 自那次之后,方秀儿去找方玉娘的次数就少了。 当然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再怎么生疏还是有来往的。 话说回来。 方王氏看到方玉娘拿回来的‘碎布头’,很是惊喜了一番,“你这孩子,这事还算办得不错。” 方茹笑了,“娘,那绣庄又离得不远,你日后若是还想要,那就月月去一趟绣庄呗,再买给伙计些好处,他定会给你留着的。” “那是。”方王氏听得眉开眼笑。 “对了,娘,明日去县里,县里的绣庄跟布庄说不定也有这东西,要不,明日也去打听打听?”方茹问。 “这主意好。”方王氏将方茹夸了又夸,拿着一些比较大的布块,走了。 镖局。 方王氏离开后,方成山提着腊肉去找了师傅,“师傅,我娘明日要带着我妹去县里的月老庙,我听人说县里有人拐子,我娘不放心,让我护着她们去。” 镖局师傅点头:“成。” 问过后又觉得奇怪,“你家妹子不是跟定过亲了吗?” 方成山道,“出了些变故,退了。” 镖局师傅点头,问,“去几日?” 方成山道:“明日去后日回。” 镖局师傅摸摸胡子,说道,“明天正好有个镖去县里,要不你们跟着这趟镖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好,谢谢师傅。”方成山一向沉默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高兴。 镖局师傅又道,“小心些,听说不光县里出现了人拐子,正德县边上不知哪座山还出现了小毛贼,专截那种落单的人。” “多谢师傅!”像这种事只有押镖的才最清楚。 次日一早。 方成山就去了自家猪肉铺子,铺子并没有开门,方成山是从侧门进去的。 “娘,妹子,你们起了吗?”方成山一进屋就问。 “起了。”方王氏早早就起了,将东西收拾好,这会在给方茹换药呢。 方成山道,“可准备好了?” “好了,马上就好。”方王氏道,“刚给你妹子换药呢。” 方成山道,“娘,镖局有一趟镖要过县里,今天出发,还有半个时辰就出发,我们到时候跟着镖局一块走。” “会不会太麻烦了?”方王氏问,一是麻烦,二是不方便。 “娘,师傅说,最近有山头出现山贼了。”方成山道。 “那一起走。”方王氏立刻改口,又念叨,“怎么就出现山贼了?好端端的,衙门的人都不知道吗?怎么也不派人去不抓。” 方成山没说话,他不知道,所以就不说。 方茹听到有山贼,于是去了厨房边放柴的地方,拿了几根木棍,“大哥,娘,把这个带上。” 方茹在现代可是练过的,那些肌肉可不是白来的! 哦,现在肌肉没了,变成纤细的小身板了,不过,这力气还是有的! 方成山道:“不用带,有镖局的师兄们,应该用不上。” 方茹道:“大哥,他们又不跟我们一起回来。” 方王氏连连点头:“对,还是带上吧,要不,把你爹那把杀猪刀也带上,那可是咱家传了六代的。”煞气重,能辟邪! “娘,那我爹回来还怎么做生意?”方成文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也没听说有人被山贼抓去啊,说不定只是谣言。” 方王氏看到方成文,眼睛一竖:“你昨天夜里跟谁去喝酒?半夜才回来?” 方成文赶紧将脑袋缩了回去,并关上了窗户。 方成山帮弟弟打掩护:“娘,时间不早了,走吧。” “好好好,走。” 方成山对方成文的屋子道,“这两天家里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大哥。”方成文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方成山带着方王氏跟方茹出了门,方茹特意穿的男式衣裳,还戴了头笠。最让人惊讶的是这样穿的方茹没有一丝女气,举手投足间都像足了男子,只要不说话,根本就不知道是个女人。 方成山着实惊讶了一番,只是没说出来。 他家妹子什么时候这么爷们了? 方成山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上了路。 022 【你,转过来!】 镖局一共有五辆马车,倒数第二辆马车是给方茹、方王氏留着的。除了马车外,还有好几个骑马的,守在马车边上,这些是护镖的镖师们。 方成山也穿着镖师的衣服,跟着镖师们一起骑马,他本来就是镖局的人。 一行人往正德县去了。 马车有些颠,方茹坐久了,很不舒服,跟晕车似的,脸也越发的苍白起来。 方王氏见了,只当方茹是身子弱,说道:“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方茹道:“娘,我没事,就是头有一点晕。” 方王氏叮嘱:“脸朝外面,别靠着马车,怕又给蹭着了。”方王氏对方茹这受伤的脸在意得不得了。 方茹的脸也没靠着马车,不过听了方王氏的话,离马车边又远了点。 从离开长乐镇开始,人烟就渐渐的少了,从长乐镇到正德县的路还算好早,路边上,全是良田,黄烂烂的一片。 方王氏掀开马车的帘子,一直看着外面地里的收成,眼中全是羡慕。 这边的地比方家村的好,庄稼也长得好。 午后。 镖局一行人终于到正德县了,方成山三人跟镖局的人分开了。镖局的人休整片刻,买了些干粮,便又上路了。 入城门时,还交了两文钱的入城费呢,方王氏有些心疼,进城后一直念叨:“怎么这么贵啊,这县里的东西比咱们镇上可贵多了。” 方茹穿的男装,脸上面无表情,这张脸好看,做太多表情就有些女态了。方茹早就想过了,若是穿女装,又是蒙面纱,那样一来,不仅引人注目,更容易在县城里招惹是非,以自家家底,可不敢被人盯上。 低调,要低调。 于是,方茹就穿了男装来了,男人嘛,脸上受点伤,留点疤,根本就不算什么。 方成山就站在方茹身边,比方茹高,也比方茹健壮,不苟言笑。 方成山已经找好客栈了,“娘,走。” 方王氏来过县里,只是以往是跟方屠户一块来的,她自个来的次数还真没有几次,这次,幸好带着大儿子来了,不然就凭她跟玉娘,她心里确实虚得很。 “成山啊,往哪家客栈啊?” “悦来客栈。”方成山道。 他带着方王氏跟方茹去了悦来客栈,进了店,找了个位置坐下,这大中午的,正好饿了,得点些菜。 小二过来了,满脸是笑:“客官,要吃些什么?” 方成山道:“一盘豆腐,一道青菜,再来一条鱼,要清蒸的。”主要是方茹得吃清淡些,要不,方成山早就点这家客栈最有名的红烧狮子头了。 “好嘞。”小二去报菜了,过了会,又给方茹三人端来茶水。 方王氏又的开始念叨,“来客栈吃,得多花多少钱啊,还不如去路边小摊吃,三碗成就成了,要不了几个铜板。” 方成山道:“娘,我来付。” 方王氏白了儿子一眼,“你能有几个银子,在镖局里当学徒,不是还没出师吗?” 方成山道,“这吃饭的钱总是有的。” 方茹端着茶喝了一口。 这时,客栈外面传来吵闹声。 “就是他们,抓起来!” “冤枉啊,大人,这流言可不是从我们嘴里传出来的啊!冤枉啊!” “带走!”客栈在一楼,那闹事的地方离客栈很近,坐在里面就能将外面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冤枉啊大人!” 吵闹声渐渐平息。 过了一会,客栈对面的那条街又传来吵闹声,这一次,声音更大,还带着惨叫。 “当官的就了不起啊,那县太爷的女儿跟戏子私奔了,谁不知道这事?呸!不要脸的东西,做出这等下贱事,还不让人说了?还要抓人!想让我们主闭嘴是吧,我偏不!” 衙门的人又过来了。 这叫骂的人拔腿就跑,边跟边骂:“拿着朝廷的银子,办得走狗的事,你们对得起朝廷吗?” “为什么闹出来?还不是那小贱人肚子吹气似的鼓起来了,瞒不住了,你能封住我的嘴,能封住县人的嘴吗?” 衙门的人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站住!” 那叫骂的人跑得更快了! 这可真是热闹啊。 方成山往那边瞅了几眼,小二端着菜过来了,青菜容易熟,很快的。 小二将菜放到桌上,小声提醒:“几位客官,还是别往外面瞅了,那衙门的人最近火大的很,见人不顺眼就抓,你们啊,刚才的事记着烂在肚子里,可千万不要从嘴里冒出来。不然,给人听到了,可是会进大牢的。” 小二说得小心翼翼。 方王氏吓了一跳,正要捂住嘴,方茹按住了方王氏的手。 方王氏看了方茹一眼。 方茹道:“娘,吃菜。”说着将筷子放到方王氏的手上,又往客栈门口处看了一眼。 方王氏也看了过去,穿着衙门衣服的差爷正往客栈里走呢。 方王氏拿着筷子,手有些抖。 幸好刚才没捂嘴,不然叫这些差爷看见了,还以为她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呢。 “掌柜的,可瞧见这个人?”差爷拿着一幅画像,问客栈的掌柜。 掌柜赔着笑脸,仔细认了认,然后摇头,“官爷,小的没见过这人。” 衙门的人眉头一皱,“真没见过?” 掌柜非常确定:“真没见过,这周围的人我都认得,若是见过,一定能认得出来。”说完,掌柜的又小心的问了一句,“官爷,这人是谁啊?” 衙门的人冷漠道:“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是。”掌柜的赔着笑脸。 衙门的人转了身,眼睛往客栈一楼的客人脸上转了转,最后落到了方茹一桌的身上。 他大声道,“那个穿着藏青色衣裳的,转过来。”说的正是方成山。 方茹道:“大哥,说你呢。” 方王氏的筷子掉到了桌上,在安静的客栈内,这声音格外响。 衙门当差的面色一冷,走了过来。 这时,方成山也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衙门的差爷。 差爷眉头又是一皱,又拿着画像看了一眼。 这人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真是晦气! 衙门当差的直接出了客栈,临走时,还跟客栈掌柜的说了一声,“若是看到这画像上的人,记得来通知衙门。” “是。”掌柜的连连点头。 方成山也坐回了桌子上。 方王氏捂着胸口,直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才可吓死我了。”手脚都是软的。 方茹帮方王氏夹了菜,“娘,不要担心,又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方王氏看了方茹一眼,“没看出来,你胆子倒是大。” 方茹笑了,“是啊,我以前也不知道。” 她看到刚才那副画像了,画像上的人没见过,应该说,就算她见过也认不出来,上面的画人只用了简单几笔画的,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哪个人不是那样? 这画师不行啊。 023 【扑上来的新娘子!】 很快,点的三个菜就上齐了,这个客栈的份量很足,饭也管饱,价格也合适,所以啊,这个客栈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走的平民路线。 吃过午饭,方成山便找掌柜的订了两间房,方王氏跟方茹一间,方成山一间。 方茹道:“娘,要不要出去逛逛,好不容易来了一趟。” 方王氏小声道,“这里东西贵,还不如回镇上再买。” 方茹又问,“明日去月老庙,要不要提前备一些瓜果肉食之类的东西?”用来供奉。 “要的!”方王氏点头肯定道,“明日就算那庙里的人摆上了,咱们也把东西换掉,换成咱们自己买的,这样诚心,月老见了一定欢喜,说不定就给了好姻缘。”方王氏美滋滋的想着。 然后,方王氏就接着方茹跟方成山出了客栈。 正德县比长乐镇大多了,路上的人也多,耳边的叫卖声就没停过,越往南边走,越是繁华。 方王氏只觉得自己的眼都要花了。 方茹则是像观赏‘清明上河图’里的画一样,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古人,小摊小贩,小桥流水。又转过一条街的时候,方茹还看到了送嫁的花轿,吹锣打鼓,一行人身上穿的全是红色的衣裳,花轿晃晃荡荡,旁边还有两个小丫环跟一个媒婆。 热闹得很。 方茹三人怕挡着路了,便在一边,等着花轿过去。 方王氏一脸艳羡:“咱们家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一幕啊?”不管是成山成亲,还是方茹出嫁,方王氏都求之不得,恨不得都办了才好呢。 就在这时。 花轿里的新娘子突然冲了出来,竟是朝着方茹三人的方向,那新娘子看着虽纤细,跑起来踉踉跄跄,但是却很快,一会的功夫就冲到方茹三人跟前了。 方王氏看到这一幕,惊得不能动弹。 这新娘子好端端的怎么从花轿里出来了? 新娘子看到方成山,眼泪就掉下来了,“二郎,真的是你。” 方茹亲眼看到新娘子用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腿一把,然后,就见新娘子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有诈。 方茹眼睛一眯,直接挡在了方成山的跟前,这时,新娘子靠得更近了,直接往方成山怀里扑,嘴里还说着:“二郎,救救我,我不想嫁给员外家的傻儿子……” 新娘子是往方成山身上扑的,可惜方茹过来挡了一下,这新娘子直接扑到方茹怀里了。 方茹只比新娘子高一点,有点受不住新娘子的力道,被新娘子扑得往后退了一步。 新娘子觉得不对,抬头,看到是脸上有疤的方茹,怔了一会,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抱住方茹的脖子,直接把头埋进方茹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我不想嫁,是他们逼我的……”哭得杏雨梨花。 方王氏脸色一变,直接把方成山往人群里推,她真怕这个新娘子赖上她家成山! 这都出嫁了,还闹出毁婚的把戏,不是什么好人! 方王氏最恨这样的人了,真当说亲是那么容易的?说了亲,成亲也是件麻烦事,既然两家都说好了,何必在成亲当天上花轿的时候闹出事来? 若是不想成亲,早早的退了亲事,岂不更好? 方王氏回过神,见到这个新娘子的举动,只觉得身上直冒冷汗。 这新娘子是想引他们与这新娘子的夫家结仇啊! 而另一边。 送嫁的队伍看到新娘子从花轿里逃出来,也懵了,然后看到新娘子抱着一个男人直唤‘二朗’,还口口声声的说不想嫁,简直怒火中烧。 这对狗男女! 送嫁的人都冲过来了,本来手上都拿着东西,来势汹汹。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想抢新娘!”为首的那人人高马大,整张脸都凶得很。 方王氏连忙道,“我们跟这位新娘子素不相识,我也不明白这新娘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冲了过来。” “素不相识?骗鬼呢!这小子是谁,给我打断他的狗腿!”为首那人神色更凶了,恨不得将与新娘子搂搂抱抱的方茹给打死! 新娘子抱着方茹不撒手,只是,这抱着抱着,感觉不对。 胸前的触感不太对。 新娘子心里升起一股疑惑。 这时,方茹道,“且慢。” 这声音一出,大伙都愣住了,这声音是女子的声音啊! 方茹微笑道:“可能是这位新娘子认错人了。” “你是,女子?”为首那人眉头紧皱。 “是的,因为脸上有疤,怕被人说道,所以就换了男装,男装出行,既然脸上有疤,别人也不会在背后说什么。”方茹不紧不慢道,“这位姑娘,你能不能松松手?我被人勒得喘不过气了。” 新娘子脸上一僵,然后,慢慢松开了手。 方茹平静的退后一步,“各位有什么问题,还是自行解决吧。我等无关之人,就先告退了。” “等等。”新娘子声音有些颤抖,不自觉的抓紧了方茹的衣角。 方茹将自己的衣角从新娘子的手里扯了开来,然后退了好几步,对方王氏道:“娘,走了。” 方王氏赶紧过去,拉着方茹的手,直接融入人群之中。 晃眼,就不见了。 新娘子看着凶悍的送嫁之人,瑟瑟发抖。 那为首之人冷笑:“黄姑娘,令尊跟赵家定下亲事时,可没说黄姑娘还有相好啊。” 新娘子笑得勉强,垂着头,不语。 那为首之人道,“还请黄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新娘子一副娇弱的模样,可怜的跟着凶悍的迎亲队伍走了。 心中却暗恨:该死!竟然会有女子女扮男装,还扮得那么像!她该换个人扑的! 这下,该怎么从赵家脱身呢? 新娘子愁死了! * 客栈。 方王氏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刚才差一点就脱不了身了!” 方茹道:“真怪,那新娘子怎么要逃婚?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是我们过去的时候?” 方成山道:“或许,因为我们脸生,是外地人。” 方王氏这会还后怕呢,“幸好玉娘你挡了一下,不然那姑娘往你哥身上扑,让那些凶狠之人误会了,可不得被抓走!” “那新娘子的心怎么那么毒呢?素不相识,又没招惹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方王氏心里不平,又将那新娘子骂了一遍才解气。 方茹道:“看模样倒不像个坏人。” 方王氏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完,又叮嘱方成山,“日后宁愿找个丑些的姑娘,也不要这样有旧情郎的,说不准成亲当天就逃婚了,那彩礼还有嫁娶的费用,那得亏死!成山啊,你可仔细将眼睛擦亮。” 方成山道:“娘相看就好了,只要娘中意,什么样都成。”他不挑。 方王氏听到这话,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024 【几位,家父有请】 方王氏虽然高兴方成山这样说,可嘴里还是道:“以后这娶的媳妇是跟你一起过日子,又不是跟我过日子,还得你自己看得上才行。不然,以后可有得闹腾呢。” 方成山道:“娘说得是。” 对他来说,找个姑娘成亲是件很难的事,谁知道下一个说亲的姑娘会不会又出事? 所以,方成山对于亲事看得很淡。 要不是他的亲事实在不顺,他娘早就逼着他先成亲了,在方家村,一般是老大成亲后,家中老二老三才能成亲,不然就是坏了规距,可方屠户家不同,方成山的亲事实在是不顺,方王氏只觉得能说成最好,若是不成,让底下两个小的先结。 毕竟,方成文跟方玉娘都到了说亲的年纪。 耽误不得。 到了客栈,三人歇了一会后,方茹叫来小二,问道:“小二,你可知道今日是否有一户姓赵的人家结亲?” 小二仔细想了一会,姓赵? 今日成亲啊? 想起来了! 小二一拍脑袋,“赵员外家的傻儿子,就是今日成亲,娶的是谁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听人说给了五百两的银子呢。” “傻儿子?”方王氏惊讶,“还有人愿意嫁给傻子的?” “赵员外可是县里的富户,去了只管吃香的喝辣的,有的是穷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过去。”小二念叨,“要是我有个妹子,我也愿意让自家妹子嫁过去啊!”可惜没有啊。 “那傻儿子如今多大了?”方茹问。 “十六了。”小二道,“十岁时都还好好的,后来从花园的后山上掉了下来,摔了脑子,就傻了,请了不知多少大夫,一直不见好。” 又听方王氏问,“那傻子,还能成亲啊?” 小二听到这话便笑了,“怎么就不能了?赵员外的傻儿子叫赵良,除了傻了些,其他的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会吃会喝,会哭会笑,娶一个媳妇传宗接代要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方王氏道:“傻子可不会干活,也不会赚银子啊。” 小二摇头,“大娘你这话就不对了,那赵员外家,哪里需要傻儿子来干活赚钱了?那赵家,干活的是掌柜,是伙计,是下人。上面的赵家主子们只管花钱享乐,也就赵员外累一些,其他人,哪个不是活得有滋有味的?” 也是那些人命好,会投胎,投到赵员外家了。 不像他,命苦,生来就是给人干活的,累了一天不停歇,还赚不到什么银子。 只够温饱的。 方茹不太明白:“照你这样说,有大把的姑娘愿意嫁给那傻子,可怎么现在才成亲?如果赵家赵急着给那赵良娶媳妇的话,去年就应该开始相看了吧。” 小二还真知道这事:“这事我知道。” 小二压低声音,“我是听赵家的一个采买的说的,那赵良虽说傻了,可是挑人得很,不是一般人不让近身。若是赵员外真什么找个姑娘嫁给赵良,那赵良不一定愿意的。” “这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方茹忽然问,“那赵员外的夫人,是后娶的吗?” 小二听方茹这样问,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后娶的,不过这后头夫人跟前面的那位是堂姐妹,同出一家,姓魏。” 方茹的脑中已经脑补了一部宅斗戏。 看得出来,这赵员外的后宅很热闹啊。 上辈子方茹虽然生得又高又黑又壮,但是她也是看过宫斗剧的人,好剧她都会看的。可不限题材,所以啊,女人们的那点事,虽然她不擅长,但是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位小……哥,”小二跟方茹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从方茹的声音听出来她是个女的了。 “嗯?” “你们为什么要打听赵员外家娶亲的事啊?”小二疑惑,“难不成,你们与他们有什么亲戚关系?” 小二一提这话,方王氏的嘴就停不下来了。 “有什么亲戚关系,还不是那个新娘子!真叫一个晦气!我们好端端的出门,正要买明日去月老庙要用的东西,谁知,到了半路遇到赵员外家娶亲,看着那热闹,正觉得喜气呢!正想沾沾喜气,让我家老大也能说上亲,谁知,那新娘子竟然从轿中跑了出来!”方王氏气都不带喘的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又接着道。 “你说,那新娘子跑就跑了吗,还直往我们这冲,一下子就冲到了我家……老三的怀里,口里还直唤‘二朗,救救我……’,”说到这方王氏就有气,狠狠的呸了一声。 小二听得正精彩,见方王氏停了,又不敢催,只好等着方王氏平了这口恶气,继续说。 “真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新娘子,说是不想嫁,又跟人家定了日子,还上了花轿,临到头来,想着逃婚了!还把我们这不相干的路上拉下水,要不是我家老三是个姑娘,保不齐就出事了!可恨!” 小二眼睛都瞪圆了:“那新娘子逃婚了?” “那可不!”方王氏头都要点掉了,“那新娘子可是有旧情郎的,那赵家的傻儿子人又傻,还不知道洞房的时候……” 与逃婚新娘子成亲的赵家的傻儿子,一个傻子,哪里知道媳妇是黄花大闺女还是已经经过人事的呢? 就算傻子吃了亏,谁又知道呢? 你说新婚之夜的帕子? 那玩意多好糊弄啊,咬破手指头,滴点血,多容易的事啊。 新娘子若是不老实,这些事都还是轻的,想想日后,那新娘子若真跟旧情郎有了来往,或是又瞧上哪个了,只要精明些,瞒住傻子相公,谁又知道? 在场的四个人似乎都想到了这些。 方成山别过头,看窗外。 方茹在想:刚才她瞧着那新娘子,眼睛滴溜溜的转,不像是个安分的人啊。 方王氏在想:以后找儿媳妇,一定要看看亲家母是什么品性。 小二则想:赵员外家日后有好戏看了! 砰! 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屋内的四个人都受惊了,齐齐看向屋外。 领头的是位风流的公子,手里还拿着折扇,脸上在笑,可眼中却是一片冰冷,“是他们几个吗?” “是。”回答的是那位长相颇凶的男子。 就是那位送嫁队伍中的头领,只见他指着方茹道,“新娘子就是扑到他身上的,还唤他二郎。” 风流公子微微一笑:“几位,家父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025 【退亲之事】 方成山沉着脸道,“我不认识你们,我们也不会跟你们走。” 素不相识的,他们怎么可能跟着陌生人说走就走。 风流公子眼神微沉,“哦,是吗?” “今日我赵府娶亲,却发生了变故,这场变故跟你们也有些关系,如此你们不跟家父将事情讲清楚,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位风流模样的赵公子似笑非笑。 方成山道:“我们与那新娘子素不相识。” 赵公子道:“这事口说无凭,才查过之后才知道。” 方成山正在争执,方茹捏住了方成山的胳膊,并问赵公子:“我们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赵公子道:“等事情查清楚了,自会放你们回来。” 方茹表情难看,“我们过来是去月老庙求签的,明天一早就得去,而且,我们并不是正德县的人,明日去了月老庙就该回去了。” “不急。”赵公子轻轻的用扇子搭着手,“只要查清这事跟你们无关,你们的一切损失,赵家会赔偿的。” 说完后,赵公子又一笑,“如果查到你们跟那位黄姑娘是一起的来赵家骗婚的,那只好送你们去见官了。” “见官?”方王氏惊了,哭丧着脸,“这个丧门星,无端端的,为什么要往我们身上撞哟。” 黄姑娘? 骗婚? 方茹跟方成山都皱了眉,事情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复杂。 “所以,三位,走一趟吧。”赵公子道,“可别想着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赵家在这县里还是有些份量的,除非日后三位再也不来正德县。” 方茹跟方成山听到这话,神情更凝重了些,看来去赵家之行是不能拒绝了。 “这位公子,那就走吧。”方茹道,“我们也希望你们尽快查清真相。” 赵公子点点头:“走吧。” 方茹三人是坐马车去的赵家。 这位赵公子是赵家二郎,与那赵家的小傻子是同父同母所生,生母去世之后,小傻子的两个哥哥特别护着小傻子。所以,傻小子成亲当天新娘子试图逃婚并与人有染之事传到赵二郎耳中后,他气极了。 这不,就找过来了。 不管是那试图逃婚的新娘子,还是这与新娘子疑似有奸情的陌生人,赵二郎都不会放过的。 赵府。 赵府在内城,占地非常大,赵员外与县太爷的关系好,听说当年还是一同科举的,这位赵员外也是有功名在身的。 马车上,方王氏扯着方茹的衣袖,“玉娘,这事可怎么办啊?他们赵家不放人可怎么办啊?” 方茹道:“娘,你放心,我们与那新娘子毫无关系。我们家做的屠户生意,你跟爹不是守着摊子就是出去收猪肉,哪有那个闲功夫认识不相干的人?大哥是镖局的,这一年到头都在镖局里头,要是大哥真有本事与叫姑娘家看上他,那他不早成亲了?也不至于说了两门亲事,全都黄了。” 这话,不仅是说给方王氏听的,还是说给马车外面的赵二郎听的。 赵二郎也将这话听进去了。 方茹又道,“再说了,那新娘子什么来历赵家人不清楚吗?” 方王氏道,“也是,要是真不知道新娘子是哪的人,就成亲了,那才叫笑话呢,好歹是个大户人家。我们这小门小户的,都知道要找人品可靠的,还要去那说亲的那一片的打听消息呢?” 这样一想,方王氏就放心了。 马车外头的赵二郎眼皮一跳,表情越发阴沉了。 很快,马车就到了赵府。 方茹下车时,赵二郎脸上早就没了笑意,那把扇子也被赵二郎收了起来。 赵二郎带着方茹三人进了赵府。 在见赵员外的时候,说是府里来了客人,赵员外正在见客,得等一等,赵二郎便领了方茹三人去了偏厅喝茶。 “你们且在这稍等片刻,等会客人走了,下人自然领你们去见我爹。”赵二郎说道。 “你去哪?”方茹问。 “跟你有关系吗?”赵二郎道。 “若是等到天黑还见不到令尊,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有事。”方茹道,就算他们方家穷,没道理白白把时间消耗在这。 再说了,他们也是被牵连的,说起来,这新娘子不管是逃婚还是骗婚,都跟他们没有关毛钱关系,他们过来已经是很配合了。 “半个时辰后我会过来。”赵二郎对方茹等人的态度比刚见面时好多了,他大概也知道这事跟方茹三人没什么关系,不过赵员外要见他们,他就不可能放这三人走。 “好,一言为定。”方茹道。 赵二郎出去了。 赵府,正厅。 赵员外坐在主座,正在喝茶。 站在下面的年轻人恭手道,“这事就麻烦赵伯父了。” 赵员外放下茶,叹息一声,“唉,好好的一桩亲事,可惜了。” 站在下面的年轻人道,“伯父,白姑娘没瞧上这我,也不中意这桩亲事,强扭的瓜不甜,她如今另有喜欢之人,我又何必为难她?” 赵员外看眼前的少年郎,真真为白清儿可惜,这么好的亲事,怎么就不珍惜呢? 这李谦当初可是头名中的秀才,读书好,脑子里也有东西,还是个聪明人,他跟白县令非常看好这小子,不说举人,中个进士都是没有问题的。只需等几年,等这小子出人头地,那白清儿这官夫人是跑不了的! 赵员外摇头。 白清儿是白县令的女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明明小时候那么聪明的一个丫头,怎么长大了就变傻了呢? 一个戏子,哪有这位才华横溢的秀才好? 戏子生得好? 这李秀才生得也不差啊,相貌堂堂,斯文俊秀。 这李秀才今日过来,就是找赵员外帮忙的,帮他去白县令家,退了这门亲事。 县令的女儿与戏子有私情,还暗结珠胎,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就算县令派人禁口,但是这人言想止住,难啊。 到底是传开了。 还传到了远在李家村的李秀才耳中。 赵员外对李谦道,“这亲事你既不愿意,那就罢了。”这是应下了。 李谦恭敬的弯下腰,“多谢赵伯父了。” “这等不事,不必谢。”赵员外抚着胡子道,“说起来,我有一个远方侄女,年纪比你小上一岁,才貌双全,你要不要见见?”这李秀才刚准备退亲,这赵员外就看中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李谦道:“这事还得回到家中告知家中二老。” “正是,”赵员外看李谦,越看越满意。 是个懂礼的年轻人。 外头,下人看里面没有再说话了,便高声道,“员外,二少爷将那三人带回来了,可要一见?” 屋里。 赵员外一听这话,脸色就冷了下来。 026 【给他一点碎银子】 李谦道,“赵伯父,那我就告退了。” 赵员外一摆手,“不急,如今你要跟白家退亲,也不好住白家,不如今天晚上就留在府上,明日我与你一同去白家。”(白家就是白县令家) “这……”李谦并不是很想住赵员外家,他与赵员外关系还真没有好到那个份上。如今找上赵员外,那是因为没有别的更合适的退亲人选了。 “就这么定了。”赵员外没给李谦拒绝的时间,就这么定了。 然后,又听赵员外道,“让那三人过来,还有,让那位黄姑娘一同过来。” 下人道:“是。” 李谦一看这是赵家处理私事,便要告退,却被赵员外硬留下了,“是一桩疑案,还要贤侄帮忙看一看才是。” 李谦自然是不想多事的,不过,眼下有求于赵员外,不好置之不理,于是只好半推半就的留下来了。 过了一会,方茹三人被下人带了过来。 下人先是在外头禀告了,得到赵员外的允许后,才将三人带到了正厅。 赵员外打量了一下方茹三人,个子最高的那年轻男子沉默寡言,闷不吭声的,不像是讨女子喜欢的那种男子。那矮一点的脸上有疤的,听下人说是个女子,怎么穿着男装?而且,这样打扮极像男人。最后一个年纪大的,是两人的娘,看着就有些小家子气。 赵员外眼睛眯了眯,心里有了数。 沉声问道,“你们可认识黄姑娘?” 方成山道:“我们不认识什么黄姑娘,我们是今日才来县城的。” 方茹慢了一步,因为她看到李秀才了。 李秀才正坐在赵员外右边下面的位置,眼神平静,似乎在打量他们。 方成山说完后,方茹问:“李秀才,你怎么在这?” 李秀才似乎没有认出方茹,面带疑惑,“你是……?”也怪方茹的男装扮相太好,让人一眼看不出是女子。 不过,方茹的话问出口后,李秀才听出来是个方茹是个女子,并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他想了一下,又看到方茹脸上的疤了,认了出来:“方姑娘。” 方茹笑了,“是我,李秀才你怎么在这?” 赵员外诧异的看向李秀才,“阿谦,你认识这几位?” 李秀才道:“赵伯父,在下见过几位,也有些交情。他们我们那边的人,这位方姑娘从来都没有来过县里,这次恐怕是第一次,还有这位方兄弟,听说一直在镇上学艺,也不曾出过远门。想来,这三位与府上的黄姑娘是没有关系的。” “多谢李公子。”方茹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可要被人冤枉了。”然后,方茹就将之前遇到新娘子的事仔细的说了一遍。 说完后,方茹又道,“若我们真与那黄姑娘有瓜葛,或者说,那黄姑娘真与人有私情,并爱慕对方,绝对不会在成亲当日给对方惹上麻烦,这足以说明,被黄姑娘看中并卷入是非的我们并不是黄姑娘的‘情郎’人选。” 方茹说得有理有据,猜测完全合理。 赵员外道,“既然几位是李秀才的同乡,那我看在李秀才的面子上,暂且信你们一次。” 李秀才道:“多谢赵伯父。”只是,赵员外这话,相当于硬让李秀才欠了他一个人情,看在李秀才的份上相信方茹三人。 李秀才分明是听懂了这话,只是,他神色平静,并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已经说清楚了,我们明日一早还要去月老庙,那就告辞了。”方茹道。“李公子,明日我们就要回乡,你可要一起回去?” 李秀才道,“明日我还有事。”要退亲。 赵员外本来想让黄姑娘跟方茹三人对峙,分辨谁在说谎的。如今李秀才掺了这么一腿,赵员外信了李秀才的话,自然不用再对峙。 赵员外看在李秀才的份上,对方茹三人客客气气,还给了一些银子,算是赔礼。赵员外正准备让下人送方茹三人离开,李秀才道,“赵伯父,还是我送他们离开吧,毕竟同乡一场。” 赵员外同意了。 李秀才送方茹三人出了赵府。 “你怎么会是这副打扮?”李秀才是有些惊讶的,上辈子没听说过方屠户家的姑娘去了县里。 “脸上有疤,若是穿了女装,还得蒙着纱,怕是又惹麻烦。”方茹道,她也好奇,“你这口舌之症冶好了?”竟然不结巴了。 李秀才道,“好了。”那几日只是灵魂跟身体不匹配,后来适应了一段时间,就好了。毕竟是自己的身子,自然是相合的。 方王氏眼睛放光的看着李秀才,“你就是李家村那个有了大出息的李谦?真是长得俊啊!好孩子,这次多亏你了!” 这个李谦不得了啊! 不仅会读书,学问好,还认识县里的赵员外,这人脉,这头脑,方王氏只觉得李家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啊! 李秀才面带微笑:“方伯母好。” 方王氏见李秀才冲她问好,笑得跟朵花似的,“好好好。” 李秀才又对方茹道,“县里这几日恐怕有些不太平,你们明日去了月老庙后,直接回去吧,越早越好。”明日他会去白县令家退亲,白家肯定不愿意,一定会有动作的。 还有流窜到正德县的人贩子,也是这几日会有大行动,真是巧了。 李秀才看了一眼方茹,又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疤,觉得人贩子应该不会对方茹下手,毕竟,谁会想要拐一个脸上有疤的女人呢? 方成山道:“李兄,这次的恩情我方成山记下了,日后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只客去镇上镖局找我。” 李秀才道,“好。”他也没客气。 “娘,你身上有银子吗?”方茹问方王氏。 方王氏以为方茹说的银子是刚才赵员外给的赔偿银子,便问,“要银子做什么?”方王氏有些舍不得,那可是十两银子呢,对他们这种小户人家来说,可不少了! “给李公子,这次多亏他了。”方茹说道。 方王氏一听这话,就将赵员外赔偿的十两银子拿了出来,方茹见了便摇头,“娘,不是这个,是碎银,我们自己的银子。”十两银子是从赵府的,又是整的,对李秀才来说,用着不趁手。 还是零碎银子用着方便。 方茹低声道,“给李秀才一些碎银子备用,我们出去后再把那十两换成碎银。”赵府的银子,上面刻有赵府的印记,方茹总觉得拿着烫手,等会去破开。 “不用。”李秀才道。 “不用客气,我们两家什么情况,大家也知道。现在在外头,总得互相帮忙才是,”方茹道,“县令家的事城里都传遍了,我们也听到了,你过来应该是为了这事吧。出门在外,我知道你带了银子,但是钱这东西,多一些总是好的。” 李秀才没有再拒绝了,接了方王氏递来的碎银。 027 【方茹做了一个梦】 方王氏见李秀才接了银子,觉得自己帮上了忙,这才心满意足的方茹跟方成山走了。 李秀才看了手中的碎银片刻,然后收起银子,回了赵府。 李秀才回到正厅,正好看到赵家二郎正在问赵员外:“爹,我带回来的人呢?” 赵员外道,“走了。” 赵二郎惊讶的看着赵员外,“这么快就查清了?” 赵员外道,“有李谦作保,那三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姓黄的呢?怎么还没过来?”说是正是新娘子黄姑娘。 赵二郎脸色不太好看,“她哄着弟弟从后门走了,下人不敢拦,等我知道时,已经迟了。不过已经派人去追了。” 赵员外脸色沉沉,“那些下人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他明明将那姓黄的跟自家三儿子分开了,怎么又会凑到一起?还叫那姓黄的将他家老三给哄走了! 赵员外很不高兴。 赵二郎垂着眼,“下人都是小姨在管,我也不知道。”后宅的事,自然是由小魏氏管的。 因为小魏氏是赵二郎亲娘大魏氏的堂妹,所以赵二郎是直接叫小姨的,这么些年了,也没有改口。 赵员外听到赵二郎提到小魏氏,有些气短,便没有再说下人的事,“你多叫几个人,去外头找你弟弟,那个姓黄的到底哪来的人?当初谁说可靠的?” 赵二郎语气冷淡:“查了,是小姨那边认识的人,说是打听过了,靠得住的人家,若不是因为家里穷,他娘又得了急病,是断不会匆匆将女儿嫁掉的。” 赵员外脸色更差了,“你去叫她过来。” 赵二郎听了,直接叫了个下人,让下人去叫了。 赵员外看了赵二郎一眼,也没说什么。 赵二郎又道,“爹,弟弟院里的人该换了,这次,就不必小姨插手了。”也就是说,这次三郎也就是那个小傻子身边的,都全换成赵家兄弟自己的人。 这次娶亲的事是小魏氏经手办的,现在弄成了这样,赵员外自然不好为小魏氏说话,他知道大郎二郎因为三郎当年从假山摔下来重伤的事对小魏氏很有意见,可都是一家人,小魏氏也为他生了一儿一女,他的几个嫡子嫡女都是姓魏的肚子里出来的,两边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偏偏现在关系处得这么差,赵员外也是有些为难的。 “三郎的事就交给你了。”赵员外道,“对了,有个御医辞官回乡了,老家离正德县不远,等打听清楚了,到时让那御医给你弟弟冶一冶,看能不能冶好。” 赵二郎听到这话,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谢谢爹。” 赵员外嗯了一声。 李秀才过来了,赵二郎看到李秀才,他与李秀才是同界参加县试的,不过他没中,两人也算是相熟。 赵二郎对李秀才点了点头:“李兄。” 李秀才道跟赵二郎打了声招呼,然后看着赵员外,“赵伯父。” 赵员外点了点头,“那姓方的一家送走了?” 李秀才道:“送走了。” 赵员外叫来下人,让下人带着李秀才去了客房。 李秀才出去的时候,小魏氏正好过来了,小魏氏也看到李秀才了,只当是来赵府打秋风的穷亲戚,看都不看一眼。 小魏氏进了正厅,身边的两个丫环留在了外面,里面的下人也退了出来,留着赵员外一家人在里头说话。 “这又是哪来的穷亲戚?”这丫环边说边看李秀才走的方向看。 李秀才还没走远呢,还能看到一个背影。 “说是乡下来的,估计是穷得没活路了,找员外要银子的。门房的人正是的,什么人都叫放进来。”这是魏氏身边的两个丫环,说着,还嫌弃的看了李秀才的背影一眼,捂着鼻子,“什么味?” 另一个丫环笑道:“穷酸味!” 两个丫环嘻嘻的笑了。 旁边的小厮看了她们一眼,警告:“安静些,里面在说话呢。” 两个丫环这才闭了嘴,又朝李秀才的方向努了努嘴,正好这时,李秀才回了头,朝两个丫环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个丫环愣了一下,低声嘀咕了起来。 “刚才那个穷酸是不是在看我们?” “好像是。” “这穷酸书生莫不是看上我们的吧。” “那是我们生得好,不过,就他那德性,我才瞧不上呢!还不如往大少爷那使使劲,要是能当上姨娘,那富贵的日子在后头呢!”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我娘说了,日后找个掌柜的嫁了,要外头当正头娘子,那才美呢!” * 从赵府离开后,方王氏还是去买了明日去月老庙要用的东西,又租了一辆马车,虽说花了些银子,让方王氏肉疼,但是一起到明日能第一个去月老庙,方王氏就觉得这银子花得值了。 买了东西,方王氏便带着方茹跟方成山回了客栈。 她可不敢再到外头乱逛了,她觉得自己家这几日运道不好,在外头总容易出事,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麻烦才不会惹上门。 晚上。 方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到李秀才了,李秀才住在赵员外府,天亮之后,李秀才跟着赵员外一道去了一个姓白的人家,原来是白县令家。 李秀才请了赵员外去白家,是要去退亲的。 退亲之事并不顺利。 白县令的夫人不愿意,白县令似乎也对李秀才退亲之事不太高兴。 方茹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 她心想:不退亲,让李秀才喜当爹吗? 白县令让李秀才回去再想一想,若是真想退亲,明日再来。 梦里后来发生的事出乎方茹的意料。 就在李秀才准备离开白府的时候,白府似乎遭了贼,家里的小厮们拿着木棍到处抓贼,然后李秀才被他们卷入其中,当成了贼,打断了手,后来扔出了白府。 方茹从梦中惊醒。 一头冷汗。 028 【‘李秀才被打断了手’】 她竟然会梦到李秀才被人打断了手。 真是一个可怕的梦。 方茹抹了把汗,又想到,李秀才昨天好像是留在赵府了。梦里面,李秀才是跟赵员外一起去的白县令家,是为了退亲的事。 白县令的女儿与戏子私奔的事都传遍了,李秀才退亲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从梦里看得出来,白县令夫妻两人并不愿意退亲,难道是因为他们要报复所以才打断李秀才的手? 手断了,可就拿不了笔了,就不可能参加科举了。 这一招很毒啊。 方王氏睡得迷迷糊糊,看到身边有个人坐着,吓得叫了起来。 “娘,是我。”方茹赶紧解释道。 方王氏捂着胸口,“半夜你不睡觉,坐着做什么?” 方茹道,“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方王氏这下彻底清醒了,也坐起来,拍着方茹的背道,“只是梦而已,不怕不怕,梦都是反的,要是帮了噩梦,肯定是有好事的。” 是这样吗? “嗯。”方茹点点头,又躺了回去。 方王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喃喃道,“再睡半个时辰就该起了。” 方茹的眼睛一子就睁开了,“娘,离天亮还早呢。” 方王氏道,“我知道,我们这是赶头柱香,不是得早点去吗,可不能叫人抢了先。”这样想着,方王氏就睡不着了。 她对方茹道:“你睡着,等会娘叫你。” “好。”方茹闭上了眼睛,本来做梦就累,这会困意上涌,一闭眼睛就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 方王氏已经穿好衣裳,开始叫醒方茹:“玉娘,该起来了。” 方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她刚才好像又做梦了,梦的什么记不清了。 “玉娘,玉娘,醒一醒。”方王氏见方茹眼睛还睁不开,便去打了凉水,把帕子打湿,然后凉帕子贴到方茹的脸上。 方茹一下子就醒了,“娘!”她看了一眼外头,天还黑着呢。 “快,该起来了。”方王氏道,“再不起可就迟了,月老庙的签特别灵,去的人也多,我们来一趟可不容易。” 方茹只好起来,穿戴整齐,刚穿好。方王氏就过来了,看着方茹身上的男装,皱眉,“今日要去月老庙,怎么穿成这样?还是换成女装,好姻缘,万一穿了男装月老生气了,不给牵红线了可怎么办?” “娘,女装多麻烦啊。”方茹道,“上次不是听镖局的人说这附近还有人贩子吗?穿男装多方便啊。” 方王氏仔细一想,还真是。 不过,还是让方王氏想到了好法子:“我再给你带一身女装,到了月老庙再把外衣换一换。” 方王氏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妙极。 那就这样了。 天还黑着,他们租借的马车已经在客栈外了,方王氏拿着包裹,带着方成山跟方茹上了马车,方成山会赶车。 月老庙就在县里面,不用从城门过。 行了半个时辰,快到了。 方王氏很高兴,这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这样好啊,这就意味着还没有香客来月老庙呢。 “娘,到了。”方成山停了马车。 “快下车。”方王氏道,她发愁的看着这马车,“这马车可怎么办,又不能上山。” 月老庙在一座小山下面,山不高,不过这马车肯定是上不去的。 方成山道,“要不我在这看着。” 方王氏自然是不愿意的,“这可不成,你还得上去求签呢。” 方茹道:“娘,前面好像有人,问问。月老庙肯定不只我们来,以往有也是有客人的,他们肯定也有马车啊还有马,总不能扔在这不管吧。” “富贵人家可是有下人的。”方王氏道。 说虽然这样说,可是方王氏还是找不远处的那人问了,这黑天黑地的,方茹确实没有眼花,那是有一个人。 “马车?”那人似乎不是月老庙的人,长得就不像,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要不,我帮你看着?”这人问。 方王氏看这人泛着精光的眼睛,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然后回来了。 “娘,你跟玉娘上去,马车我看着。”方成山道,“兴许是太早了,这周围没什么人,等会天亮一些,我再上去找你们。” 方王氏道,“那怎么行,等人多了,你去哪找我们?”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 方茹没听方王氏跟方成山说话,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第一个梦,就是李秀才的手被人打断的那个梦。 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是李秀才捂着手的场景…… 李秀才脸上痛苦的表情仿佛刻在方茹的脑子里一样,也太真实了吧。 “玉娘,你跟娘先上去。” “玉娘,玉琅?” 方茹在方王氏的呼唤中回过了神。 “你怎么了,头疼了?”方王氏看着方茹脸上的疤,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方茹摇头。 “那是怎么了?”方王氏问。 方茹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梦说了,“昨天晚上我不是做了一个噩梦吗?我梦到李秀才带着赵员外去县令家退亲,县令不同意,后来不知怎么的,李秀才的手被县令家的下人给打断了。” 方王氏脸色一变。 方成山的脸色也沉了一些。 方茹道,“娘说梦跟现实是反的,可刚才,我脑中突然又闪过李秀才被人打断手那一幕了……” “娘,我想回去,去赵府看一眼。”方茹低声道,“看李秀才是不是要跟赵员外一起去县令家。” 方王氏脸色发白,官字四个口。县令,在方王氏眼里已经是顶大的官了,管着平民百姓的生死,一般人哪里惹得起? 方成山道,“你们去月老庙,我去看看,你做的梦我会跟李秀才说的。”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马车停放问题了。 方王氏抓着方成山的手,“你去了可千万别傻傻的得罪县令一家,记得将李秀才叫出来,跟他说一声,这亲事暂时就别退了。” 说到底,这被县令打断手还是退亲惹的祸,不退了就没这档祸事了。 方成山道:“娘,我知道的。” 方王氏道,“他若不愿意,就将他塞到马车里,带过来,到时候我们带他回家。在路上好好劝劝他,让他别冲动。” 方成山点头,然后驾着马车,走了。 方王氏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拉着方茹去了月老庙。 “两位是去月老庙啊?”那精明的人还在那,方王氏跟方茹路过的时候,他还打了招呼。 “是啊。”方王氏道。 那精明的人看了一眼方茹,见是个男了打扮,然后等方茹看向他的时候,他看到了方茹脸上的丑疤,精明的人直接扭过头。 方王氏脸一下子就冷了,拉着方茹就往山上去了。 029 【狗急跳墙了吗?】 方王氏果然是第一个到的。 她高兴的带着方茹去上了头柱香,然后又带着方茹去了求了今日的第一签。 “大师,这签上写的是什么?”方王氏急急问道。 她不识字,看不懂签文上写的是什么。 解签的大师说道,“施主求的是什么?” 方王氏道,“自然是姻缘。” 解签的大师笑道:“这是上上签,姻缘可成,今年之内施主家有喜。” “当真?”方王氏乐坏了,给了足足一两的解签费! 这对方王氏来说,是大笔银子! 方茹伸着脑袋想看那签文上写的是什么,看到了,那签上面的签文是用繁体写的,字也太小了,勉勉强强就只能认出上上签这三个字。 解签的大师道,“自然是真的,这求的姻缘是好姻缘,只不过,有些小劫,过去了就好了。” 小劫难? 方王氏心里有点不安,“大师,是什么小劫难?” 解签的大师道:“这,贫僧就不知了。” 方王氏问:“大师,我能不能求一签?”刚才那签是她闺女摇的,她也想再摇一签。 大师道:“可。” 方王氏求了一签。 大师拿过签,看了。 方王氏紧张问:“如何?” 大师道:“柳暗花明,施主所求之事,可成。” 方王氏又高兴起来。 方茹问,“娘,你求的是大哥的亲事吗?” 方王氏笑僵住了。 刚才她求的是李秀才之劫可否化解,并不是方成山的亲事。她压根就没有想起来方成山的亲事! 哎呀,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再求一签? 方王氏的目光又看向了签筒。 解签的大师道:“一日一签,多了就不灵了。” 方王氏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便带着方茹去了月老那拜了拜,又添了些香油钱,这才依依不舍的带方茹下了山。 方王氏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我们在这里等等你大哥,你见了李秀才肯定会回来的。”只要告诉李秀才,让李秀才当心白家,让李秀才不要退亲,那李秀才的手肯定不会像方茹梦里那样被打断了。 方王氏真的不想见去赵府也不想见到县令。 她害怕。 方茹道:“娘,要不这样,你在这守着,我去瞧瞧,若是没事,我就同大哥一起回来。” 方王氏摇头:“不成。”她正准备说你一个姑娘家,哪能自个去?可看到主方茹身上的男装,那话又说不出来了。 方茹道:“娘,你看我们都从月老庙出来了,大哥还没有过来,你说他会不会跟着李秀才一起去了白家?” “什么?”方王氏脸都吓白了,“你大哥去做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做?他只是一个平头百姓,难道还能为别人申冤不成?” 突然,方王氏又道,“走,我们去先去赵府,问问他们出门了没,再打听打听。不能让你大哥乱来!”她生怕自己的儿子给牵扯进去了。 * 白县令家。 方成山是跟李秀才一同进的白府,虽然是一同进去的,但是他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白府的人见了,以为方成山是李秀才的书童下人一类。 赵员外看了方成山一眼,他也很意外,这个年轻人一早就来到赵府,要见李秀才。 后来两人便一同来这了。 李秀才为这次的退亲做足了准备。 早上的时候,方成山突然来了赵府外头,要见他,李秀才心里诧异,还是出来见了方成山一面。 “你今天是不是要跟赵员外一起去白府退亲?”这是方成山见到李秀才的第一句话。 李秀才很惊讶,点了点头。 “竟然是真的?”方成山听到李秀才肯定的答复后,也吃了一惊,然后喃喃,“难道,小妹的梦竟然是真的。” 李秀才听到了,问:“什么梦?” 方成山喃喃道,“昨夜我妹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今日与赵员外去白家退亲,白家不愿意,后来你被白家的家丁打断了手。” 退亲? 被白府的家丁打断了手? 李秀才脸色一变。 上辈子他的手被人打断的事,果然跟白家人的有关。上辈子白县令的女儿与戏子的丑事被捂得紧紧的,没有爆出来。后来,是他先出的事,在科举前夕被人算计,醒来时在妓子的房间,后来被被人寻事,打断了手。 想到这,李秀才一声冷笑。 后来。 白家知道这事后,白夫人喝斥他与妓子有私情,将他痛骂一顿,说他私行有亏,之后便退了亲。而白县令的女儿,知道他与妓子有私之后,说是大病一场,半年不见客,后来才慢慢好了,又定了一门好亲事。 上辈子,他还因为这些祸事急着跟白县令一家解释呢,还想让白家人帮他洗清冤屈呢。 太傻了。 李秀才轻轻的笑了。 “李秀才,你怎么了?”方成山担心道,“要不今日就不去白府了,下次再去退亲。” “已经与赵员外说好了今日去白府退亲。”李秀才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他没想到白家人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狗急跳墙了吗? 030 【小姐,您知道县里的流言吗?】 比上辈子提前太多了。 而且,还不是借刀杀人,而是选择在白府动手。李秀才确实有些看不懂了,白县令当了这么久的官,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会在白府动手呢? 方成山听李秀才这么说,心里不放心,本来他是打算过来提醒李秀才小心行事的,没想到,李秀才知道后并没有改变主意。 就在方成山想要不要直接将李秀才装到马车里拉走时,又听李秀才道:“今日去白府之事是之前就说好的,若是言而无信,以后恐怕再难立足。” 是啊。 李秀才本就是农家出身,若是再失诚信,日后就算考中了,也是品行不佳,寸步难行。 方成山打消了将李秀才‘带走’的念头。 “我跟你一起去吧。”方成山想到一个法子,若是白府的人真的动手,那他就护着李秀才,肯定不让李秀才被人打断手。 李秀才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方成山道:“我习过武,就算白府人多,我打不过,但是我人高马大,总能将你护住。” 李秀才笑:“好。”这方家人太实在了,李秀才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日后会好好报答方家人的。 于是,就这样李秀才带方成山一起,跟着赵员外去了白县令家。 白府,后院。 白清清被白夫人禁足了,她这几日过得无趣得很,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胎儿有三个月了。 大丫环手中端着点心,从外头进来,然后走到白清清身边,说道:“小姐,李秀才带着赵员外来了。” 白清清听到李秀才这个三字脸就冷了,“他来做什么。”说完,又哼了一声,“这个穷酸秀才,真不知道爹娘怎么想的。” 她爹是县令,应该是高门嫁女才对,爹就不会找个知县的公子或者知府的公子结亲吗,非要找一穷酸秀才,还是农家出身呢! 去了就是受苦受累的! 就算她娘给的嫁妆再厚,也得贴补夫家,真等李秀才出息,恐怕得十年不止呢,到时候她就熬成一个黄脸婆了! 她才不想嫁到李家去呢! 尤其是上次,知府家千金过生辰时,她娘带她去了,一块玩的小姐妹还说了件可怕的事呢! 知府千金的一个表姐,有才有貌,看中了一个读书人,也是考中了秀才,然后那表姐就与秀才成亲了。 谁知,成年不过三年,那有才有貌的表姐就给熬成了黄脸婆!带去的嫁妆全贴补了秀才一家子,还得起来侍候公婆,还得下地干活,简直不敢想像! 更可怕是,那秀才在考中举人后,还纳了妾,用的还是那表姐的陪嫁!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秀才更不是好东西! 知府千金的表姐哭着回了娘家,大伙这才知道那表姐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会正在闹和离呢! 白清清听了,当时心就凉了。 她也有一个出身农家同时考中了秀才的未婚夫,那未婚夫只要乡下有房子,县里什么都没有,白清清一想到自己跟那秀才成亲后,搬到夫家那白府下人房都不如的屋子,心里就不舒服。 她不想嫁! 原本白夫人还哄着说等李秀才考中进士当了官就好了,那时她能当官太太,白清清这才勉强同意亲事的。 她哪里知道竟然还在过那么久的苦日子。 她办不到。 她不想嫁。 那天宴席之后,白清清回来就跟白夫人闹着要退亲,白夫人怎么可能同意,就算她同意,白县令那一关也过不了。 当初这门亲事就是白县令挑的,白县令特别满意这个李秀才,这事白夫人是知道的。 白清清想退亲。 后想了许多法子,县里的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并不少,只是,白清清挑来挑去,不是这个黑了就是那个蠢了点,要么就是矮了些,再不济就是家底厚但是人不行。 反正,也没有满意的。 知府家的公子倒是不错,可惜,人家早定亲了。 后来,白清清无意中在街上遇到了那戏子,第一次见面时,那戏子穿的清贵,看着一表人才,白清清第一眼看了以为是哪家的公子,一见那脸,就芳心暗许了。 那公子对白清清倒是有礼得很,不曾逾越半步。 还是白清清主动的,后来发展到了那一步,白清清那天只是喝多了,她也不想的。 那公子一直拒绝白清清,白清清才用了这手段的。 也怪不到人家头上。 白清清这个想到那位守礼的公子,心里也是一阵甜蜜。 到现在,白清清还不知道她心中的清贵公子只是一个戏子呢。 “小姐,他会不会是来退亲的?”大丫环小心问道。 这几日县里传遍了小姐与戏子有染的谣言,李秀才肯定也知道了,这头顶绿油油的,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肯定是来退亲的。 “退亲?”白清清道,“他退亲?他好不容易巴结上我爹,怎么舍得退亲?”她心中对李秀才更加不屑。 大丫环道:“要是李秀才真来退亲的,小姐,您怎么办?” “那不正好,退就退了,反正我也不中意这门亲事。”白清清并不在意。 “可是,”大丫环低声道,“若是李秀才主动退亲,小姐你的名声可就坏了。” 白清清脸色一变,这一点她确实没有想到。 她站了起来:“不行,不能让他先退亲,这亲事得我来退。” “我去找我爹。”白清清想到这,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小姐,”大丫环赶紧拉住她,“夫人说这几天让小姐好好休息,不能出门的。” 白清清不耐烦,“那又怎么样,我娘还能打我不成?”她娘那么宠她,才不舍得打她呢!既使她有了身孕,她娘也只是将她禁足,也没拿她怎么样啊! 白清清自小受宠,就算她闯了祸,她娘也在站在她边护着她,不让亲爹动她一个手指头。 有亲娘护着,怕什么! “走!”白清清非要出去,也没人敢硬拦。 走到外头,白清清才想起来一件事,她转头问大丫环:“你怎么知道李秀才是来退亲的?” 大丫环一哆嗦,小声道,“小姐,你知道最近县里的流言吗?” 白清清愣了一下,问:“什么流言?” 大丫环悄悄看了白清清一眼,声音更低了,“有人传播谣言,说您……” “我怎么了?”白清清眉头一皱。 “说您跟一个戏子好上了,还有了身孕。” 031 【让大夫把脉】 在白清清的目光下,大丫环声音越来越小。 戏子? 白清清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戏子,什么戏子?黄公子怎么会是戏子! 不可能的! 黄公子长相清贵,穿的都是上等的料子,怎么可能是戏子,一定是弄错了。 “这流言是从哪传出来的?”白清清的眼神吓人得很。 大丫环低着头:“不知道,就那么传出来了。” 白清清的脸越来越黑了。 她以为她娘禁她的足,是因为她怀孕了,未成亲便有了身孕,受些罚是应该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县里竟然传出那样不堪的流言,说她与一个戏子私奔了。 好笑! 真是好笑! 她怎么可能看中一个戏子,更不可能跟一个戏子私奔! “所以,李秀才会过来退亲,是因为听信了县里的流言?”白清清的眼睛紧紧盯着大丫环。 大丫环慢慢点头。 不然呢? 如果李秀才不是因为听了流言,那何必来退亲呢,县太爷的千金,娶了就是赚了,一个乡下穷秀才,怎么可能无端退亲? 白清清脸色变了又变。 “小姐,还去前院吗?”大丫环小声问。 白清清扭头,回了自个禁足的屋子。 她不能去前院,李秀才来了,这事真的闹起来,是她没脸。 “你,去叫我娘过来,就说我病了。”白清清对大丫环道。 “是。” * 白府前院,正厅。 白县令今日休沐,在府中,李秀才就是知道白县令今日在家,所以才会特意挑的今天上门。 “见过白大人。”李秀才能白县令还是很恭敬的。 赵员外也道,“白兄,多日不见,你更年轻了。” 白县令看看李秀才,又看看赵员外,不动声色道,“李贤婿怎么跟赵兄一起过来了?” 贤婿? 这还没成亲就叫上了,看来白县令对李秀才是格外满意啊。 赵员外心里一沉,也不知李秀才这次的亲事能不能退掉,要不是看中李秀才这个人,他也不会冒着得罪白县令的风险带着李秀才过来退亲。 李秀才道:“白大人,我……” 白县令笑着道:“叫什么大人,你跟清儿过几个月就成亲了,还叫大人,太生分了。叫伯父,等你们成了亲,该改口叫爹了。” 李秀才如白县令希望的改了口:“伯父,我今日过来,是为了我跟白姑娘的亲事。” 白县令道:“亲事已经定了,也挑了吉日,难不成贤侄想提前成亲?”一副有事有商量的语气。 白县令很清楚县里造谣说他女儿跟戏子私奔的事,这事他已经在查了,也严禁县里之人往外乱传。 就是怕影响清儿的亲事。 李秀才问,“白伯父可曾听到县里的流言?” 白县令道:“你说说看。” 李秀才面带愧色道,“我听同窗说,县里传言我未婚妻与人私奔了。” 白县令怒道:“胡说八道,清儿就在府中,你怎么会听信这样的谣言,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 李秀才道,“还说她怀了身孕。” 白县令更怒:“胡说八道,根本就不可能!” 李秀才道:“要不,请白姑娘出来一见。” 白县令道:“去,叫清儿过来。”下人应了一声,便去叫人了。 白县令则是冷冷的看着李秀才,“你是信不过清儿,还是信不过我?”白县令虽然知道外面的流言,但他并不知道白清清真的有了身孕,这事让白夫人给瞒了下来。 白夫人就怕白县令知道这事,狠狠责罚女儿,更重一些,便是打了胎送去庙里做姑子。 白夫人可舍不得女儿落得这样的下场。 白夫人知道女儿有了身孕后,就想过了,直接落胎,然后让女儿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让人去买落胎的药,这县里就传出了清儿与人私奔并且有孕的流言了。 这流言一出,白夫人哪还敢使人去药铺买落胎药,万一叫人盯上了,那不是坐实了清儿有孕吗。 于是落胎这事只能一拖再拖。 白夫人也在查,这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难道是白家的仇家? 白夫人知道李秀才带着赵员外过来,心里咯噔一下,白县令在家,白县令接待了两人,白夫人便没有过去。 直到白县令派人去叫白清清。 白夫人一直派人盯着前院,知道这事后,便匆匆赶往前院正厅,说道,“清儿身子不太舒服,怕是不能过来了。” 白夫人又看向赵员外:“什么风把赵员外吹过来了?真是稀客。” 赵员外笑着。 白夫人又笑着对李秀才道,“阿谦可是过来看清儿的?她身子不太舒服,你去瞧瞧她,说不定她看到你一高兴,这病啊就好了。”这是把李秀才当成自家人看了。 之前白夫人嫌李秀才出身低了,可这会女儿出了这样的事,能嫁给李秀才,已经不错了,白夫人也不嫌弃了。 现在对李秀才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李秀才道:“正好,我找了一位大夫,听闻医术极好。” “不不不。”白夫人一口拒绝,“不用,大夫已经看过了,也开了药。” 清儿有身孕,怎么能看大夫? 还是李秀才带来的大夫! 李秀才沉声道,“伯父,伯母,我听到县里的流言了,虽说不可信,但我是个俗人,心里还是介意。不若让我带的这个大夫给白姑娘瞧一瞧‘病’,若是大夫说没事,那这亲事,我认了。” 白县令:“好。” 白夫人声音尖锐的拒绝:“不——!” 李秀才看向白夫人,“伯母,难道白姑娘真如流言所说,有了身孕?” 032 【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女儿?】 “胡说八道!”白夫人立刻否认,“清儿刚刚歇下了,这大夫明日再看吧。”白夫人不可能让大夫现在就去给白清清把脉! 正说着。 白清清的大丫环过来了。 下人通报了一声。 屋里的人都听到了,“叫她进来。”白县令面无表情道。 白县令跟白夫人这么多年的夫妻了,白夫人刚才的失态已经表明了白清清确实出了问题,白县令觉得有股气直冲脑门。 要不是李秀才跟赵员外在这,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抽死白清清这个逆女! 无媒苟合! 让白府颜面扫地! 亏他刚才还信誓旦旦跟李秀才说,县里传出的那些流言不可信,他家清儿不是这样的人。 没想到,刚说完就被打脸了。 戏子! 竟然看上的还是一个戏子! 白县令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闺女了,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戏子,那可是下九流的玩意。 别说他堂堂一个县令的女儿,就是县里普通百姓的女儿,都不会跟一个戏子牵扯不清。更别说怀有身孕了。 白县令压下眼中的怒火,在外人面前,他可不能失态。 大丫环进了屋,看着县令夫人都在,声音都小了几分,“小姐身子不舒服,想请夫人过去看看。” 白夫人听到这话,心里一堵。 她刚刚还说白清清病了歇下了,转眼这丫环来说了就说清儿要她过去,这不是明说了清儿起来了吗。 白夫人狠狠瞪了大丫环一眼。 大丫环低着头,眼角余光看到白夫人瞪着她,怕得要死。 李秀才道:“既然白姑娘已经起了,那让大夫过去看一看吧。”他寸步不让。 白夫人嘴角一撇,“大夫多大年纪了?” 李秀才道,“六十了。”六十岁的老人家,可就不存在男女大防问题了。 白夫人再说不出话了,然后死死盯着李秀才。 平日瞧着这李秀才是个酸腐的读书人,今日怎么这么机灵了?有这聪明劲,不去赚银子,还用到自家人身上了! 白夫人越看李秀才越觉得不顺眼。 赵员外在一边看着,也不曾多说一句,只是,瞧这白夫人的神色,只怕那白家千金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就算不是跟戏子有染,那也是有了别人。 难怪李秀才死活要退亲呢。 白夫人见李秀才非要大夫去给白清清看病,她自个没办法,就想到了白县令,她一脸哀求:“相公。” 白县令思考片刻,又看了一眼李秀才。 不能让清儿毁了白家女眷的声誉,如果退亲,再加上县里的流言,也就坐实了清儿未婚有孕这件事。 不成。 白县令道:“那就一同去吧。” 李秀才道:“谢谢伯父。”白县令答应得这么痛快,李秀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后院。 白清清左等右等,见大丫环还没回来,脸上带着怒意,怎么连个口信都传不好? 她摸了摸肚子。 她叫白夫人来,就是想让白夫人想办法帮她玉联系黄公子。 黄公子一定不是戏子。 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她与黄公子一向是逢五约定见面的,会互通书信,然后约定见面时间。 对了,黄公子会字迹好看,也认得字,可定是读过书的,怎么可能是戏子呢。 白清清想到这,心里长舒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要娘抬抬手,让她跟黄公子通个信,一定能见到黄公子,这也能证明黄公子出身不凡了。只要她跟李秀才退亲,她就可能跟黄公子在一起了。 这会的白清清完全没有想到黄公子真的是个戏子怎么办。 没过一会。 她这院里总算来人了,白清清以为是大丫环带着她娘过来了,特意去开了门,准备去迎一迎白夫人,她觉得自个这样做了,她娘的气会消一消。 门开了,白清清还没迈脚,一抬头就与白县令看了一个正着。 白县令身边是白夫人,后头还有李秀才跟赵员外。 方成山也在,他跟在下中人凑数呢,方成山打定主意要保护李秀才的手,准备等李秀才出了白府的门,再离开去找他娘跟妹妹。 方成山看到白清清了,真不愧是县令家的千金,生得果然好看,穿的是绫罗绸缎,本来六分的颜色生生给抬到了八分。 人靠衣装这话果真没话。 方成山觉得想到自家妹子那几件旧色的衣裳,觉得该跟娘说一声,让娘给妹子买些红色的绿色的、颜色鲜艳的衣裳。 就在方成山胡思乱想这之时,李秀才开了口,“在下听说白姑娘病了,心急如焚,特意请了大夫,给白姑娘瞧病。”这话说得很是漂亮。 白清清看到白县令时,便有些慌乱,这会李秀才开口说要让她看大夫,白清清想到自己的名声,一下子镇定了下来。 她冷冷道:“我没病,不用看大夫。” 她不可能当着众人之面让给大夫给她把脉的! 她还看到了赵员外,这一介外人,来她这后院做什么? 难道是李秀才请来的? 白清清看李秀才的眼神更冷了。 李秀才看向白县令,白夫人说白清清病了,白清清说自己没病,这前面矛盾不说,来来去去都是不愿意看大夫。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谁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李秀才叹了口气,对白县令道:“伯父,这门亲事我高攀不起,还是退了吧。” 白县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清清就一扬下巴,“好,退就退,不过,这亲事是我要退的。” 李秀才点头:“好。” 白清清见李秀才点头,心里高兴了些,“退了亲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要退亲的,知道吗!” “当然。”李秀才点头。 白清清的话说得太快,白县令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他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蠢女儿? 033 【那人不是戏子!】 白清清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好。 只要退了亲,就不用被这李秀才‘逼着’看大夫了,白清清有孕之事也不会被证实,白夫人的想法竟与白清清一样。 先把有孕之事掩过去。 日后,落了胎,再寻一个良人嫁了,也是美事一桩啊。 而且,白夫人还想着,白县令的任期就快到了,等回了京,看白县令调到哪,再从新地方给自家姑娘找个好人家。 反正,总有法子的。 李秀才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白夫人:“这是庚帖。” 白夫人哼了一声,“等着。”便回去拿了当初定亲的信物以及交换的庚帖。 因为白夫人跟李秀才都有意退了这门亲事,所以还是很快的。 白夫人将李秀才当初提亲的东西全部退给了李秀才,白家可不会贪那点小东西,在白家看来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对穷人家来讲,却是攒了半辈子的东西。 白县令从白清清说退亲后,就一言不发了。 李秀才面带歉意,“伯父,那我就告辞了。” 白县令嗯了一声。 李秀才走的时候,带着白夫人退回的那些定亲的东西,方成山也帮着一起拿,方成山非常警惕,生怕从哪里冲出一堆人来,拿他们当小偷。 一个小厮有前面引着,两人顺利的出了府。 李秀才很平静。 方成山出了府后却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有些尴尬起来。 他特意过来,就是为了保护李秀才的,没想到,这一路很平静,并不像方茹梦中出现的那样,李秀才被人打折了手。 方成山很不好意思:“是我多事了。” 李秀才道:“先不说这些,将东西搬到马车上。”说的正是方成山驾过来的马车,东西刚放上去,就乌拉拉的带了一群人,“就是他们,抢了我们的东西!” “抓起来!” 那一群人也不知从哪来的,就冲了过来。 “快上马车。”方成山道。 不用他说,李秀才就上了马车,方成山直接驾着马车跑了。 “快追!你们几个,去前面堵着!” 马车跑得很快,没一会就将那群人甩开了,可是没过一会,那群人就抄着近路又过来,同时手里还拿了些筐子那些挡路的东西,直接往前面一扔。 马车自然绕开这条路。 那群人似乎对县里的路非常熟悉,不一会,方成山的马车就被堵在了一条死路上。 方成山急得很。 李秀才道:“下车,翻墙,走。” 李秀才让方成山将马车横在了路上央,挡住了那些快要过来的人,而他们两人则是从踩着马车翻墙逃了。 “人呢?” “马车里的东西呢?” “这里有脚印,他们翻墙跑了,赶紧去追!” * 白府 李秀才走了,赵员外却没有走,他还有事情要问白家人。 “赵兄,可还有要事?”白县令问。 “确实有一事相求。”赵员外道。 “何事?”白县令面带疑惑,他又看了白清清一眼,对白夫道,“带她回房。” 眼不见心不烦。 “且慢。”赵员外道,“这事跟白姑娘有关。” 白县令有些诧异:“她又惹了什么事?” 赵员外道:“是我家老三娶亲的事。事情是这样的,白大人你也知道我家老三,小时候伤了脑子,有些傻气,前些日子瞧上了一个姑娘,昨日正要成亲的,谁知那姑娘却是个有情郎的,后来被我关了起来。”赵员外说道。 白县令皱眉,“这事与清儿有关系吗?” 赵员外道:“有的,那位姑娘就是与令千金保的媒,说家世清白,也怪我夫人糊涂,没有查清楚,胡乱的就结了亲。” 白清清听了脸色发白。 那黄姑娘怎么会是个有情郎的? 白清清问:“赵员外你怎么知道那位姑娘有情郎?兴许是误会。” 那位黄姑娘白清清确实认识。 说起来,还跟她的心上人黄公子有关。 那黄姑娘是黄公子的远方亲戚,家世清白,就是自小可怜,家里父母身子不好,拖累了黄姑娘。这次也是娘得了得病,家里缺银子,黄姑娘找找了黄公子正好被白清清撞见。 还闹了误会,白清清还以为黄姑娘是黄公子另外的相好呢,差一点打起来。 后来弄清楚后,白清清与黄姑娘也亲近了些,这门亲事,就是白清清保的,也不是说保,她只是证明黄姑娘来历清白,别的倒是没掺和。 赵员外的夫人听县令千金这么说,自然也没有细查,就信了。 就出了后来的事。 赵员外道:“成亲当日她想逃婚,在路上认错了人,拉着人就喊二哥。后来,被关起来之后,还拐着我家老三逃了出去,这会都还没找着人呢。我这次过来,一来是想问问那位姑娘到底是哪个黄家村的,亦或者是哪里人?再者,也想让白大人帮忙找一找我家老三。” 赵家老三虽然傻了,但是毕竟是赵员外的儿子,他不可能不管。 白夫人在一边道:“要不,你们先去商量找人的事,我来问问清儿那姑娘的来历。” 赵员外道,“好。” 然后,白县令就与赵员外去了前院,白夫人则带着白清清去了后院的东厢房,关了门,让丫环全部出去,在外面守着,母女两在屋里说着私密话。 白夫人紧紧盯着白清清:“退亲的风波过后,过几日娘就去外头买副落胎药,你给我老实喝了。” 白清清摇头:“娘,先寻黄公子。” “黄公子黄公子,”白夫人道,“你也是糊涂,你知道人家是什么来历吗?哪里人?家里做什么营生?” 这些白清清都不知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白夫人心腹丫环的声音:“夫人,有要事。” 白夫人正了脸色:“进来。” “是。”心腹丫环进来了,又关上了门。 白夫人问:“可查到了?” 丫环道:“查到了。”然后她拿出一副画像,递给白夫人。 白夫人打开画像,问白清清:“你说的黄公子可是这画像上之人?” 白清清迟疑的点点头。 白夫人又看向心腹丫环,“是他。” 心腹丫环低头道:“查清了,不是戏子。” 白清清眼睛一亮:“娘,我就说了,黄公子不是戏子。” 白夫人道:“你安静些,听她说。” 心腹丫环道:“是个有名的小贼,专门劫富济贫,上了衙门的通辑榜呢。” 白清清听了,一下子瘫在椅子上。 034 【傻子?】 劫富济贫? 劫哪个富,又济哪个贫? “消息可靠吗?”白夫人问。 “可靠。”心腹丫环道,“衙门里的通辑榜夫人可以去看看。” 等心腹丫环走了,白清清才抓着白夫人的手道,“娘,一定是弄错了,娘,我要找黄公子,亲口问问他。” * 方茹跟方王氏叫了车,从月老庙到了赵员外府。找赵府的门房打听过了,他大哥来过,与李秀才还有赵员外一同去了白县令家。 听到这个消息后,两人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白县令家。 到了后。 方王氏根本注不敢靠近,还是方茹前去打听的。 “去去去,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方茹刚找白府的人打听,就被轰了。 这县令家的门槛还真是高呢,连门房的人眼睛都长在天上了。 “那赵员外不是跟着李秀才一块去的吗,要不,我们再回赵家,找赵员外问问?”方王氏拉着方茹问。 在方王氏的心里,县令一家可比赵员外一家可怕多了。 方茹道:“娘,万一他们就在里面呢?” 听方茹这样一说,方王氏也不敢走了,两人就守在外头,一直盯着白县令家。 等了没过一会,就见赵员外出来了。 “赵员外。”方茹上前去打了招呼,赵员外看到方茹,愣了一下,然后问,“你们怎么会在这?” 方茹道:“赵员外,我可有见到我大哥?” 赵员外道:“他早就与李秀才一同离开了,怎么,他没回去?” 早就走了? 那会是去哪? 客栈,还是月老庙? 方茹道:“多谢赵员外告诉我大哥的消息。” 赵员外忽然道,“我家老三被那姓黄的走出府了,你们若是碰到那姓黄的丫头,记得叫人来我府上告知一声。” “一定。”方茹道。 后来,赵员外离开了,不知是回府了还是去铺子了。 方茹回到方王氏身边,方王氏问方茹,“你哥呢,打听到没?” 方茹道:“说是与李秀才早早的就出了县令家。”她想了想,说道,“看来李秀才的手没有事。”要是打折了,赵员外肯定不是这个态度。 方王氏问:“赵员外亲眼看到他们出府的?”她是个迷信的人,她觉得玉娘的梦肯定是有深意的。 方茹道:“没细问。”可仔细一想,赵员外留在白家这么久,肯定是与白县令有事要谈,如果李秀才与她大哥离开,赵员外不可能去送。 也就是说,赵员外并不知道李秀才及她大哥离开赵府时是什么模样。 “我们是医馆。”方茹拍板道。 方王氏使劲点头。 对,就该去医馆,李秀才的手如果真的出了事,肯定得送到医馆去冶。 两人就去了医馆,从最近的医馆开始找,一家一家找过去,都不在。找到第六家的时候,有了一消息。 “李秀才?”那医馆的大夫若有所思,问方茹,“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方茹道:“我大哥与李秀才一起,我们今天本该回去的,可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也不知他们去了哪。” 医馆的大夫将他们带到一个安静的房间,说道,“李秀才今个早上请了我去白县令家。” 方茹一喜,“然后呢?” 医馆的大夫道,“我一直府外的马车上等着,后来见到李秀才跟你大哥出来了,他们刚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就有一群人从周围冲过来,好像是仇家,便追着李秀才他们去了。” 医馆的大夫当时也在,不过是在另一辆马车,他年纪大,也不敢掺和。 报官? 就在县令家外头,怎么报官?谁知道是不是跟县令是一伙的,报了官要是更坏呢? 所以,看到那群人跟着李秀才的马车后面走了,医馆的大夫就悄悄的回了医馆,生怕补人盯上。 “仇家?” “一大群人?” 方王氏吓得脸色发白。 方茹倒是镇定,“大夫,你可知往哪边走了?” “知道是知道,只是我说了,你记得清方向吗?”医馆的大夫问。 只见方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大夫,你能画一下当时的方向吗?”又补充道,“我跟我娘是头一次来县里,也不太清楚那边的路怎么走,你要是有记得的,能不能帮忙都画一下。” 方王氏点头,“是啊,大夫,帮帮我们吧。” 医馆的大夫年纪本来就大,心也软,点头了。 不光把白县令外头的路画了,还有旁边的路,小路大路,只要是老大夫记得的,都画了上去,这大夫画艺不错,后来纸不够用了,老大夫自个从医馆里拿了草纸来,继续画,这一画就画了四张,清清楚楚,连路旁边的铺子都标了名字。 “好了。”老大夫画完,递给方茹。 “谢谢您,大夫。” “真是帮了大忙了,大夫,下次我们来县里,一定给您送上我们家上好的火腿。”方王氏拍着胸脯保证,她说的火腿是腌制的猪大腿,可好吃了。 方茹走的时候,顺便在医馆买了一些冶外伤的药。 她们又走回去了,到白县令附近,然后对着老大夫画的地图,开始往李秀才跟方成山离开的方向走。 白府,门房。 “那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出了好几次了。”白府的下人盯着方茹跟方王氏离开的方向说道。 “是,刚才还来过,说是打听什么人。” “要不要跟上去,瞧瞧?” “我们的差事是看着大门,跟上去做什么?要是那两人再来,就禀告夫人。”这门房的人就是嘴上一说,其实,也懒得多事。 多管闲事? 府里的夫人们又不给银子,何必浪费那个时间。 * 方茹对着地图,来到了条小巷子。 是条死路。 方茹正准备折回去,就听到一个墙里传来一个声音,“这人是个傻子,只会吃,问什么都是哭,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扔出去!” “等等,他脖子上的那块玉坠给拔了。” 然后,方茹就听到了开门声,紧接着,砰的一声,一个人被扔了出来,方茹还听到了如孩子般的大哭声,哭得撕心裂肺。 傻子? 035 【新流言:书生使毒计退亲……】 “你们还我娘子,还我娘子!”那人大哭大闹,一边哭一边拍着门。 本来屋里的人准备放了这小傻子的,可现在看这小傻子竟然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们后悔了,还是将这小傻子关起来的好,省得闹事。 门又开了。 就在那几个人准备将小傻子拖进院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娘,好像有人在哭,你听在了吗?” 又一个略老一些的声音道:“好像离得不远,我去瞧瞧。” “大哥刚才是往那边走的吧。”开始的那个声音又说了一句。 这边被人抓住的小傻子不知怎么的,忽然机灵想来:“这边,这边有人。” 紧接着,就到听到砰的一声,先是木棍砸人的声音,有人倒地了,紧接着便是关门声。 另一边。 方王氏紧紧的拉着方茹,小声道,“玉娘啊,我们就不过去了吧。”那边听着动静就吓人。 可不像什么好人! “娘,还是去看看吧,万一跟大哥有关呢。”方茹边说边往那边看,又道,“刚才听到关门声了,我们快去快回。” “好。”方王氏一听可能跟方成山有关,胆子就大了些。 方茹一脸镇定的走在前面,往发出声音的方向去了,刚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一个穿着破布衣裳的年轻人倒在地上,额头上全是血。 “血,血啊!”方王氏嘴唇下直哆嗦,这年轻人额头上的伤可不小,血哗拉拉的流着,若是这么放任不管,肯定会死人的。 得把人送到医馆去! 方茹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娘,搭把手,我们把这人送到医馆去,迟了可是会死人的。” 方王氏与方茹一左一右架着那人,往最近的医馆去了。 额上全是血的年轻人是被扔在路上间的,也看不出到底是从哪户人家扔出来的,方茹粗粗扫了一眼,记下这个位置。 方王氏与方茹将这年轻人送到医馆去了。 “这伤可不轻啊,先交二两银子。”医馆的人拉着方茹不让走,这人走了可没人付诊费了。 这头上受了伤、生死不知的年轻人,身上这破衣裳连口袋都没有,肯定是没有银子的,救了也是白救! 医馆可不能光赔钱。 “二两?”方王氏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你们怎么不去抢!这人我们也不认识,是看着快死了才送过来的,本来就是好心,你们爱救不救。” 方王氏拉着方茹就往外走。 “娘,赵员外不是给了十两银子吗,就用那个付。”方茹道,“这人可能是赵员外的家人。”这小子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是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会是赵员外家的傻儿子吗? 方王氏犹豫片刻,还是听了方茹的话,拿出了二两银子。 医馆的人收了银子,立刻开始救人。 方王氏小声问方茹:“玉娘,这人当真是赵员外家的人?难道是走丢的老三?”是那傻子吗? 方王氏当时也听到院里的人说这小子是个傻的。 “等他醒了才知道。”方茹回答道。 方王氏便去问那大夫:“这伤冶了,这人什么时候能醒啊?” 大夫一脸郑重:“这可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能醒,要不,你们还是把人抬回去……”话音刚落,方王氏拉着方茹就出了医馆的门。 拉回去? 拉到哪里去? 方王氏觉得自己亏了二两银子救了人,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收留人?她疯了不成! 走走走! 大夫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方王氏,脸都黑了。 药童悄悄拿了三两银子给大夫,道:“刚才那位公子留下的,说是照顾病人的费用。”大夫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方茹没敢说自己留了三两银子在医馆。 离开医馆后,方王氏跟方茹又仔细的找了那几条路的每个地方,还是没有发现李秀才跟方成山的中踪影。 方王氏急得不行:“玉娘,要不要报官?” 那么大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是被抓了吗? 就算是人贩子,也只要漂亮的姑娘跟孩子啊,也犯不着拐个男人啊。 “娘,先别报官,李秀才刚去白府退了亲,跟县令家结了仇,这时候去报官,说不定适得其反啊。”方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说道,“不知道镖局在县里有没有分局,我们去打听打听,要是有,正好可以请人帮忙。要是没有,我们雇一些镖局的人帮忙找。” “好主意!”方王氏连连点头。 * 茶楼。 正在喝茶说些闲事的人从午后开始,就听到一个消息,“县令家的姑娘跟未婚夫退亲了,还是主动退的亲!” “为啥?” “还能为啥,还不是跟人私奔的事被夫家发现了被!” 茶楼里哄堂大笑。 “当然不是,我听说,那未婚先毁的婚,说是看上了别的姑娘,后来又使了计,才传出县令千金不好的消息,就是奔着退亲去的!”这人压低声音,“那未婚夫的计策可真毒啊,先想着毁了县令千金的名声,再打着大义的名去退亲,让大伙都站在他这一边,这才叫得了便宜又得了名声呢!” “竟然是这样!” “那县令家的千金也太憋屈了,有苦说不得!” “那是!” 又人有道,“不对啊,那可是堂堂县令,谁敢这样算计县令,不要命了?” “那与县令千金定亲的可是一个穷书生,这可是高攀的亲事,傻子才会故事毁了那县令千金的名声,故意退亲呢!有一个县令岳父,不比什么强!” 又有人嘀咕道,“若是书生使的计,县令难道查不出来?衙门难道没有人?怎么不去抓那书生?”有人附和道,“是啊,好奇怪啊。” 反正。 书生使计退亲,污蔑县令千金的流言还是传了出来…… 半真半假,也没多少人信。 可问题是,这个流言传出后,衙门的人开始动了,这一次,是名正严正的开始抓人了! 抓的谁? 还能是谁,正是那往县令千金身上泼脏水想退亲的穷书生呗! 有人要倒霉了! 一时间,县里书生打扮的人少了许多,生怕被误抓了去。 036 【借衙门的人一用】 方茹跟方王氏打听了县里的镖局的位置后,便找去了。路上,她们听到了有关县令千金退亲的流言,只是,这次的说法跟之前听到的完全相反。 说是李秀才有了新欢,故意污蔑县令千金的名声。 方王氏嘀咕道,“这县里的人流言怎么传得这样快,还一天一变。” 方茹道:“应该是县令家动手了。” 只有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李秀才的身上,县令千金才能扭转之前坏掉的名声。 衙门的人又去抓人了,依旧是拿着画像找人。 衙门的人看到方茹了,拿着画像走过来了,将方茹与画像上的人对着比了比,不是这人。 “你们见过这画像上的人没有?”衙门的人问道,这只是例行公事问一问,他不觉得眼前这两人知道。 没想到,方茹若有所思。 衙门的人一愣,“你见过这画像上之人?” 方茹道:“仿佛见过,又觉得不太像。” 衙门人的追问,“在哪见过的,你说说看,我们去查一查。”若是找到人,白夫人会给一百两银子呢! 方王氏也瞅了那画像上的人一眼,呀,上面画的是李秀才! 方王氏心里慌了。 玉娘这是干啥啊,李秀才对他们方家有恩,可不能将李秀才消息告诉衙门的人啊! 可是当着差爷的面,她又不敢说,只能给方茹使眼色。 方茹似乎没有看到,她想了一会,对衙门的人说道:“之前在一个巷子里似乎见到这人,当时那个院子有好几个院子,也不知进的是哪一间。” 她又皱眉道,“也可能是看错了。”然后她摇了摇头,准备走了。 那衙门的人抓住她:“等等,带我们去看看。” 方茹道:“这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有急事。” 衙门的人道:“什么急事?” 方茹道:“有个亲戚伤了脑袋,这会送到医馆去了,我们得去看看。” 方王氏赶紧附和,“是是是,大人,我们还有急事呢,赶时间呢。” “不急。”衙门人的人道,“也就耽误一时半会的,等会我送你们过去。”他一副方茹不带他们过去他们就不走的架势。 “好吧。”方茹故作为难的同意了。 方王氏不想去,不敢与衙门的人起争执,只暗怪方茹太不小心,竟然说漏了嘴。 唉。 这孩子还是出来太小了,一副画像就露了怯。 方王氏心里有些烦闷。 等会可怎么办啊。 方茹带着衙门的人往巷子那边去了。 走着走着,方王氏就发现不对,这、这不是那傻子被人打的地方吗? 那血还在那路上间呢。 方茹不动声色:“到了,就是这,就是不知道中是哪家了。” “就是这里?”衙门的人问。 “对。”方茹肯定的点点头。 衙门的人开始打量周围,这里一共有四户人家,他们还看到了路上间的血,眉头一皱。这血可不少啊,不像是普通的吵架。 “搜!” 方茹道:“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衙门的人道:“等着!马上就查完了!” 方王氏赔着笑脸:“大人,我们还有事啊,您看看这门,上面有血呢。”方王氏眼尖,看到一户口大门的边上有血,浅浅一条。 方王氏往那一指,方茹也看到了,应该是木棍上残留的血不小心蹭到门上了,这一门应该就是当时对傻子行凶的那伙人。 没错。 方茹就是故意带着衙门的人来的,一群人对着一个傻子动手,还下狠手,将傻子的脑袋打成那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正好方茹看到衙门的人在找人,这不正好嘛。 找谁不是找呢! 方茹就心生一计,有了将衙门的人带到这里的想法,那群对傻子行凶的人如果真有问题,那他们见到衙门的人一定会做贼心虚的! 关她什么事? 方茹可记得,那傻子一边哭一边拍门喊的是“还我媳妇……”,也就是说,那群人还另外抓了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当然了,方茹没这能力,但官府的人有能力啊。 她借力使使! 衙门的人走到那带着淡淡血迹的门,开始凶狠拍门:“开门!” 里面传来声音:“谁啊,活得不耐烦了。” 声音很嚣张。 衙门的人一听这话,脸就黑了:“我们是官府的人,接到有人举报,你这里藏有朝廷要犯,开门!” 里面突然乱了起来。 依稀能听到有人在慌慌张张的说话:“大哥,衙门的人来了,怎么办?” “走!” 里面的声音更乱了,似乎还听到哭声。 “你们两个,去堵着门!” 衙门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两人开始撞门,另外一人去找帮手去了,还有一人在围墙下面,拔出了刀,正等着。 “堵住大门!”里面的人咬牙道。 方茹听着里面的动静,对衙门的人道,“他们会不会有后门,会不会从后门走了。” 衙门的人一想也对,正好这时,去找帮手的那人带着一伙人回来了,有衙门的人,还有没有穿官服的人。 “将这个院子围起来,你们,去那边,你们两人,去右边……“ 衙门的人可不少! 人多了,方茹跟方王氏就往后退,退到边上去了,省得连累到她们。 那院子的大门被撞开了,两上狗腿子摔到在地,哎哟哎哟的直叫唤,屋里的人正在往外撤,还看到有人在搬柴火,似乎想烧了这院子,衙门的人冲进去后,直接将人绑了。 他们抓到了六个壮汉,逃了几个,还在地下室里发现了十几个被困的女子,正瑟瑟发抖呢,看到衙门的人,呜呜哭了起来。 有哭着喊爹的,还有哭着喊娘的,哭声越来越大。 这竟然是人贩子的窝点。 衙门的人这回可立了大功! 比找李秀才那功劳大多了,有了功劳,以后升职加奉银都不是事! 衙门的人开得了头功,一个个高兴的很。 之前拿着画像问方茹的那个差爷,特意从里面出来,找到方茹,“这次可真是多谢你了,我姓李,叫我一声李哥就成,以后来县里有什么难事,只管去衙门找我。”这位李差爷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身材瘦长,看到方茹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李哥。”方茹恭手,“在下姓方,叫我一声方老弟就成。”因为之前方茹的声音破绽太大了,今天她特意压低了声音讲话,所以别人听不出来是女人的声音,这次伪装得算是很成功了。 “方老弟。”李差爷立刻改口。 “李哥,小弟有一事不明白,您画像上的那位,是谁啊?”方茹道,“通辑榜上似乎没有看到此人的赏银啊。” 若是别人问,李差爷肯定不说的,可这会是方茹问的,李差爷看在方茹帮他立了一个大功的份上,说了,“是个书生,得罪白夫人,白夫人说找到这书生可得一百两银子,到时候只消狠狠打上一顿,打断了手就成。” 037 【休怪他无情了!】 果真是那白夫人搞的鬼。 方茹心里有数了,佯装惊讶道:“是书生吗?我记得跟白县令家定亲的是个秀才啊,姓李,听说今年就要科考了,赵员外还夸过李秀才呢,说中个举人不成问题。” “是个秀才?”李差爷很意外,“不是个书生吗?” 穷书生跟秀才可不一样,秀才可是有功名的! 方茹又道,“听说当初中了秀才时还是魁首呢,当初主考的考官如今升到六部去了。” 李差爷额头开始冒汗。 主考的考官,那些中了秀才的人称一声恩师也不为过。 “怎么会这样?”李差爷擦了一把额上的汗。 方茹又故意道:“打断手容易,若是秀才追究起来,可就麻烦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到时白夫人有白县令护着,李哥你就……” 说着,方茹摇了摇头,“不好说了。” 李差爷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秀才是有功名的,见了官都可以不用跪的,他只是一介小吏,惹不起惹不起。 “多谢方小弟提点。”李差爷拍着胸脯道,“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客气,客气了。” 李差爷还要将这些人贩子押到衙门,方茹肯定是不会跟过去的,她就跟李差爷告辞了。 李差爷还亲自将们达到巷子口了。 路上。 方茹心情不错,她将李秀才的事跟这个李差爷说了后,以后衙门的人见到李秀才,肯定不会直接粗暴的动手了。 这可是好消息。 方王氏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下他们不会再抓李秀才了吧。” 方茹道,“抓了也不要紧,只要不打断手,那李秀才肯定不会有事。”李秀才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怎么会早上去了趟白府,那边就直接退了亲。 方王氏这会不担心李秀才了,她担心自个儿子,“也不知你大哥是不是跟那李秀才在一起,你说,他们能去哪?” 方茹叹气,“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不早就找到人了吗。” 她说完,又对方王氏说道,“娘,我们去医馆看看。” “又去医馆?”方王氏问,“你大哥他们应该不会在医馆吧。” 方茹道,“不是,我去看看之前那个脑袋伤了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赵员外家的老三。”她低声道,“那人要真是赵员外家的人,我们救了人,总能让赵员外帮着找一找大哥吧。赵员外家的下人也多,找起来可比我们快。” 方王氏眼睛一亮,“好,就这么办。”去镖局的话,还得花银子,若是赵员外能帮上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医馆。 方茹之前送来的那个‘傻子’已经醒了。 大夫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个傻子,“你说什么?” 那‘傻子’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 大夫眉头紧皱了起来:“什么叫你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你都不知道?”这人难道真的是个傻子。 那‘傻子’摇头。 “那你还记得你伤了脑袋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大夫又问了一句。 “不记得了。”‘傻子’摇头。 大夫要气死了! 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病人来,现在可怎么办? 他伸出手,问:“这是什么?” ‘傻子’沉思片刻,说道,“五。” 大夫沉默了。 过了会,又问,“吃饭喝水你会吗?” “当然。”‘傻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夫,“我都这么大了,肯定会的啊,大夫,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又不傻。” 不。 你之前是个傻子。 大夫心里倔强的说道。 方茹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一进来就看到了大夫,便问,“大夫,我之前送来的病人怎么样了?” 大夫看到方茹,一下子高兴起来,指着他眼前的‘傻子’就道,“醒了,你赶紧将他带回去,他头上的伤没事,只要按时敷药就可以了。” “她是谁?”‘傻子’问大夫。 大夫没好气的说道,“送你来医馆,给你付诊金的人,好了,你可以跟她走了,有什么事你问她吧。” 这‘傻子’醒了之后,不仅自个找了身干净合身的衣裳,还穿到身上去了。 这衣裳是店里药童的衣裳。 大夫当初猛一看,还没发现是‘病人’,还指挥这‘傻子’做了一会事呢。 别说,人还挺利索的。 就是问题太多了,大夫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方茹看着大夫指着一个穿着药童衣裳的年轻人,还愣了一下,仔细辨认过后,才认出这人就是她之前送来的那个‘傻子’。 ‘傻子’盯着方茹,“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还不等方茹回答,那‘傻子’又道,“我家在哪?我家里有几口人啊?我怎么会受伤啊?” 方茹头疼。 这家伙是个话唠吧! 更让方茹不敢确定的是这个之前被她认为是‘傻子’的人,好像一点都不傻,这是失忆了吧。 会是赵员外家的傻儿子吗? -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秀才现在在哪? 当然是白县令家,他跟方成山东躺西藏,最后又悄悄溜回了白府附近。 “那穷书生有了心上人,被美色迷晕了头,就想着抛弃我家小姐,还要坏我家小姐的名声,你说可恨不可恨!” “就是!太坏了这人,一个穷书生,要不是我家老爷实在是喜爱他的才华,才不会让小姐与他定亲呢!” “没想到竟是个白眼狼!要我说,让捕快将他捉了去,狠狠的打板子,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他还退亲了!乖乖,真让他得呈了……” “你说县令怎么那么大度,竟然咽得下这口气,那个穷书生真是胆大包天,要我说,直接叫下人去那书生家将那书生家砸了,看他还作贱我家小姐!” 李秀才亲眼看着白府的丫环下人出府,换了衣裳,悄悄散播着‘穷书生始乱终弃’的流言。 白县令的千金被说成了无辜弱小的可怜女子。 不过半日功夫,这流言就传开了。 “……夫人说了,打断他的手……得一百两银子……”两个衙门的人从白府出来,脸上满是喜色,一边小声说着,一边走了。 李秀才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话,他也听了个大概。 这白家人真是好样的! 李秀才的眼神越来越冷,他本来还想着既然退了亲,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他都不打算计较白家姑娘给他戴绿帽的事了。没想到,这白家人竟然还得罪进尺! 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038 【安胎药】 说他始乱终弃? 呵。 李秀才对方成山道:“你先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还是自个动手比较好,方成山太实在了,他不想把方成山牵连进来。 方成山迟疑:“那群人不知走了没,万一他们又过来了呢?” 李秀才道,“总不能一直防着,要不这样,你帮我查查他们是什么人?” 方成山点头:“好。”县里镖局的人有几个跟他师傅是老相识,以前这些人来拜防他师傅时他也见过,有熟的人,正好去问一问。 李秀才叮嘱他:“你自己小心些,等会出去换身衣裳,若是遇到有人打听我的消息,你只说不知。” “嗯。”方成山重重点头。 然后,方成山便往镖局的方向去了。 李秀才则是悄悄离开了,他去了一趟医馆,买些东西。他没有去离附近的医馆,而是绕了些路,去了更远一些更隐蔽一点的小医馆。 还真让李秀才找到了一个,你小的一个医馆,只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医馆冷冷清清的。 李秀才道:“老人家,抓两副安胎药。” 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因为年纪大,眼皮一层一层的搭在眼睛上,像是睁不开似的。 “安胎药?” “是的。”老头子慢嗦嗦的去后面抓药,李秀才也不急,就在这里等着。 老头子抓了两副药,李秀才给了银子,然后拿着安胎药走了。 老头子看着手中的银子,收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还哼起了小曲。 这地方偏,除了左邻右舍很少有人来看病抓药,难得有生人生意上门。 李秀才拿了安胎药,又去换了身麻布衣裳,衣服上还有补丁,除了换衣裳外李秀才还换了妆,仔细的用灶里的灰涂了脸,顶着这样的脸出去,谁都认不出他来。 这换妆的本事,是李秀才上辈子为了营生仔细琢磨出来的,他懂的远远不止这些。 换了衣裳后,李秀才拿出一包安胎药,寻了个小童,给了小童几钱银子,仔细在小童耳边说了几句,小童接过安胎药,又拿了银子,笑嘻嘻的点头。 “小哥,你放心,这安胎药我一定送到!”小童大声说道。 只要将这安胎药送到白府,他就能得三钱银子,这也太简单了! 李秀才又叮嘱他:“白府的门房有些凶,你要是怕,自己找几个乞丐,帮你挡一挡。” 小童眼珠子一转,点点头。 乞丐啊,只要给点吃食就能使唤帮着做事,也不费银子。 就是脏了些。 李秀才道,“先给你一钱,剩下的两银,你事办成了再来找我。” “好嘞。” 小童高高兴兴的拿着安胎药去了。 过了一会。 只见小童带着一群乞丐到了白府外头,并在外头大声叫唤着,“我找我姐,我姐是白小姐身边当差的。” 说得极大声,还让乞丐去使劲的敲了门。 门房听到声音,开了门。 看到小童,眉头一皱,“你找谁?” 小童道,“我姐是小姐身边当差的,她让我买了安胎药送来,给你,你直接送去就成。”小童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小童找来的那群乞丐也跟着跑了。 白府这高门大户,若是见到外头都是乞丐,那可是会拿大棍子撵的。 李秀才让小童找乞丐一起找上白府,不仅是为了帮忙壮胆,更是为了让人知道,白府的人买了‘安胎药’,而且,还是白小姐身边的丫环使人买的。 乞丐们可是最好的流言传播者。 一举两得。 李秀才在外头看着小童将事情办好了,然后找了小童,将剩下的银子给了,很快就离开了。 他记得,白府有个丫环之前出了府,好像是去给白小姐买什么糕点去了,这会都还没回。县里有名的糕点店就那么几家,李秀才直接找过去了。 他去干什么? 他手中还有一包安胎药啊,刚才买了两包,给了一童一包,他手里还剩一包呢。 那白小姐的丫环在哪呢? 李秀才找了一圈,最后在一家首饰铺子里头看到了那个丫环,那丫环眼馋的看着首饰铺子里的银饰,看了一圈,还是没舍得买。 她摸了摸手中凉了一点的糕点,心里暗叫一声糟糕,然后匆匆回府。 街上人多,她又走得急,拐弯的时候,她与人撞了一下,竟然直接被撞倒了,糕点也掉到了地上。 丫环满脸怒色。 撞她的那人虽然没有倒,但是也被撞了一个踉跄,手中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你眼睛怎么长的?走路横冲直撞的!这么大个活人都看不到?”丫环逮着撞她的人就是一通骂,周围的人见这边有热闹,都凑了过来。 撞人的那人畏畏缩缩的,低着头,一个劲的道歉。 丫环骂了一会也觉得没意思,“算了,这次就饶了你。”她捡起地上的糕点,正准备走。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有人道。 丫环觉得奇怪,她就买了糕点啊,转头看去。 只见那畏畏缩缩的人将一个包着的东西从地上捡起来,递给丫环,“姑娘你东西掉了。”他又说了一遍。 丫环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见这东西没人认领,心里想着,反正没人要,既然他们非要给我,那我接着就是了。 抱着占便宜的心态,丫环拿这东西接了过来。 她刚接过来,就听那递东西的人道,“姑娘,这东西刚才掉到地上,划了一道,有些漏,你可要放好,这安胎药若是少了,那效果可就不好了。” 周围的人看没热闹可瞧,正准备散去,听到这话,脚步一顿。 紧接着,又听有人道:“咦,这不是县令千金身边的大丫环吗?” “什么?县令千金身边的丫环?” “那安胎药……”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肯走了,炯炯有神的看着这丫环。 丫环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黑了,“什么安胎药,我不知道。”说着,将那包说是安胎药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匆匆跑了。 “姑娘,你的安胎药……”后面还有人喊。 丫环跑得更快了。 那药被扔在地上,散了一地。 “这真是安胎药吗?”有人问。 有个药童路过,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实是安胎药,好好的一副药,怎么就给扔到地上了?”一脸可惜。 看热闹的人多,嘴杂的更多。 “听说了吗,白小姐让身边的丫环借着买糕点的名义悄悄去买了安胎药。” “不是说是让丫环的弟弟去买的吗,还亲自送到白府门口了,有乞丐亲眼看到的!” “还有这等事?” “这白小姐没有嫁人,买安胎药做什么?” 039 【赵家的小傻子】 “你还不知道啊,不是说白小姐与一个戏子有了私情,被书生退了亲吗。” “我听到的是那书生看中别家的姑娘,先故意毁了白小姐的名声,好去退亲啊,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听到的肯定是假的,这安胎药都送到白府门口了,还能有假?肯定是白小姐与人有了私情,那书生受不了才退亲的。” “不是说衙门的人要抓那坏白小姐名声的书生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真的有了身孕,那肚子可骗不了人的,除非落胎!” “常常县令家,落个胎还能让你知道?” “看大夫上不上门就知道了……” 安胎药的事出来后,白府外头比以前热闹多了。时不时的会有人路过,往白府瞅一眼,看有没有大夫上门。 白府。 门房打开门,伸头往外头瞧了一眼,外面怎么这么闹腾? 谁过来了? 门房看了一会,才发现不是白府外头不是谁来了,而是过往的人路人多了起来,有两两一起的,三人成群的,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这才显得吵闹。 门房心里嘀咕: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 医馆。 方茹对方王氏道:“娘,这会不早了,今天我们应该走不成了,你先去客栈,定两间房子,我等会再回去寻你。” 方王氏点头,又瞅了一眼‘傻子’,问:“他怎么办?” 方茹道:“我带他到赵员外家看看。”先让赵员外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赵府的老三。 要是,那就将人留下。 要不是,那……就送衙门去,让衙门的人找去吧! 方茹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当然,她也不会当着‘傻子’的面说出来。 “赵员外?”‘傻子’问,“这赵员外是我什么人?” “去了就知道。”方茹道,“说不定没有关系呢?”赵员外家的是个傻儿了,你看眼前这小子多机灵啊。 之后,方王氏就去了之前住过的客栈。 方茹则是带着一路上嘴巴不停的‘傻子’往赵员外家去了。路有点远,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 “我总得有个名字吧,你总不能喂喂喂的叫吧。”‘傻子’跟方茹嘀嘀咕咕。 “老三。”方茹道,“就叫老三吧。”管这小子是不是赵员外家的,先这么喊着吧。 “那我姓什么啊?”‘傻子’又不满了,“老三这是什么名啊,对了,你姓什么?”这‘傻子’问方茹。 “姓方。”方茹道,“好了,赵府到了,我们进去问问,有什么事等问完话再说。” “哦。”已经改名老三的小‘傻子’点头。 方茹去了赵府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门开了一条小逢。 “我是昨日来过的,找赵员外。”方茹说道。 “昨日?哦,我想起来了,是姓方的吧。”下人将门打开了,说道,“赵员外这会不在,你晚些时候来吧。” “赵二公子在吗?”方茹问,“找二公子也成。” 下人道:“二公子在的,不过二公子这会有事,只能等会再通报。”那可是大事,急事! 原本方茹去敲门,老三在外头等着,可他觉得方茹跟那下人说话时间太久了,再者,他也想看看两人说了些什么,便凑了过来。 就在下人说赵二公子有事时,老三忍不住问:“什么事啊?” 下人道:“府中三少爷的……事。” 下人猛不丁的看到老三的脸了,然后,话就梗住了,他盯着老三瞧了又瞧,又看到了老三头,用细布包起来了,像是受了伤。” “三少爷!”下人突然激动起来,转头就往府中跑去了,“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 赵府沸腾了。 - 赵府,竹苑。 赵二公子冷冷的看着被下人押着的女子,“我弟弟在哪?” 那女子紧紧抿着嘴,并不说话。 赵二公子的弟弟,那个小傻子,小傻子被人贩子给赶走了,听说还打破了头。这事不能叫赵二公子知道,赵二公子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把这事怪到她头上! 她不认! 是赵府的人先将她关起来的! 她只是为了从赵府逃走,才让小傻子帮忙的,谁知道出府之后会遇到人贩子呢! 她也很委屈啊! 这女子正是与赵家傻儿子成亲时那位意图逃走的黄姑娘。 “给我打。”赵二公子看黄姑娘的眼神更冷,“她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停手。” “不行!”黄姑娘高高的昂着下巴,“阿良(赵家傻儿子)看到我受伤,会生气的。你们也知道,他最喜欢我了。”赵家的小傻子就是她的免死金牌。 这话一出,赵二公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二少爷,还打吗?”下人小声问道。 赵二公子气死了! 他眼神跟刀子似的扎在黄姑娘的身上,这个狐狸精,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将他弟弟哄得团团转,说什么就信什么。 黄姑娘见赵二公子停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得意。 赵家那个小傻子还是有些用的。 她心里正美着,赵府的下人喘着气过来了,“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 “什么?”赵二公子又惊又喜。 “三少爷就在外头,是那个那个方家人送回来的!”下人道,“对,就是昨日来的那个方家!” 方家。 赵二公子记得,听到下人的禀报赵二公子就往府外跑去,老三回来了! 黄姑娘并没有府外,她眼珠子转了转,本想趁乱再逃走的,可又想到,万一再遇到人贩子怎么办?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没想到,她刚从人贩子那出来,就被赵府的下人找到了,给绑了回业。 哼! 等会见到小傻子,看她怎么告状! 黄姑娘这会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惩冶赵府的恶奴,竟然还想打她板子! 黄姑娘正要往前走,看押她的两个下人将她拦住,“还请姑娘不要乱走。” “我累了,要去休息。”黄姑娘抬了抬下巴。 “二少爷说过了,事情没有结束之前,您哪也不能去。”两个下人尽忠职守。 “狗仗人势!”黄姑娘道,“等阿良过来,看他怎么为我出气,你们等着!”还好有赵家有个小傻子护着她,不然,这日子真的快要过不下去了。 040 【好啊!】 府外。 老三看着员外府,很陌生。 他看向方茹:“这里真的是我家吗?”刚才他听到那个下人喊他三少爷了。 方茹道:“应该是吧,等会二公子出来就知道了。” 老三问方茹:“你不认识我吗?” 方茹道:“不熟,我之前来过员外府,但没有见过你,后来在路上遇到你,就是你受伤的那次,之后就送到医馆了,那时你脸上全是血,压根就不知道你是谁。” 赵二公子来得很快,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老三,“阿良!”赵二公子看到老三这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跟前,心里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不,不能说完好无损,阿良头上好像受了伤,还用纱布包扎了。 “这头是怎么伤的?”赵二公子伸手要碰老三的头,他想起自己的弟弟自从小时候伤了脑袋后,有些事,并不能清楚的表达,于是,赵二公子看向方茹。 “被人打的。”老三说道。 赵二公子愣了一下。 又听老三道:“你认得我吗?我真的是你弟弟吗?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他又恢复了之前话多的本质。 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赵二公子看着老三,“阿良,你刚刚说什么?” 老三歪头,想了想问,“我是叫阿良吗?赵良?”这个名字还行吧。他说完之后,认真的对方茹道,“我叫赵良,以后你叫我阿良吧,我不是老三。” 赵二公子道:“你在家中行三,是老三。” 赵良哦了一声,然后又对方茹道,“叫老三也行吧。” “等等。”赵二公子甩甩头,然后一脸惊喜的看着赵良,“阿良,你你你不傻了?” 赵二公子这会才发现赵良脑子已经好了! 方茹道:“他脑子是没问题,就是以前的事不记得了。” 赵二公子脸上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赵良心道:他这便宜二哥再这样笑下去,嘴会笑歪的。 赵二公子笑了一会,想起来:“你刚才说我弟弟失忆了?” 方茹点头:“大夫是这么说的。当然了,赵府有银子,也可以多请几个厉害的大夫过来看看,说不定能冶好。” 赵二公子看向赵良:“是酒楼的肉好吃还是黄姑娘的饭团好吃?” 赵良道:“当然是肉。”这还用问吗?” 失忆了? 也就是说,阿良不记得黄姑娘了? 这时方茹道:“人我送到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方茹她已经够可以了,帮了赵良不说,还把人送到赵府来了,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不行!” “不行!” 两个声音响起,赵二公子跟赵良都反对。 方茹皱眉:“赵良你家人也找到了,你以前的事他们会告诉你的。赵二公子,伤赵良的人已经被衙门抓起来了,你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去衙门里问问。我知道的也不多,留下来没什么用。” 赵良委屈极了:“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你,你不在这,我怕。” 赵二公子道:“不怕不怕,我是你哥,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赵良盯着赵二公子,“虽然血缘上你可能是我哥,但是,我真的不记得。” 他当然不愿意方茹将他放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还得熟悉熟悉呢。 赵二公子很无奈,“要不,你先留下来,让他适应适应。” 其实,赵二公子心里还惦记一件事,那就是那位黄姑娘,不过,在看到阿良现在的状态后,赵二公子觉得不用怕那黄姑娘将他弟弟牵着鼻子走了。 可没过一会,赵二公子又担心,万一阿良见到那黄姑娘又看上黄姑娘了怎么办? 他可没忘记之前自己的傻弟弟对黄姑娘百依百顺的。 赵二公子又对方茹道:“之前骗婚的那个黄姑娘又回了府上,就是她将我弟弟哄出府的,后来下人见到她了,我弟弟却不见了,刚才我还在审呢。” 方茹惊讶:“你们怎么还将人留在府中?”那可是个祸害。 说到这,方茹隐隐想起赵良之前被人赶出来,一边哭一边拍门,就是想救出他娘子…… 那个娘子,就是这个黄姑娘? 这样说来,赵家小傻子赵良就是因为那个黄姑娘受了这么多罪。 赵二公子道:“先前阿良对她百依百顺,喜爱得不得了。” “等会。”现在已经不傻的赵良听明白了,“你们说,府里还有一个我以前喜欢的女子?” 赵二公子脸色一僵。 他都忘了自个弟弟现在不傻了,什么都能听懂了。 唉。 都怪阿良傻得太久了,他们以前说事时都没有避着这个傻弟弟,习惯了。 方茹道:“这样吧,进府再说,一直在府外聊着,腿都站麻了。” “好。”赵二公子点头。 府外说话也不方便。 赵良看方茹不走,还进了府,也跟着一块进去了。 赵二公子特别叮嘱赵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女子品性不好,还骗婚,对了,她还有一个相好的,叫什么二哥。” 路上,赵二公子粗略的将黄姑娘骗婚一事告诉了赵良。 赵良似乎听到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扭头看向方茹,眼中满是惊愕:“你,你是女的?”这打扮,这语气,哪里像个女人了? 方茹坦然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不是女的,当初黄姑娘成亲那天扑过来抱住她的时候,她肯定会被赵府的人当成奸夫抓起来的,要么暴打一顿,要么见官。 幸好是女的。 赵良盯着方茹看了又看,嘀咕,“哪里像女人了?”他看来看去都没觉得方茹是个女的啊。 方茹凉凉的看着他,“你当然看不出,你眼睛要是好使,怎么会看不出那个姓黄的姑娘不是个好东西呢。” 赵良望天。 过了会,他又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他变厉害了。 - 竹苑。 黄姑娘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了,不止一个人。 不一会,又听下人道,“见过二公子,见过三公子。” 黄姑娘听到这话眼中一喜,小傻子回来了! 太好了! 黄姑娘紧紧的盯着大门处,没一会,赵二公子还有赵二公子,以及方茹慢慢走过来了。 黄姑娘认出了方茹,这就是那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女子,脸上还有一个丑陋的疤!尤其是她看到赵良紧紧站在方茹的身边的时候,脸色尤其难看。 “阿良,过来。”黄姑娘大声喊道,脸上笑着,“你怎么受伤了,过来给我看看。” 黄姑娘长得不差,笑起来也好笑,要不,当初的小傻子怎么会看上她? 人品不行,总有其他长处,比如长相。 黄姑娘以为赵家小傻子会跟以前一样,高高兴兴的跑到她身边,然后低着头让她摸脑袋。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个小傻子每次看到她就高兴,特别乖,又听话,连爹娘给的银子全都交给她了。 赵二公子有些紧张的看着赵良,他不知道弟弟看到黄姑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 赵良没有动。 黄姑娘见赵良不动,皱了皱眉,声音变娇了些:“阿良,你再不过来,我可要生气了!”还跺了跺脚。 赵良在打量黄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 赵二公子见赵良盯着黄姑娘看,又紧张了,莫不是阿良想起了什么? 黄姑娘见赵良不听话了,心里生出一股气,“阿良,你再不过来,我真的要生气了!我不要成亲了!” “好啊。”赵良道。 “你说什么?” 041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黄姑娘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良。 听听这小傻子说的是什么话,‘好啊’,什么就好了? “阿良,你说什么,什么好啊?”黄姑娘看着赵良,眼睛里已经开始冒泪花了,“你不喜欢我了吗?” 这小傻子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听她的话了? 竟然还说好?好什么好? 赵良认真道:“不成亲啊。” 黄姑娘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阿良,是不是他们对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他们,我不是故意不管你的,那群人太坏了,他们将我关了起来,我没有办法救你,不是我不想救!……”她边哭边说。 “我也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你本想过来找你家人去救你的,可你二哥话都不说就将下人将我抓了起来,还要审问……”黄姑娘越说赵伤心,眼泪掉得更凶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哦。”赵良道。 黄姑娘听到这个‘哦’字,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赵良。 这个小傻子看到她哭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剧本不对啊! 黄姑娘不知这戏该怎么演下去了。 小傻子竟不肯帮她! 黄姑娘心里快气疯了,本来她对这小傻子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小傻子好用,又听话,还给银子,她这才愿意哄着小傻子,让小傻子拿她当心肝。 可现在呢? 小傻子不听话了,只会哦哦嗯好,眼里压根就没她了。 这小傻子是被人调包了吗? 还是脑子坏掉了? 赵二公子看自家弟弟对待黄姑娘的方式,彻底放了心。 只听赵二公子冷冷道,“将黄姑娘关起来,让管家仔细审问。”他又添了一句,“一定要撬开她的嘴。”之前是顾忌着自家弟弟,不敢下重手,这会没了顾忌,以前怎么收拾不听话的奴才,这会就怎么收拾黄姑娘。 一样的道理。 五百两的卖身钱可不是白给的! 黄姑娘一听这话便慌了,她果断的换了法子。 只见她突然跑到赵良的身边,拉着赵良的胳膊,哭得杏雨梨花,“阿良,阿良,你不管我了吗?你二哥要把我关起来,他要打我,阿良,你救救我啊……”苦苦哀求。 “二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赵良说道。 他已经听二哥跟方茹说过了,眼前这个黄姑娘是个骗子,骗子是坏人,他当然不会帮坏人。 黄姑娘听到这话,彻底绝望。 然后她看到了方茹,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告诉阿良我有相好的,污蔑我对不对!” 她找到原因了! 方茹一愣。 她只是路人,顶多看看戏,怎么就扯到她身上了? 黄姑娘一脸仇恨的看着方茹。 赵二公子对下人道,“还愣着做什么,带她下去。” 黄姑娘死死抓着赵良的手,“阿良,你说过要永远站在我这边的,你不记得了吗?” 赵良点点头:“嗯,不记得了。” 黄姑娘看着赵良的脸,心里呸了一声,这年头连傻子的话都不可信!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个女扮男装的更不是好东西! 赵良离方茹很近,黄姑娘又死死拽着赵良的胳膊,黄姑娘离方茹也近。 “阿良,我们可是成过亲的。”黄姑娘一计不成又换一计,开始套交情。 “没有,二哥说回来之后没有拜堂。”赵良认真说道。 “可晚上我们是一起睡的。”黄姑娘巴巴的看着赵良,“你看着我的脸,仔细想一想。” 黄姑娘说得口干舌燥,可赵良还是不冷不热。 黄姑娘委屈极了。 她是真伤心了,虽然之前她嫌弃赵良是个傻子,可她还是给了赵良一些温暖关怀啊,虽然是看在赵良对她好的份上。 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明明之前那么喜欢她,恨不得把命都给她,这会看她却像是看陌生人似的,她受不了! 赵良看着黄姑娘的脸,看得很认真,看过后,说道:“我看了,我真的不记得你了。”然后,他又说了一句,“你眼里有眼屎,没擦干净。” 黄姑娘身子一僵。 方茹忍不住笑了一声,这黄姑娘哭了这么久,假哭真哭都上演了,没想到,赵良没注意到黄姑娘的眼泪,反尔注意到黄姑娘的眼屎了,这还不好笑吗? 黄姑娘恼羞成怒的盯着方茹,然后扑了过去,“肯定是你使的坏,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伸出长长的指甲,往方茹的脸上挠去。 这可要命了! 方茹最最爱惜的就是这张脸,之前这脸受了伤,虽说她没那么在意,这伤是她穿越之前就伤的,她能怎么办呢?只能好好养伤,让脸尽快恢复。 要是真有疤了,也没办法。 可现在这是这样,现在是有人想在她脸上‘行凶’! 这能忍? 方茹反手一个大巴掌朝黄姑娘的脑袋拍去,这是带着着怒气的大巴掌,非常凶! 黄姑娘被拍飞了。 是真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地上。 黄姑娘眼冒金星。 方茹看着自己的手,咦,她这手上的力道跟上辈子一样啊! 明明现在这个身子又娇又怯,怎么会跟上辈子那又高又大又壮的身体一样的力道呢? 方茹陷入沉思。 黄姑娘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半天都没起来。 方茹边上,赵良默默的往赵二公子的身边挪了几句,然后,用他以为方茹听不到的声音问赵二公子,“二哥,方……姑娘真的是女子吗,你会不会弄错了?” 这手劲。 这力道,他一个大男人都比不上啊! 赵二公子嘴角有些抽搐,低声回道,“是女子。” 赵良看看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以后我得多吃一些,才能长得壮实。” 黄姑娘被方茹一个大巴掌拍懵了,被下人拖走关到柴房时,才反应过来。 不对! 她仔细想过了赵家小傻子跟她的对话,惊恐的发现一件事,赵家小傻子好像不傻了! 赵家小傻子跟她说话时,言语清晰,一问一答都没有错过! 不像以前,她说什么赵家小傻子都会说好,要不就是傻笑,赵家小傻子非常不对劲,跟之前她见到的小傻子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赵家小傻子,傻病被冶好了? 042 【你个蠢妇!】 黄姑娘脸色白了又青。 看来小傻子是指望不上了,得另外想个法子。 有了! 黄姑娘想到了,她家哥哥可是跟县令家的千金在一起呢,那可是县令家的千金啊!只要县令家的千金开口到赵府要人,她肯定会没事! 县令可是官啊! 黄姑娘信心满满,只见她扒着柴房的门喊了起来,“放我出去,我哥是县令千金的未来夫胥,放我出去!” x 另一边。 方茹还没有走,她是想走来着,可是赵二公子因为方茹救了他弟弟,非要塞银子给方茹,方茹不接银票他就不肯放人。 方茹看着赵二公子递来的二百两银票,“无功不受禄。”方茹拒绝。 方屠户家条件还可以,方茹只是用赵员外给的‘十两银子’救了赵家老三,举手之劳,要是她真的拿了这些银子,怕是会觉得烫手。 “你救了我弟弟,给这些银票是应该的。”赵二公子道,“如果不是我手上只有这么些,我一定会多给一些的,你,不会是嫌少吧。” “不是少,是太多了。”方茹道。 已经好了的小傻子赵良道,“方……姑娘,你就拿着吧,你救了我,又送我去看大夫,难道,我的一条命还不值这些吗?”说着,还委屈起来。 赵良将银票从赵二公子手里拿了过来,然后塞到方茹手里,“拿着吧,你,你用这银子在县里买个宅子当嫁妆也是好的。” 方姑娘长成这样,瞧着不太像给嫁出去的样子。 赵良在心里默默的想。 买个宅子? 方茹心里一动,不过还是没有收下,只听她说道,“银子我就不要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赵二公子问。 “是这样的。”方茹粗略的将他大哥跟李秀才的事说了一遍,只说了两人从县令家出来就找不到人了,能不能让员外府的人帮着找一找。 赵二公子痛快答应了,“当然可以,这不是什么大事。” 方茹又问,“能不能私下找,我怕太大张旗鼓让白府的人知道了,对赵家不好。” 赵二公子知道李秀才退亲的事。 只是,他不知道退了亲后,李秀才跟方成山竟然失踪了。 “你大哥失踪的事,跟白家人有关吗?”赵二公子继续问。 “不知道,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方茹说得含糊,因为没有证据,她不能保证李秀才跟她大哥两人一定是被白家人怎么样了。 赵二公子道,“我知道。” 方茹道,“那就多谢二公子了。” 过了会,她又说道:“我知道我小人力微,说出这句有些自不量力,但是我还是要说,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们只管找我。对了,我家在长乐镇,家里是卖猪肉的,去了长乐镇找方屠户就行。” 卖、卖猪肉? 屠户之家吗。 难怪方姑娘的手劲这么大! 赵良正想着,就被方茹将银票塞到了赵良的手里,方茹道,“你还是自己拿着吧,你看你穷成什么样了,连身衣裳都没有。” 说完,方茹又对赵二公子道,“我跟我娘住在客栈,就是之前你找去的那家,若是有我哥的消息,你派人去客栈送个口信就成。” “等等。”赵二公子道,“还不定什么时候能找到你大哥,你们身上应该没有什么银子,在客栈也不知道要住到几时,这这银票你就没推了,拿着。赵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阿良自然也是不缺的,他如今好了,有手有脚,难道还赚不了银子?” 赵良脑子好了,这事对赵家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赵二公子硬是让方茹收了银票,“你若不收,就是看不上这点银子,那好,等我爹回来,他的谢礼一定更多。” 方茹无奈,这才收了。 二百两对赵府来说是小钱,可对方屠户这样的人家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了。 “我娘还在客栈等我,我先走了。”方茹跟赵二公子及赵良告辞。 “等等我,我、我也去。”赵良道。 赵二公子跟方茹齐齐看向赵良:“去哪?” “出府啊。”赵良理所当然道。 赵二公子脸色一沉,“这是你家,你乖乖留在府里,方姑娘还有事,你别给人添麻烦。” 赵良眼睛一黯。 方茹突然问:“你是不是害怕见赵员外?” 赵良的表情一僵。 赵二公子见了,神色稍缓,“不用怕,自己亲爹有什么好怕的?” 赵良低着头,用脚踢着地,“府里人太多了。” 赵二公子看了方茹一声,低声问赵良,“你要是跟着方姑娘,万一不小心惹了她,那可要吃拳头的。” 赵良想到方茹的拳头,觉得脸有些痛。 之前方茹那一下,就是对着黄姑娘的脸,后来黄姑娘的脸都肿了。 这边赵二公子正劝着闹别扭的赵良。 下人来传话了。 “二少爷,那黄姑娘说认识县令千金,说他哥哥是县令家的未来夫婿,还审吗?”下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二公子表情冷淡:“审,仔细的审,可不要手软。” 县令家的未来夫婿? 呵。 赵二公子冷笑,那又算什么东西。 下人听了赵二公子的话,匆匆走了,之后无论黄姑娘再嚷什么,那下人都没再理会。 方茹这会还没走,听到了赵二公子跟下人之间的对话。 方茹有些担心,“这黄姑娘……” 赵二公子知道方茹想说什么,“不用担心,那县令千金这会自身难保呢。下人打听到的消息,说白府买了安胎药,还传开了。也不知道白府是怎么管下人的,连个事都瞒不住。” “安胎药?”这还是方茹第一次听到安胎药的事,之前她忙着找他大哥,又忙着救赵三公子,也没功夫听那些流言。 “什么安胎药?”赵良凑过来问,“县令千金有身孕了吗?她夫婿……” 赵良突然想起刚才下人的话,“未来夫婿,那她不是还没有成亲,怎么会有身孕啊?还让人去买了安胎药,这这县令千金也太伤风败俗了吧!” “哥,你仔细说说,这县令千金是怎么回事?”赵良心痒痒,这样的事听着就过瘾啊。 方茹给赵二公子使了一个眼色,趁赵二公子给赵良讲县令千金的‘故事’时,悄悄从赵府离开了。 赵良忙着听‘故事’,也忘了他闹着跟方茹一起走的事。 * 白府。 白县令大发雷霆,“怎么会有你这种蠢妇!连个后宅都管不好,府里什么消息都往外传!还有你养的好闺女,好吃好喝供着,金银首饰一样不少,还说什么大家闺秀,怎么会闹出未婚有孕的丑事!“ 白夫人在下头,坐都不敢坐,也不敢说话。 白县令狠狠的将桌上的花瓶砸到地上,这怒火依旧没有消减半分,他吼着白夫人:“安胎药?你还派人去买安胎药了?是怕这胎不稳是吗!这样的孽种,还要留着!你是疯了不成!” 043 【抓进大牢了!】 白夫人忍了又忍。 女儿犯了这样大的错,确实是她没管好。 “当初我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样的蠢货,还生了一个比你更蠢的女儿来!”白县令的话跟刀子似的扎进白夫人的心里。 白夫人抬起头,红着眼睛吼道:“是啊,我是蠢货,你心里还不是记着当年你那娇怯怯的表妹,你为以我不知道?” 白夫人被白县令的气得失去了理智,将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你那好表妹,当初还不是没成亲有了身孕!那样不守妇道的东西,你还不是惦记了二十年,你以为我不知道?” 白县令冷冷的看着白夫人,“然后呢?” 白县令的表妹父母双亡,寄居在白县令家,两人暗生情愫,可白县令的娘看不上这个表妹,给白县令另外结了一门亲事,也就是白夫人。 白县令的表妹在白县令娶妻之前,嫁人了,那时白县令在书院,并不在家中,等他回来时,表妹就不见了。 他找了足足一年,都没有表妹的消息,后来只能听了家里的话,娶了白夫人。 夫妻相敬如宾,过得平平淡淡。 白夫人看到白县令的冰冷的眼神后,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在乱说什么啊! 过去的事她怎么突然就提了? 白夫人有些后怕。 “然后呢?”白县令又问了一遍,声音冷冷的,语气也是冷冷的。 “什么然后?”白夫人的声音很小。 “我表妹啊。”白县令道,“你不是说她有了身孕吗,然后呢?” “我怎么知道。”白夫人小声嚷嚷,“那时我又没有嫁到你家,听婆母说,她不是嫁人了吗。” 白县令盯着白夫人,看了很久。 白夫人心惊胆颤。 白县令一言不发的走了。 白夫人看着白县令走远,才拍了拍胸口,吓死她了。 还好她清醒过来,没有将那个表妹的事说出口,要然不,她相公会…… 没事的。 白夫人暗暗安慰自己,不用怕,当初参与那件事的人都死光了,而且,都过了二十年,就算掘地三尺,也不可能发现什么。 “夫人,小姐在屋里摔东西……”下人来报。 白夫人表情渐冷,“将她屋里的东西都撤了,让她折腾。”这会,白夫人实在是没有心情管白姑娘的事了。 x “我娘呢?”白清清盯着下人。 “夫人头疼,这会歇息了。”下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可能!我娘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不管我?”白清清怒瞪着下人,“你个死奴才,走开。” “小姐,夫人说了,这几天您哪也不能去。”谁发银子听谁的,就算白清清是白县令的亲女儿,也没有发银子的白夫人重要。 “滚开!”白清清气死了。 上一次她被关起来还能出门,可这一次,连门都出不了! 她娘明明答应过她要见一见黄公子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 娘怎么能这样,说话不算话? 白清清心里难受。 亲事明明就退了,怎么还关着她? 她得想个法子联系黄公子,娘是指望不上了,她得另外想个法子。 * 方茹从赵府出来,就去了客栈,方王氏已经在客栈等着方茹了,等方茹到时,方王氏拉着方茹回了房间,满脸是笑,“玉娘,有了你大哥的消息了。” 方茹愣了,“哪来消息?” 方王氏道:“我回客栈时,你大哥传了口信,说回镇上了。” 方茹又问:“这口信是什么时候留的?” 方王氏道:“有一会了,我们也别等了,明个一早就回镇上吧,这边的客栈也费钱,我住着怪心疼的。” 方茹问方王氏:“口信确定是大哥留下的吗?有没有线条什么的?” 方王氏道:“小二说的。哪有什么纸条,你大哥也只认得几个字,这纸笔不费钱啊!”方王氏说完,又狐疑的看了方茹一眼,“你也不认得字啊。”家里两个大的上过几个学,小的两个没有启蒙。 方茹道,“二哥教过我。”她在以前的世界可是读完了大学的,当然认得字。虽说简体跟繁体有些差别,写起来不一样,但是还得认得出的。 方王氏点点头:“那倒是。”只是方王氏觉得,自家老二当年去学堂跟要命似的,也没学到多少东西,能教玉娘多少呢? 方茹也不在乎方王氏听进了多少,反正,认字这事过了明路就行。 方茹道:“娘,这样,明天我们走时,也在客栈给大哥留个口信,这样防着出什么意外。” “好,好,还是你想得周全。” “对了,娘,之前的碎布头,明天要去绣庄买一些吗?”方茹想起这事了,就问了一句。 “买!” 镖局。 方成山找了几个镖局,才找到与师傅相熟的镖局,规模不算大,也只够勉强糊口。幸好他师傅跟镖局的人有交情,他将事情一说,镖局的人就答应帮忙了。 方成山心里一松。 只是,镖局的人本就不多,还有一些出去走镖了,能帮上忙的,也就二三个。 总比没有强。 过了大约二个时辰,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你说的那几个,是县里的一些无赖,你怎么会惹上他们?”镖局的人很奇怪的问方成山。 方成山道:“我也是头一回来,没有跟他们结过怨。” 镖局的人道,“那就奇怪了。” 方成山道,“他们只是一些无赖,怎么敢当众行凶?我还以为他们是白府的人呢。”那群人就是从白府边上的街道出来的,正巧又遇到李秀才退了亲后才行的凶,他还以为那群人跟白府的人是一伙的。 “白府?”镖局的惊道,“你说的是白县令家吗?” “是。”方成山点头。 “不可能,”镖局的人摇头,“追打你们的那些人有几个进了大牢,衙门的人这会还在抓人呢,那群无赖逃的逃,躲的躲,现在可没空理会你们了。” 只打听到好像是犯了什么大罪,被衙门的人关了起来。 见都不许见! “那就太好了!”方成山道,那群坏人,被抓进大牢是应该的。 说起来,还是托方茹的福,将衙门的人引过去,抓住了那一群人贩子! 044 【这哪来的银票?】 方成山正在想怎么告诉李秀才这个好消息,李秀才就找过来了。 李秀才心情不错,见到方成山时,脸上还带了笑。 事情都解决了。 现在白家恐怕忙着解决‘安胎药’的事,如果白家人还想对付他,他不介绍再添一把火。 反正,府试还没开始,他有的是时间! 李秀才将事情办完后,后来又去打听了一家方王氏跟方茹的消息,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到才过来找方成山。 方成山看到李秀才,惊喜,“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打算去找你的。” 李秀才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了。” 方成山道,“巧了,我这边也托师兄弟的福,打听到了那群人的消息。”说着,便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李秀才。 李秀才若有所思,“原来是那伙人。”被衙门的人抓住的人贩子一伙人吗。 “他们?”方成山问,“你认识那群人?” “不算认识。”李秀才道,“他们可能知道我。” “怎么说?”方成山没听懂。 “我不是去白府退亲了吗,跟这事有关。”李秀才看了一眼方成山的神色,知道方成山又误会这事跟白府扯上关系了,便道,“白府的流言你应该听过。” 方成山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县令千金的相好,大概是他动的手。”李秀才表情平静。 李秀才说的相好,就是白清清嘴里的黄公子,白夫人查到的小贼。 “那个相好?”方成山就不明白,“他怎么还有脸来先动手?”勾搭别人的未婚妻,弄出那等丑事,还对李秀才动手! 真不是个东西! 李秀才道,“这只是我猜的。” 方成山问李秀才,“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秀才笑了,“亲事已经退了,白家跟我没关系了。”才怪!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事换了一般人家,肯定不只是退亲这么简单! 两家定了亲,眼看就要成亲了,女主弄出未婚有孕的事来,还有了相好,夫家若硬气些,沉塘使得。最不济送到庙子当姑子,终身不嫁。 哪像白家,那闹出丑闻的姑娘好端端的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府里还派人去抓散播流言的人去了。 过得多自在啊! 这也怪李秀才家里只是平头百姓,更是乡下人家,就算是受了委屈能怎么办? 憋着呗! * 方王氏刚歇着,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方茹也醒了。 屋里娘俩住着,方王氏看方茹下了床,手里拿着一个不知哪来的木棍,放了心,便高声问,“谁啊?” 这小二不是这么没有眼色的人啊。 天都黑了,还来敲门。 “娘,是我。”方成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方王氏愣了一下,看向方茹。 确实是方成山的声音。 方茹收起木棍,披上了件外衣,去开门了,“哥,你不是说回镇上了吗?”方茹开了门问。 “没走呢。”方成山道,“之前留下的口信,还以为李公子的得好几天呢,想让你们先回去来着,没想到,今天就解决了。” 方王氏也过来了,往门外看了看,“李秀才没过来?他不回镇上啊?” 方成山道,“说秋闱快到了,他得去州府,明日就出发,李秀才还要读书呢,时间不够,就不回镇上了。” 方茹关上门,压低声音问,“白府退亲的事解决了吗?” 方成山道:“解决了,亲事退了,只是退亲之后有些麻烦,被人盯上了。” 方王氏拉着方成山看了又看,“你们没被打吧,李秀才的手没断吧,谁盯上你们了?” 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怎么答啊。 方成山道,“娘,我们没事,你看,这不好好的吗。李秀才的手也好好的,不然他怎么去参加乡试啊。” 方王氏道,“谁盯上你们了?你可别瞒我,我跟玉娘后来去了赵府还有白府,问过了,有一群人追着你们打,是不是?”方王氏想到这心就提了起来。 方成山道:“李秀才不是因为那县令千金另有相好才退的亲吗,那群人应该跟那个相好是认得的。所以才找上了我们。”他安慰方王氏,“现在没事了,那群人叫衙门的人抓了,剩下的散的散,逃的逃,也没空再理会我们了。” 被衙门人的抓了? 方茹好像有了一丝头绪,“什么时候被抓的?” 方成山道,“不久前,说是跟什么人贩子有关。”镖局的人就没有打听得很清楚。 “人贩子?”方茹跟方王氏对视一眼。 不会是她们想的那个人贩子吧。 “你们知道?”方成山看方茹的表情有些奇怪,便问了。 方茹便将救人的事以及她顺带‘找出’人贩子的事说了,人贩子是衙门的人抓的,她不过是顺手帮了一个忙。 不过,要是没有方茹,这案子也办不成。 方成山听完后,惊讶的看着方茹,“玉娘,没想到你出来一趟,胆子竟然变大了,还变得这么厉害,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方王氏使劲点头:“是啊,玉娘出来一趟,见了世面,出息多了。” 方茹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故作坦然道:“还不是因为大哥,我跟娘那时以为你被人绑了,急得很,才误打误撞的。” 方茹在心里反省自己。 她现在是方玉娘,方玉娘温温柔柔,性子有些怯弱,可不能一下子转变得太快,她得稳住,不能让方家人发现她不是方玉娘了,不然,方王氏会伤心的。 方王氏是拿她当亲闺女看的,等她极好,她也要暂时扮演好方玉娘这个乖女儿角色,至于性格嘛,以后慢慢的改变。 方成山脸上露出笑容,“玉娘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大哥的。” 方茹笑道:“那当然!”还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方成山看到方茹脸的上疤了,“玉娘,你去医馆瞧了脸吗?大夫有没有开新药?” 方王氏抱怨道,“医馆是去了,我们哪有空看玉娘的脸,明日找个大点的医馆,再给玉娘看看。”说起来,明日的事还挺多的,要带玉娘去个大医馆,再去绣庄买些碎布头。 方王氏以为方成山回镇上去了,便只定了一间房。 本来方茹想让方王氏再去订一间的,可方王氏跟都方成山都说只当宿了,在椅子上将就睡一晚,明天早点起来,就不费那个钱了。 少数服从多数,结果就是方成山在房间的椅子上凑和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 方王氏精神百姓的带着方茹跟方成山去了医馆,县城最大的医馆! 她们来得早,是医馆的头一个客人,大夫闲着,很快就给方玉娘看了脸,又去了好几两银子,方王氏一阵肉疼。 她手上没多少银子了。 只见方茹从手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方王氏,“娘,拿着。” 方王氏不识字,但是银票却是认得的! 哪有不认得银子银票的道理! 这是,一百两! 方王氏手都在哆嗦! 045 【把肚里的娃给撞没了!】 方王氏她还真没见过这么面额的银票呢! 方王氏做贼似的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将银票藏在怀里,她拉着方茹小声问:“玉娘,这是哪来的?”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这可是一百两银子,方王氏生怕被贼惦记上了。 方王氏知道方玉娘是好孩子,这银肯定是正道上来的,不偷不抢,所以,才这么利索的收了银票。 方茹答道:“这是赵府给的谢礼,昨天回来得急,忘了跟娘说了。” 方王氏道:“原来是赵府的谢礼啊。” 银票这等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了? 方王氏瞪了方茹一眼,“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忘性还这么大。”那可是银票啊!万一藏在衣服里,被她给洗了那可怎么办。 方王氏想到这就觉得不得劲。 这闺女回去还是得好好教教,女人啊,心就得细,做事得周全。 方王氏一边嘀咕一边带着方茹跟方成山出了医馆。 至于这银票,方王氏收得理直气壮! 不说别的! 就是冶好赵员外那傻儿子这一事就值一百两了! 她可听玉娘说了,那那傻子送到医馆醒来后,人就好了,不傻了!这可是多亏她们玉娘了,要是换了别人,不定会不会救人呢!傻儿子有没有命还别说呢! 一个傻子变成了机灵的小子,赵府这桩买卖怎么都赚了。 方王氏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摸自己怀里的银票,她就是想看看银票是不是还在,可不是小数目啊,要是丢了,她得哭死! 方茹看到方王氏的动作,心里叹气,她就知道会这样! 一百两她娘都成这样了,要是二百两,那不知道她娘还走不走得动路,只怕看到街上的人都会觉得是贼吧! 方茹身上也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衣领里面了,正好脱了线,后来又让方王氏缝了一下,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方成山似乎有心事,那一百两银票的事他都没有注意,闷头往外走。 方王氏心神不宁的又摸了一把自己怀里的银票。 “娘,等会我们怎么回长乐镇啊?”方茹问。 “啊,你说什么?”方王氏没听清。 “我们怎么回长乐镇。”方茹问,她又看向方成山,“大哥,你说呢?” 方成山回过神,想了想说道,“昨天我跟李秀才打听过了,有个回长乐镇的商队,到时候我们跟他们一起走,给点车马费就行。” 方王氏脸上满是笑,“那可太好了。”人多好啊,人多小贼就不敢惦记了! 方茹按住方王氏不自觉摸向银票的手,“娘,镇定一点,你手这样太反常了,会被人盯上的。” “是、是吗?”方王氏赶紧将手放了下来,两只手都硬邦邦的放在身体两边,走路时手都没有动,就那样僵直着。 方王氏这样,看着更不自然了。 方茹叹了口气,真没法子了。她怕再说下去,方王氏更加僵硬。 方成山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他停住了,“娘。” “怎么了这是?” “我想先去一趟衙门。”方成山眼神坚定。 “衙门?”方王氏一惊,“这又是出什么事了?”只是去了一趟医馆,也没发生什么事啊,怎么就要去衙门了? 方王氏最不想去的地主就是衙门了。 方成山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昨天追打我跟李秀才的那几个人说不定也是人贩子,我还是去跟衙门的人说一声比较好!抓不抓是他们的事,我也算尽了一份心。”在医馆的时候,他就在琢磨这件事了。 方王氏拉着脸,愁着脸,“我们都要回镇上去了,还惹这个麻烦做什么?” 方成山摇头,“娘,我只求问心无愧。” 方王氏心里是不想儿子去淌这趟浑水,“那几个都是县里的无赖,还是地头蛇,咱们这平头百姓……” 方茹在方王氏耳边悄声说道,“娘,俗话说善有善报,昨日我不是认得一个李捕快吗,我带大哥去找他,只当是见见人,外人也不会知道。” “那,成。”方王氏被方茹劝得松了口。 只当为儿子积德。 方王氏在心里暗暗道:我儿心地善良,又行善事,这么些年了,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叫老天爷开开眼,给我儿一门好亲事吧! 衙门。 李捕快这两日走路都带风,他抓人贩子立了大功,这不仅升官有望,还得了一大笔银子,都是被拐的人家送来的,不收还不行! “李头,有人找。” 谁找他? 又是哪家来送银子的? 李捕快哼着小曲出了衙门,仔细一瞧,原来是方老弟,李捕快脸上的笑又添了几分。 “方老弟,怎么有空过来?”李捕快问。 李捕快口中的方老弟正是方茹。 方茹依旧男装,看着利索得很,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李老哥,这不是讲话的地方。”方茹不仅来了,还带着方成山一起来的。 方王氏则是去了绣庄,去买些碎布头。 那一百两的银票,方王氏给方成山了,她拿着烫手,又是一个人去绣庄,更是担心,索性将银票给了儿子拿着。 方成山人高马大的,看着也放心。 李捕快听到方茹的话,立刻将方茹带到衙门里,找了间安静的屋子。 方茹对李捕快道,“还是人贩子的事,又有了新的情报。” 李捕快听到这话心里一喜,“方老弟,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 方茹道:“贵人谈不上,这人贩子的事还是让我大哥跟你说吧。” “这位是我大哥,方成山。”方茹介绍道,“这位是李捕快,人好不说,办案子也厉害。”夸了两句。 李捕快眉开眼笑的。 方成山跟李捕快相互认识之后,方成山便将人贩子的事说了,还说了那几个人常去的地方。 这些,都是李秀才查出来的。 昨天方成山听了一耳朵,就记下了。 李捕快听完点点头,“我记下了,两位可要一起去?”他看方成山人高马大的,一身肉结实得很,看着就是个好帮手。 方茹摇头:“不了,我娘还在等我们,说好今日回家的,已经耽误很久了。” 李捕快听到这话,也没有再留,他给了方茹一个信物,是个铁制的笔,“这个你拿着,以后你有什么难事,拿着这笔来衙门找我,就算我不在,衙门里的其他弟兄也会帮忙的。” 方茹没有客气,收了。 “多谢李兄了。”方茹道,“以后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只管去长乐镇找我。” 李捕快笑了,却是没当一回事,他是个捕快,还真没有求人求到镇上的道理。 方成山也认真道,“李兄,若是有难,只管往镖局里托个口信,我师傅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好,好。”李捕快笑着送走了方茹二人,然后就清点衙门的人,带着一起去抓人去了! 抓人贩子,这可是立功的好事! 谁抢他跟谁急! * 方茹跟方成山在衙门这没耽误多久,出来后便照着约定去了方王氏去的绣庄。 他们到时,方王氏正在买布,还扯了好些大红色的布,说是留着以后方茹几个成亲用的,要先备着! 碎布头也买了,倒是买,而是送的。 方王氏买了好些布,送的!这可把方王氏乐坏了,想着省了一笔钱,又多买了些。 花了十几两银子呢! 方成山看时间还早,也不急,就跟方茹一起陪着方王氏。 掌柜的脸笑开了花,还给方王氏便宜了几钱银子呢!方王氏觉得绣庄太实在了,高高兴兴的让方成山带着布匹,正要出门。 刚结完账,一个人突然从外头闯了进来,“掌柜的,不好了。” “胡说,我好好的,怎么就不好了?”掌柜的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急得满头大汗,说道,“东家的疯女儿偷着跑出来了。” 掌柜的脸色平淡,“那就派人去找。”东家的疯女儿跑出来也不是一回二回了,从一始的兵荒马乱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早就不担心了。 “找着了!” “找着了那不就行了,不用报给我。”掌柜脸色不好。找着了还报什么信啊? “那疯丫头撞了人了!” 又撞人了? 掌柜的有些头痛,“这次要赔多少?” 那人哭丧着脸,“赔多少都没用了!这次撞的是县令千金,还把人姑娘撞坏了,肚里的娃给撞没了!” 什么? 046 【都怪那个疯女人!】 县令千金? 方茹本来都快走到门口了,听到这话,愣是停住了脚步。 还回头看了一眼。 那掌柜在咆哮:“还不赶紧将这事告诉东家!撞了县令的千金,那得东家亲自赔礼,我一个掌柜的有什么用!”怎么还跟县令千金扯上关系了? 还有娃? 还撞没了? 掌柜觉得太难了,这绣庄的活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帮东家的疯女儿收拾烂摊子却是让他心力交瘁。 “是,小的这就去。”那报信的伙计就要走。 却又被掌柜的叫住了,“你等会,你说什么没了?娃没了?谁的娃?”老眼昏花的掌柜这会才反应过来呢。 伙计小声道:“我咋知道是谁的娃,前几日不是说是一个戏子的娃吗?”他以为掌柜的问他县令千金肚子的孩子爹是谁。 他一个打杂的,哪有知道啊。就前几日那流言,不是说县令千金跟戏子私奔了吗? 虽然后来说是定过亲的书生污蔑的,可昨日又传出县令府有下人买安胎药,这不能是假的吧! 瞧瞧! 果真让伙计猜对了,这县令千金肚子里还怀了崽! 东家那疯女儿又跑出来了,也不知怎么跟县令千金撞上了,好家伙,那一摊子血,可吓人了! 掌柜被伙计气死了,“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当真确定那被撞的县令家千金?确定是娃没了?”后一句掌柜问得小心翼翼。 伙计道,“那姑娘是那么说的!那姑娘脾气坏得很,说要将东家的疯女儿抓起来,关进大牢哩。”伙计心里还有些怕哩。 方茹还没走,掌柜跟伙计说的话都听到了,她真的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可去请了大夫?” 伙计呆若木鸡。 他,他忘了。 掌柜的看到伙计的表情就知道糟了! “先去找大夫,看人怎么样,我去找东家。”掌柜的很快就决定了,他又去里面找了绣娘,让绣娘暂且看着店。 掌柜的神色匆匆,还不忘跟方茹道了声谢。 掌柜的跟伙计走后,绣庄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方王氏在外头喊,“玉……老三,怎么还不出来?”想了想又问,“可是又挑中别的布了?” 方茹出来了,“没有,娘买的布已经很好看了。” 方王氏听到这话心里高兴,那是,她眼光好着呢! 方茹走过来,方成山低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方成山跟方王氏出店得早,没听到刚才伙计跟掌柜说的话。 方茹道,“刚才听到了一件事,耽误了一会。” “什么事?”方王氏问,“又是什么热闹事?”看玉娘脸上表情就知道,事情不一般。 方茹低声道,“说是县令千金在街人被人撞了,怀的孩子没了。” 方王氏的表情非常精彩,夹杂着不可思议、竟然真的有身孕以及想去看看…… 方成山也啊了一声。 “那县令千金不好好的在府里,怎么跑出来了?”方王氏非常好奇,“还让人给撞了?没带丫环婆子吗?”那可是县令千金,身边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 方茹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听是听那伙计稍稍说了几句。大哥,商队的车什么时候出发,我们是不是该过去了?” 方成山道:“还早,怕是还得一个时辰。” 方王氏一听这话,立刻道:“我们把东西放到商队去,然后再回来。”县令千金的……这么精彩的事,好不容易撞上了,怎么能错过! 等她回到家里,一定将这事好好讲给方屠户听,多精彩的故事啊!还跟县令家有关呢! 方王氏想想就觉得美!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县令千金长什么样呢! 千金大小姐,一定是富贵又好看,穿金戴银的,就在方王氏想这事的时候。 方成山说了:“娘,你也不知道是在哪出的事,我们还是走吧。” “大哥,我刚才看到伙计往哪边跑了,”方茹也想去看看,“跑着过去,再往人多的地方走,应该能找到。” 方成山瞪了方茹一眼,“你凑什么热闹,还不记得赵员外家娶亲的事了?”他们三人只路过,却被麻烦惹上了。 方成山可不敢再冒险了! 方茹一想,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也没说非要去了。 “怕什么,”方王氏道,“成山你不想去就算了,我跟……老三去,这买去的东西你送到商队去,然后在那等我们,到时候北城门见。” “娘!”结果,方成山还是没能拉住非常想去的方王氏。 “你啊,就是胆子小,要是胆子大一点,追姑娘家早就追到了,”方王氏将手上的东西都塞给了方成山,“这看热闹又不犯法,怎么,衙门的人还想抓人啊?那真要抓,得把整条街人的人都抓了才是!” “走了走了。”方王氏小声念叨,“你妹妹比你机灵多了。”又怕人听到,然后就再说了,之后方王氏拉着方茹就走了。 方茹笑着跟方成山挥手。 方成山叹了口气。 他以前真不知道自家娘跟妹子这样喜欢看热闹。 * 街上。 “大夫来了!”伙计扯着嗓子喊,“都让让,都让让,要是挡了路,出了人命你们可是要负责的!”这话一出,伙计前面的人哗啦啦的让出了一条口子。 大伙看热闹归看热闹,可不敢担这人命官司! 伙计扯着背着药箱的大夫就往前冲,“大夫,快些,之前我就看那血流了一地……” 大夫被伙计扯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慢些,你慢些。” “到了!”伙计可算是停下了,大夫觉得自己都快不行了。 仔细一瞧,地上躺着两个姑娘,好像都受伤了,尤其是右边那个,脑袋后面都是血,看着更严重一些。 “冶哪个?”大夫问,救人总得有个先后吧。 “左边那个。”伙计指着左边的县令千金道,右边的虽然出躺在地上不醒人事,但是那是东家的女儿,是个疯的,只是伤了头,没关系的。 左边的那个冶不好才叫麻烦呢! “真的冶左边那个?右边这个头下面可是有血的……”大夫不确定的问。 “左边,就左边!”伙计非常肯定。 “好。”谁给银子就听谁的,大夫去冶左边的姑娘去了。 血泊中的人,左边,白清清。 白清清躺在地上,肚子疼得厉害。可她不敢动,也不敢睁开眼睛,她甚至还用手挡住了脸。 她后悔了! 她后悔偷偷一个人跑出来了。 更后悔在跟那疯女人吵架时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个疯女人,都怪她! 白清清当时被疯女人撞了一下,跌到地上,那一下她摔得狠了,肚子疼了起来。她很生气!冲来也将疯女人推到了地上,那疯女人被推倒后,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白清清很害怕。 怎么办? 她偷跑出来,肚子……那胎怕是保不住了,这会还叫人看到了,怎么办?要是她爹知道了,非打死她不可! 白清清又难受又害怕。 血泊中的人,右边,绣庄东家的疯女儿。 “救左边的姑娘……” “右边的不用管,先救左边的姑娘!只是伤了头,不要紧……” 赵子樱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个人在说话。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段画面。 有个不讲理的姑娘将她狠狠的推到了,她的脑袋摔到了地上,她死了。 不! 她不想死! 047 【白夫人眼前一黑!】 方茹跟方王氏到时,街边都是人,都探着头往里面瞧。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人挤不进去,一边跳着一边问。 “好像两个姑娘打起来了,都受伤了。”这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前面有两个姑娘伤着,应该是打起来伤着的。 “怎么就打起来了?”姑娘家不是应该和和气气的吗,怎么还打起来了?“真是姑娘家?不是悍妇?怎么会打起来呢?” 姑娘家出嫁前都看重名声,哪家姑娘会无端端的跟人起争执呢。 “有一个怀了娃,另一个好像在哪见过、……”到底在哪见过呢? “怀了娃咋能是姑娘呢,看那年纪,应该是新嫁妇,另一个,莫不是那新嫁妇的相好吧!”有个碎嘴的妇人似乎挤到前面看了几眼,后来又被人挤出来了。 看热闹的人真是太多了! “看那怀娃的穿的可不错,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方茹听到这些话,总算是明白‘流言’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了!还好她从伙计那知道了真相,要不然,还真容易被这些人带歪了。 方王氏一把拽住方茹的手,“跟我来!”方王氏可是干的屠户营生,那力气不用讲!带着方茹就往人群中挤,还不忘叮嘱方茹,“你好生护着脸,那伤还没好呢!” 她瞧一眼,就瞧一眼! 她要看县令家千金到底长什么模样! 方茹听方王氏的话,一只手护着脸。 不得不说,方王氏这战斗力还是很强的,硬是在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来,还挤到了最前面。方茹跟方王氏都看到了那两位姑娘。 一个闭着眼睛躺着,手按着肚子,大夫已经看过了,使人抬了架子来,正在将人抬到医馆去。 另一个姑娘眼皮不停的跳动,可那眼睛就是睁不开。 “哪个是县令千金啊?”方王氏小声问方茹。 方茹看了两位姑娘一眼,猜测到,“按着肚子的那个吧。”那个穿着打扮都更华贵些,虽然这位姑娘觉得自己换了下人的衣裳,可县令府下人的衣裳比平头百姓的衣裳也更好一些。 另一位眼皮动得厉害的姑娘头发乱糟糟的,应该就是绣庄东家的疯女儿了。 县令千金? 站在方茹旁边的人耳朵一动,整个人小心的凑了过来。 两个姑娘里面竟然有一个是县令千金吗?他激动得脸都红了。 “娘,走了。”方茹扯了扯方王氏的袖子。 方王氏正盯着县令千金猛瞧呢! 多看几眼,沾沾喜气。 这姑娘命好,托生在县太爷家,一生出来就金尊玉贵的,还有丫环侍候着!就是,就是感觉不太灵光,好好的亲事,偏要作,还跟人有了私情…… 方王氏心里叹息。 “娘,该走了。”方茹又说了一句,看了一眼就行了,这里人多,容易生乱。 “好,好。”方王氏应和了一声,又瞧着那些眼皮不停的动的姑娘,“那姑娘怎么了,大夫怎么不给瞧瞧啊?” “兴许瞧过了。”方茹说道。 “你看她后脑的头发,都是血呢。”方王氏唏嘘。 “大夫过去了。”方茹道。 大夫已经往那绣庄的疯女儿那去了,大夫看这姑娘的眼皮不停的跳动,伸手将这姑娘的眼皮扒了一下。 姑娘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大夫吓了一跳。 姑娘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然后盯着大夫看,使劲看。 “伙计,这姑娘……” “姑娘,你可算醒了。”伙计看到东家的疯女儿醒了,松了口气,走过来便道,“掌柜的已经过去通知东家了,等会他们就过了。” 这伙计跟东家的疯女儿很熟了,以前赔钱的事都是伙计出面的,东家的疯女儿应该也是认得伙计的。 东家的疯女儿似乎没有听到大夫跟伙计在说什么,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再把手收回来看了看,手掌上全是血。 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姑娘,你要做什么?”伙计脸上的惊喜变成了惊恐。 东家的疯女儿看到了躺在架子上的县令千金,刚被抬起来,就要往医馆走呢。 她冲了过去,然后抓住县令千金,狠狠的从架子上拽了下来! 这是这个坏女人,打她,还想杀她! 坏女人! “姑娘,你在做什么啊!” “你疯了吗?” “姑娘,住手,住手啊!” “你不能这样做,她可是县令家的千金小姐啊!!!”伙计惊恐的尖叫声穿透了人群。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肚子娃没了的是县令家的千金了。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特别静。 过了一会,他们回过神,就像之前的方王氏一样,拼命的去瞧县令家的千金长什么样! 在哪呢? 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以前还没见过呢! “啊!”县令千金发出了惨叫,那疯女儿正揪着她的头发打她的脸呢! “坏女人!”东家的疯女儿一边打一边念叨。 伙计绝望的冲过去,紧紧抱住东家的疯女儿,“不要再打了,不能再打了!你会死的!”要是县太爷追究起来,会没命的! 方茹看到这一幕之后,非常果断的将还想看热闹的方王氏拽出了人群。 麻烦要来了! 白府。 白县令去了衙门,白夫人刚吃了几块糕点,府外就来了人,说有要事找白夫人。 白夫人最近因为白清清的事烦得很,没什么心情见客,就没见。 过了一会,下人又来报,说那人不肯走,非要见白夫人。 白夫人皱眉,“来的什么人?” 下人道,“绣庄的东家,以前来过的,帮夫人小姐裁过衣裳的。” 白夫人起来了,道,“那就见一见吧。” 绣庄的东家进府了,掌柜的还留在府外。 绣庄的东家脸色很难看,见了白夫人,一下子就跪在了白夫人的跟前。 白夫人愣了,“这是什么了,赵东家,快起来。”好端端的,跪下行什么大礼? 绣庄的赵东家却是不仅没有起来,还磕头了,“夫人,是我的错,没将我家孩子看好,撞了令千金。” “什么?”白夫人没只明白。 “我家子樱,冲撞了您家姑娘,还伤了您家姑娘,我是来赔罪的。”赵东家难受。女儿是个疯子,他比谁都难受,可这是他的孩子,又不能不要。 “我家姑娘……”白夫人皱了眉,“是我家清儿吗?” “是。” “冲撞了?”白夫人又问。她家清清好端端的在家里呢,赵东家的女儿怎么会伤了清清呢? 是不是哪弄错了? “是。”赵东家道,“我们已经请了大夫。” “赵东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白夫人道。她正要说她家清清正在家中呢,禁足呢,怎么会出去呢。 这大清早的,清清说不定还没有起来呢。 赵东家也犹豫了,是不是伙计认错人了? “你先起来说话。”白夫人道。 赵东家站了起来,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夫人,我家女儿冲撞的那位姑娘,是有身孕的,好像撞得有点狠,孩子没了。” 白夫人眼皮一跳,勉强道,“赵东家,你先回去吧。” 赵东家小心的问了一句,“夫人,真不是令千金?” 认? 怎么可能,县令家的千金怎么能未婚有孕。 不认? 要是真清清怎么办? 白夫人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赵东家道:“夫人,要不这样,我先去瞧瞧,等会是什么结果,我再派人告诉您。” 白夫人嗯了一声,仿佛不并不在意。 赵东家走了。 他一走,白夫人就站了起来,狠狠的拍着桌子,“快去小姐屋里瞧瞧,小姐在不在。” “快去!” “是。”下人跑着去了。 没过一会,下人就回来了,“夫人,不好了,小姐不在屋里!小姐屋里的丫环都睡着了,现在还没醒呢!” 不在屋里! 白夫人眼前一黑。 048 【站住!给我仔细搜查!】 方茹走时,那个疯女人一边说‘打死你,坏女人’,一边揪着县令千金的头发,县令千金也不是吃素的,一边尖叫一边拖着病体在反抗。 “玉娘,让娘再再瞧一会,正精彩呢。”方王氏念念不舍的回头看,还足踮着脚扭头看。 “走了,这有什么可看的。”方茹坚定的将方王氏给拖走了。 还看? 再看下去,县令家的人就该带着衙门的人过来了! 到时候,肯定是要封口的! 方茹才不想再掺和这种破事,她累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她现在只想搭着商队的马车回到镇上,回家去。 在家里狠狠睡上一觉,好好休息几天。 方王氏一脸可惜的被方茹拉着走了,路上还在念叨,“也不知道那县太爷会不会将那个伤人的姑娘抓起来,可怜啊,长得齐头正脸的,怎么是个疯子呢?” “那县令家的千金……”方王氏看了方茹的脸一眼,小声道,“要是玉娘你的脸没伤,依我说,那千金大小姐长得还不如你好看呢。”说着,方王氏就笑了起来。 她家闺女就是好看! 当然了,方王氏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也就方茹能听到,声音大了给外人听到怎么办? 方王氏可不傻。 “娘,早北城门吧。”方茹问。 “是。”方王氏点头。 两人往北城门那边去了,越往城门那边走,人少了起来。 方茹看到商队了,她跟方王氏过去时,方成山已经在那边等着了,看到她们来了,可算是放了心。 方成山道:“商队决定提前走,马上就走,还好你们来了。”方成山刚才还在着急呢,要是娘跟妹子都没法赶上,那他们就没法跟商队的一起出发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走?”方王氏心里奇怪。 “好像是有什么急事。”方成山话音刚落,商队那边的人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好了,东西都清一清,人也数一数,马上就要出发了。” 方成山听商队的人这样说,便催方茹跟方王氏,“赶紧上马车。” 因为这次提前走了,有的人不知道改了时间,应该是赶不上了,这样正好,马车的空位就更多了。 这下,连方成山都能坐马车了。 商队出发了。 方王氏买的东西也在他们坐的这辆马车上,东西自己看着,方王氏也放心。 商队出了北城门。 马车里,方茹有些奇怪,“哥,这路好像比我们来的时候好走多了。”没那么颠了。 方成山低声道,“那是自然,我打听过,说是走的官道。”官道一般人可不能走的,这商队背后的关系很硬啊。 他们来时,跟着镖局走的黄泥路。 还好没有下雨,若是下雨赶路,那马车轮子只怕在陷到泥里去。 方王突然盯着方茹看了起来。 方茹坐直,“娘,你看我做什么?” 方王氏眉头一皱,嘀咕道,“玉娘,回家之后,你可得把这身衣裳换下来!”这两天玉娘总是穿男装,动作神态都更像男子了,这样可不成! “糟糕,脂胭水粉忘了买了!”方王氏这才想起来,“早知道,去时就该买的。”买了药,买了布,还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可这对女人来说顶顶重要的脂胭水粉却忘了买,方王氏后悔啊。 “娘,有脂胭水粉啊。”方成山道。 这话一出,方茹跟方王氏都看向了方成山。 奇了怪了,大哥一向对这种事不上心,怎么会突然想起来买脂胭水粉? 莫非,有情况? 方王氏眼睛一亮,“难道,你有上心的姑娘了?” 方成山摇头,“刚才我看了一下行李,里面就有啊,难道不是你们买的?” 没有啊! 方茹琢磨道:“难道是谁送的?” 他们在县里认识的人也不多,除了赵员外家之外就只有李秀才了,还有李捕快,李捕快不算,这人认识的时候更短,也不知道她是女的,不可能送这娘们兮兮的东西。 方成山突然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方茹跟方五氏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好像听到了马蹄声,很快,他们就听到了冷酷的说话声: “前面的商队,给我站住!” “你们,过去将商队的人全部拦下来,仔细搜查!” 马蹄声更近了。 商队被人围了起来。 方茹揭开车帘往外看,竟然是衙门的人! 方茹还看到了李捕快! 李捕快不是去抓捕人贩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 方茹脑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商队的人有问题啊!人贩子混到商队里面了? 白府。 白夫人头疼得厉害,“老爷呢,还没回来?”她已经派人去衙门请白县令了。 白清清的事,白夫人做不了主。 如果事情没有闹大,清清的身份没有人认出来,白夫人还能派下人去将人带回来,将事情掩下去。孩子没了也不要紧,正好帮清清调养调养身体,到时候,就在远一点的地方说亲,也不妨碍。 可现在白夫人是没法子了! 她让下人打听过了,那绣庄东家的女儿是个疯的,撞到清清时,两人闹得很厉害,动静太大,惊动了不少人。 尤其是那绣庄的伙计,是个蠢的,还嚷出了清清就是县令千金! 可恶! 可恨! 其心可诛! 白夫人心里恨透了那伙计,大庭广众之下将清清的身份嚷得全县都知道,是何居心!这样的人白夫人事后肯定要好好收拾一通的。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清清落胎的事。 落胎事小,可这事被太多人看到了,想盖也盖不住啊。 白夫人只能找白县令来商量,这可怎么办啊? 又听下人道,“流了一地的血,小姐可怜极了,眼看着就要去医馆冶病了,那疯女人突然冲了过来,对着小姐又打又骂。” 白夫人边心疼女儿可怜,一边又恨不得将那疯女人碎尸万断。 清清就算蠢了些,也是她的女儿,也是从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 “小姐还哭了,那疯女人……” 白夫人再也忍不住了。 她阴沉着脸,“去,派人去将清清带回来,还有,将那疯女人也一并带回来,府里人手若是不够,就去衙门找老爷要人!” “是。” 衙门。 白县令神色冷漠,说道,“送到医馆了?” “是,两人都送到医馆了,那绣庄的女儿伤得更重一些,脑子后面破了一个口,头发都给剃了,这会正在逢伤口呢。”下人小心的看了白县令一眼,“小姐……落了胎,身子受伤,身上被那疯女人抓了几下,受了些轻伤,需要养一养身子。” 落胎? 白县令冷笑一声。 赵氏(白夫人)那个蠢货养的女儿跟她一样蠢,幸好他将两个儿子都送到爹娘身边了,不然,定被赵氏这个蠢妇教坏了。 白县令对这个长在身边的女儿还是有感情的,只是,白清清这几天办的蠢事,实在叫白县令太失望了。 白府又派了一个下人过来,“老爷,夫人请您回去一趟。” 白县令脸色更冷。 他用手轻轻叩了叩桌子,叫了心腹过来,说道:“将小姐送到庄子上去,再去请个大夫。若是夫人问起小姐的下落,就说小姐夫踪了,外头若是问起,就说不知。” “是。” 白县令的心腹办事极快,很快,就到了医馆。 县令千金落胎又受伤,在医馆看过诊之后,有一直在等着府里的人来接她。 心腹来了。 县令千金愣了一下,这是她爹的人! 她心里有些慌。 她娘呢? 050 【难道,是男的?】 “怎么是你?”县令千金盯着县令心腹道。 她还在医馆躺着,因为受了伤,身子又虚,得好好养着。 县令心腹道:“县太爷派我过来接小姐。” 县令千金心中虽有疑惑,但是转念一想,她爹派人来了更好!这样抓那个贱人就更加名正严顺了!这可是衙门的人! 只听县令千金道,“你来得正好,刚才有个贱人伤了我,你去派人将她抓起来,等回了府,我要好好收拾她!叫她瞧瞧我的厉害!”收拾这两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打她呢! 应该说,她从来都没有挨过外人的打,在正德县,她爹是最大的官,谁敢不捧着她?县里大大小小的宴席,但凡她去,就没有人风头敢盖过她的。 县令千金真的没有想到,这次偷偷出门寻情郎,会遇到这种糟心事。 她只恨自己出来时没多带几个人! 县令心腹道:“县太爷自有安排,小姐,我们先走吧。” “不行,”县令千金不肯,她眼中满是怒火,“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放过她!”她爹还是县太爷呢! 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县令心腹微笑道,“好的。”嘴上他是答应了,至于他会不会按县令千金的话去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县令千金见心腹答应了,便信了。 “小姐,医馆前头人多,我们从侧头走吧。”县令心腹道,“路上颠簸,您身子不好,喝点药,等会也舒服些。”说着,便递来了一个药丸。 县令千金见了,问:“这是什么药?” 县令心腹道,“这是京里送来的,县太爷一直舍不得用,这次还是看您受伤了,才让小的带过来。” 京里来的! 那可是她东西! 县令千金张嘴就用药咽了下去,药刚进肚,她一歪就睡着了。 县令心腹想,这药还真管用。 然后,他就按照白县令的吩咐,从医馆侧门将人带走了。 孰不知,他们刚走,白夫人派的人就来了。他们迟了一步,没见着人。问医馆的人,医馆的人道,“你问哪个?”女病人来了两个,不过后来怕她们又闹起来,便将另一个送走了。 “长得好看的那个。”白府的下人道。 他们也不敢明晃晃的来说是接县令千金回家的,这怎么能说?没瞧着医馆外面乌啦啦的一群人吗,看着离医馆不近,可那眼神直往医馆里面飘呢。 “走了,被家人带走了。”医馆的人道。 “什么?”白府的下人惊了,他们才过来,谁将人带走了? 难道,是老爷派的人? 城外。 李捕快一行人将商队拦了下来,面色阴沉沉的,他们按着方成山提拱的线索去抓人了。万万没想到,他们又找出两窝人贩子,其中一窝,拐的全是幼童,藏在一个破庙后面的地窖里。要不是一个新来的小捕快跌了一跤砸到了地窖的入口,还真发现不了。 话说回来。 两窝人贩子,想想就吓人,连李捕这样的老油子,都不免一身冷汗。 这里成了人贩子窝吗? 虽然抓窝人贩子,可还有漏网之鱼,从审问的口供来看,其中就有人贩子藏在这商队里。刻不容缓,李捕快一行人就追过来了。 “都下车,一个一个出来。” “箱子里的东西全部打开,一个一个的查。” 捕快们盯得可严了。 方茹三人也下了马车,方茹一下马车就从看到李捕快刚从身边过去,便喊了一声,“李哥。” 李捕快听到声音,回头,见是方茹,“是你们?”他不仅看到了方茹,还看到了方成山跟方王氏。 “李哥,这是出了什么事吗?”方茹问。 李捕快神色凝重,看商队的人跟捕快都在往他们这边瞧,笑了:“商队里混进了人贩子,不干你们的事,你们在这里等一等,等全部查过了,就放行。” 方茹跟方成山,李捕快还是信得过的。 方茹可是第一个发现人贩子的人,而方成山,是今天举报的最大功臣! 对他们一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另一边。 商队老板正在赔着笑脸,“官爷,我们可是正经的商队,真没犯过事,您行行好,放我们走吧。”一边说一边塞银子。 “这可不行。”那捕快面色冷酷,“你们商队若真没人犯事,等查过了,自然就会放行,若是有犯事的,哼。” 这位捕快还记得他发现地窖里的幼童时,那些幼童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还有病得快死,那么小的孩子,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就将人拐了去! 一个都不能放过! 商队老板费尽口舌,这群捕快根本不为所动,商队老板还以为是银子给少了,又咬咬牙,加了一笔。 可捕快们还是不松口。 商队老板都快哭了,这捕快都好大的胃口! 马车有十来辆,一辆一辆的搜,箱子一个一个的看,捕快分成了两拔,一拔查人,一拔查物。 方茹不存在问题,李捕快跟下面的兄弟交待了,查人时就忽略了他们。 其他人,则是一个一个的看,问姓名籍贯,从来哪,路引呢? “李头,这两个有问题。”揪出来两个人,长相普通,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还是新来的小捕快从他们身边过,不小心撞了一下,没想到,其中一个哎呀一声,原来是身上有伤。 还是刀伤! 这可不得了,抓了! 李捕快看了新来的小捕快一眼,小捕快笑得灿烂,“李哥。”李捕快在心里暗道,这个新来的小捕快,运气还真是不错。 李捕快决定了,以后办案都带着这个新来的小捕快! 这样破案更顺利。 商队老板以为捕快是故意刁难他们,看到小捕快抓了人,也不敢说什么,只在心里咒骂。 “爷,就让他们这么将人抓走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商队老板耳边响起,声音很小,怕引起捕快的注意。 商队老板脸一沉,“那能怎么办?”捕快一个个油盐不进,银子也不好使了。士农工商,他们行商的地位一向低贱,他可不敢将这些捕快给得罪死了。 商队老板身边这个娇滴滴的女子,是他刚纳的十八房小妾,才得的,两人正热乎着,要是换了别人问这话,肯定会被商队老板骂得狗血淋头的。 说起来,商队提前走,也是这个十八房小妾提的。 这个小妾哪哪都好,就是身边的那边的那个丫环长得忒高了些,是小妾的表姐,哪哪都要带着。 商队老板看了一眼十八房小妾身边人高马大的丫环,很快就扭过头去。 长得真丑。 明明是表姐妹,怎么一个天一个地呢。 方茹也往商队老板这边看了一眼,不止是她,李捕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本来抓到了两个人,他们已经准备撤离了,可看到商队老板这边的动静,李捕快盯上了小妾身边人高马大的丫环,他觉得那个黑乎乎的高壮丫环有问题,于是,李捕快慢慢走了过来。 这丫环长得可真高,都快赶是他了,李捕快在心里想道。 等李捕快走近了才发现,这丫环不是快赶上他了,而是比他高! 有问题! 哪有女子长这么高的,又丑又高的女子,还不说话! 难道,这是男的? 051 【你不要垂涎我的美色!】 李捕快盯着那个高高大大的丑丫环,“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若是装女人,单声音这一关就过不了。 一听就能听出来。 “我叫荷花。”这声音竟然很好听,与丑丫环的外貌完全不相符啊。 李捕快惊讶的看了丑丫环一眼。 这是女子的声音! 李捕快又仔细的问了几个问题,这叫荷花的丑丫环都回答上来了,回答得很简单,带着乡下人的憨厚,看得出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你怎么这么高大?”李捕快终于问出了自己最疑惑的问题。 “我吃得多,就长得高。”荷花说完,犹豫的看了李捕快一眼,问道:“大人你娶亲了吗?” 李捕快道:“自然是娶了。”儿子都有了! 荷花面色为难:“那大人为何一直盯着我瞧?” 李捕快正要说,审问嫌疑人,当然得盯着看!还得盯着眼睛看呢!不然,他怎么知道嫌疑人有没有说谎! 李捕快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荷花认认真真说道:“李捕快,虽然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是你已经娶亲了,就不要打我的主意了!我娘说了,嫁人要嫁去当正妻的,我不当妾的,死了老婆的男人也不要!” 什么? 李捕快听到这话震惊了。 站在旁边的商队老板也呆了,这个荷花,说自己长得好看? 商队老板忍不住瞧了一眼荷花的脸。 这大眼睛大鼻子厚嘴唇,一张有些方的脸,哪里好看了? 荷花见商队老队也盯着她的脸瞧,她赶紧低下头,嘟嚷着,“我娘说了,不嫁纳了妾的男人!”她就是怕自己的美貌被商队老板看上,这才一直低着头的! 唉。 长得好看,就算藏都藏不住! 这些臭男人,哼! 一个娶了老婆的,一个娶了十八房小妾的,她才看不上呢! 荷花发现还有一道目光,抬头一看,是远处一个脸上长了丑疤的矮个小子的,她瞪了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啊!你这矮矮小小的模样,还想娶我,做梦!”哼! 一扭头。 矮矮小小长着丑疤的方茹默默的转过头去。 她只是看热闹的,关她什么事啊? 再说了,这位朋友,你哪里长得好看了? 她还以为这个丑丫环是人贩子男扮女装的,失策了,这奇葩是混然天成的啊! “你……”李捕快一言难尽的看着荷花。 荷花脸一板,“李捕快你可是娶了亲的,别盯着我的美色了!”先前她还以为李捕快是个单身汉呢,亏她还觉得李捕快不错,长得跟她差不多高,还含羞带怯的期待了一会呢。 真是白费了她一番心血啊。 找个跟她差不多高壮的男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告辞。”李捕快一脸菜色的走了。 美色? 这高高大大的丑丫环哪有什么美色啊! 李捕快脸都泛着青,想到‘垂涎美色’四个字,他都快吐了。 这叫荷花的丑丫环肯定不是人贩子。 李捕快没法直视荷花那脸明明很丑却自认为很‘绝色’的脸了。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李捕快看都不看身后的荷花、商队老板等人一眼,挥手直接走了。 这就完了? 商队老板愣了,因为他之前盯着荷花的脸看了一会,发呆的时候也在看那边。 荷花被商队老板‘炙热’的眼神看得直皱眉,她挪了几步,她凑到小妾表妹的耳边,问:“你男人怎么盯着我瞧啊?他是不是看中了我的美色!我可跟你说,像他这样被人用过十几次的,我可不要!你看着点你男人!“ 小妾表妹嘴角扯了扯,笑得很勉强,“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 商队老板刚回神,就听到荷花对他的十八房小妾说的这话了,他僵硬的看了过来。 “你看,你男人又在看我了!”荷花说了一声讨厌,然后转过身去,用她那宽大魁梧的背对着商队老板。 商队老板身子晃了晃。 “老爷,你没事吧。”小妾赶紧去扶。 荷花在那边发愁,她娘说得没错,外面的男人都是肤浅的,只盯着她的脸,找个不看重她美色的男人,可真难啊。 李捕快一群人走后,商队又重新出发了。 方茹刚回到马车上,刚坐好,马车外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马车上还有空位吗?” “这声音好熟悉啊。”方王氏沉思道。 当然熟了,这是刚才那个叫荷花的姑娘的声音! 方茹一听就听出来了。 又听外面的荷花道,“其他马车都没有座了,你们这还有位置吗?” “有,进来吧。”方王氏热心道,是个姑娘的声音,听着挺年轻,方王氏赶紧还开了车帘子,“姑娘……” 她的话梗在了喉间。 是刚才那位高高大大的姑娘啊。 荷花对方王氏笑了笑,正在上马车,突然看到了马车里面的方茹,“你怎么坐在马车里面啊?”她惊道。 方茹淡定道:“我一直坐在里面,有问题吗?” 荷花道,“当然有啊,男女授受不亲,你下来。”一个男人坐在马车里,这叫她怎么坐啊? 她可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方茹道:“我可是付了银子的,凭什么不能坐,你不想坐就走吧。”坐其他马车去,商队的马车又不只这一辆。 方茹对着方王氏道,“娘,她不坐,把帘子放下来。” “哦。”方王氏听方茹的话,松开了手。 外面,荷花直跺脚,“你们怎么能这样啊,身为大男人,怎么能跟姑娘家争啊?”说完,委屈的看向赶着马车的方成山。 方成山一本正经的看着前方,从荷花过来,就没有扭过头,看都没看荷花一眼。 他才不看呢。 万一这个叫荷花的说他‘垂涎’她的美色怎么办! 他不是那样的人! 荷花是被商队老板赶下马车的,商队老板受不了荷花的自恋,什么玩意,他会看一个丑丫头?当他是什么人啊! 他不要面子的啊! 真当他什么玩意都能看上啊! 他胖归胖,但是眼光还在的,他喜欢的是那种大眼睛樱桃小嘴皮肤白嫩水灵灵的姑娘,可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丑丫头。 这丑丫头比他还高! 看着就没劲! 商队老板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妒忌荷花的身高,也没有羡慕荷花那魁梧的身材! 052 【呸!乌鸦嘴!谁死了?】 商队马上就要出发了,最前面的马车已经开始动了。 荷花看到了,再不上马车,可就走不了了! 她看了方成山一眼,“这马车里的是你弟弟吗?” 方成山没说话。 荷花瞪他:“你说话啊,哑巴了?” 方成山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太高了,这马车小,你坐不下。” “我哪高了!”荷花揭开帘子就上了马车,“谁说我坐不下了,你太小看人了!我这叫正好,我娘说了,我这样的是最受婆家喜欢的!”会干活! 荷花挤进了马车。 方茹感觉马车一下子就挤了起来,方茹被挤到最左边,方王氏坐在中间,荷花坐在右边,荷花才不想跟方茹这个又矮脸上还留疤的小个子坐得太近,这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方茹揭开车窗边的帘子,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黄烂烂的稻谷,还挺好看的,偶尔从山下路过,就会看到一片片的树林,还有蓝天白云,真是风景如画。 方茹心情都好了几分。 官路不愧是官路啊,马车平平顺顺的行驶着,比来的时候不知道舒服多少。 荷花一开始还担心方茹会不正经,后来发现方茹只盯着车窗外,一眼都没往她这瞧,倒是放心了。可过了一会,心里又不舒服了。 荷花瞅了方茹两眼。 方茹没注意,方王氏却是瞧得一清二楚,这个傻大个的姑娘不会对她家玉娘有什么想法吧。 方王氏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荷花的视线。 她家玉娘是女的! 就算穿了男装也是女的! 以后是要嫁人的,可娶不了媳妇,这不能让这姑娘瞧上了。 荷花似乎看出了方王氏的想法,头一扭,再不看方茹了! 那小子那么矮,脸上还有疤,她才瞧不上呢!就算长得俊俏些,也是不中用的! 商队最前面的那辆马车。 商队老板一脸不高兴的瞪着自家十八房小妾,“你那表姐是什么毛病,赶紧的,到了长乐镇就让她走!” 小妾眼泪汪汪:“老爷,不成啊,我娘跟我姨说好的,让表姐过来做丫环赚银子,赚个几年回家娶个相公。” 商队老商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然后仿佛没清楚的又问了一遍,“你说,娶个相公?” 小妾猛点头:“是啊,你看我表姐长得高高大大的,哪有男人愿意娶她啊!只能找个肯入赘的,想要男人入赘,家里不得多攒些银子吗!这不,我姨才狠了心让我表姐出来当丫环挣钱啊!” 商队老板点点头,明白了。 又问,“你那表姐怎么会觉得她自个长得好看?都长成那样了,她不照镜子的吗?”商队老板纳了闷了。 小妾道:“我姨就生了那么一个闺女,不这么哄着,万一表姐想不开怎么办?” 商板老板嘴角抽抽。 “爷,表姐很能干的,我嫁了你,身边又没个亲人,无依无靠的,就让表姐留在我身边吧!也费不了几个银子!”小妾对着商队老板哄了又哄,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将商队老板哄得眉开眼笑的,同意将荷花留在小妾身边当个丫环。 这可不是一般的丫环,是一等丫环,一个月有十两银子呢。 * 长乐镇到了。 进了镇子,商队的马车就停下了。 因为方茹他们在正德县买的东西比较多,三个人肯定是没法把将东西带回去的,只能赶马车一道回去,等会再把马车送过来。 方成山为这事还特意找了商队老板。 商队老板倒是通情达礼,同意了,只说让方成山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后,将马车送回来。 方成山当然愿意,然后回到马车边上。 这时,荷花还在马车里呢。 “那位姑娘,我们要回家了,麻烦你下来。”方成山这话是对荷花说的。 荷花磨磨蹭蹭。 “荷花姑娘。”方成山道,“你不是跟商队老板一起的吗,他们这会要去走了。” “走,他们去哪?”荷花问,不过还是没见她起身。 “说是去酒楼吃饭。”方成山的话还没说完,荷花一溜烟的就下来了。 吃饭啊! 她可不能迟了! 万一去晚了好东西可就被抢光了! 荷花在心里琢磨着,她是特别想去,可是,她又看了方成山一眼,这个年轻人比她还高呢!长得浓眉大眼的,配她正合适啊! 她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你叫什么?等会我怎么找你啊?”荷花大大咧咧的问方成山。 “姑娘,你是哪的人啊?”方王氏揭开车帘,直接下了马车。方王氏听出来了,这姑娘好像对她家成山有意思。 这姑娘高高大大的,长得很结实,看着就是那种命很硬的姑娘啊! 应该不会轻易病死吧。 长成这样,也不会叫人轻易卖掉吧! 方王氏动了心思。 荷花道,“我是清水镇的人。”清水镇离长乐镇并不远,商队会从长乐镇过,会呆上几天,然后再去清水镇。 她又道,“很近的,我嫁过来不费事。” 啊? 嫁过来? 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关系吧! 方茹听到这,差点也从马车上下去了,不过她这会女扮男装,其实并不是很想让镇上的人看到。 这时,突然听方成山道,“商队的人走了。” 荷花转头一看,大惊失色,她这会顾不上方成山了,直接往商队老板那追了过去。 方成山松了一口气。 “娘,回家。”方成山坐到马车沿上,准备赶车。 方王氏上马车的时候,方成山突然说了一句,“娘,我不喜欢那样的。” 方王氏盯着他,“不喜欢哪样的?” “就是刚才那位荷花姑娘那样的。”方成山道。 “为何?” “太热情了。”方成山很不自在,那荷花一直有一种很火热的眼神看着方成山,方成山觉得别别扭扭的。 方王氏哼哼,“那姑娘除了高了点,下巴宽了一点,其实也还好。长得壮,肯定力气大,以后咱们家杀猪的买卖也可以传下去。” 原来方王氏打的是这个主意。 方茹可算是明白了。 方成山不吭声了,驾着马车回了方家猪肉铺子。 怪了。 方家猪肉铺子外面的猪肉卖得干干净净,肉都没了,应该关了铺子的歇业的。可怎么里面声音那么大? 还隐约听到了哭声? 怎么回事? 方茹心中疑惑,又看看方王氏跟方成山,方王氏已经往铺子里面走去了,方成山则是守在马车边,他对方茹道,“我先将东西卸下来,马车还要还回去呢,你去里面看看,到底怎么了?” 方茹跟着方王氏往里面去了。 刚走进,就听到方刘氏(方茹的大伯娘)的声音,“老二,弟妹他们几个死得冤枉啊!” 弟妹? 她说的谁? 方王氏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想来想去,方刘氏称之为弟妹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啊! 她死了? 呸! 乌鸦嘴! 方王氏一脸愤怒的走了进去,“放你娘的屁,谁死了?大嫂,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臭啊!平白无故的说人死了!我平日也没跟你结仇啊,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啊!” 053 【我们活得好好的!】 方刘氏觉得自己耳朵不好使了,她好像听到弟妹的声音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弟妹跟玉娘,她们娘俩几个不是被山贼给杀了吗? 她听人娘家村子的人说,那尸体都扔在山脚下了,都烂了,也没个人去收,身上的好衣裳都被扒了去,惨得不得了! 她还是回娘家借银子,才从娘家村子里听说这件事的。 这不,她刚知道,就来镇上告诉方屠户了! 她多有良心啊! 都没计较方王氏之前对她不敬、骂了她跟秀儿的事,还让人帮着将山脚下的那两具女尸给收了,拖到这方屠户这里来了! “二弟啊,我这不辞辛苦的将弟妹跟玉娘的遗体送了过来,也不求别的,你看着给点辛苦费就成了。我也是见不得弟妹跟玉娘曝尸荒野啊……”方刘氏还在拐着弯说自己人善心好,想让方屠户看在她这么辛苦的份上,多给点银子。 这猪肉铺子生意不错,她来时,这铺子上的肉都卖完了! 方刘氏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方王氏进来时她没看到,方王氏说话时她以为听错了,没在意。她这会眼里只看得到院子里躺着的两具看不清模样的女尸,心里也只惦记着能从方屠户手里抠下多少银子! 其他的一慨没有上心。 “二弟?” 方刘氏说了半天,嘴巴都干了,看到方屠户还傻愣愣的站在那,这二弟听到她说话了吗? 这眼睛在看哪呢? 方刘氏见方屠户是盯着她这边,不由挺了挺腰,一边作愁苦状一边说道:“这人运回来可不容易,二弟,你……” 这话字还没有说完,方刘氏就被人抓住了了肩,给板了过去。 怎么了? 方刘氏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一个大嘴巴子就扇了过来,扇得方刘氏眼睛发黑,耳朵嗡嗡的响。 “二、二婶?”站在方刘氏身边的方秀儿看清了打她娘的人,惊呆了。 二婶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活着? 方王氏冷笑:“怎么,我不过去了一趟县里,去月老庙给儿女求个姻缘签,怎么无端端的就成了你们嘴里的死人!” 方刘氏这才瞧清打她的人正是她的弟妹! 啊! 方刘氏尖叫起来,这是活过来了吗?她吓得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在她心里,这方王氏是死得透透的人了,她娘家村子的亲眼看到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能有假! 所以啊,这方刘氏是深信不疑这弟妹是死人了。 没想到,这抬头一看,在方刘氏心里的死人竟然活蹦乱跳的站在她跟前,她直接吓晕了过去。 另一边。 方茹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直接回了屋子,将身上的男装给换了下来,屋里没水,她正准备去厨房看看,在水缸里舀点水将脸擦一擦。因为之前男装的东西,她将脸涂黑了一些,所以才会像男子。 方茹刚出屋子,就听到院里的吵闹声更大了。 方茹没理,往厨房去了,谁说,刚走两步,就听一个那个声音直接将她扯了出来:“二婶,我知道您活着,但是这二个女尸中肯定有一个是玉娘的!你就这样将女尸一骨脑的扔出去,你对得起玉娘吗?” 这是方秀儿的声音。 方秀儿声音里带着哭腔,“二婶,这几日往县里去的人都从半路逃了回来,他们被山贼抢了银子,勉强捡回一条命,这事千真万确的!这消息都是我娘打听出来的,要不是为了你跟玉娘,我娘何必这么辛苦,还把这烂得不成样子的女尸运回来!” 方秀儿委屈得很。 她都跟她娘说不要管这闲事了,可她娘不听,非说两家是亲戚,得将这事告诉二叔方屠户一家。 那行吧,说就说,她可娘却还托人将那面目全非的‘方王氏跟方玉娘’给运了回来,这图什么啊? 方秀儿有时候真的不懂她娘。 这方刘氏还能图什么? 图个好名声,图恩情呗。 若是方刘氏将方王氏跟玉娘的尸体运回来,那方屠户欠下的可是天大的恩情了,日后方大伯家有什么难处,这方屠户必须得管着! 而且啊,这方成文跟方成武也得敬着方刘氏,方刘氏可是帮着方家二个小子带回了亲娘的尸体,恩比天大!日后这方屠户没了,这两个小子也得敬着方刘氏! 而且啊,以后方秀儿跟郑子名的亲事,方屠户一家肯定是不敢再有任何报怨了。 方刘氏就是图这些。 只是,方刘氏万万没想到,这弟妹跟方玉娘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这方王氏跟玉娘人还活着,方刘氏这次做的事别说是想着别人报恩,不报仇就是好的了! 人媳妇、人亲娘活得好好的,你偏说别人死了,还拖了两个不知道是谁的女尸过来,这是上门找晦气吗! 这不是巴不得别人死吗! 上门挑事呢! “我活得好好的,我家玉娘也好好的,不劳你们费心。”方王氏冷哼一声,“好事不惦记我们,坏各尽想着往我们身上按!你们安的什么心?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回家好好跟娘(方奶奶)说的!” “玉娘在哪?”方秀儿往方王氏身后瞅了瞅,没见到方玉娘的人。 “玉娘当然在我身边。”方王氏回头一看,方茹不见了,眉头一皱。 方秀儿道:“二婶,玉娘不在呢,您是不是弄错了。”她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的女尸处看去,意思很明显,那两个里面肯定有一个是玉娘。 “玉娘跟我一起从县里回来的,我能弄错?”方王氏冷笑,眼睛刀子似的看向方秀儿,“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玉娘没了吗,怎么,你巴不得我家玉娘去死啊?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这孩子不光心眼多,心还毒啊!” “我没有!”方秀儿指着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女尸道,“二婶,您过去瞧瞧,那人脸上留着疤,要不,我娘也不会这么确定这两人就是你们啊!” 其中一个女尸的脸上确实有疤,疤特别大。 方屠户挤到方王氏身边,手还放到了方王氏的脑袋上,按了按。 “干嘛了你。”方王氏一把将方屠户的手拍下来,然后道,“起开,我可告诉你啊,不许帮她们说话!你说,这娘俩的心怎么这么坏呢,非说我跟玉娘死了!我俩这是没死呢,要是真有事,也是给她们咒死的!” 方屠户见自家媳妇没事,一把搂住,“没事就好,刚才听我嫂子说你们没了,我都吓傻了。”他一个八尺男儿,听到有人跟他说媳妇女儿全没了,尤其是亲眼看到烂成不成的两具尸体,方屠户当时就懵了。 他悔啊! 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跟着一起去县里。 从来没哭过的叹子眼里的泪当时就下来了,要不是院子里人多,方屠户都要嚎啕大哭了。 还好。 是大嫂弄错了! 他媳妇没事!女儿也没事!都活得好好的! 方秀儿见二叔二婶在那腻歪,眼里闪过一抹嫌弃,都多大年纪了,还在这秀恩爱呢! 方秀儿知道自己不是方王氏的对手,悄悄将她娘方刘氏给掐醒了。 “娘,醒醒。”这方秀儿下手狠,掐得方刘氏的胳膊都红了。 方刘氏是疼醒的。 刚醒来,张眼一看,方玉娘的脸就在她跟前,黑乎乎的脸,还有一个疤,丑得不成样子! 这是玉娘变成鬼回来看她了吗? 方刘氏吓得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054 【方玉娘?那叫一个丑哟!】 方茹还什么都没说呢。 方秀儿就拖着晕过去的方刘氏灰溜溜的跑了,也不知道方秀儿瘦瘦弱弱的,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等方王氏跟方屠户腻歪完,才发现罪魁祸首已经不见了。 方王氏气还没消呢,瞪着方屠户,“都怪你,要不是你,哪能那么轻易让大嫂跟方秀儿跑了!”说完眼睛扫到院子,又说了一声“晦气”。 方王氏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没好气道,“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瞧中院子里的那两人了,要不,带走?” “哪能啊!”一个圆脸的赶紧往外走,“成武他娘,你们这次去县里真没遇上山贼啊?”有点不信。 “真遇上了你们现在还能见到我?”方王氏横了她一眼,“还想打听什么?” “倒不是打听什么,”这圆脸妇人停了下来,对方王氏笑了笑,“你大嫂娘家村子的人都说你人没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大伙这才相信的!” 刚才在院里的人都是方刘氏带来的。 大多是方家村的人,还有一些是方刘氏的娘家村子的人,方王氏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 方刘氏是特意请这些人过来的。 她帮弟妹跟侄女收尸,不能只有自家人知道啊,得让外人知道! 这样的好事得传出去,大伙才知道啊! 所以啊,这来的多是一些长舌妇人,嘴里没个把门的,一点小事都能闹得人尽皆知那种。 其他人也跟道,“就是,这可是你大嫂特意请我们过来的!” “这镇上离村子说近也不近,要是不有人请,我们何必耽误时间特意过来。对了,你大嫂还说午饭管饱的……”有人嘀咕。 “还说有肉呢!”这人眼睛往方屠户的肉摊子上转。 方茹听到这话些,笑了,“你大伯娘说管饭,你找她们去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些人凑热闹不说,还想蹭饭? 做梦呢! “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有人看方茹是个小辈,故意仗着身份道,“玉娘,我们可是你婶子,虽说不是亲的,可都是一个村的,你这孩子见了长辈也不知道叫人。” “婶子,照你这样么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您又是长辈,我跟我娘刚刚从死门关回来,都是一个村的人,要不你帮我们接接风,请我们去镇上的酒楼吃一顿?”方茹笑着看着村里的妇人。 刚刚那位想要蹭饭的一听这话,大惊失色,“这怎么成?” “不都是一个村子的吗,我可都叫你婶子了,您可是长辈,我这小辈吃你一顿也不算什么吧。”方茹慢声说道。 这人假笑一声,“我想起来了,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这方玉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还想让她掏银子请客,没有这样的道理!万一真被赖上,那可是有嘴都说不清。 没一会,院里的人走得一干二净。 方王氏看着方茹,一脸欣慰,“玉娘,就该这样!”她又对方屠户道,“你瞧,出了一趟远门,带着我家玉娘见了些世面,玉娘都能立起来了!以后咱们可不用担心她在夫家受欺负了。” 方屠户点头:“是,这事做得对,县里这趟没白去。”又低声问,“可去了月老庙,求签了吗?” 方王氏听到这话,喜上楣梢:“求了,都是上上签,好姻缘!” 方屠户一听这话也乐了。 夫妻俩喜滋滋的。 还是方茹的一句话,让方屠户夫妻两清醒了:“娘,院子里的两人怎么办?” 两人? 方王氏扭头看去,方屠户也看了过去,脸一下就黑了。 那不明来历的两具女尸还在那躺着呢,那死人用席子卷着的,刚方刘氏将席子揭开了,这会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有虫子在那尸体上了爬呢。 刚才是院子里人多,看不清,这会院里空荡荡的,眼睛稍微一晃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太受罪了。 方茹直接扭了头:“娘,我去打水洗洗脸。”说着,就往厨房去了。 方屠户一脸菜色,“这样,我去义庄叫个人过来收一收。”给点银子就行了。 方王氏也不计较这几个钱了,“赶紧的,将人拖走。”再这么放下去,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 “好。”说着,方屠户就要出门。 “等会。”方王氏赶紧拉住他,“成文跟成武呢?怎么不见他们?”院里静悄悄的,没个说话的声音,又有两个死人杵着,方王氏心里有些害怕。 方屠户一听这话就笑了,“镇上来了个教学问的先生,收的束脩可便宜了,我将成文跟成武都送过去了!有两天了!” 本来方屠户因为这事正高兴着,今个早上心情都还不错,直接大嫂方刘氏带了一堆人过来,将他堵着,又说他媳妇女儿没了,方屠户心情变得极为糟糕,两个儿子也不在,方屠户也没个商量的人,就那样懵懵的听着。 后来还是方王氏回来,他才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方王氏听到方屠户的话愣了,“成文还肯去读书?”以前可是怎么打都不肯去的。 方屠户直点头,“就是成文想去读的!成武是我塞进去的!” 方茹洗了脸出来,方屠户跟方王氏还在院门口聊着呢。 方成山也把货物卸下来了,擦了擦汗,走了过来,“娘,东西都搬下来了,我要出去一趟,将这马车还了。” 方王氏看到方成山,脸上一喜,“那正好,你去趟义庄,叫他们派两个人过来将院子里的尸体收了。” 正好让方屠户留在家里,要是家里男人都走了,那不就剩她跟玉琅了吗,不行不行,方王氏想想都觉得屋里阴嗖嗖的。 * 街上。 方刘氏的情况比方秀儿想像得还要严重一些,。 方秀儿手上没银子,又舍不得将方刘氏送到医馆去,只能抓了几副药,然后找了一起来的几个方家村妇人,帮着租了一辆牛车,一块回方家村了。 牛车慢得很,晃晃荡荡的。 方刘氏躺着,一动不动,其他人则是挤在一起。 方秀儿低着头,一副可怜相,方家村的几个妇人本来对方刘氏母女很不满,本来想好好说道说道的,可这会见方刘氏母女这副惨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几个妇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方刘氏干的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等回了村,再找方刘氏好好算账。 骗她们几个去镇上,还说管饭的,可瞧瞧现在成什么样了? 搬了两个不知哪来的死人,非说是方屠户的媳妇跟女儿,要是换了她们是方王氏,那肯定将方刘氏狠狠揍上一顿! 这方刘氏,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一点不好,特别相信娘家的话。娘家那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递个话过来,这方刘氏就信了。 这次的事也是一样。 这群妇人聊着方屠户的事,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方茹身上。 “你瞧见没,玉娘的脸,乖乖,那叫一个黑啊!” “是啊,以前只说脸上破了相,可现在瞧着,真是丑得不成样子,一个姑娘,竟然比我还黑,我这还是在田里晒的。” “可不是,以前玉娘性子好,见了人就喊,现在变得牙尖嘴利了,还敢跟我顶嘴了!” “主要是丑了,要玉娘还是以前那相貌,就算再厉害一些也有的是人娶。”这人边说边笑着看了方秀儿一眼,“先前从传出消息说玉娘的脸毁了,以后没法嫁人了,我还不信。”还摇了摇头,“就玉娘现在这样貌,怕是难嫁好人家了……” 方秀儿低着头,一言不发,也没有为方玉娘辩解半句。 她听到这话些说方玉娘丑,心里乐开了心。 方玉娘现在丑成这样了,郑家小子万万不会再瞧上方玉娘了! 方秀儿满眼是笑。 因为这些碎嘴的妇人,方刘氏搬死人去的事没引起什么风波,倒是方玉娘变得又黑又丑的事,从方家村慢慢传开了。 “特别丑,脸跟炭似的……” 后来变成了。 “你说方家玉娘啊,以前那叫一个俊哟!现在?现在不行了,方玉娘的脸毁了,不能看了,现在什么模样?她啊,现在那叫一个难看啊!脸大如盆,黑得跟炭似的,牙齿也尖尖的,脸上还有大疤,皮开肉绽的,可吓人了!” 055 【那可是一百两啊!】 镇上,方家铺子。 方成山刚才一直在外头卸货,听到自家院里闹哄哄的,也没注意是什么事,这会忙完,才过来瞧了瞧。 “娘,那两个(死人)……哪来的?”方成山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方王氏拉长了脸,一脸不高兴,“还能哪来的!你大伯娘拉过来的,非说那里面的是我跟玉娘,还跟你爹说我们死了,你说晦气不晦气!真不知道你大伯娘是怎么想的,尽想着我们一家子怎么不好了,怎么就不能想点好的呢?” 方成山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明白,大伯一家子跟自家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大哥,别站在这里说话了,你赶紧去义庄找人吧。有什么事回来再说,这样的东西放在院里,我都觉得害怕。”方茹插了一嘴,“哥,要不你过去将席子将里面两个的脸蒙上?” 方成山咬咬牙,“好。”他不想去的,可为了自家亲妹子,还是去了。 找了块废布将那两人给蒙上了。 方成山也没耽搁,赶着马车去义庄了,得在天黑之前将这事办好。不然,今晚可没法睡了! 本来,这两人是方刘氏带来的,应该要方刘氏将人带走。 可这会到哪去找方刘氏呢? 去方家村? 那一来一回,得耽误多少时间啊,再说了,去了方家村那依方刘氏的性子,肯定是缩在屋里不出来。到时候又得闹起来,恐怕一天两天都没法解决。 还不如自己去义庄请人过来收尸呢。 半个时辰后,方成山带着义庄的人来了,“人在院子里。” 方王氏看到义庄的人,可算是放了心,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她给了足足二两银子,“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李老伯,她们就麻烦你们帮忙收一收了。” 李老伯,大伙又称他为李老头,人黑瘦黑瘦的,一直在义庄干活,这收尸的活干了大半辈子了。 李老头笑:“还是妹子你心善啊。”对于不相干的人,能都出二两银子,这不是心善是什么? 说起来。 这两人还是早上李老头让徒弟运过来的。 方屠户家的事李老头心里门清呢,早上他就提醒过方刘氏,让方刘氏查清后再送人过来,可那方刘氏不肯,既然主家不听劝,李老头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送两个过来,又能赚银子,他当然做啊! 他本来做的就是死人生意。 李老头办事利索,没一会,院里的人就挪出来了,然后就走了。 方家可算是干净了! 方王氏一挽袖子,“你们两个,过来帮忙,院子得好好打扫了,再用水冲一冲。”反正,不洗上个三遍,方王氏晚上是没法休息好了。 方成山又出门了,还马车去了。 家里就剩方王氏、方屠户还有方茹了,方成文跟方成武还没有回来,还在念书呢,估计一个时辰后才能回来。 方屠户一边用水冲着院子,一边跟方王氏说那教书先生的事:“一个人,孤零零的,租了一个小院子,离这不远。” 方茹这才知道二哥跟小弟去上学去了。 上学,读书? 认字…… 方茹拿着扫帚就去找了方屠户,“爹,我也要去!” “去哪?”方屠户没反应过来。 “我也要跟二哥一起去认字。”方茹道。 方屠户这下听明白了,立刻反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方茹道,“爹,我要去认字!您不是说束脩不贵吗,我有私房钱,我自己出!不让您掏银子!” “你这都是嫁人的年纪了,还读什么书?倒不是爹舍不得银子,你这年纪可耗不起了,你乖乖在家,等定了人家再说。”方屠户不同意,怎么都不肯同意。 女孩家家的,读什么书? 女子无才更是德。 姑娘家,能缝衣裳,干点家务,生儿育女,这才是最最重要的,读书认字什么的,那是生在富贵人家的姑娘才有的权利。且不说,就算是生在富贵人家,那姑娘嫁了人后,还不是生儿育女,有什么不一样? 读书多费银子啊! 方屠户虽然宠女儿,但是真不觉得女儿家读书有什么好。 隔壁村子还有一个秀儿的女儿读书读傻了的,不就是会认几个字吗,到了要成亲的年纪,眼光那叫一个高啊,谁都瞧不上。后来,拖到二十多岁,后来有一天人就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 所以啊,姑娘家少认几个字,才好嫁人呢。 方屠户见方茹还要说,摆摆手,“跟你娘说去,我不管了。” 方茹见方屠户这边说不通,就去找方王氏了,“娘,我就认几个字,爹都说束脩银子不贵了!娘!” 方王氏心软些,可也不肯,“读书的都是男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那些男娃子一处?” 方茹道,“娘,爹不是说了吗,也没几个人去,再说,我可以换男装啊。娘你说,多认几个字有什么不好,咱们不是从赵员外家得了一百两银子吗?” 说到一百两银子。 方王氏突然想起来,这银票放到方成山身上了,没丢吧!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方王氏这会心思全在那一百两银票上面了,她直接去了铺子门口,等着方成山回来。 这死小子,去还个马车怎么这么慢啊? 方王氏要急死了。 “娘,那就这么定了。”方茹自作主张的定下来了,反正方王氏没有反对,不反对就是同意了。 方茹看了一眼还在铺子门口转悠的方王氏,然后回了院子,跟方屠户道,“爹,我娘同意了!” 方屠户猛的抬起头,就这么同意了?不能吧! 方屠户道,“家里这些日子花钱厉害,也没剩多少银子了,你娘真舍得送你去认字?”他不相信。 原来是银子。 方茹笑了,压低声音道,“爹,我哥那里还有一百两银票呢。” “什么?”方屠户惊道。 “爹,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方茹嘘了一声。 一百两? 真的假的? 要是家里真有一百两的银票,送玉娘去先生那认几个字也没什么问题! 方屠户一下子就想开了,那先生年纪大得很,再说了,家里老二也去,不用担心玉娘出什么问题。只是,家里有那么多银子吗? 方茹见方屠户不信,便道,“等大哥回来你就知道了。” 她看方屠户的神色就知道方屠户不反对了,便哼着小曲回了屋。 方屠户也去了铺子外面,拉着方王氏嘀咕了一会,然后回了里面,确信了家里确实有一百两银子的事。 方屠户恍惚了好久。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 056 【要不,去瞧瞧?】 方王氏没等到方成山,倒是方成文跟方成武先回来了。 方成武看到方王氏,“娘!”他高高兴兴的跑过来了,他嗅了嗅,“娘,院里什么味啊,怎么这么臭啊。” 什么味? 方王氏道,“哪有什么味,刚才扫了院子,身上都是汗。” 方成武又嗅了嗅,小声嘀咕,“味不对啊,这像是肉臭了的味道啊。”他扭头看向方成文,“二哥,你闻闻,屋里味是不是特别重。” 方成文头昏脑胀的走了过来。 他在学堂呆了一天,先生讲的东西他都认认真真听了,还听进去了,脑子用了一天,他累啊。 方成文真的觉得读书是一件累人的事。 “娘,你回来了。”方成文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往屋里走去,“我累了,等会晚饭好了叫我。” “你这孩子,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憔悴成这样了?”方王氏一把拉住方成文,用手碰了碰方成文的额头,“难道是病了?” 方成文有气无力,“娘,我没病,就是读书累的。” 读书累的啊。 方王氏小心问,“你怎么又想起来去读书了?” 方成文道,“有个孰人介绍了一个差事,要读书人,要不是工钱实在是高,我也不会拼着老命去学堂啊。娘,不说了,我去歇会,晚上还要再看会书呢。” 方茹走了出来,她真的很惊讶二哥读书读成了这样,“二哥,小弟不是跟你去的同一个学堂吗,他怎么好好的?” 看方成武活蹦乱跳的,跟方成文完全相反。 方成文有气无力的看了方茹一眼,“你哥我课业多,成武那小子也就认认字,还在学三字经呢。能跟我比吗?” “二哥,那你学的是什么?”方茹好奇。 “天文地理,四书五经,什么都背。”方成文感觉自己要死了,脑子胀胀的。 “背下来了吗?”方茹问。 “当然。”说到这,方成文就骄傲起来,“当然背下来了,要不,我能这么累吗?” “二哥,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要学算学的吗?说是去当账房先生。”方茹依稀记得方成文这么说过的。 “账房管柜能挣几个钱?”方成文摇头,“等我再读读书,到时候工钱一月十两不止。”方成文眼中冒着光。 一个月十两! 方王氏都惊呆了。 方屠户也愣了,摇头,“哪有那么好的事,一月十两,你又不考中了秀才,谁会要你?”他很怀疑自家二儿子是不是在做梦。 方成文道:“你们先别管我,等段时间就知道了。”这会他累着呢,真没力气解释。 说完,他就晃晃荡荡的去了自己的屋子,经过院子的时候,隐隐约约闻到了方成武说的怪味,他也没放在心上,直接进了屋子,歇了。 方成武看到方成文进了屋子,这才跟方王氏说道:“娘,先生对二哥可严了,二哥除了吃饭,都在背书呢。” 方王氏听到这话,喜得不得了,“哎呀,这是好事啊,你二哥可算是开窍了。” 她高兴完,又盯着方成武,“你以后可以跟你二哥学习,要好好读书!” 方成武脸一下子就垮了,赶着天还没黑,赶紧溜了,“我去找墩儿玩了。”说着,远远的跑开,去了隔壁家找那个胖墩墩的小孩玩去了。 “这死小子!”方王氏笑骂道。 方屠户又去院子洒扫去了,又去打了水,洗洗涮涮。 方王氏则是拉着方茹,悄声问,“玉娘,你仔细闻闻,这院里还有味吗?” 方茹道,“娘,我在这屋里呆了这么久,哪里还闻得出来,要不,去外头买点去味的香料,在院子里熏一熏。” 方王氏一琢磨,“该去请山上的道士来做作法,去去晦气。符纸也得买点……” 方成山正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马车还回去后,他是一路走回来的,走了半天,路上还遇到了一个卖鸡蛋的老人家,说是要攒孙子冶病的钱,方成山一时心软,就给买了。 然后提着鸡蛋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方成山喊道。 方王氏才刚抬头,方屠户已经扔下扫帚飞快的过来了,他可没忘方茹之前说的一百两银票!那银票还在方成山身上! 方屠户将方成山拉到了院子里,“爹,你慢点,我手上还有鸡蛋呢。”方成山嚷道。 方屠户道,“不就是几个鸡蛋吗,能值几个钱?”说完,又低声问,“成山,银票没弄丢吧,还在身上吗?” 方成山听方屠户提醒才想起银票,然后摸了摸衣服的口袋,他把银票拿了出来,“在呢,这不是吗。”还好没弄丢! 方成山刚才真忘了银票的事。 方王氏听到里面提银票,先是将铺子直接关了,心里这才踏实。 一百两,那是多少银子啊! 得捂住了! 不能叫外人知道! 方屠户抖着手,将银票死死捏在手上。一百两,这就是一百两吗? 方王氏走过来,直接夺了过去,“我收着!你拿着我不放心!”说着,揣进怀里。 方屠户道,“收什么啊,隔壁街有间大铺子要卖,有了这银子,我们去买了吧。”那可是间大铺子,后面的屋子好宽敞,还能种菜呢! 方王氏道:“现在这铺子不是好好的吗,银子留着给孩子娶亲用。”那一百两银子可不能随便就用了。 “你这娘们知道什么!现在咱们这猪肉铺子不也是前几年买的吗,你看现在涨了多少?现在有余银,再买一间,等过几年,肯定稳赚不赔的。”方屠户还是有些眼光的,在劝方王氏。 方王氏还真被说动了,也没立刻定下,只说再想想。 方屠户决定晚上再给方王氏吹吹枕头风。 晚上吃了饭,方茹磨磨蹭蹭的不肯回屋,“娘,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她一个人不太敢睡。 虽然上辈子她长得又高又黑又壮,看着像条壮汉,但是她是货真价实的女生啊,胆小怕鬼什么的,跟其他女生一样。 尤其是白天的时候还看了两个…… 方茹使劲的将白天的画面驱赶出脑袋,不能想了。 方屠户听到这话,不肯,“你都这么大了,还缠着你娘,像什么话。”他还要吹吹枕头风呢!怎么能叫女儿将媳妇叫去。 方茹看着方王氏,“娘,我害怕。” “怕什么?”方成武一边吃一边笑话方茹,“姐,你怎么胆子还跟老鼠似的,嘿嘿嘿。”以前方成武调皮捣蛋的时候,还将死老鼠扔到方玉娘脚边,吓得方玉娘哇哇大叫。方成武那小子还在一边大笑。 方成武还不知道白天家里发生的事呢。 说起来,方成文也不知道,没人告诉他们。 方王氏怕孩子吓着,根本就不打算说,还让家里知情的三人也不要说。 在方茹跟方屠户的‘争抢’方王氏之战中,方茹取得了胜利。 晚上,方茹跟方王氏一起睡的。 尽管方茹睡得很香,可她还是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白天被山贼杀的那两人。 那两人是主仆,一老一少,姑娘带着老妈子,是去州府的,好像是去投亲,还带了全身的家当以及信物,她们主仆弱小,是跟车队一起走的,只是这车队也就五辆马车。后来,不幸遇到了山贼,这姑娘跟老妈子遇了难。 只是,这姑娘在遇难前,将信物跟手里的大额银票都藏了起来,手里捏着只有十几两,这些是给山贼准备的。姑娘年纪并不大,不知道外头险恶,以为山贼是求财的,拿了银子自然会走,没想到,车队的人看山贼人少,不肯交银子,跟山贼的人打了起来,结果,这姑娘就成了那殃及的池鱼,死了。 老妈子看姑娘被害死,没了希望,跟那山贼拼了,结果也被砍死了。 姑娘年少美貌,本来山贼还想押寨时做夫人的,姑娘死了,这事自然就黄了。 方茹半夜惊醒,梦里的事不太记得了,不过那姑娘藏银子藏物信的地方,却仿佛刻在方茹的脑中一样。 要不,明天去瞧瞧? ------题外话------ 谢谢顺宝520的花花。 057 【东西找着了!】 方茹下半夜一直没能睡着,一闭眼就做梦,后来她都不太敢闭眼了,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方王氏也睡得不太安稳,醒了两次。 第二天,母女俩起来后,脸上都挂着厚重的黑眼圈。 方成文起得早,起来后,拎着方成武一块去了学堂。方成山也去了镖局,他就请了两日假,后来还在县里耽误了两天,他得去镖局跟师傅赔罪。本来昨天就该直接去镖局的,可是他太久没有跟家里人在一起了,舍不得走,就住了一晚上。 方王氏跟方茹都打着哈欠。 方屠户瞧了一眼,问道,“你们母女俩昨夜是不是说了半宿的话?”瞧着都没精神,定是没有睡好。 又添了一句,“玉娘,你今天晚上还是自个睡吧。”方屠户还是想买个大铺子,昨夜的枕头风没有成功,今天晚上他准备好好跟方王氏说道。 方茹赶紧摇头,“爹,不成!我昨天可是做了半宿的噩梦,后半夜一直没能睡着,要是让我一个人睡,那肯定整晚都睡不着。” 这哪行! 方王氏听到这话一惊,“你昨天晚上也做梦了?” 又拉着方茹问,“什么梦?” 方茹看院子里看了看,方王氏脸色一白,喃喃,“你也梦着了。” “梦着啥了?”方屠户问,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方王氏道:“还能是啥,还不是你那个好大嫂,瞧瞧她干得缺德事!要不是怕你娘吓着,我真应该让李伯把昨天那两个拉到你大哥家去!”方王氏心里恨恨的。 方屠户睁大眼睛,“你梦到那……”说着,往院子里看了看。 方茹狠狠点头。 方屠户脸色也不太好看,大嫂昨天干的那真不叫事,他得好好跟大哥说道说道,让大哥管管嫂子! 看着挺正常的一人,脑子里尽想些不好的事,专门祸害他们家! 说起来,玉娘那门被毁掉的亲事,亏心的可是大嫂一家! 方屠户道:“等会我回村里一趟,顺便将大嫂干的事跟我娘还有大哥好好说说。” “不成!”方王氏一口拒绝。 方屠户要是回方家村了,那这屋里就只剩下她跟玉娘了,两个女人,阴气又重,方王氏想想就害怕。 方屠户道:“要不,你跟玉娘去庙里,请个师傅过来,帮着超渡什么的。” 方茹也道,“娘,要不再给义庄的李大伯一些银子,让他给那两位买副薄棺,好好安葬。” 方王氏没同意,“棺材可不便宜。”最便宜的也要十两啊,两个人,就是二十两。 方茹突然道,“娘,我昨天晚上梦到她们被害时藏起来的银票跟首饰了。” 方王氏一怔。 方茹低声道,“就藏在她们遇害时,离得不远的一个歪脖子树下面。” 方王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真的假的?” 方茹道,“那得去看了才知道。”过了会,又小声道,“银票很厚。” 方王氏心动了。 方屠户道:“只是一个梦,当不得真。” 方王氏小声对方屠户道,“玉娘的梦跟一般人的梦不一样!”是可以当真的!应该说,就算有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玉娘,对吧。”方王氏看向方茹。 方茹在方王氏灼热的目光下,迟疑的点了点头。 方王氏狠了狠心,“走,今个铺子也别开了,我们三个一起去,去找找。” 方屠户道,“你疯了不成?那出事的地方可是有山贼出没的,我们一家子去,万一遇着山贼了,那可是要命的!” 方茹道,“爹,要不这样,我们先往那边去,去之前跟大哥说一声,若是三刻钟后我们还没有回来,让大哥带着镖局的人去找我们。” “三刻钟,那黄花菜都凉了。”方屠户摇头。 “那,两刻钟?” “要我说,还是不要去!”方屠户道,“就真是真的,也是别人家的银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可不贪那死人财。 方茹叹了口气,“爹,我跟娘也不是贪那银子。我想着,若是真找着银票了,可以好好将那两位安葬,买副好棺材。而且,我昨天好像梦到那姑娘跟那老妈子有什么急事,是要带着东西到州府去的。” 方屠户沉默了。 方王氏帮着方茹道:“就去瞧瞧,要是能帮上就帮,要是你真不稀罕那些东西,我们还是放在那。我就想看看,玉娘的梦到底是不是真的。”上次玉娘做的还是李秀才被打断手的梦,只能说准了一半。 方茹也道,“爹,她们托梦给我,还告诉我藏银子的地方,恐怕就是为了完成她们的心愿的。要是不去看看,每天晚上都梦着她们,那可怎么办啊?”方茹想去,一是因为银子,二来也有托梦的原因,三来,她想知道自己的梦,到底是个什么。 方屠户想了想,最终决定:“一刻钟,不能再多了。” “好。”能同意就成,其他的,方茹不强求了。 你说一个人悄悄去? 那太难了,她要是真挖出了银票还有金银之物,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顺利回来。 * 方成山去了镖局不到半日,师弟说他家人过来找他了。 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爹,你们怎么都过来了?”方成山吃惊。 方屠户道:“我们去山那边看看,你叫上几个镖局的师傅们,一道去,在外头帮着看看,要是一刻钟后我们还没有回来,你们去找我们。” 方茹见方成山面色为难,说道:“哥,师傅们的工钱照给!就当是出了一趟近镖!” 方成山眉头皱得更深,“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屠户正想说,被方王氏狠狠掐了一下腰间的软肉,方屠户痛呼一声,闭了嘴。 这里人多嘴杂的,方王氏可不敢说方玉娘梦里那些银票的事。 玉娘机灵着,让玉娘说! 方王氏对方屠户使了一个眼色。 “大哥,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跟娘都做了噩梦,半宿没睡好。”方茹声音不大。 “噩梦?那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方成山一时没转过弯来。 “还不是之前院子里的……,”方茹娘说得含糊,“我们想着去出事的地方看看,说了不定是她们缺点了什么,到时候庙里或者道观请个师傅,给做做法,超渡一下。” 方成山脸色发白,“都怪我,早上应该问问你们的。好,我现在就去找师兄。”这看来是托梦了。 玉娘一个姑娘家,肯定会怕的。 他娘也这么大岁数了,应该是吓着了。 方成山是带着镖局的人一起去的,男人阳气重,能镇住那些东西。 方茹摇头:“不成。大哥,镇住没有用,你们晚上又不住家里……” 方成山打断了她,“就不能搬家吗?”他道,“或者,回村里住。” 方茹嘟嚷,“村里每家院子离得更远。” 搬家? 方屠户眼睛一亮,搬家好啊! “歪脖子树,歪脖子树在哪呢?” “玉娘,找着了吗?” “娘,没有,还在找呢。”方茹三人离得不远,还是以安全为主。而且,也怕闹出太大动静,将远处的方成山一行人引来,那就不妙了。 方茹又换了个方向。 她还是没有找到那颗歪脖子树,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大概是走神了,被枝丫拌了一下,差点摔倒。 哪里来的树枝? 方茹低头一看,这树,这树好像是被马车撞断了,叶子都变得枯黄了。 断树? 有些眼熟啊,方茹围着这断树绕了一圈,咦,这就不是梦里的那颗歪脖子树吗? 方茹找了一会,找到了埋藏银票的地方,她拿起树枝,朝那地方挖去。 那姑娘跟老妈子出事的那会,时间急,东西也没藏太深,方茹只挖了一会,就碰到东西了。是个小箱子,木制的,用来装首饰的。 是这个! 058 【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娘,找着了!” “真有啊!”方王氏笑得合不拢嘴,摸着方茹的脑袋,“我就知道我家玉娘梦跟别人不一样!”这是未卜先知啊。 第一次让李秀才躲了灾,第二次得了这意外之财。 嘿。 全是好事! 方屠户听到声音也过来了,他看着方茹手中抱着的小箱子,格外惊奇,“里面装的真是银票吗?”他说银票两字的时候,很轻。 方茹道:“爹,娘,大哥肯定等急了,东西回家再看吧。”一刻钟怕是要过了吧。 方茹说完,将小箱子给了方屠户拿着,她则是将刚才挖出箱子的那块土恢复了原样,同时双手合掌,嘴里念念有词:“姑娘,你的东西我找着了,你放心,你跟大娘的事世我们会帮你好好办的。”小箱子里的银票若是多,她就帮那姑娘跟老妈找一处好的风水保地,她总不能往里面贴银子吧! “爹,娘,你们在哪?”方成山找过来了,一刻钟到了,爹娘还有玉娘都没有出来,方成山急了。 “我们在这呢。”方屠户喊道。 方成山看到人了,心里的大石落地,“找着东西了吗?”他问。 “找着了。”方王氏道,“银钗子在路边上,埋在草里了,要是不仔细,还真发现不了呢!”说着,便拿出了一个银钗子,给方成山看。 方王氏三人出来,对镖局的人说的就是找东西来着! 镖局的人看在方成山的份上,收了一些银子,不算多。他们还以为方屠户一家找的是传家之宝之类的贵重东西,没想到只是一个不值钱的银钗子。 “婶子,只是银钗子?”跟方成山相熟的一个兄弟忍不住道,“去镖局请人的银子都不止这个价钱了!”这银钗子看着也不重,小巧着,有那请镖师护着的钱,不如用那个再找一只银钗子,肯定比这个还要大还要重! 方王氏笑道,“这是个信物,丢不得!”胡乱编的话。 镖师们听了这话,恍惚大悟,信物,那肯定是定亲的信物,难怪非要花银子来找呢! “找着东西了,现在回吗?”镖师问。 这趟差事还真是轻松,这银子他们都收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带着人过来了一趟,等了一刻钟,这样就能得几两银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回!”方王氏脸上带笑。 方屠户道,“这边的枯树有些多,能不能等会,我拾些柴火,捆起来背回去用?”就是耽误一点时间。 “方叔,我们来帮你。”与方成山相熟的那位兄弟道。 “那就多谢几位了。”方屠户也笑了。 方成山与方屠户,还有镖局的几个镖师一起,去山脚下拖了些粗枝过来,用绳子草草一捆,结实得很。方成山来时还借了辆牛车,这会正好用上了,至于方茹挖出来的那个小木制箱子,塞到柴火堆中间去了,藏得很深,一般发现不了。 回去的路上。 镖师们跟方成山聊着,“最近这山头越来越不太平了,镖师也折了好几个。那山贼也不知是从哪哪冒出来的,猖狂得很。” 方成山脸色一沉,“肖兄弟他们没来,是伤了?” 镖师道,“是啊,送到县里救冶去了,不过断了一条腿,怕是以后不能再干这行了。”说着,一片唏嘘。 镖局就是这样,用命换钱。 方屠户跟方王氏都听到他们的话了,心里发沉,以前并不觉得镖局危险,可近日来山贼多了,送镖的生意也多了起来,镖局的生意虽然好了,但是受伤的人也多了,有的甚至死在了路上。 方王氏跟方屠户一阵后怕。 一边庆幸方成山还没有出师,一边又觉得该叫方成山换个行当了,家里有了一大笔横财,做什么不行?难道他们还要用儿子的命去换钱? 跟人命比起来,钱又算个屁! 就算没这比横财,方屠户和方王氏知道这押镖这般凶险,也不会让儿子深陷下去。 方茹提了提裙子,出门在外,女装真不方便。 又走了几步,方茹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哎呀一声,差点被拌倒。 “怎么了?”方王氏赶紧拉了一把,担心问道。 方茹看着脚下,好像是个令牌,不由捡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上面还写了字,字弯弯扭扭的,方茹直没认出来。 方王氏跟方屠户都不识字,只看了一眼,摇摇头。 方茹将这东西交给了方成山,方成山仔细看了一会,说道,“这字是古体写的,认不出。”这东西看着很旧了,像是以前的东西。 镖师们识字的也不多,看到这东西,不由笑道,“古体写的东西,莫不是前朝留下的东西?” 方成山道,“前朝都灭了几百年了,就算留了东西,也没什么用了。”说着,不甚在意的将这东西交给了方茹,“你捡到的,你拿着吧。”又添了一句,“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反正也是没用的东西。 就这样,一行人顺顺利利的回到了镇里。 镖师们将柴火运到了方屠户家,这才告辞,方成山本想跟镖师们一起走的,可是被方王氏强留下来了,又跟镖师道,“麻烦几位跟成山师傅说一声,我家成山有点急事,过几日再回镖局。” 镖局们很客气的走了。 孰不知,方成山的师傅知道方成山又不回镖局,很是生了一场气。 x 屋里。 今日猪肉铺子没做生意,门着关着的。 方家一家四口挤在正堂里,桌子上摆着的方茹从山脚下挖出来的那个小箱子。小箱子上面有个锁,打不开。 “这是什么东西?”方成山皱眉问道。 他是亲眼看着玉娘将柴火堆里将这东西拿出来的,难道,爹娘还有妹子去山脚下找东西,就是找的这个? “好东西!”方王氏道,“怎么打开?”没找着钥匙。 方屠户直接去了厨房,拿了他那把杀猪刀过来,咔咔两下,就将那小木箱子给砍开了。 方茹看到杀猪刀的时候,眼睛一亮,“等,这杀猪刀晚上睡觉的时候放我屋里吧,这两天总觉得凉嗖嗖的。” 方屠户咧嘴一笑,“好啊。”家里祖传的杀猪刀又不止这一把,更何况,就算只有一把,只要不出门做生意,就算是放闺女屋里也没有关系的。 小木箱子被粗暴的打开了。 上面摆了几件首饰,下面还有一个机关,里面装着一个更小的箱子。依旧是粗暴打开,里面除了一叠银票外,还有两封信。 一封是拆开的,另一封却是密封的。 方王氏先伸手就拿了银票,数了数,整整两千两银子! 她的手指头都僵住了。 方茹则是伸手拿了那封拆开的信,信不长,只有一张纸。方茹看了后,微微皱眉,这信是写给锦娘的。上面写着,锦娘的亲哥哥病重,家里的银子都用来冶病了,可还是不见好,要买老参吊命,希望锦娘能凑些银子过去。 锦娘? 难道是那个枉死的姑娘? 这是救命的银子! - 州府。 李秀才拆了信,展开,仔细读了起来。 这信是他留在正德县的人按他之前留的口信,特意寄过来的。 信上写的都是精心打探的消息。 比如。 第一件,正德县衙门的一个小捕快很得上司看重,破了好几个大案子,这个小捕快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有些可疑。 第二件,知县家的千金偷偷出府,与一个疯了的姑娘闹了起来,落了胎。被知县送到了庄子上,知县夫人并不知情,正在暗中寻找自个闺女。 第三件,主子说的那两个人,一老一少,并不曾在县里出现,是否要去长乐镇再仔细打探一番? 第四件,方家的三人已经离开了县里。 李秀才的目光盯在了那第三件事情上,一老一少不曾出现过?不应该啊,那姑娘跟老妈子可是连祖宅都卖了,凑了两千两银子,为了给她大哥续命。 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059 【抱错的两个姑娘】 “这,这可是两千两银票啊!”方王氏的手在颤抖,“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发财了! 方王氏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么多银票,就算是什么也不干,都够她活下半辈子了! 方屠户跟方成山脸色有些凝重,若只是几十一百两银子,收了也就收了,可这是两千两!且不说,这银子之前是有主的。 方成山见方茹脸色不太对,从方茹手中拿了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到信上说这是救命的银子,脸色也微微变了。 “娘,这银子不能动。”方成山道,“这是别人救命的银子。” “救命?”方王氏死死捏着手里的银子,“那人都死了,还能救什么命?” “死去的姑娘大哥病重,她这些银子是拿去给大哥冶病的。”方成山道,“先打听清楚是哪家的,然后将银子送过去吧。”那家人本来就失了女儿,这银钱若是被他们贪了,别人可是要家破人亡的,方成山干不出这样的事。 “怎会这样?”方王氏喃喃,脸色发苦。 好不容易得了一笔横财,竟然要双手送出去,方王氏心里真舍不得。 方成山忽然看向方茹,“玉娘,你会识字?” 方茹道:“二哥平日教过,认得的不多。对了大哥,我要去学堂跟二哥他们一起读书,爹娘都同意了,等会你要是有空,带我去吧!” 爹娘同意了? 方成山看了一眼方屠户,又看了一眼方王氏,依爹娘的性子,不可能会同意得这般爽快。 方王氏还在念叨,“这么大一笔银子,就这样没了?那咱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想想很不甘心,虽然她心里知道这银子动不得,可是眼睁睁看着大笔银子就她指尖流走,心都痛了。 压根就顾不上方茹说上学堂的事。 方茹知道方王氏舍不得这银票,便将小木箱子里的首饰放到方王氏手上,“娘,你瞧瞧这首饰,这玉镯,还有这金钗……颜色真好看,娘戴了一定更好看。” 方王氏往旁边的首饰上瞧了一眼,这些金银珠宝真是好看,可是,她心里却是更喜欢金花花的银子啊! 方屠户将银票从方王氏手里拿了出来,“州府那样远,谁有那个功夫将银子送去?”这才是让人发愁的事。 “先去打听打听那姑娘是哪家的吧。”方成山道,“交给我。” 方屠户听到这,将二千两银票塞到了方成山手上,“那就交给你,我们可不管了。” 方茹又叮嘱一句,“大哥,还得去趟义庄,给李大伯一些安葬费,这次可得买棺材。”她抬了抬那二千两银子,“就用里面的银钱。” “这信怎么办?”信有两封,一封是死去姑娘的大嫂寄来的,另一封大概是寄过去的。 只是,若是人去了,又何必带着信? 人去了,面对面的说不是更好吗? “要不,拆开看看?”方家人正犹豫呢,别人的信,拆了不好吧。 方王氏失了银票,心情本就不好,又听家里三人正说这信拆不拆的事,当时就翻了一个大白眼,直接将那封封口的信撕了一口子,“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拆不折的,谁知道这信是送到哪的?”说完,又很不高兴道,“要不是老方家人有良心,这二千两银子压根就不会送出去!谁叫咱家人心善尼,还帮个死人去了结心愿。” 方王氏拆了信,可是不识字,又将信给了方成山,“你念念。” 就要看! 怎么了? 帮着那两人下了葬,一封信还看不得了? 方王氏想到这,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们一家子是吃饱了撑的?帮着人买棺材,下葬,还在帮着人去州府送银子! 难怪恶人活得好呢! 要是那小木箱子里的人被恶人捡着了,直接将里面的东西占为己有,一个子都不放过。二千两,到州府都能买五套好房子了! 方成山手里拿着方王氏塞来的信,正在看呢。 不过,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傻愣愣的杵在那。 “你念啊!”方王氏催了一句。 方成山被信上的内容震得眼冒金星,一时半会缓不过神来,方茹见状,走到方成山身边,把脑袋凑过去,自个看信了。 方王氏本来也没啥好奇的,肯定说的是姑娘家里凑了银子,正在去州府之类的话,可大儿现在这傻样,让方王氏有些心痒痒,她想知道信上到的写的啥! 方王氏把希望放到方茹身上了:“说的啥?” 方茹面不改色:“信上的字我只认得一些,还有好些不认得。”又转了话,“娘,我明天就跟二哥他们一起去念书吧。” “念,去念!”方王氏胡乱点了头,心里第一次觉得,姑娘家还得认得几个字。 “爹,你说呢?”方茹又看向方屠户。 方屠户不吱声。 方茹笑道,“爹,那你这是同意了,娘,二哥以前用的笔墨呢,我也得备着。” “他哪还有什么笔墨,以前就买了一套,之前扔在屋里积灰了,这几天他去了学堂,又找了出来,跟成武一起用着。你要是去学堂,那就再买一套。”方王氏想想那一百两银子还是托方茹的福得来的,就大方起来。 再不济,还有那小箱子金银珠宝呢。 这边的话又被方茹拐到学堂的事上了,方茹轻轻松了一口气。信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骇人,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没想到,就算话题扯远了,可方王氏还是惦记着那封信,又将话扯了回来,“成山,你倒是说话啊!”说着,重重的拍了方成山一下。 “啊。”方成山回神,抬头看方王氏跟方屠户都盯着他,脸上很是勉强,“没啥,就是那那姑娘家的一点私事。” “私事,啥私事啊?”方王氏追问,人都死了,还有啥不能说的? 方成山犹豫片刻,正要说,却被方茹抢先了一步,“娘,这信上说,姑娘家隔房的一个堂妹,小时候跟人抱错了,现在亲爹亲娘找来了,要将孩子换回来。” “抱错了?”方王氏跟听故事似的听了起来。 方茹看了一眼方成山,方成山迟疑片刻,然后点了点头。玉娘说的确实是信中的一件事,只不过,对于信中的其他内容来说,这件事并不起眼。 方茹道:“是啊,说是十三还是十四年前,发了洪灾,两人逃难的时候在庙里遇上了,同一天发动了,生了两个女娃娃,那时候兵慌马乱的,丫环就将人抱错了,也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说要将姑娘接回家去。” “这是好事啊!”方王氏道,“当然要将亲女儿接回去,那可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可怜那两个姑娘,与生母分开十几年。” 还好不是她家的闺女弄错了。 这样一想,方王氏觉得自己得对玉娘更好一些!再给玉娘买些练字的纸,就这么定了。 方屠户突然出声,“我知道这事。” 方茹三人齐齐看向方屠户。 方屠户道,“我前日去了趟桥头村,那村里都在说这事呢。就是桥头村那户姓江的人家,祖上在桥头村,后来发达了,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远亲。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整户又搬了回来,也就这三十来年的事。” 方王氏点头道,“记得,那江家不是有个小姑娘,叫杏儿,我记得那姑娘还跟我们家玉娘齐名呢,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啊!”方王氏是因为这个才记住的。 桥头村离他们方家村可不算近,一南一北,隔得远,不通消息。 方屠户一听就笑了,“就是那个叫杏儿的小姑娘,是抱错的姑娘,听他们村里的人说,那姑娘的亲爹亲娘是当大官的,派来接人的婆子手上都是穿戴银的,跟着侍候的下人也是水灵灵的,比那小姐都不差呢!”他去桥头村收猪的时候,听人说的。 方王氏听得目瞪口呆:“那这杏儿不是亏大发了!本是官家千金小姐,却在穷窝窝里养了十几年,可怜啊。” “以前是可怜,现在不好吗?”方屠户道,“都说那小姑娘苦尽甘来了,以后要过好日子了!苦了这十几年,亲娘见了,不得好好的疼爱!”以后,差不了! 方茹有些疑惑,“娘,那抱错的另一位姑娘,那当官的人家送回来了吗?” 060 【有了!找李秀才啊!】 方屠户跟方王氏一愣,他们都忘了养在大官家的抱错的姑娘了。 方屠户道,“没听说送回来啊。” 没送回来,应该还在当官的那家当着小姐吧! 方王氏嘀咕,“这个姑娘命好,本来该是穷人家的姑娘,却养在了大官家里,这十几年肯定养出了感情,舍不得送回来。” 方屠户点头,确实是命好,过着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这会两人抱错的事出来了,那姑娘也不用回来受穷。 方茹忽然又问,“那这杏儿的养母一家呢,人跟着去了吗?还是给了银子?” 方屠户仔细想了想,道,“没听说姓江的一家子走了,应该还在村里。倒是那杏儿姑娘的小弟闹了一回,说不让姐姐走,哭着闹着,后来被家里人关了起来。我走时,路过那家,还听到孩子的哭声呢。” 也就是说,那当官的人家将抱错的亲闺女给要了回去,先前抱错的农家女却没有还回来。 方茹道,“那当官的未免太霸道了吧。”两个姑娘都给要去了! 又听方屠户低声,“这话可别乱说,我听人说,那当官的不计较江家抱错孩子就是好事了,哪还敢要银子啊!江家的亲女儿可是在官家吃香喝辣的,若真要算,那养闺女的银子,说有几千两了,江家还得起吗?” 方王氏听了这话,声音都飘了:“养个闺女,几千两?”这养的是金娃娃吧! 方茹三人在说话时,方成山却还是拿着信,神情恍惚。 时而皱眉,时而叹气。 信中写的东西真叫人不敢相信,竟然还牵扯到十四年前的一桩大案!既便方成山只是一介小民,也曾从大人们听说过这事,当时朝中那件大案,死了一半的当官的,京城血流成河。 唉。 方成山愁得厉害,怎么就看了这封信呢? 方王氏也看到了方成山发愁的脸,笑道,“成山,你脸怎么皱巴了?那杏儿一家子的事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方屠户沉思片刻道,“既然知道那两个死掉的是桥头村的人,那明日我去一趟桥头村,将这信跟银票送过去,将他们自己去办后事。” 将这信送过去? 不成! 方成山道:“爹,这封叫我们拆了,也看了,现在我们又将这东西送到桥头村,他们若是问这东西我们是怎么来的?到时候怎么答?” 方屠户面色微僵。 这倒是! 东西是那老妈子跟姑娘的,就算人死了,也不该到他们方家人手上,这确实不好解释。 方成山道,“还是我送过去吧。”他想了想又道,“明日我去一趟桥头村,打听打听那姑娘的兄长在州府哪,等得了消息,这东西我亲自送去。” 方茹道,“大哥,亲自送去也行,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跟那江家人见面,到了州府,盯着人将东西送进去就行。” “嗯。”方成山点头。 * 正午,吃过饭,方屠户跟方王氏出门了。 方屠户到底还是说动了方王氏,他们决定去看一看先前方屠户看中的铺子,若是价格合适,就定下来。 家里就剩方成山跟方茹了。 方茹趁着这个机会,找了方成山,在商量信中的事,“哥,这封信还是毁了吧。”信中说,当年在庙中生产的不止两个,还有一个姑娘,不过那个姑娘生了个儿子。事后分别,大家也没什么联系。 只是,这次杏儿的生母过来接人时,派来的人一直在打探当年那个姑娘跟孩子的事。 派来的人在锦儿身边那位老妈子的析探下,才知道那个姑娘是废太子府中的侍妾,也许是说,那孩子是废太子的亲儿子。 皇上老了,当年废太子一案疑点太多,当年杀了太多血亲,皇上后悔了,想要查明真相。也后悔也没废太子留点骨血,当初‘太子谋反’一案,皇上大怒,设下死局,太子能干又年轻,皇上本就猜忌,后来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又找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将太子定了死罪。 太子不认罪,也不服。 后来自尽而亡。 这事方成山听过一些,方茹却是一点都不知道,当年她太小了,后来废太子一案牵扯太多,除了案发的那几年提的比较多,后来就没什么人提起这事了。 “烧了?”方成山犹豫,“这毕竟是别人的东西。” “哥,信上写的废太子一案是什么案子?”方茹问,看这五个字就能猜出很多东西,但是,废太子跟这偏远小县小镇的人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皇帝在京城啊。 废太子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方成山只记得当年好像是皇上病了,太子想要提前当皇上,后来被病好的皇上发现了,就给赐死了。 也不复杂。 方茹想:她大哥说得也太简单了。 方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死去的锦儿姑娘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她可能也不知道这事,也就是说,这信不是她写的。”锦儿就算知道太子的事,也不可能清楚当年庙里那三人产子的事,毕竟,杏儿那一家虽然跟锦娘是亲戚,不可能将这事跟一个孩子仔仔细细说。 “是啊,”方成山道,“这就怪了。” “会不会,”方茹又想到死的可是两个人,一个是锦儿,还有一个是老妈子,“这信难道是那老妈子写的?” 如果这样想的,老妈子很可疑啊。 老妈子跟锦儿姑娘一起去州府,就是偷偷去给人报信的吗?以防万一,还又写了一封信掺在里头。 恐怕老妈子自己也想不到,她会死在路上吧。 方茹又问,“信上有说这信是送给谁的吗?” 方成山翻看了一遍,道,“没有。” 这信上提了废太子一案,还提了当年庙中的事,最重要的似乎在传递一个信息:朝庭的人找来了!提醒收信之人警惕,小心,不要露面! 也就是说,废太子的儿子还活在世上,而且,很有可能跟江家人有关。 那姑娘跟老妈子如果不死,肯定会去州府,这封信也不会意外落到他们手上。 命运真是奇妙。 信被方成山塞到了方茹手上,“明天我去桥头村,带这个不合适。” 方茹问方成山,“大哥,这信要跟银子一并带到州府去吗?”要给锦儿的大哥吗? 还是撕了? 或者烧掉? 方成山愁眉不展,这是江家人的信,该还给江家人才是。只是,这信上没有写江家人收,如果冒然送去,又是一桩麻烦。 有了! 方成山突然想到,“李秀才在州府,我可以将信带过去,让他拿主意!”李秀才聪明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 061 【‘嗷呜——’一声】 方成山又将信拿回去了。 看来这是准备将信一起带到州府去,让李秀才看。 兄妹两又聊了一会,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直到方屠户跟方王氏回来,他们才结速这次谈话。 方屠户道:“明日就去衙门,将铺子的地契给办了。” 方王氏道,“让我再想想。” 方屠户,“这还有什么可想的,那么大个铺子,只要一百两。这个铺子正在街口,还是二层的,又大,后院也大,亮堂得很。以后搬过去,就算三个儿子娶了媳妇,那里也住得下。”方屠户这会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大铺子。 其实,方王氏也瞧中了那个铺子,可是一下子将一百两银子全拿出来,她又舍不得了。 一下子拿那么多银子,一点都不剩下,她心慌。 “什么大铺子?”方茹听到方屠户一直念着大铺子,“是之前爹看中的那个铺子吗?” “不是,”方屠户笑道,“之前那个也不差,但是这一个更好,这个大铺子以前是个客栈,房东的儿儿欠了赌债,急着还债,价钱比寻常低一些。我觉得现在买正好,将这个大铺子买下来,给成山管着,不管是继续开客栈也好,还是开酒楼,或是茶楼,都算有个营生。以后也不用去镖局,舔血卖命。” 方屠户这一趟出去,从茶馆路过的时候,又听到人有说临县的镖师押货时,遇到强盗,又死了几个。 方屠户现在可听不得这话,一听就心慌。 听了后更想买个大铺子了,给大儿子,让大儿子好好自家生意,不愿意杀猪就算了,那就换个轻省的。 “开客栈啊,”方王氏嘀咕,“以前也没开过,还不知道咋弄呢。”若是将铺子买了给留给成山开客栈,也成啊。 这样,成山也更好娶媳妇了吧! 方屠户道,“不开客栈也行,做茶馆酒楼什么的,又不用交租子,也不亏啊。” “好,那就这么定了,先将铺子买下来。”方王氏一锤定音。 “好,明天我们早点起来,早点买了,心里也踏实。”方屠户这下可放心了。 “什么明早?”方王氏拽着方屠户就往外走,“现在就去,衙门的人还在当差呢。”夫妻两匆匆出了去。 临走还留了一句,“你们两个好好看家。” 方茹:…… 他们走得可真快! * 晚上,一家子人围在桌前吃饭的时候,老二方成文才知道家里又买了一个大铺子。 方成文愣了,“家里哪来的银子?” 方王氏也愣了一下,“我没跟你说过吗?这是从县里赵员外家得来的谢银,那个大铺子花了九十八两买下的。”省了二两。 方成武扒着饭,“娘!九十八两,你可真舍得花钱!”他琢磨了一会,将饭咽下,忽然提高声音,“娘,你就是兰花婶子里的败家娘们吧!”一天花九十八两银子的败家娘们! 方王氏一巴掌拍过去。 其他人都笑了。 方成武的脸被拍得埋到了碗里,委屈的抬起头,“娘,你干嘛打我!” 方王氏也笑了,“这个臭小子,哪里学来的胡话,那九十八两银子我是为了自己花的吗?买的铺子还不是家里的,这孩子,人说什么信什么!一点脑子都不动,你再这样下去,早晚变成傻子!” 方成武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不可能!先生说我聪明着呢,就是爱偷懒。”后面一句他说得格外小声。 他本不想说的,可是二哥在这,就算他不说,二哥也会将他的老底给揭了的。 老二方成文盯着方成武,“九十八两银子的事在外头可不要乱说,要是叫大伯娘他们听到了,肯定又要来借银子。” “银子都花了,还咋借?”方成武眨了眨眼睛。 “娘,那银子买铺子了?那咱们家不是有两个铺子了?”老二方成文看着方王氏。 方王氏笑得嘴都合不拢,“是,咱们家有两个铺子了!” 又听方王氏道,“新来的那个给你大哥做生意,你也知道,最近镖局不太平,我跟你爹都觉得,镖师的不能做下去了。”后面一句话,是对老大方成山说的。 “爹,娘,师傅教了我这么些年,我不能忘恩负义。”老大方成山摇头,他拒绝了。 他是不愿意的。 本来一家子人吃个饭,气氛也好,打打闹闹的,可是方成山这话一出,方屠户跟方王氏的表情就变了。 “我们不会亏待你师傅的,你娘手里还攒了一些私房,有十来两,全给你师傅!要是还不够,等过两天我们搬到大铺子,将这小铺子租出去,租金也一并给你师傅,就当是这些年来的学费!”方屠户说什么都不肯再让方成山回镖局了。 方成山张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方王氏堵了回去,“你不要再说了,这事我跟你爹会好好跟你师傅说的。”方王氏说完,看了一圈其他人,“吃饭!”她重重的拍着筷子。 吃了饭,天也黑了。 方王氏怕点灯费油,除了老二方成文外,其他人都早早洗了,准备歇下了。 老二方成文要苦读,方王氏求之不得呢,不怕费那个钱。 为了读书花钱,方王氏心甘情愿。 这天晚上,方王氏回了自个屋,她昨晚跟方茹睡一块,做了梦,也睡不踏实。她觉得还是跟方屠户一块的好,阳气重,心里踏实。 至于方茹,方王氏叫了方成武(十岁)在方茹床边打的地铺,男娃子阳气都重,尤其是这个还是童子身呢。 再不济还有童子尿呢。 当方王氏提出要将童子尿放到方茹的床边时,方茹非常果断的拒绝了,将那童子尿给倒了。 方王氏还有些可惜呢。 方茹:这有什么可惜的! 那味多重啊! 晚上还睡不睡了? 方成武这个小皮猴子,白天除了去学堂外,就是跟邻居的小朋友一起玩了,这小子自个都能折腾一天,一沾枕头就睡了。 小小年纪,还打鼾。不过,也正因为这鼾声,让方茹知道身边有人,心里也没那么怕了。 方茹没一会,也睡着了。 半夜。 她突然惊醒,有人在敲门! 难道是做梦? 她掐了自己一下,痛痛痛! 没做梦啊。 谁半夜敲门啊! 方茹眼睛睁得大大的,转头看向门的方向,没声音了。 真听错了? 方茹稍稍放了心,正准备闭上眼睛,这时,窗边突然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玉娘,玉娘……” “啊!”方茹得叫了出来。 半夜闹鬼了? 这鬼还在叫唤她的名字! 叫魂吗! 方茹脑子里看过的鬼怪小说、鬼片,还有从老人嘴里听来的怪谈,全都冒了出来。方茹额头直冒冷汗。 她用被子捂住了头。 “玉娘,玉娘……”那声音还在喊。 方茹缩成一团,用被子将自己全身都盖了起来,被子里面是安全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这时,听那声音嘀咕道,“刚刚玉娘明明听到了,还叫了一声,怎么没动静了?这都没醒?”亏玉娘还说自己晚上睡不好,一有动静就醒来呢! 真是胡说八道! 这家伙明明睡得死沉死沉的,站在外面的那人心里愤愤道。 方茹这才听出外面那人的声音来,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二哥?” “是我,是我!”外面那人正是老二方成文,刚背了一本书,正准备洗漱的,不过看到方玉娘的房门,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便过来了。 他总觉得,家里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 方茹知道外面那人是老二方成文后,把盖住脑袋的被子拿开了,没好气的说道,“二哥,你半夜不睡,干嘛吗?” 方成武是被方茹的尖叫声闹醒的。 他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二哥在窗户外头‘玉娘,玉娘’的喊,他正准备回话的,没想到,他姐吓得缩到了被子里。 瑟瑟发抖。 方成武心里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等方茹从被子里露出来,放松警惕的时候,方成武突然惊起,往方茹的被子上一扑,“嗷呜——”一声。 062 【气死他了!】 “啊——!”尖叫声在院子里回荡。 方茹受了非常严重的惊吓。 方成武看到方茹吓懵了,还哈哈哈的指着方茹笑起来,“姐,你胆子真小。” 笑,笑屁啊! 之前的恐怖气氛在方成武的笑声中完全消失了,方茹黑着一张脸,狠狠瞪着方成武,然后揪着方成武的耳朵,“半夜三更的你嗷呜什么!”这是狗叫还是狼叫来着? 方家的其他人也被方茹的尖叫声吵醒了,方王氏的主屋亮了起来,方王氏披着外衣出来了,“这是怎么了?” 方成山也打开门。 方成文站在方茹窗边,答,“没事,成武那小子半夜醒了,装鬼吓人呢,玉娘被吓了一跳。” 方王氏气笑了,“这死小子,让他去玉娘屋里就是给玉娘壮胆的,他竟然还想着吓人!该打!”说着,就往方茹屋里去了。 也不知道玉娘有没有被吓到。 门栓上了。 方王氏对屋里喊道,“开门。” 方成武在屋里嚎,“姐,放手,放手,我耳朵要被你拧掉了。”然后,他听到方王氏的声音,大声喊道,“娘,救我,救我……” 方茹没好气的松开了方成武的耳朵,“去开门。” 方成武飞快的离开方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嘟嚷着,“肯定肿了。”下手可真狠。 方成武去了开门,正准备跟方王氏告状,说他姐欺负他。没想到,方王氏进屋后,对着他屁股啪啪两下,“你这坏小子,半夜三更的还吓你姐,就不怕你姐吓得魂都没了?” 方成武被打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捂着屁股跑开了。 真丢人! 要是给一起玩闹的小伙伴知道了,那得羞死! “娘,你怎么能这样,我都多大了!”方成武很愤怒。 方王氏叉腰,“怎么?我养你这么大,给你吃给你喝,让你去学堂,还打不得了?” 方成武鼻子哼哼了两声,以示不满。 方成文提醒,“娘,现在可是大半夜,小声些,吵到隔壁了。” 方王氏这才没有过去把方成武揪回来,只道,“你可不许再吵着你姐了。” “我都不怕,我姐在怕什么啊?”方成武真不明白,晚上有什么好怕的?家里这么多人,叫一声都会醒。 方王氏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什么是怕,好了好了,你去跟你二哥睡,这里不用你了!” “真不用?”方成武喜滋滋的问。这可真是太好了!依她姐现在记仇的性子,等会肯定会吓回来的! 哼哼! 方成武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方王氏一见方成武这模样,就不想随他的愿,便改了主意,“算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搬家之前,你就睡这!” 方王氏转头跟方成山、方成文道,“这几天不许让小武进屋,听到没?” 方成山点头。 方成文也慢慢点头,本来他还想找玉娘打听打听家里有什么事瞒着他的,这下好了,家里人全醒了,计划落空。 “等等,二哥。”方茹道,“你明天早上早起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她要跟方成文他们一起去学堂。 “有事?”方成文问。 “对。”方茹点头,想了想又道,“明日再说,先前忘了,只跟爹娘还有大哥说了。” “什么事了,”方成武又凑了过来,好奇的问。 这小子不记打。 方成文道,“好,那明日我早些起来。”到时候好好跟玉娘谈一谈。 方王氏只听了一耳朵,便回了屋,继续睡去了。 方成山也关上了门。 方成文也去休息了。 方成武关了房门,上了栓,然后乖乖的回了自己的被窝里,他现在睡不着,逮着方茹问,“姐,明天你找二哥做什么?什么事啊?” 方茹道,“明天就知道了,赶紧睡,你明日还要去学堂呢。” 方成武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睡不着,姐,你说嘛。”这心里惦记着这事,哪还睡得着。 方茹道:“那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许再半夜吓人!”这死小子压根就没长记性,打几下不痛不痒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方成武犹犹豫豫。 方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眉头一竖,“你竟然还要想!”她撸袖子,挥了挥拳头,“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方成武看了一眼方茹的拳手,心中暗笑:他姐的拳头轻飘飘的,哪有什么力气! 嘿! 方成武直接闭眼,装睡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他当然不能应啊,万一下次还有机会吓人呢?刚才他姐的表情好好笑,他还想再看看! “喂,醒醒。” “醒醒。” 方茹没想到方成武这小子这么一会的时间,真的睡着了。 算了,明天再说。 * 次日。 方成文起得很早,他没想到的是,他起来的时候,方成山已经起来了,还拿着包裹,似乎要出门。 “哥,这么早你去哪?”方成文问。 “去趟桥头村,有点事。”方成山说完,往侧头走去,大门连着店铺,这会太早了,铺子没开门,那边出不去。 方成山很快就走了。 方成文心里嘀咕:大哥怎么还拿着包裹? 难道是出远门? 听娘说,他们给大哥请了几日假啊。这到底是要去哪啊? 连大哥都有事瞒着他! 方成文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觉得,自从娘从县里回来,家里有凡有事,都不太愿意对他说了,为什么呢? 方茹在方成山出门之后,就醒了。 她起了。 打开门看到方成山院里漱口,便道,“二哥,你起得可真早。” 方成文将水吐了出来,擦了擦嘴,“早什么啊,大哥已经出门了。”说完,他随口问了一句,“你知道大哥去桥头村做什么吗?” “应该是打听那位杏儿姑娘一家的事吧。”方茹道。 方成文飞快扭头,看向方茹:“你知道?” 方茹点头。 方成文伤心了,“连你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方茹道,“二哥,你天不亮就起来,背书到半夜,忙得很,哪有空啊。大哥跟娘想找你说话,你也腾不出时间啊。” 方成文想想,还真是。 这样一来,他的心里舒服多了。 然后,他的关注点到另一个问题上了,“杏儿姑娘,又是谁?”难道是要跟大哥说亲的? “这位杏儿姑娘亲生爹娘是当官的,当初生产的时候,出了变故,跟桥头村的那户人家抱错了,这会,人家亲爹娘找上门来了,来要人了。”方茹道。 方茹说的不多,但就只是这短短几句,方成文就能想到很多东西了。 他低声道,“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爹说的,前几日爹去桥头村收猪,二哥,你连这事都不知道吗?”方茹很奇怪,方屠户没有跟二哥说吗。 方成文道,“爹的话本来就少,没人问他,他是不会说的。”方屠户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不多事,嘴巴严。 方成文觉得不对,“就算这事稀罕,也跟咱们家没什么关系吧。”大哥去那里做什么? 方茹想了想,凑到方成文耳边,将大伯娘拉着两个死人来家里的事跟方成文说了,只是,这话才说出了一半,方成文就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 “可恶!她真是欺人太甚了!” 方成文气极了,“爹跟娘没有去大伯家讨一个说法吗?” 方茹愣了一下,摇头,“没有。”这两天忙忘了。 方成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方茹道,“我想要说的时候,二哥你也在不家啊,等你回来,我都忘了。” 方成文脸沉沉的。 过了会,他又问,“爹跟娘,还有大哥,都知道?” 方茹点头。 方成文的脸拉得老长,“他们就没说什么?”要是今天玉娘没跟他说这件事,他们家又不去村里讨回公道,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063 【人不在?搬走了吗?】 想到这,方成文更生气了。 方茹看二哥快气成河豚了。 方茹轻声解释道:“二哥你也知道,爹娘昨天叫义庄的人过来,搬那两人就忙了半天,今天又忙买铺子的事,一时没顾上。” 方成文听到这话,果然舒服了一些。 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只听他道,“铺子也买了,今天爹也不用去乡下收猪,那就回方家村,找他们要一个说法!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这次不追究,下次还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更恶心的事!” 方成文非常果断:“我现在就去跟夫子请假,你去叫爹娘起来,我们回方家村!”他的牙咬咬嘎吱作响。 大伯娘也太过分了! 上次他们一家抢了玉娘的亲事,那事看在亲戚的份上,草草过去了。没想到,这次竟然得寸进尺,真是没脸没皮。 方茹见方王氏房里没动静,正准备等会过去敲门,没想到,看了一眼这头还没扭开,方王氏屋里的灯就亮了。 方王氏起来了。 方茹走了过去,在外头喊了声,“娘,起了吗?” 方王氏在屋里应道,“起了,怎么,有事啊?” 方茹道,“二哥去学堂告假了,说要回方家村一趟。” 方王氏穿好衣裳,打开门,梳着头边与方茹说话:“他回方家村做什么?这几日他不是在苦读吗?” 好好的,回去做什么。 方王氏还真想不到。 方茹脸色微变,声音都低了些,“都怪我,不小心与二哥说了大伯娘所做的那些事,二哥特别生气,说今天要回来找大伯娘讨个公道。” 方王氏梳头的手都停住了,“我说这好像忘了什么事来着,原来是这事!” 方王氏脸上也带着怒意,“是该回去一趟!这事就是那方刘氏惹出来的!” 方王氏转身就回了屋,将方屠户拍醒,“起来!” 方屠户迷迷糊糊的,“怎么了?”又往外头看了一眼,天还没大亮呢,还可以再睡会。 方王氏道,“今天回方家村,去看看你老娘!” 方屠户听到这话,立刻就醒了,脸上带着笑,“好,好些日子没回去了,你回来不是买了好些布吗,我扯几米带回去。”这是给方老娘做衣裳用的。 方屠户在心里琢磨,等会要不要去买些糕点回去,可是大哥那一大家子人,总不好只给他娘一个人吃,家里还有小辈在呢。买少了,一人一口就没了。 “布等会我给你拿。”方王氏眉头一挑,“不过我告诉你,除你娘的,其他人别得半米。” 方屠户干笑一声,“我大哥……” 方王氏盯着他,“哼,今天我们就去你大哥家,就凭你大嫂前日做的事,他们家也该给个说法了!你大哥若是这次像以前一样,和稀泥,将这事糊弄过去,我们两家以后也别来往了!” “你这是,要去吵架?”方屠户问。 方王氏道,“你说说,要是我抬了两个不相干的死人,去你大哥家院里放着,你大哥嫂子会做什么?” 方屠户没声了。 要是方王氏真这么干,他第一个就不饶方王氏!若方王氏是无心的,那他知道后,肯定会带着方王氏去大哥家赔礼道歉。 “你再想想你嫂子,家里可有动静?”方王氏冷笑一声。 方屠户唉声叹气,“以前好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爹还在的时候,两家还没分家,日子磕磕绊绊,偶有争吵,但是两家的关系却是极好的。后来分了家,开始几年关系也不差,就是这两年,两家来往少了些。 应该是从小妹嫁到镇上开始,他娘时常往镇上跑,大嫂当了家,手里抓了银钱,时常往娘家去,与娘家的关系火热,与他们家倒是冷了下来。 天大亮了。 方家院里也热闹了起来,方王氏下面去了,又煮了几个蛋,一人一碗。 方茹洗了脸后,回到屋里,正在用药敷脸。 她脸上的伤好了些,只不过,夏日炎热,又容易感染,所得更加小心。不得不说,县里的药还是比镇上的好,只要不出差错,日日这样敷着,再过个五天,这脸上的伤就能好全。 就是,这药的颜色略有些深,可能会留疤。 方茹还是有些可惜的,要是冬天,伤口不容易发炎的时候,她宁愿好慢些,都不会敷这颜色深的药。 不过没事,这脸已经很好看了,巴掌大小,最近这几日劳累,又瘦了些,看着就高兴。 方成文回来了。 “娘,我请了两日假。”时间很充裕,明天回来都行,方成文已经做好准备了。 方王氏高声道,“你哥是不是还没起来?面快好了,叫他起来。” 方成文听到这话一愣,然后答道,“娘,你哥早就出门了,玉娘没跟你说吗?” 方茹听到外面的声音,走到门口,“娘没问,我就忘了说。” 方王氏心情又坏了些。 方茹去厨房端面,方王氏看了一会方茹的脸,“脸还疼吗?” 方茹摇摇头,“不疼了。”就是痒,应该是快好了。 方王氏看着方茹被药糊得黑黑的脸,“怎么又用这个药?不是还有另一种白的吗?” 玉娘这脸一半黑一半白的,要是回了方家村,那些长舌妇还不知编排出什么话呢。 “之前用的就白的,可现在天热,那种效果不好。”方茹道,“我想着,还是用这种,也好得快一些。” 大家一起吃面的时候,方王氏又盯方茹的脸瞧了两眼。 方茹想到在方家村,犹豫问道,“要不,我将这黑药洗了,添上白药,再跟你们一起回去。” 方王氏道,“算了,也怪麻烦的,今天你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家里。”要是真跟大嫂一家子吵起来的,玉娘这瘦弱的小身板怕是不顶事。 不定还会受伤呢。 方茹看了眼院子,还是算了吧。“娘,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 方成武听二哥说给他也请了两天的假,高兴坏了。 知道回方家村后,更高兴了,好久没抓知了吃了,还有狗蛋石头,也好久没见了。 “不能空着手回去,太失礼了。”方屠户一直念叨。 方王氏冷着脸,就给方老娘扯了几米布,还买了糕点,也是给方老娘的,至于方大伯家,方王氏打定主意,要是方刘氏不赔礼道歉,这事没了。 还带东西! 哼! 想都别想! 就在方茹一家离开镇上不久,有几个眼生的人找到了方家铺子,几个低声商量着。 “是这家吗?” “是,就是这家伙,说是前日放到院子里了。” “东西跟人在一起吗?” “去问问。” 几个商量完,就派了个人去方家铺子敲门,敲了半天,里面也没反应。 没人。 难道这家伙真得了什么东西,连夜搬走避祸去了? 要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只能找人打听打听了。 “店家,请问这户人家是搬走了吗?”这几个生人找了对面的铺子,问道。 那店家爱搭不理的,闭着眼,只当没听到。 有人拿出一两银子,“店家,你这东西怎么卖?” 店家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脸上堆脸笑,“不贵不贵,这凉席二十文,这竹篮五文,人吗?” 那人买了几个。 店家赚了钱,眉开眼笑的,热情得不得了,“你说那方屠户一家啊?早上一家子出门了,看着像是出远门了,你们要是找人,晚点过来。” 出远门了? 那几人脸色一变。 这方家人真跑了? 他们有些不甘心,有一个忽然问店家,“店家,你可知这方家前日有人送来了两个死人。” 店家脸色一变。 这几人一看就有戏,又掏了银子塞过去,店家收得很快,又说话了,“是,好像是这家大嫂送来的,当时还以为是弟媳跟侄女死了,后来才知道,弄错了。” “不是这方家人自己运回来的?” “当然不是,好端端的,谁会弄个死人在院里。”店家一脸晦气,“后来叫了义庄的人来,将人送走了。” 这几人眼睛一亮。 义庄吗。 064 【偷鸡的小贼!】 这几人走了后不久,又来了一个乡下妇人,急冲冲的敲着方家铺子,一边敲着一边大喊,“成武他爹,成武他娘,你们在家不?” 喊了半天,里面都没人应声。 对面那卖凉的见了,喊道,“别敲了,吵死人了!他们家人一早就出去了,不在家!”怎么一个二个偏偏都在这方家人不在的时候找上门来。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这妇人急死了,赶紧过来问,“你可知他们家人去哪了?” 卖凉席摇着蒲扇,慢悠悠道,“这谁知道啊,听说前两日还去县里了。” 这妇人听到这话,更急了。 卖凉席的见这妇人色焦急,不似作假,难道是真的遇到什么难事了? 不由发了善心:“这位大婶,你要是真有什么急事,你留个口信,等方家人回来了,我帮你转告一声。” 妇人摇头道:“那只怕来不及了!” 这妇人说完,就匆匆走了。 卖凉席的老板看了一眼方屠户的铺子,嘀咕:该不会还有人过来寻方家人吧。 * 方家村。 方王氏走在前面,村口的老树下面竟没什么人,这可真是稀罕了,平日里,村里的人大多喜欢在这棵老树下乘凉,说说话,聊聊天。 她心里正觉得奇怪呢,特意往不远处的田地里瞅了几眼,地里有人在锄草,看着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 方成武进了村子,就跑开了,“娘,我先回去了,去院里摘些枣子吃。”他家院里的枣子可甜了。 方屠户也道,“我们先回家,喝口水,再去我大哥家。”他怕方王氏直接就去他大哥家闹起来,还是喝口水,解解乏,这火气都能降下不少。 方屠户说完,提着东西,大步往自家屋子走去。 虽说他搬到了镇上,但是家里后院还种着菜,还养着鸡,也有猪,方屠户有空闲时隔几日就会回来,当然了,他还托了隔壁的邻居帮着喂养,这是给了银子的。 方屠户原想着让方老娘帮着看家的,可是方老娘因为小女儿的事,不一定在村里呢,所以啊,方屠户就托了别人。 方王氏也没有说什么,跟在方屠户后面,往家里走去。 他们可是一路从镇上走回来的,早上没租到牛车,一家子王口人,走得快半个多时辰,也是够累了的。 方茹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尤其是受了伤的脸,更国,更加仔细。 天还是有点热。 一边走一边流汗,方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回来了,虽然戴了帽子,遮了些太阳,可还是热。 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方茹心里些不安,等回了镇上,再去医馆看一看。 她并不知道,脸上的药因为天气炎热,化开了一些,大半张脸全被这黑色的药占满了。还有滴到脖子上的,方茹以为那是汗,擦了擦,这一擦,黑色的面积列大了。 连脖子上都沾了深色的药,变黑了些。 方成文本来想回村直接去大伯家的,可看到方茹脸上的药都有点化开了,觉得还是先回家一趟的好,到时候让方茹在家中休息,他们几个去大伯家就好。 方成文也不是说非要跟大伯一家恩断义绝什么的,最起码,大伯娘必须道歉! 要当着大伙的面跟他们家赔不是! 方成文走到方茹身边,“等会回了家,先打点水,给你擦擦脸。” 方茹点头,她的帕子都黑了。 四人正往家中走,还没走到,就听到方成武大喊了起来,“爹,娘,家里进贼了!” “他们还偷了鸡!” “娘,爹,你们快来啊!” 方成武喊得撕心裂肺,这偷鸡的人太坏了,不仅偷了鸡,还用了他家大灶煮了起来,这香味隔着门板都飘出来了。 方王氏一听这话,气得眼睛都红了,飞快的往家中跑,站在院门口就看到他家的门被人打开了,院里没人,但厨房跟屋里都能听到动静。 好大的胆子,偷鸡贼竟然偷到他家来了! 还不跑! 还炖起鸡来了! 方王氏抄了门边的木棍就往里面去,正屋还有人在翻东西,方王氏火冒三丈,回头冲方屠户喊道,“你在磨蹭什么呢,家里那把杀猪刀呢,赶紧拿了!这些小贼,胆子也忒大了!” 方屠户就在方王氏身后呢,方王氐说的那把杀猪刀是留在家里没拿走的,刀口缺了一块,就一直扔在厨房没带走。 方成武是最先发现家里进贼的,他年纪小,胆可不小,拿了火钳去了厨房。 该死的偷鸡贼! 方成武闻着香喷喷的鸡肉味,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厨房。 方屠户怕儿子出事,也跟了过去。 厨房里传来方成武的声音,“小贼,哪里跑!” “什么小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不懂不懂礼貌,叫姨……”是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年纪并不大。 方成武见那年轻女人正拿着鸡腿在吃呢,手里的火钳直接打了过去,“放下我的鸡腿!”方成武遗传家里的大力气,直接往这年轻女人手是砸,年轻女人哎哟一声,手一痛,手里拿的鸡腿掉在了地上。 “哪里来的死孩子,竟然动手动脚,看我不打死你!”年轻女人怒了,弯腰拿了脚下的柴火,就算要方成武。 方成武一边躲一边嚎了起来,“爹,她打我……” 方屠户也正好进了厨房,看到那年轻女人正在打他儿子,急了,一脚踹了过去,那女人哪里男人的对手,一脚正好踢到肚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 方成武机灵的躲到方屠户身后。 “你是谁?”方屠户问道。 年轻女人疼得直叫唤。 “爹,我看了她的脸,不是咱们村的人,也不知是哪来的,直接绑了,送到里正那去,捆了见官。”方成武特别有主意。 坏女人,竟然吃他家的鸡! 方屠户点点头,正准备这么干。 那年轻女人抬头,挤出笑脸,“您是方家二哥吧,我是刘家村的……”才开了一个口,方成武就已经要厨房里找到绳子了,他递给方屠户,“爹,给。” 刘家村? 方屠户皱皱眉,大嫂就是刘家村的,难道,是大嫂的亲戚? 065 【她怎么还活着?】 正屋,那是方王氏以前住的屋子,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有人在翻箱倒柜。 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可是大白天,方家村又不是没人,竟然敢来他们家偷东西,是因为他们家搬到镇上了吗? 方王氏心道,这次要不狠狠冶一冶这些偷儿,这些人怕是真将她家当好好欺的主了! 方成文跟方茹手里都拿了东西,跟在方王氏身后。 院里只有厨房跟主屋有动静,其他屋子的门都是关门的,也没什么声音。 走近主屋,还能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刚刚谁在喊?”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声音有些粗,听着怪刺耳朵的。 “是隔壁吧,”另一个是中年妇人的声音,这妇人道,“娘,那床底下翻到东西了吗?大姑子不是说这王氏最喜欢将东西藏到砖缝里了,怎么找了半天也没翻到东西。” “再仔细看看。”这老妇人嘀咕道,“秀儿她娘(方刘氏)可说了,这二弟一家子在镇上买了铺子,他们家可不缺银子使!” “那倒是。”两人敲敲打打。 方王氏听着这声音耳熟,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方成文倒是听出来了,他记性好,听着声音就能想起来是谁。这是他大伯娘的娘家人,一个是方刘氏的亲娘,还有一个是方刘氏的娘家大嫂。 方成文冷笑一声。 大伯娘可真厉害啊! 不仅将死人塞到镇上的铺子去,还将娘家人接来了,塞到他家来住,杀鸡吃肉,合着当这是自己的屋子了? 那边,方王氏一脚将主屋的人踹开,拿着木棍就闯了进去,“小贼,往哪里跑!”她看到屋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正在翻她的柜子,方王氏怒火中烧,砰的一声,木棍落到外面那妇人的背上,咣当一响。 被打的那个妇人哎哟一声惨叫。 另一个年老的妇人看到了方王氏,先是一愣,然后皱了眉。 方王氏认出这年老的妇人了,是大嫂方刘氏的亲娘! 这是亲家母啊! 可那又怎样,就算这老婆子是方刘氏的亲娘,干她屁事,是她亲娘吗?就她男人的娘吗?都不是! 既然不是,这老妖婆凭什么进她家屋子,乱翻她家东西? 这是找什么呢? 方王氏的脸阴沉沉的,可手中的木棍却停了下来,这木棍太粗,真不好往这老妖婆身上打,本来都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若真给上一大棍,死在这了,那真是不好说了。 虽说这老妖婆理亏在先,但外人可不看这些。 那些多事嘴碎的人只会说‘都是亲戚,不过是拿些东西,至于人命吗?’ ‘你们这心也太狠了,银子有命值钱?’ ‘你们年轻人不要跟老人计较……’ 想到这些,方王氏心里又急又气,可手中的大棍怎么也不好打下去。 方刘氏的娘盯着方王氏的脸,目光游移不定。 这方王氏怎么还活着? 不是死了吗? 刘家村的人还帮着将这消息告诉了她闺女(方刘氏),带帮着带人去了那山脚下,将尸体运回去了呢。 那是假的不成? 方刘氏的脸抿着嘴,眼神莫测的盯着方王氏。 这可怎么是好? 他们刘家的人都知道这闺女的弟妹死了,这方屠户家底厚,人也长得高大,力气也大,在镇上还有铺子,刘家村有几户人家听说这事后瞧中了方屠户,还给了她银子,让她帮着打听消息呢。 这银子她都收了! 且不说,上次递消息(说方王氏跟方玉娘死了)的人家也催她过来找她闺女(方刘氏)收辛苦费,毕竟带了一场路。 本来说好当天就给钱的,结果她闺女(方刘氏)不见踪影了,一个子都没着。 去了方刘氏的娘家催了好几趟。 方刘氏的娘也埋怨闺女没给家里带个话,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亲自来方家村一趟的好。于是就就带着儿媳妇跟孙媳妇一起来到了方家村,她们是昨天晚上来的。 话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方刘氏的娘是突然决定过来的,也没提前说一声,还是晚饭后来的,方大伯一家刚吃完晚饭,方刘氏的娘是那时候找上门来的。 天都黑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方大伯还以为村人有什么急事。 村人没事一般是不会在饭点去别人家的,不然,那就明摆着蹭饭吗。 后来方秀儿去开了门。 “姥姥,你怎么来了?”方秀儿惊讶。 方刘氏的娘看到是方秀儿,没有半分欣喜,“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娘呢?叫她出来。” 方秀儿道,“我娘病了。” 她说完,回头冲屋里喊道,“娘,大哥,二哥,我姥姥来了。” 方大伯听到这话心里一沉。 他又看了看天,天都快黑了,这会过来,又是来借银子的? 方大伯的脸色难看起来。 方刘氏的娘进了院子,刚进来她就看到大大郎媳妇在收拾碗筷,脸色一黑,“秀儿他爹,怎么连饭都没给我们留?” 方刘氏的娘心里的有了疙瘩。 方大伯一家也不知道这亲家母会穿上时候过来啊,当然只准备自家人吃的饭。 方秀儿赔着笑脸,“姥姥,我这就叫我大嫂去煮,你们是来看娘的吧,娘在屋里。”说着,便引刘家人往屋里走。 方刘氏的娘想到病着的女儿,眉头一皱,心里不痛快,可还是跟方秀儿往主屋去了。 刚掀帘子,屋里就传来一股药味,还有一种怪味。 “什么味?”有人捂住了鼻子。 再说了,方刘氏躺在床上,脸色腊黄,眼睛闭着,看着很不好。 方刘氏病得很厉害,药还是硬生生灌到嘴里的,每天醒的时候少,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能喝两口粥。本以为只是简单的风寒,原本觉得吃几副药就能好的,没想到,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日从镇上回来后,方刘氏的药就没断过。可这病还是没见好,大夫说了,方刘氏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了多少时日了。 方大伯看方秀儿带着刘家人去了主屋,他没过去,在院子里。 方刘氏的娘见女儿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叫都叫不醒,心里一痛,虽说她平日对这个女儿不算好,可毕竟是从身上掉下来的肉,肯定是方家人等她闺女不好! 方刘氏的娘想到这,就拉着脸从屋里出来了。 “你娘呢?儿媳妇病了,你娘怎么不人,也不说好好照顾。”方刘氏的娘质问方大伯。 奇了怪了。 这儿媳妇生了病,没说要婆婆照顾的,不是该由下一辈的儿媳妇照顾吗,方刘氏的大儿可是娶了媳妇的! 这不天天照顾的吗,人都累瘦了半圈呢。 方大伯的大儿子方虎道,“姥,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娘病了,我媳妇天天守着呢,我奶那么年纪了,就算在家里,也不该她照顾啊。” 方虎对这个亲姥姥没什么好感,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好东西,这位亲姥姥就往扒拉到她刘家去。要不是方老娘厉害,再加上她婶娘也不是好欺负的(方虎小时候没分家时的事),他们这会不定什么样呢。 “你这死孩子,你娘都病成那样了,你还帮你奶说话。”方刘氏的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方虎,“你奶重要还是你娘重要?” 方虎没说话。 他知道他姥是什么性子,他今天不管是说娘重要还是奶重要,等下次他姥见了他奶奶,肯定又要大嘴巴说出去,不知在背后怎么说他呢。 他可不中这计。 方大伯家的老二方豹从厨房出来,问方刘氏的娘,“姥姥,我娘前几日去了刘家村,回来就病了,你怎么她是怎么病的吗?” 他们几个真不知道他娘是怎么病的,本来好好的人,突然就病了。 小妹(方秀儿)是跟娘一起回来的,问她她也不肯说,问急了就捂着脸哭。 “怎么可能!”方刘氏的娘一口否定,“你娘是去了镇上,从我们家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 镇上? 去镇上做什么? 066 【她都记着呢!】 买东西? 方大伯在一边听了,心里觉得奇怪,他没给方刘氏银子啊,家里出不缺东西,去镇上做什么? 再说了,真缺个什么东西,方老娘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带回来,还不用花家里银子,多好的事。 “我娘去镇上做什么?”方豹又问。 “还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你二叔家的事,你二婶……”方刘氏的娘张嘴就要说,却被方秀儿打断了话,“姥,我娘醒了!” 方刘氏的娘一听方刘氏醒了,立刻就往屋里去了。 方秀儿见二哥方豹盯着她,头一低,就要往屋里去,她跟她娘在镇上干的事,她没敢跟家里人说。要是让爹知道了,肯定要收拾她的! 她不敢说! 她原本是想,等她娘病好了,再让娘自己说的。 这事跟她本就没什么关系,都是姥姥一家唆使她娘做的,她们也是受害者啊! 对了,她姥姥好像不知道二婶跟玉娘还活着的事…… 方秀儿正准备进屋将这事告诉刘家人,没想到,刚要进去,就被她二哥方豹给扯住了胳膊,硬生生的拉了出来。 “秀儿,你跟娘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方豹问。 方虎也走了过来,“姥姥他们跟你还有娘说了什么?你们去镇上又是做什么?” 方秀儿看着步步紧逼的大哥二哥,心里慌了起来,这事瞒不住了。 方秀儿还在挣扎:“哥,娘不让我说。” 方虎瞪她:“你有没有脑子,娘都病成这样了,你想看着娘死不成?” 方秀儿咬着牙。 话还没说出口,主屋里方刘氏的娘又闹了起来。 也不知在闹什么。 方大伯站在屋外头,压根就不想进去,他还没进去就听到岳母在骂他了,要是真进去了,那唾沫星子能喷到他脸上去! 他才不受这气呢! 有那么一瞬,方大伯甚至想,如果刘氏死了,他就不用跟这样的丈母娘打交道了。 心里还有那么一丝轻松呢。 方大伯没进屋,方刘氏的娘气冲冲的出来了,“方大水(方大伯的名字),咋的,我喊你你听不到啊?” 方大伯就站在外面,问:“娘,啥事啊?” 方刘氏的娘抬抬下巴,“你闺女病成这样,你是不是舍不得银子,没拿钱给她看大夫?” 方大伯道,“从镇上回来那天就买了药,后来请了两回大夫,这银子都花了三两了!”花得不少了! 这可是攒了半年的银子,还是还是全家一起赚下的!比起其他农户来,他们家富裕得多了! “三两!”方刘氏的娘眼珠子一转,然后冷脸道,“那算啥钱,你说有三两就有三两了?我怎么没看见银子?药呢?在哪呢?” 方大伯闷声道,“药在厨房呢。” 方刘氏的娘道,“拿来给我瞧瞧。” 方虎的媳妇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药正熬着呢,最后一副了,明日还要去镇上买一些。” 药没了。 天助我也! 方刘氏的娘嘴角一翘,嘴上说的是,“秀儿她娘病成这样,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你拿十两银子出来,我带秀儿她娘回家去,好好照顾。” 十两! 方大伯手里压根就没有十两银子,就算有,他也不会给这方刘氏的娘! 这老婆子只会吸他们家的血,方刘氏悄悄往娘家带了多少东西,就这,落到方王氏的娘嘴里,也没讨着半句好话。 还嫌女儿不够机灵,怎么不多从方家人那里弄些东西补贴娘家。 方大伯算是瞧清了,后来跟方刘氏的娘家就来往少了。 没想到,这方刘氏的娘来了,张嘴闭嘴还要银子! 方大伯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给银子! “没有!”方大伯一口拒了,“家中没有银子。” “你莫哄我,要是没有银子,明日的药钱你哪来的?”方刘氏的娘可不是好唬弄的。 方大伯先前看在方刘氏的份上才忍了下来,这会却是忍不住了了,道:“那就不买了!这也吃了好几日的药,要是秀儿她娘真的熬不住,也是老天爷要收她!” 死了算了。 方刘氏的娘家侄儿要说亲了,他们家少不得又得掏银子,这秀儿的娘死了也好,省得存不下银子! 方刘氏的娘听到方大伯说的话,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方大伯的脸,“你,你,你竟然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可怜的妮儿啊,娘对不起你啊……” 方大伯冷冷的瞅了她一眼,“要是你实在舍不得女儿,就将她带回去。” 这话一出,院里静悄悄的。 连方秀儿都吓得一哆嗦,她平日只觉得她爹重男轻女,没想到心里是这么狠。 她更不敢说之前镇上发生的事了。 这事她得死死捂住,她真怕自己说了自己跟娘抬了两个死人去二叔家,爹知道了怕是会将她赶出家门! 方秀儿越发坚定这事她不能掺和。 打死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方秀儿心道:还是等会让娘自己跟爹说吧,娘都醒了,这会说正好,人病着,爹也不能动手打人。 方秀儿也知道自家二婶(方王氏)性子泼辣,怕是会来算账。 咋办呢? 方秀儿抬头,看到了还在闹腾的方刘氏的娘。 她姥姥好像也很凶啊。 方秀儿眼神一闪,好像这事的祸头就是刘家村引出来的,正好姥姥也在,要不,明日让去镇上的人去二婶家捎个口信,让他们回来一趟……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么晚了,姥姥跟舅娘她们晚上应该不会回去了。 明天二婶回了,要是找过来,那正好。 就在方秀儿琢磨这些事的时候,方刘氏的娘声音渐渐小了,大概是因为方大伯那不在乎的态度,让方刘氏的娘有所忌惮,万一,这方大水(方大伯的名字)下了狠心真不管她闺女的死活了,那就完了! 她可拿不出银子! “饭好了。”厨房里传来方虎媳妇的声音,她端了两盘菜出来,一盘青菜,刚刚在后院摘的,另一盘则是豆子,还蒸了窝头,管饱。 “你这啥菜啊,我们好歹是客,你就拿这个糊弄我们?” “虎儿她媳妇,你二叔家不是卖猪肉的吗,怎么不去拿些肉来?” 虎儿媳妇道,“这天色不早了,家里也没啥了。”说完,求救似的看向方虎。 方虎走过来道:“二叔一家搬到镇上了,再说了,就算二叔家住在村里,这么晚了,也不可能有肉留下啊。” 方刘氏的娘寒着一张脸。 舅娘则是往鸡舍里看了一眼,嘴角一撇,“要我说啊,你们还是没心,不是养着鸡吗,杀一只来吃吃也不算啥。”她好久没吃肉了,想着肉就流口水。 她还以为来小姑家能吃上一口肉的,以前跟着婆婆过时,不是吃肉就是喝鸡汤,所以,她对于来方家村还是非常热情的。 没想到,这些小姑子竟病了。 病得真不是时候! 方家舅娘心里很是不满,又觉得小姑家这些孩子都没眼色,这亲姥姥亲舅娘来了,一点都不热情。 反正,这顿晚饭她们吃得不痛快。 尤其刘舅娘,借着这事又将方虎她媳妇贬了一顿,方虎媳妇也不是好脾气,碗都不收就回屋了,门摔得咣当直响。 方虎见了,回屋去哄人去了。 这媳妇可是他自个看中的,好不容易娶回来的。 吃了饭,就该歇了。 睡哪又成了问题。 方大伯是不管的,这是女人家的事,用不着他一个男人插手。 方豹早在他姥姥吃饭的时候回了屋。 这院里头啊,就剩方秀儿了,这事就落到她头上了。难道,让这三人跟她睡? 不成不成! 方秀儿都不敢想那画面,她姥姥那一口烂黄牙,喷着气都带着味,还有她舅娘,刚才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身上都能闻到汗臭味,她可受不了四个人挤一张床。 咋办呢? 有了,二婶家的屋子不是空着吗? 只睡一晚,应该不要紧的。 不过啊,这事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方秀儿眼珠子一转,去了主屋,找她娘去了! 方刘氏这会还是醒的。 方秀儿拉着方刘氏的手道,“娘,姥姥跟舅娘他们三个人晚上住哪啊?” 她说完,自个又念叨,“我屋里堆了东西(备嫁的东西),舅娘又是个管不住手的,我怕她乱拿东西。” 方刘氏病着,没有力气,还还是能说话的,虽然声音小。 “你……嫂子呢?”方刘氏说话很吃力。 “跟舅娘说了她,生气回屋了,大哥正哄着。”方秀儿又压低声音道,“娘,姥姥说二叔家空着,想去二叔家住一晚,您看呢?” 方刘氏狠狠点头,就这么办! 老二家屋子又大又舒服,她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得找个好点的地方歇着! 方秀儿一听这话就笑了,她去了方老娘的屋里拿了二叔家的门钥匙,然后引着她姥姥三人去了她二叔家。 别的不说,起码今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也正是因为这样,方大伯家除了方秀儿跟方刘氏外,都不知道方屠户发生的事,而方王氏的娘也不知道方王氏跟方茹活着从县里回来了,并不是刘家村人说的那样,死在山贼的刀下了。 所以啊。 今个早上这方刘氏的娘看到活生生的方王氏,一时愣住了。 这人竟没死? 刘舅娘还在地上哎哟的叫唤,痛死她了,这谁啊下手这么重! 她回头一看,见是方王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见鬼了!秀儿她二婶来索魂了!娘,娘,她变成鬼回来了!” 她一边喊一边往她婆婆身边躲。 这死人怎么白天出来了? 又不是七月十五! 这刘舅村可真是吓死了。 方茹这时正好进了屋,皱了眉。 谁见鬼了? 还索魂? 屋里的小贼难道是吓傻了?怎么胡言乱语的。 方王氏的脸顿时就黑了,“谁成鬼了?秀儿她舅娘,你是眼瞎了不成?看不到这地上的影子?”这身份一下子叫破了,捉贼啊打人啊却是不好下手了。 方茹手里的柴火没了用武之地,有些可惜。 秀儿她舅娘? 秀儿?方秀儿?她那个便宜堂妹? 方茹道,“娘,孰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就算这位是秀儿的亲舅娘,那这外面咱们家被杀宰肉的鸡的钱你们可不能少给了,还有啊,这屋里的东西,你瞧瞧,这被子就不说让你们赔了,但是你们得洗干净!还有这床铺,上面还有两个大黑脚印呢,都得洗!” 方茹说完,又问方王氏,“这大伯娘家的亲戚,怎么住咱们家?我可记得,上次大堂哥娶媳妇,又修了好几间屋子呢,又不是没地方住,怎么还要赖到我们家?” 方王氏眼神往屋里一扫,“等会去你大伯家,问问你大伯娘就知道了,她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事肯定没完!”上次往她家抬死人的事,加上这次占屋子的事,她都记着呢! ------题外话------ 明天入v,今天是个大肥章! 067 【哎呀,到手的银子飞了!】 方屠户在厨房将女贼捆了,见方王氏那边好久都没有动静,怕出什么事,便让方成武看着厨房里的女贼,他走了出来。 方屠户一出来就见方成文往大门走,“成文,你去哪?” “爹,我去将大伯跟大伯娘叫来。”方成文道。 “叫你大伯做什么,去叫里正过来,”方屠户道,“这村里进了贼,总要叫里正知道。” “爹,怕是不成。”方成文压低声音道,“你抓的那位,还有剩下的两个,好像是大伯娘家的亲戚,刘家村的人。” “啥?”方屠户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大嫂家的亲戚?那为啥到他家来偷东西? 没这道理啊。 方屠户想不通,于是看向二儿子方成文,“亲戚能干出这事?” 方成文道,“我去大伯家看看,等会要是没过来,爹你就带着他们去大伯家。” 方成武从厨房探出头来,“二哥,你一个人去,要是吵起来会吃亏的!”这个方成武深有体会。 方成文本来是想去了解了解情况的,可叫方成武这么一说,还真不太想一个人去了。 本来嘛,他们这次回村里来就是叫大伯娘他们道歉来着,肯定要吵起来。 可他都没想到,这跟方大伯一家还没见面呢,家里就先遭了贼! 方成文的眼睛落到方成武身上,“你去叫大伯过来。”方成文怕自己过去会跟大伯家的人吵起来,让成武过去叫人正好。 “好。”方成武笑着跑出门了。 方成文在后面喊道,“动静不要闹得太大。” “知道了。”方成武边喊着边跑了。 方屠户往主屋看了一眼,问方成文,“那屋里是什么人,你进去瞧了没?” 厨房这个偷了鸡,准备煮阒吃。 那屋里的呢? 他可记得他们搬家时,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一些旧被褥旧衣裳什么的,还有一些平日用的不镇钱的玩意。 方成文摇头,“我没进去。”他又道,“我听着都是女人的声音,就没进去。” 女的? 来了一屋女贼? 方屠户哼了一声,“屋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们有什么可偷的?”真是不懂。 “爹,”方成文看了一眼无所知觉的方屠户,低声道,“我觉得她们昨天应该在我们家住了一晚上,尤其是主屋的那两个,应该就是睡在那了,我刚才在屋外头的时候,都能闻到里面散发着一股子臭汗味。” 那女贼昨晚歇在这? 主屋? 他的屋? 还有臭味呢! 方屠户一听这话就黑了脸,他大步往主屋去了。 方成文没进去,他在厨房外面看着,不时的往里面瞧一眼,看那被捆的人是啥动静。 可惜啊,要是娘没认出主屋的两个妇人,也没出声,他跟玉娘保准拿着东西就那两人身上砸,砸不死她们! 他在屋外听到娘说是大伯娘的娘家亲戚后,就猜到这伙人昨天晚上是歇在他家了。 呵。 顺便再从他家摸点东西走。 什么鸡啊,菜啊,就是旧被褥,他都怀疑这几人能看中。 方成文又往厨房看了一眼,这次眼神往上偏了偏,突然,他皱了皱眉,他家厨房的那挂柜应该是锁着的,怎么门开了? 方成走了进去,这柜门真是打开的,柜门上的锁被人砸了,里面剩下的一点油盐还有酱都不见了,连装东西的粗瓷小碗和罐子都不见了。 被方屠户捆着的年轻妇人正在地上扭来扭去,似乎想将绳子解开,这年轻妇人的嘴被方成武堵住了,所以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向方成文求救。 方成文根本没管她,“这柜子里油去哪了?”他喃道。 年轻妇人身子一僵。 方成文眼角瞟了她一眼,心里有数了。 他能猜到这年轻妇人是大伯娘家的亲戚,但是那又怎么样,这年轻妇人也没主部,他又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人是个贼! 至于主屋的两个,他也见过,也不知道是啥人。 反正谁问他都这么说,到时候认出是亲戚也赖不到他身上! 至于这年轻妇人,偷他家的鸡,也该受受罪了。说起来,那就受这一会的罪,等会大伯娘来了,这人不得松绑啊。 方成文出了厨房,在院子里找了个墩子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就见自家爹黑着脸从主屋里出来,不仅出来了,还一手一个人,拎着就往外扔的,“ 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亲戚,不说一声就住进来,身上全是臭汗,还是个女人呢!昨天晚上不洗就睡,床铺上的大黑脚印是怎么回事?脚都没脱?” 方屠户真的气坏了。 他进主屋就看到一个老婆子指着他媳妇的鼻子在说,“你干什么你,你吓着我儿媳妇了,你看她手都伤了,这药费可得你们出。” “手伤了?那不是她自己吓的吗,你这老太太说话真有意思,照你这么说,你吃饭噎死了还得怪做饭的人?”方茹毫不客气的反击,“娘,你闻到没,什么味这么臭啊。” 方王氏往方王氏的娘身上看去。 老婆子恶狠狠的盯着方茹,然后看到了方茹的脸,她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就是那个破相毁容的方玉娘吧,你这张脸可真丑啊!” 说完,她忽然高兴起来,“我们村里有一个富户,人虽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家里地多,你这孩子刚被退了亲吧,要不,我帮你说道说道?” 老婆子(方刘氏的娘,以下就改成老婆子了)收了富户家的银子,正想把富户家的一个守寡的三十多岁的带着孩子的妇人说给方屠户,那富户家银子给的爽快,而且刘家村的人都说亲眼看到方王氏跟玉娘死在了山贼的刀下。 这方屠户的婆娘都死了,再给说一个,不是挺好的事吗。 富户给了半年的时间成事,又不急,还是因为老婆子是方屠户大嫂的亲娘,这等好事才落到她身上的。 那可是足足五两银子,先给了一两的定钱呢! 老婆子看到方王氏活生生站在她跟前,就知道那五两银子飞了!心里自然不痛快,这不,正想将这火气撒到方王氏身上呢,没想到,转眼就看到了方茹! 方茹毁了容,说不到好亲事了! 那富户家还有一个死了两个老婆的大儿子呢,连个孙子都没有留下,这方玉娘去了,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妥妥的当家! 不再济,还有他们刘家人照应呢! 多好亲事啊! 老婆子看着方茹的眼神顿时变了,像在看散财童子似的。 方屠户听不下去了,走过去,弯腰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中年妇人提起来,又将这老婆子的胳膊一扯,直接将两人往外扔! “出去出去,臭死了,”方屠户道,“我家主屋,你们去那做什么?” 方茹在一边起哄,“爹,快翻翻她们的口袋,肯定是偷了东西!”故意这样说的,声音还不小呢。 要不是她娘先认出这两婆子,方茹只要跟着二哥在院里大声喊‘有小偷,捉贼了’,保管方家村的人拿着棍棒就来了! 唉。 方茹心里跟方成文想的一样,可惜,看在这老婆子年纪大还是亲戚的份上,不好下重手。 “放手,你给我放手!”老婆子狠狠的拍打着方屠户的手,“我可是长辈,你老娘是怎么教的?一个二个都这么没教养!”这话不仅说了方屠户,还贬了方大伯,昨天晚上方大伯冲这老婆子发了火,她可没忘,心里记得牢牢的! 方屠户道,“我娘要是在,压根就不会让你进这个门!” 可别以为方老娘是善良好欺的,当初方屠户的爹也是个屠户,能嫁给屠户的,可不是什么女子都能做到的。 这老婆子听到方屠户提到方老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是,正是因为方老娘去了镇上,这方屠户一家又不在,今个早上她才敢叫孙媳妇儿杀了鸡煮汤喝。 到时候虎儿他们问起来,就说是给她闺女养身子的。 谁还会跟一个老婆子计较不成? 说起方刘氏的病,老婆子又瞅了方王氏一眼,莫不是闺女带着山下的‘弟妹跟侄女’(两死人)去了镇上方屠户家,然后正好撞上了这方王氏,然后吓病的? 若是这样,这病的源头还在方屠户一家子身上! 老婆子看方王氏更不顺眼了,眼睛一斜,“你大嫂都病成那样了,你都不说带着东西回来看看,还穿着新衣新鞋,显摆给谁看呢?” “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老婆子又往方茹身上瞧,“哟,一个丫头片子,手上还戴了银镯子,脸都毁了,戴上这玩意也好看不了!”这话一句比一句刺人。 方茹笑道:“我家就护着我,有银子就爱给我买东西,这银镯子银耳环什么的,还真不少。我娘说了,以后有了银子,还给我打个金首饰呢。” 我不光有银镯子,还受爹娘的疼爱,要什么有什么! 气死你个老东西! “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家!好东西竟然紧着个赔钱货用!”刘家的老婆子气得厉害,这方屠户家有钱给赔钱货打银镯子都不肯借钱给她使使,真讨厌! 上次这老婆子家里要买牛,银钱不够,她过来找闺女要,闺女手上也没有,老婆子便副着方刘氏去借。 这当屠户的油水一向厚,方刘氏就过来借了,没想到,方王氏听说是借给方刘氏的娘家人的,一口咬定手里没银子。 老婆子当时还真以为这方屠户家是没银子呢。 没想到,这银钱都用在赔钱货的姑娘身上了,难怪没钱呢,发不了家也是活该! 方王氏一开始还不明白方茹为什么那么说,看到刘家老婆子气得跳脚,她才明白,于是便顺着方茹的话道,“我亲闺女,我乐意!以后她嫁了人,我还愿意补贴呢!哪像你,天天吸女儿的血,瞧瞧,我大哥一家,四个男人都在赚钱,结果手里还存不下什么银子,后来听我娘(方老娘)说,才知道我大哥家赚的银子,让嫂子偷偷往娘家补贴了!” 这刘家老婆子不以为耻,反以为容,一脸骄傲,“我闺女教得好,乐意孝敬我。”又鄙视的看了方王氏一眼,“哪像你,日后这闺女怕是白生了。” 这老婆子还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 旁边的中年妇人,也就是老婆子的儿媳妇,方秀儿的舅娘,突然说了一句,“玉娘这脸,以后怕是不好嫁人啊,指不定这方家要养一辈子呢。”说着,还捂嘴笑了起来。 刚才她被方屠户从屋里拎出来时,就清醒过来了。 她这是在院子里呢,这方王氏脚下有影子,是人,不是鬼! 既然不是鬼,她就不怕了! 这刘家舅娘自然是站在老婆子一边的,婆媳本一体,她也开始挑方茹的毛病了。 这世道,一个女子若是嫁不了人,或者嫁不了好人家,那是很可怕的事! 没有比这更恶毒的了。 方王氏见不得这话,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方屠户见了,哄着方王氏道,“不要听他们的,咱们家的小铺子以后就给玉娘做嫁妆,玉娘人又聪明,你还怕她嫁不了人?” 方王氏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起来。 对啊! 她家有两个铺子,大的自个用,小的可以给玉娘,就算玉娘的脸真的留了疤,只要找个老实能干的,有了铺子还怕过不好日子吗? 方茹听了,摇头道,“娘,我不要那铺子,你还是给二哥或者给小弟吧。”那铺子院子停了死人的,她才不要呢。 再说了,她手里还有一百两银票呢! 当初赵员外家给的谢礼可是二百两,她给了一百两方王氏,自己留了一百两,她也没想好用这钱干什么,只想着先留着,以防万一。 “不要这个铺子?”方王氏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嫌弃这个院子摆了死人的,方王氏有法子了,“那把这个卖了,再换一个。” 方王氏说这话的时候,还往院里的方成文瞧了瞧。 她得看看儿子是什么意思。 方成文人坐在墩子上,耳朵都听着呢,看方王氏看了过来,便道,“娘,不用管我,不是说了吗,我朋友给我谋了个差事,只要学好了,过几个月就能去了。那月钱不少,不用一年就能买上好铺子!” 他信心十足。 一个月十两的差事,油水肥得很,要不,他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白天学,晚上学,玩命似的。 刘家老婆子听到方成文的话,眼睛都直了。 这方屠户家的老二到底是得了什么好差事,一年不到就能挣个铺子出来?让她算算,那一个月不得有三两啊! 刘家老婆子咽了咽口水,心里开始琢磨自家有没有跟方家老二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这方家老二好像还没说亲啊。 刘家老婆子真的动了心。 又往方成文的脸上身上来回的看,长得也好,也壮实,能干活! 方成文本就聪明,那老婆子一看他他就发现了,瞧瞧,这老婆子看着他都快流口水了,咋的,知道他有出息了,眼红了? 方成文笑了,看向方王氏,“娘,我的亲事你不用管,镇上想跟我成亲的姑娘多了去了,我都没瞧上。以后等我挣了银子,再慢慢挑。” 镇上的姑娘都瞧不上,更何况是乡下的! 这刘家的姑娘,没戏! 刘家老婆子当然听懂了,看着方成文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嫌弃极了。路上有个金无宝,她看到了,却不能捡,她心情能好吗? 方茹在一边笑。 刘家老婆子眼神跟刀子似的剜了方茹一眼。 方大伯家。 方成武过来时,方大伯家的大门正开着,他直接喊道,“大伯,你在家吗?” “虎子哥,阿豹哥,有人吗?” 厨房里传来一个声音,“是谁啊?”这是方虎媳妇的声音。 “大嫂,是我,成武啊。”方成武一边回话一边走进了屋子,“嫂子,我虎子哥不在家啊?” “不在,你大伯娘药没了,今天一早就去镇上买药去了。”方虎媳妇看了方成武一眼,有些发愁,“也不知道这药钱够不够,你虎子哥还说要请大夫回来呢。原本想着,若是不够就去找你们借上一点。” 可方成武现在在她家门口呢,连成武都回了,那二叔二婶肯定都回了。 借银子这事,黄了! 唉。 方虎媳妇叹了口气,人倒起霉来喝口水都塞牙缝啊。 “嫂子,没事的,那镇上的大夫到了村里,难道虎子还怕借不到银子?”方成武觉得以虎子哥的为人,借钱这事,不难。 方虎媳妇笑得勉强。 借钱是不难,可不好还啊。要是跟二叔家借,起码能拖上一年半载再还,有那个时间挣银子啊。 “成武,你阿豹哥在屋里,去找他玩吧。”方虎媳妇道。 方成武赶紧摇头,“嫂子,我不是来找阿豹哥玩的,你知道大伯在哪吗?” 方虎媳妇道,“早上去了田里,还没回。” 方成武有些急了,“去了哪块田,我叫去大伯!” “啥事啊这么急?”方虎媳妇问。 “我家进了贼!”方成武道,“还杀了我家的鸡!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 家里进了贼? 方虎媳妇正琢磨这事,听到方成武提到了鸡,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刘家姥姥一直在念叨这菜太素了,也见肉,还想杀鸡来着,不会是她们吧! 方虎媳妇脸色一白。 昨天晚上她早就回了屋,那刘家三个亲戚是怎么安排的,她不知道,很早就睡下了。 今天一早,方虎早早的起来去镇上买药去了,她也起了,去厨房忙活了。婆婆病了,家里的活计都落到她身上了,累得很,干活时也没有那空闲想其他事。 至于小姑子(方秀儿),从早上就一直不见人,她还想让小姑子帮着去打些猪草回来喂猪呢,可去了小姑子的屋里才发现,小姑子不在! 早上起来她还真忘了刘家那三个亲戚的存在,要不是方成武这会说起来,她还真想不起来。 说起来,这饭是不是做少了?怕是不够吃啊。 方虎媳妇心里烦得慌。 一大家子人,就她一个干活的,能不烦吗?婆婆病了还要人照顾呢,公公不在,小姑子也不见了,这事些又落到她身上。 方虎媳妇冲院里喊道,“豹子,你成武弟弟来了。” 方豹在家,听到这话便出来了,“武子你咋回来了?” 方成武咧嘴一笑,“阿豹哥,你爹娘都回了,二哥也回了,在家呢。” “真的?”方豹听到话一下子高兴起来,二婶回了,这下好了,二婶那张嘴,肯定能让他姥姥在方家村呆不下去。 方虎媳妇二弟高兴那傻样,赶紧道,“别光顾着高兴,姥姥他们昨天晚上去二叔家睡的,也不知道怎么去的那。听成武说,早上还杀了家里的鸡。你去土里将爹叫回来,再一起去看看吧!” 又小声嘀咕一句,“怕是有得闹呢。” 方豹听到这话都愣住了,“她们怎么住到二叔家了?”家里有空屋子啊。 方虎媳妇道,“我不知道,我昨天不太舒服,早早歇了。” 这事赖不到她头上。 谁管的? 稍微一想就能猜出来,肯定是小姑子啊。 方豹也想到了,问,“秀儿呢?” 方虎媳妇道,“不知道去哪了,屋里没人,早上起就没看到她。”说着还抱怨了一句,“家里这么忙,也不知她哪来的闲功夫出去乱转。”方秀儿都是要成亲的人了,那一身红嫁衣还没绣好呢,还有那心情去外头乱晃。 方虎媳妇真的不懂小姑子是怎么想的。 方豹听到自家大嫂的话后,都不敢去二叔家了,“我去叫爹回来!”得,这事还得他亲爹上。 屋里方刘氏突然咳了起来。 方虎媳妇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往主屋去了,婆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方虎媳妇进屋看到方刘氏醒了,正挣扎着要起来呢,“娘,咋了,是不是要尿壶?” 方刘氏摇头,“走,去你……二叔家。”她病得厉害,说话都费力。 方虎媳妇头疼,“娘,你都病成这样了,去他家干啥啊,等会豹子去了,跟二叔说您病了,二婶肯定会过来看您的,您只管躺着!” 方虎媳妇说什么都不让方刘氏起来。 还起来! 这手脚都没力气,起来了站得住吗?还要去外头?吹了风病得更重了算谁的? 还不是他们拿银子买药。 方虎媳妇压着方刘氏不让起,嘴上道,“娘,您好好休息。” “秀儿……”方刘氏虚弱的喊道。 “秀儿不在,出门了,”方虎媳妇道。 “秀儿……”方刘氏又喊了一声,“问她……” 秀儿? 秀儿的亲事吗? 方虎媳妇这才记起来秀儿的未来相公是二叔家方玉娘的以前的未婚夫,方虎媳妇以为自己想明白了,便道,“放心吧,这亲事虽然来得不太光彩,但是定都定下了,肯定不会有变数的。您都病成这样了,二婶不会跟您吵起来的!” 谁会跟一个病人计较? 再说了,定亲的事都过去好些天了,要是二婶真想闹,早闹了。 不,不是这事! 方刘氏急了,死劲摇头。 就她那虚弱样,就算是死劲摇头也看不出来,只当头轻轻的摆了一下,方虎媳妇真没看出摇头,直接将方刘氏放到床上,又给喂了一次水,然后道,“锅里还炒着菜,娘,我先忙去了。” “等……” “娘,等不了,姥姥等会还要吃早饭呢。”方虎媳妇直接将刘家老婆子搬了出来。 果然,方刘氏安静了。 她娘还没吃饭呢,等饭点过后再说。 秀儿那孩子,怎么不在身边照顾她?到底跑哪去了? 方刘氏虚弱的想着。 * 地里。 “爹,回家了,有急事。”方豹喘着大气跟方大伯说道。 “啥急事?”方大伯脸黑得厉害,“你姥姥又闹啥幺蛾子?又要银子?” “不是。” 方大伯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方豹道,“姥姥她们三个昨天住到二叔家去了,刚才二叔一家回到村里,听到院里有声音,灶上还熬着鸡汤,以为家里进了贼。” 方大伯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听懂了。 他岳母在他二弟家住着,还杀了鸡,熬了汤。 这是人干的事? 二弟找他? 这还能有好事? 方大伯想通后,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手握紧了锄头,开始干活,当作没有听到。 他傻啊他回去! “爹!”方豹喊了一声,他爹咋这样呢?“二叔二婶还等着呢,这事迟早要面对的。” 方大伯装假听不到。 “爹,等会你不是还要回去吃饭吗,总不能一天不吃吧,那时说不准二叔将姥姥都带回咱家了!你想他们在咱家闹起来啊?”方豹急道,“姥姥那人,就爱摔东西。” 要是去了他家吵,摔的就是他家东西了! “回家!”方大伯的脸跟那锅底似的,只觉得回去的路千难万难,身上跟背了座大山似的。 他这会还不知道方刘氏在镇上干的好事呢! 路上,方大伯黑着脸嘴方豹道,“以后找媳妇,找个娘家清净的,像你大嫂家就很好。可千万别像我,找你娘那样的!” “知道了!”方豹心里嘀咕,这话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方大伯一脸悲苦。 当年要是有人跟他说这话,他现在也不至于活得这么累! “你妹呢?”方大伯突然问,“她在家不?” “不在,大嫂说秀儿一早就不在家了。”方豹一脸无奈,“反正她也快出嫁了,不想管家里的事,那就不管吧。” “哼!”方大伯冷哼一声,“你手里的私房钱可看紧些,别日后你妹妹哭两声你就全给她!你好好攒着,以后娶媳妇用!” “嗯。”方豹点头。 他才不傻呢,自己的私房钱当然是自己用。 等等,他爹怎么知道他有私房钱? * 方秀儿这会在哪呢? 郑猎户家。 “秀儿,你怎么来了?”郑李氏惊喜的看着方秀儿。 “我绣了双鞋垫,婶娘看看喜不喜欢。”方秀儿笑着道。 家里一堆破事。 她这是出来避避的,等晚些时候她再回去,那时家里的事肯定都解决了。 她早上本来想先去二叔家,让姥姥她们三个出来,然后帮二叔家恢复原样,没想到,她醒得晚了些,去时正好看到二叔一家从镇上回来了! 她吓得躲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起晚了,也没办法托人带口信,本来还想着这事好事的,结果,转眼就看到了二叔一家子都来了! 她姥姥还在二叔家住着呢! 怎么办啊! 这人可是她引过去的啊! 完了完了! 方秀儿脑子一懵,就直接回了家,然后匆匆翻出之前绣的一双鞋垫,往郑猎户家去了。 她不能留在家里! 二婶回了! 肯定要算在镇上的那笔账,娘病了,这笔账只能算到她头上了! 那事她只是个跑腿的,跟她可没什么关系,这笔账肯定不能算到她头上,她不认! 这事她得躲一躲。 方秀儿就溜了。 她是悄悄来郑猎户家的,也没人知道。 “子铭哥在家吗?”方秀儿往屋里看了看。 郑李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淡了些,“出门了,晚上才回来。” 方秀儿有些失望。 好不容易来一趟,竟然见不到人。 唉,自从两家定了亲事后,她跟郑子铭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 —— 方屠户家。 “成武,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大伯呢?”方成文问道。 “大伯去地里干活了,阿豹哥去叫他了,大伯娘病了,在屋里躺着,虎子可去镇上给大伯娘抓药了。”方成武想了想又道,“嫂子在厨房里干活呢,忙得很,脱不开手。” “大伯娘病得厉害吗?”方成文道。 他从刘家老婆子的嘴里知道大伯娘病了,还以为只是风寒之类的小病呢。 “病得厉害,我进去看了,脸色实在是吓人,干瘦干瘦的。”方成武抬头看向方王氏,“娘,要去见见大伯娘吗?” 方王氏皱了皱眉,大嫂病得下不了床了? 咋弄的? 莫不是知道她来了装病吧。 “先把眼前这偷鸡的事解决了,咱们再去你大伯娘家看看。”方王氏道。 “好啊。”方成武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硕果累累的枣树,对方王氏道,“娘,那我先去树上摘些枣子下来。” “去吧。”方王氏也不拦他。 方成武跟猴似的爬到了树上,方茹在下面说,“小心些,别被刺伤着了。” 方成武扭头笑,“我知道。”又问,“姐,你要不要上来。” “不了。” 刘家老婆子抬头盯着树上红通通的枣子,只恨昨天晚上没看到,要不,昨天半夜她就能将这枣子全部打下来。 装好,带回自家。 可惜啊! “给我尝尝。”刘家老婆子看树上方成武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塞,忍不住说道。 “你咬得动吗?” “咬得动。”刘家老婆子露出一口黄牙。 方成武不想给。 这偷鸡贼,坏人,还想吃他家枣子! 他没给。 刘家老婆骂骂咧咧。 “爹,这人真是大伯娘的亲娘吗?嘴巴怎么这么不干净,要不将她捆了,嘴巴堵上?等大伯来了,要她真是大伯娘的亲娘,咱们再给松绑。”厨房里不是还有一个捆着的吗,这会还没松开呢。 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刘家老婆子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出来了,“你敢。” 这两字一出,方茹就笑了,回了屋子拿了根长绳出来,甩了甩,“爹,捆了?” 刘家老婆子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方茹这才将绳子放到脚边。 刘家老婆子不说了,她身边那个刘家舅娘却是叨叨,“这么凶,以后肯定没人要!”这话没指名带姓,但她是看着方茹说的。 这话说的就是方茹。 方茹之前想要个漂亮的娃子,想嫁,也有些恨嫁的时候,现在也想找个看得中的人成亲,但她心平了。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再说了,现在她这张脸蛋漂亮得紧,又是瘦弱纤细的,哪哪都好看,还怕找不到相公。 哼哼。 这些人是嫉妒! 刘舅娘还要说话,方茹拿起了绳子,往这边走。 刘舅娘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才乖嘛。 方茹放下绳子,坐了回去。 方茹的这一系列动作方成文瞧得一清二楚,他心道,妹子出了趟远门回来后,性子越来越彪悍了。 这是好呢,还是好呢? “厨房里的鸡汤好像好了,我去瞧瞧。”方王氏去了厨房,她终于看到厨房里绑了个人,于是喊了起来,“成文,过来将这里的人带出去。” “哦。”方成文应了一声。 然后去将那个绑成粽子的带了出来,刘家老婆子跟刘舅娘看到那人,才想起来她们少了一个人! “你们干了什么!” “你们凭什么绑人!” 方成文不紧不慢的松了绑,“急什么,她偷了我家的鸡,我爹又不认识她,只当是个贼绑起来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堵得刘家老婆子说不出话来。 偷鸡贼。 这三个字时时在耳边,好像贴到她们身上似的。 听着就烦。 刘家老婆子瞧了一眼凶神恶刹的方屠户,又看了眼人高马大的方成文,也不敢反驳。方屠户刚才就给她们对手了,要是惹火了他,一人一拳头,只怕命都要搭在这。 所以啊,刘家老婆子有所顾忌,不敢乱来。 她们心里想着,等方大伯来了,再跟方屠户讨公道。方屠户再怎么凶,也得听大哥的吧。 刘家老婆子满心期待的等方大伯。 方大伯来得特别慢,方成武的枣子都摘了大半筐,方大伯才慢悠悠的过来了。 方豹跟在方大伯身后。 刘家老婆子一看到方大伯,就嚎了起来,“大水啊(方大伯的名字),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可要被你兄弟给打杀了!” 生怕左邻右舍听不到似的。 方大伯眼皮一抬:“咋回事啊?” 刘家老婆子道,“我不过吃了你兄弟家一只鸡,他们就把我们当成了贼。” “这买鸡的银子给了吗?”方大伯问。 没给啊! 亲里亲戚的,给什么银子啊。 刘家老婆子拼命给方大伯使眼色。 方大伯装傻充愣,只当看不到。 刘家老婆子也不想想,方大伯跟方屠户是亲兄弟,跟她算啥,顶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岳母,还是吸血的那种。 方成武从树上下了,还告状道,“大伯,她们三个睡了我爹娘的屋子,将屋里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床上还有两个大黑脚印呢!大伯,这老家伙是你家亲戚吗?要是亲戚,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方成武又道,“我姥姥来我家都不这样!别说睡我爹娘的屋子了,我的屋子他们都是不进的!” 说着,拿眼睛使劲瞅刘家老婆子。 方大伯震惊的看着刘家老婆子:“娘,你咋的还睡人家主屋啊。”又想起来,“我家有屋子,你咋过来的?谁给你开的门?” 方大伯压根就不知道刘家老婆子没睡自家屋里,今个一早他早早就起来去地了,就是怕这刘家老婆子在家里折腾。 ------题外话------ 谢谢进来订阅的朋友,鞠躬。 会努力写出精彩故事的!下午七点还有一章。 谢谢ywq彼得兔的评价票。 068 【吓得一哆嗦】 刘家老婆子嘴硬道:“哪是我想睡,是秀儿带我过来的,你问她去!”这事她能认吗?肯定不能啊! 看刚才方屠户将她跟儿媳妇将主屋拎出来那凶样,要是惹真怒这凶神,看到那沙锅大的拳头没,她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了那一拳。 刘家老婆子说完,又瞅了眼比方屠户矮上一截的方大伯,眼里闪过一抹嫌弃。 当初她就怎么眼瞎挑了方大不这个人当女婿呢? 她还以为方家是长子继承家业呢,没想到,这方大水个矮了,亲爹没瞧上他,将家业传给了人高马大的方屠户。 失策,失策啊。 刘家老婆子每次想到这事,都伤心。 “秀儿带你过来的?”方大伯皱眉,“她怎么会带你过来?我家有空屋子,再不济,你们跟秀儿挤一挤,还有我妹子出嫁前的屋子,都留着了。”三个客人而已,怎么睡都够的。 刘家老婆子道,“那我哪知道啊,你去问你闺女啊!” 刘家舅娘眼睛一转,堆着笑脸道,“这有这鸡,也是你家秀儿说可以杀了吃肉,我们才动手的,不然,我们哪敢啊!” 反正这会方秀儿不在,她们只管这些坏事往方秀儿身上推就对了! 都是方家人,方秀儿还是方屠户的亲侄女呢,这是能打啊还是能骂啊?且不说,这方秀儿就快出嫁了,脸上还真不能见伤呢。 刘家舅娘心里很得意,她觉得刘家就数她最聪明了。 方豹赶紧过来,“秀儿不是那样的人!二婶,秀儿肯定不会带我姥姥到主屋歇的,也不会说让她们白吃你们的鸡,姥姥,一只鸡平日都要五十文。”这意思是要刘家姥姥给钱。 刘家老婆子紧紧捂住荷包,“没有!我一文钱都没有!” 她说完,又指了指厨房,“鸡在里头呢,一口都没吃!”这鸡还没煮好呢,这方屠户一家子就回来了,压根不没来得及吃! 早知道,刚才就该出来喝口汤的。 方茹去了厨房,用钳子夹了一个鸡骨头出来,“那这是谁吃的?” 还是鸡腿上的骨头! 刘家老婆子跟刘家舅娘齐齐看向了刘家的新媳妇,就是之前被捆的那个年轻妇人,这会她已经松绑了,只不过气血不畅,坐在地上呢。 刘家小媳妇见大家都看她,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刚煮好的,鸡肉太香了,就吃了一个……”她脸皮还没那么厚,还不会撒谎。 方茹笑,“既然吃了,那就将锅里的鸡打包带回去吧,钱一文不能少!还有啊,屋里的东西该洗的洗,该晒的晒。娘,这住宿费要算吗?” 刘家老婆子听到这话就急了,“不成不成!就一只鸡腿,你也计较,还说是亲戚呢!什么住宿费?就是歇了一晚上,还算钱!哪有这样的!” 刘舅娘也附合道,“对,是秀儿带我们来的,这鸡肉的钱、还有这住宿的钱,你找秀儿要!” 刘家老婆子连忙点头,“秀儿呢?让她过过来!” 方大伯脸色发青。 让方秀儿给,不就是让他家给吗? 虽说不钱不多,可要真听这老婆子的话,以后这老婆子去别家杀猪吃肉,难道也要他付账?这个头不能开! 方大伯道:“娘,我家一文钱都没有了,今个早上虎子去镇上给我媳妇买药,还是准备去他二叔家借银子呢。” 没钱,不给! 方大伯对方屠户口跟方王氏道,“二弟,弟妹,这事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不用管我。” 刘家老婆子眼睛都瞪了起来,“啥,你说啥?你不管我?” 她扯着嗓子喊,“我可是虎子他亲姥姥,我闺女可是你家的大功臣,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壮实,要是没我,你能有今天?” “方大水,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不管我,我还就不走了!” 邻居听到声音,已经往方家大门这边看了,方屠户一家回来了?难怪昨天晚上都到院里有动静呢,还以为是遭了贼了,没想到是方屠户一家子回来了。 邻居顺手在屋里拿了些干果,往方屠户家来了。 “成武他娘,真是你啊,什么时候回的啊?”邻居看到方王氏,直接从门口进来了。往院里一瞧,还真是热闹。 “早上回的,找我大嫂有点事。”方王氏道,邻居递来的干果,她顺手接了。 “早上?不是吧,昨天半夜我就听到你家里有动静。”邻居惊道,“难不成是闹贼了?” 要是真闹贼了,那这可不得了啊! 说不准备晚上就闹到她家了! 方王氏道,“是闹贼了,只是没想到是家贼,那。”方王氏的下巴往刘家老婆子那一抬,“我大嫂的亲娘,说是昨天来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进了我家,还占了主屋,我早上回来时还以为家里闹贼了呢。” 邻居诧异的看向刘家老婆子。 这事啊,方王氏才不准备帮忙瞒着呢! 都是亲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呸! 这等爱占便宜的远方亲戚,就得掰扯清楚了,省得她下次不拿自己当外人! “早上还杀了鸡呢,说是馋肉了。”方王氏声音不低。 邻居看刘家老婆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方家村也有几个刘家村嫁过来的媳妇,有什么闲话就是传得快! 刘家老婆子也知道,赶紧道:“是秀儿她娘病得厉害,我昨天来得急,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想着熬点对汤给秀儿她娘补补身子。”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想护着自己的脸面的。 “五十文,给钱。”方王氏伸手。 刘家老婆子的脸都僵了,“你大嫂病了,你送只鸡给她补补怎么了?” 方王氏笑道,“大嫂病了,我肯定会带东西上门看她的。这鸡是你们杀的,汤是你们熬的,这要是不收银子,那汤到了大嫂嘴里,不就成你们送的了?合着我白给啊?” 方王氏又不傻,能被这老婆子忽悠? 在邻居的注视下,刘家老婆子颤抖着掏出了四十五文,“给,最近鸡就这个价,你家那只鸡小得很,还不值呢!” 方王氏眼睛一瞪,“那可是下蛋的母鸡!”她数过了,就少的是只下蛋的母鸡!单是卖蛋就能赚不少钱呢! 这次换了大铺子,方王氏肯定要将家里的鸡带过去养的! 刘家老婆子万般无奈之下又掏出了一文,“真没了!” 方王氏不客气的将这一文也收了。 方王氏又叫方成武将刚才摘下的枣子拿了过来,装了满满一盆子,“早上成武回来摘的,可甜了,回去洗一洗就能吃。” 邻居笑着收下了,又将方王氏拉到一边,低声道,“听说你嫂子快不行了,真的假的?” 方王氏道,“应该没大事,看我嫂子的亲娘脸上也露出半分愁色啊。” 也是。 邻居又与方王氏说了两句家常,这才拿着枣子走了。 刘家老婆子对刘家小媳妇道,“赶紧将厨房里的鸡给装上,都带走!”她见邻居走了,又恢复之前的态度,恶狠狠的看了方王氏一眼,“这可是我拿钱买的!”四十六文呢! 方豹问:“那,这就回我家?” 方大伯的脸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 刘家老婆子起起来了,“早饭还没吃呢!你家可煮了饭?盛三、四碗过来!再端点青菜过来,我们就在这边吃!”就着鸡汤吃,这鸡啊就不端过去了,方大伯那一大家子人,一人一口这鸡汤就没了! 至于方屠户这边,刘家老婆子觉得自己可是出了钱了,是她的鸡,这方屠户一家想吃,门都没有! 这家人只配在一边流着口水看她们吃! 想到这,刘家老婆子就高兴了,也没那么心疼这四十六文钱了。 方豹听了这话,表情不太对:“姥姥,不是说这是给我娘吃的吗?” 刘家老婆子看看方豹,又看看方大伯,纠结道,“那,那就给端一碗过去,你们可不要偷吃啊!” 方大伯一声冷笑,转身就走。 他至于贪那口鸡肉吗? 真不知道这个老婆子是来干什么的!探病?两手空空,哪是探病的样子! 好,这样就罢了,他也不计较。若是这老婆子好好守在方刘氏身边,照顾一二,或是在家里帮个忙,方大伯肯定不说什么,可瞧瞧这老婆子干的什么事,偷鸡摸狗,嘴上说是买给病人喝的鸡汤,却是用来自个吃的! 眼不见心不烦。 方豹见方大伯走了,跟刘家姥姥说了一声,“姥,我那跟我爹先回去了。” 刘家姥姥催促,“赶紧回去将饭端来。” 方豹走得很快。 刘家老婆子则是去了厨房,滋溜滋溜的喝起了鸡汤,喝之前还先说了,“碗借我用用,到时候给你洗干净!” 刘舅娘赶紧跟了过去,生怕刘家老婆子一个人将肉都挑去了。 过了一会,方豹送饭过来了。 “二叔,二婶,你们吃了吗?我大嫂煮好饭了,要不一起过去吃?”方豹问。 “路上吃过了。”方王氏将方豹拉过来,低声问,“你娘咋病的?” “不知道,从刘家村回来就病了,”方豹道,“可我姥姥说,我娘去了镇上,从镇上回来病的,娘是跟秀儿一起去的,娘现在精神不太好,前几日一直睡着,也没说怎么就病了。我问秀儿,秀儿死活不肯说,等她回来,我再问问。” “请大夫看了吗?” “看了,每天都吃着药,可还是不见大好。”方豹是真的发愁。 虽然上次因为秀儿定亲的事他们家跟二叔家吵了一架,可亲人就是这样,打驾过后,依旧连着筋,断是断不了的。 “我知道!”方茹道,“豹子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方豹急道,“那你赶紧说啊!” 方茹往厨房瞅了一眼。 方豹问:“跟我姥姥有关?” 方茹道,“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事应该跟刘家村有关。” 她慢慢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我跟我娘去了了县里的月老庙,路上不好走,多留了两日,回来我家铺子的时候就看到大伯娘抬着两个死人到我家院子里放着……” 方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看看方屠户,又看看方王氏,这下他可算明白二叔一家是为什么回来了! 方茹道,“那两个死人山贼杀的,之前在山脚下,好像是刘家村的人说是我跟我娘被山贼给杀了,然后他们让大伯娘去那边将人给抬了回来。” 方茹念叨,“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那两个死人……’ 方豹突然觉得凉嗖嗖的。 方成文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听人说,枉死的人没有去处,会跟着人走。我记得那山离镇上可不近,一来一回,又运着死人,那两个死人莫不是缠上了大伯娘吧……” 方豹的嘴唇都白了,“不,不能吧。” “要不,找个神婆来给你娘看看?”方屠户道,“你娘要真是从镇上回去就病的,说不准还真是着了道。” 方屠户觉得,既然都病了,那这算账得事得放一放。 本来人就病重了,这时候再一闹,万一将人逼死了咋办? 先缓缓,不急。 “二叔,二婶,那我回去了。”方豹走得很快,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爹!可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了,“二叔,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等会我得去找神婆,家里除了我爹外,就剩大嫂跟我娘了,阴气太重了!” 方茹这时候火上烧油说了一句,“那两个死人都是女的。” 啊! 方豹搓了搓手,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 “好,我跟你去。”方屠户对方王氏道,“等会亲家母吃完了,你们带上她们,一起去我大哥家。” “好。”方王氏点头。 得让这刘家的人将家里弄干净了,不然,可不许走! 方豹带着方屠户往家中走去,二叔高大威猛,又是杀猪的,阳气十足,方豹一下子觉得周围暖和起来了。 方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 他一个大男人都中了招,难怪他娘病成那样了。 方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豹子哥,秀儿她没事吧!” 秀儿? 方豹回头看着方茹,“秀儿早上出了门,不知去哪了。” 方茹道,“你去郑家找找,兴许能找到。” 方豹一起,还真是。 他道,“好,我知道了,等会我去找神婆的时候,再去趟郑家。” 方茹笑了。 这就好,她还真怕方秀儿躲着一直不回来呢! * 方豹一回到家,就看到方大伯又要出门,“爹,你这是去哪?” 方屠户也进了院子。 方大伯看到方屠户就笑了,对方豹道,“你去打二两酒,我跟你二叔好好喝上一杯。” 方豹急道,“爹,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心思喝酒啊!” 方豹将刚才方茹说的话全部告诉了方大伯。 方大伯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娘真干出这事了?”方大伯拍着胸口,这胸口闷,气都喘不过来了。 方豹看向方屠户。 方屠户点头,“大嫂当时将人拖到我家院子的时候,还说她亲自确认过了,不知道是不是碰了那两个死人。” 方大伯跟方豹觉得院里冷风直吹,脖子凉凉的。 他们小心的往方刘氏养病的主屋看了一眼,这时正好看到方虎媳妇从主屋出来,手里端着方刘氏吃剩的饭菜,嘴里还念了一句,“怪冷的,等会回去加件衣服。” 方屠户看了眼主屋,“哥,要不要我们去看看大嫂?” 方大伯跟方豹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你自个去吧。”方大伯道,“我跟阿豹商量商量请神婆的事。” “好。”方屠户自个去了主屋。 进去一瞧,好家伙,几天不见,大嫂身上的肉全没了,咋一瞧还不敢认呢! 方屠户很快就出来了。 方豹已经出门了,他去请神婆了,方大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到方屠户出来,问:“屋里咋样?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方屠户道,“大嫂瘦得可真厉害。” “是啊,前几日什么都吃不下,药也是灌进去的。”方大伯说道。 又起了一阵风。 主屋的窗户帘子被风刮了起来,方大伯瞟了一眼,窗户里好像有张脸! 女的! 他吓得一踉跄,指着窗户道,“有人!” 方屠户顺着方大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好像是大嫂。” 方大伯不敢信:“那张都凹进去了,哪里像了?” ------题外话------ 以后更新时间,上午11点,下午7点,有变更会另行通知的。 谢谢139*****850的花,180*****631的月票。 069 【方秀儿吓傻了!】 哪里是像,那就是方刘氏! 就是瘦了,太瘦了! 方屠户道:“大哥,你仔细瞧,就是大嫂啊。”他见方大伯不信,又往那边走了两步,“大哥,你过来瞧瞧。” 方大伯不太愿意过去。 他觉得那屋里阴气太重了,他前两天还跟方刘氏一个屋呢,想想就觉得晦气。 方刘氏在方屠户出门之后时候醒来的,她还记得她娘昨天过来了,怎么从早上起到现在,都没听到她娘说话的声音? 人在哪呢? 方刘氏想找个人问问,可她现在没力气,喊了两声,“秀儿……” “虎子……” 声音太小,外头的人听不到。 再说了,那两人这么也不会家里啊,喊了也没人答应。 她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就抓着床沿慢慢坐起来,她想让院子里的人看到她。 她扒在窗户上,往外看着。 “秀儿她爹……”她虚弱的喊着。 方屠户带着方大伯进屋的时候,方大伯脸上满是不愿意,进屋干啥啊? 因为方刘氏病重,又怕吹风,门窗往常都是关着的,屋里味重,后来方大伯是嫌味大才搬到客屋去住的。 方刘氏看到方屠户,表情一下子就僵了,人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秀儿她娘!”方大伯赶紧过去,将人扶到床上,又掐又拍的,过了一会,方刘氏才悠悠转醒。 她看着床顶的账子,呆了一会。 “秀儿她娘,你咋样啊?”方大伯道,“没事吧。” 方大伯昨天还说不管方刘氏的死活呢,在刘家老婆子面前说得硬气,可真看到方刘氏不行了,他又慌张起来。 “我,我刚才梦到二弟回村里了。”方刘氏声音虚弱,不过话倒是不停顿了。 她害怕。 二弟回了,那弟妹是不是也回了? 他们是不是来算账的? 方刘氏怕方大伯知道她当初在镇上干的事,弟妹好端端的人,她非说人死了,还带着两具不知哪来的残尸到了方家铺子,她真不是故意的! 是她娘家村子的人跟她说的! 弟妹又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肯定要回来闹的。 方刘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方大伯道,“不是梦,是真的。二弟一家都回了,他们等会就过来!” 方刘氏一把抓住方大伯的手,嘶声道:“不,我不想见他们,我累了,我要休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方刘氏已经能完整的说出一整句话了,声音也没之前那么虚弱了。 方大伯有些惊喜,这病是好转了吗? 方刘氏用被子盖住脑袋,不想见人。 这会,方刘氏也顾不上她娘的事了,上次秀儿跟郑子铭的亲事,弟妹都闹成那样,两家关系都疏远了些,这次可怎么啊? 婆婆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她! 方老娘时常镇上跑,看似不管事,但是却是个厉害人。要不厉害,方家出嫁的小姑给让老娘去帮她的忙? 那可是后宅大院的争斗! 当然了,方小姑嫁得也没那么好,只能说在后宅与夫家原配子女的一些小矛盾。 方屠户见方刘氏慌得拿被子盖住了头。 仔细一想,觉得应该是方刘氏觉得不敢面对他跟方王氏,难道这病还是心病不成? 方屠户琢磨了一会,说道,“大嫂,镇上的事我都跟大哥说了。” 被子里的方刘氏身子一僵。 说、说了? 方刘氏抖得厉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怎么没动静了? 方大伯揭开被子一看,见方刘氏睡了(晕了),不解道,“怪了,怎么这么一会,就睡着了。”然后又给方刘氏将被子捂好。 方屠户不觉得大嫂是睡过去了,只怕是,吓得晕过去了吧。 “你嫂子睡了,我们出去说话。”方大伯声音压低了些。 “好。” 方大伯出去之前,又看了这主屋几眼,屋里窗户闭着,门上还遮了帘,屋里暗得厉害。只有窗帘一角揭开了,这才亮堂了一些。 出了屋子。 方大伯找方屠户讨主意:“你说要不要将你大嫂搬到其他屋子去?”这主屋是够黑够冷的。 方屠户道,“大哥你自己决定就好。” 方大伯又道,“刚才我们在屋里,你大嫂的病好像好了些,话都利索了,还能坐起来。”他琢磨道,“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两个大男人在屋里,阳气重了,那些阴气邪气就少了?” 所以,方刘氏才好了些。 方大伯可是非常相信这些鬼怪之说的。 人死了,魂没走啊,肯定是那两死人变成鬼跟过来了! 这么一说,方大伯又觉得周围的气温都低了几度。 方屠户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等会豹子将神婆带回来,问问神婆就知道了。” 要问方屠户他信鬼神吗? 那他得想一想。 反正那鬼神之说他是不怕的,他干的可是杀猪的营生,怕?杀猪的时候,那猪叫声比人叫声都惨,模样狰狞,胆子小的都能吓出屎来,他就没怕过! 他爹第一次带他跟他哥去看杀猪的时候,他哥吓得晕了过去,他就不怕,当时还在旁边帮他爹按着猪脚,怕猪跑了。 那可是一只大肥猪。 后来,他爹看出他哥不是杀猪的料,才会将心偏倒他身上,家传的杀猪刀全给了他! 方屠户想的是,这次吓一吓大哥大嫂,那两个死人的事就算揭过去了。 唉。 他也难啊。 一边是媳妇女儿,一边是大哥大嫂。他肯定是站在媳妇那边的,可大嫂病成这样了,他也不好让自家人弄得太难看。 现在这样,吓一吓,差不多就行了。 另一边。 方茹盯着刘家的小媳妇将家里弄脏的被套洗了,洗得很干净,方茹检查好了之后,这才满意。 刘家老婆子等得不耐烦了,“还没完吗?” 这老婆子是真厉害,小半锅的肉,大半锅的鸡汤,一半都进了她的肚子,那口牙吃东西倒是好使。 方茹道:“好了,那走吧,去大伯家。” 方成文跟方成武在院里摘剩下的枣子,快摘完了。 方王氏则是在院子里盯着她们呢。 这刘家两个年纪大的都是老滑头,要不是方王氏盯得紧,早给她们跑了。 “你盯着我们做什么?”刘家老婆子恶声道,“我们给了银子,又将这弄脏的东西全洗了干净,可不是贼!” 方王氏道,“偷鸡贼这事是揭过去了,我不计较。” “那你堵着门做什么?”刘家老婆子子眯着眼睛。 “有一件事我要问问你们。”方王氏道,“是你们跟大嫂说的,我跟玉娘被山贼杀了?扔到山脚下了?” 刘家老婆子的脸变了又变。 这事还是叫方王氏知道了! 刘舅娘悄悄躲在了刘家老婆子的身后,又扯了自家新媳妇挡在跟前。 方成文跟方茹都看着刘家老婆子,想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出来的。 方成武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他这会还在树上了,听到这话,从树上溜了下来,粗黑的眉毛皱得紧紧的,看着刘家老婆子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这老婆子说他娘跟姐死了? 方成武心里不高兴了,从学堂回来的路上,他就听到过这种说法,只不过,那些说话的人见到他,就赶紧闭嘴了。 当时他还没在意呢。 没想到,这话的源头出在刘家亲戚身上。 刘家老婆子本来还想吊一吊方王氏的胃口的,可见方成文那变得凶恶的脸,就说了,“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只是村里人都那么传,有人说亲眼看到了,我才信的。” 方屠户生得凶,儿子也凶! “谁亲眼看到了?”方茹问,“他是怎么亲眼看到的?还是说,山贼杀人的时候他在?” 若是亲眼看到,要么他是被杀的人那一边的,要是,那人是跟山贼一伙的。 刘家老婆子听到这话,愣住了。 刘舅娘跟刘家小媳妇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啊,咋亲眼瞧见的呢?不是说,那山贼凶得很,没留活口吗? “到底是谁啊?”方茹又问了一遍。 “是祥子叔,”刘家小媳妇倒是说了,“他三十来岁的模样,年纪不算大,但是辈份大。” 祥子? 方茹不认得,记忆里没这个人。 她问方王氏,“娘,你认得吗?” 方王氏仔细想了想,她跟方屠户去刘家村收过猪肉,见过那祥子一面,没什么交情,再说了,祥子家在方家村没有亲戚,也没来过方家村,不可能认得玉娘。 这事不对。 那人图什么啊? 方王氏问刘家老婆子,“那祥子跟我大嫂说这个消息,要银子了吗?” “要了,也给了!”刘舅娘道,“当时还嫌给的不够呢!” “后来呢?” “后来,他就去镇上干活去了,没怎么回村了。”刘舅娘看着刘家老婆子,“娘,咱们是不是被人骗了?” 刘家老婆子迟疑道,“不能吧。” 方王氏斜了她一眼,都这样了还不是骗子?她跟玉娘可是活得好好的! 刘家小媳妇是个懂事的,“嫂子,对不住了,是我们听信了谣言。我们安时也没坏心,只想着都是亲戚,不能叫你们暴尸荒野,这才急着叫我姑去镇人拉人的。” “对不住了。”刘家小媳妇又道了一次歉。 刚才也是她洗的被套,家里弄乱的东西也是这刘家小媳妇摆正的,除了之前偷鸡的事不说,人还是不错的。 刘家老婆子听到孙媳妇道歉,脸变了色,看了孙媳妇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刘舅娘也在后面躲着,只当自己不存在。她可说不出道歉的话,刚才这方王氏还有那么粗的木棍打了她的背呢! 她凭什么道歉? 刘家小媳妇说了那样一番话后,方王氏还有方成文的脸色都好了不少,方茹也对这个刘家小媳妇刮目相看。 方王氏脸色微缓,带了一丝笑,“原来是这样,我当时还以为大嫂是故意去找事呢。现在大嫂人也病着,这事我就不提了。”就这么揭过去了。 当时她看方刘氏大张旗鼓的送‘死人’过去,还以为方刘氏想趁着‘她死了’给方屠户说亲呢。 想多了。 也怪大嫂当时的表情太奇怪了。 这事算过去了? 刘家老婆子心里一喜,倒是了了一桩心事,“你大嫂是真的病得厉害,你可不要去刺激她。我怕她熬不过去!” 唉。 这次来方家村,算是赔了! 啥也没捞着,还做了亏本生意,想相都觉得憋屈。 因为刘家人道了歉,方王氏也没再计较,锁了门,一群人往方大伯家去了。 刘家小媳妇是个能说的,在方王氏身边说着刘家村的一些趣事,逗得方王氏直笑。 方茹跟方成文走在后头。 方成武凑上前来,“姐,那天到底发生了啥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方茹道,“这事都过去了,你不用知道。”这两家人都和好了,还能说咐。 方成武非要听,开始耍赖,抱着方茹的腿,不肯走。 方成文一把将人提了起来,“这么大个孩子了,你这样像什么话。”又狠狠说了一句,“有外人在呢,你姐还没嫁人呢。” 方成武这下换成抱方成文的腿了,“二哥,你说嘛。” “回家再说,你是要再闹,那我到时候一个字都不告诉你。”方成文盯着方成武。 方成武听了这话,立刻乖乖松手了。 方茹则是在琢磨一件事,“二哥,你说那个刘家村那个亲眼看到事情发生的人,是说假话还是真的看到了?” “那谁知道,这事不用再想,跟我们也没啥关系。”方成文道。 “那人要是真看到了,又没死,他会不会是山贼的人啊?”方茹压低声音道,“要是山贼的人,又在外头乱晃,莫不是打听情报的吧。” “不能吧,要真是山贼的人,还敢说自己亲眼看见那一老妈子跟那姑娘被人杀了?那不是明摆着引祸上身吗,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往这上面想的。”方成文觉得那人要是山贼,不能这么傻。 “也是。”方茹被说服了。 山贼? 方成武的眼睛转了转。 * 郑猎户家。 “郑家婶子,在家吗?”方豹在外头喊道。 “在呢。”郑李氏出来了。 方豹问,“我妹子在家吗?我姥姥来了,还有二叔二婶,也从镇上回来了,就秀儿不在,我爹让我过来找人。” 郑李氏道,“在呢。”她笑着道,“秀儿这姑娘真是勤快,抢着干家里的活,不让干还非不肯!” 方豹脸色一黑。 秀儿抢着干郑家的活? 他可记得在自家时,秀儿想着法子躲懒呢。这还没嫁人呢,心就偏到郑家了! 屋里,方秀儿一边洗碗,一边心里骂郑李低:这个老婆子,非让她干活,说是子铭知道了会高兴的!要不是为了刷郑子铭的好感,她才不干呢! 正想着,郑李氏进来了,脸色不好,“你哥来找你了,说让你回家,回去吧。” “好!”方秀儿手上的活才干了一半,听了这话,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了。 郑李氏看着水里洗了一半的碗,脸色更沉了:这方秀儿定亲之前看着是个懂事伶俐的,定了亲后,看着没之前那么好了。 “哥,我们不是回家吗?”方秀儿问,“这是去哪?” “去那地头的神婆。”方豹说道。 “找神婆做什么?”方秀儿心里咯噔一下,她醒来变成了另一个人之后,她是相信世界上这些玄妙的存在的,平常她都不愿意去庙里那些地方,怕别人看出她不对劲。 神婆,那是差不多的吧。 方秀儿脚步停了。 “上次你跟娘去镇上,干了什么事?”方豹盯着方秀儿,他故意这样问的,想试试秀儿会不会说。 “哥,你问这个做什么?”方秀儿若无其事,手心却是冒了汗。 “二叔二婶到家里去了。”方豹道,“你还不肯说吗?” 方秀儿脸色一白,震惊的看着方豹,“哥,你都知道了?” 她道,“二婶是不是又在家里闹起来了?哥,你相信我,这事跟我没关系,娘听了姥姥他们村人的话,才想着去山脚下帮忙收尸的,娘是真没想到那不是二婶玉娘她们!明明那姑娘脸上受了伤,还有那老妈子,身上穿的衣裳颜色跟二婶平日里穿的也差不多……” “然后呢?” “然后二婶出现了,娘看到二婶,当时就吓晕了。”方秀儿道,“叫我说,就是二婶将娘吓病的!” 吓病的? 方豹脸色如锅底,要不是娘跟秀儿多事,会被吓到吗? 吓到就吓到了,回家还将这事死死瞒着,这才是越病越重的原因吧! 方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方秀儿跟方刘氏了。 那么大个人了,要真是好心办了坏事,认个错不就完了吗! 上次定亲的事也是,要是定亲之前大大方方的说了,二婶也不至于知道的时候发那么大的脾气! 说起来,郑子铭跟秀儿有私这件事,方豹还是察觉了一二的。不过,因为方秀儿是他亲妹子,他自然是偏向自己妹子的,所以才也没有说。 方豹冷着脸问:“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方秀儿掩面道:“我不敢,爹知道了会肯定会打死我的。” 方豹道:“现在又怎么敢了?是不是因为知道二婶回了,这事瞒不下去了?” 方秀儿低头不语。 方豹道,“真不知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做错了事就道歉,诚心给人认个错,人家心里肯定也舒服些。欠的总要还的,你躲躲躲,该来的事还不是会回的!” 方秀儿听不进去。 反而因为方豹的说教,让她也讨厌起方豹了。 为什么大家都向着二叔一家人? 明明跟她方豹才是亲兄妹啊! 方秀儿自暴自弃,“二哥我回去一定好好跟二婶道歉。”回去认错好了,嘴上说声对不起,也不算是难事。 方秀儿早就做好准备了。 “好,你听进去了就好。”方豹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二哥,那我们回家吧。”方秀儿道。 “现在不行,我们得先去神婆那。”方豹说道,然后带着方秀儿往神婆住的地方走去。 还得一刻钟呢。 “去找神婆做什么?”方秀儿不解。 方豹四处看了看,见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娘从镇上回来后才病的,玉娘说兴许是被那‘两个人’给缠上了,我请神婆回去看看,驱驱邪气!” 方秀儿吓傻了,趴坐在地。 给‘人’,缠上了? “秀儿,秀儿?”方豹见方秀儿傻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心里急了。 他将方秀儿拉起来,直接背了起来,然后往神婆住的地方飞快的跑去。他心想:那天秀儿也在,肯定是冲撞了,等会找神婆给秀儿驱驱邪气! “哥,这是哪?”方秀儿发现自己被方豹拉着。 “神婆在做法,我们等会进去。”方豹在外面小声道。 做法? 方秀儿迷茫的往前面的小屋看了过去,就在这时,一个姑娘突然从神婆屋里跑了过来,“你们放开我!” 紧接着,一个脸色悲苦的妇人就从屋里跟了出来,“大妮啊,你还认得娘吗?” “走开,走开!”那姑娘喊道。 屋里走出来一个人,“这姑娘被恶鬼上了身,里面的芯子装的是恶鬼,不是你家大妮。且看我作法,将这恶鬼给灭了!” 方秀儿转身就跑。 ------题外话------ 第二更晚上七点。 070 【血哗哗的流】 “秀儿,你去哪?”方豹在后面喊道,本想去追,可神婆还没请呢,这要是去追又得耽误功夫,方豹就迟疑了那么一会。 就这一会,方秀儿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突然,一个惨叫声从方豹身后传来,吓得方豹一个激灵。 他赶紧回头,这惨叫声正是从神婆嘴里发出的! 神婆胸口中插着一把砍柴刀,那个从神婆屋里跑出来的姑娘惊慌的把手从砍柴刀上拿了下来,神婆胸口的血哗哗的血着。 杀人啦! 方豹看得眼睛都直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转了一个身啊,怎么就发生命案了? 那姑娘扔下砍柴刀,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杀人啦!” 神婆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冒血,她声若细蚊:“救命……” 那脸色悲苦的妇人呆傻了。 见那自家姑娘跑远,这才回过神,那张脸似乎更愁苦了。 咋办? 她闺女砍了神婆,死人了! 而方豹此时已经冲到神婆身边了,“神婆,你醒醒啊。”求人要命! 只是,这刀子正插中胸口,还救得回来吗? 村里就一个赤脚大夫,要是送到镇上救冶,只是半路上就没气了。 那神色悲苦的妇人看着蹲地神婆身边的方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人身强力壮,说人是他杀的,肯定是有人信! 她姑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她又看了看四周,没人,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这可正好,没人瞧见了,连证人都没了。 神婆身上不停的冒血,方豹也不敢碰,万一流血更厉害了怎么办? 方豹道:“你看着她,我去叫大夫过来。” 等他抬头,却发现那个面色悲苦的妇人已经不见了。 跑了? 方豹皱皱眉,这母女俩是怎么回事,小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老的却是跑得不见踪影。 * 方王氏等人到了方大伯家,她正要去看方刘氏,却却方大伯拦住了,“刚刚睡下了,这会去叫也叫不醒。” 方刘氏的病好了一些,方大伯得知镇上的事后,怕方王氏要跟他媳妇算账,这病刚有起色,若是再吵起来,方大伯真不敢想。 还是别见好了。 方王氏道:“睡着了?那我进屋看一眼。”都说方刘氏病了,她也没见着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总得看一眼才放心。 方王氏带着方茹,往主屋去了。 刘家老婆子没进去,妮儿都歇下了,她进去做什么? 刘家老婆子去厨房转悠了一圈,又到方家后面菜园子里看了看,刘家老婆子从菜园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抱了一堆菜。 豆角啊,茄子啊,还有刚刚冒尖的青菜,也她被全掐了。 刘家老婆子出来说道,“给我个篮子。”这是用来装菜的,刘舅娘直接去了柴房,那里有多余的菜篮子,她看到一个新,直接给拿了出来,递给刘婆子。 菜篮子被她塞得满满的。 刘婆子又往鸡窝转了一圈,看到里面有三个蛋,也给拿了。 还嫌不够,叫来了刘虎媳妇,“你家还有蛋不,再给我拿几个,你姥爷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家里的蛋不够,正好我在这拿一些回去,给他冲蛋花喝。” 刘虎媳妇面色不太好看。 因为方刘氏病着,又吃不下东西,这蛋都是给方刘氏用的,这会也没剩多少了。 也就十来个。 刘家老婆子看刘虎媳妇不动,高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去拿鸡蛋你听到没有?”刘虎媳妇看着刘大伯,“爹,鸡蛋娘还要吃呢,没剩几个了。” 刘大伯道,“那就留着。” 另一边。 方茹跟方王氏进了主屋,看方刘氏躺在床上,还用被子将脸盖住了。 这是真病还是装病啊? 方王氏伸手,将方刘氏脸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方刘氏的脸,方王氏看到这张脸吓了一跳。 方刘氏瘦了好多,这脸看着都有些变形了。 这是真病了! 看这脸还透着病气,黑黄黑黄的,方王氏拉着方茹就往屋外走,“看过了,走吧。”她怕方茹呆气了,被传了病气。 方王氏这会还没忘方茹之前一直是病着的,后来才好起来,去了一趟县里,回来身子就完全好了,之前玉娘长得弱柳扶风,身子也是,现在玉娘人看着还是娇弱,可身子却是壮实得很。 力气也大了! 还没出屋子呢,就听到外面在叫嚷,“我闺女你婆婆还没死呢,你这个新媳妇就敢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觉得以后你爹要娶新妇,不用理会我了?”这是刘家老婆子的声音。 又闹起来了。 刘家老婆子的声音本来就粗,这次一闹,声音也大。 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 连刚才晕过去的方刘氏,也有转醒的迹象。 外头。 刘虎媳妇面色发苦,“姥姥,我没说不给,只是娘还病着……” 刘家老婆子道,“我就是看她病着才没捉你家的鸡,你们方家是怎么回事,我闺女病成那样了,还只能只鸡蛋,连只鸡都不给吃?也不买肉?” 刘家老婆子开始挑刺了。 方虎媳妇道,“娘吃不下。” “屁话!只要你们给,也一定能吃得下去!就算她吃不了那么多,我帮她吃!”刘家老婆子又对方大伯道,“虎子这媳妇不行啊,待客之道都不会,成天拉着一张脸,当初是怎么看上这个那么好的?怎么不挑个好点的?” 这次刘家老婆子的声音更大。 方虎媳妇委屈极了。 这会方虎不会,也没人帮她撑腰。屋里都是长辈,她又不能说什么重话! 方大伯压根就不想搭理刘家老婆子,这老婆子你不理她还好,越是理她,她就说得越上瘾。现在还只是要鸡蛋呢,若是不给,等会就该要鸡了,接着就是要银子…… 方大伯躲了,去屋外头了。 豹子怎么还不回啊? 方大伯一直盯着前面的路,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回。 院里。 方王氏叫刘家老婆子还在训方虎媳妇,不由道,“虎子媳妇,过来。” 刘家老婆子沉着一张脸,看着方王氏。 方王氏道:“秀儿她姥,不过是几个鸡蛋,也不至于这么训孩子吧。” 方茹也道,“嫂子,我家里也没米,中午怕是要麻烦你们了,菜园子里的菜还够吗?要是不够,去我家摘一些。” “好。”两人一起,方虎媳妇去拿了菜篮子,跟着方茹一起往方茹家菜园子去了。 一出门。 方虎媳妇就跟方茹抱怨,“妹子,我这几天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天不亮就起来,不黑了还不能睡,家里的活计全落在我身上,不管是煮饭做家务,还是洗衣裳,你看看我这手,老茧又厚了一层。” “秀儿妹妹呢,她没帮着洗衣裳?”方茹问。 “她不肯干,说要洗碗,可一吃完饭她人就不见了。”方虎媳妇叹了口气,“我那小姑子,我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又悄悄告诉方茹,“家里但凡有丁点好东西,只要给她看到了,转眼就送到郑家去了。”这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方虎媳妇上次去娘家,拿了两盒糕点回,本来就不多,一盒就那么几块,家里一人一块就块了。吃了一盒,还剩一下盒,她装到厨房里的柜子里了,还特意上了锁。没想到,后来再也找不着了! 她当时还以为被偷了呢。 后来是郑李低上门,称赞她娘家糕点做得好,她这才知道是小姑子拿了糕点借给献佛去了。 方茹道:“嫂子,等大伯娘病好了,秀儿嫁出去了,你这日子就好过了。” 方虎媳妇惨笑,“好不了。” 她低声道,“虎子跟两个弟弟出去干活挣的钱,全交了公中,不说别的,就从我嫁进来,起码也挤了六两银子。这次娘病了,只拿了二两出来,说是全部的银钱了,没了。” 方虎媳妇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将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成天这么闷着,迟早闷出病来。 所以啊,方茹也只是在旁边听一听,不乱出主意。 “不去你家菜园子了,我们去菜地摘吧。”方虎媳妇道,“我想出去透透气,多走走。”方茹家菜园子太近了,就在屋后面,这一来一去,一刻钟就能做完。 去菜地,再加上摘菜,起码得两刻钟呢。 “好。”方茹点头。 她好像还没去过菜地呢,去瞧瞧也好。 方虎媳妇又道,“原本爹想给豹子说门亲事的,现在娘这一病,家中银钱大半,怕是说不成了。”又叹了口气。 她也盼着方豹能早点娶个媳妇进门,这样,她手里的活就能分一半给别人了,人也轻松一些。 菜园子还真有点远,挺大的,菜也多,还围起来了。 “你想吃什么?”方虎媳妇问方茹,“这黄瓜可脆了,不管是生吃还是炒着吃都好。你要不要尝一口?” 方虎媳妇掰了一个下来,咬了一口,满口都是汁,又嫩又脆。 方茹动了动耳朵。 方虎媳妇又掰了一个,递给方茹,“你要不?” 方茹看到地上有一个黄瓜蒂,这是吃剩的。 菜园子有人来过。 方茹坚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她好像听见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非常轻。 “吃吗?”方虎媳妇又问了一遍。 “吃。”方茹笑着接了,然后问方虎媳妇,“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方虎媳妇摇头。 然后,她坚着耳朵听了一会,“那边好像有声音。”她踮着脚看了一眼,“你看那边的大路上,好像有人在吵吵呢。” 方茹也往那边瞧了一眼。 方虎媳妇道,“去那边看,那边看得清一些。”说完,便带着方茹往菜园子的另一边走去。 方茹看到黄瓜架子后面有一个白色的裙角。 藏在菜园子的人是女的! 方茹站住了。 既然是女的,那就不怕了,她们可是有两个呢! “嫂子。”方茹拉着方虎媳妇往架子边走,那架子后面的人也知道方茹发现她了,顾不得藏着了,赶紧跑。 “有贼!”方虎媳妇终于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个女子一手拿着一根黄瓜,而且,两端都被咬了,这个偷黄瓜的贼! 方虎媳妇大怒:“给我站住,你这个小贼!” 村里每家都有菜园子,菜完全够吃,还有那吃不完的人家,会摘了菜去镇上卖。 方虎媳妇还真没见过偷菜的! 谁家菜不够吃了,只要跟邻里说一声,一般不会拒绝的,没有像这人这样的,一声不吭的就过来偷黄瓜吃! 黄瓜不值几个钱,但不能偷! “站住!”方虎媳妇将篮子放到地上,追了过去。 还想跑? 没门! 那女子跑得慢,跑的时候还将手上的只吃了两口的黄瓜扔向方虎媳妇,想挡一挡。 这女子难道只看到方虎媳妇一个? 还有方茹呢! 方茹直接绕了过去,把一边跑一边往后看的女子给抓住了。 方虎媳妇被扔过来的黄瓜打到了头,很生气。 “你是哪家的?”方虎媳妇质问,“为什么跑到我家菜园子来偷菜?” 方茹看了这女子一眼,很年轻,脸生,不认识。这姑娘竟然全素白的衣裳,方茹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了了。 这姑娘的衣裳上有血。 ------题外话------ 看到订阅的数字,心情有点复杂。 071【是他杀的人!快把他抓起来!】 这像是砍了什么活物然后溅出来的血。 一滴一滴的。 那女子趁着方茹愣神的时候,狠狠的推开了方茹,然后拔腿就跑。可她忘了这菜园是围起来的,只有一处有个小门可以进出,而且栏杆有点高,一般女子都穿了裙子,是很难从栏杆跨出去的。 方虎媳妇赶紧去追,“站住!” 那女子急了,想从栏杆趺过去,却被卡住了。 方虎媳妇抓到她了。 “下来!”方虎媳妇将那女子从上面拉下来了,“不过偷了两条黄瓜,你竟然还要跑!” 方虎媳妇脸色很臭:“你认个错就是了,跑什么啊?做了亏心事啊?不敢面对我们啊?” 那女子又挣扎起来,方虎媳妇没注意,让这女子逃脱了。 方虎媳妇更生气了,直接扑过去,将人按倒在地。 看她还跑! 方茹不知从哪找来一根烂绳,正过来,就看到那女子手里拿着一块大石头,准备偷偷的砸方虎媳妇,这手已经举起来了! “你干什么!”方茹大喊。 那女子一怔。 方茹趁这机冲了过去,将那女子的手死死抓住,然后将女子手上的石头扔掉! 方虎媳妇看着被方茹扔掉的石头,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女子手中的石对准的可是方虎媳妇的后脑勺,这一下真要给砸实了,那会死人的! 方茹道,“你抓紧她的手,我将她的手绑起来。” 这女子很危险! 得小心防着! 方茹用捡来的烂绳将这女子的手给紧紧绑住了,她依旧不放心,“里正在吗,我们将她送过去。” 方虎媳妇才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这会还后怕呢,“好。” “放开我!”那女子眼睛直直的盯着方茹,等她看清方茹的脸,突然笑了,“丑八怪!” 方茹面无表情。 方虎媳妇一巴掌甩过去,“你才是丑八怪!真是长了一副毒心肠,你在我家菜园子里偷了东西,还想杀人!”这事没完! 那女子不服,“我没想杀人。”她只想将这人打晕,然后逃跑。 “那么大个石头,往我脑袋上砸,还不是杀人?”方虎媳妇冷笑,她终于看到这女子衣上的血迹了,惊得往后一退。 “她身上有血!”方虎媳妇脸色大变。 “我看到了。”方茹道,“我们将她送到里正那去,路上得盯着点,不能让她跑了。” 若这女子只是衣裳上有血,方茹也不多想什么,可这女子下手太狠了,一有不顺就想痛下杀手,几乎没有想过认错。 方虎媳妇去将篮子捡了回来,提在手上。 方茹叹了口气,算了,走吧。 那女子被两个人看着,似乎认命了,一路上都很老实。方茹没有半分松懈,眼睛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这女子。 方虎媳妇提的篮子有些重,她用帕子擦了擦汗,然后指着最显眼的那处青砖大瓦房说道,“那里就是里正家了。” 快到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 方茹又往这女子手腕处的烂绳看了一眼,她眼睛眯了眯,这绳子好像跟刚才捆着的时候不一样了。 不对! 就在这时,这女子突然将手从绳子里抽了出来,对着方茹就是一拳。 这拳非常凶狠。 是对着方茹的鼻子打的,这一拳要是下去,方茹的鼻子肯定会歪。 那女子轻轻一笑。 她几乎可以预见方茹被打得惨叫的场影,这两个人一个绑了她,一个还打她的脸,她都不会放过的。 那个丑的,都毁了容,那就打断手好了。 另一个提篮子的,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子,很锋利嘛。这女人打了她的脸,她会好好‘还’回去的! 方茹的手护在鼻子上,精准的握住了那女子的拳头。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那女子的两只手都被方茹扯得脱臼了。 女子疼得表情扭曲。 “真是不老实。”方茹冷冷道,“你再做小动作,我就打断你的手。” “好,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女子恶狠狠的放话。 方虎媳妇被这女子狠戾的表情吓到了,这女子的表情怎么像杀人的土匪? * “豹子去了半天,怎么还不回来?”方大伯在自家门外走来走去,不时的往路中间看上一眼。 这都三刻钟了,早该回了啊! 方屠户又过来了,“玉娘跟虎子媳妇回来了吗?” 方大伯道,“没呢。” 方屠户道,“只是去菜园子摘个菜,怎么这么久?”都该做午饭了,那两孩子再不回,这事就得落到方王氏身上。 方屠户可不愿意看自家媳妇一个人干那么多活。 方大伯往方屠户这边走了两步,问,“刘家那老太太什么时候回去,问了吗?” 方屠户道,“说是要吃过饭再走。” 方大伯松了一口气。 方屠户问,“那位秀儿她姥不会只是来探病的吧,看着不像。” 方大伯小声道,“不知道,也不敢问。”管这老婆子有什么想法,反正,他懒得问,也不想管。 方屠户道,“秀儿她姥姥好像看中了你家的猪油,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在那刮呢。”方屠户来时往厨房瞟了一眼,就看到了。 “那不是藏起来了吗!”方大伯紧紧皱眉。 “秀儿她娘刚才去了一趟主屋。”方屠户回头看了一眼。 刘家老婆子喜滋滋的从厨房出来了,见方屠户在看她,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一藏,然后又去主屋了。 方王氏正在给方刘氏泡红糠水。 方刘氏难得大方一回,告诉方王氏家里的粗米放在哪。 方刘氏看到亲娘,心情本来就好,而且方屠户跟方王氏没再计较镇上的事,她这心病也去了,人一下了就精神了,这病气几乎去了一半。 方屠户对方大伯道,“我看大嫂这病啊,这用去找神婆,都好一半了。” 方大伯迟疑:“真的?” 方屠户道,“当然,你去屋里看看就知道了。” 方大伯还真去了。 他进主屋的时候,方刘氏正在喝方王氏喝好的红糠水,刘舅娘跟刘家老婆子都跟着要,“这东西还有吗?” “怎么只准备了一碗?” “我也要尝尝,年纪大了,该喝点好东西。” 方大伯看着方是氏的气色,比先前看到的时候红润多了。 是好多了。 方大伯这才出了屋里,心里琢磨,可能是他弟弟阳气重,将那两个‘东西’吓跑了。 又过了半刻钟。 还不见方豹跟方茹、方虎媳妇回来,方大伯心里急了,“我去神婆那看看,怕是出事了。” 方屠户想跟着去,被方大伯拦了,“你留在屋里,我也放心。” 方屠户道,“那让成文成武跟你去。” “成文去就行,成武就算了,他一个孩子,能做什么。”方大伯摇头, “让他传话也好啊。”方屠户坚挂。 方大伯想了想,就点头了。 方大伯带着方成文还有方成武急急的往神婆家去了,方大伯抄的近路,从田间小路穿过去的,半到半刻钟,就到神婆家了。 神婆家大门开着,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更吓人的,屋外有一滩子血,血都快凝固了。 方大伯的脸都白了。 这是发生啥事了?这血是谁的? 方成文脸色也不太好,“找个人问问。”找谁问啊?这神婆住得远,压根就没有邻居。 回去? 那肯定不行,得去找人啊! 方成文道,“大伯,我们回去多找几个人一起找一找。” “好。”方大伯道,“我就在这边找,你去叫你爹娘,我们分开找。” 方成文道,“大伯,你看这血是人血吗?”鸡血没那么多,要是猪血,这也没看出野猪冲撞的痕迹,也不是猪。 “八成是!”方大伯一听这话,脸更白了。 “要是人血的话,肯定是出了事,我们去找里正吧,再让里正帮着我们一起找人。”方成文道,“要是里正出面,找人更容易。” 方大伯在犹豫。 就在这时,前面的大路上来了一群人,粗粗一看,有十来个,带头的是里正。 方大伯不用犹豫了,立刻奔了过去,“里正。” 方成文跟方成武也跟了过去。 里正看着方大伯,“你怎么在这?” 方大伯道,“我过来找人的,里正,你们这是……” 里正指着身边一个神色悲苦的妇人道,“她说这边有人杀人了,我过来瞧瞧。” 方大伯道,“死人了?” 还真是人血啊! 他吓了一跳,刚才就猜是人血,可猜中了后方大伯还是吓了一跳。 “谁死了?”方大伯问。 里正道,“神婆。” “啊?”方大伯眼睛都瞪大了,“神婆怎么就死了?昨天那谁来找她招魂,她不还好好的吗?”“也不能只听这妇人的一面之词,得去看看。”里正问,“你们这是从神婆那屋子过来的?” “是啊。不过没看到死人,只看到地上有一滩子血。”方大伯道。 既然是神婆的血,那方大伯放心了,只要不是他儿子的血,是谁的血都不关他的事。 他一下就轻松了。 “那你们忙,我先走了。”方大伯道,“我二弟回了,我去买条鱼给他加菜。” “好。”里正点点头。 那脸色悲苦的妇人可怜巴巴的对里正说道,“里正,我闺女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您帮派人帮我找找吗?” 闺女不见了? 里正皱眉道,“你闺女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久前。”悲苦妇人答道。 里正没好气的道,“那么大个人了,这这么一会功夫,怎么会丢?大伙都忙呢,哪有空帮你找闺女。” 悲苦妇人听到这话,低落极了。 方成文看这陌生的妇人,问里正,“叔,这是谁啊?” 里正道,“这是四大爷家的闺女,嫁出去十几年了,你不认识也正常。” 哦。 四大爷家嫁出去的闺女,那这层关系远得点,方成文点点头,明白了。 “叔,这位婶子说神婆被人杀了,她看到凶手了?”方成文好奇。 里正道,“说是看到了,但谁也没看到神婆的尸体啊,说不准是她认错了。”又道,“她这么些年也没回来,也有可能认错的嘛。” 神婆对方家村的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谁家有个小病小灾的,除了请赤脚大夫,还可以请神婆来看看,反正,都不贵嘛。 方成文道,“刚才我们从神婆屋里出来,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神婆的人。”这趟怕是白去了。 里正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悲苦妇人。 悲苦妇人信誓旦旦,“那血就是神婆的,她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走,去看看。”两边的话都不一样,里正不想听了,还是先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里正朝方大伯点了点头,然后往神婆的屋子去了。 方成文问方大伯,“还找豹子吗?” 方大伯道,“这事不急,他有腿,饿了会自己回来的。” 方大伯准备去买鱼了。 方成文道:“玉娘一直也没回去,我去菜园子看看。” 方大伯点头,“好。” 方成文发现方成武不见了,远处一看,才知道方成武跟着里正往神婆那边去了,这小子去看热闹去了! 那边全是大人,就成武一个孩子,方成文不放心,他喊道,“成武,回来。” “哥,我就看看,等会我就回家。”方成武大声道,“丢不了!你放心回去吧!” 方成文怎么可能放心! 里正看着神婆屋外的那一滩子血,脸色不太好。 这血确实血了一地,一个人要是流这么多血,还真不一定能活下来,只怕华陀再世才能救吧。 悲苦妇人道:“那人我看到了,长这么高,很壮实,脖子前面还有一颗痣。当时他跟神婆吵了起来,拉拉扯扯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怒了,使了一把砍柴刀插进神婆的心窝,神婆的血哗啦啦的血着,当时就倒在地上了。” 方成文已经走过来了,他准备拎着方成武回去,正好听到了这一句,顺嘴说了一句,“当时你怎么不喊人?叫大夫了吗?” 悲苦妇人脸色一僵。 她闺女杀的人! 她怎么可能叫大夫! 她为了她闺女,只能将这罪状推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对不住了大兄弟,悲苦妇人心里默念,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只求你帮我这回! “你没叫大夫就直接喊他们过来了?”方成文很诧异。 “当时人已经死了。”悲苦妇人佯装镇定道。 “那你闺女也看到了吗?她是在人死之前不见的还是死之后不见的?”方成文一边听一边分析,“那杀人的人凶吗?” “凶!非常凶!”悲苦妇人眼珠一转,“他还想灭我们的口……” “灭口?那你怎么活得好好的?”方成文诧异,“难道,他去追杀你闺女了?” “有可能。”悲苦妇人发现谎话不好圆,越扯越远。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救人,甚至还活着先去报案?”方成文又问。 悲苦妇人盯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难道,你跟那犯人认识?” 方成文道,“不好意思,最近在看犯事的案例,不由得就多想了些。”最近他看的书特别杂,他还使了银子将县衙的一些不重要的过期的旧案给弄了出来,拓了一份,原本还回去了,他看的是抄写的。 方成文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里正对这悲苦妇人产生了怀疑。 悲苦妇人急了。 她原本想着恶人先告状,先坐实了方豹杀人的事,然后再慢慢找自己的无罪的闺女。可她没想到,给方豹定个罪会这么难。 里正为什么不信她的话吗? 还有这个讨人厌的小子,句句话都针对她。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告发了方豹,方豹就会被里正抓起来,她想着,就算衙门审问,那方豹也没有本事证明自己是无罪的! 只要她跟闺女一口咬死人是方豹杀的,反正神婆死了,死无对证。怎么说还不是她一张嘴的事! 她明明记得,她嫁过去的村子,隔壁那户男的将婆娘生生打死了,后来却说是婆娘偷人,结果判了无罪。 当官的明明就很傻,不会断案啊。 这次怎么就不灵了呢? 因为找不到神婆的人,这案子没法断定,里正带着人回去了。 悲苦妇人在路上一直哀求:“我闺女还没找着呢,我得去找人,里正大人,我得走了。”这案子太麻烦了,悲苦妇人不想管了。 怎么就这么难呢? 事情完全不像她脑子里想的那样,直接抓了方豹,断案,结案,送官。她跟闺女没事了,回家。 结果呢。 完全不是那样! 她被困在里正身边了,哪都不能去。 怎么说来着,她是人证,不能走。她后悔了。 她干啥要找里正说死人了呢? 实在不行将神婆往山里一扔,说是山上的狼给咬死的,就不会出现这麻烦事嘛! 唉,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里正家。 方豹坐不住,他在门口往外看,“叔怎么还不回呢?” 里正夫人道:“刚才有个妇人来报案,说是死人了。” 方豹一惊,“死人了?谁死了?” 里正夫人摇摇头,“不知道,他们走得急,我也没听上几句。”她说完,看向方豹,“你这么急着找你叔是什么事啊?” 方豹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有一个外村来的姑娘,神婆说她是恶鬼上身了,要杀人见血的。”里正夫人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方豹赶紧道,“我是不信的,可是神婆非要我来带个话。对了,神婆就是被那姑娘伤了,流了一地的血,差点就死。” “啊?”里正夫人惊得站了起来,“那姑娘伤了神婆,怎么伤的?” “用的砍柴刀,一刀插在了神婆的胸口上。”方豹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要不是神婆后来自个醒了一会,告诉他屋里有药,那药确实是灵药,就是藏得太紧了,在一副八卦图后面的暗格里,要不是神婆自个说出药的位置,他还真找不到。 他先给神婆喂了药,本来哗哗流的血,当时就止住了。 后来,他将神婆送到了村赤脚大夫那。 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神婆这会还在赤脚大夫那躺着呢,赤脚大夫跟神婆以前就不对付,救了人命要赶神婆走,神婆死活不肯走! 说她怕回去又碰到那个砍她的姑娘! 万一再给她一刀,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试! 神婆决定了,这次之后,她要搬家! 她要搬到村里来住! “爹回了!”里正的儿子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往自家过来了,走在最中间那个就是他爹! 方豹立刻站了起来,去了外面。 “叔。”他远远喊着。 里正老远看到方豹从他家出来了,又有事啊? 今天这事怎么这么多啊。 悲苦妇人看到方豹了,她指着方豹尖叫起来,“是他,就是他杀的神婆!” “快把他抓起来!” ------题外话------ 感觉那个订阅红包会存在很久很久…… 发多了!捂脸 072 【人没死,活着呢!】 “他是杀人凶手!” 悲苦妇人大喊大叫,都走到这一步了,她不能退缩! 方豹也看到这个上窜下跳的妇人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神婆就是被这个妇人的闺女伤的。这真是贼喊促贼! “就是他!你们快点把他抓起来!”面色悲苦的妇人很激动。 里正皱眉,“神婆只是不在家中,又不一定死了。” 悲苦妇人道,“神婆真的死了,我亲眼看到的!里正,你相信我。” 方豹已经走了过来,“叔。” 悲苦妇人听到这个‘叔’字,愣住了,憋了半天都脸红了,“你们,你们是一伙的!”方家村的人大多数都姓方。 都是族人一起住着,就算有的血缘远了些,但是往上数个五代,那还是亲戚。 方豹对里正道,“叔,这人我认得,我亲眼看到她闺女用砍柴刀砍了神婆,后来她闺女跑了,那个姑娘很危险的。” 他觉得那个伤人的姑娘好像与他们不一样,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心有些狠。 “你胡说!”悲苦妇人大声嚷着,“是你,明明就是你干的!我姑娘病了,身子来就娇弱,哪里干得出杀人的事!” 她恨不得将方豹立刻定罪。 方豹道,“你不要污蔑我,这事我有证人。”神婆没死呢,谁伤的她她自个一清二楚,方豹压根就是个路人,不,他是神婆的救命恩人。 证人? 哪来的证人? 悲苦妇人想到了与方豹一共出现的方秀儿,那个跑掉的姑娘。 “你们是一伙的,她当然帮你。”悲苦妇人句句针对方豹。 方豹这才明白神婆说的是方秀儿。方秀儿当时跑了,方豹后来忙着救神婆,就忘了这事,反正都在村子里,这回家的村秀儿也认得的,不会出什么事。 不。 方豹突然想起来,这悲苦妇人的闺女是个心狠的,当时秀儿跟那手狠手辣的姑娘都是从神婆屋里跑掉的,万一撞上了…… 方豹有些不敢想方秀儿的下场。 方豹决定将神婆交待的事早点解决,然后回家去,“叔,神婆在赤脚大夫那,还活着,这前因后果你去问问神婆就知道了。” 没死? 悲苦妇人愣住了了。 神婆没死,那她闺女就没有罪,那、她还扯这些谎做什么? 悲苦妇人的脸一下子臊得通红。 方豹道盯着那悲苦妇人,冷笑一声,“这是神婆活着,有人帮我作证。若是神婆死了,你们这是要把杀人罪名往我身上安啊!好毒的心!” 悲苦妇人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她这一番作为,众人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心里不屑。 里正听到方豹说神婆还活着,心里松了一口气,“好。” 方豹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悲苦妇人听到这话,这一下子窜了过来,死死抓住方豹,“等等,你有没有看到我闺女?” 方豹拽开她的手,“没看到。”又道,“神婆说了,你还说了,你闺女恶鬼上身,会引祸上身,你若不是想死,还是将你闺女交给神婆吧。”恶鬼上身?方豹心里存疑,反正,这事跟他家没关系,他也用再想这事。 管他这事是真是假呢,反正他只是按神婆说的将这事告诉里正。 对了,神婆在命保住后,给了方豹十两银子,这是为报方豹的救命之恩。 方豹很干脆的收了,完全没有推脱。 也正是因为这十两银子,方豹才愿意过来帮神婆跑传话,他又对里正道,“神婆这会住在赫脚大夫家,里正,神婆还说有事找您。” 还有一件事方豹想不通,神婆流了那么多血,虽说不知名的神药保住了神婆的性命,但是神婆的伤还在啊,怎么还活蹦乱跳的让人传话呢? 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在床上好好休息,躺个几天不能动吗? 对了,神婆伤了,不能去他家驱邪了,等他回去跟爹说说,在镇上找一个那灵验的和尚过来念念经,反正,他现在有十两银子了! 方茹跟方虎媳妇远远的就看到里正家外面围满了人。 方茹押着那女子赶紧过去。 方豹正好从人群里挤出来,看到方茹跟她身边的人,吓了一跳,“玉娘,你赶紧松手。” 方茹道,“不能松,松开她就跑了!” 方豹转头就喊,“叔,神婆嘴里的那位姑娘找着了!”这话是对里正说的。 方豹将人方茹手里接过来,叮嘱道,“你离她远些,这姑娘凶得很。” 方茹点头,“我知道,她刚才还拿石头砸大嫂的脑袋呢,差一点叫她得逞了。” 方豹听了,吓出一身冷汗。 这拿石头砸脑袋,要是砸中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他赶忙将人交给里正,“就是她!她刚才还用石头砸我大嫂,要不是玉娘拦住了,只是这人就保不住了,你们小心一些,别让她跑了。” 那伤了神婆的姑娘就站在那,头低着,也不说话,看着挺可怜的。 里正夫人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也出来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等方茹三人过来时,她看着方茹的脸,愣了一下,有些不敢认。 这是玉娘? 村里最漂亮的小姑娘? 这张小脸怎么了?怎么一半黑一半白的。 里正夫人对旁边的案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的注意力全在方茹身上。她心道,难怪方屠户一家要搬到镇上去呢,看来不光有玉娘被退亲的缘故,还因为玉娘这脸,确实如那些碎嘴婆子说的一样,毁了。 方屠户一家怕玉娘听到一些不该听的闲话吧。 可怜的孩子。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镇上找上一户好人家。 方豹看到里正夫人盯着方茹的脸,他上前一步,将方茹的脸挡住了,然后道,“我们先回去了。”剩下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这里这么多人,方豹怕这些人给方茹的脸指指点点,赶紧带着人走了。 方虎媳妇还提着篮子着,原本就想早些回家的,只是,她又有些想知道那偷菜贼的下场。她扯了扯方豹的衣袖,“豹子,那姑娘还去我们家菜园偷黄瓜了。” “哪个?” “就是穿白衣服那个,我们刚才送来的。”方虎媳妇道,“她贼了东西不说,还想伤我,你跟里正说说。” “她去我们家偷菜园子偷菜?”方豹不敢相信。 “是啊,直接摘了黄瓜,生吃的。”方虎媳妇道,“长得挺白净的,没想到不光偷贼东西,还伤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 另一边。 那穿着白衣裳的姑娘看着乖得很,人畜无害的。 里正看着这姑娘,觉得这姑娘不太像是能拿砍柴刀伤人的人,会不会弄错了? 周围的人都这么想。 还有人道,“呀,这姑娘的手腕都勒出红痕了,看着怪可怜的,要不给她解了吧。” 有人赞同,“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是啊。” 说话的都是男人,约摸是看这穿白衣裳的小姑娘长得秀气,心就偏向了她一些。 悲苦妇人看到自家闺女好生生的站在这,眼含热泪,一把搂住,“大丫,你受苦了。” 白衣裳的姑娘冷冷的看了悲苦妇人一眼,大丫这么难听的名字,不该安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神婆没死,她看到方豹了,以为自己杀人的事暴露了,这些人要定她的罪。她这会装乖巧,就是在想着等会趁机逃走。 首先,她得先想办法将手中的绳子给去了。 * 回到方大伯家时,方大伯已经买了鱼回家了,比方茹他们还先到的家。 方成文跟方成武在神婆家看了一会热闹后,也走了,去找人了。后来他们与方茹在回方大伯家的路上碰着了。 于是,原本的三个人变成了五个。 五人凑在一起,将那伤的人姑娘的事说了,先从方豹开始说的,是他最先遇到的人,事情也是从他那开始的。一人一句,那故事就齐全了。 方成武听得目瞪口呆:“她从哪找来的砍柴刀,还一刀插在了神婆胸口,咋那么准?” “这姑娘力气可真大啊。”他羡慕道。 “她会不会被捉起来,送到衙门?”方虎媳妇问。 “不知道,看神婆怎么说,若是姑娘家多赔些银子,就可以和解。”方成文道。 方茹惊讶的看着自家二哥,“二哥,你最近好像特别关注这些事。” 方成文道,“那当然,以后说不定要跟这些案子打交道呢。” “什么?案子?” “没什么。”方成文不肯再说,那差事他虽然心里有底,但现在还是八字差一撇呢,等到时真成了他再回家说去。 方茹见二哥不想说,便也没有追问。 “你们可算是回了!”方大伯看到这一群孩子都回了,这会总算放心了。他又狠狠拍了方豹一下,“你刚才去哪了?” “刚才神婆被人砍了,我去救人了。”方豹毫不隐瞒的说道,这可是一件好事! 方豹走进院子,发现刘家姥姥还在呢,于是,那十两银子的事他一个字都没提。这银子,他还是自个存起来吧! 要是给了他娘,到时候只怕还是会落到刘家人手里。 他们一进院子,刘家老婆子就盯上了方虎媳妇,“你去哪躲懒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做饭,你这懒妇,迟早要虎子休了你!” 方虎媳妇脸色一白,然后抬头道,“有人进了菜园子偷菜,我们将人送到里正那去了。” “偷菜?”刘家老婆子一愣,“谁这么大胆子敢去我闺女家偷菜!”要是她撞见了,肯定要好好骂上一顿的。 方虎媳妇:“就在里正家,您要是去想去骂,那就去吧!”又添了一句,“大伙都在那看热闹呢。” 还有热闹看啊。 刘家老婆子动了心,想到里正家也不算太远,于是说了一句要去看看,就出了门。 刘家舅娘赶紧跟了过去:“我去照顾娘。”她可不想留在方家帮忙做饭,她是客人,应该只等着吃才是! 刘家小媳妇没走,帮着提水干活。 方虎媳妇见刘家老婆子婆媳两走了,整上人都舒服了,没人盯着,没人骂了,她当然高兴。 就是不知道她男人什么时候回来! 那死东西,也不说早点回来帮帮她! 方虎媳妇提着菜篮子去了厨房,准备做饭,她进去时,方王氏已经在厨房了,正在生火烧水。 方茹也往厨房去,却被方王氏赶了出来,“你的脸不能碰灰,赶紧出去,好好歇着,等热水烧好了,我再帮你擦擦脸。” 刘家老婆子是惨叫着回来的,捂着手,仔细一看,胳膊上全是血。 刘舅娘吓得无面血色,踉踉跄跄的跟在刘家老婆子的身后,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豹子,赶紧送我去镇上,我要看大夫!”刘家老婆子扯着嗓子喊。 在主屋的方刘氏听到这话,赶紧从窗户探出头来,“娘,娘,你咋了?你手上咋有血?” 刘家老婆子哭嚎道:“那个杀人刀的畜生!没人性的东西,往我手上捅了一刀!” 她太惨了! 无缘无故的被那小娘们捅了一刀! 刘家老婆子也不想想,她将那偷菜园翻来覆去不带重样的骂了好几遍,人姑娘又是个心黑手狠的,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能放过她? 要不是里正一群男人反应得快,这刘家老婆子半条命都得交待那在! “娘,哪个伤了你?”方刘氏急了,这一激动,竟然从屋里跑出来了。 “还不是那杀千刀的偷菜园!”刘家老婆子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套上牛车,送我去镇上!” 她要看大夫! “姥姥,先去赤脚大夫那看一看,止止血。”方豹说道。 这血要是止住了,人就没什么大事,要是止不住,就算去镇上,也会死在半道的。 “赤脚大夫医术不好,我要去镇上看大夫。”刘家老婆子不听。 方刘氏跑到刘家老婆子跟前,颤抖的碰着刘家老婆子的胳膊,她看着这血,差点眼皮一翻,又晕了过去。 “你们不送我去镇上看病也行,我自己去,你们给我二两银子!”刘家老婆子道。 方茹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老婆子怕是装病的。 她往刘家老婆子的胳膊看了一眼,那胳膊的衣裳上全是血没错,只不过,那血好像没有身往外冒,也没有滴下来。 要二两银子? 方豹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他姥这伤怕是装的,血是真的,伤,那就不一定了,就算真的伤了,大概也只是小伤。 他没再说话了,转身去了柴房,躲开了。 方刘氏看着亲娘受伤,哭得厉害,这人还没好呢,就在外头的地上哭,怕是又要吹风受凉。 “别哭了,再这么哭下去,你这病又得重了。”还得花钱冶! 方大伯真是服了这个婆娘,买药的钱就不是银啊? 方刘氏知道家里为她冶病花了不少银子,家里怕是没有多余的银钱了。她看到了方屠户,眼睛一亮,“二弟,我娘病了,你借我二两银子,下个月我一定还!” 方屠户看向方大伯。 方大伯摇了摇头。 方屠户道,“镇上的两个死人,我叫义庄的人来收了,给了二两银子安葬,这会真的没有余钱了。” 方屠户一提那两个死人,方刘氐就不敢再说了。 刘家老婆子听了,嫌弃道:“你们白花那个钱做什么,那两个死人你们又不认识,用席子卷了尸体往乱葬岗一扔不就得了。你们赶紧去义庄将那银子要回来,把钱给我!” 这事是你说了算的? 方屠户理都没理刘家老婆子。 刘家老婆子还要说,方屠户虎目看了过来,刘家老婆子将将要出口的骂骂咧咧的话给咽进了肚子里。 方屠户的拳手又大又硬,能砸死个人。 外人都靠不住! 073 【烧、烧死了?】 刘家老婆子问方刘氏,“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就几十文了。”方刘氏小声道,怕方大伯听到。 “都给我。”刘家老婆子毫不客气,还是自家闺女可靠,就是这闺女不太会挣赚钱。 方刘氏带着刘家老婆子往主屋走。 方茹在后面问,“秀儿他姥姥,您不去看病了?你这手没事了?” 刘家老婆子瞪了方茹一眼,“你出银子我就去冶。” 方茹道,“我可没银子,有那银子,我就先将脸冶了。” 这老婆子是真不着急胳膊上的伤。 刘舅娘脸色惨白,坐在院里的墩子上,身子还在哆嗦。 “里正家发生啥事了?”方茹凑过去问,“婶子你怎么吓成这样了?” 刘舅娘一听方茹提里正家的事,脸色更白了。 半天,才细声道,“那穿白衣裳的姑娘,杀人了!她杀了自己的亲娘,还伤了两个,最后用发钗抵着里正夫人的脖子当了人质!” 杀了自己的亲娘? 这是为什么? 还伤了两个,最后还拿里正夫人当人质? 那白衣裳的姑娘是疯了不成! 方成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他是没看过那个姑娘,也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模样,但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母都能杀,那还算是人吗? 方茹觉得那姑娘能干得出这种事,本来那姑娘就没拿别人的命当命,只在乎自己。 方豹喃道:“难道神婆说的是真的?这姑娘真的被恶鬼占了身子,现面恶鬼开始杀人了。” 方茹问刘舅娘:“那里正夫人被那姑娘当了人质,后来呢?” 刘舅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方茹,“后来,后来我跟我娘就跑……回了啊!不回来还留在那,嫌命不够长吗?” 那姑娘心真够狠的,她娘抱着她,让她不要跑,那姑娘理都不理,一脚踹上了自己亲娘的心窝子!后来有两个大男人去抓那姑娘,那姑娘手抽了里正夫人头上的钗子一人一下,然后将里正夫人拽过来当了人质。 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刘家老婆子骂了那姑娘,那姑娘在伤人的时候顺便狠狠扎了刘家老婆子一下,还好老婆子的衣裳厚,扎歪了,只破了皮。 刘家老婆子胳膊上的血是别人受伤喷出来的,因为离得近,受了波及。 还好她们跑得快! 刘舅娘暗暗庆幸,那姑娘看着刘家老婆子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至于吗? 不就是骂了她几句吗,刘舅娘缩缩脖子,还好自己去了后啥也没说(是没来得及说),不然,她也逃不了。 她跟她娘往家里跑的时候,她回头看到那姑娘还看了她们一眼呢! 真是吓人! 刘舅娘突然想到,那姑娘万一真跑了,怕是会找上门来! 不得了! 这里可不能呆了! 刘舅娘大声喊道,“娘,娘,这里不能呆了!”边喊边往主屋去了。 方茹往院外看了一眼。 方成文走过来,问她,“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亡命之徒?”不能啊!一个姑娘家,若是真到处跑,那是不可能的,路上可查得严呢,到了别的县,没有路引那可是进不去的。 方茹看向方豹。 方豹道:“那姑娘的娘是我们村的人,嫁出去十几年了。”他想了想又道,“这次好像是因为姑娘的病,她娘才带她回来找神婆冶病的。” “什么病?” “那就不清楚了。”方豹道,“说是挺严重的,家里的人一个都不认得了,性子也变得古怪,动不动就打人。” 方茹有些诧异。 三人正说着,外头,方秀儿脸色苍白跟游魂似的回来了。 “你去哪了?”方豹走了过去。 方秀儿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走进院子,就要回屋。 “跟你说话呢!”方豹有些生气,拉住了方秀儿。 方秀儿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看方豹,又看看方茹,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我有些累。” 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方茹忽然道,“要不要找大夫看一看?” “不用,不用!我没病!”方秀儿匆匆回了屋子。 方豹看着方秀儿的背影,表情变化莫测。 “你想到什么了?”方成文拍了拍方豹的肩。 “你说,秀儿会不会是中邪了?”方豹压低声音道,“刚才我带着她去找神婆,她看到神婆就尖叫着跑开了。” 秀儿怕神婆。 方成文跟方茹对视一眼,方茹问,“要是中邪了,那该怎么办?” “村里一般是找神婆。”可现在神婆病了。方豹道,“可以去找大师买符水回来喝。”要是还不成,方豹的心沉了沉。 方秀儿突然走了出来,“我没病!” 她道,“刚才我在路上的时候,看到一个姑娘……就是那个在神婆家冶病的姑娘,她被村子里的男人给绑住了,然后……然后用火给活活烧死了!” 方秀儿当时都看傻了。 怎么用火烧人? 她当时还想着去救人,当她说‘你们快把人放了,不然我报官了’的时候,里正看她的眼神都不对。 后来,她没敢再管那个姑娘,匆匆跑回来了。 “被烧死了?” 东边的方向,有一处浓烟,那里就是烧人的地方。 方秀儿道:“里正他们太坏了,竟然将人活活烧死,哥,这事就没人管吗?”她气闷。 她刚才听了一耳朵,神婆说那姑娘被恶鬼上了身,村里人就那么傻乎乎的听神婆的话,要将那‘恶鬼’烧死? 怎么恶鬼! 全是神婆骗人的把戏! 方秀儿不相信。 这万恶的封建时代,草芥人命,太可怕了。 “那姑娘被烧死?”方茹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被抓住了吗?那姑娘不是拿里正夫人当人质的吗。 方秀儿道,“就在那边,你可以去看看。” 正说着话。 刘家老婆子跟刘舅娘从主屋出来了,手上大包小包的,连之前在方大伯家后园摘的菜也一并带上了。 方刘氏跟着一起出来,依依不舍:“娘,现在就走吗?吃了饭再走吧!饭都要好了!还给你煮了鸡蛋呢。” “鸡蛋?”刘家老婆子伸手道,“你去拿过来,我一并带走。对了,给我拿些吃的,我跟你嫂子路上吃。” “好。”方刘氏去厨房拿东西去了。 方秀儿看着方刘氏,面色奇怪,“哥,娘怎么好了?”早上还病得不行的样子。 方豹道:“见了二婶之后,好了大半,应该是去了心病。” 心病? 方秀儿面色一僵,这是想到了镇上的事,她不敢再提。 方刘氏从厨房里拿着五个鸡蛋,都是煮好的,方刘氏全给了她娘,这里有她的那份,好是病人,合该全吃的! “娘,拿着。”方刘氏将鸡蛋还有一些饼都塞到了刘家老婆子的手上。 方秀儿看到方刘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娘。”方秀儿走到方刘氏身边,“娘,村里人太不讲理了,要将一个姑娘烧死,你跟爹说说,我们去救救她。”她真的担心那姑娘的下场就是自己未来的下场。 她很小心了,她不会被人发现的,可万一呢? 万一神婆看出来,或者非要胡说呢? 那些人难道也要将她烧死? 方秀儿心里怕。 方刘氏大惊,“村里烧死谁了?” 方秀儿道,“一个穿白衣裳的姑娘,长得白净。”她想了想道,“好像不是村子里的人,以前没见过。” 白衣裳。 刘舅娘忽然道,“是不是齐齐的流海,头发披着,白衣裳的下摆还沾满了泥的?” 舅娘怎么知道? 方秀儿心里觉得奇怪,还是点了点头,“是。” 刘舅娘脸色一变,“那样的杀人犯,就该烧死!” 杀人犯? 方秀儿不解,“什么杀人犯?” 刘舅娘哼了一声,“她用砍柴刀将神婆砍了,还一脚踹死了自己的亲娘,又用钗子捅了三个人,两个重伤,还有一个就是你姥姥,她还将里正的夫人当了人质……” 方秀儿睁大了眼睛。 还有这样的内情吗? 刘舅娘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那吓死人的姑娘被抓了,还被烧了!” 刘家老婆子也露出笑脸,“真是大仇得报。”啥仇?用钗子伤了她胳膊的仇! 方秀儿喃喃,原来那姑娘是个杀人犯吗。 刘舅娘道,“那姑娘死了,正好不用怕了,娘,要不我们还是吃了饭再走吧。”那姑娘死了,她们也不用急着逃命了。 刘舅娘刚才是真怕那姑娘找上门来! 午饭。 刘舅娘将菜全扒拉到自己的碗里,抢得贼快。 这顿饭方茹吃得没滋没味的,刘舅娘抢菜不说,还用筷子在盘子里挑来挑去,里面全是她的口水,刘家老婆子也差不多,看了就没胃口。 饭桌上,刘舅娘又提了方茹的脸,“玉娘啊,你这脸是越看越难看啊。” 方王氏眼神剜了过来:“不比你强?看你那小眼睛小鼻子的,我家玉娘脸上的那是药,再过几天,脸上的伤就好了,就不用敷药了。” 她嘴角扬了扬,“县里的大夫可说了,留不了疤!” “是药啊?”刘舅娘有些不信。 药能是那样? 方王氏盯着刘舅娘,“你要是回了刘家村乱说,平白污蔑我家玉娘的名声,到时让我知道了,我撕了你的嘴!” 刘舅娘干笑两声。 见方屠户也看了过来,赶紧低下头吃饭,不敢再多说。 刘家小媳妇赶紧哄着方王氏,跟方王氏保证,自家人回村后不会乱说。 方王氏这才消气。 方虎媳妇忧心满满的看着外面,也没什么胃口,她男人怎么还不回来呢?天不亮就出门了,这都中午了,还没回,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吃完了饭,也没见方虎回来。 方虎媳妇问方王氏,“二婶,你们下午回镇上吗?” 方王氏道,“回去,怎么了,有事啊?” 方虎媳妇道,“虎子一早出去请大夫,现在还没回呢,婶子要是回了镇上,帮我打听打听。” 方王氏道,“我们现在不走,还要回家收拾东西,说不准等会虎子就回了。” 方虎媳妇点点头。 方王氏又道,“若是我们走时他还没回,我再帮你打听。” “嗯!” 刘家老婆子几人吃了饭就走了,走时,手里又添了一些东西。 方刘氏送走刘家老婆子,心满意足的去主屋养病了。 吃过饭,方王氏就带着方茹兄妹三人回了自家院子,这要再收拾一些东西,带到镇上。先前她还觉得以后会时不时的来一趟村子的,可现在又在镇上买了一个大铺子,以后恐怕不怎么回了,东西还是再清一清的好。 “那边在烧什么?滚滚的浓烟。”方王氏指着东边问。 方茹小声将那杀人姑娘的事跟方王氏说了。 方王氏头皮发麻,“这是魔障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疯子,你离他们远点。”方王氏叮嘱三个孩子,“见着说胡话的人,也要离远一些。” “这两天遇到的尽是倒霉事,明日回了镇上,去寺里烧烧香,去去晦气。”方王氏嘀咕道。 “前几日不是去了庙里吗?”方茹道。 “那能一样?”方王氏道,“那去的月老庙,求姻缘的,明日要去的是求平安的,不一样,拜的菩萨都不一样!” 方茹说不过她娘。 方成文道,“娘,我去那边看看。” 方王氏表情一变。 方成文笑道,“娘,我是男子,男人要扛得住事,得见得多了,以后才不会惊慌。” “娘,我也去。”方成武赶紧道。 他也是男人,男子汉! 他不怕! 他也要去看! “你凑什么热闹。”方王氏揪着方成武的耳朵回了院子,让方成文去了。 方成武年纪太小了,方王氏怕成武看到死人被吓到。 听说烧死的人特别可怕,漆黑漆黑的,她可不敢让成武这样的小孩子看到。 “娘,爹呢?”方茹问,从刚才开始就没看到方屠户了。 “你爹跟你大伯去找里正了。”方王氏道,“左邻右舍也去了。”这次烧人的事可不是小事,前因后果得说清楚了。 方王氏带着方茹忙了一下午,方成文是跟着方屠户一起回的,两人回来的时候,表情都不太好。 “咋了?” “四爷找里正要说法呢。”方屠户道,“烧死的是四爷的女儿跟外孙女。”好不容易回来探一次亲,竟死了。 “不是只烧了一个吗,怎么烧了两个?”方茹惊讶。 “不知道,说是顺手就扔进去了。”方屠户脸色严肃,“四爷不肯罢休,要赔偿。” 方王氏一听就笑了,“到底还是为了银子。” 方屠户叹了口气。 瞧这事闹得。 方成文道,“娘,还有一件为难的事。” “啥事?” “神婆想要咱们家的院子。”方成文道。 “凭什么!”方王氏的眼睛一瞪,“这是我家,她想要就要啊!” 方成文道,“说是要买,出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 那可真不少! 神婆没占他们家便宜。 方王氏还是摇头,“不卖!这是咱们家的根,怎么能卖?” 方成文笑了,“爹也是这样说的。” 方屠户点头道,“不卖。”这事他都不准备跟方王氏说的,毕竟都推掉了。 “神婆怎么突然想买咱们家的院子?”方王氏觉得奇怪。 “还不是咱们家位置好,周围都是人。”方成文笑道,“神婆这次受了伤,也没个邻居救人,要不是豹子在,只怕活死了,这次神婆吓到了。” 所以啊,想搬家了! 以前可没人敢对神婆动手,这次的那个小姑娘也确实厉害,啥人都敢动,天不怕地不怕的。 “三十两,村人肯定有动心的。”方王氏道。 “是,四爷第一个就动心了,因为他女儿外孙女的事,也没人跟他争,就定了他家的院子。”方屠户点头。 方茹听得无语。 那神婆被四爷的外孙女所伤,然后那外孙女又因为神婆而死,真是复杂。大伙心都挺大的!方茹心想。 方虎是下午回的,还带着大夫一块回了。 就是因为大夫太忙,才耽误了时间,要不,早回了。 方虎回来后,方虎媳妇还特意过来跟方王氏说了一声,怕方王氏不知道,回镇上还帮忙找人。 “没想到娘的病好了大半,”方虎媳妇叹着气,“这次请大夫又借了几两银子。”这大夫可是出诊,跟去医馆看病价钱又不一样。 愁死她了! 银子只出不进,再这么下去,家里连置新衣裳的钱都没有了。 因为方老娘不在,方王氏将带给方老娘的东西全部给了方虎媳妇,“你拿着,若是有用得上的只管用。”反正方老娘时常在镇上,方王氏已经想好了,这次换了大铺子,可以将方老娘接到身边住上一段时间。 方老娘是个拎得清的,方王氏并不担心两人处不好。 方屠户一家回到镇上的时候,天还没黑。 他们从村里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几袋谷子,还有一些菜,以及方王氏养的那些鸡,还有家里的旧褥子,这次也一并带回来。省得再发生这次的事,让人溜进院子,睡了屋子。 东西太多,借了两辆牛车呢! 方屠户刚从牛车上下来,就听对面那卖凉席的东家喊道,“方屠户,今早上有两拔人找你,一拔像是外乡人,后来去了义庄。还有一个是乡下的妇人,说是急事,也不肯说是什么急事,匆匆就走了。” 方屠户听了便走了过去,细细问来。 那卖凉席的东家将知道的全说了,连那几人的长相也一并说了。 方屠户道了声谢,想着下次若有肉,给这东家送一点。 一家子人将东西卸下,搬进了屋子,牛车也牵进后院,明日村里会有人来,将牛车牵回去。 * “义庄?”方茹道,“会不会跟杏儿姑娘的事有关。”要么是桥头村的人,要么就是杏儿姑娘的娘家人。 方成文气道,“你们又瞒着我!” 方王氏含糊道,“也不是瞒你,你不是忙着读书吗,就不想耽误你。” 方成文道,”不耽误,玉娘,你说说看。“ 方茹看到方王氏点头,便从发现那两个尸体的身份开始,然后细细的说了。她甚至支开了成武,将那二千两银子都告诉了二哥。 在方茹看来,银子的事是小事,跟银子一起的那两封信才是大事呢。 尤其是第二封信,里面的消息太吓人了,方茹当然不会说。反正那封信已经不在家里了,其他人也没机会看到。 “二千两!”方成文的呼吸都重了几分。“然后呢?” 方茹道,“爹说那是别人救命的银子,得还回去。”又补充了一句,“大哥就是去办这件事了。” 方成文突然道,“大哥还没回?” 是啊,方成山到现在还没回呢! 不应该啊! 不过是桥头村打听打听消息,下午就该回的。 方茹心头一跳,大哥会不会直接走了? 074 【这是要她的命吗!】 方成文脑子里还想着那二千两的事! 多大的一笔银子啊! 说送去就送去了? 钱是从死人那掏出来的,人死了,这钱自然就没主了,拿着也是没事的。 方成文心里很是可惜啊! “大哥已经送给人送银子了?”方成文问。 “应该只是打听消息啊。”方茹道,“一个人上路,变数太大。”最近山贼有些猖狂,照理说,县里应该开始剿匪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方王氏心里发愁,“这天都黑了,要是想回该早回了。” 方屠户道,“他会不会去了镖局?” 方王氏道,“都请了假,再去寻人,不太好。”昨天刚请了假,今天再去镖局,那不是帮着销假吗? 再说了。 他们正准备寻个时机跟镖局的师傅说以后成山以后离开镖局的事。 现在上门,不好。 “再等,怕是什么事耽误了。” 方成山并没有回来。 方王氏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着人。 第二天的时候,方屠户去收猪去了,方成文还有一日假,便没有去学堂,方王氏让他去了一趟义庄,去瞧瞧那两人安葬了吗? 本来还说在那两千两银子里面再拿一些给锦儿姑娘买副薄棺材的,可现在那银子方成山都给带去了,方王氏可做不出倒贴银子的事来,只让方成文去看看。 方王氏心里着急上火。 昨天大儿子一早出门,她连面都没见着,当时方王氏也没在意,本以为大儿子晚上会回的,没想到,竟然一去无踪。 方王氏倒不怕方成山出了什么意外,这是镇上,可不是县里,认识的人多了。再说了,大儿子还会些拳脚功夫,打不过总能逃吧。 能出什么事? 方王氏就是生气方成山不肯跟她说实话。 这是怕她拦着不成? 她跟方屠户都不想方成山走得太远,那可是州府,比县里还远呢,这路上山贼又冒了出来,当爹娘的哪能放心呢? 方茹给方王氏调了一碗红糖水,端了过来。 “娘,喝一点,人也舒服些。”方茹将碗递到方王氏手上,她还加了姜片,方王氏来了月事,身子不舒服,心情更差。 方王氏将红糖水喝了,心情好了一些。 “娘,铺子的钥匙在哪,我带成武过去收拾收拾。”方茹说道,“你在屋里歇着。” “不,我也过去。”方王氏不愿意。 方茹道,“昨天那对门大叔不是说人有急着咱们家人吧,要真是急事,说不准今天还要来的。”方茹顿了顿,又道,“娘,你要是不想在院子里,那搬个凳子到铺子门口,家里不是还有碎布吗,从绣庄拿回来的,你要是闲不住,就绣个荷包什么的。” 是啊! 方王氏一想到那些便宜得不得了的碎布头,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那不只是粗布细布,还有绸缎呢! “这是大铺子的钥匙,算了,还是我带你去看看吧。”方王氏道。 方成武汉窜了过来,笑道:“不用,娘,昨天晚上爹悄悄带我去看了一眼。”他缠着方屠户带他去的。 而且,昨天晚上方成山没回,方屠户也睡不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那封信的事,还有二千两银子的事,都压在方屠户的心里,若不是良心还在,他压根不想叫方成山插手那事。 恨不得将那封撕了,银子扔到一边,管谁病了,谁死了。 小家伙方成武睡了一会醒了,也起来了,然后就发生了小家伙缠着方屠户去看大铺子的事。 方成武心里惦记着呢。 路上还一直问,“爹,那大铺子也卖猪肉吗?” “不卖猪肉了。” “那卖啥啊?” “等你大哥回来了,看他想做什么营生。”方屠户道。 方成武道,“爹,做酒楼啊,酒楼多好啊,什么肉菜都有!”方成武长这么大,只去大酒楼吃过一回,现在还惦记着那菜的滋味呢。 那叫一个好吃啊! 方屠户道:“开酒楼要先找一个好厨子,而且,还怕别人赖账不给,也怕衙门的人时常来查。”得背后有人才行。 酒楼这生意,不好做。 再说现在。 方成武兴冲冲的带着方茹往自家新买的大铺子去了。 就隔了一条街,正对着路口,位置好得不得了。方成武昨天晚上只瞧了一眼铺子的外头,当时天黑了,铺子也上了锁,方屠户没带钥匙,就只带着方成武看了一眼就回了。 这次,方成武可以好好看看这铺子了。 “姐,就是这!”方成武指着眼前那个摘了招牌的大铺子道。 铺子八成新,之前的招牌摘了,铺面极子,有三个门。 方茹拿着钥匙开了中间的门。 方成武一溜烟的窜了进去,方茹听方王氏说铺子的后院里有口水井,那是口老井,水干净清甜,是可以直接喝的。 铺子真的大! 两层小楼,大厅空荡荡,先前的东家将东西全搬走了,什么都不剩。 方茹绕着铺子转了一圈,才到后院去,到了后院,方茹惊讶了,房间可真多!她还以为这铺子先前是茶楼,楼上的是包间,到了后院才知道,这铺子以前恐怕是客栈啊。 “姐!” 方茹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方成武在打开了二楼的窗户,在那伸着头往下看呢,一边笑一边大声道,“姐,这屋里可真干净,只落了些灰!”都不用怎么打扫呢! “你逛完了就下来,我们看这后院的屋里有没有东西,都清一清。”方茹道。 “好嘞。” 方成武噔噔噔的下了楼。 后院有十来间院子,方茹竟然还在尽头处发现了一个雅致小院,她惊讶极了。雅致小院另开了门,可以不用从铺子这边进,另有一处门,直接连着外面。 这是客栈的vip? 真是让人惊喜,有了这样的布置,这铺子不做客栈真是可惜了。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院子!”方成武惊讶道,“还种了桃花树,这地上还铺了石子,姐,这是怎么铺的,可真平整啊。” 鹅卵石铺的小路,附带了一个小小的花园子。 “姐,以后你住这里吧!这比他们说的官家小姐的院子还要好看呢!”方成武说话的时候,已经将这小雅致小院绕了一圈。 “成武,你说家里开个客栈怎么样?”方茹问。 “客栈?”方成武仔细想了一下,“有厨子吗?卖吃食吗?” 方茹想也一下之前住过的客栈,然后点了点头,“有的。”客栈的客人住店里,会在客栈里吃东西。 “好啊!”方成武惦记着,“招一个做菜好吃的厨子!” 方成武特别喜欢这个新买的大铺子。 方茹也喜欢。 反正,只要不住之前那个摆过死人的院子,她住哪都是好的。昨天晚上她还是跟方王氏一块睡的呢! 没办法,晚上又不能点灯,黑漆漆的,她一闭眼睛就觉得床边、窗边、外头站着人,盯着她瞧。她不怕人,但是她怕鬼,以前被同学带着看过一次鬼片,后来吓得两个月都不敢晚上洗手间。 后来,她就再也不看了。 方茹跟方成武将地扫了一遍,又酒了水,用拖布拖了一遍,方成武负责擦灰,窗边的,柜台的,反正,看起来没多少活,做起来真是累死个人。 方王氏坐在自家铺子前面绣荷包。 铺子的门只开了一边,摊子也没摆出来,这是不做生意。 红线绣花,绿线绣叶,金线她可舍不得用,刚绣了半朵花,就有人找过来了。 “成武他娘?”是个穿着粗衣的妇人,手掌很是粗糙。 方王氏听到声音抬头,“你是?”这妇人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 粗使婆子道,“我是朱家的粗使婆子,小夫人有急事,唤您过去呢。” 朱家,方屠户的小妹嫁的那户人家,方小妹给镇上的一户人家做了填房。 方王氏先前在村子住着的时候,只过年过节过来几次,她都没计较方小妹做了填房,方小妹倒是把她当成了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后来,她就懒得上门了! 所以啊,这次她家搬到镇上,她也没跟方小妹说。 不过看朱家派了粗使婆子过来,看来朱家人是知道这事了。 这粗使婆子嘴里的方老太太,自然就是方老娘了。 “急事?”方王氏没动,“什么急事?” “我一个在外院的粗使婆子,哪能知道啊。”粗使婆子不肯说。 “她能有什么急事找我?”方王氏不冷不热道,“朱家门槛高,我还是不去了。” 方屠户是杀猪卖肉的,那朱家人觉得是低贱营生,一向瞧不起他们家。 方王氏可没傻到上门让人看笑话。 粗使婆子见方王氏不答应,有些急了,小夫人可是塞了她银子的,这差事办不好,银子肯定得还回去的! 这可不成! 她平日的月钱可不多,没什么油水,这笔钱对她来说,十天的月钱呢。 粗使婆子咬咬牙,凑过去道,“老太太病了,小夫人被因为府里的事,惹怒了朱老爷,被朱老爷禁了足。” “老太太病了?”方王氏脸色一沉,“朱家的人连大夫都不请?” “忙着三小姐的亲事。”粗使婆子的声音越来越小,“顾不上。” “这是让我去请人接回来?”方王氏盯着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点头,“小夫人是这个意思。” “我娘怎么病的?”方王氏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粗使婆子支支吾吾。 “娘,谁病了?”方成文已经从义庄回来了,正好听到这一句。 “成文,你奶在朱家病了,那朱家竟不肯寻大夫!”方王氏快速说道,“我记得你东叔家也在这边,去请几个人过来帮忙,我们去朱家将你奶接回来!” 方成文没有立刻去,而是盯着这粗使婆子,举起了拳头,在粗使婆子面前晃了晃,“我奶怎么病的?” 粗使婆子往后退了一步。 方成文露牙一笑,“我这拳头可不认人的。” “我说,我说!”粗使婆子被方成文揪住了,赶紧道,“四小姐落了水,老太太下水救人了,后来就一直病着。” 落水了? “病了几日?” “前日落的水。” 也就是说,拖了两日,朱家也不肯去请大夫。 真不是个东西! 方王氏在心里骂道,那方小妹在家里厉害得很,使唤哥哥嫂嫂,嫁了人却成了人下怂货! 连亲娘病了都没办法请人! “走,去朱家!” 粗使婆子道,“那,那我先回去了。” 方王氏将人拉住,“不急,我们一道回去。”谁知这婆子会不会通风报信! 方成文已经去叫人了。 方王氏又往屋外看了一眼,可惜方屠户没有回来。 粗便婆子见这会只有方王氏一人,眼睛一转,真着方王氏不注意,使劲推开方王氏,然后拔腿就跑! “你给站住!” 方茹一回来就看到一个婆子将她娘推到了,然后撒腿就跑。 这还了得! 方茹往旁边一站,直接挡在了这婆子的面前。 “让开!”婆子不闪不避,前面是个娇弱的小娘子,真撞上了,那是小娘子倒霉! 粗使婆子是小夫人的银子才悄悄过来报信的。 报信归报信,她可不敢让信事让朱家的少爷小姐们发现,毕竟小夫人是后头娶的,大少爷都快二十了,以后这家还不是大少爷的! 小夫人只生了一个姑娘,但凡朱家大事,小夫人是说不上话的。 所以啊,朱家的下人,只要脑子不傻,都知道该听谁的。这粗使婆子这次是被钱迷了眼,要不,她也不会帮着送口信。 朱家大少爷还有三小姐烦透了方家的那个老婆子,嘴巴又毒,又仗着长辈身份,很不好对付。 这次方家那个老婆子落了水,病了,这对朱家少爷小姐来说,正好是个机会。 病死才好呢! 反正这老太太是自个落水的,到时候就算方家人闹,又能闹出个什么花样呢? 不过是一堆乡下泥腿子! 朱家少爷小姐可不怕,到时候真出了事,朱老爷肯定会护着自家儿女的,朱老爷还是认得几个衙门的人,手里又有银了,方家人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的。 再说了,他们只是忘了请大夫,小错而已。 粗使婆子见前面的小娘子不让,她也发了狠,直接撞了过去。她原以为那小娘子被撞了会痛呼惨叫的,没想到,痛呼惨叫的是她! 小娘子直接按住了她,将她的两只胳膊往后一拉。 粗使婆子惨叫出声。 “推了人还想走?”方茹冷冷的看着这个老婆子,“道歉。” 粗使婆子真不明白,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这么大的手劲! 朱家。 方老娘病得厉害,手脚没力气,这是饿的,朱家人可真狠啊!她落了水后,这朱家人开始还给烧了热水,熬了姜汤,本来她都快好了。 可当天晚上,她房间的窗户不知被谁推开了一条小缝,吹了一宿的冷风,醒来就病了。 她记得很清楚,她晚上关了窗的,就怕着凉。她年纪大,本来身子就不如年轻人,要是再病重,只怕难好。 算起来。 是昨日病的,方老娘开始并不担心,方小妹知道她病了,肯定帮帮她请大夫的,就算不请大夫,吃了几副病,这病就能好。 可直到现在,方小妹都没有出现过,别说药了,方老娘连口热饭都没有吃上。 之前派给她的那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也不见踪影。 方老娘昨天中午在房里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应她。后来嗓子哑了,就不敢再喊了,到了晚上,她又饿又渴,挣扎着下了地,只喝了桌上的半壶凉水,还有她藏在包裹里准备带回家的二块糕点。 方老娘想出门去找方小妹,却发现大门被人锁上了。 她出不去! 方老娘怒火中烧,在屋里骂了半天,口又渴了。 壶里的水没剩多少了,方老娘可不敢骂了,再骂,她会渴死的。 天一点点的暗下去。 方老娘出不了门,也没个热乎东西可以暖暖,脑子又昏又沉,她得躺回去,不然,只会更冷。 这一次,方老娘长了心眼,将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还从里面锁上了。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 依旧没有人过来。 方老娘又饿了,嘴唇都干得裂开了,她发现自己的病更重了。难道昨夜又吹了凉风? 她明明关了窗的! 昨天夜里,她隐约听到了开关门。 难道,那群丧尽天良的东西夜里将门开了? 方老娘气得胸口疼。 这朱家人是想要她的命吗! 075 【柳暗花明】 朱家。 方王氏带着人找上门了,除了粗使婆子外,方王氏在方茹的提醒下,又去找了大夫,一并带了过来。 方茹也过来了,不过依旧穿的男装。等会进府可能会发生冲突,女装不太方便。 方成武被留在家中了,说是等方屠户回了,递口信的,顺便看家。本来吵着要去的方成武被方茹忽悠得留下了。 他还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方成文在朱府门外敲了敲门,朱家在镇上也不算特别富贵,只是一般,也就是这十几年来才发迹的,在镇上一些老牌的富贵人家眼里,朱家只算爆发户。 尤其是朱家的规距,学得四不像,还有朱老爷,明明死抠的一个人,偏要大大群丫环下人,又舍不得银子,连下人的衣裳四季每季也只一套,不似别的府里,最少是两套。 虽说朱家主子抠,可包吃住,还给些银子,总有一些活不下去的人家,愿意将女儿送来,换些银子。 朱家门房听到敲门声,开了一半,探出头来,瞧了瞧,“你们谁啊?” 方茹将粗使婆子往前一推。 门房认出粗使婆子了,又看了方茹等人一眼,皱眉道:“你带这些穷亲戚来做什么?” 粗使婆子按照方茹的吩咐,乖乖道,“这是小夫人的嫂子,过来探亲的。我在路上遇到了,就一顺带过来了。”她不想这么说,以后少爷和小姐要是追究起来,她肯定要被责罚的。 可她能怎么办呢? 那小娘子看着娇滴滴的,却是个心狠的,只碰了她一下,她就疼得嗷嗷直叫。 门房听到粗使婆子的话,愣了一下,竟开了门,“进来吧。” 因为朱老爷钱给得少,这些下人挑的都不是那么机灵的,前院只说不请大夫,可没说不让小夫人的亲戚进来探亲。 所以,门房直接将人放了进来。 方王氏有些错愕,她还以为会在门口跟朱家的人大闹一场呢。 门房放了人,偷懒道,“肖婆子,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还要看大门呢。”这是不想动,也不想通报。 朱家也是没什么规距,下人都不通报,直接将带进府里了。 粗使婆子一开始还心惊胆颤的,生怕府里的主子发现她背主,可进了府,她都没遇到什么人,她这才想起今天是少爷小姐去他们舅舅家了。 粗使婆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去小夫人的佛堂吗?”粗使婆子问,小夫人被禁足在佛堂,帮着抄经,说是冶家不严。 方小妹四岁的亲生女儿落了水,后来被方老娘救了起来,方小妹让人请了大夫,先给亲生女儿看了病。 再后来,朱老爷因为女儿落水的事大发雷霆,将这事怪到了方小妹跟方老娘的身上。 “又叫你娘来做什么?她多大年纪了?”朱老爷火气很大,“你看看,她是怎么看的孩子,孩子都落水了!” 方小妹道:“不关我娘的事,我娘是下水救人的。”应该感谢她娘呢! 朱老爷很是不耐烦,“送走!以后别叫你娘来了!” 方小妹还要说,朱老爷直接将方小妹禁了足。 再说这会。 粗婆子问了后,方王氏道,“去我娘那。” 看病! 粗使婆子道,“我带你们过去,之后我可就不管了。”她可不想跟这些人扯在一起。 “好。”方茹正在记路呢。 粗使婆子走得很快,路上也碰到了一两个府里的丫环,过来问了,“这是什么人?” 粗使婆子道,“小夫人的亲嫂子,来接她娘回去的。” 这些丫环巴不得方老娘走呢! 方老娘是个小气抠门的老太太,帮她办事不仅得不到赏银,有时候办得不利索还会被骂,她们早就受够了。 朱老爷明面上敬着方老娘是个长辈,也没撕破脸,反正就是不冷不热的处着。 要不是因为方老娘厉害,下面的丫环婆子也不可能听话。 方小妹发现自家亲娘在时,手里的丫环婆子听话多了,自己也省事,于是,便哄着边抹泪将方老娘给留着了。 一路很顺利,很快就到了方老娘住的院子。 这院子挺远的,好在清净。 屋里。 方老娘渴得厉害,可壶里已经没水了,她早上起来过一回,门又被锁住了。 丧尽天良的东西! 方老娘恨得牙痒痒。 给她等着! 等她好了,一定将那个想害死她的人揪出来,狠狠的打上二十板子! 她家媚儿(方小妹)怎么还不来看她?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莫不是香香(方小妹的女儿)落水之后得病了吧! 方老娘担心起来。 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还是没有人来看她,也没人送水送饭,方老娘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终于,今天有人过来了! 方老娘听到了脚步声,眼睛一亮,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起来了! 喊道,“来人啊。” 外面脚步声一顿,然后匆匆离开。 方老娘愣了,然后拼命的扒在窗户边上看,只见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丫环匆匆跑了,不多会,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该死! 这丫环难道是来看她死了没? 方老娘的脸阴沉沉的,本来就是奔着那口气硬是起来了,这会那口气散了,人又躺了回去。 没过一会,外头又传来脚步声。 方老娘听着,无动于衷。 又来看她死了没? 哼。 她偏不死! 这次她聪明了,不出声,只要她不出声,外面的人就会以为她死了,肯定会将门打开,到时候她就冲出去! 她去找她闺女! 去找她女婿! 她要去告状! 方老娘都想好了,只等着外面那人开门了。 “就是这?” “这门怎么锁着?”方茹远远就看到院里子门锁上了,还是从外面锁上的。 难道方老娘不在里面? 方茹有些疑惑,粗使婆子将人送到之后,就溜了。现在这里站着的全是方王氏带来的人,加上方茹跟方成文,一共七个人。 “难道娘不在这?”方王氏问。 “要不,再找个人问问。” 屋里的方老娘听出了方王氏的声音!二媳妇! 方老娘一下子又有了力气,伸手拼命的拍床板,她想张嘴喊人来着,可是这只渴了一壶水,渴得厉害,加上又病着,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 “里面有人!”外面的人都听到动静了。 方茹想去找丫环开锁,没想到,这周围静悄悄的,连个人都没有。她道,“只能砸开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方成文已经找了块石头过来,对着锁狠狠的砸了好几下,咔嚓一声,锁坏了,也开了。 方王氏拉开门,进了屋。 她看到躺在床是奄奄一息的方老娘。 “娘!”方王氏又气又怒,这朱家人的怎么敢!竟然将方老娘锁在了屋里,方老娘看到方王氏,眼泪就掉了下来。 天。 婆婆竟然掉眼泪了,方王氏嫁到方家这么些年除了小姑出嫁,还真没见过婆婆落泪,她可吓坏了。赶紧过去,“娘,我带了大夫,您不会有事的!” 方老娘紧紧的握着方王氏的手,虚弱道:“水……” 方王氏看到桌上的水壶,转身就要去拿,可她的手被方老娘抓得紧紧的,松不开。 方王氏赶紧道,“成文,你奶渴了,去倒些水来。” 方成文听到水,也是想着直接拿桌上的水壶了,可一提起来,却发现水壶是空的。 没水了。 “娘,壶里没水。”方成文道。 “赶紧去烧水,”方王氏道,“快叫大夫进来给你奶奶看看。” 正说着,大夫已经提着药箱进来了。 方茹本来想进来的,可想又到自己穿着男装,若是给方老娘看到了,怕是会刺激到老人家,算了,还是不进去了。 佛堂,好像在西边。 粗使婆子带路时,方茹问过粗使婆子佛堂的位置,她听到前面传来声音。方茹慢慢的走了过去,隔着墙,她听到丫环在说话。 “那是小夫人的娘家人,竟然闯进来了。” “是啊,三小姐身边的丫环看到他们了,这会已经去叫人了。” 两个丫环小声说着话,她们是新买来的,还不到八岁。年纪越小,这价钱越便宜,朱老爷就喜欢便宜的东西。 “那个院子的房门锁着,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是啊,刚才看到小夫人的娘家人都进去了,里面热闹的很。” “是不是小夫人的娘在里面啊。” “不能吧!” “怎么不能,要是屋里空着,小夫人的嫂子怎么会呆在屋里?” “不是说那方家老太太回家去了吗?” “谁说的?” “在大伙都这么说。” 两个小丫环叽叽喳喳,方茹走了过来,出声道,“你们知道小佛堂在哪吗?” 啊! 有人! 两个小丫环吓了一跳,往墙后躲,这人听到她们聊天了!糟糕!她们还特意躲在没人的墙底下呢,怎么会有人呢? 方茹笑着又问了一遍,“你知道小佛堂在哪吗?” 两个小丫环犹豫着,往西边一指,“在那里,直走过去就能看到了。” “多谢。”方茹往小佛堂走去。 方老娘喝了水,又吃了方成文从厨房里拿来的大馒头,觉得自己好了一半。 “馒头不能吃,要不回去熬些粥?” “怎么不能吃,我饿了!”方老娘吃了两个大馒头,觉得自己还没饱。 大夫脸色铁青的看着方老娘,“少吃些,等会还在喝药呢。” 大夫把了脉,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伤寒,再加上饿着了,又缺水,这老太太才会躺在床上,觉得身子虚。 吃三副药,每天按时吃饭喝水就行了。 大夫看了诊,方王氏给了诊金,大夫就走了。 只是,朱家将一个病了的老太太锁进院里,不给吃不给喝,这是要将老太太饿死吗? 大夫对朱家的印像不太好。 “娘,你好了些吗?”方王氏问。 “好多了!”方老娘吃了饭,只觉得全身都是力气,都能下床上。 “娘,这里能熬药吗?”方成文没找着熬药的罐子。 方王氏听了,对方老娘道,“娘,我们回家去吧,冶病要紧。” 方老娘摆摆手,“不行!这账还没算呢,怎么能走!” “这边没地方熬药。”方五氏说完,“娘您去我家住着,等病好了,再带成文他爹一起来算账,您看呢?” 方老娘看了一圈,才发现方屠户没来,不由问道,“他人呢?” 方王氏道,“去收肉去了。” 方老娘沉默片刻,说道,“现在不能回去,这笔账现在就要算,等过几天病好了,这朱家的那些小子们肯定就不认账了!还有这锁,你好好拿着!” 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 有人大声喊着,“三小姐,就是他们!” “怎么了?”是个甜美的声音。 “这些人不知哪来的,闯进府里,小姐,我看他们面相凶恶,还是将他们抓起来吧!”下人狗贼的说道。 方老娘在屋里一声冷笑。 又是三小姐! 这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小,处处跟她家媚儿作对,还时常嘲讽她是个打秋见风的,方老娘可不是能忍的人,她当着朱老爷的面,狠狠的说了一回三小姐。 后来这三小姐总算是知道怎么礼让长辈了。 方老娘很怀疑,这次的事是三小姐动的手脚。 外面,那主仆在一唱一和,又招来了几个小厮,看着像是要将方王氏一群人抓起来。 外头。 一个模样普通的姑娘在三小姐耳边道,“三小姐,只管让小厮过去一顿打,反正您也不认识他们,又没有通报一声,谁知道是家里的亲戚。屋里的老太太应该晕了过云,刚才我派人瞧过了,没声呢。” “老太太没醒,小夫人也不在,您不认识小夫人那边的亲戚是应该的,就算打错了人,也怪不到您的头上。”这姑娘是三小姐过逝母亲那边的远方亲戚,人机灵,特意送来给三小姐做帮手的。 这次给方老娘门外上锁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三小姐很满意,笑得越发甜美,“嗯,那就这么办吧。” 十几个小厮围了过来。 邻头那个喊着,“哪里来的小贼,竟然闯进朱府,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是。” 小厮们有十几个,方王氏带来的人才四个,根本就不是对手,他们在往屋里退。 就在小厮举着大棍要冲进来时,“住手。”方王氏扶着方老娘走了出来。 三小姐看到平安无事的方老娘,吓了一跳。 这老太婆怎么还没死! 不是说不行了吗? 昨夜还派人瞧了,躺在床上直哼哼,小燕(那模样普通的姑娘)还特意让人把原本锁上的门打开了,让老太太吹了一夜的冷风呢。 今早不是应该病更重了一些吗。 方老娘冷冷的看着朱家三小姐:“你们这是作什么,要将我打死吗?”刚才方老娘吃了饭,又喝足了水,这会嗓子都好多了。 朱家三小姐被这话惊得脸色发白。 小厮转头看向三小姐。 又听方老娘道,“这是你们夫人的大嫂,这几个是远房亲戚,你们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方老娘神智清醒,还出来,这计行不通了。 那叫小燕的姑娘郎声一笑,“老太太,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刚才我们小姐听门房的说闯进了一些陌生人,还以为是贼人呢,这才带着护院过来了。没想到,竟是您家的亲戚。” 方老娘盯着小燕。 这小姑娘是新来的,方老娘没怎么见过。 她问,“这小姑娘是新买来的丫环?” 小燕脸色一白,她不是丫环,她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她道,“我是三小姐的表姐。” 方老娘哼了一声,“表姐,三小姐都15了,你是她表姐,比她还大!这么大个姑娘了,也不说门亲事,偏要住到府里来,难不成你是瞧上两个少爷了?想进府做少奶奶?” 小燕心里一惊。 这老太太好厉的眼! 朱家三小姐则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小燕,脸色一冷。 小燕长得普普通通,出身也不好,还想嫁给她二哥?大哥是娶了亲的,只有二哥未娶亲,或者,小燕想当大哥的妾? 因为方老娘这一番话,朱家三小姐看小燕的眼神都不对了。 076 【谁干的?】 小燕低头道,“三小姐,你可不要听她胡说。方家老太太也张嘴您也是知道的,浑素不忌,什么都敢讲。这都没影的事,她信口捻来,说得跟真的似的。” 她委屈极了,“我长什么模样我自己是知道的,就我这长相,也不敢高攀少爷啊!”然后,又表了一番忠心。 朱家三小姐勉强信了她的话,只是,这心里到底存了一个疙瘩。 她们这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方老娘也没听清说了什么,要不然,怕是又得闹起来。 方老娘看那人不停的嘀咕着,冷着脸,“我饿了,快叫厨房的婆子做些好菜端过来,要有鱼有肉。” 朱家轻鄙的看了方老娘一眼,乡下婆子就是见没过世面!只知道吃些鱼啊肉鱼这些俗食,燕窝鱼翅这老太婆怕是没见过吧! 也是! 她爹不是个大方,怎么可能给外人吃好东西! 既然这老婆子这些命大,活下了下来,那这两天的事得掩下来,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这事跟她有关的! 朱三小姐道:“这是后宅,怎么将男客也带过来了?”说完,她眼珠子盯着方成文以及方家的几个远方亲戚。 她说完,小声对小燕道,“你去外头看看我哥回了没。” 小燕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那十几个小厮退到朱三小姐身边,没小姐的吩咐,不敢离开。 方老娘盯着这十几个小厮,眼神有些奇怪,朱女婿家里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又高又壮的小厮了?先前家里的小厮高高瘦瘦的,看着都是没吃好饭的样子。 咋回事? 方老娘道:“我病成这样了,还不兴家里的亲戚过来看看?” 朱三小姐轻哼一声,“这又不是你家,你个老太太成日住在我家做什么?又不是没儿子,非要让没干系的女婿养着。” 方老娘道,“有本事让你爹把我赶出去!” 朱三小姐气得直跺脚。 方老娘看朱三小姐生气,她就高兴了。 方王氏在一边道,“娘,谁将您的门锁了?又不让送吃的送喝的!这些得查!” 方老娘一听这话,牙齿就咬得吱吱作响,“不止这些呢,前日香香(方小妹的女儿,四岁)落了水,我下水救人,半夜有人将窗户开了一条逢,冷风吹了半宿,我就是那时病的!” “还有这样的事?”方王氏吃惊,“这是谋财害命啊!” “那可不!”方老娘道。“我得找朱家讨个说法。” 外头。 小燕没找着朱家少爷,应该是还没回来,不过她看到朱家老爷了。 小燕赶紧过去。 她嘴皮子利索的很,当时就告了状:“也不知怎么回事,小夫人的大嫂领了一堆男人进府,还冲撞了三小姐,要不是老爷刚好买了一批小厮,三小姐还不知怎么样呢!”说完,还抹起泪来,“我这心里为三小姐觉得委屈呢,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天天欺负三小姐!” 朱老爷不耐烦,“老太太不是惹事的人,芸儿又怎么惹到老太太了?” 小燕没想到朱老爷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愣住了,连抹泪都忘了。 脸上挂着两滴泪,可笑极了。 管家擦着汗从府里走了出来,“老爷,请来的那批人全被小姐叫去了。” 朱老爷脸色一黑。 全部? 那可是十几个壮汉! “把人叫过来。”朱老爷道,“我们还要去接人呢!”县里来了一个贵客,朱老爷这次特意找了这么多小厮来,就是充脸面的。 管家低着头,不吱声。 他若是去了,以三小姐那小心眼的性子,肯定会以为他针对三小姐的,他可不想以后在府里被三小姐无端挑刺。 “三小姐只怕不肯。”管家道。 “没用的东西!”朱老爷一甩袖子,往府里去了。 走得很急。 小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擦擦脸,赶紧跟了过去。 朱三小姐看到朱老爷过来了,眼睛一亮,“爹!”她爹这是过来帮她了? 谁知,方老娘却是抢先一步嚎了起来,“女婿啊,你要是再晚一点,可就瞧不见我了!” 朱老爷头疼不已,可却还不能表现出来,故作震惊,“岳母,为何这样说?” 方老娘拿着方王氏给的锁递给朱老爷,“这两日我病了,连口水都喝不上,一口饭也没吃,门还叫人锁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我儿媳妇来看我,只怕我今日就要死在这院子了了!”方老娘越说越伤心,活这么大把年纪了,差一点把命搭在这里了! 方王氏听了也伤心,“娘,我去帮您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方成文也点头,“对,不住这了。” 本来这家人姓朱,也不姓方。 该回家的! 方王氏以前以为方老娘来朱家是贪图好日子,有丫环环伺候,又有好吃好喝供着,所以也没强求方老娘回家。 可现在看着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方王氏有点心疼方老娘了,虽说是婆婆,可方老娘这个婆婆在家管事不多,也不常挑媳妇的错处,还算和气。 这小姑找老太太过来,完全是受罪的啊。 就刚才那么一小气,老太太就跟朱家三小姐吵了两回了,这还是家人要跟前呢,若是不在,一个老太太,不知受了多少闲话呢。 朱老爷听了这话,着实吃了一惊,“还有这等事?” 说完,他就叫了管家过来,“你去仔细查查,谁干的!可不许放过!” 管家偷瞧了朱三小姐一眼,低声道,“是。” 朱老爷语气坚定:“岳母,这事我一定给您个交待。” “还是女婿待我好。”方老娘又问,“香香落水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那么听话的孩子,怎么会去水边,又怎么会落水? 朱老爷面色尴尬,“小孩子贪玩,自己去了水边。”小女儿落了水,也救了上来,人现在好好的。查倒是查了,只是结果不怎么好,都是家事,朱老爷不愿意说。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 “怎么可能!”方老娘不信,“香香说是有人推了她!”这一急,嗓子都喊破音了。 朱老爷道,“这事不信你去问香香她娘。”他又道,“我还有急事,这会忙着出门。” 朱老爷正准备走的。 “等等!”方小妹气喘吁吁的过来了,“老爷,我娘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气得很,“那些奴才敢作贱我娘,将她们全部发卖了!这样的刁奴可不能留!以后若是我病了,三小姐病了,那些刁奴也这样作贱我们?” 朱老爷看了眼方老娘身边的外人,语气冷淡的对方小妹道,“你怎么出来了?” 不是还在禁足吗。 方小妹是禁足了,可是当她听到方茹跟她说的方老娘的事后,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她直接跑来了! 她娘都要被下人折腾死了,她怎么能不过来! 这些该死的下贱东西! 方小妹气坏了,她在小佛堂禁了足,传话给二哥家是想叫二哥过来看她,好叫朱老爷解了禁足的命令。 她真没想到,自己老娘会病成那样! 她娘的身子一向很好的,一年到头,很少生病的。 “我娘都病成这样了,我能不出来吗?”方小妹气道,“老爷你好狠的心,我娘病了,都没人跟我说一声!也不叫大夫去看,还将人锁在屋里,要是我二哥知道这事……” 话音刚落,就有门房递话,“小夫人,您二哥来了。” 方屠户来了,就在外头。 朱老爷脸色一僵。 方屠户身上有一股凶气,朱老爷当年跟看中方小妹的美色,只想欢好一番,纳进府里当个妾的,后来还是方屠户上门,凶狠的逼着朱老爷将方小妹正儿八经的娶进了门。 要不,凭方小妹这农家出门,朱老爷哪里肯要。 就自是成了亲后,朱老爷心里一进都惧怕方屠户。 那个杀猪刀,一刀下来,他只怕要凉。 所以啊,朱老爷虽然不太喜欢方老娘住在朱家,但也从没说过赶人的话。 方屠户很少来朱府,一来这朱老爷他看不上,二来朱家的少爷小姐说话阴阳怪气的。 “老爷,请人进来吗?’门房见朱老爷呆了很久,小心问上一句。 朱老爷点了点头。 这下可糟了,方老娘刚出了这样的事,方屠户只怕不肯善了啊。 唉。 朱老爷这两忙着接待贵客的事,压根就没顾得上家里的事,所以才会出了纰漏。 早知道,就不方媚儿(方小妹)的足了。 “二哥来了!”方小妹脸上一喜,“老爷,这禁足……” “禁什么禁,解了。”方老爷瞪了方小妹一眼。 这会她二哥来了,怎么还提这事,是存心想让方屠户揍他不成? 方小妹心情好了。 又看了方老娘一眼,她娘看着中气十足的,不像刚才那个小厮说的是奄奄一息啊。 她说的小厮正是方茹。 方茹穿的男装,在小佛堂找到了方小妹,也没表明身份,只说是传话的。她原本想着,这位小姑去了方老娘的院子,等会说不准能帮上忙。 没想到,方小妹是个外强中干的。 方茹摇摇头。 她听门房的人说她爹来了,心里知道,这下事情再不会有变数了,于是偷偷的绕方成文身边,“二哥,我先回去了。”因为穿男装的事,她怕她爹说她。 方成文看了方茹一眼,“等会一起走。” 方茹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往后站了站。 门房带着方屠户来了。 朱老爷道:“二哥来了。” 方屠户点了点头,只是语气不太好,“我听说我娘病了?” 朱老爷没吭声,看了一眼方小妹。 方小妹赶紧道:“小病,不碍事的。”方小妹分得清轻重,朱老爷跟她才是一家人,她已经成亲了,有孩子了,二哥如今是外人。 她娘在府里受了委屈,她知道,以后会加倍对她娘好的。可这事毕竟是朱府的事,若是让她二哥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她,也饶不了朱老爷! 方小妹想将这事瞒住。 她给方老娘使了一个眼色,方老娘养了方小妹这么大,还能不知道方小妹是啥意思? 方老娘的脸冷了下来。 她都被朱府的人这样欺负了,闺女都没个表示,还想息事宁人。方老娘的心都凉了,亏她这么些年舍了两个儿子,为方小妹忙里忙外。 方王氏看到方屠户,直接就开了口,“今天还好我来得快,娘叫朱家的人锁进了院子里,两三了,不给吃也不给喝,本来就病了,要不是今天我来了,娘只怕会死在这!” 方王氏又指了指方老娘手上的大锁,“看到这锁没,挂门上的,这人心啊,真是狠毒。” 方屠户听到这话,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顾不上跟朱老爷算账,他快步走到方老娘身边,“娘,您没事吧,咋还站在外头呢,本来就病好,回去好好歇着休息。” 方老娘一听这话,眼泪就掉下为了。 这么些人,还是亲儿子贴心,关心她的死活! 朱老爷赶紧首,“误会,都是误会。” 方小妹附和,“娘,二哥,肯定是误会,那些下人可能是以为娘回家去了,所以才锁得门。”她看到二哥那吃人的眼神,更不敢说这是朱家人故意的。 万一二哥以后都不让她娘过来了怎么办? 她还指着她娘帮忙带孩子呢,其他人她可信不过! 她今年还打算再怀一胎的,她一定要生个儿子,以后在家里地位才会更足! “娘,跟我回家。”方屠户没理会朱老爷跟方小妹,“这府姓朱,我们肯定是不会过来的,您要是不回去,难道还让他们照顾不成?” 方屠户说完,又让方王氏去给方老娘收拾东西,他则直接把方老娘往身上一背,带回去了。 吵架? 没那闲功夫。 还是先将老娘的病养好了,这些账日后再算。 方家人很快就离开了朱府,方老娘的东西都叫方王氏给清好带走了,看这样子,以后是不打算过来住了。 朱老爷看着他们走了,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方老娘人不坏,也一心为着孩子,就是有时候说话不太好听。朱老爷真的没想到,方老娘在府里会出这样的事。 差一点闹出人命! 朱老爷问管家,“贵客来了吗?” 管家低声道,“刚才去瞧了,说是路上耽误了,明日才到。” 朱老爷点点头,正好,他这会有事。 朱老爷盯着朱三小姐,“你给我过来。”他将朱三小姐叫进了书房,方小妹想跟过去,被朱老爷打发照顾孩子去了。 方小妹心里一点都没惦记离府的方老娘。 她娘看着好好的,不像病得厉害,再说了,还有二哥呢,娘一定没事。 娘不会生她气的! 娘那么疼她! 等会她挑些上好的人参,送到二哥的铺子去,这人参是给娘补身子的,娘见了人参,会高兴的。 她又琢磨着,二嫂这次算是帮了大忙,她有一个旧了的头面不想要了,要不,给二嫂送去? 可一想到这头面是金子打的,又舍不得。 书房。 朱老爷盯着朱三小姐,“是你让下人干的?” 府里与方老娘不对付,又干得出这事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眼前的老三。 朱三小姐低着头,“不是。”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朱老爷道。 朱三小姐抬起了头,盯着朱老爷,哼哼,“不是……我。” “好,不说是吧,今年的新衣裳你不用做了,这两年月不许出门。”朱老爷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朱三小姐喊道,“爹,真不是我,是小燕的主意!是她说的!” 小燕。 朱老爷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朱三小姐提醒,“我那个表姐,远方表姐,长得很普通的。”朱三小姐往书房外一指,“她就在外面呢!” ------题外话------ 昨天看军运会开幕式了…… 谢谢laji123的月票。 077 【拿方姑娘当兄弟!】 方屠户家。 “儿啊,我没事。”方老娘一个劲的叫嚷着,“别去请大夫,已经开了药,熬着喝了就了。” 方屠户的脸一直阴沉沉的。 方老娘有些害怕,又低声道,“我不是看你妹子可怜吗,本来后娘就不好当。还有那朱家的三小姐,刁蛮任性,你媳妇刚才也见到了。” 方屠户依旧沉着脸,“谁要她嫁了?当初就知道是填房,又是高嫁,能不累吗?” 方老娘不敢吭声了。 是啊。 是方小妹贪图荣华富贵,非要嫁到镇上,生生拖过了花期。再想嫁个年轻力壮的,可就难了。 唉。 当时方小妹已经二十了,是老姑娘了。 方屠户道,“娘你好好歇着,我去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出了门。 方老娘歇的方成武的屋子,小铺子的后院不算大,也就一人一间,如今方老娘来了,让方成武将屋子让出来。 让方成武去大哥的空屋子睡,或者跟他二哥睡。 方老娘这两日过得实在不好,又病又饿,今日被方王氏救了回来,强撑着说了好半天的话,现在回来一躺到床上,就晕了过去。 外头。 方王氏正在厨房熬药,方屠户去了大铺子,之前从方家村带回来的鸡养大了大铺子的后院里,本来打算这两日清扫清扫,然后就搬过去的。 现在方老娘来了,搬家的事得提前了。 方屠户捉了两只鸡回来,杀了放血,鸡血用碗接了,方成文烧了热水,将鸡给洗干净。 方屠户跟方王氏商量,“明日将东西搬过去。” 方王氏道,“太急了,要不去找人算算哪天搬合适。” 方屠户道,“刚才花了两文找街头的道士算了算,明天就合适。” 方王氏瞪了方屠户一眼,“家里这么多东西,明天就搬,哪里搬得过来。” 方屠户道,“铺子不变,就是将后院的家当搬过去,我刚才已经寻了人,明日有帮忙的,一天够了。” 方王氏听到这话,又看看了院子,还是点头了。 “那铺子咋办?”那么大个铺子,就空着?方王氏看着方屠户。 “等成山回来再说。”方屠户道,小铺子就跟现在一样,继续卖猪肉,不过,以后他得勤快些,可不能像现在这样时常休息了。 方茹回屋换了女装,方成文烧了热水,给她打了半盆,她洗了脸后,去了方王氏的屋子用铜镜照了照,脸上的疤只剩浅浅的一道了。 方茹笑了。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了看又,这脸可真小啊,巴掌大,大眼睛,长睫毛,还有这一头黑发,看一百遍都不腻呢。 只是,这铜镜看得人有模糊,要是有镜子就好了。 镜子。 古代工艺不行,粗糙的镜子只能用银粉或铝粉稀释添在玻璃背面,可问题,没有玻璃啊。 她可不知道玻璃怎么做。 算了算了。 方茹叹了口气,当初她又不是化学专业,能知道怎么糊镜子已经是很棒了。 “姐。”方成武在外面喊她。 “小声些,你奶在睡呢。”方王氏小声警告。 方成武捂嘴,他忘了。 方茹走出屋子,“怎么了?” 方成武小声道,“外面有人找你。” 方茹面露疑惑,找她? 她在这镇上可不认识什么人啊,别说镇上了,就是方家村,与方玉娘交好的也没几个,都是点头之交,当初,也就只有方秀儿与方玉娘的关系好一些。 方成武眼睛亮亮:“是个男的,很俊俏。”俊俏这两个字还是他最近才学的新词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男的?”方茹更诧异了。 来到镇上之后,她还真没怎么出过门。 方成武拉着方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瞅厨房里的方王氏,小声道,“别叫娘看到了。”万一娘学那话本里的人大棍左鸳鸯怎么办? 这小子最近不知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方茹脑子里还在想着方玉娘认识的,还是俊俏的男生,这想来想去,也就一个,就是先前与方玉娘退亲的郑猎户。 这叫俊俏? 不不不。 方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那叫威猛,有男子气概好吗。 她绝对不找那样的! 找那样的男人,以后生了姑娘,要是像爹怎么办?难不成跟前世的她一样,又高又黑又壮?方茹想想就可怕。 走到铺子外面,方茹看到了方成武嘴里说的俊俏男人。 赵良。 县里赵员外的三公子,小时候伤了脑袋变成了傻子,前几日方茹在县里救了他,这小子又伤了一次脑袋后,不傻了,只是少了些记忆。 别的不说,这小子的卖相还是不错的。 赵良看到方茹,脸色一松,然后抱怨,“你们走怎么都不说一声?我还去客栈找你了。”结果没找着人,一问,说人早就退房了。 方茹道,“我们又不住县里,事情办完了不就走了吗。”再说了,赵府高门大院的,他们方家这小家小户,也跟人家不搭啊。 收了谢银,难道还要赖在赵家不成? 没那道理。 赵良道:“那你好歹说一声啊。” 方茹表情有些怪,“就这事,你还找上门来了?” 赵良摇头,“那当然不是,我堂叔家的妹子要定亲,爹让我过来送礼的。” 堂叔,应该也是姓赵。 镇里好像是有个赵家,上次街上纵马的,好像就是赵家姑娘。 方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赵良往她家看了一眼,“不请我进去坐坐?”他可是客人啊! 方茹道,“我奶病了,在休息呢,今天不方便待客。” 这赵良家太复杂了,虽然这小子长得俊俏,可是这小子之前成亲了,跟那位黄姑娘,虽然中间断了,但方茹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方茹想到这,就问了一句,“你家那位黄姑娘呢?” “什么我家。”赵良没好气的道,“走了。” “走了?”赵员外将那个骗子放走了? “叫白夫人带走了。”赵良道,“具体我也不知道,爹放的人。” 白夫人? 将黄姑娘带走了。 提到白夫人,方茹就想到了那个有身孕的白姑娘,就是县令千金,“县令千金怎么样了,那胎保住了吗?” 提到这个,赵良一下子就精神了,他凑过来小声道,“没保住,县令千金在县里的名声可算是全毁了。” 意料之中。 之前消息就散得快,跟县令千金有关的流言就出现了三回,私奔,有身孕,还有落胎,姑娘家不管是扯上哪一样,这名声都要完。 “白姑娘得了急病,人不行了。”赵良道。 “那么严重?”看那天的情况,不像啊。方茹心里琢磨,难道是白家人容不下这样的污名,让姑娘暴毙? 如果嫌名声有碍,送到庙里出家便是,为什么要人命呢? 怪了。 赵良又道,“县里还发生了一件事,衙门个小捕快,县太爷特别看重,还将到白家投亲的表小姐许给了那位小捕快呢。” 投亲的表小姐? 方茹揉了揉额头,“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了。”不是很想听了,又出来一个表小姐,亲戚可真多。 方成武一直没走,在这竖着耳朵听呢。 “那表小姐漂亮吗?”方成武突然问。 “没见过,应该漂亮的吧。”赵良回了一句,然后冲方成武笑,“你是方姑娘的弟弟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方成武。” “好名字。”赵良夸道。 方成武眉开眼笑的,这位俊俏的哥哥人好,方成武决定以后在方茹面前帮这位小哥美言几句,等等,这位小哥叫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啊?”方成武严肃道,“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还没说呢。” “赵良。” 方成武满意了。 赵良身边的小厮小声催促:“三少爷,不早了,该回家了。” 赵良道,“天又没黑,怕什么。” 小厮面色发苦,可又不敢说什么。 朱家的下人给方家送东西来了,木匣子里装的是人参,这是年份一般的,好参在朱家的库房里收着呢,还有一些方小妹不要的衣裳,以及一些不值钱的银首饰。 朱家下人鼻子朝天,喊道,“方家的,在吗。” 方王氏出来了。 朱家下人道,“这是小夫人送来的人参,特意给老太太用的,小夫人说了,你们可不要偷吃。” 方王氏听到话,脸都黑了,“拿回去,不要!” 朱家下人听了,嗤笑一声,“那可是你说的!”说着,转身就走了。 真走了。 方王氏眼神冷得很,这是来送东西吗?捡些不要的,像是施舍一样扔过来,当是打发叫花子啊。 等朱家下人走远,方王氏才看到赵良。 她先是一愣,仔细认了一会,才认出来这是赵员外家的三公子,顿时热情起来,“这不是三公子吗?”赵府可是给了一百两的谢银呢! “怎么在外面站着?”方王氏道,“快进屋,什么时候来的?”方王氏热情的将赵良迎进了屋里。 又吩咐方茹,“你去倒杯茶来,我屋里有茶叶,去拿。” 赵良心情不错的随着方王氏进了屋,“方大哥呢,怎么不见他?” 一提到这,方王氏的心情就差了,脸上的笑也有些勉强。 方成文看到赵良了,眉头一皱,哪来的小白脸? 又想到方茹刚才在外头,一直没进来,难不成在是跟这小白脸讲话? “娘,他是谁啊?”方成文走了过来,准备探探这小白脸的底。 玉娘上次被郑家退了一次亲,方成文是打定主意帮方玉娘好好把关了。 人品不好的,绝对不能要! 光有脸蛋可不行。 “这是赵三公子,县里赵员外的儿子。”方王氏道,“赵家帮了大忙。”相互帮了忙。 方成文点点头。 提到大哥,方成文想起来有一件事还没有跟娘讲,“娘,早上我去义庄的时候,李伯说大哥去了义庄,又给了些安葬的银子,足够将那两人好好葬了。” 方王氏的脸沉了沉。 老大方成山现在还没回,看来今天也是回不了了。 这是直接去了州府吗? 州府…… 方王氏突然扭头看赵良,“三公子,你在州府可有什么亲戚?” 赵三公子道,“我一个隔房的姐姐嫁到州府去了。”算是有点关系。 方王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成山去了州府,找人去了,你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 赵良有些为难,“我不知道堂姐住哪。” 州府太大了,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真的有点难。且不论,他以前一直有些傻,那位堂姐就算看了他的信,也不一定会帮他。 傻子的信,谁会相信啊。 赵良的眼神有些黯。 他现在好了,不傻了,可是除了自家人,外人谁都不相信这件事。这次他爹让他过来,就是想让堂叔看看,他已经好了! 方王氏叹了口气,“这话你就忘了吧,是我太心急了。” 方成文道,“娘,大哥走时让李伯给我们留了话,说是放心,李秀儿在州府。” “这可太好了!”方王氏紧紧的握着手,“李秀儿,对,我竟忘了李秀才!”在方王氏心里,李秀才是非常可靠的人呢。 赵良坐了一会,才喝了半杯茶,小厮就开始催促了,“三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家里还等着你吃饭呢。” 小厮一直在催促,方王氏也不好留人。 方茹送赵良到门口,方成文盯得紧,也跟着出来了。 赵良道:“明天我再来找你玩。”赵良没什么朋友。 还不等方茹说话,方成文抢先说了,“男女有别。” 赵良一愣,然后看看方茹,又看看方成文,“二哥放心,我一直拿方姑娘当兄弟看的!”绝对不会有其他心思的。 方成文脸色一黑! 当兄弟! 他妹子这么漂亮的姑娘,当兄弟! 方成文狠狠瞪着赵良。 赵良以为说错了话,然后举手的誓,“我真的拿方姑娘当兄弟的,绝对没有二心!”表情非常严肃。 方成文脸色更黑了。 方茹摆手,“你先回去。” “好。”赵良看了一眼脸黑如锅底的方二哥,溜了。 方家二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啊。 难道,是遗传? * 千里之外,某家小院。 一长相刻薄的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富态的婆子往屋里走,边走边道,“那丫头生得真是好看,您瞧了一定满意!” “要不是信你,我也不会特意过来跑一趟。”那富态婆子不缓不慢道,“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保管您保意!”刻薄妇人脸上堆着笑。 只见她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带着富态婆子走了进去。 门一开,一阵药味扑了出来。 富态婆子掩了掩息,脸色一下子就差了,“这是病了?” 刻薄妇人赔着笑脸,“昨日病的,只是风寒,请了大夫,也吃了药,不出两日就能好。” 富态婆脸上的笑淡了,“脸上有了病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刻薄妇人不多说,引了婆子就往床边走,她二话不说直接揭开了被子,“就在这呢,您瞧瞧。” 床上躺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如出水芙蓉一般,只是脸上带了几分病弱之气。 富态婆子看了心里十分满意,只是面上不显。 接下来,该谈价钱了。 床上的病美人因为被掀了被子,一股冷风吹来,又是一阵咳嗽。 刻薄妇人赶紧将被子盖了回去。 两人到一边谈价钱去了。 “一百两。” “一百两也太贵了些,五十两,不能再多了,这小姑娘病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富态婆子还价。 “那就九十两,一分都不能少了。”刻薄妇人说道。 这小姑娘是真好看,就是这病让她头疼,说起来,这小姑娘病了好几日了,昨天差一点就断了气,还好大夫来得及时,救回了这条小命。 要不是怕这小姑娘在半路死了,她真想将这小姑娘带到京城去,那边一定能卖上大价钱! 几百两肯定是有的! 就算不行,好好调教一番,卖到大富之家当小妾,她也能狠赚一笔了。 床上的小姑娘睁开了眼睛。 她直愣愣的看着屋子,本来清澈干净的眸子从茫然变得狠戾起来。 方家村! 该死的家伙! 她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竟然敢把她绑起来,还活她活活烧死,可恨! 等等,她不是死了吗? 这是,又活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好,很好!希望这还是方家村所在的世界。 她要把那些害死她的家伙一个一个全杀了! 方家村在什么镇子来着? 078 【震惊,绣球娶亲?】 搬到大铺子后院的第三天,方老娘就已经完全好了。 她这会还在念叨方王氏不会持家,“之前的院子住得好好的,怎么又换了,这么大个铺子,得多少租金啊!” 她还不知道这大铺子是方屠户家买的。 方王氏并不打算说,也不准方屠户说,大嫂是个什么人他们是清楚的,就怕大嫂知道了,又来借银子填补她那个娘家。 方刘氏娘家有一个侄儿在相看,还有一个姑娘要嫁,这些都费银子啊。 要不,刘家老婆子怎么会往方家村跑得这么勤呢? “成山不是在镖局吗,最近不太平,山贼杀了几个人呢。”方王氏道,“镖局又要护镖,我就怕镖局人手不够,成山顶了上去。于是就想着,给他租间大铺子,做点小买卖,以后也好娶亲啊。” 这倒是。 方老娘一听到娶亲的事就不住的点头,“早就该娶亲了,你找媒婆了吗?成山的事也是太不顺了,唉。” 方王氏道,“找过了,前几日还带着两孩子去了县里的月老庙,求了签,说是上上签呢。” 方老娘道,“成山人呢,既然找了铺子,那就把人从镖局叫回来。” 方老娘还以为方成山在镖局呢。 方王氏道,“晚点就去。”也没敢说方成山去州府的事。 学堂。 方茹换了男装,在学堂上课,脸上的疤只剩一个浅浅的印,她又伪装了一下,现在是看不出来了,脸也涂黑了一点,这样更像男子。 学堂的教书先生姓贺,五十来岁的模样,仙风道骨的,就是头发没白,打了点折扣。 方茹当日带着束脩来求学时,贺先生还让方茹写了字,当时贺先生看到方茹狗爬似的字,脸都青了。 后来听说是方成文的兄弟,看在方成文的份上,勉强收了下来。 方茹来了学堂后,坐最后一排,人也老实,背书也勤快,字也每天练着,还是有些进步的。不是那种不肯学的玩劣之人。 方茹一开始或许抱着将自己识字之事过明路的想法,可后来,是真心来学习的。 她学习的认真刻苦程度,几乎赶得上方成文了。 方成武见哥哥姐姐都在认真读书,他也比以前更上进了。 方王氏见了,高兴得很,读书是好事,就是有点费钱,这纸可不便宜,就算是最便宜的纸,也比其他东西贵。 方茹跟方成文从学堂回到家,赵良又找来了。 “方兄弟!”看到方茹的男装,赵良觉得太亲切了,脸上的笑都格外热情! 方成文听到这声方兄弟是叫方茹的,脸抽了抽,然后抱着三本厚书,进屋学习去了。 方老娘在里面绣荷包,时不时的往外瞅一眼,嘿,这俊俏小子又来了! 难不成真的是看上她家玉娘了? 虽然这孩子(赵良)跑上说将玉娘当兄弟,可日日都过来方家,找玉娘一起玩,这哪像兄弟啊! 方老娘一开始还对方茹穿男装有意见,可看到赵良更适应方茹的男装,就不干涉了。 听说这位还是个小少爷,还是县城的人,要是能看上她家玉娘,那方家真是烧高香了! 屠户这行当听着赚钱,村里的人听说是屠户的女儿看在平日买肉能便宜的份上还愿意娶,可到了镇上,百姓的心里其实是不太看得起屠户这个营生的。方老娘心里清楚的很,当初,方小妹嫁不出去,还为这事哭过一回。 “今天先生教了什么?”赵良追在方茹身后问。 “三字经。” “你还没学完啊?”赵良诧异。 “在练字!”方茹盯着赵良,“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天天都来,方茹真不觉得她跟赵良的交情有那么好。 说起来,方茹有些不懂,“你堂妹的亲事已经定了吧,你怎么还不回家?” 赵良听了这话,沉默下来。 “你要是不想走,明日打家具的就要过来量尺寸,你是有空,帮忙盯着吧。”方茹道。 “好。”赵良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方茹又看了他一眼。 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赵良不想回家,甚至不想去那个堂叔家。 怎么了这是? 她也不好问。 * 又过了十日。 方家收到了一封从州府的寄来的信,李秀才寄来的。 “信上说的什么?”方王氏急问,“可有提到你大哥?” 方成文一目十行的将信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大哥在李秀才在,就是碰到了一桩麻烦事,只怕这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了。”方成文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带了一丝笑意。 “麻烦事?什么麻烦事?”方王氏的心都提了起来。 方成文憋着笑,就是不说。 方茹见了,直接将二哥手里的信抽了出来,仔细看了。 她看完也愣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抛绣球招亲? 这不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吗。 “你到是说啊!”方王氏跟方老娘都急死了。 方茹看着信道,“信上说大哥被一个富户家的绣球砸到了,那家人要大哥做上门女婿。”说完又添了一句,“大哥不肯。” 上门女婿? 方王氏发了愁,若是做女婿,那她肯定会高兴,可这上门女婿,方王氏就不乐意了! 又不是缺钱,还要卖儿子! 不行不行! 方老娘不说话,若有所思,好像在想什么。 “这信上还写了什么?”方王氏问。 “写了一些州府的事,”方成文觉得很奇怪,“上面还写了让我们多备些粮食。” 粮食? 方王氏道,“秋收快到了,备那么多粮食做什么。”割了稻谷,都会卖给米店,只留一年的口粮就好。 方老娘拍板,“那就多买些一些!秀才老爷说的话,肯定是对的!”方老娘对秀才有一种芒目的信任。 信很短,除了写了方成山的一些事外,就是让他们多备些粮食。 方成武踮着脚,也想看信,“给我看看。”他也认字了! 他还比他姐先上的学堂呢! 他姐都能看明白的信,他一定能看懂。 快天黑的时候,义庄的人过来了一趟,来的是李老头的徒弟小六。 “已经找了块坟地,装进棺材埋好了。”小六子低头说了这事,这话是单独跟方茹说的,没让方老娘知道。 方王氏这会去了小铺子,不在。 方成文又去苦读了。 “那就行了。”方茹道。 “还有一事。”小六子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就算了。”方茹道。 方茹这一样说,小六子反而想说了,“那两人的内脏被人切开了,衣裳也被割成了一条条的碎片,好像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方茹皱眉,“下手好狠。” 小六子道,“我师傅也这么说。”他语气不太好,“那段时间义庄晚上周围一直有人看着,我也不敢过来找你们。” 方茹告诉他,“那就当作不知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知道得太多,反尔更容易死。 小六点点头,明白了。 小六子走了,方茹回了屋子。 方老娘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方茹,“刚才那小子是谁?” 方茹本想说义庄的人,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万一方老娘问义庄的事怎么办?方老娘还不知道方大伯娘之前干的蠢事呢! 还是叫爹娘自己跟奶奶说吧。 “送口信的。”方茹道,“等爹回来我再跟他说。” 方老娘一听,以为是方屠户的熟人,就没再追问,反尔问起了另一件事,“那赵家的小子呢?这两日怎么不见他人了?” 方茹笑着道,“他回家去了,离家太久,家里派下人过来接了。” 方老娘看着方茹半响。 方茹摸了摸脸,“我脸怎么了?有黑印子?” 方老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怎么不趁那赵家小公子在的时候,牢牢的将人抓紧!”可错失这个良机了。 方茹笑,“门不当户不对的。”高门大院的,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媳妇,想出趟门都难。 她真的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方茹回了屋。 晚上。 她做一个梦,梦到她穿着大红嫁衣嫁给了李秀才! 方茹惊醒。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李秀才? 方茹想了许久,这家伙当她夫婿? 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啊,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秀才说话磕磕巴巴的,不过那好像是李秀才病了。后来说话就好了,而且,李秀才长得确实俊,以后成亲生的姑娘要是像李秀才的话,肯定比她更好看! 李秀才还是个识字的,又爱干净。 这么一想,真是个很适合的夫婿人选啊! 方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 州府,某家小院。 天亮了。 李秀才刚醒,院子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这是一个只有三间屋子小院,中间那间用来接待客人的,左边那间是书房,右边是李秀才歇息的地方。靠着墙子里面还搭了两间棚子,一个装柴火,一个是灶台。 院子很小。 这是李秀才租的院子,在秋试之前,他都会住在这。 因为方成山的到来,左边的书房给方成山当了卧室,搭了一个小床。 李秀才不习惯跟人同屋,更不喜欢亏待自己,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一定会给自己准备最好的,比如吃,比如睡。 “有人在吗?” “方公子?” 敲门声越来越响。 李秀才穿好衣裳,慢慢走了出去,他往书房看了一眼,那里空荡荡的,没人。 方成山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是他给方成山出的主意,如果不想成亲,就暂时避一避。 毕竟,只要稍稍查探,那抛绣球的苗家就能查到方成山的住处,如果不想当苗家的女婿,方成山只能躲。 李秀才想到前几日那个从二楼直奔他来的绣球,就忍不住摇头,还好他机灵,闪得快,要不那绣球就该砸到他身上了。 真险。 李秀才去开了门,“方公子不在。” 门外站了四个人,见门迟迟不开,他们差一点就破门而入了。 “不在?”不可能!他们四个昨天就一直盯着这里,他们亲眼看到方公子走进来的! 他们不信方公子不在这里。 李秀才往旁边一避,“你们自己进来看吧。” 不在就是不在。 四人果真进了院子,然后仔细查看,连地窑都看了一遍,连根人毛都没找到。 李秀才道,“方公子已经离开了。”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昨天他碰到了一个姑娘,叫荷花,好像是跟那姑娘一起走了。”李秀才微笑说道。 碰到荷花姑娘是真的,跟荷花姑娘一起走是假的。 那位荷花姑娘是跟着商队过来的,看到方成山,高兴的又蹦又跳,差一点将方成山的手捏断。 李秀才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那位荷花姑娘长得太有特点了。 让人印像深刻。 尤其是荷花对李秀才说的那句话,“你不要盯着我看!我知道我好看!”荷花姑娘骄傲的抬起下巴,“我是不会瞧上你这样瘦瘦小小的男人的,你就死心吧!” 瘦瘦小小? 李秀才被这四个字震得不轻,连之前那句‘我好看’‘不要看上我’都忘了。 他,瘦瘦小小? 他哪里瘦哪里小了? 李秀才气得不轻,后来她发现荷花姑娘好像喜欢方成山,便将苗家姑娘看中方成山的事告诉了荷花姑娘。(也不是看上,就是绣球抛中了,要嫁!) 荷花姑娘听了果然气得跳脚,“明明就是我先看上的人。” 方成山一脸茫脸,看上什么?谁看上谁了? 最近的女人都好可怕啊。 李秀才趁机带着方成山溜了。 那位荷花姑娘的手劲真有非常大,手上满是干粗活的老茧,是个干苦力的好料子。 话说回来。 这四位一大早就过来找人,却是空手而归。不过,也算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那就是有位姑娘跟他们家小姐抢人! 有人抢是好事啊! 本来他家姑娘因为方成山得了绣球,勉勉强强,不太愿意的,要是知道这男人有人抢,那肯定是不能让的! 李秀才看着那四人走远,然后关上院门,回了屋子。 他去了书房。 拿了纸笔,脸上带着笑意,开始写信。 这荷花姑娘的事似乎很有事,可以告诉方家人,对了,方成山最近怕是回不去了。四个城门都有苗家人的守着呢。 只要一发现方成山的踪影,就会被捆回去成亲。 真有趣。 上辈子怎么没听说这么有趣的事呢。 李秀才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 上辈子啊。 上辈子这年时候他还在县里,中了计,被人推进水里,后来手也废了,还被白家退了亲…… 白家。 李秀才轻轻嚼着这两个字,快了。 白家很快就会受到报应了。 李秀才拿出一本书,翻了翻,从夹层中拿出一封信。他看着这封信,表情有些莫测。 他没想到这封信竟然会这么早落到他手里。 他以为会费一帆功夫的。 真意外啊。 这方家人真是很会对他带来好运呢。 这封在未来会引起腥风血雨的信,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呢。 这一次,他可以提前做多很事了。 真让人高兴啊。 方家人,真是他的福星呢!李秀才心中想道。 方成山想不明白,他不过是来送了封信跟一些银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生之年,他第一次被女人追! 月老庙竟然这么灵验吗? 方成山苦中作乐的想,早知道,他早些年就该去拜了。 “方公子,你在哪?” 该死,怎么又被她找到了! 方成山脸色铁青,又要换地方藏起来了。 “方公子人呢?”荷花姑娘低声响道,“明明闻到就在这边的啊。”狗鼻子吗? 079 【书架上的话本】 方茹因为昨天晚上做的梦,早上不太精神。学堂的先生有些咳嗽,只上了半天的课,就让他们回来了。 方成文一如往常的在屋里背书,死读。 他又买了些难懂的杂书,准备这两天给吃透。 方茹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石桌上放的是三字经跟千字文,上面的繁体字方茹已经认全了,也会写了,刚才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手有些酸,就停下了。 方老娘又在绣荷包了,一边绣一边往屋外看。 “娘,您看什么呢?”方王氏回来拿东西,问了一句。 “没什么。”方老娘低着头,又绣起叶子来。 方王氏道,“娘,仔细眼睛,院子里亮堂些,这屋里的光还是不如院里的好,去院子绣吧。” “不用。”方老娘道。 去了院子,哪能看到外面啊? 万一朱家来人怎么办? 这都多少天了,媚儿怎么也没个信。方老娘实在是担心,但又不好让人去打听,上次是那样的情部分从朱家出来的,方屠户肯定也不愿意再去。 方王氏顺着方老娘的目光,也往屋外看了一眼。 心里有谱了,这是等方小妹呢。 方王氏心中冷笑,那位小姑子是不会来了! 将方老娘接回家的第二天,方屠户就找上朱家的门了,没有闹,只是让朱老爷交人,谁干的?若是下人,那就把下人交出来,若是主子出的主意,那也一样! 方屠户对想要他娘性命的人可不会手软! 后来,朱家就将那位叫小燕的姑娘给扔给方屠户了,那小燕泪眼婆娑,一个劲的说不是她,说是三小姐干的。 后来,还不等方屠户将那小燕抓去见官,小燕就被朱老爷命人给打废了。 朱三小姐当时就在场,直接吓病了。 方屠户这才离开。 过后,两家的关系更淡了些,朱老爷寻了个理由将方小妹骂了一遍,又让她不许再接方老娘过来了。要是再接过来,就休妻! 方小妹被休妻两个字吓着了,自然不敢再提。 所以啊,直到现在朱家都没有人过来接方老娘呢。 方老娘也不是说惦记朱家的富贵,她只是担心方小妹的处境,也不知现在朱家怎么样了。 院里。 方茹看着石凳边上的大树,正在发呆。 前些日子一直忙得团团转,一刻也不得清闲,每天起来就忙,忙完就歇着,再不济就是去看大夫,吃药。 那时一家子人都在,卖猪肉,说说话,一天就过去了。 可搬到大铺子这边来了之后,方屠户跟方王氏天不亮就起来,去那边的小铺子卖猪肉,方茹跟方成文还有成武一起去学堂,日子也算充实。 可今天学堂放了半日假,方茹练完字后,就闲了下来。 这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 方茹在想事。 她想到了昨天的梦,成亲的梦。 重活一世,来到了古代,她除了成亲,还有什么愿望呢?或者说,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呢? 难不成就成了亲,生几个孩子,然后围着相公孩子转,这样过一辈子? 方茹想要孩子,但这不是方茹想要的活法。 方茹又买了一副字贴出来,开始练字,练字得一心一意,方茹的练字的时候,脑中不会再有其他的杂念,而是认真描着字贴。 “老太太。”院子外头有个人探头探脑。 方老娘看到,放下手中的绣活,悄悄走了过去,“咋样,可有合适的?” “有,隔三个街有个杂货铺的东家,生了三个儿子,那个老二跟你家玉娘年纪相当,是个老实的孩子,又会干活。”外头那人笑嘻嘻的,“要是您有空,就过去一瞧瞧。” “姓什么?”方老娘肯定要去看的。 “姓陈。”那人道,“陈厚。” 方老娘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长得咋样?”玉娘那小丫头片子别的不挑,就看长相,可愁死他了!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在镇上找,乡下的小子多得是,就是一个个又黑又壮,玉娘相不中。 “长得不错,像她娘!”那人笑着道,“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么些天才挑中一个。” 她说完,又压低声音问方老娘,“玉娘陪嫁一个铺子,可是真的?” 方老娘抿抿嘴,也不说话。 那人盯着方老娘,这事得问清楚,那陈家婆娘就是听说这方家姑娘能陪嫁一个铺子,才愿意让两个孩子相看的。 要不,那陈家婆娘哪会愿意儿子娶一个屠户家的女儿。 还是刚从乡下搬到镇上的。 方老娘轻轻点头,这事方王氏似乎说过,只是,陪嫁铺子这事方老娘也没个准数,反正,这次相看也不一定成,先看看人再说。 老二家的几个孩子亲事可真是难啊。 方老娘心道。 “那现在就去,那孩子在杂货铺帮忙呢。”那人脸上笑开了花,这那陈二是她的远方亲戚,若是成了,可有一笔不小的银子进账。 “好。”方老娘点头,然后冲院里说了一声,“我有点事要出门,你们看着家。” “好。”方成武响亮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在院里糊纸风筝呢,昨天看有人做,今天回了家,自己折腾起来。 方茹抽空看了他一眼,“先生布置的字可练完了?” 方成武头也不抬,“等会写,马上就做好了。”说是的风筝。 方茹又练了一会,站起来,松松筋骨,又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她去了前面,将方老娘绣了一半的荷包收了起来,正准备放回方老娘的屋里,一个拉着二胡的老头跟姑娘走进铺子,正准备说话,可看着这空荡荡的铺子,一下子哑了。 “这里不是茶楼吗?”拉二胡的老头问道。 “不是。”方茹摇头。 拉二胡的老头勉强一笑,“小老儿来错地方了。”说着,便着那姑娘退了出去。姑娘走时,还时不时的往这铺子瞧上两眼。 好端端的一个大铺子,竟然不开店做生意,可真是浪费。 方茹看着他们走远,然后去将铺子关上了。 外面连招牌都没有,怎么会有人过来呢? 这铺子原本是留给方成山买卖的,这方成山一直没有回来,这铺子一直空着,就有些浪费。方王氏想着,若是成山这个月还不回来,那就交过铺子做茶楼,桌椅都订好了,木匠已经量了尺寸,正在打着了。 只是,这事没透出风声,别人怎么就知道? 方茹将这荷包放到方老娘的屋里,又去了一趟厨房,在水缸里的照了半天的镜子,方茹心满意足的出来了。 左边的脸疤更浅了。 方茹嘴角一勾,真漂亮啊。 她看到自己的模样,心情一下子就好了,烦恼消了一半。 这时,方成文在屋里喊,“玉娘,厨房可有馒头?给我拿一个。”他看到玉娘进厨房了,玉娘自从脸上的疤淡了之后,每日都要用厨房的水缸照上半天,还会对着水中的倒影傻笑呢。 这丫头,脸上的疤好了就这么高兴吗? 方成文失笑。 “有。”方茹将中午的剩馒头给方成文拿了过来。 方成文在背一本方茹听都没听过的书(她听过的书也不多)。 方成文拿了馒头就啃。 “二哥,你怎么成这样了?”一天四顿了吧。 “最近用脑太厉害了,得多补补。”方成文道,“下个月我就要走了,这屋子里的书你不要浪费了,记得读。” “你不带走吗?”方茹问,这些书加起来可不便宜,方成文私房藏用得差不多了。 “不带了,主家有书。”方成文道。 主角? “二哥,你这次去做什么?”方茹好奇,一个月十两,那绝对是高薪职业了。 “师爷。”方成文低声道,“你不要说出去。” 师爷? 是她想的那个师爷吗? 方成文道,“工钱很高,就是离得有点远,有时候还在考核一番。”方成文虚虚比了一个七字,“有七成把握。” 方茹看着他,“在哪?” 方成文咳了一声,不愿意说。 “比州府还远吗?”方茹问。 方成文假装看书去了,一边看一边啃剩下的半个馒头。 方茹再怎么问,方成文都不肯说了,方茹走到后面的书架上,准备拿本书看看,找本不那么厚的,简单的一点的。 方成文买的全是二手的书,非常厚,又难懂,不是书店里常卖的。 方茹挑了半天,在一本非常厚的书后面的找到了一本稍微薄了一点的书,看着有九成新。方茹很意外的翻了一下。 这是,话本? 方茹愣了一下,这个年代的话本吗。 相比一般的书来说,更加通俗易懂。 方茹将这本书拿走了,方成文看书看得太忘我,根本没有抬头。 话本,这个时代的话本跟现代的小说是一个性质的吧。 方茹又坐回了石凳上,开始翻看话本。 落魄书生偶遇官家小姐,官家小姐看中这书生的才华,书生看上了官家小姐的美貌与性情,两人一见钟情,然后偷偷相会,眼看着官家小姐的爹娘要给她说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官家小姐心中只有那落魄书生,不愿意,然后两人私奔了…… 奔者为妾。 官家小姐离家时带着自己的一点首饰,两人以夫妻自居,甜甜蜜蜜的过了一段时间。后来家中银钱用完了,官家小姐当带来的首饰当了,给书生盘缠。 什么破玩意! 方茹重重的将书拍到石桌上。 气死她了。 这话本里写着,官家小姐与书生私奔后,置了房产,那书生将自己的一家子接来了,那官家小姐很是贤惠,天不亮就起,做全家做饭,还侍候婆母…… 婆母不知官家小姐的身份,看她相貌好,以为她出身不好,嫌弃极了,那官家小姐怕给爹娘丢有人,不肯说出自家来历,更引得婆母不喜,后来,被婆母百般嫌弃,只许她为妾。 又给书生说了病弱的表妹为妻,书生享了齐人之福。 后来书生高中,官家小姐难产而死,家中又给他娶了一富户千金,之后,书生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 书中还写道,这书生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义的男子,每年中秋,都会抱着长子怀念难产的官家小姐。 呵! 方茹真的看不下去了。 生气。 什么破玩意? 那官家小姐脑子是进水了吗?为书生一家做牛做马,结果是难产而死? 且不说,官家小姐被书生亲娘挑剔时,那书生做了什么?在旁边看着吗? 真可笑。 书中还有一段是写的是书生被同窗拉进了妓院,可但是他品性高洁,只坐了一会就走了,不过,脑中想的却是那妓院会弹琴美貌如仙的花魁。 他就那么一想,却被官家小姐闻出了身上的香味,还闹了一场,两人吵了一架,书生生气拂袖而去。 这是哪来的渣男啊。 这话本真的长,怎么后面还有啊? 方茹皱了皱眉,直接翻到了结局,哦,那书生的儿子长大,书生也当了官,后来两人与官家小姐的爹娘相认,抱头痛哭,书生在官场上更进一步了。 现在的话本是这样的吗? 方茹有些沉默。 要不,再去找一本看看? 这个话本其实挺厚的,方茹是跳着看的,看到一些腻腻歪歪的情节就去了。 方茹站起来,又去了方成文的屋子,方成文依旧在刻苦读书,连方茹进屋了都不知道,方茹将这话本塞了回去,又认真找了起来。 过了一会,又找到了一本。 这本是旧书,应该是二哥买其他书时搭着送的,不像刚才那本,九成新。 方茹将这个旧话本又拿了出去。 正刚翻开,方成武就凑了过来,方茹吓了一跳,赶紧将话本收起来。 “你风筝做好了?”方茹问方成武。 “好了!”方成武喜滋滋的,将做好的纸风筝拿给方茹看,刚才那是怎么书?风流才子什么来着? 方成武心想,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书,“姐,你刚才看的是什么书?” “二哥书架上拿的。”方茹道,“还没看。” 她很快转移话题,“要不试试你的风筝能不能飞起来?” “好。”方成武的注意一下子落到了风筝上,已经忘了方茹手上的那本书。 飞起来了! 方成武高兴坏了,这风筝虽飞得歪歪扭扭,但是飞起来了啊。 方茹趁着这个时候,将这个旧话本拿回了屋,塞到床底下,然后再出来。 另一边。 “就是这。”那人将方老娘带到了杂货铺子。 两人走了进去,假装是买东西的客人,陈家老二正在帮忙搬货,刚好最后一摞搬到货架上。 “是这个吗?”方老娘小声问。 “是。”那人道,“你瞧这腰,这身段,多好啊。” 方老娘嘴角一抽。 又不是姑娘,看什么腰,看什么身段? 方老娘板着脸,还是瞅了一眼,这小伙子确实结实,精壮。方老娘走了过去,“小伙子,盐在哪啊?” 陈家老二转头,笑道,“在这呢,老人家,要多少?”要多少称多少。 “三斤。” “好。”陈家老二称好了盐,又帮着装了起来,“老人家,还要什么吗?” “要米,陈米就成。”方老娘想到了秀才老爷说要多买一些粮食,于是顺手而出。 “好嘞。”陈家老二去拿米了。 带方老娘过来的那人凑到方老娘身边,“这陈家老二俊吧。” 方老娘点头,“俊!”是玉娘喜欢的脸! 陈家老二搬了东西出来,看了看方老娘,“老人家,这东西重得很,您搬得动吗?要是您家离得不远,我帮你搬回去吧。” “好啊!”方老娘狠狠点头,“不远,近得很,走!” “好嘞。” 这小伙子可真热心啊! 方老娘高兴的带着陈家老二回家了,等会她寻个机会让玉娘看一眼。要是中意,再家的亲事就定下来! 080 【你瞅瞅,中意不?】 陈家老二扛着米袋跟在方老娘的身后。 近? 这叫近?三条街了! 陈家老二觉得自己被坑。 “到了。”方老娘笑眯眯的看着陈家老二,“要你等等,我叫我孙子出来。” 陈家老二被方老娘看得起鸡皮疙瘩了,他觉得这个老太太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方老娘见铺子的关着,拍了拍门。“成文,过来搬米。” 方成文在里面读书,离得远,没听到。 方成武听到了,过来开了门。 然后看到有东西要搬,又进屋里去喊了方成文出来。 方老娘又去叫了方玉娘,方玉娘在屋里看书,听到方老娘的声音赶紧将书藏了起来。 “快跟我过来。”方老娘拉着方茹就往外走。 方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老娘拉到了外面,方成文也从屋里出来了,刚走出来,就看到方老娘指着方茹介绍,“这是我孙女,玉娘,你陈厚,家里是开杂货铺的,瞧瞧,长得多精神。” 陈家老二看到方茹的时候,眼睛一亮。 这姑娘他认得! 之前他去方家买猪肉的时候见过,人好看不说,干活也利索! 只是最近这几天,方家的猪肉铺子只有方屠户跟方王氏,没见着好看的姑娘了,有些可惜。 没想到,她在这。 陈家老二大方的对方茹笑了笑。 方茹冲他点点头,然后问方老娘,“奶,什么事?”还把她拖出来,这么急。 方老娘一梗,这傻丫头,看到眼前的俊小伙就没点想法? 多好的机会啊! 这丫头就是不开窍啊! 方成文挑剔的看了陈家老二一眼,“东西放着吧,我会搬回去的。”意思是:行了,你小子可以走了。 方茹仔细的看了陈家老二一眼,眉眼长得不差,就是黑了一些。 这老太太这是帮她挑相公? 真有心啊。 方老娘动作也快,说干就干,方茹心里对方老娘的印像更好了。 “你是叫陈厚吧,下次家里缺了啥我还去你家买。”方老娘道,“小伙子人真好,心地也好。”把陈家老二夸了又夸。 陈家老二被方老娘夸得脸都红了,最后丢了句有事,匆匆走了。 这老太太真是太会说话了,虽然句句都是实话,可是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陈家老二一走,方老娘就问方茹,“刚才那个年轻人咋样?看得中不?”方老娘一副你要是看中了,马上就成亲的意思。 方茹扶额,“你怎么认识他的,认识多久了?” 方老娘道,“早上认识的,不到二个时辰。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是找了信得过的人介绍的,,还要润手费呢。” 给了银子的,是信得过的! 方老娘巴巴的等着方茹的回答。 这丫头是什么意思,倒是说话啊。 方茹沉默。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做的梦,跟李秀才成亲的梦。 她得想一想。 “玉娘,说话啊。”方老娘看方茹想回屋,赶紧拉住,“现在的年轻小伙可吃香了,我在朱府的时候,那些丫环还有上门打秋风的亲戚,尽是想为姑娘挑门好亲的,凡是像样一点的少年,都被抢光了!” 方茹道,“奶,这件事你跟娘商量商量。” 方老娘一愣,然后点点头,“也是。”孩子中意没用,还得爹娘同意呢。 方老娘又一想,她是孩子爹娘的亲娘,只要她同意了,他们敢不同意! 这样一想,方老娘又舒服了。 方成文默默的将方老娘买回的东西搬到了厨房,不过他有疑惑,“奶,这粗粮不是买了十袋放到地窖了吗?”怎么还买? “怕啥,粮食这东西,放久了又不会坏,都能吃。”方老娘不在乎,“再说了,秀才老爷说的话,那能错?” 方老娘说完,又道,“我先前绣了一半的荷包呢?” 怎么找不到了。 “在您屋里呢。”方成文道,“玉娘怕人顺走了,给您放进去了。” “这铺子又没开,哪会有人来?” “之前不是有个拉二胡的带着孙女闯了进来吗。”方成文随口道,说完就去看书了。 方老娘眉头一拧,还有这事? 难道有手脚不干净的盯上他们了? 方老娘觉得这事很严重,她故意将铺子的大门打开了一边,然后去屋里拿了针钱出来,坐在门口,一边绣着东西,一边与过往的路人搭话,眼神还时不时的往外瞟上几眼。 嘿,还真让她发了几个贼眉鼠眼的小子。 老太太心里有数了。 方茹回了屋,看方老娘在铺子门口又绣上东西了,便将话本拿了出来,又看了起来。 这个话本比上一个好看一些,讲的是精怪的东西。 还蛮有趣的,方茹一时看得入了神。 直到方成武喊她,她才从书中抬起头来,“怎么了?” “该做饭了。”方成武道,“姐,我去淘米。” 方茹将书放到桌上,去了厨房,她去洗菜,方老娘病好之后,方屠户就不让老人家干活了,怕他娘累着。 家里那么多孩子,哪个不能干活? 他娘年纪大了,该好好的养老了。 话本被方茹遗忘到了桌子上,方成武淘完米,溜到方茹的房间,拿着那话本瞧了一眼,这是什么书啊? 他姐怎么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方成武拿了话本,也看了起来。咦,这本书很好懂啊,嗯,妖精,狐狸精?那是什么东西?方成武慢慢看着,然后,他慢慢拧起了眉。 这人怎么能跟狐狸精在一起? 这狐狸精救人了,是好人啊,这道士怎么能将狐狸精打死? 还有是蛇妖,她是来报恩的还是来害人的啊…… 好在故事都不长,方成武一会看完了好几遍。 方茹在厨房,洗了菜,又在小灶上煮了骨头汤,她在旁边看着火。 没过一会,方成武拿着话本过来找方茹了,小脸很严肃,“姐姐,这本书不好看,你以后不要看了。” 方茹盯着这话本看了一会,然后问,“哪里不好了?” 方成武道,“这话本会教坏你的!”小脸一本正经,“里面好多骗子,那些姑娘连人都不会看,傻乎乎的。” 方茹将话本拿了过来,“你看过了?” “嗯!”方成武点头。 “好,知道了。”方茹将话本收好,这种东西以后要小心放了。又问,“你怎么乱翻我东西?” “没乱翻,就在桌上。”方成武哼哼道。 姐弟两正聊着,方王氏回了,刚要进厨房帮忙,就被方老娘拉到屋里说话了。 方茹看了一眼,猜测可能说的是陈家老二的事。 这年头真是的,又不熟悉,见了一面就要谈婚论嫁? * 屋里。 方老娘一脸严肃,“外面有人盯着咱们。” 方王氏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方老娘道,“刚才的看过了,起码有三个人在咱们家外头盯着。”有一个是闲汉,似乎在与人拉着家堂,还有一个是路上,走来走去,走去又走来,晃悠了半天。最后一个是卖东西的,叫卖的时候眼睛一直往大铺子这边看呢。 方老娘眼神好使着呢。 “怎么可能。”方王氏有些不信,“咱们不过是平头百姓,有啥让人眼红的。” “我也奇怪呢,你们最近有没有得罪啥人。”方老娘问。 方王氏想了一会,“朱家?” 方老娘道,“那不能。”这个排除了。 那就没了啊。 方王氏奇怪了,“娘,你记下那三人的样子吗,等成武他爹回来,跟他说说,让他去查一查。” 方老娘嗯了一声,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白天的时候我觉得陈家老二不错,家里是开杂货铺的,长得也俊,还让玉娘看了,玉娘说只要你同意,这事就能成。” “什么!”方王氏又惊又喜,“这么快?” 县里的月老庙可真灵啊! 这还不到一个月呢,两个孩子的亲事都有着落了! 方王氏心里直道菩萨显灵,她觉得等事成了,她得去庙里还愿! “那陈家在哪?家里有几口人?爹娘什么性子?”方王氏一口气追问道。 方老娘没好气的说道,“那我咋知道,只看了陈家老二,这孩子人好,也大方。要是你想打听他家里的情况,明天去看看就是了,离这三条街,有家陈记杂货铺就是,两个铺面呢,一个铺面有你之前的小铺子那么大。” 肯定是比不上方家现在住的这个了。 不过,方家这个是租的,陈家的可是自己的铺面! “陈家的铺子可是自己家的。”方老娘道,“家里厚实。”以后玉娘嫁过去,不会受穷。 “明天我去打听打听。”方王氏满脸欢喜。 要不是现在天黑了,她现在就能去打听。 方老娘点点头,又嘀咕起来,“现在只剩成文没着落了。”老大成山接了绣球,被人看中了,要招着作女婿,这个他们是不反对的,只要孩子姓方,方老娘是没啥关系的。 以后当亲戚来走就成。 对于方成山的亲事,方老娘心里是真怕啊! 先前说了两个亲事,都各种原因没了,若是成山再说一个,那姑娘又没了,或者亲事又毁了,那传了出去,成山以后可真娶不着媳妇了。 这次成山去县城被人看中,方老娘的意思是,先看看,不急。 能成就成,不成,也传不到镇上,更传到乡里,瞒着就是。 “娘,多的是姑娘喜欢,他说要挑具自个中意的,咱们就别管了。”方王氏往外头瞧了一眼,“这孩子心思细,管多了落埋怨。” 婆媳两商量了一下,心里有了打算。 晚上,方王氏睡觉的时候跟方屠户说了有人盯着他们家的事。 方屠户面色一沉,“莫不是为了桥头村的那家人来的?” 桥头村? 方王氏的眼睛睁大了,“你是说,那封信?” 方屠户点头,“那抱错的姑娘都换回去了,照理说,江家的银子也该送过去了,不该啊。” “那会是什么事?咱们可没有仇家啊。”方王氏拧着眉道。 “明天我找人听打打听。”方屠户道,“不急,先看看盯着咱们家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次日一早。 方屠户就出了门,他去开了猪肉铺子,他将猪肉跺好,方王氏守着铺子,方屠户则是悄悄的回了大铺子这边,在周围盯着。 过了一会。 他看到了方老娘嘴里说的那些人,可不止三个,而且,昨天卖饼的那个今天换成了卖糖葫芦的。还有聊天闲汉变成了垂暮老人,还有一个卖豆腐的姑娘,脸上带着笑。 方屠户看了一会,悄悄走了。 去找了相识的人打听去了,他的找的是地头蛇,收保费的那种,这种人消息也多。 “不是铺上的人,外面来的,近来这段时间,生人挺多的,连商队都来了三个。”那地头蛇收了银子,将知道的全说了。 “还有呢,有打听到是为啥事吗?”方屠户问。 “好像是什么案子吧,来查案的。”那地头蛇道,“都是官家的事,哪敢打听呢,反正,离这些人远些就是了。” 官家的人? 来查案的? 方屠户突然道,“会不会是山贼的案子?” 那地头蛇笑了,“要是山贼,早给灭了。”然后,他盯着方屠户看了会。 方屠户会意,又塞了碎银子过去。 这地头蛇才压低声音道,“离这不远的一个庙里,听说废太子的人呆过,也不知是不是留了什么翻案的证据,最近来查的人可多了。” 朝庭动荡。 他们这天高皇帝远,知道的也不多。 方屠户一愣,“废太子的人,怎么会来咱们这个小镇?”这也扯得太远了吧。 地头蛇道,“流放嘛,总得路过不是。” 地头蛇知道的就这么些了,就算再塞银子也问不出更多了。 方屠户问完了,要走,地头蛇突然问,“你家成文最近没看到他,他在干什么呢?” 这人还认识成文? 方屠户回头,“在读书。” 读书? 地头蛇笑得特别厉害,腰都笑弯了,“那小子还去读书?哈哈哈!” 方屠户黑着脸走了。 他家成文怎么就能不念书了? “对了,这盯梢的事不用理会,他们盯不出什么东西,自然就走了。”地头蛇在后面说道。 这是看在方成文的面子上,才提点的。 “知道了,多谢。”方屠户走远了。 他没回家,直接去了猪肉铺子,去了才发现方茹正在那帮忙呢,猪肉只剩下猪骨跟猪下水了,已经卖完了。 方屠户看着围在铺子前的人,“看什么看,东西都卖完了。” 那些人嘻笑着走开,走时还问“猪肉西施明日还来吗?” 猪肉西施,这称号可不好听。 方王氏眼睛一瞪,“滚滚滚!” 方屠户皱眉问方茹,“你怎么不去学堂?” 方茹道,“先生病得更重了些,卧床不起,今天又放假。” 方屠户道,“这先生怎么老是病着,这束脩不是浪费了吗。” 方茹道,“先生病好后会补回去的。”方茹又问方王氏,“娘,我要去看看先生,要不要买点东西带去?” 方王氏道,“我跟你一起去。” 方王氏去买了糕点,这可是好的!比平常自己吃的都贵了一倍呢,方王氏还买了两壶好酒,一道提到先生家去了。 肉? 今天的肉卖完了,再说了,之前去的时候已经提过几次肉了,再提,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先生,我跟我娘来看你了。”方茹在贺先生的院子外头喊道。 院里传来了咳嗽声。 方茹上前,正准备敲门,谁知,门从里面开了。 “先生!”方茹一惊,贺先生怎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院里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人,看模样,像是贺先生的夫人跟姑娘。 贺先生看到方茹,苦笑一声。 “先生,这是怎么了?”方王氏问。“要搬家吗?” 贺先生眉间满是苦色。 “不是。”他低声道。 这是被人赶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 081 【束脩抵租金】 “先生,可有去处?”方茹问,“我家里还空了几间屋子,要不,您去暂住几日?” 贺先生还未说话,贺夫人面色一喜,“多谢这位姑娘了,不知姑娘是……” “这是成文的妹子。”贺先生说道,然后又看了方茹一眼,他是知道方茹是姑娘家的,方茹一开始以男装示人,后来过了才两日,就叫贺先生给发现了,方茹当时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贺先生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这才继续去学堂读书。 方茹认得贺先生,但是贺先生的夫人跟他闺女却是没怎么见过的。 “成文啊。”这人贺夫人知道,贺先生一直挂在嘴边,是个聪明又努力的孩子,若是继续努力下去,三年后科举考个秀才轻而易举。“那孩子不错,要是再这么拼三年,中秀才不在话下。” 贺先生听到这话,眉间露了一丝笑意。 他很久没有见到方成文这么上进的年轻人了! “先生,我家是有个闲置的院子,只是,”方王氏面露犹豫之色。 贺夫人见状,脸上的笑僵了些,然后慢慢的低下头。 贺先生温和道,“没事的,晚上我会找个客栈。”他看方王氏的脸色,就知道方茹说的暂住之事不成。 “不是,”方王氏赶紧道,“那院子是空置的,先生或是想住便去住,只是,那院子前几日摆了两个死人,怕人无生觉得晦气。” 她说完,又添了一句,“我们一家子一直住在那的,最近才换了地方。” 听方王氏这么一说,贺先生知道是哪了。 “您家之前住的院子?”贺先生问,有次路过那,看到了。 “是是是。”方王氏道,“两边都是商铺,都有人住着,热情得很。不过,前面的小铺子我们在做生意,就是怕先生觉得有辱斯文。” 后面是住家的,前面可是猪肉铺子! 就怕读书人觉得不雅。 贺先生笑了,“没事,读书人,不信那鬼神之说。” “那就好!” 方王氏带着贺先生三人往小铺子去了,没往铺子前门走,往后门走的,原本就有的一个小门。这里出门颇为安静,方家人那是做生意,所以日日从铺子前门进出。” 方王氏走在最前面引路,手里还帮着贺夫人拿了东西,贺先生一家三口在中间,方茹走在最后面。贺先生的女儿就在方茹的前面,瓜子脸,头一直低着,看不清是什么长相。 方茹看了几眼,只觉得这姑娘有些病弱,走路有时候一摇三晃的,仿佛要晕倒似的。 走了一会,方茹突然看到前面那位瓜子脸姑娘裙摆上的点点红痕。 “娘,等等。”方茹突然出声道。 方王氏站住了,回头看向方茹,“怎么了?” 贺先生的女儿身子又晃了晃。 方茹上前一步,将人扶住,又对贺夫人道,“她这脸色不太好,还是送到大夫那看一看。” 贺先生的女儿虚弱说道,“我没事。” 贺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可惜我的莺莺,是娘害了你。” “不远处就有一个医馆,去瞧瞧吧。”方茹道。 贺莺摇头,“不了,我真的没事。” 方茹看着贺莺裙上的红点越来越深,拉着她就往医馆去了,“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 方茹走得很快,贺莺被牵得有些踉跄,因为方茹看得紧,也没摔倒。 贺莺转身的时候,贺夫人看到了贺莺的背影,瞳孔一缩,嘴唇抖得厉害,呆怔片刻,赶紧跟了上去。 方王氏跟贺先生也提着东西,跟了过去。 医馆。 内室,老大夫给贺莺把着脉,沉思片刻,说道,“这是滑脉。” 滑脉? 贺莺听到这话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 有喜了? 她有了身孕? “大夫,是真的吗?”贺莺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是自然。”老大夫道,“快三个月了,只是这胎有些不稳,我给你开副安胎药,你回去好好吃上三天。” 贺莺的泪珠子大滴大滴的掉,一下子就湿了衣襟。 “莺莺。” “娘,我有身孕了!”贺莺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 贺先生背过身,用手擦了擦眼。 方王氏对贺先生道,“贺夫子,要不我回去先收拾收拾,等会让玉娘带你们回去。” “好。”贺先生点头,“多谢。”他低声道。 方王氏笑着走了。 她很高兴。 这夫子住进了她家,这是好事啊!成文最近一直在读书,要是这贺先生在家住着,平日也能问上一二,对方家来说,是好事啊! 贺莺的裙子脏了,贺夫人从包裹里拿了一套,让贺莺换上。贺莺去换裙子的时候,贺夫人一脸感激的看着方茹,“方姑娘,谢谢你!”她紧紧的握住方茹的手,“要不是你,莺儿只怕活不成了!” 这是什么话? 方茹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贺夫人?” 贺夫人擦了擦泪,“莺莺的夫君得了急病去了,莺莺本来想随他去的,幸好,留下了这一点骨血,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前贺先生赚的一点束脩,都拿来给贺莺莺买人参了,之前贺莺莺一直在屋里躺着,心里存了死志,要不是有贺夫人陪着,只怕早就去了。 方茹道,“他们夫妻的感情真好。” 贺夫人苦笑一声,“这好有什么用啊,只可惜女婿是个短命的,苦了我的莺莺。早知道,就该嫁一个相敬如宾的,就算人没了,也不会这样伤心。” 贺莺换了衣裳出来了,贺夫人赶紧闭了嘴。 贺莺脸上带着笑,一扫之前的郁气,看着都年轻了几分。她摸了摸肚子,相公,你看到了吗,我们有了孩子。 方屠户正准备将铺子关上,看到方王氏提着一堆东西回来,赶紧接了,“又买了什么东西?” 方王氏道,“这可不是我的东西,是贺先生的,就是教成文的那个先生!他这会没地方去,这小院子不是空着吗,可以让他暂住几天。” 方屠户拧着眉,“可那院子。” 方王氏道,“贺先生说了,读书人不信鬼神之说,他不怕。”她低声道,“你看老二最近瘦的,太用功了,要是贺先生能住在这边,成文也可以过来请教。” 方屠户看了她一眼,“成文白天一直在学堂读书。”白天就能请教。 方王氏一哽,然后道,“那晚上也是可以请教的嘛。” 方屠户道,“那不是打扰先生休息了?” 也是。 方王氏没想到这一着,有些苦恼。 方屠户道,“你知道这贺先生为什么搬家?” 方王氏道,“只怕是银子不够,被赶了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生怕别人听到。 方屠户一想,“那就让他们住着,反正这个院子也……”他顿了顿,道,“我们去打扫打扫,有好几日没有住人了。” “被褥贺家带了。”方王道,“不过那贺先生的闺女有了身孕,这厨房的大灶得烧起来,这边的柴火还够不够?” 有了身孕。 方屠户猛的回头,盯着方王氏。 姑娘家,有身孕? 方王氏一拍脑袋,“瞧我,那闺女嫁了人的。” 这还差不多。 方屠户点点头,要是未婚有孕,那他是万万不敢收的。 “这边柴火用完了,做不了饭,要不,等贺先生回来,请他去我们家吃一顿?”方屠户道。 “别。”方王氏摇头,“又是搬家又是看病的,他们肯定累得慌,要是去了咱家,他们还得客客气气应付,娘还在家呢,怕是又要带着礼上门。” “我帮着他们烧点热水,再买些菜。”方王氏道,“其他的就不管了。” 帮着做饭? 那肯定不能,她又不是贺家的下人,何必处处周到。而且,经方屠那那么一说,仿佛请了贺先生回来,对方成文的帮助也没那么多,方王氏的心思变淡了些。 * 方茹走在前面带路,手里也帮着拿了东西。 一路往自家小铺子走去,她直接往铺子的正门去了,方王氏又没有告诉她往另一边的安静的小门进。 “就是这。”方茹指着自家的猪肉摊子道,“这是铺子的前门,后头还有个门,不用从这边走。” 贺先生点点头。 贺夫人正扶着贺莺莺,小心得不得了。 方茹又道,“从后门走,隔了两条街有就一个医馆,很近的。” 贺夫人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方家人了,如果不是方茹提醒,他们肯定不会想着去医馆。更不知道贺莺有喜了! 方茹看到贺莺裙上的点点血迹,就是胎儿不稳了。 还好方姑娘提醒了! 要不是方姑娘,他们肯定随便找一家客栈,莺莺又是个能忍的,再痛再难受也不会告诉她,说不定还只当是来了月事呢。 这傻孩子! 方王氏在里面等着呢,听到声音就出来了,看到贺先生一家,脸上带了笑,“屋里打扫了,灶上也烧了热水,厨房还有些菜,你们也累了,我就带着玉娘回去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多谢大姐!”贺夫人只会念叨这一句谢字。 方王氏拍了拍她的手,“都是小事,你们好好住着,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是日后成文成武的束脩,往里面抵就是了,你们只管安心住!” “好!”贺夫人又擦了泪,“莺儿这胎有些不稳,得好好找个安稳的地方歇着安胎。” 正说着,就见方成文抱了一堆柴火过来了,他看到贺先生,也是一愣,“老师,你怎么在这?”他爹刚才回家让他搬些柴火过来,没想到,在这能看到贺先生。 方茹道,“贺先生以后就住这了。” 方成文喜道,“先生,那真是太好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呢。”书里有几页,他一直没有想通。 他赶紧去放下柴火,然后回来,“先生,你等着我,我去将书拿来。”说完,风似的跑了。 没起一会,又回来了。 书已经拿在手上了,贺先生见了,脸上笑意更深,“走,去屋里说。” 方成文道,“先生,哪间做书房?” 小铺子的后院对方家人来说小了些,但对于只有一家三口的贺家人来说,那是绰绰有余了。 方王氏看方成文这模样,心想,看来贺先生真是好事一桩! 她又留下来帮贺夫人铺了被褥,方茹则是去了厨房,帮着炒了菜,等方成文跟贺先生说完,这边的饭菜已经好了,贺莺莺则是躺到刚选好的小屋子安胎去了。 “家里还等着吃饭呢,我们先回去了。”方王氏跟着方茹走了,方成文留下了,说是这院子里还有些活,他要帮贺先生干完再走。 贺先生一家对方成文更加喜欢了。 贺先生一家就在方家的小院里住了下来,应该说,是租了这个小院。 租金,用束脩抵,毕竟三个孩子去读书呢。 * “怎么回得这么晚?”方老娘面色不愉。 方王氏道,“贺先生搬到咱们小铺子的后院了,以后孩子去学堂不用交束脩了!” “有这等好事?”方老娘一喜,心里琢磨着将老大家的孩子给带过来,一起学一学,便开口道,“明天我回村里一趟。”本来方老娘打算回村里后,就不过来了,可现在看来,还得再来一趟,将豹子这孩子带来,让他跟着认字。 豹子这孩子聪明,虽然比不上成文,但是比家里的其他人却是好多了! 方屠户跟方王氏只当方老娘想回村了,自然是同意的。 方老娘原先在朱府住时,也时常回村。 吃饭时。 方老娘看到方茹突然想到了陈家老二,于是转头看向方王氏,“那陈家的底细打听了吗?” 方王氏看向方屠户。 糟糕,她忘了说了,也没去打听。 方屠户一头雾水,什么陈家老二? 方王氏道,“明天就去。” 方老娘道,“怎么拖拖拉拉的,再这么耽误下去,好儿郎都被人抢走了。” 方茹认真吃饭,只当没有听到。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等以后再说吧。 方成文很快将饭吃完,回了屋,他刚从贺先生那得了一张之前科举的卷题,贺先生让他拿回家来做。本来贺先生想先等他学上半年再教的,可今天方成文问贺先生的那几个问题让贺先生改变了主意。 贺家。 贺莺要养胎,贺夫人将饭端到贺莺莺屋里吃的。 贺莺为了孩子,还多吃了半碗,这可将贺夫人喜坏了。 “娘。”贺莺抬头。 “嗯?”贺夫人看着她。 “娘,我的嫁妆还在赵家!我得去赵家将我人嫁妆要回来!”贺莺直到现在,才想起自己的嫁妆。当初她相公突然死了,她枯木将行,还是她娘去了赵家将她接出来的。 当时贺莺心死,压根就没想到嫁妆的事。 这会有了身孕,贺莺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 贺夫人的脸色有些沉,“你的嫁妆单子不是丢了吗?” 贺莺小声道,“没丢。”她想了想道,“夹在了一本书里。” 贺夫人盯着贺莺,“贺家缺银子时,你怎么不说?” 贺莺低着头,“我忘了。”她压根就没想起来。 贺夫人道,“知道了,我等会跟你爹说。”要不是贺家突然出了事,贺先生跟贺夫人也不会如此拮据。 “娘,”贺莺拉着贺夫人的衣角,声音更小,“我的嫁妆之前一直在婆母在管。”她只顾着跟她相公风花雪月去了,家里的银钱一概不沾手,缺了银子只管问婆母要。 贺夫人脸色一白。 贺莺的那个婆母,是个厉害的,进了她手里的银子,不可能吐出来的。 这次,只怕难了。 * ------题外话------ 以后二更随缘了,大家不必等了。 感谢139*****850的花花,kites的月票。 082 【卖了!】 第二天一早,方老娘就回方家村了。 方屠户去跟方王去了铺子,还特意切了一刀五花肉,送到后院的贺先生家,算是乔迁之喜。 方茹换了男装,如往常一样,跟方成文、方成武一道去了学堂。 贺先生的学堂还在之前的地方,他的学堂与住的地方并不在一起,所以,贺先生搬了家,也对上学的孩子没有影响。 方茹坐在学堂里,看着周围的小豆丁,心里想,等舍眼贺先生说一说,让她跟她二哥一个屋子学习。 孩子们还在摇头晃脑的背着书。 贺先生去隔壁屋子教方成文去了,那边学的是更高深的一些的课本。 方茹拿了论语,看了起来。 教她摇头晃脑的背,她是做不到的,因为一屋子小豆丁(小孩子),就数她最高,所以她是坐在最后一排的。 坐在前面的一个小家伙背着背着,突然悄悄回了头。 “如哥(方茹在学堂叫方如)。”小家伙喊了一声。 方茹放下书,看着他,“怎么了?” 小家伙小声道,“等下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他声音极小。 “是有什么事吗?”方茹问。 小家伙点点头,有些为难,又看了看右边,似乎不想在学堂说。 “好。”方茹笑着点头。 坐她前面的那位叫严伍,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在这里读书的家境都相仿,都是镇上的孩子,家里不是开小铺子的,就是在店里干活的,反正,能赚出孩子的束脩钱,一家子糊口是足够的。 早上的课完了后,严伍避开其他人,带着方茹去了一个地方。 严伍要去的地方离学堂很远,走了两刻钟都还没到,严伍还在往前走。 方茹看了一眼周围,便明白,这是去镇上的北城区,那边是有名的穷人住的地方,那边的屋子又小又挤,还有用棚子搭的,人数也是最多的。 严伍人小腿短,走得满头是汗。 路过一外馒头摊子的时候,严伍还买了十个大馒头,方茹伸手,帮着提了。 原以为快到了,没想到还要往前走。 七弯八拐之后,严伍引着方茹到了一个不算大的泥子前面,这屋子看着黄扑扑的,好的是还有个小院子。 小院子上挂了锁,严伍拿出一把小钥匙,开了锁,“如哥,就是这。” “你家?”方茹问, “我舅舅家。”严伍小声道。 他打开院门,又看了一眼周围,故意大声道,“明日我们再买些柴火吧,屋里的柴火快完了。”“好。”方茹笑着点头,眼睛一扫,看到周围悄悄缩回去的脑袋。 这孩子,特意带她过来,是为了让她帮他撑腰吗? 两人进了院子,严伍赶紧关上院门,又栓了起来。 “如哥,这边来。” 院里就三间泥屋子,院子也不大,看着就挺挤的。 “这边。” 方茹跟着严伍去了最左边的小屋子,他在门外喊道,“是我。” 屋里开了一个小小的缝,看到是严伍,然后门打开了,一个跟严伍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高兴的道,“伍哥哥,你可算来了!” 严伍要了方茹手里的十个大馒头,递给这个小姑娘,“这是吃的,拿着!” 小女孩眼泪汪汪的接了,有点重,严伍帮着放到了桌了,小姑娘拿了一个香甜的馒头,大口的吃了起来。 严伍跟方茹介绍了起来,“这是我舅舅家的姑娘,我舅舅前几日出远门了,不在家,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 “难道屋里就她一个小姑娘?”方茹问,只留一个小姑娘在家里,难道不怕被人盯上啊? 这个带院子的泥屋子在这里可不算差,还有只搭着棚子住的呢,人也多,有好人好坏人,放一个小姑娘在家,不说拐了,只要有个偷儿闯时来,这小姑娘只怕就悬了。 “嘘,小声些。”严伍眼眶有些红,“本来是送到我家住几天的,可我那后娘容不下妹妹,只要我爹不在,妹妹就成天的干活,还打骂她,妹妹就跑了出来。”他要去学堂,护不住。如果不去学堂,他爹会抽死她的! 严伍道,“我已经来送过一次吃食了。”因为带着东西,又是小孩子,上次他走时就觉得有人盯着他。 所以,这次过来他带着方茹一起来了,不光是壮胆,更是为了告诉别人,这家有大人在! 方茹懂了,她问,“你舅舅什么时候能回来?” 严伍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道,“爹说了,半个月就能回来。”她数了数,“还有三天。” 方茹问严伍,“其他亲戚呢?” 小姑娘紧紧抿着唇。 严伍也不说话了。 方茹没有再问,因为下午还有上课,方茹跟严伍又走了。 严伍算了算,十个馒头,够吃三天了。 “如哥,这次谢谢你。”严伍拍拍小胸铺,“以后有用得上我的,我一定帮你。” “好。”方茹笑着点头,这小孩子的语气跟个小大人似的。 下午,严伍读书格外认真。 这对方茹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很快就忘了。 李秀才的第二封信到了。 方茹回家的时候听到了这个好消息,方王氏道,“赶紧看看,那绣球的亲事是怎么解决的?” “成亲了吗?”方屠户也着急。 孩子成亲,长辈同意的,若是那苗家不跟这边说一声,就私自办了,方屠户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方成文拆了信,看了一遍,脸色复杂,说道,“李秀才说,有一位叫荷花的姑娘看中了大哥,大哥在到处躲人呢。” “荷花姑娘?”方王氏声音变高,莫不是那个女生男相的荷花姑娘吧! 方茹也想起了这位荷花姑娘,表情复杂。 那位荷花姑娘好像也是高大壮啊,而且,还有点自恋啊。 方成文问,“娘,你认识这荷花姑娘吗?听着名字还不错。” 方王氏眼睛一瞪,“不错什么啊,那姑娘都快有你高了,一张大方脸!” 方成文震惊,方脸?跟他一样高? 他嘀咕,“也不知那苗家姑娘长什么模样。” 方茹也小声道,“要用绣球招亲,会不会也是长得普通啊。”或者说,丑。 方王氏脸色一变。 方屠户倒是镇定,“性子好,孝顺就行。”人长啥样,只要不是太丑,都能接受。 他倒觉得那荷花姑娘听着更靠谱一些。 方成文道,“信中李秀才还说道,大哥走了,这会应该在路上。”也就是说,方成山回来了。 方王氏眉头一皱,“这么快?”那苗家的事咋办(绣球招亲那家)。 方成文道,“大哥这是溜了吧。”看来是不想结亲。 “信上还说了什么?”方茹问,只这些吗? 那两千两银子……不,这银子的事大哥回来之后会说的。 方成文道,“信上又提了要咱们备粮的事。” 方屠户道,“那,就再备一些。”上次已经听了李秀才的话,存了一些。 方王氏道:“买!” 方家又买了一些粮食,几乎将要窖堆满了。 本来,方成文跟方茹还想去贺家问候的,方王氏直接拦了,“他们忙得很,你们去了他们还得受罪,过几天再去,那边刚搬了家,正乱着呢。”还要养胎呢。 一天一晃就过去了。 方老娘是第三天回的,来时还领着豹子。 方茹在学堂上课,方老娘领了豹子去了学堂,直接就对贺先生道,“这是我老大家的孩子,送来认字的。” 贺先生温和道:“好。”用束脩抵租金嘛,方家帮了他那么大的忙,送个人过来应该的。 方老娘眉开眼笑的,“那孩子就交给你了。”说完,喜滋滋的走了。 “以前读过书吗?”贺先生问方豹。 方豹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红。 他爷还在时,给过他念书的银钱,可是那钱叫他娘偷着送回娘家了了,说是借去急用,可后来一直没还,他爷一生气,说道,就用那钱上学,若是刘家一直不还,那就不用去了! 他姥那边知道这事,可还是不还,还跟他娘说,读了书还是要回来种地,浪费钱。 后来,读书的事就没影了。 “好,跟我来。”贺先生直接让方豹去了启蒙班,也就是方茹的那个班。 方豹看着一屋子小孩子,眼前发黑。 贺先生道,“坐到最后一排去。” 方豹终于在最后一排看到了方茹,心里一松,启蒙班好歹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虽然看着比他小。 方豹坐了过去。 下午,贺先生讲了半个时辰的三字经,叫下面的孩子班又背了一遍,更得要的是理解书中的讲义。方豹不认得字,但会跟着念。 方老娘从学堂出来,就回了家。 方王氏今天在家中,正在熬骨头汤,方老娘进屋就闻到肉香味了,扬声道,“成武他娘,陈家的事打听清楚了吗?” 又道,“那爹娘你见了吗,日子定下了吗?” 厨房里的方王氏嘴角一抽,这才两日,怎么可能定下啊! 方老娘已经进来了,“在家咋不吱声呢?” 方王氏道,“打听过了,那陈家人还算靠谱,过两日我去探探口风,若是行,就定下。”能定下是最好的。 方王氏还问了陈家住了十多年的街坊邻居,陈家家风不差。 “好,那就好。”方老娘道又说起一件事,“豹子去贺先生家的学堂了,以后就住在这了,反正屋子多。” 方王氏脸色变了变,“成山就要说亲了,他住过来,不方便吧。” 方老娘道,“要是成山定了亲,肯定不叫他住这边。” “好。” “要不,小院子那边……” “娘,千万别,贺家出嫁姑娘有喜了,豹子要是真住过去,人家挺不方便的。算了,就住这吧。”方王氏道。 方老娘点头。 方王氏又道,“成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亲事呢?’方老娘眉头一皱,“难道又吹了?” “不知道,等他回来再说。”方王氏没再提这话,更没说有一个叫荷花的姑娘看中方成山了。 学堂。 方豹盯着方茹的脸,“大兄弟,你看着挺眼熟的。”这脸好像在哪见过,就是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 方茹镇定道,“可能是大众脸。” 方豹看着方茹的脸苦思片刻,还是没有结果。 放学回家的时候,方豹找了方成武,方成文也过来了,他惊讶的发现,隔壁这个叫方茹的小子竟然跟他们一起走。 “你不回家吗?”方豹问方茹。 方茹看着快到家了,才小声道,“豹子哥,是我。”一下子就切换了女声。 “啊!”方豹惊了,盯着方茹的脸看了半响,“你,你怎么这副打扮?” “想认字啊。”方茹理所当然的说道。 方成文勾着方豹的脖子,“可不要说出去啊!” “对,秘密。”方成武把食指竖着放在嘴巴前面,作出嘘的手势。 回到家。 方王氏看到方茹男装,也只皱了眉,方茹很坦然,反正也过了明路。 方老娘觉得,姑娘家多认几个字,会算账,这也不错,以后嫁了人,也能帮着管家啊。 方王氏熬了汤,给贺先生家送了一碗。 方豹又来了,算是客人,方王氏又添了几个菜。 吃饭的时候,方老娘宣布了方豹要住在家里的消息。 方屠户点头,对方豹道,“你今晚就住成山的屋子,明天让你二婶将成武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以后你住那间。” 方豹道:“谢谢二叔。”然后又看了方王氏,“谢谢二婶。” 方王氏帮方豹夹了菜,“多吃点,都是一家人,不客气。” 方老娘满脸是笑,一家人热热闹闹才好呢。 — 过了二日。 有两个人突然找到了方屠户的铺子,“请问,这里是方成山家吗?” 方屠户道,“你是?” 那两人道,“我姓苗,我家小姐跟方成山定了亲事,他人呢?” 定了亲? 方屠户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这正是之前李秀才说的那户绣球招亲的人家。方屠户道,“他不在家,前段时间去了州府,一直没回来。” 这两人心里不太相信。 “那我们在这等着。” “去去去,别影响我们做生意。”方王氏听了,直接从铺子里出来赶人。 这两人是苗家的下人,苗家当家的派过来的,要说将方成山找着,给带回去成亲! 这两人离开了,不过也没走远,一直盯着方家。 学堂。 坐在方茹前排的严伍又有事麻烦方茹了,“如哥。” 方茹问,“上次的事?” 严伍点头,一脸高兴,“你同意了。” 方茹站了起来,“走吧。” 方豹道,“你去哪?”他坐身茹边上,这边有什么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方茹眼皮跳了一下。 严伍对方豹道,“我们有事出去一趟。” 方豹也站了起来,“一起去。” 严伍道,“不用了,我们两个去就行了。” 方豹不同意。 玉娘一个姑娘家,在学堂也就罢了,可去了外头,那是真有些不安全。玉娘的脸现在好了,是个漂亮姑娘,怕有人盯上。 方豹也不想想,方茹现在可是男装,不可能有人眼瞎看上。 方豹非要跟,不然就让那两人走。 严伍急得要死。 方茹道,“这位是我亲戚,人品信得过。” 严伍抬头,“亲戚?”低嘀,长得不像啊。 “走吧。”方豹道。 有了亲戚这两个字,严伍还是让方豹跟着,还是上次的路,一样买了十个大馒头,七弯八拐之后,往那泥屋去了。 刚走近,就听到前面传来哭闹声。 严伍听着像他表妹的声音,赶紧跑了过去,前面围着一群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哭声更大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爹让我等他的!”小姑娘哭得很惨。 “等什么等,你爹死了!跟我们走!”一个婆子的声音。 严伍急了,想挤进去,可他人小,挤了半天,还在边上。方豹见了,抱着严伍狠狠往里面一挤,没一会,就在最里面了。 只见一个小姑娘抱着死死拽着自家大门,而另一边,是个婆子在拼命的扯。 “表哥!”小姑娘看到严伍,哭得更大声,她脸上花了,衣裳也沾了泥,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我是你姥姥,你表哥来了也没用!”那婆子道,“你这个丧门星,克爹克娘,都怪你。” “我不是!我娘没死!我爹也活着!”小姑娘哭得很大声,“你这个坏人,表哥,她想卖了我!表妹,救我!” 小姑娘的娘跟人跑了,他爹不敢叫家里人知道,只说是失足落水死,人捞不回来了。 方豹放下严伍,严伍蹭蹭两步跑过去,“你放开她!” 方豹在后面跟着,人高马大的。 方茹也过来了。 小姑娘哭得打嗝,“我爹没死,我爹是出远门赚钱去了!” 那婆子生气道,“村里有人跟着一起去的,半路上出了事,你爹驾着马车掉下悬崖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瞎说!”小姑娘站起来,大声反驳,“他们有三十个人,那么多人!” “三十个人有什么用!遇着山贼都得死!”这婆子呸了一声。 过了会,又道,“你爹到底得了多少银子,你拿出来,我就不卖你了。” 这婆子是小姑娘的亲姥姥,她听着村人这小姑娘的爹狠狠赚了一笔,这回过来就是想在屋里搜刮点银子的。 没想到,这屋子比她脸还干净,啥也没有! 就这么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警惕心很强,若不是这婆子是她亲姥姥,她肯定不能开门。 没想到,原以为是亲戚,现在却成了饿狼,要将她吃了。 “不许卖!”严伍恶狠狠的盯着这婆子,“你凭什么卖人,我告诉我姥姥(小姑娘的亲奶奶)!” 这婆子根本不怕严伍,可她怕严伍身后的两个人,看着都不像善荐,那眼神凶得很。 说的正是方茹跟方豹。 方茹冷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这姑娘的亲人,我还说你是拐子呢!你是再抢人,我就送你去见官了!” “我是她亲姥姥!”婆子高声道。 “有证据吗?”方茹看向婆子,“你说孩子的爹死了,谁知道是真是假。现在拐子可厉害了,趁着大人不在,非说人死了,然后将家里东西一掏,孩子一卖,还赚二手钱呢。” “你放屁!”婆子狠狠的瞪着方茹,就是这两个小子坏了她的好事! 这屋里没东西,但是这泥屋还值几个钱呢,毕竟是镇上的屋子。 有方茹跟方豹在,这婆子没讨着好,灰溜溜的走了。方豹已经亮出了拳头,她怕再不走,这把老骨头就要挨揍。 “你们给我等着!”婆子走前,还放了话。 她还会回来的! 方豹跟方茹带着两孩子进了院,关上门。 方茹对严伍道,“这地方她不能住了。”刚才是正好碰上了,将人救下,若是他们没来呢? 这姑娘肯定就被这婆子带走了。 听婆子的口气是想将人卖了,这一卖,可就找不着了。 083【你站住!不要走!】 小姑娘突然放声大哭,“我要我爹!” 严伍道:“舅舅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说着,还看了方茹跟方豹一眼。 小姑娘听不进去。 方茹被这哭声嚎得耳朵都疼了,她跟严伍道,“那我们先回去了。”难道要一直听这小姑娘哭啊? 她没那耐心。 方豹也是,脸色不太好看,帮忙归帮忙,但这小姑娘又不是他家孩子,难不成还要将这小姑娘哄好?再带回家去? 那肯定不可能的。 他都是借住他二叔家的。 这小姑娘非亲非故的,也就是同窗的亲戚,见了一面的关系。哦,对方茹来说,是见了二面的关系。 严伍见方茹要走,急了,“等等,如哥。”他赶紧跟小姑娘道,“别哭了,我去帮你收拾东西,去我家吧!” 小姑娘抽泣声小了些,却还是不肯,“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等我爹回来!” “你没听你姥姥说啊,她还会来的!你要是一个人留在这,迟早会被卖的!”严伍跟她说道,“现在跟我回家,就算我后娘对你不好,只要忍耐一下,等你爹回了,以后不就好了吗。” 要是方茹跟方豹走了,就剩他们两个孩子,完全不顶用! 小姑娘还在哭,眼睛往方茹跟方豹身上看。 严伍见小姑娘不动,他自个进了屋,将小姑娘的衣服一包,然后打了结,直接背了出来,“走吧!” 严伍一边背着包裹一边拉着小姑娘往外走。 方茹跟方豹走在前面,方茹本想将严伍拿东西的,可想着那包裹是小姑娘的,她拿了也不太好。这小姑娘看着有些娇气,若是哄了她,只怕会哭得更厉害。 出了院子,严伍将门锁上了,拉着小姑娘继续走。 到了街上,小姑娘的哭声渐渐小了。 方豹手上还拿着之前严伍买的十个大馒头,都一块走呢。 “你家在哪?”方茹问严伍。 “在清河街那边。”严伍道,“有点远。”然后巴巴的看着方茹。 方茹叹了口气。 四人继续走着,小姑娘好像没哭了,只是眼睛通红,一边走一边擦眼泪,哦,还在哭,就是那种只掉泪没声的哭。 走在街上。 “这小姑娘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受欺负了?” “小姑娘身边的两个大人跟她长得不像,不会是拐子吧。” “小姑娘身上的衣裳怎么乱糟糟的?”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虽说只是极少数,可还是让听了心里不舒服。 “小姑娘的爹娘呢?” 这句一出,完了,小姑娘的哭声又来了,停都停不住,一边走一边大声哭。 周围的议论声更多了,还对方茹跟方豹指指点点的。 方茹脸色微变。 她对严伍道,“要不这样,我们先去学堂,就让她去学堂呆一会,等下了学你家人来接你时,你们再一起回家。” “好。”严伍眼睛一亮,去学堂是好主意啊! 一行人往学堂去了。 小姑娘一想到她爹,她心里就难受。 她爹肯定没事! 她爹会回来的! 到了学堂,贺先生看到多出个小姑娘,愣了一下,等严伍跟贺先生说了小姑娘的事,并询问贺先生能不能让他表妹暂进在这里呆一会时,贺先生同意了。不过也先说了,“在这里呆上半天可以,但是不可以吵着其他人。” “谢谢先生。” 小姑娘下午很乖巧,没有闹,就在外面一个人坐着,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低着头,在擦眼泪。 方茹问严伍,“她奶奶呢?”小姑娘的奶奶也就是严伍的姥姥。 严伍道,“我舅舅当年娶亲的时候,姥姥看中了一家,可舅舅不愿意,他看中了舅娘,因为这结亲的事,舅舅跟家里闹僵了,后来就没有来往了。” 他又小声说了一句,“姥姥特别讨厌舅娘一家人,特别讨厌。”他姥姥当年说那家人贪得无厌,娶亲竟然要二十两的彩礼。 可是舅舅竟然同意了。 “原来是这样。”方茹懂了。可最后那小姑娘的娘不还是跑了吗。 一下子很快就过去了。 严伍的表妹还被启蒙的学生围观了一会呢,后来见小姑娘不说话,也不理人,就没人再过去了。 下午放学,严伍的爹过来接他了。 严伍看到他爹,惊喜得不得了,“爹,你怎么来了?” 严伍的脸黑着一张脸,问他,“你表妹是不是在这?” “爹,你为什么这么问?”严伍还想跟他爹说要带表妹回去住几天呢,听他爹这么一说,他心里觉得不妙。 严伍的爹道,“你表妹的姥姥去家里了,说我们将你表妹藏起来了,这会正要人呢。” 严伍大惊,愤愤道,“她还有脸去!她要将表妹卖掉!” 严伍的爹皱皱眉,“看来小鱼那孩子真在你这。”(小鱼就是表妹的名字。) 严伍一下子沉默了。 严伍的爹道,“将她送到你姥姥家去,不管怎么说,都是向家的血脉,你姥姥不可能不管的。” 严伍张了张嘴,“爹,舅舅很快就要回来了,就不能住在我们家吗?就几天。” “你爹去的那个商队,出事了。”严伍的爹道,“死伤不少,听说你舅舅驾的那辆马车掉到悬崖下面了。”他的意思,小鱼的爹应该是没了。 严伍错愕。 他爹道,“要不你以为小鱼她姥姥为什么敢过来要人。”他说完又道,“好了,等会我就将小鱼送到你姥姥家(小鱼奶奶)家。要不,那婆子非天天到咱们家来闹不可!”烦得很。 “姑父。” 严伍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猛的回头,小鱼双眼通红的看着他爹。 “姑父,你说的是假的对不对!”她哭着道,“我爹还活着对不对!他只是出了趟远门,他过几天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严伍的爹没有说话。 严伍的亲娘是小鱼的亲姑姑,可惜,严伍的亲娘已经死了,自她死后,严伍的爹跟向家这边的关系就疏远了些,这个小鱼跟他爹,以前本来就跟向家断绝了关系,后来是严伍的亲娘心疼弟弟,两家才暗中来往的。 “走吧,你去奶奶家。”严伍的爹对小鱼道。 小鱼哭得厉害。 她想闹,想喊叫,想说自己的爹没事!可她又怕自己的爹真的跟姑父说的那样,已经掉下悬崖了,那时她要是惹恼了姑父,直接将姥姥家一送,那她就真的要被卖了! 她不敢闹。 去奶奶家?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都没有去过奶奶家,以前她娘还在的时候,总是说奶奶不好,是个刻薄人,心肝是黑的。 - 方成山终于从州府出来了。 有个押镖的镖队从更远的江南回来,从州府路过,他正好碰上了,于是便与那镖局的人约好一道走。他知道苗家的人在城门堵他,便悄悄离了城,在出城后二里的地方等着镖局的人。 等到了! 走了三日,要补充一些粮食,正好遇到一个村子,天又黑了,商队的人决定在这个村子歇上一晚,镖局有十来人,人高马大的,也没人敢惹。 一行人进了村。 “老丈,村里可有多余的屋子,借我们住上一晚?”镖头看到村口有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便拦住人问了。 老汉歪头看了他一眼,“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镖师。”镖头笑着说道。 老汉道,“屋子是有,不过要钱。” 镖头道,“我们肯定给银子,对了,老丈,要是方便的话给我们准备一下晚饭,最好有肉,我们会付银子的。” 老汉咧嘴一笑,“好!”只要给银子,啥都好说。 老汉领着人进了村,直接去找了村长,“村长,他们是来借宿的,给银子!”最后三个字老汉说得特别响亮。 村长点点头,十来个人,腾出三间屋子就成了。 村长直接对老汉道,“你引他们去你家吧,你家不是还有一间空屋子吗,还有家老三,应该腾得出两间空屋子,你们准备吧。” “好嘞。”老汉乐坏了。 说着,就引着方成山等人去了他家,老汉家的是还挺大的,就是有些年头了,又是土砖建的屋子,不茹青砖的亮堂。 老汉自让家婆娘去准备吃食了,又叮嘱,“杀两只鸡,把过年还剩的一点腊肉拿出来。” 又道,“对了,去村长家借些碗来。” 他们家的碗不够。 老汉的婆娘带着二个媳妇一起忙活去了。 镖头是个能言善道的,与老汉聊了起来,老汉的两个儿子还在田里,没有回来。 方成山去了趟茅房,出来后,去后面打了水洗了手。 正要进屋,忽听外面闹了起来。 因为院子挺矮的,方成山抬头就能看到外头,村里头,一个穿着绸衣的姑娘在拼命的跑,后面有三个人在追,“你给我站住!” 那姑娘听到这话,跑得更快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们救了你,你不但不知感恩,还要跑!”后面追的人气得破口大骂。 那姑娘道,“你们救我不假,可是你们要将我卖了,我是万万不会应的!你们放我回去,我让我家人给你们银子!五十两,够不够!” “五十两!”追的人笑了,呸了一声,“你哄傻子呢!你还值五十两?” 那姑娘指着身上的绸衣道,“你瞧我这衣裳,难道不值吗?” 后面那人道,“你衣裳看着是好货,也不知是你从哪偷来的!看看你那手,粗得跟麻布似的,还在这装千金小姐呢!”他们完全不信。 姑娘体力不算差,可跑了这么久,她也累了,但是她知道,如果停了下来,一定会被身后那些人抓去的。 这些人救了她,但是却要她嫁人! 这怎么行! 她还要去州府见她亲爹亲娘呢! 姑娘累得直喘气,正想着法子呢,远远的看到方成山了,这是个生脸!看这打扮不像是这个村里的人! 姑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还看到了院子里停的几辆马车。 姑娘一咬牙,拼了命的往这边跑了过来。 “救命!”她边跑边喊,往方成山这边来了。 方成山见了,面无表情的转身,他可不想在这时候惹上麻烦,本来他们只是来借宿的,若是扯上这村子的麻烦事,说不定会被赶出去呢。 “小哥,救命啊,”姑娘的声音更近了,“有个车夫伤了腿,不能动弹,烧得厉害,若是不管,会死人的!小哥,救命!” 院子里的其他镖师也走了过来。 姑娘家一看这么生人,不仅不怕,反尔闯了进来,“你们,是镖师吗?”姑娘的眼睛亮得吓人。 “是。”镖师点头。 那姑娘道,“有单生意你们做不做,送我去州府萧家,两百两银子,怎么样?” 州府萧家? 镖头在里面听到声音了,也走了出来。正好,那追赶姑娘的三人也到了,“好啊,可算是抓着你了!” “我爹是萧知府,你们送我回家,他们会给银子的!”姑娘说道。 “别信她的话,你看她的手,是干粗活的,怎么可能是千金小姐!她是骗子!这身衣裳是偷来的!” “我没有!萧知府真是我爹!我原先是桥头村江家的,不信,你们去打听去听。”姑娘狠狠瞪着那人道。 这姑娘瞪人的时候,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这几个镖师是县里的,不太清楚桥头村,所以,都有些迟疑。 桥头村? 江家? 方成山突然开口:“难道你是那位杏儿姑娘?” “你知道我!”那姑娘一下子放松下来,眼睛弯弯的看着方成山,“你是哪个村的?你怎么会知道我?” 方成山道,“我是长乐镇,方家村的。” 那姑娘一下子就笑了,“都是一直镇上的,难怪你知道我。”是呢,两个孩子抱错的事长乐镇的人似乎都知道了。 本来就是稀罕事,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 镖头诧异的看向方成山,“你真认得她?” 方成山道,“前一段时间知道的,她原是大官家的千金,她爹生她的时候跟江家的人抱错了,现在才知道,准备将人接回去,这事在长乐镇都传遍了。前段时间,她那当官的爹请了人去接她,我们镖局的人……” 方成山突然停住了。 他看向杏儿,“你们这一路出来,请了镖师吗?” 杏儿点点头,语气低落,“请了,除了镖师,又在镇上请了驾车的,干活的,加是丫环婆子,十五人都不止。” “那人呢?”方成山的脸有些阴沉,若是请了镖师,那一定有他们镖局的人。 “遇到了山贼,人走散了,那些丫环婆子扔下我了。”杏儿的语气很平静,“镖师跟着他们走了。” “不可能。”方成山道,他们镖局的人不是那种人。 “镖局的人以为我还在马车上呢。”杏儿苦笑,当时情况很复杂。有个车夫受了重伤,她那些丫环婆子将人带上,若是不带将这车夫带上一起走,这车夫必死。那些丫环婆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她让人将车夫抬上马车,后来…… 后来她跟这车夫就被扔下了。 “那车夫呢?” “在柴房里,我想请大夫,可救了我的那家人,就是他们,”杏儿道,“他们要将我给嫁了!”她爹娘都在,养父养母也在,怎么可能嫁人! 无非是那些人看她一个弱女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就算她亲人找来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还能怎么样? 到时候只说不知,又是救命恩人,难不成还能杀了? 所以啊,这些人有恃无恐。 方成山看向镖头,“这镖你们接吗?” 镖头若有所思,“这姑娘的话是真的吗?” 方成山道,“是真的,我去过他们家,见过她家人。”他又道,“这姑娘说了一百两的酬金,如果到了州府给不出银子,她这张脸应该也值那个价。” 杏儿听到这话,瞪着方成山。 这人怎么说话的! 讨厌! “好,这镖我接了。”镖头笑着道。他之所以接镖,不光是酬金的问题,更因为这姑娘的爹是知府大人,有机会跟知府大人牵上关系,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镖头问在旁边看热闹的老汉,“村里有大夫吗?” 老汉点点头,“有。” 镖头又翻出二两银子,丢给那三个追赶杏儿的人,“这是谢银。” 那三人接了谢银,不情不愿的走了,过了一会,他们将重伤的车夫抬过来了。 “麻烦老汉帮忙找一个大夫。”镖头说着,拿出了碎银子。 老汉将银子收了,咧嘴一笑,“不用找了,我就是。” 啊? 这老汉竟是大夫,赤脚大夫吧。 老汉让镖师将车夫抬到一间干净的屋子,去帮人看病去了,在看病之前,老汉提前说了,“这里条件有限,你们要是怕把人给冶坏了,可以抬到县里去。” 镖头道,“你冶吧。” 这车夫他们也不认识,这条小命能不能捡回来,看老天爷的意思。若是老天爷要收了车夫这条命,那谁都办法。 抬到县城? 非亲非故的,又没有银子,谁干? 外面。 方成山正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杏儿姑娘拦住了他,“你是长乐镇的,怎么会来这?”这里离县里有一段距离呢,离长乐镇更远。 “跟你没关系。”方成山道。 “怎么没关系,你不是镖师吗?还有去州府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信不信得过?”杏儿道。 “你放心,我不押镖,我不去州府,你不用担心我信不信得过。”方成山说道。 他刚从州府回来,还去! 他疯了不成? 那苗家还在州府等着呢,他才不会傻乎乎的羊入虎口呢! 他觉得,最近的女人真疯狂,胆子真大,还会追男人了。 “你不去?”杏儿大惊失色,“那怎么行!”眼前这人跟她是一直镇子的,七弯八拐算是同乡了,好不容易遇着熟人,怎么能不去? 方成山道,“怎么不行,我又不赚你银子。” 他扭头进了厨房,“大娘,你这里有干粮吗?” “你等等。”杏儿跟了进去,“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既然是同乡,你就不能帮个忙吗,我放心,银子绝对不会少你的!” “走开!”方成山最近被女人缠得烦了,已经没有耐心跟杏儿掰扯了。 “我不走!”杏儿生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有点同情心好不好,那丫环婆子都将我扔了,我现在都这样了,你……” 方成山,“男女有别,你走远一点。”最近吃了太多女人的亏,方成山想离女人远一点。 “你们两个,出去出去!屋里挤得很,你们还在这里打情骂俏,可真是的!”厨房里的婆娘将方成山跟杏儿赶了出去。 “别进来了!” “干粮有,明天给你装!”这婆娘又补了一句。 “谢谢大娘。”方成山道。 杏儿一脸愁容,盯着方成山,“你真不送我去啊?” 方成山往屋里走去,镖师们都在那呢。 杏儿道,“我堂姐失踪了,我要回萧家,让他们去帮我找人。” 方成山的步子一顿。 杏儿的堂姐就是那个锦儿,那个死在山脚下,后来被方家人送到义庄的那两个死人。 ------题外话------ 谢谢139*****850的花,二更啊,我努力试试。 084【姑娘冲他笑了】 又过了几天。 方成山还没有回来,方屠户一家有些急了,担心方成山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意外,比如,遇到了可怕的山贼。 方老娘格外看好陈家杂货铺的老二,也见过陈老二的爹跟娘了,她是去买东西的时候见过的。 陈老二的娘一副很精明的样子,她见方屠户家的人时不时的过来买东西,心里有了计较,又找陈老二问了一番,知道方屠户家人的来得很勤,心里有底了。 方屠户家的女儿会陪嫁一个铺子,陈老二的娘还是很满意的。 她问过儿子,对方屠户的闺女还是很满意的,长相可人,又会干活。她本来都打算去方家提亲了,可方老娘的频频上门让她改了主意。 既然方家这么满意她儿子,她再等一等,要是方家主动上门说亲事,她再拿捏拿捏,让方家的人多给些陪嫁银子。 不过,因为方成山迟迟未归的事,方老娘对这门亲事也不如之前那么上心了,玉娘的亲事再重要,能有她大孙子的命重要吗? 方老娘去方屠户,催促道:“人是从州府不见的,你派人去找找,那么大个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方屠户道,“我等会就去镖局问问。” 方老娘道,“那还等什么啊,现在就去!” 方屠户看了眼铺子,还有一些猪肉没卖完呢,方老娘道,“你媳妇呢?”方王氏人呢? 方屠户道,“早上去了绣庄,卖荷包去了。” 方老娘哦了一声,再没催方屠户了。 另一边。 方王氏拉着方茹,去了绣庄,本来方茹该去学堂上课的,可方王氏这次让方成文给方茹请了假,说有事。 “娘,什么事啊?”方茹是打算去学堂的。 “给你做身好看的衣裳。”方王氏道,“那陈家的左邻右舍我都问过了,除了陈老二的娘精明一点,有些难对付之外,其他人还是很好相处的。他家杂货铺价格公道,这些年了,口碑好得很。”这门亲事,可以定下了。 所以啊,方王氏准备给方茹买身好看的衣裳,到时候带着方茹去相看,趁机将亲事定下。 方王氏还不知道方老娘带着陈老二来过他家了,也相看了。 “娘,我有衣裳。”方茹道。 她最近又梦到了李秀才,梦里面很奇怪,李秀的样子跟现在不一样,林里的李秀才站在一个贵人身边,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像是阴冷得很。 梦里好像是在大牢里,李秀才在帮贵人审问犯人。 犯人对着李秀才又咒又骂。 后来,方茹就醒了。 她最近因为做梦,睡得不太好。 这是梦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未来发生的事? 可不像啊,梦里那个犯人骂李秀才是个残废,连字都写不了。也就是说,梦里李秀才的手是废的。 方茹想想,又觉得自己的猜测不一定对,万一真是以后发生的事呢? 现在李秀才的手是好的,万一李秀才的手又出事了呢? 等等。 李秀才的手出不出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方茹沉着脸,她未免想太多了吧。 她使劲敲了敲脑袋,最近怎么老是梦到李秀才! “你干什么。”方王氏捏住了方茹的手,“都有红印子了。” 方茹放下手,叹了口气。 方王氏犹豫片刻,跟她说道,“要是你跟陈家老二定了亲,这学堂以后就少去。”钱都交了,方王氏说这话的时候还是能心疼银子的。 方茹看着方王氏道,“娘,八字还没一撇呢。”梦里她可是跟李秀才成了亲的。当然了,真假不一定,未来也许还有改变,但是,她觉得她跟陈家似乎没有那个缘分。 “什么没一撇,我都打听过了,陈老二的娘对你还是很满意的。”方王氏道,“明日庙里上香,见一见。若是两家都没意见,就让陈家找个媒婆来提亲。” 方茹看方王氏为她的亲事忙前忙后,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在绣庄量了尺寸,又定了款式,方王氏心疼的付了定金,这才将方茹带了出来,方王氏一边心疼银子一边对方茹道,“玉娘,你的嫁衣得开始绣了。” 方茹愣了一下,低喃道,“之前不是绣好了吗。” 方王氏脸一板,“那个料子不好,就不用了。”先前那个不吉利,都退了亲,她可不敢让玉娘再用那个。 两人出了绣庄,往家里走去。 经过一个茶馆的时候,看到一个拉着二胡的老人家被人推了出来,“去去去,别嚎丧似的,这玩意谁听啊。” 拉二胡的老人家被推到了。 一个姑娘从里面跌跌撞撞的出来了,她将老人家扶起,“爷爷,我们走吧。” 这两人有些眼熟。 方茹仔细看了一会,发现这两位正是之前误闯过他们家,将他们家当成了茶馆。 茶馆的小二道,“里面先生在说书,你拉什么小曲了。”一边说书,一边拉曲,这客人听谁的? 闹哄哄的。 茶馆里的客人都不满意了。 小二为了茶馆的生意,就将那拉二胡的老人家赶了出来。 这边。 方王氏正在叮嘱方茹,“明日记得擦粉,将脸抹白一些,这左脸的疤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到的。” 方茹又看了茶馆外头一眼,姑娘扶着老人家刚站起来,又被人撞不小心撞了一下,一下子就跌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一个人扶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扶住她的是个年轻人。 姑娘慌慌张张的推开了年轻人,低着头,“我没事,谢谢你。”说完,就扶着她爷爷(拉二胡的那位)匆匆走了。 年轻人看着姑娘走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余热。 茶馆里走出来一个人,看到年轻人,笑着道,“陈老二,你怎么才来。” 方茹跟方王氏已经走远了,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回了家。 正好看到方刘氏在屋里跟方老娘说话,方刘氏的病最近才完全好,之前虽有起色,可病情一直反复。 方刘氏正在跟方老娘说话,“郑子铭的娘不太好,眼看着不行了,想要冲喜,将婚期提亲,您看呢?” 方老娘冷冷的看着方刘氏,“现在知道问我了?先前你们定亲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冲喜?这急忙办婚事,别人还以为秀儿有什么不足呢。” 方刘氏有些畏缩,“郑家说了,若是秀儿不同意,那他们只能毁了亲定,找个愿意马上成亲的。”郑子铭是那么说的。 他爹已经死了,他娘跟他妹子就是他仅剩的家人了,他不能看着她娘去死! 他请了大夫,大夫都说他娘不成了。 还说撑不了多余,要准备后事了。怎么可能呢,不过就是落了一次水,怎么会病成这样呢? 郑子铭到镇上请了几个大夫,每个大夫都是这么说,大夫救不了他娘,他只能想其他法子。 这冲喜,还是他一个姨婆跟他说的。 秀儿这么懂事,一定会同意的,郑子铭心想。 后来他就去找了方秀儿,如他所想,方秀儿真的同意了,只是,方家的长辈没有松口。 郑子名失落的回到家。 晚上的时候,她娘病得更重了,人糊糊涂涂的,连粥都灌不进去了。 第二天一早,郑子铭又来了方大伯家,说了冲喜的事,这次,他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不同意,他就别娶。 在他心里,他娘比媳妇重要多了。 方秀儿听到这话慌了,未来的郑子名是多有出息她是知道的,她可不能错过这机会!于是,她就去逼了方刘氏,让方刘氏同意,顺便说服她爹。 可方大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方秀儿又想了法子,要方刘氏去说服她奶奶,只要她奶奶同意,她爹一定不会反对的。 这不,方刘氏就过来了。 方刘氏看到方王氏跟方茹回来了,笑得勉强,“弟妹回来了,玉妹越长越好了。” 呀,玉娘脸上的疤怎么没了? 方刘氏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方茹脸上的疤真没了! 这下,她可急了! 在她心里,郑子铭当初毁亲肯定跟方玉娘毁容有关,现在方玉娘的脸好了,那郑子铭说秀儿若是不成亲,就另娶。 难道,郑子铭知道玉娘的脸好了? 秀事的亲事得尽快了! 方刘氏现在比方秀儿还要急了。 方王氏冷淡道,“玉娘本来就长得好,先前脸上的伤好了,这回是恢复了。嫂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啊?” 方刘氏道,“还不是为了秀儿的亲事,郑家那小子的娘病得厉害,就要冲喜,我过来跟娘商量商量。” 她直接将话摆到了明面上,就是怕方王氏来抢女婿。 她也不想想,方屠户一家这会搬到了镇上,镇上那么多大小伙子,玉娘的脸又好了,亲事可比之前容易多了。再说了,镇上的小子哪个不比乡下出身的郑子名强? 方王氏不瞎也不傻,还在让闺女去啃回头草? 且不说,方刘氏刚刚又说了郑子铭的娘病了,这一病只怕又要将家里拖垮啊。 这样的家世,现在送给方王氏,方王氏都瞧不上中了。 说到亲事。 方王氏嘴角一翘:“娘,我跟陈家的说好了,明天带着孩子去庙里,相看相看,要是都满意,就定下来,叫媒婆说亲。” “好。”方老娘道,“将玉娘亲事定了,你叫大刀(方屠户)带着成文去趟州府。” “娘,我知道了。”方王氏点头。 方刘氏突然插嘴,“玉娘说了亲啊?哪家的?” 方王氏道,“镇上的,还没定下来呢,还得看玉娘愿不愿意。”说完,又摸了摸玉娘的脸,“这小脸可得保护好了,这镇上可不比乡里,路都好走,不容易摔跤。” 玉娘跟镇上的人定亲了? 方刘氏听到这话,心里堵得慌。 那可是镇上啊! 方刘氏的眼睛又往方茹的脸上看。 方王氏道,“玉娘,去屋里将脸敷一敷,你哥不是给你买了珍珠粉吗,就用那个!” 珍珠粉! 方刘氏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那可是好东西啊!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珍珠粉啊,长啥样啊,我都没见过,玉娘,你拿来给大伯娘瞧瞧。”方刘氏一下子就凑到方茹身边了。 方王氏笑,“玉娘,拿来给你大伯娘瞧瞧。”她是故意显摆的,“对了,还有那些首饰,明天记得戴。” 还有银首饰! 方刘氏只觉得气都不顺了,这小丫头片子怎么有那么多东西呢! 方茹将珍珠粉拿出来了,这东西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打开后,雪白的珍珠粉就在里面,方刘氏突然伸手抓了一把。 方王氏见了,厉声道,“你干什么!” 方茹将精致的珍珠粉盒子合上了。 方刘氏舔着笑脸,将手中的珍珠粉往脸上抹了抹,“我看看啥效果,要是好,我给秀儿买一盒。”这一抹,方刘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只不过抹得不匀,脸上一块白一块黄的,看着怪怪的。 这眼皮子浅的。 方王氏都懒得说她,她直接对方茹道,“你去屋里擦。”还好没把首饰什么的带出来。 方茹回了屋。 外面说话的声音一直没停,她洗了脸,又抹了珍珠粉,躺了一会。 陈家杂货铺。 陈家老二跟好友在茶馆聚了聚后,就回了自家铺子,他娘去吃饭去了。他刚坐一会,就客人上门了。 “小哥,给我称二斤面粉。”是个姑娘的声音。 “好嘞。”陈家老二笑着过来了,看到那位姑娘,愣住了。 是她。 那位姑娘抬头,也看到陈家老二,面色一红,声音都小了些,“我还要些粗盐。” “好。” 陈家老二麻利的给姑娘装好东西,那面粉还多给了二两呢,只按二斤的钱收的。 姑娘给了钱,提着东西,红着脸匆匆走了。 陈家老二看着自己的手,傻笑起来。 刚才姑娘给钱的时候,又碰到了他的手,姑娘的手软软的,热乎乎的。 * 方屠户的肉卖完了,正要关铺子,就听到院子里贺夫人在喊他。 “方大哥。” 方屠户将东西收好,走进了院子,一般他是不过来的。 贺夫人手里提了些东西,有白糖,有糕点,还有一些腊肠,她将这些东西塞给方屠户,“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哪来的?”方屠户问,贺先生一家最近过得不太宽裕,他是知道的。 贺夫人道,“去了萧家,他们给了点东西。” 萧家? 好像是屋里贺莺的夫家,方屠户没有多想,提了东西就回去了。 方屠户走后,贺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她去萧家了,去要嫁妆,可萧家的人不给,只给了些东西就将她打发走了。 是她没用。 贺夫人看了眼女儿的屋子,都不敢进去了。 等会莺莺问起,她怎么说? 贺夫人只能等贺先生回来,看看相公有什么法子。要不,让相公请几日假,跟他一起去萧家要嫁妆? * 方老娘不同意冲喜,方刘氏就不肯走,晚上,就住在了方屠户家,她还想跟方茹住一个屋子。 方茹拒了。 方王氏也黑了脸,“你住豹子的屋子,叫豹子跟成武去住。” 方刘氏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住这里。 晚上。 方刘氏看到桌上的菜,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抢了又抢,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道,“弟妹,你们家现在可是过上好日子了,还有肉,还有这么多菜,还抄了鸡蛋,真好啊!” 方豹看到方刘氏这样,心里有些羞愧,“娘,你只要不往姥姥家贴银子,咱们家也能这么好!” 方刘氏听了,眉头一皱,想起一件事,“豹子,你手里可有银钱?” 方豹道,“娘,我来这里是认字的,哪有余钱。”吃饭都还是在二叔家吃的呢。 说到,方豹朝方刘氏伸手,“娘,给我一些银子,伙食费。” 方刘氏赶紧道,“我哪有银子。”又怪方豹,“你这孩子真是的,多大年纪了,还过来认字,浪费时间,出打短工挣些赚不也挺好的吗。”方豹手里是有银子的,只不过,他怕方刘氏过来又要找他拿钱,索性先伸手要了。 方老娘听了方豹的话,记在心里。 晚上的时候,她拿了一点自己的私房钱,塞给方豹,“想吃啥就去买!”方老娘在朱家住了那么些年,私房钱还是很丰厚的。 方豹看着他奶给的碎银子,鼻子有些发酸。 这么些年,他就没有给他奶买过东西,更别提给银子了。 方豹将钱收好,然后去了成武的屋子,今晚他跟成武一起睡。 方刘氏在方豹的屋子,仔细翻找起来,连墙角底下都没有放过,指望能翻出一点银子,就算是一个铜板也成啊。 结果,啥也没有。 方刘氏很失望。 她又看着方屠户的大铺子,又嘀咕起来,“怎么租这么大铺子,前面还空着,这太败家了。” 二弟一家是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啊! 怎么赚到的? 方刘氏看方王氏屋里的灯还没熄,过去敲了门,“二弟,弟妹,你们歇了吗?” “没呢,啥事啊。”方屠户问。 “我能进来说不?”方刘氏在屋外问。 方屠户去开了门,“啥事啊?”这么急,大晚上的还特意找过来说。 “你前面的铺子怎么空着了?”方刘氏问,“这后面的院子可真大啊,还有这么多空屋子。”说着,一脸艳羡。 方王氏一看方刘氏这样,就知道方刘氏又在打她家铺子的主意了。 方王氏道,“这铺子是给成山留着的,等他回来再定。哦,对了,有姑娘家看中成山了,这院里多余的屋子是给他们成亲用的。”意思是,别打他家的主意。 铺子,屋子,一个都没有,不给用! 方刘氏道,“我娘家侄儿……” “明天还要开铺子呢,怪累的。”方王氏直接将方刘氏赶出了屋子,谁耐烦听你说那些。 方王氏不用听,就猜得到方刘氏接下来要说才能,她侄儿要在镇上干活,想借住…… 呸。 * 第二天,方王氏早早的就起来了,她穿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又让方茹梳妆打扮,不仅抹了粉,还擦了胭脂,衣鞋全是新的。 方王氏高高兴兴的带着方茹去了庙里。 陈家老二跟他娘也去会,到时候装作是偶遇碰个面,为啥这样? 因为庙里有高僧,她想让高僧给合一合这两个孩子的八字,来都来了,顺便算一算嘛。 陈家杂货铺。 陈老二的娘也起得早,铺子让陈老二他爹看着,母子两正要出门,陈老二的娘忘了拿东西了,又回去了一趟。 陈家老二在街上等着。 没过一会,他又看到昨天那位姑娘了。 姑娘还冲他笑了笑。 085 【两个姑娘找上门了!】 太阳已经到头顶了,已经是正午了。 方茹看了眼方王氏,“娘,该回家了。”一大早出来,到现在还在庙里,等了多久了,那陈家也不见人影。 方王氏沉默的看了一眼寺庙的入口处,嘴里道,“再等等。” 明明说好在庙里相看的。 方茹道,“娘,我饿了。” 方王氏道:“我去问问知客僧,有没有斋饭。”过了会,方王氏就拿了两个馒头过来,“吃吧,垫垫肚子。” 方茹也没客气,拿了一个,直接吃了。 方王氏看着这馒头,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陈家人怎么还不来。 方茹吃完馒头,说道,“娘,那就隔了三条街,还不如回家去看看呢。在这苦等,他们若是不想来,只怕到了天黑都等不到人。” “嗯,那就回去问问。”方王氏压着火,将剩下的那个馒头也递给了方茹,“你吃吧。”她不饿,气都气饱了。 两人出了庙,下了山。 方王氏对陈家以及陈家老二的印像坠悬似下跌。 刚出山门,方王氏就看到陈家老二的娘了,就她一个人,满头大汗的跑来,看到方王氏,脸上一喜,“大妹子,可找着你了。” 方王氏表情淡淡,“大嫂子怎么才来?” 陈老二的娘道,“家里出了点事,来晚了些。”说完,又看向站在方王氏身后的方茹,嘴里念叨,“这是玉娘吧,长得可真好啊。” “大娘好。”方茹打了声招呼。 陈老二的娘看到方茹的脸,心里有些沉,这姑娘长得太好了。这长相,怕是要给家里惹祸啊,又想到那陪嫁的铺子,陈老二的娘又舍不得就这么丢了。 于是道,“好孩子,过来让大娘瞧瞧。” 方王氏往旁边挪了挪,正好将方茹挡着了,只听方王氏道,“你家二郎呢,怎么不见人?” 陈老二的娘听到这话,表情一僵,然后又笑了笑,“家里又进了些货,二郎的爹腿伤了,二郎在家里帮着搬货呢。”她道,“原本我们一早就出来了,可家里发现了这样的事,后来又去请了大夫,忙完我才过来的。”总不能她在家照顾孩子他爹,让她家老二过来吧,那样不像话。 “这样啊。”方王氏气消了些,“你要去庙里吗,我在这等你吧。” 陈老二的娘道,“我就是怕你们等,才特意过来的,家里人还等着我呢,下次再去吧。” 说着,便与方王氏一起回去了。 方茹走在后面。 因为方茹这次出来,被方王氏逼着换了新衣,又在脸上好好打扮了一番,比以前更添三分颜色,这回去的路上,总有人瞧方茹的脸。 方茹是高兴的。 这脸果真是漂亮,公认的漂亮! 方王氏也觉得自己女儿生得好,脸上有光,头都抬高了几分。 只有陈老二的娘,看到总有人往这边看,知道那些人是冲着方茹来的,脸都拉长了几分。这样的漂亮姑娘,若是嫁到他们家,肯定要不安份的。 走了很久,总算回到镇上了。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昨天路过的那个茶馆,方王氏跟陈老二的娘心事重重,只顾着看路。方茹却不一样,她喜欢看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叫卖的摊子。她又往茶馆瞥了一眼,咦,那不是老家老二吗? 方茹伸手拉住方王氏,“娘,你看。”她往茶馆的方向指了指。 “什么?”方王氏朝茶馆看去。 只见陈家老二正跟着一个姑娘从茶馆出来,那姑娘手里还拿着二胡,正笑着跟陈家老二说话,陈家老二一张脸红通通的,看姑娘的眼神也格外的亮。 “大嫂子,你瞧瞧,那位是不是你家二郎了。”方王氏直接将陈老二的娘拽了过来,指着那边说道。 陈老二的娘扭头就看了过去。 她大惊失色,“二郎怎么在这?”说着,正在赶过去,可才走了一步,又停住,她对方王氏道,“我会给大妹子一个交待的。” 方王氏笑了笑,“不用了,你家的事,跟我交待什么。”她的语气很冷淡。 “大妹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老二的娘沉了脸。 “没啥,你家二郎跟那姑娘挺合适的,”方王氏道,“没什么事,我带玉娘就先回去了,之前的事,不作数了。” 意思是这亲事,不成。 陈老二的娘有些恼怒,“好端端的,怎么说不成就不成了?” 方王氏道,“你不是瞧见了吗。”她道,“我姑娘生得好,可是为愁嫁的。” 这点她很自信。 陈老二的娘看方王氏的神色,就知道这事黄了。 既然黄了,她也就不客气了,当既冷笑一声,“你姑娘是生得好,这孰话说红颜祸水,这样的好模样,一般人家谁敢娶?” 难嫁着呢! 方王氏的娘笑了,“那就等着瞧吧!”然后她往茶馆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道,“可怜了你儿子,瞧上一个拉小曲的。” 说完,拉着方茹就走了。 陈老二的娘听到拉小曲的这三个字,脑门就跳得厉害,她大步一迈,往茶馆去了。 “阿厚,你在这做什么?”陈老二的良嗓门可大了。 陈家老二陈厚吓了一跳。 “娘,你怎么来了?”他问,“不是去庙里了吗?” “你还有脸说!跟我回家!”他娘不由分说,就将陈老二拉走了。 拉曲的姑娘在茶馆门口张望着,看到陈老二的娘恶狠狠瞪过来的眼神,又不敢跟上去,只在后面道,“大娘,您误会了。” 陈老二的娘理都不理,拉着陈老二就走。 回到家,陈老二的娘狠狠警告陈老二,“那姑娘是谁,你怎么跟她认识的?是不是她勾引你?”又扔下一句,“以后你离她远点!” * 到了家,方王氏还是有些生气。 方茹道,“娘,不要想了,这事开始就这么多波折,这么不顺,以后就算勉强成了只怕也长久不了。” 方王氏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可还是嘴硬,“那陈家太欺负人了。” 方茹嘟嚷,“谁叫你跟奶上赶着的,人家当我们家多想结亲呢。” 方王氏也有些后悔这么急了,这才几天啊,就算打听到陈家品性不错,也不该这么急的。 都怪玉娘她奶奶,催得太狠了。 说到这,方王氏觉得奇怪了,怎么不见方老娘的人? 是啊。 真是奇怪,刚才她回来时,家里的门就是从外面锁上的,难不成,方老娘跟方刘氏一道回方家村了? 还真有可能。 方王氏去了厨房,做了饭,又给方屠户送了过去,也叫着方茹一道去了,说是看看贺夫人跟主贺莺。 方屠户在铺子里吃着饭,方茹跟方王氏去了后院。 “贺嫂子,可在家中?”方王氏喊道。 “我娘不在,出门了。”这是贺莺的声音,这些天她一直在养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那我晚些过来。”方王氏道。 “婶子,您能不能过来一下。”贺莺道。 “是不是有啥事啊?”方王氏一边问,一边往贺莺的屋里走去。 方茹则是留在了外面,没跟过去。 方王氏进了屋。 贺莺这几天在家吃得不错,脸色红润了,人也精神了,“婶子。” 方王氏走了过去,“你这气色不错啊。” “婶子,有件事你能不能帮帮我,”贺莺道,“我嫁到萧家时,带了十二台嫁妆,全是实打实的东西,要是折了银子,起码有五千两。” 五千两? 方王氏只惊讶了一番就很快镇定了。 她可是见过二千两银票的人啊,二千两五千两,也没差多少。 “上次我离开萧家时,忘了将嫁妆要回来,这次因为孩子,我娘去了萧家一趟。”贺莺的语气有些低落,“只怕,这结果不好。” 方王氏想了想,“你想让我帮忙?” 贺莺道,“是,我那嫁妆里还有十来个铺子,婶子,你要是能帮我要回来,我在州府的那个铺子,就送给你。” 乖乖。 州府的铺子! 方王氏听得心儿怦怦跳,恍惚了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最近这财运实在是好,这镇上都有了两个铺子,要是再加上州府的,那下半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你哪来的那么多陪嫁铺子啊?”方王氏真没想明白。 贺先生跟贺夫人穷成这样了,当年竟然给了女儿那么多陪嫁吗? 贺莺道,“我出嫁之时,我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以前有那么多铺子,现在成这样了,肯定是家道中落了,方王氏就没再问了。 “那萧家在哪?是什么样的人家?”方王氏问。 “在州府,我嫁的那个萧家只是京城萧家的旁支。”贺莺道,“我以前相公的爹是知府,去了州府您就能打听到了,他有三个兄弟,还有两个庶出的,还有一堆的姐妹。” 贺莺又道,“嫁妆在我婆母手上,只要她松口,就能拿回来。” “这事我帮不了。”方王氏一口拒了。 知府。 那可是县太爷的顶头上司,县太爷她都知罪不起,更别说是知府了!她一个乡野小民,拿什么跟人家斗? 她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她可不想为了贺莺的嫁妆丢掉性命! 就算是州府的值钱铺子,那也不值当! 方王氏劝道,“不是我不想帮,自古以为,民不与官斗,斗也斗不过啊。那知府大门我都没法进去,到时候见了知府夫人,也只有跪的份。” 方王氏一直在摇脑袋。 贺莺擦了擦泪,方王氏的错也没错,只是,她听到贺夫人说方王氏是个泼辣性子,才生出这样的想法的。 她忘了,萧家是当官的,她爹娘都没法跟萧家斗,更何况只是方家人呢。 方王氏看了看她的肚子,问她,“你咋不回萧家?”就算相公死了,这有了孩子,也该回夫家养胎啊。 再说了,那可是知府的家,要是回去了,看在孩子的份上,萧家也不会亏待贺莺啊。 贺莺愣了一下。 她为什么不回去呢? 方王氏道,“你怀的可是萧家的血脉,该由他们养才是,就算你不想回去,也该让他们送银子过来!这嫁妆,你自己去要才行!”外人可插不了手。 “这路途太远……”贺莺低声道。 “那就让萧家派人过来!你不是说你相公死了吗,这可是他唯一的骨血了!你看重这孩子,你相公的亲爹亲娘肯定更看重!” 贺莺听到相公,心情一黯,“先前我在萧家,他们都说我是克了相公,相公才死得这么早的。”她相公死后,萧家人明里暗里都在说她,都觉得是她的错,她自己也这么觉得,要不是她爹娘去萧家将她接回来,只怕,她也会跟着她相公去了。 现在,可以回萧家吗? * 铺子里。 “什么,我奶又去朱家了?”方茹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屠户,“为什么啊?” “说是你小姑不太好,病了。”方屠户听着也不太高兴,“拦都拦不住,非要去看。” “那,我大伯娘呢,也跟着去了?”方茹问。如果方老娘没回方家村,那方刘氏也极有可能没有回去! “是啊,都去了。”方屠户在收摊子了,方茹在这就坐了这么一会,摊子上的肉啊骨头啊都卖完了,跟他一个人在的时候没法比! 方屠户瞅了方茹一眼,“你见着陈家人了?” 方茹道,“中午才在山脚下见着陈老二郎的娘,陈家二郎没去,说是家里出了事。可后来我跟娘回来时,要茶馆外看到陈家二郎跟一个姑娘有说有笑的。” 方屠户的脸一下子黑了。 方茹道,“爹,这事就算了吧,缘分这东西,也强求不来。” 方屠户很是生气,觉得陈家欺人太甚,“这陈家也太过分了。” 方茹道,“咱们跟陈家才认识几天?人陈家二郎有喜欢的姑娘,这不挺正常的吗。或许,他没跟他娘说。” 方屠户道,“他要是开始说说有中意的姑娘,谁要跟他家说亲?”方屠户真是被这事弄得烦了,先前那个郑猎户也是,退亲了。这个才相看,又有了中意的姑娘,他家玉娘的亲事怎么这么不顺呢? 方屠户盯着方茹,“要不不找俊俏的,找一个老实的得了。”俊俏的都招姑娘喜欢,心眼也多。 方茹眉头一皱,“老实的,咋个老实法?” 方屠户道,“我看对待那个铁匠铺的小子就很不错,话也少。” 呃。 方茹还真见过铁匠铺的人,一个个又矮双壮,上半身肌肉特别多,“爹,不急。” “咋能不急啊?”方屠户道,“你大哥都快成亲了,你二哥也不用我们操心。你看你,都十五了,再过两年,都成老姑娘了,得抓紧,不然好儿郎都叫人家挑去了,挑剩的歪瓜裂枣给你,你能愿意?” 方屠户觉得,玉娘还是心气有些高,非要长得俊的,这不,现在还只能找镇上的了。 方茹直接转移话题,“爹,你咋知道我大哥要成亲了?” “他回来了?” “还是写信了?” “跟谁成亲啊?” 方茹四连问。 方屠户道,“那苗家人又找来了,这次,苗家姑娘亲自来了,早上我才见过。” 苗家姑娘? 抛绣球的那个? 方茹问,“长啥样啊?”极丑?普通?胖? 方屠户道,“比你差一点,比秀儿好。” 那就是长得不错了! 方屠户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还有一位荷花的姑娘也找来了。” 啊? 方茹也同样小声问,“爹,你见过荷花姑娘了?” 方屠户点点头,脸色不太好看,“长得太高大了些。”他道。 方茹笑了,“爹,你不说只要是姑娘就成吗?” “当然不成!”方屠户横了她一眼,“要是生个孙女长成那样,那不得愁死啊!”方屠户的要求也不高,普通就行。 086 【苗姑娘上门】 看不中? 方茹觉得这是正常的,荷花姑娘长成那样不是她的错,可问题是,别人家不愿意娶她啊,两厢情愿的事,怪不到谁头上。 比如,上辈子的她。 “爹,那你有什么法子吗?”方茹问。 方屠户很淡定,“这是你大哥惹出来的,等他回来了,让他自个解决。”方屠户觉得自己对儿子们的亲事最大的作用就是点头,跟摇头。 其他的,他管个啥子哟。 他忙得很呢,要忙着赚钱养家糊口呢。 方茹嘀咕,“大哥一直没回呢。” 方屠户道,“那就让她们等着!” 方茹瞅了方屠户一眼,“你就不担心我大哥出了啥事?”方王氏可一直惦记着大儿子呢,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就怕有个好歹。 方屠户道,“你哥那么大个人了,身边又没个拖累,要真遇上事,就算是打不过,还逃不了吗?”他低声道,“只是不遇到官家,活命不成问题。” 不管是遇上啥事,只要命保住,就没啥问题。再说了,如今方家可不是过去的方家了,现在的方家在镇上可是有两间铺子的,铺子就是钱! 有银子在,怕啥啊。 孰话说,钱壮人胆。 父女正说着话,方王氏一脸心事的从院里出来了,看到方屠户的空摊子,“还愣着做什么,回家。”肉都卖完了,还在这折腾啥。 方屠户收了摊子,与方王氏还有方茹一起回家了。 眼看着快到家了,就看到大铺子外面站着三人,一个戴帷帽的姑娘,身边跟着一个婆子还有一个小厮。 方屠户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之前找过来的苗家人,那戴帷帽的就是苗家姑娘。 方王氏跟方茹去了山上的庙里,没见过他们。 苗姑娘身边的婆子看到了方屠户,然后目光扫过方茹,直接落到了方王氏身上,婆子问道,“这位是方夫人吧。” 方夫人? 方王氏乍一听到这个称呼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些年,还从来都没有人喊她方夫人。 “你是?”方王氏还真不知道眼前这三位是哪来的。 方茹知道眼前这三位可能是苗家的人,可是,她也是听方屠户说的,一时不好确认。 方屠户道,“那位是苗家姑娘,这是苗姑娘的奶妈。”方屠户对方王氏道,“他们早上来找过我了,你不在。” 苗家姑娘? 方王氏眼皮一跳,怎么还从州府找过来了。 方王氏道,“进屋说话。”她也想瞧瞧,这个苗姑娘长啥样,是啥性子。 怎么会抛绣球招亲呢? 在镇上跟乡里,她还真没有听过这样的事。 苗姑娘戴着帷帽,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她的目光在方茹的脸上晃了一圈。 方王氏打开大铺子的门,直接对方茹道,“你回屋去。”这是要将方茹打发走,在方王氏的心里,方茹还小,这些事不该掺和。 方茹张嘴想辨,可方王氏不听她说,就将她推到了屋里头。 苗姑娘的奶娘是第一个跟着进来的,她看到这亮堂的大铺子,还以为方家做的不止屠户生意,没想到,进了铺子里面,才发现空荡荡的,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不做生意,要这么大的铺子做什么? 浪费钱不是。 苗姑娘开口问道,“这铺子是你家租的还是买的?” 方王氏听到这话,心里就不太舒服了,我家铺子是租的还是买的跟你有啥关系吗? 方王氏道,“你找过来是为了什么?” 苗姑娘见方王氐不答,也没再追问,“自然是为了亲事。” 苗姑娘的奶娘在一边也道,“方公子人呢?他早早就离开州府了,我们可是后出的州府,怎么比他还先到?” 其实,苗姑娘也没多喜欢方成山,她本来也不想跟个陌生人成亲,这次过来,就是来退亲的。 她怕方成山答应。 她准备了银子,只要方成山答应不成亲,她会给方成山一笔安家费的,这些钱足够再找个女人成亲了。 只是,她没想到,千里迢迢找过来,方成山竟然不在。 是真不在,还是故意躲着她? 早上苗姑娘已经来过一次了,方屠户说方成山不在,她想见方夫人(方王氏),结果,方屠户又说方王氏不在,这下,苗姑娘已经不太相信方屠户的话了,怎么可能那么巧,偏偏她来的时候都不在。 所以,苗姑娘又来了。 这一次方王氏在,苗姑娘想着,若是方成山的爹娘同意不结亲,那这门亲事也是不作数的。 “这门亲事不作数。”苗姑娘道,她又拿出折好的银票,“一共五十两,足够让方成山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了。”她特意强调了门当户对四个字。 方成山当接过绣球之后,她爹就派了下人打听了方成山的身世,是小镇上的人,职业是镖师,还是未押过镖的,只能算是学徒,这样的人,连个长处都没有,苗姑娘自然是不喜欢的。 五十两? 确实不少了。 可方王氏经过了贺莺八千两嫁妆的洗礼,她觉得这五十两还真不算多。 方王氏道,“钱你拿回去,这门亲事既然你不愿意,那行,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走吧。”本来嘛,方王氏也不是很愿意。 要儿子去倒插门,想都别想! 而且还远在州府,在是那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她儿子怎么办? 难道就得为了几个臭钱,要儿子憋憋屈屈的过日子吗? 她可不答应! 苗姑娘听到方王氏的话,愣住了了。 这是同意了? 她手里的五十两只是她拿来试一试的,若是方家人嫌不够,她会再加的,可没想到,方家人竟然一口同意了。 是不结亲啊。 怎么就一口同意了? 苗姑娘盯着方王氏看了许久。 方王氏不耐烦道,“都说不结亲了,赶紧走吧。”杵在屋看着就烦,本来就是陌生人。 方王氏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方屠户点头道,“叫你家的人别盯着我们了。”苗家之前派过两个人来,找过方成山,后来知道方成山不在,一直在方家周围盯着呢。 “盯着?”苗姑娘的奶娘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难道苗家除了他们,还有别人来找方成山? 正说着。 苗家的那两个人来了,“大小姐。” 苗姑娘看到他们,也是变了脸,只是帷帽挡着,看不真切。 那两人对苗姑娘道,“大小姐这次过来,是看方家长辈的吗?”又听一人道,“也好,只等方成山回来就成亲,你们二人该见见长辈,日后再去州府。” 方屠户脸色一下子就黑了,“放屁!谁同意跟你家结亲了,没有这样的道理!我儿子的亲事,自该跟我跟孩子他娘操心,关你们屁事。” “方公子接了绣球,这亲事算是定下了。”那两人道。 “两家结亲,你们满意,我们可不满意!”方王氏尖声道,“亲事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你家小姐是没人要了吗?我告诉你,成山要找个温柔贤惠的,他绝对不会当上门女婿的!别以为你们苗家有点臭钱就了不起,我可告诉你,我们在州府可是有当官的亲戚的!”方王氏最后一句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那个当官的亲戚自然说的是贺莺的婆家。 “滚!”方屠户凶神恶煞的苗家人全部赶了出去! 然后栓上门! 方王氏要气死了,倒了一大杯凉水往嘴里灌,才将心里的火气压下了一些。 方屠户道,“这苗家不是一门好亲。” “我没瞎,看得到!”方王氏声音都是冷的,“看看来的这两波苗家人,还一家子人呢,嘴里都是两样话。比你妹子嫁的那个朱家还不如呢!” 越是大户,越是乱七八糟。 夫妻俩正说着话,就听到院里晃当一声,有人摔了。 方王氏走过去的时候,方茹正好从地上爬起来,刚才她在这偷听呢,要不是这地太滑了,她是就溜回屋子了。 方茹在方王氏的目光下,若无其事的将衣服上的脏污拍了拍,“娘。” 方王氏道,“明天你还是去学堂吧。” 她怕那苗家人又要找上门,还是让玉娘去学堂,那边清净。 方茹点头,“好啊。” 她忽问,“对了,娘,那苗家人怎么回事啊,一个说要结亲,一个说不想嫁。” 方王氏道,“还能是什么,那位苗姑娘只怕心里有人了,不想嫁给你哥这个大老粗。” 方茹惊讶,“不可能吧,刚才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娘你就知道了?” 方王氏哼了一声,“你哥又不丑,长得也行,为什么那苗姑娘非不同意,还不是看不上你哥。既然是看不上,那自然是另有看中的。” 她说完,又看了方茹一眼,“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去,回屋去。” 又告戒方茹,“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别管。” 方茹道,“我都不小了吧。”在这个时代,她这个年纪都是可以说亲了,怎么可能还小。 方屠户没少在嘴上念叨,姑娘家再留两年,就成老姑娘了,得赶紧嫁出去。 方王氏只道,“对了,陈家的事你也不要想了,你们两个没缘分,日后娘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方王氏嘴上这样说,可脸上却发愁。 方茹见了,有些不忍,原本想将自己做的梦嘴方王氏说一说,可又怕方王氏当了真。 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方王氏见方茹进了屋,揉了揉眉心。 这亲事怎么一个两个都不顺,月老庙求的签不是很灵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呢? 马车在路上晃着。 马车里,杏儿一言不发,抱着腿坐着。 她脑中还想着那日方成山说的话,“要不你去义庄看看,前些日子山贼杀了些人,死的人里面有几个姑娘。” 方成山当日扔下这话后,就进了屋子。 杏儿脑中很乱。 方成山为什么要这样说? 难道他知道什么? 难道她的堂姐真的在义庄里面? 怎么办? 要去看吗。 方成山在说那两话的第二天,便跟镖局的人分开了,他往长乐镇的方向走着,而杏儿这一行人,则是去了州府。 还有那个受伤的车夫,被杏儿姑娘一并带走了。 “停车!”杏儿突然喊道。 镖头走过来了,问道,“姑娘可有吩咐?”这杏儿姑娘出了银子请了他们,他们自然会听杏儿姑娘的话。 杏儿道,“我们不去州府了,我们回长乐镇。” 镖头惊讶了一番,“可是,州府就快到了。” 杏儿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将车夫送到州府去,送到最好的医馆去。”说着,掏出了一张十两的银票来,“这个是给他冶病的钱,若有剩下的,就给你们镖局看护的人。”大概是剩不了多少了。 这银子是当初萧家人派来接她的婆子给的,远不止这些。 镖头看着杏儿。 杏儿道,“再加二十两。” 镖头笑了,“好。”因为州府快到了,这杏儿姑娘临时改了道,又要回长乐镇,这自然要加银子的。 然后,就见车队分了两路,派了两人送着那车夫去了州府,另外的则是杏儿姑娘一起,又折回去了。 * 方成山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他藏在林里子,不敢出声,他又遇到了一波山贼,本来藏一藏,等一等就能避过去的。 可是这次山贼却像是存心跟他过不去似的,在这路上扎了根,晚上还有换班的,就在这路上盯着。 天还亮着。 方成山看了看天,他决定再等等,他准备趁着天黑,从林子里面绕过去,悄悄的走。 晚上的林子还是很可怕的,可是遇着蚊虫也就罢了,可若是不小心踩到了毒蛇,那可是要命的! 现在,方成山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站住。”山贼拦住了两个人,一老一小,是背着草药去县里卖的。 老的那个头发都花白了,小的那个还不到十岁。 老者满脸惶恐,生怕山贼一言不杀就杀人,腿直发抖。 谁知,那山贼盯着这老者的脸看了看,然后摆手,“算了,走吧。”这老东西太矮了,应该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少当家怎么说来着? 那个男子长得比她还高,非常壮实,看着就是一个有力气的。 这小老头,看着就是个不中用的,肯定不是。 天终于黑了。 那山贼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他看人都看累了,除了那老头外,后来又来了一个后生,不是不太高壮,瘦的,山贼心想,要是少当家扑过去,这瘦子大概会被压扁吧。 山贼呆不住了,拿了了一个凳子就往山上走。 这凳子是他自个带过来的,他都站了两天,后来灵机一动,带了个凳子出来,这找人的事也是件劳累活。 山贼走了。 方成山没动,他又等了一会。 等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方成山才悄声往林子里挪动,不能直接回长乐镇了,这段路都不好走,山太多了,他还是从清水镇绕吧。 方成山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因为绕了路,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也正是因为方成山的这个决定,再后面的路上,再也没有遇到山贼了。 方成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他在外头,敲了敲门。 贺家。 贺夫人的觉轻,听到外面传来了砰砰砰的砸门声,心里一惊。 外面又安静了。 贺夫人觉得是自己听错了,眼睛一闭,正要继续睡,忽然又听到砰砰砰的砸门声。 贺夫人赶紧将贺先生推醒。 贺先生还迷糊着,“你怎么不睡?” 贺夫人道,“外面有人在砸门。” 贺先生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没声音啊。 他道,“你听错了。”然后又睡了。 贺夫人心神不宁,不敢再闭眼。 外面。 方成山站了好一会,还不见屋里的人来开门。 他都敲得这么重了,怎么一个人都没听到? 玉娘的觉最轻,应该能听到的啊。 方成山愁眉不展。 要是没人来开门,难道他要在这外头蹲一晚上? ------题外话------ 在写,明天看吧,么。 087 【方成山回来了】 方成山走的时候,方屠户一家人还在小铺子这边住着,所以,方成山并不知道自家人搬家了,更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贺家人。 方成山又狠狠的敲了两下。 这么响,不听不到吗? 屋里的贺夫人听到了,她又推了推贺先生,可贺先生睡得死死的,怎么推都不醒。贺夫人心里急,也不敢闹出太大声音,于是便装作睡着的样子,不理会外面的砸门声。 这半夜三更的,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两个弱女子在呢,是万万不敢开门的。 贺先生是个教书的,也没什么力气。 难道是那人正是因为知道贺家的情况,所以才会在半夜过来? 贺夫人心里乱糟糟的。 这还是有男人在家呢,要真是孤儿寡母的,该怎么活啊。这让她想起了自个闺女,她只盼菩萨让她闺女生个儿子,这样一来,就算她跟相公以后去了,闺女也能有个倚靠。 若是生个女儿,没人撑腰,只会受欺负。 又过了一会。 外头安静了。 贺夫人终于放下心,眼看着就快睡着了,忽然,院里传来声音,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他在院子里! 她听到了脚步声! 贺夫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她使劲的推了推贺先生,“醒醒,醒醒。”她惶恐着小声道。 脚步声更近了,贺夫人听到推门声,贺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贺先生腰间的软肉,贺先生一下子就疼醒了。 “你干什么!”贺先生这下醒了。 “院里有人!”贺夫人压低声音道,“之前一直在敲门,后来从不知怎么的摸到后院了……” 正说着,院里突然亮了。 那人将油灯点亮了。 贺先生脸色一变。 贺夫人也赶紧穿了衣裳,起来了。 两人打开门,朝院里走去。 * 方成山点了灯,看清楚了屋里的东西,他愣了愣,这桌上的灰怎么这么般厚? 还有床榻上怎么连床被子都没有? 好像整个屋子都被搬空了一样,方成山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开门声,方成山一听,以为是方王氏起来了,朝外头看了看,刚喊出一个娘字,一大棍子就朝他砸了过来。 方成山反应极快,单手接住。 他之前在镖局学了武的,这对他行凶之人力道并不算大,很容易就被方成山制住了。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方成山沉着脸问。 贺先生被方成山拧住了手。 贺夫人急了,“我才要问你,你是谁!这是我们家,你怎么半夜摸进来了?你想干什么?” 方成山道,“怎么可能!这是我家的院子!” 贺先生听了后,好像明白了,“你是,方屠户的……大儿子?”方屠户一家只有大儿子出了远门,不在家。 方成山听到贺先生提方屠户,就知眼前这两人应该跟是他爹娘的熟人,便松了手。 “你们是?”方成山问。 “我姓贺。”贺先生捏了捏自己的手。 贺? 贺先生? 方成山知道了,这是开了学堂的贺先生。 他惊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贺先生道,“我们搬家了,暂时住在哪。” 方成山正想问那我家人呢,就听贺先生道,“你家人搬到前面的院子去住了,对了,前院还有一个大铺子。” “搬了?为什么?”方成山就不懂了。 很快,他想到了之前摆达院里的两个死人,方成山有些明白了。 “那打扰了。”方成山恭了恭手,“那我走了。”这里现在是别人家了,他不好留。 贺夫人道,“这都半夜了,我去拿床被子,你在这里凑和一晚上吧,再过几个时辰,你爹就过来开铺子了。”又道,“现在再找过去,万一那边叫不醒咋办?” 是。 若是这样也很麻烦。 就这样,方成山就留了下来,贺夫人去厨房烧了热水,方成山糊弄着洗了,剩下的水将床铺给擦了一遍,然后,才接了贺夫人拿来的被褥,将床铺了。 方成山在这凑和了一晚。 第二天天刚亮,方成山就起了,他动作轻得很,洗漱完了后,他正发愁若是走了没有栓门。正好贺夫人起来了,方成山跟贺夫人说了一声,便走了,贺夫人留都留不住。 方成山离开后,直接从院子的后门绕到了前面的铺子。 为什么要绕过去呢? 因为前面的铺子跟后院并不通,方屠户一大早做生意,怎么可能吵醒后院的人,于是在两者之间加了一扇隔间的门,这会贺家人没起来,方屠户自然不会将这扇门打开。 方成山绕过来,正好看到方屠户正在卸肉。 “爹。”方成山喊道。 方屠户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这天才蒙蒙亮,其实是看不清人的。 “成山?”方屠户听出了方成山的声音。 “是我。”方成山走过去帮忙。 方屠户很惊喜,“什么时候回的?” 方成山道,“昨天晚上。”他低声道,“昨天回来还闹了一场笑话,差点被贺夫人一家当成贼了。”还好相认得快。 方屠户道,“咱们家早搬了,不是在信里跟你说了吗。” “什么信?”方成山只接到了一封,信里没提啊。 看来是没收到。 方屠户道,“等会你娘来了,让她带你回家,认认路。”方屠户说完,又想了方成山之前惹下的桃花债,便道,“苗家人找来了。” 方成山脸色一僵。 方屠户又道,“还有一个叫荷花的姑娘,也来找过你。” 方成山嘴角抽搐。 方屠户道,“你自个看着办吧,反正,这事是你惹下来的。对了,那个苗姑娘说不想成亲,我觉得是看不中你,苗家的事不成就不成吧,可苗家的另外两个人又非说看中你了。”方屠户只将这两日的事跟方成山说了说,让方成山心里有个准备。 方茹早上起来,与二哥方成文一起去了学堂。 她两日没来学堂了。 刚坐下,就见坐在她前面的严伍转过脸来,盯着她。 方茹问,“你表妹怎么样了?”她记得那天晚上走时,严伍的爹可是将那个小表妹带回家了。 严伍道,“在我家。”可是他心情并不好,“表妹的外婆,天天上门闹。”他爹跟后娘都要烦死了。 方茹道,“你表妹的亲奶奶吗,不是说去请她来吗。” 严伍嘴一抿,“她不来,她说,表妹克双亲,是个不吉的。” 方茹叹了口气。 古代就是这点好,特别迷信。 “你有什么办法吗?”严伍问方茹。 “你是指?”方茹没懂严伍问的这个办法是什么意思,解决什么事。 “表妹最近都吃不下饭了,也不爱说话,看着像病了,可请了大夫,又说没病。”严伍发愁。 “这是心事太重了。”方茹道,“得她自己想通。” 她说完,又问,“确定你舅舅人没了?去义庄瞧了吗?” 严伍道,“去义庄看了,没找着舅舅,可是,与舅舅一起的都说舅舅掉下山崖下面了。” 下落不明,掉下悬崖,虽然有主角不死定律,但是这严伍的舅舅不太像主角啊。 方茹道,“到底是谁家请了你舅舅,查清了吗?” 严伍道,“我不知道,问了表妹,表妹也说不清。” 方茹沉默了。 那这肯定就没办法了。 “那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我是问,第一个传出消息的是谁,找到那个人,问他。”方茹又道。 严伍巴巴的看着方茹,“如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方茹心里是不太愿意的,这事查起来麻烦,也费时间。 她道,“你家不是有小厮吗,让他去帮着查吧,我们还在读书呢。” 严伍有些失落。 方茹道,“你一个孩子,可千万不要去涉险啊,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表妹肯定会被赶出严家的。” 严伍抬头看着方茹。 方茹道,“如果不是你在,你爹原本跟向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严伍的娘死了,严伍的爹又娶了后娘,自然跟后娘的娘家比较亲。 恐怕严伍的爹愿意让那个小姑娘进严家,还是看在严伍的面子上。 严伍心里清楚,可还是想帮表妹。 方豹在一边,一边看书,一边将方茹跟严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方豹觉得,玉娘就是心善。 像他,那天之后,都不管严家的事了,严伍压根就没跟他提过帮忙的事。 方豹甚至觉得,那个小姑娘能被严家收留,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有人养着,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看点脸色,受点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真是被卖了,那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 方王氏去了铺子,才走近,就看到方成山了,她先是一愣,然后一巴掌拍过去,巴掌落骊方成山的背上,方成山一痛。 “娘。”方王氏瞪着方成山,“你死哪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娘,在路上我遇到山贼了,绕到清镇,然后从那边过来的,耽误了一点时间。”方成山解释道。 方王氏心里一跳,“山贼?”乖乖,难怪呢。 “你咋样,没事吧,没叫山贼盯上吧。”方王氏一下子变了态度。 “我没事。”方成山道,“娘,等会我回镖局一趟。”这事情办完了,这假该销了。 方王氏一听,就皱了眉,“也好,等会我跟我去一趟。”镖局的事是该去一趟了。 正说着。 有人过来了,“称十斤肉。” “好嘞。”方屠户手起刀落,很快就称好了肉,给那人递过去。 那人问,“听说你家要跟陈家结亲,真的假的?” 方王氏本来在跟方成山说话的,听到这话,扭过头去,“谁说的?没有的事!” “怎么会!”买肉那人道,“这话可是从陈家传出来的,陈家杂货铺的老板娘亲口说的。” 方王氏脸一黑。 那个姓陈的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那天回来,她们可是亲眼看到陈家老二跟一个姑娘拉扯不清的。 “没有的事!”方王氏嗤笑一声,“那是他们家心里想的,我们可不同意!我家玉娘,我得仔细挑个好人家。” 那买肉的道,“原来是陈家自个的意思,难怪呢。” 他又低声道,“昨天晚上,有人看到有个姑娘去了陈家杂货铺,还叫那老板娘赶出来了,热闹得很。” 方王氏听着,问,“竟然闹得人尽皆知?那姑娘呢?” 买肉的道,“走了。” 这人跟方王氏聊了一会八卦,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心满意足的走了。 方王氏脸色阴沉沉的。 方成山道,“娘,陈家又是哪家?”结亲? 谁跟谁结啊? 方王氏将送来的饭递给了方屠户,然后带着方成山回家,方成山先前没看过自家大铺子,这得方王氏领着去认路。 方王氏在路上将陈家的事说了。 “还不是你奶奶,听人说陈家老二不错,就去瞧了,结果还真瞧中了,回来就催着我去打听陈家人的事。”方王氏抱怨,“这陈家人听别人说是不错,可谁想到,那陈家老二心里是有人的。这样的人,我可不敢叫玉娘嫁。” 方成山点点头。 很快,就到了家,结果,抬头就看到苗家姑娘跟荷花姑娘都在方家大铺子外面等着呢。 方成山眼皮狂跳。 苗姑娘看到方成山了,帷帽戴着,也看不清表情。 “方公子,你回了。”苗姑娘道,“绣球你该还我了。” 方成山语气也硬,“绣球在州府,不在这,我没带身上,这亲事不算数,我娘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过来?” 荷花姑娘挤了过来,盯着苗姑娘的眼神很不善,“什么绣球,什么意思?”这是她瞧中的相公,这弱不拉叽的姑娘竟是来抢人的! 荷花姑娘脸一沉,一张方脸,平添了几分凶意。 方成山看到荷花姑娘,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姑娘,麻烦让让。”他娘要开门进屋了。 荷花姑娘扭头盯着方成山,“谁是这位姑娘?我有名字的,我叫荷花,记着,以后我就是你媳妇!” 方成山道,“我娘给我说了亲事!年底就成亲!”方成山这是急了,随口胡说的。 他生怕眼前的荷花姑娘缠上。 他不想耽误荷花姑娘。 荷花姑娘还是听了方成山的话,往旁边让了让。 方王氏拿着钥匙开了门。 方成山跟在方王氏身边后,进了大铺子。 荷花姑娘身手利落,也挤了进去,苗姑娘本想走的,瞧瞧这方成山是什么品味,嗻,竟然喜欢长得像男人的姑娘! 苗姑娘想笑。 可是当事人就在里面,她将笑意压下,转身,就要走。 两个人挡在了跟前,“大小姐,您若是现在就走,老爷一定会不高兴的。” 那两人道,“老爷已经打听过了,这方家人特别能生,方成山的伯父生了三个儿子,他爹娘也生了三个,头几抬肯定是儿子,只要您嫁给他,让老爷抱上孙子,到时候方成山随您处置。” 这两人说跟苗姑娘说话的时候。 方老娘正好带着方刘氏从朱家回来,将这番话听了一个正着。 方老娘停住了。 方刘氏一脸惊讶的看着苗姑娘一行人。 苗姑娘道,“生儿子的又不是只他一家。” 那两人道,“可方家的儿子又高又壮,还好生养。”他们苗家生个儿子千难万难的,尤其是苗姑娘看中的那个,是个读书人,家就是一个独子,四个姐妹。 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招赘,只怕还是生女儿。 苗老爷不愿意! 他就要孙子,他不喜欢孙女! “这个方成山话也不多,一家子又是乡下出身,好拿捏,飞不出老爷的掌心。”那两人慢慢道。 方老娘气得眼中冒火。 她听出来了,这伙人说的是她家成山! 088 【我儿子如何?】 方老娘走过去,狠狠呸了一声,“谁要跟你家结亲,呸!真当自己是天仙啊,谁都中意啊!”呸完后,方老娘抬着下巴就走了。 方刘氏却没有跟上去,反尔舔着脸道,“你家缺女婿啊,我家豹子行不行?他是方成山的兄弟,年纪小了些,不过人聪明。”她刚才听见了,这苗家是州府的,家底很丰厚! 苗姑娘先是被方老娘的那个呸字呸懵了,怎么方家人都嫌弃她?她哪不好了? 苗姑娘心情很差,后来她又听到方刘氏的话,心里总算舒服了些,世界上眼神不好使的人总是少数的。 劝苗姑娘的那两人听到方老娘的话后,脸色有些差。 背人说人,竟然还被当事人的家人听到了,他们是有些心虚的。 可方刘氏上来说了那么一番话后,他们之前的那点心虚就散了,他们看着方刘氏,问:“你儿子在哪?” 若真是方成山的亲戚,又是个壮实聪明的,家里又能生,为什么不呢? 而且,这个还是眼前这妇人上赶着的,那主动权就握在他们苗家人手里。 方刘氏喜滋滋的回了方屠户家。 进了大铺子,却发现屋里来了客人,哦,还有成山也回来了。 方刘氏道,“娘,二弟,我拿些东西,等会就走。” 方王氏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方刘氏要走了? 怎么这次走得这么爽快,竟然都没开口要些东西吗? 方老娘也意外,刚才从朱府出来时,方刘氏可是依依不舍的,恨不得再跟着她回朱家去,怎么这才一会的功夫,这大儿媳妇就变了? 方刘老去了里面的院子,拿了方豹最好的那套衣裳,包好之后,跟方家人打了声招呼,匆匆往学堂去了。 苗家的人想看看方豹是什么模样,方刘氏自然得让方豹换上最好的衣裳去见人。 要是被苗家人瞧上了,成了苗家女婿,那下半辈子可是吃喝不愁了。 方刘氏的心口火热。 * 大铺子里。 荷花姑娘恭恭敬敬的坐着,她道,“我喜欢方成山,我想嫁给他。” 这第一句,就将方屠户跟方王氏吓到了。 连正在喝水的方成山都被吓得呛水了。 荷花姑娘长得不好,但是人实在,当然了,她觉得自己还是长得很好看的,壮实得很,可比那纤细柔弱的姑娘好看多了,太过纤细的姑娘,哪有力气下地干活?生孩子都得舍去半条命呢! 她娘说了,她这样的是顶好的! 方王氏倒是好奇,“我儿子沉默寡言,也不会赚什么钱,笨拙得很,你怎么会瞧上他?” 荷花笑了,“你家孩子好看。”这是看中方家的基因了。 也是觉得方成山这人还行,不讨厌,这对荷花来说,已经算是不容易的。有些男人,不是太娘,就是太瘦,要么就是话太多,反正,看不上的更多。 方王氏问她,“你不是那商队老板家的丫环吗,怎么就自个过来了?” 荷花道,“之前当丫环是为了赚银子,可我娘说了,娶个相公更重要。” 娶? 娶相公? 这是什么话。 方屠户板着脸道,“不行。”哪有娶相公的道理。 荷花拧着眉,“为什么不行?” 方屠户看着荷花那一张大方脸,摇了摇头,“成山已经定过亲了,你来迟了。” “不可能啊。”荷花喃喃,“我明明打听过的。” 方老娘道,“姑娘,你回去吧。”她听了半天,又盯着这荷花姑娘的方脸瞅了瞅,觉得这姑娘脑子不太好。 荷花姑娘不肯走。 学堂。 方刘氏来了,在站门口大喊着,“豹子,快出来。” 方豹正在背千字文,看到方刘氏,赶紧走了出去,“娘,你咋来了?” “跟我走,快。”方刘氏有些迫不急待。 “啥事啊?”方豹问,“下午还在练字呢。” “练啥字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赶紧的,跟我出去。”方刘氏道,“有好事呢。”她叫方豹去给苗家人相看!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挣来的机会。 方豹挣开方刘氏的手,“我不去。”没头没脑的说有急事,方豹不太信。 家能有啥事? 真有信,他爹他哥不会过来? 想到这,方豹道,“娘,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再不回村子里,爹该有意见了。”这女人嘛,不是该洗衣做饭吗,他娘都出来好几天了,在外头晃荡,也不知想干啥。 方刘氏急了,“你说啥傻话呢,听娘的,赶紧走,好事呢!” 方茹坐在最后一排,又穿着男装,方王氏没认出方茹来,不过啊,方王氏认出坐在前面的方成武了,方成武两眼珠子正盯着方刘氏呢。 方刘氏脸色一僵,拉了方豹就往外走,“出去说话。”方刘氏见到方成武,就不想在这说了,万一给二弟一家知道了,那这事肯定要黄。 方豹叫方刘氏拖到了外头,又被方刘氏撒泼打滚的拉走了。 方茹见了,也没在意,人家母子有急事,她用不着凑上去。不过,她看方豹一直没回来,就去给方豹请了假。 到了晚上。 方茹回家,方成文被贺先生叫去了,说要补学问,晚上方茹是跟方成武一起回去的。以往,方成武都是跟一众小伙伴疯疯闹闹,玩够了才回去,今天怎么变了性子? 方茹觉得奇了,“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跟我回家?” 方成武道,“这不要保护你吗,以往有豹子哥,今天他不是不在吗。”方成武觉得自己相当懂事,又可靠。 他在等着方茹表扬他呢。 方茹果然夸了他两句,方成武高兴得嘴角咧到耳朵上了。 方茹回到家的时候,荷花姑娘正好失魂落魄的从方家大铺子出来,方家人好说歹说才让荷花相信方成山定了亲。 人都定了亲,荷花姑娘也不好意思拆了人家的姻缘,只好走了。 唉。 荷花姑娘还伤心了一会呢。 然后,她看到了方茹,这个黑黑瘦瘦(抹了炭粉,瘦是纤细)的小家伙,荷花姑娘突然问,“你也是这家的?” 方茹点头。 荷花姑娘眼下出现了震惊之色,“你,你怎么这么矮?” 矮吗? 方茹现在这身高在姑娘家眼中可不算矮了,只是,荷花姑娘长得太高,比方茹高了大半个头! 就听荷花姑娘喃喃,“这方家还是不行啊,竟然生了一个这么矮的,还好刚才没有跟方家结亲!”要是以后生下这么一个矮矮小小的儿子,她会伤死的! 荷花姑娘刚才的失魂落魄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她高高兴兴的走了。 再找一个去! 要个壮实的,家里全部都高高大大的…… 方茹看着荷花姑娘风风火火的走了,一头雾水。 方老娘趴在门边看,直到看到荷花姑娘的身影不见,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走了。”这姑娘刚才不肯走,在家里还抢着干活,结果,桌子腿被这姑娘一下子捏坏了,还厨房的碗,也叫这姑娘碰坏了两个。 这姑娘压根就不是干活的人,粗手粗脚的! 方老娘心里很是嫌弃。 “奶,你回来。”方茹先是看到了方老娘,然后又看到了院里的方成山,“哥,终于回来了!”方茹朝方成山跑了过去。 方成武比她更快,“哥,哥,你有带什么好玩的东西回来吗?”他大声道,“石头他大姐回来都给石头带了糖人!” “带了。”方成山脸上带笑。 苗家的人从刚才他拒绝后就一直没有上门了,还有这荷花姑娘,他也说清楚了。方成山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这么顺利,心里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地了。 方老娘嫌弃的看了方茹脸上的妆,又是男子打扮! 这都该说亲了,怎么还往外跑? 虽说是为了学习,可这读书的事能有女子嫁人重要吗? 方老娘道,“玉娘,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说完,又将方王氏也叫了,一并去了她的屋子。 方茹身上的男装还没换下呢,方老娘看了觉得刺眼,又叫方茹去将衣裳换了,这才关了屋子,三人坐在桌边,方老娘开口了,她先是问方刘氏,“玉娘的亲事可成了?” 方王氏一脸晦气,“没成,那陈家老二有相好的,这种事还是得孩子们愿意,不然就算定了亲,也跟郑家小子一样,遇到合意的,又过来退亲!” 方老娘的脸一下子沉了,“先前我去打听的时候,怎么没听说陈家老二有相好的?” 方王氏道,“谁说不是呢,若是陈家早早的说,我也不必热脸去贴他们那个冷屁股。” 方茹坐在一边,也不多嘴,只听着。 方老娘看了方茹一眼,只觉得这个孙女亲事太不顺了,都快赶是她大哥了。 方老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屋里安静得很。 方老娘过了一会,才又开口,“我去了朱家,朱家有一个远房的表小姐,比成山小一岁,还没说亲。” 方王氏眉头一跳,“怎么这么大了还没说亲?”方成山有十八了,比方成山小一岁,那可是十七的姑娘了! 不小了! 方老娘道,“以前说过一门亲事,嫁前一个月,亲爹没了,守了三年孝,先前定的亲事急要抱孙子,就没成。” 方王氏道,“姓什么?” 方老娘道,“姓朱,我粗粗打听了一下,家中就一个老娘跟一个弟弟,人口简单。” 方王氏道,“这人娘你是从哪知道的?” 方老娘道,“你小妹说的。” 方茹忽然问,“那先前怎么不跟大哥介绍?” 方老娘看了方茹一眼,道:“才出了孝期,还不到十天呢。”她说完又道,“这也是你小姑的一片心意,上次朱家的事,你小妹觉得愧对我,这才想着法子补偿你们呢。” 说着,方老娘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对方小妹之前在朱家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反尔觉得方小妹对她有心,知道她为孩子们的婚事操心。 方茹道,“大哥在家里,这事还是让大哥自个去相看吧。” 方王氏道,“还得仔细打听人品。” 方老娘的目光又在方茹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道,“等会我还在回朱家,你们就不必等我吃饭了。” “都这么晚了?”方王氏不放心,“娘,上次朱家的事你忘了?他家人可不欢迎我们这穷亲戚。”这老太太怎么还要去朱家?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方王氏真心不懂了。 方老娘不动声色,“你懂什么,这次我去,还要帮小妹挑几个丫环。”说完,又看着方茹道,“我再看看朱家可有合适的人,给玉娘挑一个。” “别。”方茹道,“奶,我可不想嫁到朱家去。” 方王氏也觉得朱家不行。 乱糟糟的。 方老娘道,“有啥不行的,有吃有喝,还有金银首饰戴。我还能害你不成?要挑也是挑个好的,去当正头娘子的!”肯定不会像小妹那样,去当个续室。 方老娘心里有数。 她说完,回了屋里拿了些贴身的东西,跟方屠户说了一声,又走了。 方屠户拦都拦不住! 方王氏黑着脸出来,“你娘怎么老想着朱家?” 方屠户叹了口气,“我娘可能是想从朱家掏些银子出来,这孩子们年纪都大了,都要娶妻嫁人,大哥的几个,还有咱们家的,娘是觉得手里银子少了吧。” 对方屠户来说,朱家不行。 可对方老娘来说,纵然朱家不是个好的,可给银子多啊,为了儿子孙子,受些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晚饭的时候,方豹还没回来。 “豹子怎么还不回来?”方屠户心神不宁,方豹是他亲侄儿,又在他家住着,他自然要管的。 方成武道,“大伯娘将豹子哥叫走了。” 方茹也点头,“后来就一直没回来了。”又补充了一句,“说是急事。” 方刘氏将豹子带走了? 方屠户想,那可能是刘家的事。 于是道,“吃饭吧。”家里虽少了方豹,可方成山回来了,一样热闹。 方王氏问方成山,“事情可办好了?”就是问那两千两银票送到江家人(锦儿姓江)手上了吗? 方成山点头道,“办好了。” 方茹想问那封信的事,可看着一大家子人,决定还是等会单独去问大哥。 方成山看了方成文一眼,忽然道,“老二,你的头发怎么少了?”前面都秃了些。 方成文大惊失色,“哪少了?” 方成山往方成文的头顶指了指,“这,这里好像往后挪了些。” 方成文看向方王氏,“娘,你觉得呢?” 方王氏道,“看不出来。”一家人天天见,哪里看得出来有什么变化。 “要是秃了可怎么办?”方成文摸了摸头发。 “要不,去医馆看看?” 方成文这天晚上也顾不上看书了,早早洗了睡了。 他可是见过一个同窗,脑袋中间一片都秃了,两边有头发,还不到二十的大小伙,看着跟四十似的,可吓人了! 晚上,方茹本来想悄悄去大哥的屋子问一问那封信的,可她娘方王氏先去了,在屋里说了很久的话。 方豹昏昏沉沉的。 马车的轱辘声似在耳边,又仿佛在梦里。 他拼命的想挣开眼,可怎么也挣不开。 他娘将他从学堂带走,然后去了客栈,在客栈见了两个陌生人,那两人像看货物似的看他,不停的打量着。 “不错,长得壮实。” “你家生了三个儿子?” “就是黑了些。” 方豹听了那两人说的话,盯着方刘氏,“娘,他们是谁,这是在做什么?” 方刘氏瞪他,“闭嘴。” 然后又跟那两人赔着笑脸,“两位,你们看我儿子如何?”方刘氏又仿佛炫耀一般,“他还认得字呢。” “还识字!”那两人很是惊喜。 再后来。 方豹喝了方刘氏递来的一茶杯,他就晕倒了,隐约看到那两人给了他娘好些银子。 谢谢q天使的月票,谢谢pes123的评价票跟月票! 089 【卖了二十两!】 方刘氏跟苗家商量好了,先让苗家老爷看看儿子,若是苗老爷看得中方豹,愿意让儿子跟苗姑娘成亲,那就让苗家人捎封信来,他们方家人也好有个准备。 这样的富贵亲家,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方刘氏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大事,心里喜滋滋的,连镇上都不愿意呆了,拿着苗家人给的银子,赶着路回了方家村。 她要将这个喜讯告诉自家相公。 可走到一半,方刘氏摸摸包裹里的银子,又想到了自己亲娘,步子一转,便刘家村去了。 娘说家里缺银子,方刘氏决定先去娘家看看,到时候帮一帮,剩下的银子,再带回方家去,反正,这次苗家给的银子很多! —— 方大伯是三天后来到镇上的。 方刘氏都好些天没有回村子了,他来看看。 方大伯找到了方屠户。 “哥,你怎么来了?”方屠户看到方大伯还是很高兴的,他手起刀落,切了块好肉,准备中午拿回去加菜。 方大伯问,“你大嫂说过来看看,还在你家不?” 方屠户一愣,道,“大嫂是来过,后来跟着娘去了朱家,三天前,她将豹子带走了,一直没回来,我正打算让人捎个口信去村里问问呢。豹子认字很快,教书的先生还夸过他呢,只是这他几天一直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学了。” 方大伯听了这话,脸色很差,“你大嫂没回家,豹子也没回去!” 方屠户也沉默了,缓了会又道,“会不会去刘家村了?” 方大伯觉得极有可能,立刻就要走,“我去刘家村看看。” “哥,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方屠户直接将铺子关了。 “不用!”方大伯挥手。 “大嫂若真在刘家村,去了这么久,也不往家里捎个口信,怕是出了什么事。”方屠户道,“大哥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要是方虎来了,跟着方大伯,那方屠户肯定就不跟过去了。 “也好。”方屠户又切了两斤肉,让方大伯带着,去刘家,决不好什么都不带。 方大伯推辞不过,还是将肉收下了。 方屠户关了铺子,带着方大伯先回了自家,“这是我新租的院子,地方大,孩子们成亲了以后也有个住处。” 方大伯看着这大铺子,“这得花不少银子吧。” 方屠户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成山大了,总不能一直让他在镖局,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山贼太厉害了,我不放心他,还是拘在家里,做个小本生意的好。” 大铺子之前让木匠打的桌椅已经送过来了,一楼二楼都摆好了。 是开个茶馆还是开个小饭倌呢? 没想好。 “大哥来了。”方王氏热情道,“中午留下来吃饭。” 方屠户道,“不了,我跟大哥去趟刘家村,大嫂好几天没回去了,豹子没回村里,也不知去哪了。” 方大伯点点头。 方王氏道,“那早去早回,有什么事给家里捎信,可是刘家老婆子不讲理,你也不用怕她!”方王氏说完,忽然进了屋里,过了一会,拿了一个杀猪刀出来,让方屠户别在腰间,“拿着!” 方屠户目瞪口呆,“不至于吧。”这是去走亲家,还带刀? “说就是切肉的!”方王氏指了指方屠户提着的肉。方王氏说完又问,“铺子上的肉可还有剩?”她怕这生意没做完。 方屠户道,“还剩一些。” 方王氏挥手,“你们走吧,我去铺子看看。”家里就她一人,孩子们都去学堂了,至于老大,她想到前两日去镖局的事了。 方成山的师傅出了一趟镖,一直未归,镖局里的弟子们都跟着去了,剩一些女眷,还有几个毛孩子。也不知哪传来的风声,说镖局的镖被截了,还有小混混趁这机会上门捣乱。 方成山与方王氏去的那日正好遇见了,方成山二话不说将人赶走了。 后来,方成山就留在了镖局里,护着师母与那些孩子。 方王氏看着镖局的近况,也说不出让方成山离开镖局的话。 哎。 山贼真是可恨! 方王氏在心里恨恨道。 方屠户跟方大伯一直赶路,用了一个时辰,总算到了刘家村。 方大伯是知道方刘氏的娘家在哪的,带着方屠户去了。 刘家的大门是开着的,刚走近就能听到里面热闹得很,方刘氏被她娘家人围在人间,“大姑,我想吃糕点!” “秀儿她娘,我这衣裳穿了三年了,这次你侄儿成亲,我也没个好衣裳,要不你再花点银子,多买两匹艳色的布?” “秀儿他娘,家里来了客人,你去称些肉回来。” “姑姑,你好厉害啊!” “妮,还是你知道惦记娘。”这是刘家老婆子的声音。 那天,方刘氏带着银子来到娘家,那白花花的银子闪了刘家人的眼,足有二十两呢!刘家人弄走了一半的银子不说,还惦记着剩下的十两。 可方刘氏却不敢全给了! 这可是她儿子赚来的,她用方豹换的!怎么着也得给家里带去一些,不然,她怎么跟她相公交待? 方刘氏还算有些理智,没把银子全给了。 可正是因为没全给,刘家人就不叫方刘氏走,硬是说想她,将方刘氏留了三日。 这三日里,刘家人想着法的从方刘氏手中哄走银子,一时家里没米了,一时亲爹亲娘半年没吃肉了,要不就是侄儿的缺了衣裳。 还好方刘氏没那么傻,将剩下的十两捏得紧紧的。 只是,刘家人提的要求,十件里,方刘氏总会顺着完成三四件,这样一来,银子还是慢慢的下去了,这会,方刘氏手里的银子只的八两了。 说来可笑。 方刘氏这会还觉得自己本事着呢,给儿子找了一桩好婚事,又得了银子,回到娘家,娘家这么看重她。 这辈子就这会是她最觉得自豪。 要是方大伯以后能便刘家人这么顺着她,以后的日子该有多好啊!方刘氏心里想到。 “秀儿她娘。”方大伯喊了方刘氏一声。 方刘氏看到方大伯,先是一惊,有些慌乱,可很快她脸上就是喜悦了,她快步走到方大伯身边,“你怎么过来了?过接我的?” 方刘氏心里一阵高兴。 可见这银子是好东西,有了银子,连相公都高看她一眼! 方大伯道,“豹子人呢?叫他出来,我们回家。”方大伯以为方豹在刘家。 方刘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扩大了,“豹子不在这,我给豹子说了一门亲事,这会去相看去了!”她一副炫耀的语气,“那家是个富贵的,只要那家老爷看中豹子,以后吃喝不愁了!”这事,她一直憋在心里,连刘家人这边都没有说过呢! 就是怕刘家人也想要这门亲事。 “说亲?”方大伯神色缓了些,不过,他很奇怪,“就算是说亲,相看完了也该回家。” 方刘氏道,“有些远,在州府。” 她回头看了一眼娘家大嫂的眼神,果然是羡慕加嫉恨,方刘氏更自得了。 她家豹子以后有大出息! “州府,你连县里都没去过,怎么会认识州府的人?”方大伯一惊,“你知道那家姓什么,干什么营生?住在哪?” 这一问,方刘氏心里有些慌了,是啊,这些她都没有问过呢!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弟一家子不是知道吗! 方刘氏看向方屠户,理直气壮的问道,“二弟,你知道那苗家住什么地方?干的什么营生吗?” 方屠户听到这话一愣。 苗家? 豹子的亲事跟苗家有什么关系? 方屠户道,“我又没去过州府,也不知道苗家是干什么的,干什么营生,更不知道他家有几品,中人。” “不可能!”方刘氏怒瞪着方屠户,声音尖得刺耳,“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家成山不是要跟那苗家姑娘说亲吗!” 不可能! 方屠户这会听明白了方刘氏说的苗家是谁了,原来大嫂想要苗家姑娘跟豹子结亲啊! 方屠户眼神变冷。 他道,“那苗家人是自个找上来的,又没人查过他们的底细,谁知道是真是假。大嫂,你说豹子去苗家相看?这到底是什么个相看法?长辈不在,难道两个孩子相看?” 方屠户又道,“豹子连县上都少去,这次你却要他去州府,你给了他盘缠吗?路引给了吗?” 方刘氏神色大变。 “不,不可能,苗家明明跟你们那么熟,那姑娘不是都要跟方成山成亲吗?”方刘氏慌得厉害。 方豹是被她弄昏送走的,手里哪有什么银子! 方刘氏当初说了这亲事,方豹听了就不愿意,压根就不想去,还是方刘氏一狠心,将儿子弄昏,叫苗家的人带走了。 而且,苗家还给了二十两银子呢! 要是坏人,能给银子? 再说了,这方屠户一家跟苗家相熟,都要说亲了,肯定是打听过底细的,方刘氏还是很放心的。 可是,现在这二弟说的什么话? 不知道苗家在哪,也不知道干的什么营生? 怎么可能呢! 方屠户盯着方刘氏,“大嫂,那苗家可是要入赘的女婿,以后生的孩子要跟苗家姓,这事你知道吧。” 方刘氏面色发苦,手绞了绞衣角,“我知道,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那苗家只有姑娘,以后长辈死,这家业还不是几个孩子继承,到时候将姓改一改,也不是什么大事。”方刘氏曾听过她娘说了村里有人入赘女婿夺了家业改名换姓的事,觉得这是无本的买卖,很是划算。 方大伯听得眼前发黑,几乎站不住。 又不是家里穷得要卖孩子,怎么就要儿子入赘了? “豹子在哪?”方大伯几乎是吼出声的。 方刘氏两眼通红,“这会怕是已经到了,苗家的马车将他带走的。”方大伯问了,她不敢不说。 方屠户也是对这个大嫂无语了。 方大伯脸色冰冷,“你怎么将人送走的,就怎么去将人接回来,若是豹子回不来,以后就要不要回方家了!就当孩子没你这个娘!” 方刘氏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了过去。 方大伯也不想看到刘家人,转身就走。他当初怎么会娶了这么个蠢妇? “当家的,当家的。”方刘氏赶紧去追! 却叫刘家老婆子一把拉住了,“妮儿,你手里的二十两都是苗家给的?”刘家老婆子眼睛放亮。 二十两? 什么二十两? 方屠户高声道,“大嫂,你不会将豹子给卖了,拿了二十两回来吧!”苗家人怎么会无端端的给银子? 当初苗家看中方成山,都没有给过银子! 方大伯步子一顿,转过头来。 方刘氏叫屈,“我没卖!没有卖!”她怎么可能卖儿子呢? 方屠户问,“那,苗家人有没有叫你按手印?” 方刘氏不识字,若是真的定了契,只能按手印。 方刘氏摇头,“没有,我没按!” 方大伯阴沉的看着她:“真当没按?” 方刘氏嚅嚅。 她不记得了! 当时得了二十两银子,她喜坏了,压根就忘了得了银子这后发生的事! 方大伯道,“我姑且信你一回,现在你去将人接回来,现在就去!” “好,好!”方刘氏赶紧点头。 “接什么接,那么好的富贵人家!”方刘氏的娘家大嫂嘀咕了一句。 刘家老婆子眼睛一转,“妮儿,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州府,不用怕!”要是那苗家真有那么富贵,他们也沾沾福气。 方刘氏听了娘家的人话,迟疑起来。 方大伯冷笑,“我给你五日时间,要是办不到,我就休妻。” 方刘氏脸色变得惨白。 “不,不,你不能这样!”她大叫着。 方大伯转身就走。 方屠户提着肉,腰间别着杀猪刀,跟在后面。 “大哥,大嫂脑子不好,只怕被人骗了,到时候那些人给些银子,只怕将孩子卖了都不知。” 方大伯道,“我知道,我没指望她!” 方刘氏本来想跟着方大伯一起走的,可叫刘家的人给拉住了。尤其是刘家老婆子跟方刘氏的大嫂,死死的拽着她,方刘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大伯离开。 她手里的八两银子,都没来得及给方大伯。 休书这两字一出,方刘氏只觉得人生无望,不,不能这样! 儿子的前程再重要的,也比不过休书这事,她得去将儿子带回来,就算儿子断了前程,可以再找就是了,可她要是被休了,那下半辈子就毁了! * 方茹看着方豹空荡荡的座位,有些不适应。堂哥还没有回来呢! 中午的时候,方王氏突然来了,将三个孩子全部叫了出去。 怎么会这么急? 贺先生找了间没人的屋子,借了方王氏,一家四口在里面说话,也没人听到。 方王氏见到三个孩子就开了口,“我跟你爹要去州府一趟。” “去做什么?”方成文皱眉。 “现在就走吗?”方茹问。如要是准备明天出发的话,那方王氏根本就不必现在找来,晚上回家也能说。 方王氏道,“是,一个时辰后就走。” 方成武揪着方王氏的衣裳,“娘,去做什么?我也要去玩!” 方王氏没管方成武,这小子一向好动,年纪又小,她是万万不会带的。她这会过来,就是在想要不要带方成文过去。 方成山在镖局走不开,况且,方王氏也不想方成山再去苗家。 她可没方刘氏那么狠的心,叫儿子入赘到别家。 方王氏想的是,要不在带方成文一起过去,二儿子聪明,肯定帮得上忙,可要是带走二儿子,让玉娘跟成武看家,又有些不放心。 “娘?” “玉娘,你去换身打扮,跟娘一起去!”方王氏决定好了! 这次去州府,不光为了豹子的事,还在贺莺的嫁妆,方王氏还得去萧府呢!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的,还是带上闺女比较放心! 让闺女却出去见见世面嘛! 090 【有人!】 “我也要去!”方成武一听这话,就嚎了起来。 他也要去! 上次去县里就没带他去! 这次竟然还不想带他,方成武可不依,一边哭一边闹,还跟着方王氏回了家,他回屋,将自己的衣服从柜里扯出来,一卷,然后抱在手里,之后他就跟在方王氏身边,方王氏走到哪,他就去哪! 跟得紧紧的! 生怕方王氏又将他甩开了。 方王氏真是哭笑不得。 “你不是还要去学堂吗?”方王氏无奈极了。 方成武道,“我都认得字了,又又不用去考状元,大不了以后我跟爹一样,卖猪肉去!”他也不是读书的料子,要不是因为学堂里有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一起玩,他可没法在学堂呆一整天。 不光方成武这样,方成文也是。 他也要去! 他是这么说的,“我还从来都没有去过州府呢,这次也是个机会。”他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他好友帮他找的活计也远,有了这次去州府的经验,肯定能长点见识。 结果就是,除了留在镖局的方成山外,方屠户一家全部出动了。 跟着去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贺夫人,贺夫人从贺莺那知道方王氏是去萧府帮着要嫁妆的,不,应该说方王氏会帮着贺夫人一起去萧府,将贺莺的嫁妆要回来。 要不是贺莺这胎还没坐稳,贺莺也该去的。 而方大伯回了方家村后,带了方虎一家,还将去学木匠的小儿子方牛也找回了,让他请了假,这次,除了方秀儿外,一家子也差不多去了。 方大伯觉得方秀儿帮不上忙,就没带,他也没不担心方秀儿一个人在家不好,郑猎户家离得也不远,还有村里人,还有族亲,都会帮着的。 方大伯的速度可不慢,又叫了大儿媳妇的娘家兄弟,就隔了两个村子,近得很。 一大帮子人,一块去了镇上。 这时,方屠户已经租好马车了,租了足足五辆,将路上要用的干粮还有被褥都带齐了,还带了锅,方屠户还将家传的杀猪刀也带在身上了,一把自己用,另一把给了方成文,还有方大伯跟方虎,知道路上凶猛,可能会遇着山贼,带了大棍,还有菜刀,还有匕首,反正,只要是想到的,都带齐了。 贺先生还请了几个人,保护贺夫人的安全,这定金给了一半,是贺夫人当了以前的金首饰,挤下来的。 只要去萧家要回了嫁妆,以后就不用为钱发愁了,起码,贺莺养孩子的钱,是不用愁了。 方屠户跟方大伯收拾得很快,也等不及了,一个时辰后就出发了。 方屠户坐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上,他驾着马车,马车里坐的是方王氏跟方茹。 第二车马车则是方成文跟方成武,还有方虎两夫妻。 第三车马车里坐的是贺夫人,以及贺先人请来保护贺夫人的人。 方茹跟方虎的媳妇都换了男装,因为是年轻姑娘,怕真在路上遇到山贼,山贼可不止截财,还有截色的呢。 至于年长一些的,比如贺夫人还有方刘氏,则是往常的打扮。 后面的二辆马车则是方大伯一家子人还有方虎媳妇的兄弟,反正,人是塞得满满的,还有一辆马车主要是装东西的。 这租马车的银钱,是方屠户出的。 方王氏知道后,还狠狠的拧了方屠户几下,这男人手里的钱银就是松,干什么都喜欢自己出银子。 哪有这样办事的! 这次去州府明明就是因为方豹,应该方大伯一家出银子才是! 走的大路,开始路边是良田,还有村落,天快黑的时候,找了一个村子借宿,第二天继续赶路,第二天路就没有第一天那么好走了,多是山路,从山脚经过,山连着山,这样的山最容易出山贼了。 车上的人都提心吊胆的。 走了半日,也没见山贼,这方屠户的心总算稍稍放心了一些。 看来镇上传的山贼多,只是吓人罢了,实际山贼也没不像他们说的经常出现。 又行了半个时辰。 方屠户找了一处平地,将马车了,不远处有水源,正好在这里休息片刻,再吃些东西。 方茹一脸菜色的下了马车。 马车可真是颠簸,这一坐就是一天,腰都痛了。 方成武跳下马车,一副惨相,“这出远门可真累人!”他比上学还累呢! 他真的有些后悔出来了,他爹说,还得坐两天的马车!可真难啊! 大伙都是这副样子,嘴上没说,可脸上都不太好看。 方王氏指挥方屠户,“去捡些柴火来,我们生火,成文,将锅拿下来,我们煮些汤。”带了腊肉,这东西不容易坏,等下切一些扔到锅里,就着打来的河水煮一煮,比总吃干粮强。 方茹跟方虎媳妇则是去采野菜去了。 方茹采了一些回来,去河边洗干净,然后将菜带了回来,方屠户已经将火生了起来,又捡了两块大石头,架着锅,方王氏切了腌过的肥猪肉,榨出油来,再将洗净的野菜扔锅里,就着抄了起来,火大,没一会菜就好了。 装到木盆里,出门在外,也讲究不了这些。 后来那锅才煮了肉汤。 好了之后,找了干净的树枝折成两半,去河边洗了洗,就当筷子用,至于盛汤的,远处有竹子,方屠户用杀猪刀砍了竹子,切成一节一节的,每个人一个,也不费事,就用这个喝汤了。 方茹觉得味还不错,就是没有米饭,这次出没米。 反正,有吃有喝不错了。 尤其是方虎媳妇的几个兄弟,看到有肉汤,眼睛都亮了,平日里想吃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行人吃饱喝足,方茹则是站了起来,又去了河边,她要洗洗手,再将帕子洗一洗。 正洗着,突然一只手从河里伸了出来,吓方茹一跳。 方茹连着退了好几步。 “爹,你快来。”方茹喊道。 方屠户听到方茹惊慌的声音,拿着杀猪刀就过来了。 “这里有人。”方茹喊道。 一个人从河里爬了出来,这人衣服上有血,身上像是那种泡胀的白色,他穿的衣裳可是高级货,是丝绸的。 他的声音有些抖:“有吃的吗?” 他一直藏在河边,在确定这些人只是普通的过路人之后,这才从河里出来的。 “你是谁?”方茹问。 这人拿出了一片金叶子,艰难道,“饭钱。” 方屠户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这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啊。 方茹没这个顾忌,拿了这人手上的金叶子,往方王氏走去,“娘,还有肉汤吗,这人买了。”说完,便将手上的金叶子递经他方王氏。 方王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有有有。”要多少有多少!方王氏将方茹给的金叶子塞到怀里,然后赶紧打了一碗肉汤,小跑着过去,将肉汤递给了那人。 “还有一些干粮,你要吗?”方王氏热情极了。 “要!”那人说道。 方王氏将干粮拿了过来,干粮就是一些硬邦邦的饼子,这人拿着干粮就着肉汤,一口一口的吃着。 “你们有干净的衣裳吗?” “有。” 这片金叶子很大,够买衣裳的! “就是有些旧。”方王氏拿了两套换衣的衣裳过来,一套是方成文的,一套是方屠户的,他们这次过来带的衣裳也不多,没办法。 “谢谢。”这人吃饱喝足,总算有了力气。 方屠户一直警惕着这人。 会不会是山贼? 这人忽然问方王氏,“你们要去哪?” “怕是不同路。”方王氏语气一僵,虽然她贪那点银子,可却不想带不知来历的人上路,她可不敢为了一点金叶子将命搭进去。 这人又拿出两片金叶子,“我要州府,要是不麻烦的,帮捎上我吗?” 两片金叶子! 方王氏的呼吸都重了。 方虎媳妇捅了捅方虎,这可是金子! “你是什么人?”方屠户脸色严肃。 “我是萧家的姻亲。”这人笑着道,“你们知道萧知府吗?”他刚才在河边的时候,听这群人说要去州府。 既然要去州府,应该知道萧家才是。 他要上京,他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的地告诉这些人,州府只是途经之地。 “萧家?”方王氏神色一松,然后冲贺夫人喊道,“莺莺她娘,你过来看看这人你认识不?”贺夫人吃过之后就回了马车,这会还在马车上呢。 贺夫人听到方王氏的声音,慢慢下了马车。 方王氏已经抽走了这人手上的两片金叶子,一片自己留着,另一片则是递给了方大伯,“拿着,到了州府后换些银子,找人也有底气!” 这东西方王氏可不敢独吞,大伙都看着呢。 贺夫人走了过来,神色有些茫然。 然后,她看到了从河里出来的那人,她神色大变,呼吸都放松了几分。 “婶子。”那人朝她笑了笑,一副亲戚家小辈的语气,“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贺夫人的神色不太自然,“你怎么会在这?” 这人道,“遇到山贼了。”没说为什么会在这,只说遇到山贼了。 他又跟贺夫人道,“我想去州府,能不能让这位捎我一程?”说是的方屠户。 贺夫人看向方屠户,然后轻声道,“这位是我娘家的一个远方侄儿,能不能带他一起走?我会看着他的。” 若是这位白世侄帮忙,要回莺儿的嫁妆不成问题! 方屠户神色一松,“原来是你家的亲戚,那就好。他突然冒出来,我还以为是山贼的探子呢。”只要不是坏人,那就好。 方茹在方王氏身边,盯着这个贺夫人的亲戚看了一会,这小子看来很有来头啊。 “我姓白,大家叫我白翰就好。”白翰站了起来,身上还湿哒哒的。 他得换身衣裳。 方虎媳妇火热的盯着公公手里的金叶子,方大伯一家子的心思全在这金叶子上,压根就顾不上那边金翰认亲的戏码。 方大伯道,“秋家的几位兄弟,等找到豹子,这金叶子换得的银子,大家就分一半。” 秋家兄弟就是方虎媳妇的那几个兄弟,他们家姓秋。 肯定不会让他们白跑这一趟的。 方虎的几位兄弟点点头,“就算没这银子,我们也会帮忙的,都是亲戚嘛。” 白翰换了方王氏之前拿给他的粗布衣裳,他换下的绸衣本来想扔掉的,可叫方王氏捡了,还在河边洗了洗,最后拿了一个枝丫挂了起来,走时,直接插到了马车顶上。 她看白翰盯着枝丫上的衣裳瞧,笑着道,“马车动起来时风大,吹上半日就这衣裳就好了。” 白翰嘴角抽搐。 他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那衣裳留着干什么? “这衣裳破了,该扔了。”白翰道。 “扔什么,补补就能穿了,我带了针线。”方王氏道。 补? 白翰才不要补过的衣裳,他傲气道,“我不要。” “真不要?”方王氏问。 “不要。”白翰非常嫌弃。 方王氏脸上露出喜意,“你不要那我要了。”这衣裳不管是卖了,还是给儿子穿都可以啊!再不济,栽了之后缝成帕子或帕包,也是不愁卖的。 这衣服可是好料子! 比她的手还滑呢! 白翰一脸无语的回了马车,他坐的是贺夫人的那辆马车,挤挤就行了。 贺夫人看到白翰,神色拘谨。 白翰猛咳了两声,衣裳上迸出血迹。 贺夫人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白翰道,“婶子可带了伤药?” 贺夫人为难道,“没带,你等等,我过去问问他们。”又听白翰道,“河边的痕迹麻烦婶子让人帮我清理一下。” 贺夫人叫身边的人去帮着清理河边的痕迹了,她则是去找了方王氏,“成武他娘,你可带了伤药?” 方王氏道,“带了,等着。”过了一会,她就将伤药找出来了,递给了贺夫人。 又问,“要不要来我这辆马车?” “好。”贺夫人连忙点头。 贺夫人去送了伤药,就到方王氏这辆马车来了,都是女眷,挤一挤不妨事。 她真不想跟那位白贤侄在一辆马车上。 方茹知道那位姓白的来历不小,看白翰的气度神色就知道,她也没有多问。 真意外。 这样的小地方还能遇到大人物? 方茹思索,难道是贪墨案? 马车又上路了。 第三天晚上,他们一路行去,没找着村落,就找了个遮风的地方停下了。 捡了些柴火,晚上勉强吃了些东西。 然后由男人守夜,两人一起,有守上半夜的,也有守下半夜的。 女眷都歇在了马车上,男人要守夜,就凑和了一下。 方茹靠着方王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又做梦了。 这一次,她梦到白翰了。 白翰是晋王世子,晋王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同母所生,现在的太后正是他们的亲娘,晋王的日子过得很滋润,白翰这个世子也受太后喜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位白世子,很会投胎啊。 她梦到白翰被人一剑刺穿心脏,那把握剑的手很纤细,是个女人的手。 然后白世死了。 方茹惊醒。 她看了看漆黑的马车,又闭上眼睛。 突然,她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有人! 她推了推方王氏,方王氏睡得不舒服,一堆就醒了,她见是方茹推她,正要说话,就见方茹极小声道,“外面有声音。” 有声音? 很正常,有人守夜,打磕睡的声音,走动的声音。 方王氏揭开车窗一角,朝外面看了看。 火堆还燃着,守夜的方虎跟方成文已经困极了,方成文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柴。 一切如常。 方茹皱皱眉,看了看自己这边的车窗子,也往上掀了一角。 谁知,车帘子刚提起来,一张人脸就出现了! 有人! 方茹惊吓之下,一拳打了过去,拳头正中那人的鼻子,那人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这声惨叫,将方成文跟方虎都引来了。 091 【月钱五十两!】 “大家快起来,有贼人!” 方茹跳下马车,又给刚才那人补了一拳。 狠狠一拳,这人直接扑倒在地,嗷嗷惨叫。 其他人也醒了,本来就是年轻力壮的,人又多,抓几个贼人不在话下。 这次来了三个贼人,是前哨,过来探听消息的。 方屠户听了,脸色有些发沉。 “是山贼。” 又是山贼,怎么这么多山贼? 方茹眉头一皱,问那被人打歪鼻子的贼人,“你是哪的人?”落草这寇,活不下去的人才会这样吧。 那山贼脸一别,理都不理方茹。 方茹冷笑一声,“要不要再试试我的拳头,这次,你的鼻子只怕要坏掉。”她又道,“还是,你想门牙漏风?” 那山贼还是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 方屠户直接抽出了腰间的杀猪刀,“还是宰了吧。” 那山贼吓得屁滚尿流:“我是逃荒过来的灾民,大王说跟着他有肉吃,我们村逃出来的就都上了山!”他没说的是,老的小的都不要,女人直接被那大王带走了,年轻力壮的,听话就留下,不听话有反骨的,全给杀了。 “灾民?”方茹问,“哪里受了灾?” 怎么不曾听说啊。 山贼哭道,“北边旱了几个月,粮良不到往年的三成,税又高,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他又道,“听说南边也有水患,淹死了不少人,可南边人粮食多,比我们北边富裕,也就没往京城跑,我们一路逃难过来的,这里有口饭吃,我们就留下了。” 说得凄苦无比。 方茹沉默了。 她想到李秀才之前在信中提醒,要多备粮食,原来是因为今年是灾年,收成不好,穷苦一些的人家还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呢。 方虎媳妇道,“也是个可怜的。”她的声音极小。 可还是叫那山贼听到了,山贼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求各位行行好,饶了我吧,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儿子还在他们手上,我只是来看看的。” 也有人动了恻隐之心。 “要不,将人放了?” 方成文冷声道,“放了他们,去通风报信吗? 其他人沉默了。 又听方成文问那山贼,“你手上可沾过血?”是否杀了人没。 那山贼连连摇头,“不曾,我们以前可是良民,这是没法活了,才……” 方茹突然打断他的话,“我们县里有人扛大包都能活,你们怎么就不能活了?去卖卖苦力,家里人多,妇人也可以做做针线,浆洗衣裳,就算过得清苦些,也好这做山贼吧。” 是这个理。 那山贼见自己的话原本都打动了众人,可叫方茹一说,大家看他的眼神又冷了,心里更是恨透了方茹。 这人实在是可恨! 本来,他还伏首作小的,可是突然间,他抬起头,朝方茹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我们的人来了,你们死定了!” 方茹看到了远处的火把,果真是那些山贼来了。 他们也太嚣张了些,连行踪都不想遮掩了,直接过来杀人夺财。 白翰道,“还等什么,将这三人全杀了。” 方大伯一行人有些愕然,杀人?他们可从来都没有杀过人啊,他们是良人,世世代代都是种地的,哪里杀过人? 倒是方屠户,不知是杀猪杀多了,心狠了还是怎么的,听到白翰的话后,手起刀落,眼前这个山贼被杀猪刀一刀砍死。 另外两人,一个叫方成文杀了,另一个,被方虎媳妇的一个兄弟拧断了脖子。 火把越来越近了。 白翰道,“女眷藏起来,男人们拿家伙,大家上。”来的山贼可不少,大家别无所选择。 “要不,骑马逃走?” 白翰笑了,“你们有几个会骑马?女眷会吗?” 会赶车的多,会驾马的并不多,这马可是稀罕物,谁家都没有,这些都是租来的马车。若不是赶路,平日里谁会租马车? 白翰会骑马。 可就算他骑马,他一个人也逃不掉。就算他骑马成功从这个山头逃了,还有下个山头呢,这里离州府还远着呢。 一个人上路,实在是不安全。 方王氏带着贺夫人往后面漆黑的草丛里躲了起来,除了她们,还有方虎媳妇方成武,方成武年纪最小,叫方王氏给拖走了。 这死孩子,还想捉山贼呢,也不看看他那小身材! 方茹倒是没动,而是拿了马车上的一根大棍子,她有力气!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别的不行,就是力气大,打人厉害!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白翰不知什么时候摸到方茹身边,“小丫头,你怎么不躲?” 方茹的男装虽然很成功,可这一路上,方茹上的女眷的马车,睡也是跟女眷们一起的,白翰稍微一想,就知道方茹是个女人。 方茹道,“别小看人。” 她又道,“大伙别没傻站着,我们去那边,趁山贼不注意,先下手为强。”他们人少,得想活子才是。 方茹的目光又落到了马车上。 刚才她到方屠户杀人了,那马直接溅了出来,当时她的心都快吓停了,怕。 看到杀人场面谁不怕? 她上辈子可是个守法的公民,最多揍一揍人,怎么可能杀人!这辈子穿成的方玉娘也只是个没出过方家村的小姑娘,残留在记忆里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有刚者手起刀落杀人那到刺激。 要不是又来了一群带着火把的山贼,方茹这会肯定还有花些天适应见到杀人的后遗症,可现在没时间了。 山贼不是好东西,这会又一群过来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方茹不想死。 不想死就得博命,她现在就想活着,现在可不是计较杀人是善是恶的时候。 白翰觉得埋伏这个主意很不错。 他们也这样做了。 先是埋伏一波,这一下就死三个山贼,后来山贼反应过来了,提刀就上,“小的们,是头肥羊,给我上!” 他们看到了被方王氏挂在马车顶上的绸衣。 这是富贵人家的马车! 山贼们想着马车里的金银珠宝,更是杀红了眼。 方屠户最凶,但凡遇上他的山贼,没有一个活命的,这些人山贼想杀他妻儿,想抢他银钱,他怎么可能留山贼的狗命! 方屠户杀红了眼。 方成文最阴险,每次都是偷袭,假装用杀猪刀正面功,然后一把小匕首从贼人的后心刺入,小贼就凉凉了。 方茹则是摸到了最后,从后面往前清,一棍子一个,就冲着脑袋打。 她使了最大的力气,这些山贼有的晕了,有的死了。 这个时候,大伙都在博命呢。 天亮了。 方茹精疲力劲的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周围是浓浓的血腥味,昨天晚上真是惊心动魄,后来方王氏跟方成文都出来了,哪有危险就往哪帮,帮完就躲起来,也不现身。这次大伙没死一个也有他们的功劳。 虽然大伙都活了下来,可秋家的一个兄弟还是受了重伤,其他人身上的伤也不少,就算方屠户,胳膊上中了一刀,还有后背也中了一刀,还好刀不深,要不,这会只怕出气多进气少了。 连方茹的手上都中了一刀。 方成文腿上伤了,白翰的腿跟手都伤了,全是残兵残将。 白翰将伤包扎了起来,说道,“我们得赶路了,昨天晚上那波山贼不像是精锐。”要是精锐,他们这些人早就没命了。 不过,方茹这群人让白翰有些另眼相看了。 最让白翰记忆深刻的就是方屠户,那凶悍之气真是赶得上西北军了。 还有方成文,这小子太精了,每每偷袭都能成功。 至于方茹,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生为男儿,以后肯定有大成就的。 “走!”方屠户道。 方王氏将他扶到了马车上,还好带了伤药,大伙身上的血止住了。 方茹费力的从草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在贺夫人的搀扶下,回到了马车上。她手上的伤不重,就是累,非常累。 这里血太多了,清不干净。 白翰还是将这些死掉的山贼用火烧干净了,他们这才出发。 要不是怕累着马儿,他们听怕会连累赶路,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方虎媳妇原本想让重伤的大哥留在这里养伤的,可秋家人不肯,还是上路了,说要到州府去冶伤。 “哥,这伤太得了,大哥拖不起。”方虎媳妇发愁道。 “可是这里离出事的地方太近了,万一山贼找过来,那只有死路一条了。”其他兄弟道。 方虎媳妇再没说话了。 另一辆马车。 方成文跟白翰在一辆马车里,因为昨天受伤的多,所以伤得不重的都得挤一挤,将马车腾给伤得更重的躺着。 方成文白翰的脖子上看了一眼,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 白翰也在打量方成文,方成文手上的茧子很厚,看来是下过地的。 “你要不要给我当护卫。”白翰突然道。 方成文看了他一眼,“多少银子?”他接下来要干的那活可是十两银子一个月! 十两! 白翰道,“二十两一个月。” 方成文面无表情。 白翰道,“你嫌少?那五十两一个月,不过,前提是你方家的家底得清白,祖辈不曾犯过案。”五十两! 方成文心狠狠的跳着。 比他之前想要的月钱多了五倍!整整五倍! 方成文对这个月钱眼馋得不得了,可他还是有理智的,“五十两?也就是说,很危险?”一分钱一分价嘛。 白翰笑道,“我可不止一个护卫。”就是缺个机灵的。 不止一个护卫? 要这么多护卫,眼前这人又是什么身份? 方成文心里存疑。 白翰道,“怎么样?” 方成文道,“你是什么人。” 白翰道,“京城的人。”再多的,他就不肯说了。 京城! 方成文看着白翰像是看什么新奇物件似的。 京城啊! 天子脚下,人才济济的地方! “想去吗?”白翰笑了。 想去! 方成文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一个不爱读书的哪会拼命死读,就为了月钱十两的差事。 一个月十两,是以前他能找到的最好差事,虽然还在努力中。 可现在,有了一个一月五十两的差事摆到他眼前。 “不想就算了。”白翰轻描淡写,仿佛多一个少一个都无妨。 “我去!”方成文道。 错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方成文现在还是年轻了,虽然聪明,可见过的世面也有限,不然,不会叫白翰这两句话就将心思摆到脸上。 “好,那就这么定了。”白翰很满意。 方成文疑心又来了,“我不签卖身契,不当奴才。”他道。 “当然。”白翰忽然又道,“你爹要是也过来的话,我给他一个月一百两!” 方成文的心狂跳起来,过了一会,才慢慢平静。 * 接下来的路很平顺,再没有遇到山贼了,可能也跟白翰让他们走官路有关。 三天后,他们终于到了州府。 他们先将方虎媳妇重伤的大哥送到了医馆,有金叶子在,他们舍得花钱!方虎媳妇也留在了医馆帮忙照顾。 “先去萧家?”方王氏问。 得将贺夫人送到萧家,她也会去,要拿回贺嫁嘛。 贺夫人微笑,“世侄会跟我一同去萧家,嫁妆的事我已经麻烦他了。”有白翰在,拿回贺莺的嫁妆不成问题。 也没有必要再让方王氏跑一趟了。 “多谢你的心意。”贺夫人握着方王氏的手,眼中很真诚。 她谢谢方王氏愿意为她跑这一趟。 方王氏听到贺夫的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还是怕官家的,她是平头小民,这一路上,她觉得自己有些昏了头了,竟然要去知府家要嫁妆。 不过,都答应贺家人了,方王氏也不可能毁约,怎么都要去一趟的。 可这会,贺夫人竟然说不用了,方王氏觉得心口的那块大石落地了。 “那,我们就去苗家了,”方王氏对贺夫人道,你那边的事要是办完了,就给医馆这边传个口信,我侄媳妇会在这边的。” “好。”贺夫人点头,她又望了望方茹。 方茹现在还是男装打扮。 贺夫人低声问方王氏,“要不要让玉娘换身衣裳,我带她去萧府一趟,她只怕还没见过知府家是什么样吧。” 还有知府家的小姐,穿的是绫罗绸缎。 方王氏心里一动,可还是摇了摇头,“不了。”玉娘就算长得漂亮,也不可能嫁到那样的人家,要是萧家的富贵真的晃了玉娘的心,那才是坏事呢! 贺夫人叹息,这样也罢。 她总觉得,玉娘这孩子,以后是个有前程的。 另一边。 白翰要去萧家,这会他身边也没个人,自然要带新上任的护卫方成文的。 白翰与方成文,还有贺夫人以及身边的护卫,一道去了萧家,白翰一脸自信的说要见萧知府。 然后。 他被门房赶了! 门房嫌弃的看着穿着粗布衣裳的白翰,“哼,哪来的破落户,也想来我们知府家打秋风,也不拿个镜子照照!” “就是,还说是萧家的亲戚!瞧你这穷样,萧家就没有这样的亲戚!” 萧府门槛高,一般人是轻易见不到萧知府跟萧夫人的。 白翰被个小小的门房赶了,还被嘲笑了,他心口有一把火在烧。 白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只有六成新的麻布衣裳,冷哼一声,“我们去绣庄!” 得去换身皮再来见人。 与此同时,门房也看到了贺夫人,“贺夫人,您稍等,我这就去为您通报。”贺夫人之前来过一次,门房认得她,毕竟贺夫人是萧家姻亲,就算是没落了,门房也不敢狗眼看人低。 贺莺可是他们萧府的二少奶奶,说不定还要回来呢。 他老子可是知府身边的,可是听萧知府说了,二少奶奶有了遗腹子,要将人接回来! 所以,萧夫人才掐着嫁妆不放的。 092 【昨日苗家成亲了!】 白翰站在那,没走。 方成文在他身边问,“还去绣庄吗?”不是说要换衣裳吗? 白翰冷笑,“不去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还偏偏就不去了! “那……” “我们跟婶子一起进去。”白翰说道,他倒要看看,萧家的所谓主了,到底认不认识他! 狗东西! 方成文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位白翰应该不是骗子,毕竟,贺夫人都认识他呢。之前的金叶子也作不得假。 门房传话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贺夫人,请。” 贺夫人往府里走去,白翰就跟在贺夫人的身后,方成文在另一边。 “唉——!你,站住。”门房斜眼瞅着白翰,“说你呢,站住,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小子给我站住!”门房直接拦在了白翰身前。“打秋风的,你别想着混进去。” 白翰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打秋风了?” 门房抬抬下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两哪眼睛都看到了!” 贺夫人回头道,“这是我远方侄儿。” 门房愣了一下,却见白翰一脸讥讽的看着他,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硬是道:“夫人说让贺夫人您进去,没说让旁的人进去。”他这是不放人。 贺夫人见小小的门房都能下她的脸,也冷了下来。 “他是跟我一起来的,你不放他,我也不进去了。”贺夫人道。 门房看了萧夫人一眼,却是忽然笑了,“那我再去通报一声。”不进就不进!这位贺夫人还以为现在的萧府还跟二少爷在时一样啊? 可笑。 门房麻溜的进了内院。 “夫人,贺夫人又说不进来了。”门房恭敬道。 “怎么回事?”内院的萧夫人不太高兴。 “贺夫人遇到了一个亲戚,小的出去的时,两人便走远了,小的喊了几声,都喊不回来。”门房低着头,声音中透着委屈。 萧夫人眉头一皱,“那就罢了。” 有个穿着黄裙子的姑娘嗤笑一声,“娘,你急什么,就算是为了这嫁妆,她还是会回来的。” 也是。 萧夫人舒展眉头,“你且下去吧。” “是。”门房退得很快。 他到了大门口后,一脸傲锯,“夫人说不见你们,你们走吧。”说着,像是赶人一样挥了挥手,然后,又仿佛怕这些人硬闯一样,迫不急待的将门关上了。 贺夫人叫这个门房气个半死。 她真没看出来,萧家的下人竟是这样的东西! 以前的女婿还在的时候,这些人脸上全是笑,处处贴心,女婿一走,这些人就变了脸,贺夫人想到先前她想到叫女儿在萧家养胎,看到这下人的态度,贺夫人一阵后怕。 贺夫人站在那,久久不说话。 “要不,先走?”方成文道。 贺夫人那口气还没顺过来,听到方成文的话,脸色变了又变。 白翰道,“婶子,您放心,下次我会叫这狗东西亲自跟您赔不是!”又道,“这萧家若不奉茶请我回去,我还就不来了!”说完,气乎乎的走了。 “喂,你去哪?”方成文在后面喊道。 * 方屠户找人问,“你可知道苗家住哪?” 被问的那人道,“苗家?没听过啊。” “不可能啊。”方屠户道,“这里没有姓苗的?” “有倒是有,往前走,右拐,第二家院子就是。”这人说完就走了。 方屠户带着方大伯按这人指的路找过去了。 可是,找到这户苗家人院子够小的! 要苗家真是这副寒酸样,那就是他们被苗家人骗了! 方大伯可顾不上这些,上门便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请问,是苗家人吗?”方大伯高声道。 屋里的声音瞬间警惕,“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儿子方豹在你们家吗?”方大伯急得又拍了两下门。 “不在,不认识。”屋里那苍老的声音道,“你们找错了,快走了,别叨拢我们。” “这是苗家吗?”方大伯又追问。 方王氏道,“要不再找个人问问。”刚才方屠户问得太随意了,就说人姓苗,这又不是跟村里一样,逮着姓苗的就是一家。 这可是州府! 就算都是姓刘的,也不是一家人!从刚才进城门时,方王氏就被这里震到了,人可真多啊,满眼都是人,街上可真是太热闹了,叫卖的,路过的,还有这些的姑娘,穿的都好盾,比他们的麻衣好看多了。 方王氏再看看换成男装又沫了黑粉的方茹,心里一阵痛惜,可惜玉娘的这张脸! 从这苗家巷子走出来。 方王氏又看到有姑娘头上戴着娟花,小小,花的绿的黄的都有,好看极了。 她盯着瞧了一会,又问方茹,“你瞧瞧那花多好看,等会要是看到有卖的,娘给你买几朵。” 方茹看到娟花了,她摇头,“不用了。” 正说完,又见着一个姑娘戴着一朵特别大的红色花儿,一层一层的,跟拳头似的,就插在边往上一点。 方王氏的眼睛更亮了,“玉娘你说得对,还是大朵的好看!等会就买大的!” 方王氏眼睛都直了,这不是电视中西门庆戴的那种大红花吗! 她可不要! “娘,还是买小的娟花吧,我喜欢那样的。”大的就算了,相比之下,还是小的更能让人接受一些。 这边娘俩正说着。 方大伯跟方屠户又去寻路上问苗家人了。 又是刚才的说词,有的愿意答,说不知道,有的一见方屠户找上来就赶紧走了,方屠户腰间的那肥杀猪刀还是很吓人的。 方茹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拉着方王氏,寻了一个眉目慈善的老太太,“老人家,能耽误您一会吗?”方茹客气问道。 老太太道:“你问吧。”她是出来买菜的,手里还拿着篮子。 方茹道,“前一阵听说有个姓苗的抛绣球招亲,这事您听过吗?” 老太太皱眉想了一会,摇了摇头,“不曾听说。” 不曾听说? 方茹惊讶了,怎么可能呢。 老太太道,“抛绣球招亲这种事,这边少见得很,你去城北看看吧。”州府太大了,这边没有抛绣球招亲的事。 老太太说完,提着篮子走了。 “娘,不在这边。”方茹道,“要不,去城北问问。” 方王氏点头,“这州府就是太大陆,消息都透不过来。”她忽然又道,“会不会是老太太不太出门,要不,找个年轻的问问。” “好。” 不仅要找年轻的,还得找男子,姑娘家更难出门。 方王氏看到一个年轻的俊小子,眼睛一这,立刻走了过去,“这位小哥,你且等等。” 俊小子继续往前走,旁边的小哥多的是,他并不知道是喊他的。 眼看着快要走远了,方茹喊了一声,“前面的帅哥,等等。” 帅哥? 那是什么东西? 没人应。 方茹稍微一想,就换了说法,“前面的美男子,等一等。” 哗,前面的男的全回头了。 “喊我的吧。” “边去,就你那样,还美男呢?”哼,“这位黑小哥(方茹),你找在下所为何事啊?”有个面白的走了过来。 还有人更快一步,“说吧,找我什么事?”旁边一位摇着扇子站在方茹前面。 这里还有比他更美的男子吗? 美男肯定说的是他! 方王氏目瞪口呆。 方茹道:“各位美男子,请问一下,前几日是不是有位姓苗的姑娘抛绣球招亲啊。” “苗姑娘?” “好像是有那么一位,不过不在这啊。” “哎呀,我想起来了,城西有一位姓苗的昨天结了亲,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位。” “抛绣球招亲?我怎么没听说?什么时候的事,还抛吗?招到了吗?”可恨啊,他怎么没早些知道,早知道他就去了! 城西? 昨天成亲了! “多谢各位!”方茹拉着方王氏就往方屠户那边去了,“爹,城西有一家姓苗的,昨天办了亲事!” 方大伯在边上听见了,眼前一黑。 方屠户赶紧将人扶住,“走,我们去城西。”既然苗家在城西,先去了再说,那边知道苗家的人肯定比这边多。 一行人急冲冲的往城西去了。 他们不知道城西在哪,依旧是找人问的路。 州府可真大啊! 方王氏小声嘀咕,“这人要是丢了,怕是真难找回。”不像村里,喊一嗓子就行,大伙都是熟人,自家人在哪都知道。 他们镇上虽然大了一些,可也就那么大。 方成武眼睛都看花了,他跟着方屠户,一开始牵着手,后来手里出了汗,就松开了,方王氏一见,赶紧又将方成武放到身边,手紧紧拉着,“可别走丢了,要拐子拐去了,你可就回不来了!”又念叨,“他三叔就是小时候被拐子拐了,就不见了。” 这事,家里小一辈子孩子都不知道。 要说方老娘为什么最疼最小的方小妹,也跟这个有关系。 当年家里的老三被拐子拐了,方老娘就犯了心病,一直就没好过,后来隔了几年又怀了方小妹,等生下孩子,这才将对老三的那份疼爱一并给了方小妹,跟眼珠子似的护着。都不让下田,也不让干家里的活,成天带在身边看着,生怕又被拐子拐跑了。 不光方老娘疼这最小的丫头,还让上头两个哥哥一起疼,要什么给什么,方王氏当年嫁过去的时候,还受了方小妹不少气呢! 那时候方小妹还没出嫁! 要不是有方老娘护着,方小妹也不可能拖到二十岁才结亲。 要是换了别家,不说姑娘是赔钱货,压根就没有像方老娘这样,让姑娘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又不是千金小姐! 这边,方成武听到方王氏说拐子,咧嘴一笑,“娘,我又不傻,哪能被拐子拐跑啊!” 方茹也笑了,“是,你黑成这样,拐子也不会要啊。” “胡说!”方成武道,“我哪黑了,我比爹可多白了,你看我还会认字呢!”他哪不值钱了? 方茹跟方王氏都笑了。 到了城西后,方屠户随便找了个人,问抛绣球的苗家,那人问,“你是苗家的啥人?” 方屠户道,“亲戚。” “不可能,苗家的亲戚我都见过,没你这样的。”那人道。“你说你是苗家亲戚就亲戚了?” 那人一脸怀疑的看着方屠户。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苗家的亲戚,难道,你是苗家人?” 那人道,“你还真说对了。” 找的就是你! 方屠户一把将这人拎住,“带我们去苗家!” “凭什么?”这人眯了眯眼。 方屠户举起了他的大拳头。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打人厉害。 那人跟小鸡似的被拎着,又见方家一帮人围了过来,心里怂了,“好好好,有话好好说嘛,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些人肯定是苗家的仇人,上门讨债的! 他跟苗家就沾了一点亲,远得很,凭着这层关系在苗家的铺子当了一个小管事,现在是过去见苗家的新姑爷的。 苗家当家的真不会办事,怎么说也是亲戚,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请他去呢? 还是别人跟他说的呢! “走。” 这人走着方屠户一帮人去了苗家。 方家人膀大腰粗的,就方茹一个矮矮瘦瘦的,其他人一看就是打架的好手。 “苗家的姑爷你认识吗?”去苗家的路上,方家人跟这带路的人说起来了。 “没,没见过。” “怎么可能!你不是认识苗家人吗!”方屠户眼睛一瞪。 “我只是远亲啊,要是近亲,我还用愁吃喝吗?那姑爷我真没见过,这次苗家办的喜宴那就请了自家几个亲戚,办了几桌。”这人抱怨道,“我虽是远亲,可也在苗家干活啊,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竟然不请我去,那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既然苗家拿他当外人,他带这些人去苗家就算是扯平了,反正,怪不到他头上。 他也是被迫的。 苗家当家的肯定不会跟他计较的! 边说边走,过了两刻钟,他们终于到了苗家。 “这就是苗家。”那带路的人求饶道,“我以后还要在苗家讨好口吃,你们就行行好,放我走吧。” 方屠户将人放了。 这人在路上也说了不少苗家的事,比如,苗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姑娘,之前抛绣球的就是苗家大姑娘,本来嘛,有两个姑娘,不管哪个招个女婿入赘都没事。可问题是,小姑娘定了亲的事,定的那个小子还得了功名,那定亲那家怎么可能让前程远大的儿子来入赘,那就只有大姑娘留在家里招赘了。 大姑娘以前也个未婚夫,要这人在逛青楼的时候死了,死在女人肚皮上的。 这样的人,幸好没要。 人死了,只能再找一个了,可苗家大姑娘因为死过一个未婚夫,又要招赘,这行情差得很,也不是没有愿意的。主要是同意入赘的要长是家里一堆兄弟,穷得厉害,要么就是人长得平庸,活个不下去。还要不就是长得不错,人混得很。 要不是这样,苗家当家的也不可能抛绣球招亲啊。 苗家家大院子,门槛也比寻常人家高一些,门前面摆了两个石狮子,还挂了红灯笼,贴了一副红色的喜联。 张灯结彩,看着就喜庆。 方大伯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他好好的一个二儿子,人也聪明,就这样被人弄去了? 他几乎住不住。 方屠户见了,赶紧去敲苗家的门。 哐哐哐。 方屠户用了很大力气,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没人开门。 方屠户脸色一黑,这苗家是想躲着不见人? 他没拍门了,直接用踹的! 刚踹了两个,就见一个年轻后生带了两个仆人过来了,“住手!”后生倒是胆大,见着方屠户这一大帮子人也不怕。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做什么?” 093 【真是好热闹!】 年轻后生看到方屠户这一帮子人,个个凶神恶煞的,还在那凶狠的踹门,肯定是来闹事的。 这年轻后生是苗家二小姐的未婚夫,就是那个考了功名的。 “我们是来找人的,我敲了半天门,这没人开门。”方屠户道。 年轻后生打量着方屠户,眼中满是怀疑。 “你们找谁?”年轻后生问。 他可是有功名的,量这些人也不敢对他动手。 “你可听说苗家大姑娘昨天跟人成了亲?”方王氏推开方屠户,声音温和很。方屠户的长相就不太讨人喜欢,还是方王氏来问比较好。 “当然知道。”年轻后生在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苗家昨天突然成亲,他在书院,并不知道这事,后还是他家下人过来告诉他的,他现在才匆匆赶来。 “我们要找的就是昨天跟苗姑娘成亲的那个!”方王氏道,“那个是我大哥家的儿子,只知道人被送到这了!” 方虎也是一脸气愤,“就是,我弟弟好好的,怎么就他们哄来了。” 年轻后生一听,不得了,难道这是抢亲? 难怪苗家的亲事办得这么匆匆忙忙的。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苗家的大门总算开了,有个老仆问:“你们找谁的?”他不认得方屠户,不过,他家老爷生意做得大,平日上门的人多了。 年轻后生挤了过去,“是我。” 老仆看到年轻后生,脸色大变,不知怎么的,竟然要将门关上! 年轻后生惊了。 这苗家老仆平日里看到他哪次不是客客气气,笑容满面的,欢迎还来不及,这次竟然想将他关在门外! 这苗家是什么意思! 年轻后生有些搞不懂了。 这苗家突然结亲,他过来送礼,难道不想让他去? 方屠户手快,直接挤到了门里,然后将门一拉,半边门大开,可以进去了。 方茹不用人说,直接就拉方王氏往里走,方成武牵着方王氏的另一只手,也跟着进去了。 方大伯一家一窝峰的往里走。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苗家老仆喊道,“来人啊,有贼人闯进来了,快来人啊!” 年轻后生黑着脸,带着自己的两个下人,也进了苗府。 苗家老仆看到年轻后生进来了,甚至顾不上方屠户一家人,他直接就挡在了年轻后生的面前,“小姑爷,今天家里来了恶客,免得伤着您,您还是先回去吧。”正好,有现成的借口。 年轻后生道:“不了,我也算是半个苗家人,有恶客,我也正好帮帮苗家。” 苗家老仆脸色发苦。 怎么办? 他不敢让小姑爷进门啊! 要是,要是昨晚的事叫小姑爷知道了,那可就麻烦了! 苗家老仆还要拦,却不曾想,年轻后生的下人直接将苗家老仆按住了,而年轻后生则是往后院去了。 前院空荡荡的,没有人,苗家人应该在后院。 年轻后生往后院走时,方屠户一行人还在前院找人呢,方茹看到年轻后生往二进院子走,便道,“跟着他走。” 方茹又是第一个跟上去的。 方王氏很认服方茹的,二话不说,带着方成武跟在后面,方屠户紧随其后。 “站住,你们站住啊,不能去啊!”苗家老仆嘶声大喊着,只希望后院的夫人能听到,快将这些人拦下来。 后院。 新房里,苗夫人看着房内一片狼藉,头痛欲裂。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她狠狠的瞪着床上的两人,原本,昨天成亲的应该是从苗家仆人带回来的那个小子,年轻力壮,家里人又会生儿子,要不是这样,他苗家怎么会迁里迢迢从那样一个小地方将人弄回来。 昨天,本应该是大女儿跟那个姓方的小子成亲,可是今天一早,怎么会变成二女儿在床上? 怎么回事! 苗夫人要气疯了! 要知道,二女儿的未来相公可是有功名的,人也长得俊秀,是个极好的亲事! 可现在叫她怎么办! 苗老爷昨天歇在了小妾的屋里,因为昨天喝了喜酒,这会还没醒呢。 苗二姑娘眼眶红红的,捂着脸在哭。 方豹亦是一脸铁青,他甚至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他被塞进了一辆马车里,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后来就到了苗家,被苗家请到了客房。 后来看到了一脸笑意的苗家老爷。 “成亲?不,我爹娘还没跟我说亲,他们也没来,我怎么可能成亲。”方豹不愿意,“我奶说了,要找一个差不多的。”方豹果断拒绝,“我要回家!” 苗家老爷当时就变了脸色。 方豹拒亲,想回家? 这自然是不行的。 既然方豹这么不识相,苗家老爷自然用了非常手段,下药。 方豹一时不察,就中了招。 直到昨日,被苗家人的押着成了亲,软手软脚的送到了新房里。 苗老爷苗夫人也是个狠的,直接将亲女儿送到了洞房里,红烛里还添了下了料的熏香,外面还有仆人守着。 大姑娘跟新姑爷昨夜过得很滋润,外头守着的仆人一早就高兴的给苗夫人报了信。 苗夫人心情大好。 想着十月后就能抱到亲孙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还特意叮嘱下人,不要去打扰那一对新人,他们昨天累着了,让他们多睡一会。 直到刚才,下人听到新房里的哭声,便送水进屋,正要给小姐洗漱。 不曾想,出现在新房里的竟然是订了亲的二小姐! 下人吓坏了,摔了水盆,跌跌撞撞的去找了苗夫人,“夫人,不好了!” 苗夫人正在做抱孙子的美梦呢,叫下人给打扰了,脸色一沉,“好好的喜事,怎么就不好了?” “夫人,昨天入洞房的是二小姐啊!”下人不敢瞒,赶紧说了,一边说一边擦着汗。 苗夫人眼前一黑,几乎有些站不稳,“你说什么?”苗夫人的声音高了八度,整个正院的人都听到了。 外面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怎么办的事!”苗夫人气哄哄的往新房去了,又说了一句,“将门给我关严了,这件事不许往外传。” 可不能叫人知道,更不能叫未来的小姑爷知道这事。 苗夫人在心中暗暗后悔,她刚才在屋里应该小点声音的。 “老爷呢?”苗夫人边往新房走边问道。 “还姨娘屋里,还没起呢。”下人小心道,“昨天老爷喝多了,醉得厉害。” 苗夫人冷笑一声,仔细一想,又觉得苗老爷不去也好,先让她想想办法。 于是,苗夫人就赶到了新房,就出现了最开始出现的那一幕。 二小姐跟方豹被堵到了新房里。 方豹手脚有些无力,可还是挣扎着将衣裳穿好的,屋里只有大红色的新郎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衣裳了。 方豹看着屋外满满的苗家下人,就知道知道跑不出去。 若是他没误喝下了药的水,晚上趁着天黑也许还能逃掉,可现,他这软脚虾的样子,怎么可能走得开。 方豹心里沉甸甸的。 他会变成这样,都怪他娘! 他在镇上读书读得好好的,叫他娘硬给拉走,还给卖了! 方豹想到这,心里就是一痛。 他真不懂他娘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难道他是他娘捡回来的吗? 这苗家到底给他娘下了什么迷魂汤? 方豹恨不能将方刘氏叫来,当着方刘氏的面好好问一问,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儿子! 新房里的二姑娘哭得死去活来! 毁了! 一切都毁了! 她原本能嫁一个有功名的良婿,以后说不定还能得个诰命,可现在,原本是大姐的入赘夫君,却跟她出现在同一个屋里,还…… 想到这,苗二姑娘又捂住了脸,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苗夫人被苗二姑娘哭得头痛,“你怎么会在这,你大姐呢?”苗夫人问。 苗二姑娘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不知道,呜呜呜,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 “还哭!”苗夫人又瞪了苗二姑娘一眼,这傻丫头,肯定是叫人算计了。 昨晚能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苗大姑娘。 方豹也是嫌疑人,只是,方豹中了药,不太使是上力,这里又都是苗家的人,不可能听方豹的使唤,所以,方豹的嫌疑并不大。 方豹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昨天的洞房他也是被逼的,连成亲都是被逼的,更何况洞房。 “大小姐人呢?”苗夫人道,“赶紧叫她过来。” 下人去找了。 年轻后生到了后院,找人问:“苗夫人在哪?” 下人看到年轻后生,大惊失色,“未来小姑爷,你怎么来了?”折寿啊,谁把小姑爷放进来了,还嫌后院不够乱吗? 又是这样的表情。 年轻后生眼睛眯了眯。 方茹是跟他过来的,追得很紧,没一会,方家一大帮人也过来了,下人看到方家这一群陌生人,又是跟年轻后生一起来的,以为年轻后生知道二姑娘跟人洞房的事了,腿直打哆嗦,“小姑爷,您……” “那边人多。”方屠户往右边一指,他听着那边的院子闹哄哄的。 而且,红色的喜联更多。 “走,过去看看,那边可能是新房。”方茹说完,便朝闹声多的地方走了过对着。 他们是过来找新郎的。 年轻后人见下人不肯答,也跟着方茹一行人往右边走了过去。 看到新房了! 方屠户走得最快,几乎是冲过去的。 “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进来的?”苗家下人要过来拦,可惜方屠户一帮人人多,硬闯了过去。 苗家还有一部分下人去找他们的大小姐去了,所以,留下这里的人也只有十来个,虽说跟方屠户一行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方屠户他们个子明显更壮一些。 拦也拦不住。 尤其是方成武,人小,又跑得快,见到新房一溜烟的跑了过去,“爹,娘,豹子哥在这。”他喊道。 找着人了! 方屠户大喜,跟着就去了。 还这次他们来的人多,要不然,就真的被这些苗家的下人给拦住了。 “在哪呢?”方大伯又高兴又害怕,看到这个新子张灯结彩啊,他这心啊,就提到嗓子眼了。 豹子真成亲了吗? 方大伯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你们是谁,你们竟然乱闯民宅,快去报官!”苗夫人厉声喊道。 “爹,二叔!”方豹看到亲人,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他被亲娘卖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被人灌了药,逼着成亲,还知这些人想怎么对他呢,逃又逃不了,方豹的心早就凉了。 他还以为这辈子都能回家了。 没想到,他爹跟他二叔竟然找过来了! “豹子哥!”方成武看着红通通的屋子,突然问,“你跟那位漂亮的大姐姐成亲了吗?”他说的正是坐在床沿边上捂着脸哭的苗二姑娘。 “你们是死人吗!”苗夫人怒吼,“快将他们给我抓起来!” 方屠户恶狠狠的看着她,“好啊,你去报官!我也要告你们一个拐卖人口!” 苗夫人吓了一跳,然后理直气壮的道,“什么拐卖人口,没有人事!这门亲事是他亲口同意的!” “我没有!”方豹断然道,“我没有同意,是你们的人将我绑来的,还给我喂了药,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全身没有力气!” 拐卖人口这罪虽然不算重,可最近州府查得很严,若是叫衙门的人知道了,那可是会被关起来的。 苗夫人脸色一变:“你娘亲口同意的,还能有假?”当初下人说了,还给了二十两银子呢。 方豹听到苗夫人提他娘,脸色更冷。 方大伯道,“不用怕,有我跟你二叔在,我们会回家的。” 方家乌压压的一群人,可不怕苗家人。 年轻后生混在方家人群里,苗夫人也没有注意到他。 年轻后生直直的看着坐在喜床前的苗二姑娘,她为什么会穿着新娘的喜服? 她怎么会在这个屋子? 她哭什么? 苗二姑娘可是他的未婚妻! 年轻后生心里茫然,许久,才有了一丝头绪,仿佛想通了什么。 这时,下人过来报,“找不到大小姐的人。” “大小姐不在府里。” 苗夫人听了很生气,大女儿不在府里?那就是她是故意的! 苗夫人气得直咬牙。 “去,将老爷叫来。”苗夫人又看着方家一帮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有什么事等我家老爷来了,你们跟我家老爷商量吧。” “好。”方屠户一口应道。 苗夫人又道,“这里是后院,你们男人家商量事,该去前院,都出去!” “这里可是闺房,不是你们男人该呆的地方。” 方虎跟秋家兄弟扶着方豹,跟在方屠户的身后,出了屋子。 苗夫人正在头痛该怎么善后,入洞房的是二姑娘,这事必须瞒住了,她很看重得了功名的小姑爷,今天这事必须封了下人的嘴。 至于这方家人,都赶走,反正这些人是小地方来的,也呆不了多久,只要走了,以后也不可能再遇到。 若是这样,这看重的大姑爷也不能要了! 可恨! 白白便宜了这小子,叫他毁了二女儿的清白! 苗夫人心里气啊。 苗夫人刚刚想好怎么保住二姑娘的名声,回头一看,就看到她看重的小姑爷站在屋里,正看着她呢。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越公子,你怎么在这?”苗夫人惊慌失措。 苗家二姑娘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来,那泪珠子还挂在脸上呢。好看到年轻后生,眼中不可置信,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觉得羞愤欲死。 094 【将错就错】 “这是怎么回事?”年轻后生盯着苗二姑娘,“你怎么会在新房里?昨天匆匆成亲的难道不是你大姐吗?” 他心里已经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还是想听苗家的人说。 “我……我不知道。”苗二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床。 苗夫人赶紧挡住苗二姑娘,对未来的二姑爷道:“误会,误会。” 年轻后生又不是傻子,“你昨晚在这过的?”他又问。 苗夫人傻眼了。 越公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年轻后生黑着脸道,“既然如此,那这桩婚事作罢。” “不成!”苗夫人看年轻后生要走,急了,过去一把拉住,“婚事怎么能作罢呢?” 年轻后生咬着牙道,“伯母,难道您还想让我娶她?”这个她字,说的自然就是苗二姑娘。 这苗二姑娘也是傻,发生了这样的事。早上起来就该将早早离开,将下人封了嘴,这样,就算越公子来了,也能把这事遮掩过去。 可现在,越公子亲眼看到了,听耳听到了,再想遮掩,那可就难了。 “当然不,我家大女儿不是还没嫁吗,要不,将错就错,你跟素儿(苗家大姑娘)结亲算了。”苗夫人道,“我肯定叫素儿嫁过去,不会让你入赘的。” 好一个将错就错。 年轻后生摇头:“婚姻大事,还是叫父母作主才是。” “我可以做主啊。”苗夫人一脸笑。 “我的主你可作不得。”年轻后生扯开苗夫人,大步往门外走去。 苗二姑娘听了苗夫人说‘将错就错’换亲事的话,只觉得天崩地裂,她娘要将她的亲事给大姐!要她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吗? 苗二姑娘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一头往桌角撞去。 这是要寻死啊。 砰! 声音很大,年轻后生已经走到院子里了,苗夫人也追了出去,听到这声后,苗夫人赶紧回屋,苗二姑娘头破血流。 “秋儿,秋儿……”苗夫人喊得撕心裂肺,“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年轻后生已经快走到前院了,他也听到了苗夫人的喊声,他停住脚步。 方茹也听到了苗夫人的声音,声音真是很大,整个院子都能听到,本来她都走到前院了,可还是忍不住往后院瞧,刚看了一眼,就见年轻后生匆匆从后院出来了,直接出了府。 这位,好像就是苗家下人嘴里的苗家二姑爷? 年轻后生出了府后,直奔医馆,将老大夫带过来了,可是他本人,在苗府外头却停住了,他看着老大夫进了苗府,然后扭头走了。 苗老爷迟迟没有来。 方屠户跟方大伯在前院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都多久了? 方豹坐在椅子上,方虎在身边照顾着,“渴不渴,饿不饿?” 方豹点点头,“饿。”早上起来,他都没吃什么东西。 方虎道:“我去外头买点吃的回来。” 方王氏道,“等会,要不将豹子带着一起去医馆看看?”方豹一直靠在椅子上,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方大伯道,“先去医馆。”要不是他还要跟苗家的人算账,他定会送豹子去的! 跟人算账,这人可能少。 方王氏道,“这样,我跟玉娘还有成武送豹子去医馆,就去秋兄弟那家,我们在那等着你们。如何?” 那个医馆离这里有点远,不过,有一个好处,等方家的办完了事,好找人啊。这可是州府,大得很,万一人分散了,那可不好找。 去衙门? 你当衙门是那么好进的? 方虎道:“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不然我不放心。”而且,方豹要是去了医馆,也得他们掏银子冶啊。 方大伯同意了。 方屠户叮嘱方王氏跟方茹,让她们注意安全。 方王氏也跟方屠户说道,“你等会放机灵点,这苗家要是想赔银子,你们就多要一些。”而且,这事怎么说男子都不算吃亏。 “那亲事怎么算?”方屠户低声道。 “豹子的亲事,自然由他爹娘管,你担心什么。”方王氏白了他一眼,“可不要插手。”他们过来帮忙可以,但是方豹的亲事,他们也插不上手。 方茹想了想,道,“爹,要是苗二姑娘真要嫁给豹子哥,那这亲事,认吗?”她这话声音不小,别说方屠户了,就算方豹、方大伯都能听到。 这都洞房了,也拜了堂,人家黄花大姑娘吃了亏,这亲,要认吗? 这才是最主要的。 若是认,那跟苗家最多吵一架,出口气。 若是不认,那就撕破脸,反正以后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方大伯道,“我家豹子绝不入赘。”他们方家没穷到那份上,要儿子给人当上门女婿。 那就是不要了。 方茹没再多说,心里却是想着,刚才苗夫人喊得嘶心裂肺,府里又来了大夫,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 方茹等人走后不久,苗老爷姗姗来迟。 本来是桩大喜事,现在却闹成这个样子,苗老爷的心里阴沉沉的。他很胖,看着很和气,这会过一的时候,脸上也是带着笑,“各位久等了。” 他道,“本来是方女婿的娘家人,亲家,这次婚事办得急忙,真是失礼了。”这事是他们苗家理亏在先。 亲家? 方大伯冷冷道:“谁跟你是亲家?” 苗老爷笑,“昨天拜了堂,怎么不是亲家了?我闺女生得齐整,难道还配不上你儿子?” 方大伯道,“我儿了不入赘。” 苗老爷道,“入不入赘都是小事,只要大孙子姓苗,都无妨,无妨。” 方大伯愣了一下。 苗老爷又道,“亲家,你觉得呢?” 方大伯已经认真在想这事了。 方屠户道,“大哥,豹子可是被逼着成亲的,还被喂了药,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苗老爷拍了拍手,“来人,取二百两银子过来。”很快,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叫下人抬了过来。 “这是一点赔礼。”苗老爷笑呵呵的道。 白花花的银子,看得人眼馋。 秋家兄弟(方虎媳妇的娘家兄弟)对方大伯道,“要不,认了这门亲事算了,反正都娶了,以后只要大孙子姓苗,又不用入赘。” 方大伯看着这两百两银子,咽了咽口水。 是啊。 家里没银子了。 前一阵子方刘氏病了,请大夫买药花了不少银子。若是认了这门亲事,那老二就不用再花钱娶媳妇了,省了一笔不小的彩礼! 再者,还能白得二百两银子! 老三还没娶媳妇呢,秀儿还要嫁人呢,方大伯看到方屠户在镇上买了铺子,眼红得很,他也想买一个。要是有了这二百两银子,那就啥都有了! 方大伯道,“那,新媳妇就跟我们回方家村?” 要是苗老爷同意这事,那他就认了这门亲事。 苗老爷愣了一下,然后道,“也不是不行。”方家村的风水好,专门生儿子,让女儿去方家,等有了孙子再抱回来。 苗老爷的小眼里冒出精光。 方大伯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方屠户一言不发。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说好的算账,竟成了真的结亲了。 这桩亲事,那二百两银子功不可没。 不管是方大伯,还是秋家兄弟,都觉得这是一桩大喜事,只是不是入赘,一切都可以接受啊。 方屠户想了想,还是提醒方大伯,“大哥,要不要派个人去问问豹子?”就这么自作主张?方屠户模模糊糊觉得,方豹才是最冤的那个。 方大伯道:“他愿意的。”苗家姑娘长得也不丑,而且,亲家说了不用入赘,又给银子,豹子就算吃了些闷亏,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聊完后。 苗老爷让下人去将大姑娘叫过来。 下人却是吞吞吐吐。 苗老爷脸色一变,“说。” 下人道,“老爷,大姑娘不在府里。”他们去请苗老爷过来时,只说了方家人来了,并没有说两个姑娘的事。 苗老爷道,“她去哪了?你们怎么看的人?” 下人哭丧着一张脸,“老爷,我们一直盯着新房呢,大姑娘根本就没出门。”他们只是弄错人了,以为新房里的那个老是大姑娘。 苗老爷道,“去叫夫人过来。” 下人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叫旁边的人碰了一下,两人下去了。 “你拦我做什么?” “你可是要说二姑娘的事?”那人道,“可闭嘴吧,还是让夫人自己说吧,你要是多了嘴,夫人不会饶了你的。” 新房。 苗二姑娘碰伤了头,血哗哗的流,老大夫来了后,才勉强将血止住。 “这伤口太大,以后怕是要留疤啊。”老大夫摸了摸胡子,摇着头。 留疤! 苗夫人几乎站不稳,“姑娘要是头上留了疤,那以后还怎么嫁人?” 老大夫有些错愕,“这是已经嫁人了吗?”瞧这红通通的新房,不是结亲用的吗?再者,这位头上受伤的姑娘,昨夜不是破了身吗。 老大夫不太懂苗夫人的话。 “嫁人了……”苗夫人低低重复着。 是啊! 昨天入洞房的是二姑娘,她嫁人了! 只要将两个姑娘的亲事换一换,就没事了!反正嫁人了,留了疤也没事! 苗夫人一下子想通了。 “夫人,老爷有请。”下人过来通报。 苗二姑娘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苗夫人叫下人好生看着,她则是去了前院。 “老爷。”苗夫人脸上已经不见半分愁色。 苗老爷道,“你来得正好,亲家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过几日亲家就要回去了,到时候让素儿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等以后生了男孙,那男孙跟我们姓苗。” 素儿? 不,是秋儿。 苗夫人想纠正苗老爷,可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这么多人,还是方家人,她自然不会傻傻说的。 只是,她忘了,方家人闯到新房的时候,已经将该听的话都听到了。 “是苗家二姑娘吗?”方牛问。 方牛是方大伯的三儿子,一直没有存在感,现在方茹还有方虎他们都走了,方牛才站了出来。 方老爷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什么二姑娘,是大姑娘!我家大姑娘,苗素!” “不对,之前我听苗夫人说,昨晚入洞房的是苗二姑娘。”方牛是个细心的,“早上还有一个年轻后生跟我们一起进来的,我还听下人喊他二姑爷,不信,你去问他。” 方牛说得明明白白。 苗老爷听得眼前发黑。 昨天入洞房的是二姑娘? 跟有功名的越家公子结亲的二姑娘? 还叫越公子看到了? 苗老爷猛的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死死的盯着苗夫人,“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苗夫人心里一抖,“我也不知道啊,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昨夜入洞房的变成了秋儿,二姑爷以为是老大成亲,特意请假过来随礼了,结果,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秋儿在婚房里……” 苗夫人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擦眼角。 苗老爷脸黑如炭,他对方家人道,“亲家,府中客房多,要不你们先去客房?”这等家事,自然不该让外人知道。 方屠户道,“不了,我们还要去医馆。” “好,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苗老爷急着将人打发走,好处理家事。 苗老爷送出的那二百两银子,方大伯拿了,方牛也帮着拿了些。 然后,一行人走了府。 出了府。 方牛突然道,“爹,以后就不要来苗府了。” “怎么?” “苗家要是愿意将嫁到我们家,我们就要,要是他们反悔了,我们也不必上门找说法。反正这银子也拿了,到时候用这银子买聘一个。”方牛想得很清楚。 好主意。 方大伯一脸称赞的看着方牛,以前没看出来,这个话少的儿子竟然是个有心眼的。 这是好事啊。 方屠户也意外的看了方牛一眼。 方牛憨憨一笑。 * 医馆。 方茹傻眼了。 就在他们来到医馆没多久,她爹跟方大伯他们也一起回来了,说事情解决了。 “吵架了吗?”方王氏问。 “没有。”方屠户道,“苗老爷说不用入赘,只要第一个男孙跟他们姓就成。”又低声说了一句,“给了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 方王氏算了一下,“不少了。” 方屠户又悄声将方牛的话跟方王氏说了一遍,方王氏大吃一惊,“真没看出来啊。” 方茹坐在旁边,压根就听不到他们在嘀咕什么。 从二百两银子开始,夫妻两就咬着耳朵嘀嘀咕咕,隔得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苗家门户比咱们高。”方王氏道,“兴许也是件好事。” 反正,这事就算了了。 另一边。 大夫给方豹扎了针,开了药,这会人已经好多了,能站起来了,只等再吃上一副药,就能全好了。 方大伯来到医馆后,就将苗家的事跟方豹说了。 远远听着,父子俩还吵了起来。 方豹的脸色阴沉沉的,跟之前来医馆时的笑脸完全不一样。 他还以为他爹是爱护他的,没想到,他爹跟他娘一样!为了一点银子,连他都能舍掉! 方豹心寒了。 方牛也找了大哥方虎,仔细说了苗家的事。 方虎一脸惊喜,“白得了二百两银子?” 方牛点头。 方茹看了眼天色,“娘,不早了,要不要去找个客栈,晚上总不能在这医馆凑和吧。” 方王氏直接找了方大伯,“大哥,既然苗家的事办完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在州府住几天?”住一天多花一天的银子。 方大伯想到受了重伤的秋家兄弟,忍痛道,“先住三天吧。” “好,大哥,我们去哪住?”方王氏笑着问。 反正,这吃住的钱,她是不可能出的,这一大家子人,都是为了方豹的事来的。当初来帮忙那是因为都是亲戚,而现在,事情办完了,苗家跟方家成了亲戚,这事情也办完了,还得了二百两银子呢。 怎么也轮不到她出钱! 方王氏心里想着。 ------题外话------ 谢谢 qqa59bb41887a643、kites、hewanfen998的月票。 谢谢189*****277的评价票。 095 【李秀才!】 客栈一间房竟然在一百文钱,方大伯听了心疼得不行,又问了大通铺,大通铺只要二十文,便宜多了。 方大伯咬咬牙,租了一间中等房间,就是一百文一晚的那种,这是给女眷住的,其他人则是住大通铺。既使是这样,也花了方大伯不少钱。 更不说,方大伯刚订好房间,贺夫人就带着白翰、还有方成文过来了。 方大伯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荷包。 贺夫人订了三间房,给了一绽银子,对客栈掌柜的说道,“先住了,若是银钱不够了,你再去找我。”这是帮白翰将银子一起付了。 “不必。”白翰从身上摸出了一些碎银子,递给了掌柜。 贺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恐怕并不富裕,白翰手里还有一些金叶子,刚才回来的时候,他还去了一趟银庄,换了些银两,还置了两套衣裳。这会,东西都在方成文手上提着呢。 “成文,你怎么跟他在一起?”方大伯眼又不瞎,看得清主次,成文明明就是帮着那个小白脸提东西啊。 方成文道,“我以后要给他当护卫。” 方大伯:“护卫啊,那你还回家不?” 方成文道,“先赚点银子,等赚够了我就回家去。”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旁边的白翰也听得明明白白。 白翰笑了,这个新上任的护卫还真敢说,当着雇主的面说赚个几年就回家。 贺夫人眉头轻皱,她听她家相公说过,成文读书很努力,也学得进去,只要再这么读上三五年,考个秀才不成问题。 可现在,这孩子竟然要去白世子当护卫? 太可惜了。 护卫赚得再多,哪有功名来得重要啊。 她得跟方王氏提一提这事。 方茹跟方王氏在房间里将行李整理好后,就下来了,她们住的是客栈的二楼。如今是淡季,客栈的人并不多。 她们是下来准备吃东西的。 方茹看到方成文了,“二哥,你回了。” 方成文点点头,他问掌柜,“我们住几号房?”掌柜让小二带他过去,方成文对方茹跟方王氏道,“我先去放东西,有话等会跟说。” 他说完,又跟小二道,“去烧桶热水,我家公子要洗澡。” 公子? 小二略有些疑惑,白翰慢慢走过来了。 方成文道,“这位是就我家公子。” 小二看着一身粗布衣裳的白翰,表情扭曲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好的,客官。” 这位除了长相之外,哪里像公子了? 小二将白翰跟方成文领到二楼方茹隔壁的房间之后,就下来去了客栈的后院,去烧水去了。 房间里。 “这里面是衣裳,这是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都放在这边了,”方成文说道,“我当护卫的事我得跟我娘说一声。” “去吧。”白翰挥了挥手。 方成文下去了,他到客栈一楼时,方茹跟方王氏已经坐在桌子边了,正好靠窗,能瞧见外面的行人,与她们一起的还有贺夫人,贺夫人的那几个临时的护卫,贺夫人不是小气人,就算银子不够,还是帮他们开了两间房,挤一挤,够几个大男人住了。 “成文说要当白公子的护卫,你劝劝那孩子,相公说了,成文在读书上面有天分。”贺夫人正在低声劝着方王氏。 方成文过来时,正好听到了。 贺夫人脸色有些尴尬,并止住了话。 方王氏眉头一竖,瞪着方成文,“你要给人当护卫?”读书可是光宗耀祖的事,那贺先生还说成文有天分,能考中秀才的!这去给人当护卫,不是浪费吗! “娘,一个月五十两,一年六百两。”方成文压低声音将最核重要的事说了。 方王氏愣住了。 乖乖,一个月就五十两,一年六百两! 想她跟方屠户,累死累活,还是自家铺子,一个月都赚不了十两。 五十两啊! 读书啊…… 秀才老师好像也赚不了那么多银子吧! 方王氏狠狠动了心。 又听方成文道,“娘,我先干几年,赚些银子,再去考功名也成啊。这差事可不容易找,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啊!” 好机会得抓住啊! 是这道理! 方王氏狠狠点头,“没错,干得好,儿子!”她家老二果然是机灵的。 方王氏听到每年有六百两的进项,眉开眼笑的。也不眼红方大伯白得的那二百两的银子了! “苗家的事怎么样了?”方成文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问。“豹子找着了吗?” 贺夫人也想知道,可是这是方家的事,不知道适不适合她听。 方茹看出了贺夫人的想法,说道,“夫人,没关系的。” 贺夫人这才放心。 方王氏小声说了,“昨天成亲了,已经洞房了,你爹刚才说了,那苗家老爷说了,不用豹子入赘,只要男孙跟他们姓就成,这门亲事若是苗家愿意,你大伯他们也就认了。对了,还给了二百两银子呢。” 她说完,又羡慕的说了一句,“白给的呢。” 她只字没提苗二姑娘的事,那种事,不好在这里说。再说了,要是苗家真跟方大伯家结了亲家,那这就是家事了,更不好说了。 方茹跟方王氏先前带着方豹去了医馆,所以啊,这苗家的事也是方屠户转述的。 方成文问:“那苗姑娘什么长相?” 方王氏道,“年纪轻轻的姑娘,只要不黑不壮,哪有丑的。”说完便笑了。 小二上了菜,一盘豆腐,一盘红烧肉,还有两个菜正在做。 方茹抽出筷子,递给其他人,自己也拿了一双。 “爹呢?”方成文问,说起来,他好像没看到他爹跟小弟啊。 “你弟吵着要出去转一转,你爹带他出去了。”方王氏道,“还有方牛也去了,说是去看家具的。”方牛学的是木匠,大概是看州府的时新家具是啥模样。 方成文好不容易来了州府,之前也是想着要到处转一转,再去书店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新书,科考的,京城来的那种。 可现在似乎不用了。 他现在是白翰的护卫,没那个时间了。 方王氏又看向贺夫人,“嫁妆的事,成了吗?”方王氏看到贺夫人在客栈要了三个房间,以为嫁妆的事有谱了。 贺夫人苦笑着摇头:“连萧家的人都没见到。”不过,她现在并不担心莺儿嫁妆的问题,有白翰在,归还嫁妆只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贺夫人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你不用担心,有白侄儿在,嫁妆的事他会解决的,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 这次萧府的门房是真的惹怒白世子,下次回萧府,那棒高踩低的门房下场不会太好。 方王氏道,“那我就放心了。” 小二又将剩下的两道菜上了,一道水煮豆子,还有一道是酱肉,味都挺不错的,没要米饭,上了八个大馒头,一人两个,就着菜吃。 方茹真有点不习惯。 窗外行人来来去去,这里是州府,人本来就多,有吵杂声也是正常的。 方茹往外面看了一眼,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中间出事的地方看不清,大伙都围着看热闹呢,方茹却是看到了人群外的李秀才! 李秀才! 方茹站了起来,“李秀才!”李秀才怎么会在这! 方茹想起来了,李秀才是在州府,准备秋试呢。 李秀才听到人有在叫他,四处看了看,终于看到了客栈里面的方茹。方茹穿是的男装,整个人灰扑扑的,李秀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上辈子李秀才的手被人费了之后,这眼力可就练出来了。 李秀才朝方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离开这边热闹的人群,往客栈里走去。 刚走进去,就见方茹在挥手,“李秀才,这边。” 方茹等人还在吃饭,又来了一个人,得多加一双筷子。 方茹高声道,“小二,再添两个菜来。”她说完,李秀才已经走来了。 方茹问,“李秀才,你吃了吗?”她边说边将竹筒里的筷子拿了出来。 方王氏也是许久不见李秀才了,这会看到了,很是欢喜,“李秀才,这边坐。”又叫方茹坐到她身边,将位置让给李秀才。 李秀才看方家人这么热情,实在是不好拒绝,便接了方茹递来的筷子,坐下了。 方茹介绍起来,“这位是李秀才,这位是贺夫人,这是我二哥,你之前见过吧,贺先生是我二哥的先生。” “见过贺夫人。”李秀才有礼貌的打着招呼,“见过方夫人,还有方二哥。” 贺夫人看方茹对李秀才这么热情,有些诧异。不过,在细细打量了一番李秀才后,她却是持保留意见。 这个李秀才,看似斯文俊雅,可他的眼神太幽深了。 一眼望不到底。 这个李秀才,比白世子还要可怕。 方王氏笑吟吟的看着李秀才,“你在州府可有人照顾,住哪?看着人比先前瘦一些了。” 李秀才一一答了。 方王氏忽然问,“你上次的亲事退了,后来可有说亲?” 李秀才道,“不曾。” 方王氏又道,“我家玉娘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你瞧瞧。”她迫不及待的将方茹的脸对着李秀才,“我家玉娘又孝顺又懂事。” 方王氏刚才不知怎么冒出一个念头,她觉得,李秀才就是个良配嘛! 以前方王氏可不敢那样想,可现在,方家有银子了,更不说方成文一个月有五十两,方家起来了!就算玉娘嫁给李秀才,方家也能帮衬着! 这样一想,方王氏就有底气了。 “娘,吃饭。”方茹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到方王氏的嘴里,然后对李秀才道,“你不要在意我娘的话,李秀才,先吃饭。” 方成文听到方王氏的话后,就看这个李秀才格外不顺眼了。 “娘,李秀才还要秋试呢,你跟他说这个,会打扰到他读书的。”方成文语气冷淡。这会,李秀才在他眼里,就是想叼走他妹子的坏家伙。 方茹的亲事被退后,方成文对未来妹夫的要求格外的高。 “是是是,”方王氏拍了拍脑袋,“还是等秋试后再说。”可转念一想,李秀才这么厉害,要是秋试中了那怕是更攀不上了。 方王氏开始苦恼。 李秀才一脸微笑,“你们怎么会来州府?” 李秀才想了很多。 难道是因为方成山带来的那封信?还是江家人的事?(二千两银子) 方王氏毫不保留的将苗家的事说了,还说了两家可能要结亲。 李秀才愣了一下,“当初被绣球打中的不是成山兄吗?” 是的。 只不过方成山不愿意这门亲事,而方刘氏上赶着,于是,事情就成了这样。 方王氏道,“你小声些。” 李秀才点头。 方王氏道,“这可是要入赘的,我家成山是长子,不可能的!”虽然她因为方成山的亲事艰难动过那么一点点心思,可后来她打消了。尤其是看到苗家人后,方王氏已经在庆幸卷这件事的不是她大儿子了。 李秀才道:“苗家大姑娘似乎有心上人。” 也是个秀才,诗会的时候李秀才见过那人一面,听其他的秀才说了一些。 方王氏半捂着嘴,“不是大姑娘。” 李秀才眼睛微睁。 不是苗家大姑娘? 那是二姑娘? 苗家二姑娘不是跟越秀才定了亲吗,从小定的亲事。说起来,那位苗家大姑娘的心上人还是越公子的好友呢。 方成山接到绣球的时候李秀才并不知道苗家的这些事,这是他后来打听到的,他已经将苗家的事写到信里寄给方家人了。 现在信可能在路上,也可能到了,反正,那封信跟方屠户一行人错过了。 贺夫人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说,像个木头桩子。 这苗家的事再说下去,可不好。 方茹直接转移话题,看向窗外,“外面怎么了,好热闹。”坐在窗边只有这点好,外面有什么热闹一眼就能看到。 方王氏凑过去看了几眼,“都是人,看不清啊。” 方茹看向李秀才,“李秀才你知道吗?”李秀才刚才可是从那边过来的。 李秀才摇摇头,“我只是路过。” 吃过饭,又说了一会话,方王氏有些困了,李秀才便要告辞,方茹说要去送。与李秀才一起出了客栈,方成文拉都拉不回,脸更黑了。 他正想跟过去,小二来了,“这位客官,您家公子说要您过去。”热水已经送上去了,白翰这会应该在泡澡。 这几年赶路,都是草草应付的,像白翰这样的公子哥,可受不了身上的脏污。 方成文盯着客栈门口。 方王氏道,“李秀才可是知礼之人,不在瞎操心。” 方成文道,“娘,知人知面不知心,之前那郑子铭,爹看着长大的,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家里有点起色就退了亲。” “娘知道。”方王氏道。 可是这李秀才是读书人,读过书的跟没读过书的肯定不一样。 小二又催了一遍,方成文想想那五十两银子,无奈的去了楼上。 客栈门口。 方茹将李秀才拉到一边,正在询问那封信的事,“李秀才,信烧了吗?”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李秀才压低声音,“你最好将这事忘了,也不要去打听江家的消息,有人一直在盯着这事。” 方茹道,“你知道?” 李秀才道,“自然。”方成山给他的那封信牵扯到前废太子,现在皇上对废太子一脉心存愧疚,想要补偿。 可有的皇子并不想废太子的血脉重归正统。 这事水很深。 李秀才又道,“你们在州府多住几天也好。”等废太子的血脉送到京里,见到皇上,就不会再有人来查这事了。 方家,也就安全了。 096 【萧夫人来了!】 李秀才只说了一会话,很快就走了。 至于客栈外的热闹,方茹站在客栈门口看了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个公子撞到了一个摊子,不肯赔钱,被摊主缠上了。 小事而已。 方茹回到客栈里面,贺夫人已经离开了,桌子上就剩方王氏了,桌上的六盘菜还剩了一些,方王氏摸了摸肚子,已经吃不下了,她道,“小二,将剩下的菜装起来。”等会方屠户回来,给方屠户吃。 小二过来,手脚利索的将菜装好。 方王氏拿着剩菜,带着方茹去了二楼,她有话要问方茹呢。 屋里。 方王氏将门关了,拉着方茹问,“那李秀才你觉得怎么样?”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方茹脸上的表情。 方茹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方王氏道,“你不说,那这事就算了。”她一边说一边看方茹的反应。 方茹皱了皱眉。 方王氏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看错了?玉娘对李秀才无意? 方茹低声道,“娘,我对李秀才没有恶感,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李秀才在古代算是拔尖的,有才有貌,衣着也干净,不像有的男人,好几天不洗澡,一身臭味,路过的时候远远就能闻到。 还有不漱口的,笑的时候一口黄牙,方茹从长乐镇到州府的路上,就见过不少。 非常倒胃口。 “李秀才愿意跟你单独说话呢,肯定没有问题。”方王氏道,“都是知根知底的,说不得以后你还弄个官太太当。”方王氏说到后来,眉开眼笑的。 “娘,你倒是越说越远了。”方茹道,“爹怎么还不回来?”她硬生生的转移话题。 方茹这样一问,方王氏还真有些担心。 方屠户这个大老粗,虽然心细,可是这州府大得很,他知道怎么回来吗? 方屠户又不识字。 方王氏走到二楼窗边,探着头往外看。这里能清楚的看到街上,刚在围在一圈看热闹的人群也散了开来。 方茹也走了过来。 有个小乞丐偷了一个包子,捂在怀里,正死命的跑呢。后来,那包子铺的老板正在叫骂,“你个叫花子,真该打断你的腿!” 小乞丐跑得很快,一会就不见踪影了。 方屠户是一个时辰后回的,他的一只手抱了满满的东西,另一只手牵着方成武。 “爹,是这边。”方成武远远的就看到客栈了。 “不像啊。”方屠户看了一眼这陌生的街道,“我觉得隔壁那条街更像。” “爹,那客栈不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吗。”方成武拉着方屠户就往客栈走,可惜方屠户太重了,方成武压极就拉不动。 正说着,方茹已经从窗户伸出脑袋,远远的喊道,“爹,这边。” “嘿,还真是这啊。”方屠户嘿嘿一笑,扯着方成武飞快的向客栈走去! 方成武翻了一个白眼。 爹要是一开始就听他的话,早就能找到回来的路了!不会像刚才那样,足足迷路迷了半个时辰,方成武看着已经有些打颤的脚,决定明天再也不跟他爹出门了! 太累人了! 方屠户到了客栈,找到二楼,正在琢磨是哪个房间呢,方王氏已经将门打开了,“这边。”她看到方屠户手上的东西,皱了眉,“你又买了什么?” 方屠户松开方成武的手,炫宝似的,“这可是郡主都用的胭脂,还有这个,是吃了就能让人变得聪明的药。” “还有这个东西,只要二文,我在前面看到了一个二文店,好多东西,店家早薄得很,买得越多,我们就越占便宜。”方屠户将怀里不必要的小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方王氏眼皮跳得厉害。 方成武直接揭了方屠户的老底,“娘,那个卖东西的小二是个女的,特别漂亮,她一说话,爹就不停的点头,还将东西都买了。” 方王氏彻底黑了脸。 “不,不是这样的。”方屠户解释,“我是觉得便宜才买的,你瞧这绳子,只在二文,还有这雕花,五朵才二文呢……” 方屠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开始惨叫起来。 方王氏狠狠的拧着方屠户的耳朵。 另一个房间,方成文也听到了方屠户的惨叫,他正在屋里帮白翰整理账本。白翰知道他念过书,就给了他一堆东西,让他整理。其中除了账本还有其他的东西,方成文安静的整理了半个时辰后,白翰惊讶的发现方成文竟然精通算学,那么一堆账本,方成文半个时辰就整理好了,且还没有错误。 人才! 白翰对方成文的评价更高了,只觉得这五十两花得不亏! 白翰脸上露出喜意,“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一屋子账本。 当然了,这事白翰现在肯定不会跟方成文说。 方成文发现亲爹的惨叫后,想去看看,刚跟白翰说了,就听白翰道,“你忙你的,我去看看。”白翰交给方成文的一堆东西里,除了账本外,还有小册子,都是要整理的。 “嗯。”方成文揉了揉酸涩的眼晴,本来还想偷个懒的。 白翰打开门,出了房间。 现在的白翰穿的是后来在绣庄买的锦衣华裳,贵气十足。 方王氏的屋门没关,白翰连门都不用敲,就看到方屠户正在饱受方王氏的摧残,不是拧耳朵,就是用大巴掌往方屠户身上打。 其实力道不算重,方屠户故意叫得很惨很大声,想让方王氏消消气。 白翰到了他们门口,方茹看到白翰了,点了点头,然后过来,当着白翰的面将门关上了。 白翰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好一会,这才面无表情的下了楼。 哼。 当他是那种闲着无事光会瞧热闹的人吗? 白翰下了楼,肚子有点饿,正想让小二上些酒菜,却又觉得客栈的菜味道不好,于是,他便出了客栈,准备寻个有名的酒楼,好好吃上一顿。 就在白翰出门不久,客栈外来了两顶轿子,都是四抬大轿,旁边还有跟着八个丫环婆子。 轿子停下后,丫环掀开轿帘,里面的人下了轿。 “她就住这?”前面那位夫人眉头微拧,显然是瞧不上这个客栈。 她看着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头上戴的红宝石的头面,整整一套,看着就价值不斐,她身边跟着两个丫环,两个婆子。 另一个轿子上下来的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身嫩黄色的衣裳,显得清丽动人,身边跟那中年美妇一样,也是两个丫环,两个婆子,只是过,这少女身边的丫环,长得更普通一些。 “娘,那贺家真是没落了,竟住这样的地方。”少女皱了皱鼻子,显然是不太想进客栈。 这两位真是萧府的夫人跟小姐,前面那个是萧夫人,是萧府的当家主子,少女则是萧夫人最小的女儿,嫡女,养得娇贵。少女还没定亲,萧夫人看不上州府的这些青年才俊,想给女儿在京中找一个,萧家的主脉在京中,萧夫人不觉得自家闺女比别人家的差。 萧夫人确信,等萧家老太爷退下了,她相公迟早会回京的。 以她相公的才华,再熬个十几年,当年尚书不成问题。 所以啊。 既然她们是在回京的,何不在京中给她家宁儿找一个好的呢。 萧夫人不轻不重的说道,“都叫你不要过来了,好好在家里,看看书,绣绣花,不比到这里强?” “我闷嘛。”萧宁说道,“娘,我这一个月都没有出过门了,日日都在家中,连去庙里你都不让,这次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出来呢。”萧宁快被憋死了。 前前阵子说人贩子猖狂,前阵子又说山贼杀人,府里的姑娘都叫大人给拘住了,哪都去不得,真是闷死人了。 萧夫人道:“等再过几天,等你爹他们将山贼灭了,就带你去别庄透透气。” “好!”萧宁过去抱住萧夫人的胳膊,甜甜道,“谢谢娘。” 母女俩说话的时候,婆子已经去客栈打听消息了。 “住店的有没有一个从外地来的妇人,瘦长脸,话不多。”婆子问,“姓贺的。” 掌柜的道,“有有有。”又叫小二过来将人带了上去。 这婆子的语气真让人讨厌,可有什么活子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那婆子主子那通身气派,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掌柜的开了客栈这么些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他亲眼瞧着门口的那位贵夫人还有小姐去了二楼,小二将她们引到了贺夫人的房间外头。 “夫人,就是这。” 萧夫人让婆子赏了小二一两银子,小二接了赏银,高兴的走了。 婆子在外面敲了门。 贺夫人听到动静,开了门,看到萧夫人,愣了一下,她怎么来了? 婆子一脸傲色,“我家夫人亲自来了,你还不赶紧迎我家夫人进去。” 小二转头看了一眼,下了楼,又提了壶水上去,然后敲了方王氏房间的门,“客官,您要的茶。”方茹过来开了门。 小二脸上满是笑,“这是您叫的茶。” 方茹正好看到一大帮子人围在贺夫人房间外头,她接了小二的茶,“多谢。” 小二走了。 贺夫人的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保护她的护卫都是男人,在其他房间。 方茹关上门,将茶壶放到桌上,“娘,贺夫人的门外围了一大帮人,看着打扮,我觉得可能是萧家人。” 方王氏立刻看了过来,“萧家人?他们找过来了?” 她抬脚往外走,“我去看看。” 方茹拉住方王氏,又看向方屠户,“爹,你跟我娘一起过去,我去叫二哥过来,对了,还有贺夫人的那些护卫,也不知道在不在屋里。” 方屠户立刻跟着方王氏过去了。 小小年纪的方成武自然不甘落后,他也想去,“买的东西都在这屋里,要还是留着看东西吧。”主要是方成武去了也帮不上忙。 方成武不是很情愿。 方茹给他出了主意,“等会把门开着。”这样就能看到了。 方成武先是一喜,尔后又皱了眉,“可那边的门……” “那屋子就跟我们这间差不多大,肯定装不了那么多人。”方茹道。 方成武这才同意。 方茹出了屋子,直接敲了方成文房间的门,她在外面喊,“二哥。” 方成文出来了,还没问什么事,就看到方王氏跟方屠户去了贺夫人的屋子。方屠户是踹门进去的,刚才敲了半天,里面没人开门,丫环婆子太多,将门堵住了。这一踹,就有两个婆子跌倒了,要不是旁边的人扶着,脸差点贴到地上。 方成文一看他爹这样,就知道贺夫人那边应该出了事。 “我过去看看。”方成文回了屋子,将东西全部收好,原本想要藏到被褥下面,可觉得还是不安全,就叫方茹跟他一起,将东西搬到了方成武看着的那间屋子。 “二哥,贺夫人请的那些护卫在吗?”方茹问。 “有一半。”方成文道,“先不急着叫。”屋里也装不下那么些人。 方成文将账本还有一些册子都搬好后,带着方茹去了贺夫人的屋子,只是,那屋里实在是塞不下了,他们只能站在门外面。 里面已经吵起来了。 就在方屠户踹门而入后,那个差点跌倒的两个婆子跟看仇人似的盯着方屠户,“大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 方王氏道,“我才要问呢,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围着贺夫人做什么!” 方王氏带着方屠户挤开丫环婆子,来到贺夫人身边,同时,方王氏也看到了萧夫人跟萧宁。方王氏现在还不知道眼前的中年妇人就是萧夫人。 方王氏跟方屠户穿着一般,萧宁见了,噗嗤一笑,“几日不见,贺家已经落魄到跟眼前这两位一样了吗?” 萧宁出身官宦之家,生来就是千金小姐,她还真没见穿粗布衣裳的人,她家的下人穿的都是上等细布呢。 贺夫人脸色一白。 贺家是落魄了,这点无从否从,可是,萧家小姐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无疑是将贺家的脸撕了往地上踩。 那些丫环婆了听了后,都笑了起来。 方王氏盯上了萧宁,“你个小贱人,小小年纪,嘴巴倒是长得很,都可以割下来作下酒菜了!” 萧宁从来被人这样骂过,也没听过这样的粗语,震惊得不得了。 半响,才回过神。 她又气又恼,“来人,将这人给我绑起来,狠狠的打!” 她身边的两个丫环听了,就要过来绑人,方王氏就在那站着,方屠户直接将两个丫环推开,都没怎么用力,那两个丫环就倒在地上了。 “你们是死人啊,还不过去帮忙!”萧宁气极了。 方王氏道,“我可不是你家奴才,我是良民!”方王氏底气足得很,在路上的时候,方成文已经跟她说过了,就算是知府家,也不得随意打杀人。只有那签了死契,主家才有权利处置,签了活契的,主角都不能打死,要不然,会吃上官司的。 萧婆的丫环婆子确实听了萧宁的话,要将方王氏绑起来,可一脸凶恶的方屠户跟个门神似的站在方王氏的身后,那些人压根就近不了方王氏的身。 丫环婆子倒了一片,有的还碰到了桌角,脸上带了伤。 “够了。”萧夫人阴沉着脸,“你们要干什么!”这些人胆大妄为,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贺夫人看到方王氏跟方屠户,心里一松,可是很快,她的心又提了起来。萧夫人是个小心眼,这次吃了亏,肯定不会轻易饶过方屠户一家的。 怎么办? 贺夫人着急起来。 “亲家,这两个贼人跟你是什么关系?”萧夫人冷笑着问道。她已经将方屠户跟方王氏定为贼人了,等贺家的事一解决,她会叫人将眼前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抓起来。 这里是州府,她相公是知府,在这里,她说了算! 097 【下黑手!】 贺夫人道,“他们与我相公是故交。”又问萧夫人,“莺儿的嫁妆萧夫人想扣到什么时候?”她道,“难道,萧家还贪儿媳妇这点东西不成?” 贺夫人心存怨气。 她都来了州府两次了,这次萧府更过分了,竟然连门都不让进。 这次萧夫人若是执意不给嫁妆,是不是下次她再来的时候,还要将赶她出大门? 萧夫人道,“故交?” 她摇了摇头:“真想不到,贺先生会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贺夫人道,“我相公想与谁来往,还轮不到萧夫人指手划脚。” 她又盯着萧夫人道,“夫人先前说不见客,这会又找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萧夫人目露诧异。 谁不见客了? 不是贺夫人突然有事,自个走的吗。 萧夫人还是担心贺莺肚子里的孩子,这才巴巴的坐着轿子过来的。 贺家搬了。 萧夫人只知道贺家在某个小镇上,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正在派人打听。知府家大业大,迟早能打听到。 萧夫人正是知道贺莺有孕,想要等贺莺的胎儿坐稳后,再将贺莺接回萧府。 贺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家老二唯一的骨血了! 萧夫人虽不太喜欢贺莺的性子,可她相信贺莺对她家老二的感情,她相信贺莺肚子里怀里确实是老二的骨血!这事,她已经跟她相公说了,萧知府是想将贺莺早些接回来的。 可府里的污糟事多,萧夫人想再等等。 所以啊,这嫁妆萧夫人是肯定不会给贺夫人的。 要是给了,这贺家有了银子,将贺莺连同她孙子都一起带走了怎么办? 这天下这么大,想要人海里找人,那跟把水倒进河里有什么区别? 萧夫人听到嫁妆,便想到贺莺肚子里的孩子,语气一软,“我这次过来找你,是想着,你带两个嬷嬷两个丫环回去,照顾莺儿,她这孩子嫁到萧家后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受不得苦。贺家现在成了那样,只怕苦了孩子。” 这话满满都是心疼。 贺夫人脸色一变,“不成!你萧家的人,我可信不过。我闺女我自个照顾!只要你妆莺儿的嫁妆还给她,她也不必会苦!” 萧夫人眼神变冷,“给也可以,等这胎儿坐稳后,你们搬到州府来。”她就近看着,不怕贺家人跑。 贺夫人冷笑一声,“搬到这边来?莺儿前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难道萧夫人忘了?” 萧夫人心里一沉。 贺夫人又道,“萧夫人说来说去,就是不肯还嫁妆,你莫不是想将莺儿的嫁妆留着给你女儿添妆吧!”她又冷笑,“我可听莺儿提过,你这闺女这话可不止说了一次!” 萧夫人道:“这点小东西我还瞧不上!莺儿什么时候回来?等她回来了,我会将嫁妆亲自交给她!”那眼神,仿佛是贺夫人贪自家女儿的嫁妆似的。 贺夫人气个半死。 萧宁听不得贺夫人的话,恼怒道,“谁要你女儿的嫁妆,我的嫁妆比你女儿多多了,我娘都给我留了,我娘的东西都是我的!”这口气大得很。 萧夫人暗暗看了萧宁一眼。 话可不是这样说。 萧夫人的嫁妆,除了自个留一点养老,还要给儿子孙女的,这出嫁的女儿自然有一份,全部给她,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门口,方茹笑了,声音可不小,“那可不一定,萧府又不只你一个姑娘,你难道没有侄女?” 萧宁听到这话,朝门口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说话的方茹,哪来的穷鬼! 她一抬下巴,“那又怎样,我娘最宠爱我,东西自然是我的,不像你这等穷小子,家里的东西丁眯都没有!” 说完,萧宁后悔极了,她怎么会跟这样的下等人说话,脏了她的嘴! 方茹噢了一声,“萧夫人,您说呢?” 萧夫人没说话。 萧宁有些惊讶,又有些惊慌,“娘,您说呢?”她娘怎么不说话啊!怎么也不帮帮她啊! 尤其是当着那个穷鬼死小子(男装方茹)的面。 萧夫人看了萧宁一眼,“有话回家说。” 萧宁眼中满是委屈。 方茹跟身边的方成文说道,“瞧,这就是不给的意思。” 这话狠狠的刺萧宁,她心都凉了,她娘口口声声说最宠她,可一提到银钱,一提到嫁妆,竟然都不想给她。 给侄女? 侄女不是也有亲娘吗! “够了。”萧夫人盯着萧宁,“说了不给你吗?只听了两句外人的话,就成了这个样子,你叫娘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 萧宁听到这话,以为她娘愿意将嫁妆都给她,这就放心了。拉着萧夫人的胳膊,转哭为笑,“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傻子。 连方王氏都这么想。 萧夫人安抚了萧宁之后,目光又落到了贺夫人的身上,她还将方屠户等人的脸牢牢记住了,等她回府后,就叫府里的家丁将这些人全部抓回去。 打杀良民是犯法。 那也得有人知道啊! 她派人将人捆回去,谁知道?打死几个人,乱葬岗一扔,谁又能知道? 此时,在萧夫人的眼里,方家的几个人已经是死人了。 萧夫人对贺夫人道,“这里太简陋了,你还是跟我回萧府吧,二房的院子还空着,大得很。” 贺夫人道,“不必,我在这住得很好。”旁边住着方屠户一家,她也安心。 这时,方茹突然道,“贺夫人,既然萧夫人不愿意还嫁妆,我看她是说不通了,不如,去找萧知府吧,听说萧知府是个公正不阿的人,想必是通情达礼的。” 贺夫人眼睛一亮。 是的。 或许找萧知府才更有用。 方茹喃喃,“我还从没听说出嫁的媳妇嫁妆捏在婆婆手里的,就算是我们村,都没有这样的事吧。” 方成文点头,“是啊,听村里的老人家说,只有恶婆婆才这样做呢。” 萧夫人脸色一黑。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暗讽她是恶婆婆吗? 又听方茹道,“就是不知这萧夫人以后嫁了女儿,这亲家婆婆要是将女儿的嫁妆要了去,想必萧夫人也是愿意的。” 这下,连萧宁也变了脸色。 萧宁这性子,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嫁妆交给婆婆管,连她亲娘的嫁妆,她都恨不得多要一些过来呢。 萧夫人被方茹挤况得脸都变了。 她的话像是从牙逢里挤出来的,“两个大男人,跟个女人似的在这东家长西家短的议论,也不嫌丢人。” 方茹嘻嘻一笑,“丢人?丢什么人?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本事,看看热闹也不犯法。” “就是。”这话竟然隔着两个门看热闹的方成武说的,他一边看着自家东西,一边站在门口看,嘴里还拿了块他爹买的点心,在那吃呢。 竟然还有别的人在瞧这边的热闹! 萧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冲那些婆子吼道,“你们还不将门关上!”还有门口这两人,也要赶走! 贺夫人道,“我这的屋子,还轮不到你来做主,门开着透气,成文,你帮着看看,可千万别让门关了。” “好嘞。”方成文在门口笑。 萧夫人气了一个倒仰。 她今天带过来的都是婆子丫环,没个小厮,而贺夫人那边,是方屠户还有方成文这些男子,力气本来就大,方屠户又是干的杀猪营生,本来就壮。就算萧夫人带的人比他们多,也不是方屠户的对手。 过去准备关门的丫环婆子看了看站在门边的方成文,还有方茹,面带忧色。 这两人一左一右的将门给挡住了,她们,她们关不上门啊。 她们想用蛮力,可又想到刚才叫方屠户推到地上的情景,心里有些怕。还有方成文本来就生得跟方屠户有几分像,一看就是亲儿子,丫环婆子更不敢动手了。 “废物,都是废物!” 萧夫人气冲冲的带着萧宁走了。 来时嚣张得很,离开的时候却是灰溜溜的。 萧夫人自个可不这么想,她想着,这帮子丫环婆子都没什么用,等会就派十几年小厮家丁过来,看这几个家伙还有什么能耐! 这些人,迟早会哭着求她! “她们总算走了!”方王氏松了一口气,又问贺夫人,“刚才没受伤吧。” 贺夫人笑着摇头,“没,她们刚来你们就赶过来了,多谢你了。”要不是方王氏一家人来了,这萧夫人恐怕会将她‘请’走。 方茹看着外面,有些忧心,“那位萧夫人恐怕不会善了。” 贺夫人道,“有白侄儿在,只要见了萧知府,萧夫人也不敢怎么样的。” 说起来,白世子在哪呢? 贺夫人看了一圈,都没发现白翰的踪影。 方成文道,“可能是出去了。” 萧夫人来闹了一场,贺夫人也有些累了,与方王氏说了会话,就准备休息了。方王氏也带着自家人回了自个定的屋子,方成武一边看热闹,一边吃点头,就这么一会,半袋子半点就下去了,方王氏拧着方成武的耳朵道,“你都不知道给我们留点!” 方成武大声道,“留了,留了一半了,还有大枣子,我一个都没动。” 方成文将白翰的账本与册子搬了过来,索性就在这里干起活来了。 方王氏问了一句,“这些是什么?” 方成文道,“一些账本,我先前学过的。” 方王氏心里一喜,“以后你不用当护卫了?就干这些活?”要是这样,可比护卫轻松多了。 方成文道,“兴许吧。”他看白翰好像有那么个意思,反正不管怎样,白翰是开了五十两的,只要不是犯法砍头的事,白翰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有银子不赚是傻瓜。 方茹拿了本册子,翻看了一下。上面全是一排排竖着的繁体字,字小得很,还没有标点,方王氏看是看得懂,就是太费力气,于是默默的将这些东西放下了。 她想,还是干力气活简单一点。 两刻钟后。 房间外传来了巨大的敲门声,方屠户眉头一皱,去开了门。 谁知,门一开,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卫闯了进来,看那架势,要将方屠户捆起来。 方屠户见来人一脸不善,自然要反击。 一拳一个。 现在这拳头的力道可不是打之前丫环婆子的拳头了,这是用的杀猪的力气! 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被打扒下了,后面还有呢,又包过来四个。 方成文也过来帮忙了。 方茹撸了袖子,也过来了,方王氏拉都拉不住,“你可小心点,记得护着脸……” “知道。”方茹回头笑着道。 方王氏转头去床上将之前带着的棍子给拿了出来,方成文见了,悄悄过去,将这棍子藏在背后,往人群中去了。 砰。 一个闷棍。 砰砰。 又是一个闷棍。 方茹比那些人矮一些,瘦一些,自然不可能硬拼,她手里拿了椅子。 方成武则是手脚麻利的将方成文的东西收了起来,移到床上去了,用被子盖住了。 方王氏见了,也去拿了一个椅子,在后面砸人。 过来找麻烦的有十几个人,全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时间一久,方屠户一家还是落了下风。 砰,轰。 楼上又摔又打,声音特别响。 小二跟掌柜的在下面看着,不敢上去,掌柜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心里疼惜他的屋子,他的家具。“白公子,您回了。”小二眼角看到门口进来的白翰,赶紧迎了过去,“白公子,有人来找你们麻烦了,就在楼上,已经打起来了。” 小二一边说,一边看白翰身边的那个男人,那男人眼神好吓人啊。 小二说完,就往一边躲了躲。 “找我麻烦?”白翰嘴角一翘,“走,上去看看。” “白世……公子,您留在下面,我去帮您看看。”白公子身边的中年男子道,他的声音比他的相貌听着更老一些,看来是保养得好。 白翰道,“我去瞧瞧,到底是谁找我的麻烦。”找他的麻烦? 未必。 白翰大步上了楼。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那位也带着两个下属一起上了楼。 楼上的战况很激烈,他们已经从屋里打到屋外了,方屠户的脸上青肿一片,白翰上来时,正好看到有两个人围着方成文打,其中一个已经打中方成文的眼睛了,方成文的眼睛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方茹人小,躲得快,脸上没受什么伤,只是她的肚子被人捶了一拳,有点痛。 她眼尖的看到白翰了,忙高声道,“白公子,快过来帮忙。”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们上来想将我们绑走,我们可是良民,”方茹道,“白公子,要不去派人去报官吧!”白翰就一个人,加入战局应该也不起什么用。 “住手!”哦,这句话不是白翰说的,是白翰身边的那个人说的。 没人听他的。 那人眼中冒火,“萧一,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这话一出。 过来打人的那十几个人突然脸色一变,他们终于看清了喊住手的那个人,是萧府的老爷,正是萧知府! “大人!” 那十几个人停手了。 方成文趁机狠狠捶了打他眼睛的那个家伙两拳,这才退了。 报仇了,舒服。 “你们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来?”萧知府很生气。 刚才他在酒楼遇到白翰,正想着将白翰请到萧府做客呢,这次过来,是帮白翰搬东西的。 没想到,过来就遇上了萧府下人打人的事。 当然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赔些银子,让这些人道个歉就行了。 毕竟没出人命。 可能是私恨吧。 萧知府心里想道。 只见方成文麻溜的站到白翰身边,“公子。” 白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跟萧知府介绍,“这是我的护卫。” 白世子的护卫? 萧家下人打了白世子的护卫! 萧知府心里一沉。 ------题外话------ 谢谢q天使、hewanfen998的月票,谢谢139*****850的花。 098 【打二十大板】 萧知府盯着萧一,“谁让你们过来的?”萧知府的脸色很难看。 萧一赶紧道,“是夫人,说客栈里有几个贼人,让我们抓回去审问。” 方成文道,“贼人?那请问我家人犯的是什么罪?” 萧一道,“夫人没说。” 方成文看向白翰,“还请公子为我们做主。我家人才来州府,自问不曾出过客栈,也没得罪过别人,好端端的,那不知这位夫人为何要捉拿我们。” 方茹也在旁边道,“是啊,要是州府的人都这样,只要家里人多,看谁不顺眼就要抓人,那这州府我们可是不敢来了。” 萧知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萧一低下了头。 若是换作以前,人捉了便捉了,只要萧夫人将尾巴扫干净,这事萧知府不一定知道。退一万步说,就算萧知府发现了,萧夫人也有办法掩盖,可现在,却是一个人赃并获。 就算张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尤其是,萧知府明显很看重这位白公子,似乎,还隐隐有以为白公子为尊的意思。 萧一心里有点慌。 萧知府道,“白公子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待。” 白翰嘴角翘了翘,“那就好。” 他说完,看向方成文,“这事萧知府会给你家人一个交待的,刚才可是受惊了?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看大夫? 方成文很快就懂了白翰的意思,“我爹身上带了伤(鼻青脸肿),等会要云医馆看大夫。”这是要找萧知府要受惊费。 萧知认不愧是当官的,叫下人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方成文,“一点心意。” 方成文也没有推脱,将银子收了。 收了银子,萧知府才不会心慌,才觉得他不会记仇呢。毕竟,方成文现在可是白翰身边的人啊! 萧知认果然放了心。 “东西呢?”白翰问方成文。 “都带上吗?”他问。 白翰明面上点了点头,暗地里却给方成文使了一个眼色。 “这边。”方成文在前面领路。看来账本跟册子都不带,方成文带着白翰跟萧知符往他们租的那间屋子去了。 账本跟册子都叫方成文放到他娘的那间屋子了。 “公子的东西都在这屋里。”方成文道。 白翰一副云淡几轻的模样,心里却是有几分焦急,方成文怎么将人引到这里来了?东西还在里屋呢,让萧知府发现可怎么办? 虽然他身份比萧知府高,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萧知府让下人把白翰的东西搬了出来,其实并不多,那就两个小包裹,里面就两身衣裳,一套旧的一套新的。 白翰忽然道,“萧知府,你还记得贺夫人吗?”、 贺夫人? 萧知府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白翰提醒,“你家老二的岳家。” 萧知府这才想起来,他沉默的点点头,“知道,贺先生大才。”只是不肯为官。 贺家最近惹上不得了的人了,自身难保,萧知府想着二儿子也死了,与贺家的联系也就淡了,这次也就袖手旁观了。 白翰道,“听说那位二夫人的嫁妆被您夫人扣着不给?” 萧知府眉头一皱,“还有这事?”他完全不知道。女主内,男主外,内院的事,萧知府一向不管的。 白翰声音略提高了些,“贺婶子,你可在屋里?” 房门开了。 贺夫人走了出来,看到萧知府,打了招呼,“见过萧大人。” 萧知府听到白翰提婶子两字,就知白翰管定了这事,略想了想,便道,“亲家,太见外了,还请你与我回一趟府里,嫁妆的事,回府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贺夫人道,“那就麻烦萧大人了。”她缓了缓,又道,“上次我来过一次,萧夫人不肯将嫁妆还给莺莺。” 一点嫁妆而已,萧知府还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也是因为贺夫人要嫁妆的事,他心里更清楚,贺家这次的处境比他想像中的更难。 贺夫人道,“嫁妆的事本该莺莺亲自过来的,不过,她有了身孕,身子又弱,不能赶路。想必这事……” “有孕?”萧知府震惊的看向贺夫人,“什么时候的事?” 贺夫人道,“还不到三个月,这事本该瞒着的。” 萧知府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家二郎有后了!”二郎意外死的,这叫萧知府很是心痛,好好的一个孩子,聪明又懂事,却遭了这样的惨事,这两个月来,萧府的人都不敢提二郎的事,生怕让萧知府想起伤心事。 所以,贺夫人来要嫁妆以及贺莺有孕的事,萧夫人都没有跟萧知府说。 萧夫人觉得,这是内院的事,自然是她管着。 “一共回府吧。”萧知府再真心不过,对贺夫人也多了两分客气。 贺莺的嫁妆,他肯定会让萧夫人还给贺夫的。 “等莺莺的胎稳了,让她回来。”萧知府道,“萧家二房,给她留着。”有了孩子,二房的根就不会断。就算是意外生了姑娘,到时候招个女婿上门,一样的。 贺夫人摇头,“大人,我怕莺莺触景伤情,那两个孩子感情太深,这一时半会的,心里肯定还是难受的。”她低喃道,“要不是有了这个孩子,我家莺莺只怕要随二郎去了。” 萧知府心情复杂,对贺莺添了几分好感。 之前二郎没了,贺莺执意要离开萧家,回娘家去,当时萧知府是生气的,二郎才走,这贺莺就迫不急待的想再嫁吗? 萧知府甚至想过,是不是贺莺连同外人将二郎害死了,所以才想急着走。 萧知府还狠狠的查了一回。 后来查清了,二郎的死跟莺莺没有关系,这才冷淡的将人放走了。也是因为贺莺走得太急,嫁妆都没有带走,萧家人心里存了怨气,所以也没有人提嫁妆的事。 原来贺莺还想跟着二郎去。 萧知府心情舒畅。 看方成文都顺眼了几分。 眼看着方知府一行人要走了,方成文与白翰道,“我跟我爹娘说两句话。” “嗯。”白翰点头。 这会,方王氏跟方屠户已经回了屋子,方茹也在屋子里,方王氏在找伤药,方成文将银子递给了方屠户,“爹,等会你们去医馆看看。”他说完又看向方茹,“一定要带爹娘去,知道吗?” 方茹点头,又道,“你的眼睛……” 方成文一摸,哎哟一声,他眼睛挨了一拳,现在更肿了。 方茹道,“听人说滚烫的鸡蛋剥了皮,放到眼睛上,可以消肿,二哥你试试。” “好。”方成文又道,“以后我不回去了,我要给公子当护卫,我会寄信的。”他道。 五十两一个月的差事,换谁都舍不得不要。 方屠户跟方茹点头。 方成武却是一脸羡慕的看着方成文,“二哥,你以后用读书了?”那可太爽了。 方成文笑道,“以后有了空,还是要看书的。” 萧知府跟白翰已经下了楼,那两位可不会故意等方成文,方成文见来不及了,便说了句走了,就匆匆下了楼,追白翰去了。 贺夫人也跟着去了,她让她临时的雇的护卫将东西也一共搬了。 “方嫂子,那我先过去了。”贺夫人还特意过来说了一声。白翰跟萧知府已经走远了,贺夫人走到方王氏身边,低声道,“萧府不是什么好去处,别怪我不带你们去见识,那里的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我怕你们受气。” “我知道。”方王氏握着贺夫人的手,“就是苦了你了。”他们之前可是去过萧府的,一个门房,都不太瞧得起人,更何况是府里的奴才呢,尤其是刚才方屠户一家人还得罪了萧夫人和那些丫环婆了! 那些人的心眼细得跟针似的,还不得死死报复回来啊。 别的不说,只要丫环婆子稍稍动动手脚,将府里一些贵重的东西往方王氏他们借住的地方一塞,到时候告方王氏他们一个偷窃的罪,只怕到时就不能善了。 这还只是最小的一桩。 “那我走了。”贺夫人也是匆匆下了楼,连话都来不及多说。 方茹到窗口,亲眼看着方成文走远,她还挥了挥手,方成武也跟着她学。 方王氏跟方屠户在旁边的另一边,看着方成文走远。 方成文回头,对着家人笑,然后,跟着白翰一起,越走越远了。 方王氏擦了擦眼角。 方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娘,走,我们去医馆。” “就一点小伤,去医馆干啥?”方屠户不肯去,又不是什么大病,为什么要浪费那个钱? 方茹道,“顺眼看伤,主要是去问问大伯他们,有没有定下回去的日子。” 她道,“先前大伯还有秋家兄弟都出去了,一直不在,也不知他们去了哪。” 方王氏拍板,“走,去医馆。” 方成武小声道,“娘,这屋里的东西……”谁看着啊? 方茹道,“我留下吧。”她的伤也不重,她也有点累,不想再出门了。 “好,那你们姐弟两个留下。”方王氏就走就走,带着一点银子,跟方屠户出了门,走前,还叮嘱方茹,“记着不要出门,将门关紧些。” 方茹灵机一动,“娘,要不我换间屋子?”她道,“我记得小二说过,客人不多。” 方王氏身上还带着方成文给热乎乎的银子呢,她大方了一回,“不换了,再定一间!到时候也好让你爹睡个好觉!”现在是一家四口,定两个房间,正好。 晚上也能睡得舒服些。 “好。” 方王氏跟方屠户出了客栈,往医馆去了。 方茹又找小二定了一间房,并叮嘱,“若是有人问我们,你可千万记牢了,只说定的是先前那间屋子,若是人不在,你就说出门了,知道吗?” “是,小的清楚。”小二点头。 掌柜那边,方茹也打点了一番,掌柜的自然知道这位小哥是怕又有人来找麻烦。 方茹这才放心。 她主要是怕萧夫人又悄悄派人过来。虽然萧知府说了会解决,但是,总有一个时间差不是。 再说了,谁知道萧夫人会不会阳奉阴违啊。 方茹带着方成武将那些账本跟册子搬到了刚刚定的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 萧府。 白翰跟着萧知府回来了,萧府开的是正门,这是迎贵客。 “等等。”白翰突然出声。 门房知道萧知府回了,一直不敢抬头,弯腰低头,都不敢看萧知府一眼,他这等小小的门房,哪敢在萧知府面前抬头挺胸。 萧知府看向白翰。 白翰却是指着之前骂过他的那个门房,笑着对萧知府道,“我之前来找萧大人,却被这个小小的门房给拦住了,还叫他骂了一通。” 门房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他什么时候赶过萧大人的贵客了? 门房心慌得厉害,他大着胆子悄悄抬头看了贵客一眼。 这一眼,叫门房的脸都吓白了,这贵客,不是之前上门的那个穷鬼吗? 完了! 门房腿一软,摊在地上。 萧知府道,“将这门房拉下去,打二十大板。”他说完,又问白翰,“若是公子觉得不够,可再加板子,或者……”将人打死。 “够了。”白翰看着那个门房,“吃些教训也就够了,我又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非要人的命。”说完,便笑着走进了萧府。 萧知会看向门房,淡淡道,“还不谢谢白公子。” 门房在外头磕头,“多谢公子。”头磕得砰砰作响。 方成文跨过萧家的门槛时,看了这门房一眼,他倒没有兴灾乐祸,只是觉得这做人啊,太难了。 赚钱,也难。这门房是萧家的奴才,子子辈辈都是奴才,生死都捏在萧家人的心里。 命如草荠。 “够了。”方成文说了一句,就进了府。 门房头埋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会,萧府的下人过来将门房拖了下去,打了二十个板子。 萧府后院。 萧夫人听下人报,萧夫人带着萧一回来了。 她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萧一不是听她的话去捉人了吗?怎么跟萧知府一起回来? 难道是那贼人悄悄的报了官?叫萧知发现了? 萧夫人胡思乱想着,在屋里走来走去。 “夫人,老爷有请。”萧知府的长随过来通报。 “老爷在哪?”萧夫人挤出一点笑。 “在前院,府里来了贵客,还请夫人收拾一间院子出来给贵客住。”长随又道,“贺夫人也随老爷一起来了,老爷说,二爷先前的客院再让人收拾收拾,给贺夫人住。” 贺夫人? 她也来了? 萧夫人心绪不宁,难道贺夫人找她夫君告了状? 萧夫人胸口发闷,堵得厉害,今天怎么事事都不顺,萧夫人觉得,该挑个好日子去庙里拜一拜,去去晦气。 “夫人。”长随又催了一次,“还请夫人快些过去,老爷不要叫贵客久等了。” “好。”萧夫人让身边的心腹婆子去准备院子了。 她则是带着另外的婆子跟丫环去了前院。 萧知府接待贵客,一向是在前院的。 “夫人来了。” 萧知府坐在太师椅上,板着脸。 萧夫人过来了。 萧知府脸色更冷,“你是怎么管的家,白世子竟然叫下人挡在了府外!” “什么?”萧夫人有些茫然,这事她不知道啊。 白翰在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不闻不问。 萧知府道:“你连个后宅都管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萧夫人脸色发白。 萧知府又道,“贺莺的嫁妆你拿了?怎么不还给她?贺夫人都来了两次,你还把人给拦了?” “我没有!”萧夫人赶紧否认。 “没有?”萧知府看向贺夫人。 贺夫人道,“夫人,那现在可否将嫁妆还给我家莺莺。” 萧夫人一过来就是萧知府一连串的质问,她这会还没有彻底回过神,脑子有些懵。 现在听到贺夫人提嫁妆的事,脑子一清,“不行。” 贺夫人不再说话,只是看向萧知府。 这次要嫁妆,依旧是不行。 萧知府道,“来人,你去将贺莺的嫁妆清一清,折成现银,到时候让贺夫人带走。”他又对贺夫人道,“大件东西也不好带,还是折成银两吧!” “谢谢萧大人。”贺夫人眼中满是感激。将嫁妆折成现银,可比带着那些东西上路轻松多了,尤其是一些贵重的家具,压根就带不回去。 萧夫人又气得半死。 ------题外话------ 谢谢189*****277的打赏。 099 【二弟,弟妹,是我啊!救我啊!】 贺夫人拿回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安静的站在一边,不再多言。 萧知府又问起了萧夫人管家的事,“白世子这样的贵客,竟被下人拦了,你是怎么当的家?”萧知府怒道,“我不是说过吗,以后客人上门,要一视同仁。” 萧夫人心里本来就有怨气,萧知府嘴里全是怪罪的话,她忍得脸都青了。 却是不敢跟萧知府叫板。 “好了,下次记着,不要再犯错了。”萧知府道,“贺夫人是客人,你带她去客院吧,记得好好招待。” 萧夫人憋屈的应了一声,在萧知府的目光下,带着贺夫人下去了。 合着,她这次过来就是讨骂的? 出了前院。 萧夫人冷冷的看了贺夫人一眼,“贺夫人真是好本事啊!” 贺夫人脸色平静。 反正,等她要回莺儿的嫁妆,她就该回去了,这边,萧夫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最多言语间多讥讽几句。 萧夫人道:“贺夫人怎么不说话?刚才在前院的时候,不是能说会道吗?” 贺夫人道,“我乏了,客院在哪?” “乏了?为了你的事,我受了一肚子的气,我都没乏,你怎么就乏了?”萧夫人看来是不想这么便宜让贺夫人走,“听说京城贺家那一脉就要被流放了。”萧夫人嘴角带着笑,“这事你还不知道吧。” 京城贺家被流放? 贺夫人抬头,错愕的看着萧夫人,“不可能!”贺家是被冤枉的,贬官已经对贺家人来说已经是情天霹雳了,竟然还要流放? 抄家了吗? 萧夫人看到贺夫人惊慌失措,终于笑了,“我娘家传来的消息,过几日,你就知道了。”与人有怨,就该直往这人的心窝子戳,瞧,这贺夫人不是失态了吗。 萧夫人又故意说了些贺家的事,什么被下了狱啊,子孙三代不许科举啊。 每一句,都叫贺夫人的心更沉一分。 * 方茹在客栈又住了两天,再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一家子了。 “玉娘,你快换上女装。”方王氏仔细叮嘱,“等会要去胭脂店,还有绣庄看一看。”看一看这州府有什么时兴的款式,还买些从京里来的胭脂。 “是。”方茹对于买衣裳并没有很热情,州府的物价太高,那绽银子买不了多少东西,主要还是逛,陪着方王氏去逛。 方王氏半是抱怨的看了方茹一眼,“娘都快忘了你穿女装什么模样了。” 方茹道:“换女装在外头容易惹上麻烦。”她可没忘自己现在这张脸,似乎更漂亮了,尤其是疤好了之后,又白了一些。 方王氏不在意,“等会让你爹陪着我们一起去。”她又提到,“记得换上好料子,上次来时我都给你带上了。” 粗布的衣裳就不要穿了。 方王氏在一边盯着呢,方茹便换了一个颜色鲜亮的浅粉色儒裙,这裙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方茹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裙子的颜色…… 真的太粉了! 方茹这辈子,不,上辈子也没穿过这样的颜色啊! “娘,这裙子哪来的?” “娘就知道你喜欢!”方王氏嘿嘿一笑,“娘托你贺婶子做的,料子也是她出的,你莺莺姐这会还在孝期呢,不能穿这亮色的衣裳。” 贺莺夫君刚死不久,只能穿素色的衣裳。 “玉娘,将脸擦一擦。”方王氏叫小二打了水,又拿了干巾给方茹好好揉了脸,擦了二次,方茹的脸都给方王氏擦红了。 方王氏看着方茹的脸,又喃喃道,“回去时就穿女装,可不能再擦黑粉,瞧这脸,都黯了几分。” “娘,哪有,白着呢。”方茹对着水看了看,哪有黑,明明就很白。 真是水灵灵的小姑娘啊。 方茹又欣赏了一会自己水中的倒影。 方成武进来,看到他姐又对着自己的影子傻笑,翻了一个大白眼,他姐最近变得太多了! 他沉思,看来退亲对于女子来说果真是个天大的刺激。 “还看啥,出门了。”方王氏带着打扮好的方茹就往外走,顺手将方成武也一起带走了。 方屠户自然也跟着。 方屠户一家也没多少银子,值钱一点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了。至于方成文留下的那点东西,方茹怕弄丢,这两日花了一点时间抄了几本,抄的那几本放到床头了,原牌的则是塞到枕头被子里面了。 方王氏还拿了两本垫了桌角。 方茹出门的时候发现路过的人时不时的看她一眼,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可到了后来,被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娘,大伯呢?大堂嫂这几日怎么都不见她?”方茹问。 没看到方大伯一家人啊。 方王氏道,“去苗家了,苗家人太客气了,一日三顿饭都给管上了。”她有些羡慕,“苗家还出了宴客的银子,说是等回到方家村,就让你大伯家摆喜宴,现在正在算日子呢。” 方大伯一家妥协得可真快。 方王氏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些难过,“原本是你大哥的亲事,唉。”错过了。 方茹道,“那看来是缘分不够。” 方王氏嘟嚷着,“原先苗家去咱家说时,说要入赘,现在跟豹子说亲,倒是不用入赘了。要是当初说不用入赘……”那她早就同意了! 方屠户道:“老大的亲事,也太难了。” 方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缘分这东西,也强求不来的。” 正走着。 方成武突然指着前面的一个巷子问,“那是什么地方?”听声音好热闹。 方王氏看了一眼,道:“那是买人卖人的地方。” 买人啊? 方王氏突然灵机一动,“我们过去瞧瞧!”可以给老大买一个媳妇啊!不用太好看,挑一个踏实能干的就成。 只要不漂亮,应该不用花太多银子。 方王氏拉着方茹就往那边走,又对方茹道,“你也来看看。”长长眼。 方屠户也带着方成武过去了。 “这位大娘子,你是来买人的?还是?”一个牙婆凑了过来,还将方茹打量了一番,“你这姑娘生得好啊。”要是卖到大户人家当丫环,二十两。要是卖给富商当妾,百两都不止,要是卖到青楼…… 牙婆眼中火热。 可看到方茹的穿着打扮,又看到方王氏对这闺女一脸宠溺,顿时明白想买下这姑娘,怕是不能了。 可是这东西实在是生得好。 要牙婆就这么放弃,她又有些舍不得。 牙婆准备试探一下,“这位大娘子,这位是你姑娘吗?” 方王氏点头,脸上带着得意,“这孩子像我,生得漂亮。” 牙婆道,“你这闺女可相看人家了?” 方王氏瞧了牙婆一眼,“你是牙婆不是媒婆吧,这事还归你管?” 牙婆讪讪一笑。 方王氏问:“你这里可有十五、十六的姑娘?”她准备买一下。太小了她还得养几年,成山年纪大了,可等不起了。 方王氏还急着抱孙呢。 牙婆道,“有有有,大娘子想要什么样的?” 方王氏道,“要踏实肯干的。”又加了一句,“相貌一般就成,不要太丑的。” “有。几位跟我来!”牙婆笑成了一朵花,原本她看着方屠户穿着一般,还以为这几个人只是来看看的。 方成武拉方茹,悄悄问,“娘是要来买人吗?” 方茹小声道,“可能是的,连豹子哥都娶亲了,娘可能受了刺激,这会想给大哥买一个媳妇回去。”这些是方茹猜的。 买个媳妇? 媳妇还能买? 方成武眼睛亮亮的问:“姐,那能给我买一个吗?”他小声道,“咱们家,不光大哥说亲难,二哥也没说亲呢。就连你……”方成武的声音越来越小。 方屠户耳朵好,将方成武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一琢磨,还真是。 他家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还真没有亲事顺的。小儿子现在还小,将来也说不准。 要不,就给买一个,然后好好调教? 方屠户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 可惜啊,虽然也有卖少年男子的,可是嫁闺女总不能嫁给这样的人,要不然,方屠户还真想一并给买齐了! 这会,方屠户就怕手中的银子不够。 巷子里的都是头上顶草的,有自卖的,也有牙婆的人,像方王氏这样有明确要求的,牙婆手里有人,只不过得耽误一会,将人给带来。 “要不,去我那边看看。”牙婆道,“各种各样的都有。” “远吗?”方王氏问。 “不远,一刻钟就能到。”牙婆说道。 这人生地不熟的,方王氏本来心里有点虚,可看到身边的方屠户,顿时有安全感了。只可惜,杀猪刀不好带着上街,放到客栈了。 方王氏点头:“走吧。” 回头又叮嘱方屠户,“等会将孩子看好了,别弄丢了。”方玉娘生得漂亮,方成武是个男孩子,人拐子就爱这种。 方王氏本来就是小地方出来的,也不是那种稳重大方、万事放心里的人。 牙婆眼皮一跳,望了一眼方屠户,之前的那种小心思也歇了。 “到了。”牙婆说着,刚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走出来,“怎么才回来,前两日买的那几个疯婆子竟然想跑!”那几个婆子卖相不好,脸又黄,姿色也不出众。 男人想着,要么卖到大户人家去,作洒扫婆子,或者,去接浆洗的活,让这几个吃白饭的干! 要是能找到门路,交过几个还能生的疯婆子远远的卖给娶不起媳妇的山民,也能开个高价。 牙婆横了男人一眼,“闭嘴,有客人。” 男人一脸笑意的迎来了,看到方茹,愣了愣,脸上的笑意更浓,“可是来卖姑娘的?” “放屁!”方屠户冷冷的挥舞着大拳头,“小子,怎么说话的?” 牙婆道,“他这人就是不识眼色,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牙婆又赶那男人,“去去去,这几位客人是来买人的,要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踏实能干的,姿色一般的就成。” “去找几个过来,让这几位客人看看。”牙婆道。 方屠户道,“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可以带来一起挑一挑。” 方王氏诧异的看向方屠户。 方屠户指了指方成武。 方王氏眉头一皱,现在就给成武买小媳妇,太早了吧。 方成武道,“娘,不早的,你看大哥,还有二哥,还有我姐……”一个一个数去,还真没有成亲的。 连方茹都十五了。 方王氏眼皮突突的跳。 真是邪门了! 本来她就觉得老大的亲事艰难,叫成武这么一说,几个孩子个个都不顺啊。虽说老二成文很多姑娘喜欢,可也没见带一个回来啊! “小丫头也要看看。”方王氏点头。 “好咧。”牙婆要去带人过来。 方成武喊道,“要漂亮的小丫头。”他要找个漂亮的小媳妇,可不要丑的! 方王氏笑着,一巴掌落到方成武的脑袋上,“你还知道要漂亮的。” 方成武,“那当然!”他又不傻! 方茹也在一边笑。 靠近东边的屋子又传来响声,动静很大。 方茹往那边看了一眼。 牙婆子跟她男人领来了十来个人,五个是大姑娘,还有五个是小丫头片子。 “您瞧瞧,都在这。”牙婆指着那五个姿色普通的道,“都是踏实会干活的。” 那五个大姑娘,有两个很瘦,虽说姿色普通,可有两个格外白净,方王氏还多看了两眼。 “可有合眼缘的?”牙婆问。若是客人看中了哪位姑娘,再让哪位姑娘介绍一番。当然了,若是大户人家挑人,可不这样,她得亲自带姑娘上门,然后让姑娘们报家门。 方王氏皱着眉。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五个她都没有看中。 兴许是看久了自家闺女的原因,看这五个所谓姿色普通的,她竟觉得有些丑。 方王氏,“可有相貌出众一些的?”她道,“我那大儿子有些挑剔,只怕看不上。” 相貌出众一些? 牙婆笑,“自然是有的,只是,女子最看重的就是相貌,这生得好,价钱也要高些。” 方王氏狠了狠心,“你让我看看。” 牙婆点头,“好。”又问,“这些小丫头片子,可有看中的?” 那五个小丫头,全都瘦不拉叽的,有个将脸擦得极干净,还有一个将脸抹了灰,另三个是正常的。 方王氏问方成武,“可有喜欢的?” 自小养大的小媳妇,情分都不一样,要是真有合意的,方王氏也愿意养着。 方成武脸一红,不过还是大大方方的一一看去。 “娘,她们好小啊。”他都十岁了,这几个都比他矮一个头呢! 又瘦又黄又小。 正挑着,牙婆又领了四个出来了,还差一个,牙婆去了最东边那个上锁的房间外,叫了自家男人一起,将锁打开了,这里面还有一个姑娘,生得也好,就是病得厉害,眼看着快死了。 特别晦气。 牙婆特别后悔没有早点将这个姑娘卖掉,本来想着,奇货可居,好好挑一挑买主,卖个好价。谁知道这死丫头,来了二天就病了,一直咳着,就怕是痨病。 牙婆也没指望这将快病死的姑娘卖出去,只想拿来凑个数,要不,客人多花些银子,做个添头也成啊。 牙婆可不敢扶这病得快死的姑娘。 牙婆对他男人道,“刚才谁想跑来着,叫她们出来,两人就成,那两个将里面的病死鬼抬出来。” “好。” 牙婆他男人去开了锁,将之前狠狠揍过一顿的两个疯婆子带了出来,并恶狠狠的警告,“你们再想跑,我就打断你们的腿!”这话可不是吓人的,他真会这么做! 那两个疯婆子身上带着股难闻的味道,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全是淤青,有点吓人。 她们低着头,唯唯诺诺,在牙婆的指挥下,将那个病得快死的姑娘扶了出来。 “咳咳。”姑娘又咳了两声。 牙婆跟他男人站得远远的。 方王氏听了,脸色一黑,她高声道,“那个难道是拿来凑数的?” 牙婆道:“这个姑娘长得极好,就是病了,不贵的!特别划算,要不,您看看?” 她不死心。 当初可是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 方王氏说话的时候,那两个疯婆子中的一个突然抬起头,她听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像是弟妹! 疯婆子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真是弟妹!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方屠户! 二弟! 疯婆子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她嚎啕大哭起来,“二弟,弟妹,是我啊!”她用了吃奶的力气,将这话喊了出来。 牙婆男人狠狠踢了疯婆子一脚,阴沉着脸,“你喊谁呢?” 他边说话,边看向方屠户。 方屠户听这声音很陌生,可看那疯婆子,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不能吧,他们初来州府,哪有什么认识的人。 方屠户疑惑的看向方王氏。 方王氏皱着眉。 方茹低声道:“娘,不会是大伯娘吧。”会这么喊方王氏跟方屠户的人,只有方刘氏一人。 这边正说着话。 那边,疯婆子又喊上了,“我是豹子他娘啊!二弟,你看看我啊!”疯婆子扔下病歪歪的姑娘,拼命的扒自己的头发,露出了脸。 一张骨瘦如柴的脸露了出来,整张脸都是青肿的。 就算是方大伯在这,只怕也认不出那是方刘氏啊。 可还真方王氏认出来了。 是她大嫂方刘氏没错,可是,方刘氏怎么会在牙行呢?怎么会成了‘货物’呢? 牙婆脸特别黑,这会脸上也没了笑,“这是我们花钱买来的,她的身契还在我们手上,就算你们是亲戚,可这想带回去,怕是万万不能!” 他们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牙婆他男人道,“十两银子,你们带走。” 十两? 方王氏眼睛一飘,“不要。”说得那叫一个干脆果断。 方王氏不可能花钱买方刘氏的! 绝对不可能! 方大伯还在这呢,方虎方豹还有方牛,方刘氏三个儿子都在,没道理要他们家出这钱!且不说,方大伯还得了苗家的百两银子呢,这会跟苗家打得火热,哪像是缺银子的人! 方王氏兜里银钱本来就不多,花不起这钱。 疯婆子打扮的方刘氏听到这话,整个人懵了,片刻后,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弟妹啊,我们可是一家人啊,你可不能丧良心啊!我是要死在这了,我儿子不会饶过你的!弟妹职,就十两银子,你就行行好,抬抬手,将我买回去吧……” “我们没钱。”方王氏正准备说等会她会将方刘氏的事告诉方大伯,让他们来赎人。 话还没来得及说呢,方刘氏悲愤哭喊道,“你怎么可能没银子,你不是来买人的吗?我都听到了!你们太没良心了!……” 一边哭一边拍大腿,激动了还在地上打个滚。 100【买一送一】 方茹真是看不下去了,“大伯娘,大伯也在州府,等会我们回去就让他过来赎人。” 方刘氏本来在打滚的,一听这话,心里一喜,可很快又难过起来,“我家可没银子了!玉娘,你帮帮婶子吧!” 十两,她家哪有十两银子! 方刘氏从刘家村离开时,手里的银子不足八两了,后来跟娘家大嫂还有一些村人跟她一起上路,往州府来了,许诺了到了地方就给银子的,她手里有八两银子!够给了! 她就是听说有山贼,才想着让人送她去的! 后来倒是没遇到山贼,却是遇到坏人了,那些她花银子请的村人见着坏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就剩她跟她娘大嫂了叫人捉了,她们也反抗过,可是被打得更惨。后来上了路,那些人又捉了些人,有小姑娘,还有小童,半路就给卖了,就剩她们几个年纪大的,带到了这,便宜给卖了。只有她们,一路都没有人要,最后转了几手,卖到这了。 方刘氏都快绝望了。 她那八两银子当初遇到坏人时,叫人给夺了去,现在她可是身无分文啊。 她家人,那就更没银子了! 方刘氏悔啊。 她为什么要给十两给她娘啊!要是给了方大伯,那方大伯就有银子来赎她了! 方刘氏越想越绝望,又抹了把泪。 “弟妹,你行行好,帮帮我吧。”方刘氏道,“我没是没法子啊!”这会,她又不撒泼了,开始拿好话哄方王氏了。 方王氏眼皮抬了抬,“当初你将豹子卖给苗家人,得了二十两银子呢?”这事是苗家人说的,方王氏还是无意中从方虎媳妇嘴里听到的。 这是丑事,方大伯一家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说,还瞒着她呢。 方刘氏脸一僵,“你,你都知道了?” 方王氏笑了,“是啊,你那二十两银子呢,怎么没将自己赎出来。” 方刘氏道,“我没二十两,就八两!”她说完,又慌张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豹子他爹啊!” 方王氏诧异道,“这事还是他们告诉我的。” 方刘氏摊在地上,怕得厉害。 这会,这又不是那么想回去了,她怕见豹子,怕见方大伯。 村子外头的人这样坏,她想到了之前的苗家人,她觉得那苗家也是坏的,是骗她卖儿子的! 想到儿子,方刘氏又连爬几步,可又被牙婆她男人给拽住了,“想去哪?这几天你吃我们的,喝我们的,钱没清,你可不能走。” 方刘氏不管不顾,疯魔似的问方王氏,“我家豹子呢,你在苗家可看到他?”她怕豹子跟她一样,叫人给卖了,这次是二弟一家侥幸碰到她了,那豹子呢? 万一给卖到别处,她可怎么找? “二弟,你可不能不管我,我可是虎子他亲娘啊!” 牙婆脸色越发难看。 “这几位客人,你们还要买其他人吗?”牙婆问。 方王氏随便挑了一个,“她叫什么?” 牙婆道,“叫桃儿。” 牙婆让那个叫桃儿的介绍自己,桃儿只说了几个字,“我叫桃儿,今年十六岁。”比方茹大一岁。 “家里还有什么人?”方王氏问。 这个叫桃花的,看着本本分分的,从刚才开始,眼睛一直看着地上,任凭方刘氏大吵大闹,没往那边看一眼。 其他几个姑娘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方刘氏闹腾起来,其他几个姑娘看方家人的神色就带着一丝轻鄙,原来是小地方来的。 她们中有几个长得好的,是想去大户人家,奔个好前程,并不愿意与方家人绑到一起。 桃儿道:“爹娘都死了,婶婶将我卖了。” 方王氏听到这话,更满意了,“好,就要她了。”定下了。 牙婆喜道,“二十两。” 方王氏道:“太贵了。怎么要二十两?” 牙婆道,“都是这个价,这姑娘长得不差,还会干活,你瞧瞧,家里也没负担。要不这样,歪在那院子里的那个,两个一起,二十两,怎么样?” 歪在地上的那个,就是之前方刘氏扶的那个病歪歪的姑娘,这会没人扶了,直接倒在地上了。 她似乎想爬起来。 “那个叫什么?”方王氏问。 “叫雀儿。”牙婆道,“您放心,真是小病,只要带到医馆去看看,就抓几副药的事。我们这也是忙,要不,早请大夫过来看了。” 牙婆这就是撒谎了。 这样标致的姑娘,怎么可能不请大夫过来看,请了足足五个大夫,看了,也开了药,可这姑娘就是不好,病也越看越重!要不是这样,牙婆也不可能这么大方,直接将这病歪歪的姑娘算个添头。 “不会到半路上,就病死了吧。”方王氏皱着眉。 “不会不会。”牙婆连连摇头。 方茹道,“娘,要不别要了,万带走了,死在我们手上,还得将送到义庄去,还要添棺材钱,可不划算。” 方家人心善,也不可能将一个死掉的姑娘扔到乱葬岗去,少不得又要添一点银子安葬。 方王氏赶紧道,“正是,这人我们不要,就要桃儿。” 牙婆这半搭半送本来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的,可听方王氏这样一说,顿时觉得院里那个病歪歪的姑娘要死了,要是那姑娘真死在这里,那可太晦气了! “这样,雀儿真没事,你瞧瞧这张脸,长得多好看啊。”牙婆还特意将倒在地上的雀儿扶起来,捏着雀儿的脸给方王氏看。 雀儿病歪歪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病气,可这张脸,依旧美丽。 方茹都看呆了。 牙婆哄着,“带走吧。” “咳咳咳。”雀儿又狠狠咳了起来,牙婆吓了一跳,将人甩开,连退了好几步。 这边正说着。 方刘氏却是厉声道:“成武他娘,你们有二十两买丫环,竟不救我!”她恨得要死! 方王氏冷漠道,“不是丫环,是给成山找个媳妇,你将我家成山的亲事坏了,说起来还得找你赔呢。” “赔、赔什么!”方刘氏声音又高了些,“那是我家豹子给你家成山挡了灾,那苗家是来买人的……” 听到这,方茹就笑了,“大伯娘,那苗家可不是人贩子,是正经来挑女婿的。” 什么? 苗家是正经人家,是挑女婿的? 方刘氏眼睛一亮,那这事她没办错啊! 是没办错。 现在苗家跟方大伯一家勉强算是亲家,只是,这桩亲方刘氏将自己搭了进去。她都叫人卖到牙行了,要不是运气好碰到方屠户一家,只怕,这辈子都没指望逃出来了。 方刘氏又在琢磨了。 方王氏拿二十两给方成山买媳妇,娶媳妇的钱,肯定是不会用来赎她的。这事方刘氏明白,成山的婚事不顺,这事大伙都知道的。 方刘氏有了主意。 她看看方王氏,又看看牙婆,“弟妹,要不这样,你们留个人在这,然后将人送到虎子他爹那,只要我看到他们,定会让他们拿银子来的!等他拿了银子,再将留在这里的人带回去。” 留个人?留谁? 方刘氏的眼睛一直往方茹身上看。 她弟妹肯定是不会留的!叫二弟留下?她可不敢!成武,那更不成了,那样小的孩子! 只有玉娘,是个姑娘家。而且,牙婆肯定也会同意的。 方刘氏的话一出,方王氏的脸就变了,她冷笑一声,“你真是打的好算盘!” 跟方刘氏当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她还不清楚方刘氏! 这方刘氏当她傻吗! 还用玉娘来换方刘氏,呸! 她脑子坏了才换呢! 方屠户本来还想挤点银子出来,将大嫂一块给赎了,可现在听方刘氏这么一说,方屠户便歇了那心思。 大嫂想当玉娘留在这,她回去,要了银子再将人赎回来? 只怕大嫂回去之后,转头不认账,当作什么事都没有,说不定,回了村后,还要硬说玉娘被人卖了…… 大嫂又不是做不出来。 方屠户的眼神都冷了。 方刘氏说她走,玉娘留下。牙婆自然是愿意的,可看到方屠户那要杀人的眼神后,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方王氏实在是不愿意理方刘氏了,“牙婆,契书呢?” “要桃儿吗?”牙婆一下子乐开了花。 她叫她男人将契书拿来了,她男人还将那个叫雀儿的契书也拿来了,一定要将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方王氏拿出萧知府给的那绽银子,问牙婆,“够吗?” “够,够!”牙婆点头,她还又绞了一点,还给方王氏了。 桃儿扶着雀儿,跟在方王氏跟方茹的身后,慢慢走出了这个院子,方屠户则是牵着方成武,走在最后面。 方成武嘴里还在嘟嚷,“爹,我的小媳妇呢?”怎么不给他买啊! “闭嘴。”银子不够,哪还有多余的钱给这小子买小媳妇啊。 方屠户敲了方成武一个脑瓜嘣。 “你们别走啊……”方刘氏的叫喊声被关在了院子里。 牙婆问,“这婆子怎么办?”说的是方刘氏。 她男人道,“等着,那十两稳了。” “要是那一家人带人打上门来?”牙婆有点担心。 “我们这可是正经的卖买,又不是拐来的,我们可是付了银子的,就算是闹到官府去,我们也不理亏。”她男人道,“我去找相熟的兄弟,叫他们盯着。” 做这行,背后没几个人,还真是干不下去。 方刘氏被牙婆扔回了柴房里。 在牙婆跟她男人面前,方刘氏乖得很,这两天她被打怕了,不敢吭声。牙婆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这人啊,就是欺软怕硬,欺熟怕生。 * 方王氏本来是不想要那个雀儿的,病得快死了,带回去干什么? 可还是叫方茹留下了。 因为方茹听到了雀儿那句,“救我……” 方茹有些狠不下心。 出了院子后,雀儿的咳声渐渐小了,后来,都不怎么咳了。 “你是装病?”方茹问她。 “不是,”雀儿依旧让桃儿扶着,她是真病了,只是病得不像看得那么严重,她故意没有吃药,大夫把脉的时候,她想了法子,让自己的脉相时有时无。所以,大夫才会说她命不久已。 方王氏惊讶的看着雀儿。 雀儿道:“等我联系上家人,会报答你们的,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方茹想了想,对方王氏道,“娘,将雀儿姑娘的契书拿出来,还给她吧。”这雀儿姑娘很聪明,刚才的话也说得很明白。 方王氏脸上的不高兴写得明明白白,虽然这个雀儿姑娘是个添头,可到底是她买下的!可现在,雀儿姑娘的意思就是不愿意,还报恩呢。 她有本事怎么不从那牙行跑啊? “娘。”方茹道,“我们就要回去了。”不想沾染别的麻烦。 雀儿愣了片刻,然后笑了,“我姓许,你们若能送到回京城,我定会报答各位。”本来,她还想跟方家人处上一段,确定方家人可靠之后,才会让自己的身份说起来,让方家人送她回京,她会报答方家人的。 可现在,方家人就要跟她分道扬镳。这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啊! 报答,她说的可是厚礼,这方家人一定会动心的! 方王氏拿出了雀儿的契书,可是分外不想给。 雀儿冷眼瞧着。 这妇人倒是贪心,还不想将契书给她。 雀儿心里对方王氏有些不满。 方茹从方王氏手里拿过契书,本来准备给雀儿的,可抬头,看到雀儿看方王氏的眼神中带着冷意,颇为不善。 方茹的动作一顿。 雀儿笑了,本来就美丽的脸这会分外动人,“若是各位能保我平安,到了京城,我会取二百两作为报答。” 二百两,不少了。 只是,不管是方王氏还是方屠户,都没有为这点银子动心。 他们很清楚路上的凶险。 单是从镇上到州府来,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去更远的京城,方屠户没有路引,也没有通关碟文。怎么去? 若想要路引,还得去衙门打点。 这一路,还不知要几个月呢,还不如回到镇上,老老实实的赚银子。不用奔波,也没风险! “我们没那么大本事。”方屠户看着方王氏道,“大嫂的事还要跟大哥说呢,走吧。”没时间在路上瞎耽误。 方王氏点点头,她对雀儿道,“你自便吧。” 方王氏又对桃儿说,“不用扶她了,我们跟她不同路。” 桃儿松开了手,她是方王氏买的人,自然要跟方王氏走。只是,她这一松手,雀儿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在地上。 “不,你们不能走。”雀儿慌张道。 她再也不复之前的冷静,她是真的病了,她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还要吃药,还要找个住的地方。且不说,凭她的美貌,周围多少男人盯着,要是方家人将她扔在这,那她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位婶子,帮人帮到底,等我病好了,我再离开,可好?”雀儿姑娘问。 方王氏看着雀儿,笑了,“你病好了?你的病怎么好啊?谁给你花钱买药啊?你住哪啊?不会让我们花银子吧!契书可还给你了,我们可不欠你的,说起来,我们还是你的恩人呢。” 花钱的事,方王氏可是算得清清楚楚的,她是不会让人占到便宜的。 没道理的事。 “我会报答你们的……”雀儿轻声道。 “报答?”方王氏道,“受不起。你这开口闭口就是报答,怎么报答?嘴上说两句说是报答?当我们傻子呢,到了京城给二百两?你要是死在路上了怎么办?” “姑娘,你瞧瞧我们,又不是年轻小伙子,可不会被你两句话就糊开是。”方王氏笑道,“你啊,还是拿了你的契书,找个年轻力壮……” 这雀儿姑娘再美貌,难道还难迷倒她? 还是迷倒方屠户? 在方王氏在,方屠户要是敢多看雀儿姑娘一眼,哼哼。 再者,玉娘长得不比雀儿差,刚买的桃儿也是女的,最小的方成武,还小呢。 101 【又是你?】 雀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她勉强道,“好,我自己走。”这会,雀儿对方王氏一家的感受完全变了,这一家人是个贪财图利的,连亲嫂都不肯救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呢? 她说完,看向方茹。 省儿的卖身契还在方茹手上呢。 方茹看了手中的契书片刻,然后递了过去,雀儿拿到手后,直接撕得粉碎。 也就是这一会,她的腰挺得更直了。 “娘,走吧。”方茹道。 方王氏与方茹一起走了,桃儿跟在他们身边,方屠户带着方成武走在最后面。本来买个人回来,该是高兴的事,可雀儿闹了这么一出,他们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方屠户去了医馆,方王氏则是带着孩子回了客栈,他们不确定方大伯在哪边,两边都去,总有一边能碰上人 结果,方大伯在苗府。 庆幸的是方牛跟方虎在医馆,方屠户见到他们,拉到外头安静的地方,将方刘氏的事说了:“我刚才在牙行看到你娘了。” “我娘?”方虎震惊。 他娘什么时候来的? 方屠户道,“那牙行的人说要十两才肯放人。” 方虎跟方牛心里一沉,“二叔,这是什么意思?” 方屠户道,“你娘在路上叫拐子给拐了,这会被卖到牙行了,具体的,等把你娘赎回来你自己问她吧。” “二叔,你去牙行做什么?”方牛问。 “成山的亲事不太顺,我们想着给他买一个媳妇。”方屠户也没瞒,“人挑好了,我们手上没有多余的银子。” 有银子也不能是他们将方刘氏赎回来,方刘氏肯定不会认账的。 买个媳妇? 方牛惊讶得很,他想到了他爹手里苗家给的热乎乎的银子。 方虎道,“那还等什么,二叔你带路,我们过去救人。” 方屠户道,“银子带了吗?” 方虎道:“带了,爹给了我一半。”是秋家兄弟的药费,也是他们平常用的,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手里多捏些钱银才有底气。 “你爹呢,”方屠户道,“去找他一起去。” 方牛冲方虎摇了摇头,只怕爹见了娘,要打起来。 方虎也明白,于是对方屠户道,“二叔,我先去将我娘接回来,其他的,等我娘回来再说。” “好。”左右是方虎一家子的事,方屠户也不好插手。 于是,方屠户带着方虎跟方牛去了牙行,三个大男人,脚程很快,没过一会他们就到了。 方屠户敲了敲门。 牙婆开了门。 “银子过来了,人呢?”方屠户问。 “什么?”牙婆的脸色不太对。 “我大嫂,你不是说十两银子赎人吗,我们带银子来了,你赶紧将人送出来。”方屠户盯着牙婆道。 这牙婆不会想反悔吧。 “原来是这事。”牙婆松了一口气,“跟我来。” 说着,便领他们去了柴房,牙婆打开门,方虎只喊了一声,“娘。”方刘氏就从里面发疯似的冲了出来。 “虎子。”方刘氏眼泪又出来了,她激动的看着儿子。 牙婆伸了伸手,“银子呢?” 方虎从怀里掏出十两,正在递给牙婆,却见方刘氏突然从方虎手中将银子抢了过去! 这银子是她家的,怎么能给牙婆呢? 之前方刘氏怕牙婆,那是因为她人单力薄,现在她两个儿子都来了,方刘氏这胆气一下子就足了,牙婆跟他男人也就两个人,在这里,她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方屠户,再加上她,足足四个人,现在不怕牙婆了! “娘,你做什么?”方虎震惊的看着方刘氏。 “咱家的银子,给她做什么?”方刘氏道,“我们走,量他们也不敢拦。” 牙婆被方刘氏的无耻惊呆了。 方刘氏见了牙婆的表情,抬了抬头,冲方虎道,“儿啊,将这婆子绑起来,我们将她卖了。”这是现学现卖啊。 方虎跟方牛面面相觑。 方屠户也被方刘氏这一波操作惊到了。 这牙婆可是在州府开牙行的,背后要是没人,也不敢做这样的买卖,方刘氏是脑子被打坏了吗?竟然要卖牙婆? 牙婆是方刘氏的人买来的人吗? 不是! 真是胆大包天! 牙婆冷笑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来找事了!”牙婆大喊起来。 “快来人!”牙婆声音更高了些。 她男人怎么还不出来? 是死人啊! 牙婆气冲冲的去了,一脚将门踹开,“你死人啊!”屋里,牙婆他男人正按着一个姑娘扒衣服呢,那姑娘挣扎得厉害。 牙婆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走过去,啪啪两巴掌,将她男人从那姑娘身上拎了出来,“你疯了不成,这样的好货物,留着给青楼的,你竟然还想用!”说到气头上,又是一脚。 牙婆他男人被牙婆撞见了好事,心里直道晦气,脸上却赔着笑,“这丫头心眼多,我不是吓吓她吗。”要是牙婆不过来,碰了也就碰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少卖点银子。 牙婆她男人一脸可惜样子,让牙婆气得牙痒痒。 那姑娘啜泣着。 牙婆拎着他男人的耳朵就往外走,“这里的事等会再说,刚才那位客人过来赎人了。” “他们不想给银子?”男人一脸凶相。 “不是,是那疯婆子将给的十两银子抢去了,还想将我卖了。”牙婆眼神不善的看向方刘氏,“这人,我不想卖了!” 正说着话呢。 屋里那险些受了欺负的姑娘拢着衣裳,趁着牙婆两人不注意,冲了出来,见到方屠户三人,就往那边跑,边跑边喊着,“救命……” 方屠户看到了这姑娘的脸。 竟然是雀儿姑娘,她怎么又回来了? 方屠户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明白。 雀儿姑娘本就病着,又跑得太快,摔了一下,扑到方虎的跟前,她抬头,杏雨梨花的看着方虎,“救命……” 方虎因为雀儿姑娘的美貌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抱歉,我救不了你。”他银子也不多,而且,他也不会将银子花在这位素不相识的姑娘身上。 方牛傻傻的看着雀儿。 他看呆了。 世个竟然有如何好看的姑娘,真好看,一双眼睛楚楚动人,还含着泪,方牛的心跳得厉害。 雀儿听到方虎的话,只觉得心都冷了。 怎么办? 谁知道牙婆的人竟然跟着她,方家人离开之后,牙婆的人在她走路的时候,趁着人不注意,捂着她的嘴就将她拖走了。 最后,她就被带回来了。 牙婆看到她不咳了,那眼睛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还有牙婆她男人,眼神也是不怀好意,刚才,她差点就……被欺负了。 雀儿一直觉得自己聪明,可她没想到,这人能这么坏! 雀儿见方虎不愿意救她,便将目光移到了方牛的身上,眼泪大滴大滴的掉,有她凄楚的望着方牛,“这位公子,您救救我吧,我是好人家的姑娘……被他们给捉到了这了……” “你先起来。”方牛蹲下来,扶着雀儿慢慢站了起来。 雀儿依在方牛身边,紧紧的拽着方牛的衣服。 方屠户在后面,心里叹了口气。 他真没想到,眨眼的功夫,雀儿姑娘又回到了这里。 想到这,方屠户觉得姑娘家在外头实在是太危险了,等回客栈,他还是叫玉娘换回男装好了,玉娘本来就生得好看,这几天更好看了。 可不能让玉娘变成雀儿这样。 方屠户越想越慌,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去,柴房里传来喊痛的声音,方屠户偏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比方成武还小的孩子,被人打断了腿,在那躺着直哼哼呢。 这样大的孩子,怎么也在这? 方屠户心里又是一沉,回家的心更急切了些。 “虎子,赶紧将你娘赎了,我们回去。”方屠户道。 方虎点头,走向方刘氏,“娘,银子给他们。”方刘氏正将银子拼命往怀里塞呢,死活不肯给。 “不用给,给什么!有你们在,怕什么……” 方刘氏的话音还没落呢,院门就乌啦啦进来一大帮人,粗粗一看,都十来个人。身上还纹了青龙,是混帮派的,看着就不好惹的。 方刘氏的声音是越来越小。 方虎也看到了门口进来的人,“娘,银子。” 方刘氏这次不说话了,乖乖的将银子拿了出来,方虎将银子亲自递到牙婆手上,“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娘一向糊涂,她的话您别计较。”说完,又拿出一两碎银,递到牙婆手上,“这当是赔礼了。” 方刘氏缩在方虎后面,吸呼都紧张了。 她望着门口那些凶神恶刹的人,两腿打颤。她可不想被留在这! 牙婆表情不太好,冷冷的瞧着方刘氏,“刚才你娘还说要将我卖了。”这话,她可记着了。 “误会,都是误会。”方虎赔着笑脸。 方屠户也走了过来,“柴房里那个小子,多少银子?” 牙婆一愣。 然后满脸笑容道,“八两,那小子的腿废了,八两,不能再少了。”柴房里那小子是路上捡回来的,腿坏了,只要能卖出去,就是赚了。 这年头,谁会要一只瘸了腿的人啊。 所以啊,牙婆开价不高。 为什么她这里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呢,有的是买来的,有的伤的就是门口那些人捡了扔过来的。 “五两。”方屠户道,“我身上真没有多余的银子了,要是能卖,我就带走。” “好,五两就五两。”方屠户从身上掏出了一堆碎银子,这些除了他个偷偷攒下的一点外,还有就是孩子们背着方王氏偷偷给他的,说是给他买洒喝的。 这会他都掏出来了。 方王氏手上还有两片金叶子呢,所以啊,方屠户也不担心回去的路钱。 “你数数,够吗?”方屠户问。 牙婆数了数,还差一钱,不过,她看方屠户身上实在是掏不出来了,便道,“算了,这是那孩子的卖身契,你拿着。”牙婆也不知道那孩子姓什么叫什么,就起了一个狗蛋的名,然后在衙门里留了籍,将相貌写了。 这签了卖身契的啊,都在衙门里有底子呢,跑不了的。要是逃了,被牙行的或者主家抓到了,打死都不犯法的。 方屠户接过牙婆给的契书,收好,然后进了柴房,将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子给背了出来。 “是不是没气了?”方屠户问牙婆,这小子在他背上,怎么听不到声音了? 牙婆假模假样的探了探,“有气!你要是真想救这孩子,去城北的王神医那试试。”就是要花不少钱子。 乖乖,这断腿的小子都不怎么呼气了,眼看着快死了。 得赶紧将这人走! 牙婆让堵在门口的人都散开了,给方屠户让路。 方屠户道,“还有我侄儿……” 方虎道,“二叔,等等我,她这卖身契还没给我呢。” 牙婆怕方屠户背着的瘸子死在这,还是将方刘氏的卖身契给了方虎,她不怕那瘸子死了,只是怕死了之后方屠户找她退货! 方虎带着方刘氏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了,才发现还差一个人,方虎回头一看,方牛还站在院里呢,那个漂亮的姑娘正紧紧的拽着方牛呢。 方牛低声道,“要不,我带着你冲出去。” “他们人太多了,我会拖累你的……”雀儿伤心的摇头。 方屠户在外头喊道,“阿牛,你干什么呢?” 方牛犹豫片刻,问牙婆,“她,怎么卖?” 牙婆正要说话,雀儿突然道,“我的卖身契在你叔叔家。” 牙婆一愣。 是啊,她将雀儿的卖身契给了方屠户,当时是作添头送的。可是,那方屠户一家不是将雀儿给放了吗? 她的人亲眼看到的。 雀儿见牙婆有些动摇,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二叔,等等我们。”她拽着方牛就往外走,走得很急很急。 她将卖身契撕了,这牙行的人虽然抓了她,可是没有来得及立新的契书。 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不能放她走!” 方牛跟雀儿有惊无险的出来了。 “你怎么不将人抓回来?”牙婆她男人心里有火气。 牙婆也后悔,“契书卖了。” “不是说,那家人心好,将雀儿给放了吗?”牙婆他男人道,“放人不可能不给卖身契。” “糟糕,我们叫这死丫头骗了!”牙婆赶紧去追。 她记起来了。 方屠户刚才在她的院子里,没问过一句雀儿怎么会在牙行的话,也就是说,方屠户一家人跟这雀儿姑娘没什么关系。 那卖身契肯定不在方屠户身上! 牙婆在这事上,脑瓜子转得极快。 “追!” 方牛跟雀儿出了院子,就往外拼命跑,他见雀儿实在是喘得厉害,又见牙行的人似乎追了过来。心里急了,生怕牙行的人又将雀儿抓回去。 他一咬牙,直接将雀儿抱了起来,然后往人最多的地方跑。 他不能回客栈,也不能去医馆! 他得去苗府! 只有在苗府才能躲开牙行这群人,才有一线生机。 这姑娘,他看中了! 方屠户带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去找王神医了,方虎跟方刘氏本来是紧紧的跟着他的,后来,方屠户道,“虎子,你去跟你二婶说,我去找王神医了,让她过来。” “好。”方虎点头,然后带着方刘氏往客栈去了。 方刘氏问,“家里怎么样了?你爹呢?” 方虎现在不太想跟她娘说话,刚才要不是方刘氏抢银子,又说那些瞎话,他们早就出来了。 “虎子,我跟你说话呢。”方刘氏道,“你怎么不吱声啊。” “娘,有事回家再说。”方虎道。 “虎子,你是不是嫌弃娘?”方刘氏又抹起泪来,“娘也是没办法啊,谁知道那牙行里藏了那么多人。” “娘,我头疼,回家再说。” “好好好。”方刘氏又抹了泪。 她身上是真脏,出来之后一直没洗过澡,又挨打又挨骂,头发都结成了一团。 要是好好收拾,还有个人样。 过了一会,方刘氏忍不住,又说了起来,“虎子,你说你二叔,有银子买个要死的人,怎么就不肯出点银子将我赎了?” 方虎看向方刘氏,“我二叔要是不那么做,你觉得那牙行的人会让你走吗?”只怕会因为方刘氏说要将牙婆卖了,狠狠的敲上一笔银子。 “当然了,你可是给了银子的!”方刘氏这会出来了,就不怕了,什么话她都敢说了。 ------题外话------ 谢谢kites、无畏艰苦ps奋斗的月票。 102【太脏了】 方虎没再搭理方刘氏,他去了客栈。 “二婶,二叔去找王神医了。”方虎将二叔买了个瘸腿孩子的事说了。 方王氏表情茫然,“他哪来的银子?为什么又要买孩子?”还买个瘸腿的? 方虎看看身边的方刘氏,不太好意思说。 方刘氏是跟着方虎一起过来的,她看到方王氏,眼里冒着火,显然是对方王氏之前没有救她的事不满。 方刘氏几乎将不满写到了脸上。 可方王氏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对方茹说道,“我去找你爹,你跟成武在这,好好休息。”她去找方屠户,还不是怕方屠户身上的银钱不够。 方王氏心里叹了口气。 方屠户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心肠有点软,可能,那个瘸腿的孩子像方屠户小时被拐走的三弟吧。 这事不光是方老娘心里的痛,在方屠户心里扎了根。 方王氏又小声叮嘱方茹,“你爹不在,等会就把男装换上。”省得麻烦。 “好。” 方王氏问方虎,“那王神医在哪?” 方虎道,“我也不知道,路上我就跟二叔分开了,不过听说王神医名声很大,问一问就能找到了。” 方王氏点了点头。 方虎又小声问道,“二婶,您有多余的衣裳吗?”方刘氏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破,不成样子了。 方王氏道,“只带了一套换洗的。”再有,就是新买的,新衣裳她可不会借给方刘氏。 方茹也在一边道,“堂哥,要不送大伯娘去医馆看看,那身上青青紫紫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内伤。”方虎媳妇在医馆,那边可是有衣裳的。 方虎点点头。 带着方刘氏往医馆去了。 本来,方虎是想在客栈叫点水,让方刘氏洗一洗再去医馆的,可这会,没有合适的衣裳,只能将方刘氏带到医馆去了。 方王氏也出门了。 就在方王氏跟方虎走后不久,方成文来了,他是来找方茹拿白翰留下的那些东西的。 他先去了方王氏一家最开始订的那间屋子,发现屋里是空的。 他愣了愣。 不在这? 娘他们回去了?不可能吧! 方成文心里有些慌,他下了楼,找了小二,才知道方屠户他们又要了一间屋子,就在最里面。 方成文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方茹的声音。 “是我。”方成文道。 “等会。”过了一会,方茹过来开门了。 方成文进了屋,看了一眼这个房间,跟之前那间差不多大,窗户朝北开的,并不是临街的,比之前那间屋子要安静一些。 “二哥,你们还在萧府吗?”方茹问。 方成文点头,“在,明日我家主子就要跟萧知府一起去剿匪了,这次,又从别处调了兵,说要将那些山贼给清了。” “明日?”方茹喃喃道,“那我们还得在这住几天,等山贼清了,我们再回镇上去。” 方成文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刚才我找你们时,发现你们不在,还以为你们回去了。”当时他担心死。 方茹道,“我们要是回去,肯定要跟你说一声啊。” 方成文点头,“这样才对,我肯定要跟着主子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的,不管到哪,我会给家里寄信的。” “爹跟娘呢?”方成文看了看问。 “堂哥说爹买了一个瘸腿的孩子,去找王神医看病去了,娘她去找爹了,可能是怕爹身上的银子不够。”方茹说道。 “买孩子?”方成文皱眉。 “是啊。”方茹便将他们去牙行的事说了,“大伯娘也在牙行,被人卖去的,刚才堂哥就是她赎回来了。对了,娘还给大哥带了一个媳妇,叫桃儿的。”话音刚落,那桃儿就带着成武进来了,她刚才给成武洗了头,顺便也将衣裳也给了。 方成武高高兴兴的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大包子,是客栈后厨的,记了账。 “二哥,你吃吗?”方成武啃了一口,将另一个递给方成文。 桃儿低着头,安静的站在后面。 方成文道,“我不吃。” 桃儿听到陌生的声音,抬起头,看到了方成文。 方茹介绍道,“这是我二哥。” 方成文打量着桃儿,“从牙行买的?”他问。 “是。”方茹有些奇怪,二哥问这些做什么。 “我家公子也想买几个人。”方成文道,“如今住在萧府,身边没个丫环,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他家公子,连洗衣裳这样的事都不肯交给萧家的人做,非要他一个大男人做! 方成文真是受够了! 这会他看到桃儿,才想起来,自己可以买一个下人啊! “要不,现在去牙行再挑几个人?”方茹问。 “也好。”方成文又在方茹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给了她几张银票,“这事交给你。” “好。”方茹无奈的接了。 方成文给他的这些是银票,是想租个隐蔽的小院子,然后将白翰留下的账本跟册子搬过去,再找几个靠谱的人,留在那等着接应。 谁能相信? 还能有谁,当然是自家亲人。 于是方成文就找过来了。 方成文低声道,“主子手里银钱多,大方得很。”除了办事的银子,还能剩一些给方成文做小费。 “你知道牙行在哪吧。”方成文看向桃儿。 桃儿点点头。 “好,你带我去。”方成文站了起来。 桃儿面色犹豫,看向方茹。 方茹道,“你带我二哥去吧,你若是不想去之前的那家也行,找个靠谱的。”方茹相信,以他二哥的精明,很难有人能骗过他二哥。 桃儿抿抿嘴,点了点头。 方成文带着桃儿也出门了。 方成武又啃了一口大包子,问方茹,“姐,怎么来了州府后,事这么多啊。”大伙都在忙,成天不见人影的。 他道,“还是在镇上痛快。”在这里,方王氏都不放心方成武一个人出门。 这里可是有人拐子的! 牙行也多! 人丢了可就找不回了! 所以啊,方王氏跟方屠户将孩子护得紧紧的。 方茹附和了两句,就下了楼,将了小二,“去这,找个姓李的秀才,让他过来一趟。”方茹递了一个碎银子给小二,让小二去传个话。 方成文想让方茹帮忙去租个小院子,这事,方茹决定找李秀才帮忙。 李秀才在州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也租过小院子,也有经验了。 小二得了银子,笑成了一朵花,立刻就去报信了。 * 医馆。 方虎媳妇看着方虎领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回来,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你怎么带个乞丐回来?还嫌银子用得不够快是不是!”她有些生气! 她哥冶病已经用了不少银子了! 用的还都是他们的钱,毕竟,这次来州府是为了豹子的,这伤也是为了方家,所以这冶病的孩子该方家出! “这不是乞丐,这是我娘。”方虎道。 “你说谁是乞丐呢?”方刘氏怒了,“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 “娘?”方虎媳妇道,“你是不是被人哄了?” 方虎道,“真是我娘,这事说来话长。” 方虎媳妇扭头看她二哥,“哥,我公公呢,回来没?” 她二哥道,“在路上。” 方大伯带着不情愿的方豹去了苗家,这是去认亲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了,不过也快了,方豹很不喜欢苗家,呆不了多久的。 正说着,方大伯就带着方豹回来了。 却见方大伯一脸喜色,而方豹却是阴着脸。 方大伯还在跟方豹说道,“再找大夫开副补药吃一吃,反正是苗家花钱。”因为方豹被苗家的人下了药,这几天方大伯故意在苗家说这事,想多从苗家抠些银子下来。 方豹不满:“爹,我们还要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该回家了吧!”他真不想在这里了! 他看谁都烦! 尤其是去苗家,那苗二小姐看到他就紧锁着眉,还一副委屈的表情,好像他占了什么便宜似的! 吃亏的是他好不好! 方虎媳妇看到方大伯,迫不及待的指着脏兮兮的方刘氏道,“爹,大虎说这是娘。” 方大伯跟方豹都看向了方刘氏。 方刘氏心里有点虚,缩着头,不太敢看方大伯跟方豹,她对不住方豹,她也怕方大伯骂她。 尤其是她被人捉了,还让方虎亏了十两银子,才赎回来的。 方大伯的脸变得阴沉沉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方大伯冷冷的问。 “我,我就这两天来的。”方刘氏的声音很小。 方大伯道,“去洗干净,换套衣裳再过来。”又紧紧皱着眉,“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难道你是让人偷了银子,当了乞丐?” 乞丐? 方刘氏眼睛一亮,“是是是,我衣裳也没了,银子也没了。”说当了乞丐总比说她被人卖了好! “爹,不是这样的。”方虎道。 “不,就是这样的!”方刘氏狠狠的瞪向方虎,“虎子,不要乱说。”那十两银子的事可不能说!方刘氏拼命给方虎使眼色。 方虎看明白了。 他这会总算知道二叔为什么宁肯买别人也不肯花银子赎他娘了! 二叔若是真的花银子赎了他娘,他娘肯定不会承认的,这钱,是白花的! “爹,我在牙行碰到了娘,还花了十两银子将她赎回来的。”方虎说道,这事他可不会瞒,他手里的银子他媳妇都知道,花了多少,要是说不上来,那他可就倒霉了! “虎子,你瞎说什么呢!”方刘氏怒道,“谁去牙行了?” 方虎媳妇听到这话,撇了撇嘴,“娘,我相公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她冷笑一声,“娘,这十两银他要是不说,那不就是我们吞了?还没分家呢,这银子又不是我们花的!” “花了十两银子?牙行?”方大伯紧紧的盯着方刘氏,“怎么回事?” 医馆里的人出来了,脸不太好,“你们几个,小声些,医馆又不是客栈,闹腾什么。”这一家子人,每天都来,闹哄哄的。要不是那位冶病的小兄弟因为身上的伤实在是不能挪动,他们早就将这一家子赶走了。 真烦人! “是是是。”方大伯赔着笑脸应承着。 医馆的人这才离开。 “这事回客栈说!” 方刘氏太脏了。 客栈的小二看到她的时候,嫌弃到不行,“要不在外头冲一冲,你瞧这身上的泥,太厚了。”会脏了客栈的澡盆子的! 方刘氏怎么说也是个妇人,自然是不肯在外头洗的,多花了些银子,还是在屋里洗去了,足足换了六道水,可把小二累得不行。 还好客栈里有口水井,要不然,小二就是提水,这双手也在废掉。 一个大澡盆子,足足在五桶水才能勉强灌满呢! 方大伯家为这,还贴了一些银子,要不,小二绝对不肯再提热水上去。 方刘氏没有衣裳,还是方虎拿了自家媳妇的衣裳给他娘,就这,还被方虎媳妇狠狠埋怨了几回。 方大伯一家子在一楼坐着,叫了一盘瓜子,一盘花生,正磕着。 “虎子,你怎么知道你娘在牙行的?”方大伯问。 “二叔说的。”方虎一五一十的将方屠户跟他说的事全说了。 方大伯听到方屠户一家想要给方成山买个媳妇,便不再说话了。 成山的亲事是真难,先前说了两个,都没成,一个死了,一个卖了,这回的苗家,勉强算是第三个,因为要入赘,所以方屠户一家不太愿意。可现在苗家又不用男人入赘了,这是好事。可方大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方屠户一家子的。 但是,这门亲事是太好了,方大伯也是不肯放手的。 方豹能说到这样的亲事,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你二叔也是难啊。”方大伯叹道。 方虎点点头。 方豹一言不发的坐着,听方大伯说这话句,冷笑一声,“我就不难了吗?”成亲是被逼的,这门亲事在他看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他就是其中最大的笑话! 方虎媳妇问:“你娘怎么会到牙行去的?在路上被捉了?就她一个被捉了?”方虎媳妇平常是在医馆照顾自家哥哥的,可现在显然是方刘氏的事更重要些。 “我也不知道,娘不肯说。”方虎摇头。 他说完,忽然问道,“三弟呢?怎么不见人?” 不在医馆,也不在客栈,“是不是去了苗府?”方虎又问。 “他去苗家做什么,他又不是苗家女婿,”方大伯道,“我都回来了,他去,他要找谁?” “这就奇怪了。”方虎皱眉,“老三明明是跟在我们后面出来的,怎么会不见人呢?”他隐约记得,方牛是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出来的。 正说着。 客栈外头来人了。 “那么大个人,也不可能走丢,先不管他!”方虎媳妇道,“你先说说你娘的事。” 方虎想到在牙行时她娘干的‘好事’,他说不出口,也不敢叫方大伯知道! 于是硬撑着道,“我知道的都说了,等会娘洗好了,你们再问问吧。” 刚说完,方刘氏已经一身清爽的走了下来,她穿着儿媳妇足足有八成新的衣裳,觉得自个都年轻了好几岁! 方刘氏太瘦了,这衣裳在她身上直晃悠。 方刘氏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我好饿。”她都好几天没吃饱饭了! 方虎叫来了小二,正要点菜。 方大伯脸一黑,“来四个大馒头。”点什么菜,浪费钱! “好嘞。”小二去拿馒头去了。 方刘氏看了方大伯一眼,也不敢反驳。 方大伯盯着方刘氏,“从你离开刘家村开始,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不许漏,说!” 103 【撕了?没有啊!】 方刘氏不想说,可又不敢不说。 于是,她含糊的说了起来,“那日,你从刘家村离开后,我跟我娘家人就商量了一下,请了村里的几个人,然后让他们送我去州府。” “我们租了辆马车,也带了干粮,找到了一个商队,跟着他们去了县里。这段路还是很顺利的,后来去州府的时候,遇到了一些贼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山贼,商队散了,人也跑了,我跟娘家人也失散了。” “后来,醒来的时候就被人抓了,与一个同乡的妇人卖……到了牙行。”方刘氏指天发誓,“我真的一直在牙行,哪都没去!”虽然牙行的人想将她卖给山里人做媳妇,可根本就没有成!她是清白的! 方大伯盯着方刘氏,没有说话。 方刘氏心里有些慌。 方虎媳妇突然道,“娘,银子呢?” “银子叫贼人搜去了!”方刘氏道,“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 “苗家的人说给了你二十两。”方虎媳妇故意道,“难道都叫贼人拿去了?” “是啊!”方刘氏一口咬定。 这会,她哪敢说银子分了一半给娘家! 不能说的。 “你在牙行是怎么过的?”方大伯沉默过后,问。 “被关在柴房,一天喂一次饭,喝一次水,只要不顺他们的意,就拳打脚踢的。”方刘氏说得可怜,又想到方屠户他们见死不救,不由愤愤道,“二弟他们看到我,也不说救人,要不是我叫住他们,他们压根就不会理我!” “他们宁愿买一个不相干的丫头,也不愿意救我!相公,你看看二弟他们一家,太不像话了!”方刘氏不停的说方屠户他们的坏话,“都是亲戚,他们太让人伤心了,你该好好说说他们!” 方大伯道,“就你刚才那样,连我都认不出你来,更何况他们。” 方刘氏道,“后来他们知道是我,还是不愿意救!”她揪着这事不放。 正说着。 方茹从客栈的二楼下来了,刚才小二上来跟她说李秀才过来了。小二去找李秀才的时候,李秀才并不在家,只留了口信。 李秀才是回了家,得到邻居的口信,这才过来找方茹了。 方茹一下来就听到方刘氏在编排她娘,“大伯娘,说话讲良心啊。” “什么?”方刘氏看到方茹,表情有些勉强。 “大伯娘当初怎么说的,让我留下,换大伯娘回家?”方茹冷笑一声,“大伯娘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将我一人留下,到时候若是他们一不作二不休将我给卖了,大伯娘你负责吗?” 方刘氏自然是不肯负责的!~ 方玉娘又不是她家闺女,凭什么要她负责! 方茹又道,“大伯娘这样的长相,做菜也一般,连厨娘都当不了。他们留着你,无非做些浆洗的活,或者,当个粗使婆子,性命是无忧的。再说了,当时我爹都说了,回来就带大伯去找您,那就一时半刻的功夫,那牙婆有银子赚,也不可能那么一会功夫就将您转卖了,你怎么连那一时半刻都等不及?” 方刘氏张口道,“那万一有个好歹?” 方茹打断了方刘氏的话,“那也是您的问题,你被人捉了,难道是我们害的吗?”方茹又道,“当初您要是不将二堂哥送给苗家人,如今也不会出这么桩事!” 说到底,还是方刘氏贪心。 方刘氏竟被一个丫头片子说得哑口无言。 是,是她的错。 可方豹是她的儿子,她想给方豹一个好的前程怎么了? 有什么错吗? 当着方家众人的面,方刘氏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你一个被人退了亲的丫头,还有脸到处跑!”方刘氏冷哼道,“瞧瞧,还不是没人要!”方刘氏自认为找到了方茹的伤口,她拼命的撕开,洒盐。 以为这样会让方茹痛不欲生。 以前的方玉娘就是这样软弱的。 可方茹不是以前的方玉娘,她面无表情道,“我的亲事跟大伯娘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我娘该操心的事。我一个姑娘家,对这些事不太清楚。” “大伯,我还有个客人,就不奉陪了。”方茹话头一转,“只是,大伯娘这性子,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偷偷将孙儿孙女给卖了,要是刘家缺了银钱……”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方虎媳妇。 “她敢!”方大伯狠狠的拍着桌子,“我方家的子孙,岂是她一个姓刘的可以买卖的!” 方刘氏心里一凉,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大伯。 方大伯冷冷道,“以后你少往刘家村去,家里的银钱就由我来管。”他是不会再将银钱给方刘氏了。 “不行!”方刘氏道,“那是我娘家,我怎么能不去,当初你娶我时可说好的,要先紧着我娘家照顾着。” 方大伯道,“那是以前的事,你要是不愿意,你可以和离。” 方刘氏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 她求救的看向方虎,方虎别开头,不看她。 牙行的事,已经让方虎对自己的亲娘有些失望了。 这边,方茹看到李秀才已经进了客栈,她赶紧走了过来,“不是说你去了书院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李秀才道,“去跟夫子借了几本书,不是什么急事。” 方茹一边说一边走,“我有事找你帮忙。” 李秀才微微一笑,“什么事,只要我帮得上忙的。” 方茹高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秀才看着方茹,一副温文公子的模样,“你在客栈住得还好吗?这边的吃食你习不习惯?” 方茹道:“客栈还不错,被被褥什么的都是干净的,后院就有井,打水也方便。”她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上次我写信让你们大买些粮食,你买了吗?”李秀才问。 “买了,我爹买了很多,堆了半个地窖呢。”方茹笑着道,“这应该够了吧。” 李秀才轻声道,“不够。” 方茹一愣,她问,“为什么会不够?”够她家五口人吃一年的了! 李秀才看着方茹的眼睛,嘴角一翘,“你相信我吗?” 方茹道,“那要看什么事。”她又不是别说什么她就会信什么的人,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李秀才与方茹已经到二楼了,正往客栈里面走去。 李秀才没有再说了,依旧是那副面带微笑的表情。 方茹却是想着李秀才说的话。 等到了屋,方成武已经将那一大堆东西拿出来了,放到桌上了,他看到方茹,一脸邀功的说道,“姐,我都找出来了!”瞧,他多厉害啊! 方茹掏出十文钱,递给方成武,“给你的!” 方成武笑开了花,“我去找小二买瓜子吃!”说着,兴冲冲的下了楼,屋里就剩方茹跟李秀才了。 李秀才关上门,走到桌边,翻了翻册子,问她,“你找我,是为这些册子的事吗?” “是的。”方茹道,“我二哥说要租个隐蔽一点的小院子,放这些东西。你来得早,还租了院子,知道哪有隐蔽一点的院子吗?” 方茹望着李秀才。 在她心里,李秀才是个很厉害的人。 虽然李秀才看着温和,可她看到李秀才心里却冒出一种‘危险’的感情。 或许,李秀才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可怕。 真是这样吗? 方茹现在并不想去追寻答案,这跟她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李秀才点点头,“我可以帮你。” 方茹松了一口气,“多谢了!” 李秀才慢慢将手中的册子放下,孰不知,他心中却是惊讶不已,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他记得,上辈子这些东西落在晋王世子的手里,可晋王世子却是在回京的路上莫名暴毙,晋王震怒,皇上狠狠的杀了一批人,才平息晋王的怒火。 当然了。 新王登基之后,晋王的下场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李秀才动作微僵。 这是江南那边的册本? 他放下手中的册本,轻轻一笑,难怪上辈子晋王世子那么短命,原来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 等等。 李秀才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东西是谁的?”这可晋王世子拼了一条命才查到的东西,怎么会在方家人手里。 方家人只是偏远小村的一个屠户,不可能跟这事扯上关系。 难道方家人跟废太子有关? 不。 如果方家人真跟废太子有关,方成山是不可能将那封至关重要的信送到他手上的。 “你说这东西啊,是那位白公子的。”方茹道,“我二哥现在给白公子当护卫,五十两一个月呢!” “白公子?”李秀才问,“叫什么?” 方茹道,“那就不知道了,贺夫人喊他侄儿。” 贺家? 李秀才仔细想了想,晋王似乎有那么一户远亲,嫁到了贺家,原来是贺夫人吗。 “这些东西,我刚才看了一下,这没关系吗?”李秀才看向方茹。 方茹笑,“看就看了,若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放在这。”也轮不到他们来看了。 李秀才笑了起来。 方茹又说起一件事,“白公子跟萧知府认识,还说要去剿匪,就这两天动身。” 剿匪,这两天就动身? 李秀才脸色微变,这可不妙啊。那些所谓的山贼,并不是普通的山贼,若那位白公子这两天动身,只怕凶多吉少了。 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李秀才竟然有一种错觉,这辈子的运气似乎不错呢。 他轻轻笑了。 “你笑什么?”方茹盯着李秀才的脸看了好一会,这小子的皮相可真是好啊,又常常面带微笑,温润如玉简直就是为这个李秀才而生的。 虽然,这位翩翩公子穷了些。 李秀才轻描淡写道,“刚才想到了一个笑话。” 又问,“你二哥呢?” 方茹道,“他缺人,我让桃儿带着他去牙行买人去了。” “桃儿又是谁?”李秀才查过方家人的底细,这个桃儿,他怎么没听过? “刚买的一个姑娘。”方茹也没瞒,“我娘买了想让她给我大哥做媳妇。我娘说我大哥的亲事太难了,怕以后找不到合适的姑娘。”也不是怕找不到合适的姑娘,方王氏就是担心,找着了,相看了,怕那姑娘又没了。 要是真这样,那方成山克妻的事可就坐实了。 那以后,真是的谁也不敢嫁给方成山了。 说到牙行,方茹又将另一位雀儿姑娘的事也说了,“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在牙行的时候,牙婆以为她病得快死了,就当了添头非要塞给我娘,怕那雀儿姑娘死在牙行。我们将人领出来后,才发现那雀儿姑娘是装病的,她病了,但没到病重到要死的地步。后来我瞧着她不像是曲居人下的,就将卖身契给了她。” “那雀儿姑娘还说想让我们一家送她到京城去,说到了那就给我们二百两银子,算是报恩的银子!” “从这京城,她是疯了吗!这么远的路,我们一家人生地不熟的人,成武又小,难道为了区区二百两银子就将家里人给搭进去?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可那雀儿姑娘像是施恩一样!”方茹因为这事有些后悔将那雀儿姑娘救出来了。 方茹又道,“我娘拒了那雀儿姑娘的‘好意’之后,那雀儿姑娘好像觉得我们不识抬举似的!”她轻哼一声,“她身上没有一文钱,难道还要我们贴给为她鞍前马后,她是做白日梦呢!” 李秀才听得很认真。 方茹见李秀才是真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说得更起劲了,“我将身契给了她,她接了后,看也不看,就撕了。”方茹偷瞧了李秀才一眼。 李秀才若有所思,似乎在想事情。 方茹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李秀才笑道,“我在想,那位雀儿姑娘是个什么样的美人,竟然能让你用国色天香四个字。” 国色天香。 上辈子京城出现在这么一个大美人,从许家的庶出女一路爬到了太后的位置,是个狠角色。 那个女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皇上年纪很大了,太后年轻貌美,独宠后宫。 上辈子的李秀才呢? 他那时还只是新王的爪牙,才刚刚斩露头角。 李秀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真是有趣呢。”这州府,正是卧虎藏龙呢。那个雀儿姑娘,他还真想见见呢。 “哪里有趣了,一点都不有趣!”方茹悄声道,“我觉得那位雀儿姑娘很记仇,当时她看我娘的时候,那个小眼神,像是要吃了我娘似的。” “这样听来,你们还是要小心一些。”李秀才点点头。 那位太后,何止记仇,简直是睚眦必报。若方家人真得罪了她,等她得势,必会将方家人杀得一干二净。 方茹严肃的点点头。 然后,就见她悄悄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所以,我将她的卖身契留下了!” 李秀才愣住了,有些错愕,“你不是将卖身契还给她了吗?” 方茹道,“当时是给了她一张纸,是我抄字的纸,她看也没看,直接给撕了,以为那个就是卖身契呢!” “我也没想哄她,只是她恨恨的看着我娘,我心里不舒服,想晾一晾她的,谁知道,她直接就将纸撕了。撕就撕了吧,只要她不对付我们家,我就不把这张身契拿出来。”方茹觉得自己还是很善良的。 她只是为了自保。 李秀才看着方茹,突然笑了,笑得很畅快。 真是有趣啊! “你又笑什么啊!”方茹觉得李秀才越来越奇怪了,她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104【成亲?!谁跟谁?】 “我只是很意外,”李秀才道,“你竟然将卖身契留下了。” 上辈子,可没有这样的事,或者说,上辈子在李秀才的记忆里,方屠户一家人模糊得很。 方茹又看了眼卖身契。 方茹这会还不知道雀儿姑娘在撕了卖身契后又被牙行的人给捉了回去,这事只有方屠户和方虎方牛知道,可方屠户没回来,方虎在楼下没上来,方牛也不见踪影。 方茹道,“这东西兴许用不上。”反正她要是回长乐镇的,雀儿姑娘家在京城,应该跟他们家没什么交集才是。 李秀才意味深长,“好好留着,以后兴许有大用。” 方茹闻言,果真将卖身契用一个防水的油纸包着,然后塞到了上衣的夹缝里,专门藏银子的那种,一般人可找不出来。 方成武带着零嘴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李秀才,你吃吗?”方成武是个大方的人,不由分说,往李秀才的手里塞了一把。 又抓了一把给方茹,“姐,你吃。” 方成武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这瓜子怪香的,还有一股咸味。” 方茹试了一个,还真是。 味道还挺不错的。 方成武还在脸享受的说道,“小二说是新出的味道。”他说完,又一脸认真的对方茹道,“姐,你可千万别下去。” “怎么了?”方茹问。 “那牙婆带人过来了!”方成武亲眼看到的,“是过来抓人的,刚才进来看到了大伯娘,已经吵起来了,还说要算账呢!” 方成武低声道,“爹娘都不在,你可千万别下去啊。”虽然方茹现在穿的是男装,可万一出事怎么办? 要知道,那牙婆带了好些人过来,看着个个都是能打的。 方茹皱眉,“不是说堂哥拿银子将大伯娘给赎出来了吗,这要回了卖身契,怎么还会被牙婆找上门来?” “说是逃了一个姑娘,过来寻人的。”方成武就浅浅听了那么一耳朵,然后就回来了。 他也想听来着,可又怕牵扯到自己家。 方茹点点头。 李秀才听了一会,忽然说道,“等你家人回来了,我再走吧。” “好。”方成武喜滋滋的看着李秀才,“这可太好了,谢谢你,李大哥!我姐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不让人省心。”说完,还叹了口气,一副忧愁的小模样。 方茹都笑了。 李秀才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李秀才问,“这里有书吗?”他觉得方屠户一时半会回不来,想找点东西打发时间。 方成武想了想,跑到床边,摸了半天,拿出一样东西来,看那模样,并不是书,而是一张一张叠成的纸。 “这个好看!”方成武一脸心疼的将手中的纸递给李秀才,“我姐说的,我二哥写的!” 这个说字,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李秀才顺手接了,并问了一句。 “几个妖怪去西天取经的故事。”方成武道,“特别好看!”当然了,他也只看了一点,他姐太懒,只肯口述! 方成武只能自己写了,可是他的字太大了,又不好看,后来只能让他二哥抽空给他们写了。可惜,二哥有空的时间太少了!才写了这么一点! 现在二哥出赚钱了,只有他们姐弟两个了,这东西,怕是没人写了。 方成武无奈极了。 谁让他跟他姐的字又大又难看呢!(那得看是跟谁比,方茹觉得自己的毛笔字现在进步多了!) 李秀才拿着这一摞纸,看了起来。 是个神话故事,讲的是一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拜师学艺…… 没错,这就是现代的古大名著之一《西游记》,是方茹拿来哄方成武的。方成武那小子在家里知道她看话本之后,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呢,一直追问。方茹就拿《西游记》出来,粗粗的给方成武讲了一些,还好没有讲到大闹天宫的剧表,不然,她会被方成武烦死的! 这纸,还是方成武自己想反复看这故事,找方成文写的。 这纸上的内容更少。 李秀才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入了神。 他看完了最后一张纸,抬头问道,“还有吗?”剧情不可能到这就完结了,这猴子…… 方成武道,“有的有的,我姐说后面还有大闹天宫的剧情呢。” 他虔诚的加了一句,“特别好看!” 方成武很喜欢这个猴子的故事,他非常庆幸他姐退了亲,要不然,他就听不到这个故事了!他姐要不是受了退亲的刺激,性情变了,还开始认字了,怎么可能想得出这样的好故事呢! 李秀才认同,“确实不错。” 方茹面带微笑,心想:当然了,这可是四大名著,拍成的电视剧也是年年重复的播放,还有不少人看呢! 经典中的经典! 李秀才看向方茹,“是你想出的故事吗?” 方茹道,“不是我的,是一个叫吴承恩的人写的。” 李秀才问:“他人呢?” 方茹面不改色,“应该不在了。” “那这故事是你怎么知道的?”李秀才追问。 方茹想说在哪个话本看过,就听李秀才道,“我没听过吴承恩的名字,如果他真的出了书,这样的故事,应该有很名才对。” 这下,方茹有些编不下去了。 她索性不编了,直接道,“梦里看到的,你应该记得,我之前就做过梦。”方茹的梦可不一般,之前她就梦到李秀才被人打断腿。 “梦里?”梦里能看到书吗?能听到故事? 李秀才微微皱眉。 方茹怕李秀才不信,还特意道,“当然了,我还梦到我们成亲了呢!”这话脱口而出。 方成武的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大。 李秀才愣住了。 成亲? 他跟方玉娘? 成亲的话一出,这下连《西游记》故事的出处都要往后靠了。 不该说的! 方茹后悔自己嘴快了! 她假装淡定:“只是一个梦而已,哈哈哈,你不要相信啊!这事我都没跟我娘说过,就怕她乱想,李秀才,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李秀才眼皮一跳。 上辈子他断了手被白家退亲之后,过得艰难,后来凭着自己的本事在新皇跟前挣得一席之地,即使权倾天下,他也没有想过娶亲的事。 娶亲。 对他来说,真是一个遥远又陌生的词。 李秀才看向方茹。 方茹见李秀才又盯着她,心里更后悔自己嘴快了,“是这样的,我的想法是,成不成亲的不重要,关键是我想要一个漂亮的孩子,生得好的男人我都会看几眼的。真的,你不要在意!” 生子? 李秀才陷入沉思。 上辈子他没有娶亲,自然没有血脉相连的孩子,到了晚年,是有些寂寞,就连成箱的金子送到他跟前,亦然。 方茹见李秀才又沉默了,算了,还是不解释了,越是越描越黑。 爱咋想咋想吧! 方成武捂住嘴巴,左看看,右看看,一双眼睛机灵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 李秀才认真思考了一下方茹说的成亲的事。 方玉娘长得好看,以后孩子不会丑。 方玉娘脑子还算聪明,以后的孩子不会笨。 方玉娘家人也没什么毛病,不会拖他的后腿。 李秀才在心里一一数去,觉得方茹还是有优点的,乖巧,听话,还不会闹事(???),嗯,还会做梦。 预知的梦。 李秀才忽然道,“你在镇上说亲了吗?” 方茹还没回答,就听方成武道,“没有没有,我姐没有说亲。”那反应那叫一个快哟! 李秀才问方茹,“你觉得我怎么样?” “非常棒,非常好!”这是方成武说的,李秀才长得俊,又还考中了秀才!多好啊!读多人呢! 方茹有些慌张。 “这,这太快了吧。”她道,“李秀才,刚才我说的梦里成亲的事,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啊。” 她虽然对李秀才的长相有好感,但是两人还不算太熟吧! 虽然李秀才是个可靠的人,但是李秀才…… 嗯…… 让她想想,有什么缺点。 李秀才退过亲? 她也退过亲啊! 那还有呢。 李秀才,之前是个结巴!可,李秀才现在好了啊! 李秀才表面温和…… 就在方茹努力想着李秀才的缺点,并想否定李秀才的时候,方屠户跟方王氏回来了。 方屠户一脸疲惫。 方王氏也是满脸不高兴,“你看看,这次竟花了二十两银子!”方王氏真是气坏了,“你是疯了不成,那孩子还要用人参吊着,咱们家有那么多银子吗!” 方王氏进来,看到李秀才,不好在外人面前骂方屠户,便没再说银子的事了。 “爹,娘,我姐要跟李秀才成亲了!”方成武迫不及待的与方王氏分享这个大秘密! 什么! 你说什么! 谁跟谁成亲! 连方茹跟李秀才这两个当呈人也是一脸懵逼,谁要成亲了? 方王氏惊得跳了起来,她看看李秀才,又看看方茹,然后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跟子后了,“好,好!既然你们两个都有意,那就先定来!成亲的事,等李秀才考完了,回去再说!” “先定下来!”方王氏高兴极了。 方屠户不太明白,他只是出去半天吧,不是半个月吧,怎么就突然女儿跟一个小子两情相悦,还要成亲了? “娘,不是这样。”方茹正要解释,被方王氏一把捂住嘴,“不是什么,好了,我知道你害羞。”方王氏将方茹的嘴死死捂住,不让方茹说半句话。 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 李秀才长得好,学问大,还是读书人呢。 他们方家呢,只是个屠户,玉娘能被李秀才看中,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方王氏知道玉娘生得好,可有什么,生得好是没有用的,生在佃农之家,生在屠户之家,这辈子最好不过嫁个有铺子的人家,吃喝不愁。 想嫁到书香门弟,那是做梦呢! 除非是去作续室,或者,是做妾。这两样都不是方王氏能接受的! 妾,那就是个玩意,生下的孩子也是一辈子抬不起头。除非,是帝王家,可帝王家的妾,不是一般人能活得下来的。 继室,这更是不好当。 瞧瞧方小妹就知道了,家里的产业肯定是给前头娘子生的儿子的。 方屠户道,“这也太草率了,这事……” 方王氏直接打断方屠户的话,“闭嘴!”她狠狠瞪了方屠户一眼,不许他坏事。 方屠户想到刚才自己花的银子,在方王氏面前也矮了几分,他自然是听方王氏的话。 方王氏一脸笑意的看着李秀才,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李秀才,你是几月生的?明日我去庙里给你们合一合八字,再挑一个黄道吉日……”方王氏喋喋不休。 瞧,这连八字都开始合上了。 再挑个黄道吉日,就该成亲了。 李秀才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他听着方王氏不停的说着,也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他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 那边,方茹终于挣开了方王氏的手。 可算是能好好喘口气了。 “李秀才,我爹娘回了,那你就先回去吧,院子的事麻烦你了。”方茹将李秀才从方王氏的魔爪下救了出来,然后推了出去,她低声道,“我们过几天就回去了,这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娘就那个脾气。” 方茹紧紧的关上了门。 方王氏过来了,对方茹很不满意,“你干什么,怎么将李秀才给推出去了,也不说送送人家。赶紧的,将门打开!” 方茹不肯,“娘,你刚才捉着李秀才说了半天,他头都该疼了,你就让他清净清净吧。” “哟,这还没成亲呢,就向着人家了。”方王氏忽然笑了。 “娘,这事成武乱说的,你可不要当真!”方茹说了一遍又说一遍,可方王氏不听啊。 等方王氏开门的时候,李秀才已经走了。 方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方王氏却是揪着方茹的耳朵,“你这傻孩子,怎么不去送送人家?说两句好听的话也成啊,瞧瞧你,原先我还以为你胆子变大了呢。”又道,“你说你,真是没用,胆子还跟以前一样,怎么在李秀才跟前就手忙脚乱的呢?”跟以前在郑猎户面前一样,傻孩子,娘还不知道你!方王氏心里想道。 谁手忙脚乱了? 要不是方王氏说得她跟李秀才好像马上要成亲似的,她至于那样吗! 真是的! 方成武又一句神来之笔,“娘,姐说梦到她跟李秀才成亲了!” “真的?”方王氏的眼睛一下子亮得吓人。 她握着方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好梦!好梦啊!玉娘的梦一向很准,看来你们是真有缘分!之前你也是梦到李秀才,你们是天生一对啊!” “娘,梦里的事不做数的,”方茹肯定不能认,“我还梦到白公子被人一剑给刺中心脏了呢!” 那白公子,不还好好的吗? 方王氏惊道,“你梦到白公子被人刺了?什么时候,在哪?” 她喃喃自语,“这事可得告诉你二哥,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啊,白公子可不能有事啊!” 要是没了白公子,那五十两一月的差事,不就泡汤了吗! 这可不成! 这梦是在之前在来州府的路上做的梦,要不是刚才说起成亲的梦,方茹都快忘了之前白翰被杀的梦了。 当时的梦她也没跟白翰说。 毕竟,当时白翰也不是他二哥的雇主啊! “你二哥呢?”方王氏问方茹。 “二哥刚才回来了一趟,说要买几个人,我让桃儿领他去了。”方茹道,“二哥等会还要回来的。” “好,那就等着你二哥回来,好好跟他说。”方王氏又问方茹,“你再想想,当时白公子是在哪被刺的,穿的什么衣裳,什么人刺的,你好好想!”这是关乎银子的大事! 可能马虎! 方茹仔细想着。 105 【多少银子?】 “白公子是在路上,周围有好些人,”方茹道,“穿的是一身玄色的衣裳。”再多的,就记不清了。 “你再想想。”方王氏催道,“这可是关乎你二哥的差事!”一年六百两,这样的好差事,哪里去寻啊! “娘,你不记得了,上次李秀才被打断腿的事,不也是变了吗。”方茹嘟嚷着,“这梦里发生的事,又不一定会一模一样的发生啊。” 方王氏虽然知道,可还是想多从方茹这里套取一点信息,多知道一点,那位白公子就更安全一点。 后来。 方王氏见方茹实在是记不起了,但也没再追问,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就等着方成文回来,好跟方成文说白公子‘遇刺’的事。 这事是最最要紧的! 方茹跟李秀才的‘亲事’,都被方王氏放到第二位了。 方屠户坐到桌边,喝了口茶,又从方成武的手里将瓜子抓了一把过来,没一会,就将瓜子磕完了,他问方成武,“还有吗?” 方成武又从口袋里摸了一把出来,“爹,楼下的那伙人还在吗?” “你说的是什么人?”方屠户不知道方成武说的人是什么人。谁啊?小二?还是掌柜的? “跟大伯一家吵架的那伙人。”方成武道,“有十来个呢,我之前去买瓜子的时候,那些人叫喊着让大伯将人交出来,爹,你没见着吗?” 方屠户跟方王氏上来时,客栈的一楼就两三个人,他没有看到方成武说的那些人。 只是,方成武的话叫方屠户的脸色变了变。 大哥跟人无怨无仇的,跟苗家的怨也清了,两家都结了亲,照理说,不该有上门找事的人啊。 方屠户想了半天。 “那群找来的人,是不是牙婆?”方屠户突然问方成武。 “是啊。”方成武点头。 “我下去瞧瞧。”方屠户开了门,直接下去了。 牙婆又找过来了? 方屠户下楼找小二问了问,他有些担心大哥被牙婆他们抓了。 小二道,“说是找老三还是谁,一起去了。” 老三? 是方牛吗? 方屠户这会才想起来,方牛好像将那个雀儿姑娘给带走了。难道是那位姑娘,这可真是的! 若真是因为那位雀儿姑娘,那这事跟大哥家没什么关系,将人交出去就是了。 方屠户放心了,便回了屋。 他进屋的时候,方成武正缠在方茹身边说些什么,哼哼唧唧的,还撒起娇来。 不像话! “成武,你都多大了,还跟你姐撒娇!”方屠户瞪了方成武一眼。 方成武道,“我还不到十岁呢。”他不撒娇,怎么将大闹天宫的剧情套出来? 他姐这会可没心思跟他讲故事呢! “爹,大伯一家去哪了?”方茹顺口一问。 “可是找方牛去了,”方屠户将在牙行发生的事说了,“我带着你两个堂兄去牙行赎你大伯良好的时候,碰到了那位雀儿姑娘,就是之前病歪歪的那个,不知怎么的,又出现在牙行了。牙行的人可能是找她的吧!” 在方屠户看来,他们将那位雀儿姑娘的卖身契还给了人家,那就是两不相干了。 雀儿姑娘是死是活,过得是好是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方屠户活了这么些年,自认为还是会看人的,那位雀儿姑娘自视甚高,看他们这些人像看蝼蚁似的,方屠户可不喜欢被人这样对待。 他又不欠人什么,凭什么看人脸色? “她?”方茹诧异,“她怎么又去了牙行?”李秀才可说了,那位雀儿姑娘不简单啊。 可是,听她爹这么一说,那雀儿姑娘似乎又叫牙行的人抓了回去。 方茹眉头微皱,她摸了摸藏在身上的雀儿姑娘的卖身契,要是雀儿姑娘再被牙婆卖一次,这卖身契不就没用了吗! 方屠户道,“谁知道呢。” 方王氏这会一心惦记着二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也没心思跟方屠户搭话。 “你二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方王氏都等急了,又过一刻钟了。 一刻钟过去了。 又一刻钟过去了。 方成文终于回来了,他身边多了两个粗壮的仆妇,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瘦瘦小小的,脏兮兮的。 方成文进屋就找了张椅子坐下,“可累死我了。”他走了半天的路,连口水都没喝上。 桃儿进了屋,站在角落,完全没有存在感。 “怎么买了这么多人?”方王氏一边问,一边拽着方成文就要往外面走,方成文却是不肯动,“娘,让我歇会,我累。” 方王氏拧着眉,对方屠户道,“你领着他们几个,去前面的房间。”既然方成文想动,那就叫其他人走。 娘几个才好说私房话。 方王氏又对桃儿道,“你去跟小二说,让他烧些热水送过来,等热水到了,你就给那个小丫头洗一洗。”说的就是方成文领回来的那个又脏兮兮的小丫头。 方屠户领着桃儿还有那几个新买回来的人往外面走去。 方王氏又盯住了方成武,“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跟你爹一起出去。” “我不。”方成武道,倔强道,“家里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吗?” 方王氏道,“你年纪小,嘴不严,不能听。” “我嘴严着呢!”方成武撅了撅小嘴给方王氏看。 方王氏哭笑不得。 方成武赖在屋里了,怎么都不肯走。 方茹则是去门口关上了门,怕人闯进来,还栓上了。 方王氏看方成武这臭小子似乎还想躺下打滚,便没再说让方成武出去的话了,这臭小子真干得出干嚎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事! “娘,什么事这么严重?”方成文又给自己灌了一壶水,这才解渴。 方王氏压低声音道,“还是不你家公子的事,玉娘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家公子被人刺死了!” 方成文一惊,“什么时候梦到的?”玉娘的梦有些邪乎,这事方成文是知道的。 “在来州府的路上。”方王氏又将方茹梦里的情景细细的跟方成文说了一遍,“叫你家公子别穿玄色的衣裳。换件别的,这几日最好哪都不去!多请几个护卫!实在不行,去镖局请人!” 玄色的衣裳? 方成文仔细想着,白公子好像没有玄色的衣裳。 方茹道,“哥,只是一个梦,你也不在太放在心上。” 方成文道,“我现在就回去!”他不太放心白翰一个人,当然了,白翰身边还是有萧家给的护卫的。 五十两银子呢,一年六百两,方成文可舍不得这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 方王氏道,“去镖局多请几个人。” “我知道。”方成文一刻也不想多呆,起来就走。 方王氏还喊着,“你自个也要小心一些,要是真撞上有人行刺你家公子,你就躲开,银子再多也没有你的命要紧,知道吗!” “知道了!”方成文眼中带笑。 方茹快步走过去,“二哥,可以让你家公子在胸口后背藏一个护心镜。你,你最好也用东西护一护,知道吗?有危险的地方可千万别去!”不一定非要用护心镜,只是用东西将胸口跟后背护着,那样的话,就算有人行刺,那也是能拦一拦的。 “好,我记着了。”方成文匆匆走了,他将买来的那三个人一并带走了,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还没洗呢。 方茹送方成文离开,回了屋子,就见方王氏一脸笑的看着她! 方成文主家的事说了,方王氏了了一桩心事,这会,她的心思就放在方茹身上了。 “玉娘,你跟李秀才的事,娘觉得回去再办有些迟了,”方王氏道,“不如这几天就商量商量,交换一下信物。” 方茹脸色一黑,“你,你说的什么话呢。李秀才要科举,就快要考试了,你可别影响他了。” “娘知道!”方王氏拉着方茹道,“要不,等考完试,成绩出来之前定下来,要是他中了举人,娘就怕你抢都抢不到了!” 举人是可以当官的! 可不是一个小小秀才能比的! 方王氏恨不得现在就将李秀才定下,回到镇上就让两个孩子成亲! 方成武竖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他忽然道,“娘,秀儿姐是不是要成亲了,她可比我姐小啊!” 方王氏猛的点头,眼神犀利的看向方茹,“你可不能输给她!” “娘,你知道李秀才是什么性情吗?是什么样的人吗?就这么急急定下!”方茹道。 “李秀才是李家村的,算是邻乡了,李秀才的名声一向好,除了他家大嫂厉害了一些,也没什么别的毛病。他可小儿子,很得爹娘的宠爱,你嫁了过去,长辈不会为难你的!”方王氏早就想到了。 方茹不想再跟方王氏说这个话题了。 “对了,你不是还梦到你们成亲了吗!”方王氏喜滋滋的道,“你们肯定能成亲的!你的梦那么准!好了,这是上天赐的好姻缘,你可不许说不要!” 她说完又叮嘱方茹,“这几日要将脸仔细护着,万不能再受伤了,还有你的手,少干些活,以后好好养养。” 方茹很敷衍。 * 方大伯被牙婆一行人逼着去找方牛去了。 牙婆振振有词,“我亲眼看着你儿子将我的人拐跑的,你要是不找着他们,就赔银子!我可告诉你,那姑娘至于是这个数!” 牙婆伸了伸手,五个指头全伸出来了。 “五十两?”方刘氏嘀咕。 “什么五十两,五百两!”牙婆的五个指头几乎要戳到方刘氏的脸上。 “你怎么不去抢!”方刘氏眼睛都瞪出来了。 五百两,她长这么大可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将她一家子人卖了都凑不够! 方虎道,“那姑娘自个长了腿,你凭什么就说我是我弟弟将人拐走的?” 牙婆道,“我亲眼看到他们一起出的门,还拉着手一起跑了!”她看了方刘氏一眼,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们当时磨磨蹭蹭,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方虎媳妇扯了扯方虎的袖子,“那姑娘跟三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虎低声道,“不知道,三弟是个谨慎的性子,应该是牙婆看错了。” 方大伯脸色不高兴。 他真想不到这祸竟然是老三惹出来的,牙行跑出来的姑娘,还跟老三一起跑了。 签了卖身契的姑娘,方家可不要! 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更别说,那姑娘还要五百两! “不在客栈,可能是在医馆。” 牙婆想着,那雀儿病着,要是去医馆瞧病。这样一想,她便跟着方大伯一家往去医馆去了。 去了医馆。 方大伯发现方牛并不在这,医馆的大夫看到又来了一大帮不看病的人,还想挤到医馆里面去,直接将人赶了,“不看病你们来医馆做什么,出去出去!” “你家在这可有亲戚?”牙婆问。 “没有。”方刘氏没好气的说道,“我们乡里人,在州府哪有什么亲戚!” 方大伯心里一动。 说到亲戚,这苗家还真算得上一个。 一行人就站在医馆外头。 牙婆也不肯走,“我劝你们还是老实说罢,要是不说,那你们一日都不得消停,我会盯着你们的。你们若是想离开州府,在你儿子没有将人交出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方刘氏心想,我们偷偷的走,你拦得住? 牙婆眼皮一抬,“外头山贼可不少,死在山贼手里的人也有好些个,。” “我们跟着商队走不就行了。”方刘氏笑了一声,显然是没将牙婆的话放在心里。 商队可是有镖师的,跟着大商队,压根就不用怕山贼! 方刘氏没听懂牙婆的话,方虎跟方大伯却是听明白了,牙婆嘴上说山贼害人,可想告诫他们的是他们若是悄悄走了,牙婆的人就敢让他们死在州府外头,若是查起来,只说是遇到山贼被害了。 又没个证人,草草结案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大伯道,“话可不是这么说。那姑娘若真跟着我家老三,那我二话不说将人还回去,若是那姑娘自个跑了,难道还要叫我家老三负责吗?这是不可能的!你们也要讲讲道理!” 正说着。 就见苗老爷身边的一个管事过来了,这几日方家人时常往苗家跑,跟这个管事也熟了。 管事看到方家人,过来笑着打了招呼,打完招呼,又看向牙婆,“方老爷,可是遇上什么麻烦?若有什么需要我们苗家的,只管说,能帮的我家老爷一定会帮!” 这是告诉牙婆,苗家会给方大伯一家撑腰。 方大伯腰板一挺:“不是什么大事,我家老三没回来,我出来找一找。” 管事的一听这话就笑了,“三少爷啊,我刚才还在府里看到他了!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姑娘……” 话音刚落,方大伯跟牙婆的脸色齐齐变了。 方牛还真将那个姑娘带走了! 方大伯心里一沉。 牙婆则是心里一喜,“人找着人了!你们口口声声说你家老三没拐人,听听,我家那姑娘就跟在你家老三身边呢!说吧,你们想怎么解决,是给银子,还是将人交出来?” 管事惊道,“给银子,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牙婆道,“是我手下的姑娘,我是牙婆。” 管事的道,“原来是牙行的,那姑娘可是清白的?”刚才他差点以为那位国色天香的姑娘是青楼出来的。 吓他一跳。 “当然清白!”牙婆狠狠瞪了管事一眼,“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姑娘!”就是想转手卖个高价! 要是带到京城去,卖到青楼,五千都不止! “多少银子?”管事又问。 “六百两。”牙婆又硬生生的往上加了一百两,卖五百两实在是太亏。 也有喜压价的客人,报出六百两的价,到时候就算客人压价,也不会低于五百两。 管事点点头,对方大伯道,“我还有差事,就先走了。” 管事走得很急。 106【你护得住她吗?】 管事过来是抓药的,可是他差事都没办,就匆匆回了苗府。 “求见老爷。” 下人报了信后,领着管事去见了苗家老爷。 苗家老爷心情郁郁,人没什么精神。 管事却是一脸喜欢,“老爷,喜事啊。” 苗家老爷抬了抬那双眼袋厚重的眼皮,“什么喜事,我怎么不知啊?”早上刚见了一个美人,却是别人家的,还是女婿弟弟的,都抢都没法子。 可惜了那么一个大美人,竟然看上了一个泥腿子。 苗老爷心里特别不痛快。 他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好事呢? 苗老爷心情本来就不好,管事这一说,简直是火上烧油,苗老爷的心情更差了。 管事一脸笑:“老爷,方家三公子带回的那个美人,是牙行的人,卖身契还在牙婆手里呢。说是六百两银子就能将人买下来!” 管事邀功道:“老爷,小的一听说这事,就赶紧回来了,那牙行正在找那位姑娘呢,只怕要不了多久,牙行就该到苗府了。” “当真?”苗老爷眼前一亮。 “牙行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管事万分确定。 又道,“要是老爷不信,要不去找那位姑娘问问?” “好。”苗老爷起来,喜滋滋的去了。 牙婆知道那雀儿在苗家,就带了人,往苗家去了,至于方大伯一家,她也懒得再管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卖大银子的雀儿,到于方刘氏,往后再算账。 银子更重要! 方大伯一家见牙行往苗家去了,他们也跟去了。牙婆带了不少人,正是去找那位跑掉的姑娘的,方大伯怕真是三儿将人事走的,又怕儿子对上牙婆吃亏,所以,带着亲眷,匆匆赶向苗家。 方虎媳妇在方虎的示意下,没跟众人一起去,她去了客栈,她准备叫二叔一家去帮忙。 人多力量大。 二叔又是屠户,一人能顶三个呢!带上可不亏。 “二叔,二叔。”方虎媳妇是跑过去的,找到方屠户的时候,自己累个半死。 方屠户正在屋里闲着,看到方虎媳妇跑过来,便知有事,问道,“那牙行是不是找你们麻烦了?” “是,”方虎媳妇喘着气道,不过,他看到方屠户蹭的一下站起来,又要去拿杀猪刀的时候,赶紧摆手道,“二叔,不是,那牙婆听说那位跑掉的姑娘跟老三都在苗家,这会去苗家了。我爹跟我相公也去了,我相公怕家里吃亏,所以才想着让我过来叫二叔过去,壮壮胆。” “好。”方屠户一口应了,“走吧。” 方虎媳妇又往屋里望了望,“就您一人去啊?” 方屠户道,“成文找了一个好差事,脱不开身,家里除了我,就成武一个小孩子,他也帮不上忙,就让他留在客栈吧。” “哦,好。”方虎媳妇胡乱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想,不是还有二婶跟玉娘吗? 二婶泼辣又厉害,玉娘最近也变了些,不像以前那般怯弱沉闷,而是越来越像二婶了。 这两个带了去,就算是闹起来也是个帮手啊。 怎么不带呢? 方虎媳妇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二叔,二婶跟玉娘不去吗?” 方屠户道,“还是不带了,玉娘的脸以前就伤了,这次苗家若真的闹了起来,只怕躲不开,姑娘家的脸还是很重要的,就不要让她去了。” 那二婶呢? 方虎媳妇望着方屠户。 方屠户道,“我不放心两个孩子留在客栈。” 结果,也只有方屠户一个人去苗家了,方屠户到的时候,与方虎媳妇再府外等了好一会,才被门房的人领到了前院。 还没进去,远远的就听到争吵声。 “苗老爷,您也不看看您多大年纪了,你都能做雀儿的爹了,你还想纳她为妾,您是不要脸面了吗?”这是方牛的声音。 方牛很气愤,声音也比平日高了几分。 苗老爷声音缓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有这六百两银子,就当是做做善事,以后雀儿姑娘跟了我,吃香喝辣的,金银珠宝享之不尽,难不成,你还想带着她去乡里种田?“ 苗老爷笑了一声,眼中带着戏谑的笑。 牙婆坐在上座,脸上满是笑。 雀儿找着了! 更妙的是这位苗老爷愿意出六百两银子将雀儿买下来! 连价都不砍! 多好的事啊,牙婆喜得合不拢嘴,她边笑一边伸着脖子看向门外,这苗家的下人去后院取银子去了,怎么还不来? 真是忒慢了! 牙婆等了半天,结果没等到拿银子人的,反尔看到了方屠户。 牙婆脸上表情一僵。 这方屠户正是雀儿的买主,他怎么来了?难道是拿着雀儿的卖身契过来要人了? 牙婆笑不出来了。 另一边。 方牛正跟苗老爷吵得厉害,雀儿站在方牛身后,不时的咳上一声,她脸上带带着病气,虚弱得很。 方牛见了,更是心疼不已。 他不该带雀儿来苗府的! 他真的没想到苗老爷是个见色忘义的人,跟他爹一样的年纪了,竟然还瞧上了省儿姑娘! 不要脸! 老不修! 方牛是万万不肯将雀儿交出去的,可是牙婆来了,说想要雀儿,就得给六百两银子! 苗老爷一口就答应了。 方牛急得不行。 他手上没银子,就算是之前二婶的金叶子,再加上苗老爷给的百两银子,全部凑起来,都不足三百两啊!更不说,到州府的开销,还有给秋家兄弟冶病的钱。 苗老爷已经与牙婆商量好了,六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苗老爷已经派人去取银子了,牙婆只等银子回来,就给人。 至于雀儿的卖身契,牙婆已经派人去另拟了一份,等会就送过来! 雀儿姑娘气得发抖。 她看着又老又肥的苗老爷,只觉得想吐。 有钱怎么了? 不过区区一个商户,还想要纳她做妾,真是做梦!她可是京城许家的姑娘,她爹是堂堂三品的官,只要让她寻着机会回了许家,她一定要将这苗家人还有这牙婆全部弄死! 雀儿心里恨恨得想。 恨归恨,可现在该怎么办呢? 雀儿心里也急,这牙婆心黑手狠,衙门里还有人,这苗老爷虽是商户,可府里的人多,想看住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唯一的机会就是方牛了。 虽然她万般瞧不上方牛,可是方牛现在是唯一死心塌地护着她的人了。 她正想着,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以为是下人拿了银子过来了,她脸色一白,缓缓的回头,往门口看去。 却是方屠户。 雀儿姑娘先是一愣,后是一喜。 她之前撕了自己的卖身契,这事她想说却又不敢说,牙婆要是知道她撕了卖身契,肯定再无顾忌,这会牙婆只开了六百两的银了,还想将她匆匆脱手,就是怕方屠户一家拿着卖身契找过来。 这会雀儿姑娘已经确定牙婆不知道她撕了卖身契了,要不然,早就将她送到青楼了,那边的价更高呢。 雀儿姑娘看到方屠户,又悄悄看了牙婆一眼。 牙婆脸色剧变。 雀儿心里有底了。 她扯了扯方牛的袖子,声音悦耳,“进来的那位与你是什么关系?” 方牛本来还在跟苗老爷吵着,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是我二叔。” 雀儿道,“我的卖身契在他家人手上。” 她说完,又看了牙婆一眼,继续对方牛说道,“之前牙婆以为我病得要死了,你二叔买另一个姑娘的时候,牙婆将我一并送了,连卖身契都给了。” 雀儿在赌! 她没法子了! 方屠户一家虽然有些自私,可到底是个心善的,要不然也不会将卖身契还给她。 雀儿说完,拼命的给方屠户使眼色。 方屠户没看到。 雀儿又急又慌,这人怎么不看她? 方牛听到雀儿的话却是喜得不行,“二叔,雀儿的卖身契在你那吗?” 牙婆紧紧的盯着方屠户,脸色变了又变。 苗老爷也是一愣,然后看向牙婆,“怎么回事,雀儿姑娘的卖身契不是在你那吗?” 牙婆绷着脸。 前院屋里的人全部看向了方屠户。 方屠户皱了皱眉,“你说这位姑娘的卖身契吗?” “是啊。”雀儿忽然松开方牛的手,往方屠户走去,笑迎迎的挽住了方屠户的手,展颜一笑,“爷,之前可是您亲自将我带走的,您不记得了吗?” 雀儿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只要她一笑,男人就会神魂颠倒的。 “不是我。”方屠户道。 苗老爷跟牙婆一喜,雀儿心里一凉。 方牛看着雀儿挽着方屠户的胳膊,只觉得格外的刺眼,这会他才恍恍惚惚想明白,雀儿的卖身契若是在二叔手上,二叔也不会轻易给他啊。 他们又不是一家人。 要知道,雀儿可是值六百两银子啊! 想到这,方牛的心里一阵难受。过了一会,他又安慰自己,雀儿落在二叔一家手里,总比落在苗老爷手里强。二婶是个厉害的,二叔肯定不敢乱来!也就是说,雀儿在二叔家是安全的,他会好好跟二婶说他中意雀儿的,只要等一等,等他赚够银子,肯定将雀儿买来。 方牛这会压根就不敢想方成山或者方成文看中雀儿的情况。 不敢想。 他承受不住那个结果。 他知道方成山亲事艰难,二婶在州府买人就是为了给成山买上一个媳妇。 不不不。 雀儿跟他说了,买的是另一个叫桃儿的姑娘,长得不如雀儿好,却是个会干活的。 方牛边想着,边看向方屠户。 方屠户一把推开雀儿的手,“你不要碰我,我媳妇知道了,可是要揍人的。”尤其是这姑娘身上还有一股体香,万一沾到他身上,那可就是有嘴说不清了! 方屠户可不想回家挨揍。 “卖身契之前在我手上,可现在不在啊。”方屠户道。 雀儿强装镇定,“在的,是您女儿手上。”她刻是方屠户的女儿是个聪明的(当时方茹去的时候穿的是女装,还打扮过),还是个心善的,或许能帮到她。 苗老爷却是阴沉沉的盯着牙婆,“雀儿姑娘的卖身契不在你手上?” 牙婆嘴角一扯,“在不在有什么关系,之前是白送的,那个不算!只要你这六百两拿来,这人,我一定给您!” “不会有什么麻烦吧。”苗老爷问。 “苗老爷,您若是怕麻烦,那这桩事还是算了吧。”牙婆站了起来,“您看这雀儿姑娘的美貌,像是不惹麻烦的吗?若是你担不起,那就算了。” 牙婆又道,“只要我费些时间,将雀儿带到京城去,这卖价可远远不止六百两啊。” 是。 越漂亮的女人,越是祸水。 不抛头露面也就罢了,若是叫人看到了,绝对会起风波。 苗老爷为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 牙婆又往外头看了一眼,“苗老爷,您这下人怎么迟迟不来?难道贵府连六百两都拿不出?” 苗老爷脸色一青。 冲外头下人吼道,“人呢,还不去看看刚才的管事死哪去了!”半天了,连个银子都送不来,怎么办的差事? 方牛硬出门,“苗老爷,就算有了银子又怎么样?这雀儿姑娘是我二叔家的,难道你还强明抢不成?” 牙婆怒道,“谁说的?” 雀儿抬抬头,笑了,“牙婆,我的卖身契可是去了衙门,过了官印的。” “不可能!”牙婆脸色一白,没有那么快! 衙门的人,办事拖拖拉拉,不可能那么利索。 牙婆就是打的这时间差的主意,只要方家人没有去衙门将契书盖上红印,那这事就做不得数。 这雀儿,已经让牙婆亏了血本了。 她还想悄悄的赚回来呢。 雀儿自信道,“您若不信,就去查。” 契书撕了,衙门没过印,这事雀儿一清二楚,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要现在哄住牙婆,稳住苗老爷,她再让方牛偷偷带她走! 走得远远的! 方牛这样护着她,肯定愿意带她去京城的! 只要到了京城,回了许家,她就是许家的千金小姐,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希望老天爷给她一点时间! 雀儿抬头,看了看天,手掌合着,心里默念着菩萨保佑。 至于她走了,事后之后方家人会如何,雀儿是完全不会想的,那关她什么事呢? 她走了。 这烂摊子落不到她头上。 她为什么不报京城许家的名头? 笑话! 一个千金小姐被人捉了卖到牙行,要是叫人知道了,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要是叫许家知道了,恐怕只会当她是死在外头了,以后也不会再认她的,雀儿不敢冒险,她甚至连本名都不敢报! 牙婆道,“不可能!” 雀儿眼珠子一转,“他们在衙门是有人的!”雀儿胡乱说着。 牙婆可不是好糊弄的主,“放屁,要真是这样,你都不在了,他们怎么不去找你?” 方牛站起来,“谁说没找?找了!” 牙婆可不信,她看向方屠户,“你后来在牙行看到她,怎么没吱声?”那时见到雀儿就应该带回去。 雀儿怕方屠户说‘契书撕了’的话,赶紧道,“他夫人不喜欢我,他不敢带我回去。” 也算是个理由。 方牛悄悄摸到方屠户身边,“二叔,求您了,帮帮我。” “我喜欢她。” 方牛满是期望的看着方屠户。 方屠户叹了口气。 谎言总是会被拆穿的,这雀儿姑娘每句话都在说谎,方屠户都怕听不下去了。可方牛这会却求着他,让他帮忙。 方屠户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压根就不知道雀儿之前撕的卖身契是假的,更不知道方茹手上的真的卖身契。 “阿牛,”方屠户皱着眉,“这位雀儿姑娘生得太好看了,就算你将她带回家了,以后遇到权贵,看中了她的美色,你护得住她吗?” 护不住的! ------题外话------ 谢谢1356262718、kites的月票。 107【卖身契在这呢】 “二叔,求你了。”方牛知道方屠户的话是对的,可他就是不愿意这么放弃。这么好看的姑娘,就这么放手,他舍不得。 方屠户低声道,“我求我也没用,我也帮不上忙啊。” 正说着。 去后院拿银子的管事回来了,他手中空空,哭丧着一张脸,“老爷,库房的钥匙在夫人那,她不肯给。” 没有库房的钥匙,开不了锁,就拿不出东西。 管事跟苗夫人纠缠了半天,苗夫人在前院也有人,知道自家老爷又瞧中了一个小狐狸精,她怎么可能再让后宅继续添人! 女儿都要嫁人了,还添什么人! 真是不要脸的老东西! 苗老爷脸都气歪了,“这个恶妇!”他准备亲自过去取银子,看了一眼方家的人,又对管事道,“好好招待亲家,等我回来。” “是,老爷。” 苗老爷亲自去拿银子了。 方屠户看苗老爷走了,对方牛跟雀儿说道,“走吧。”要是没有苗老爷,只有牙婆,事情比现在更好解决。 牙婆目露警惕? “走,去哪?” 方屠户面不改色道,“我回家去看看契书在哪。”说着,人已经往外头走了。 方牛眼中一亮,拉着雀儿就跟在方屠户后面。 牙婆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等等,你们不能走,老爷说了……”管事的拦住方屠户,苗老爷说要好好招待方家人我,正是让他拖住方家人,别让人跑了。 方屠户往院里指了指,“我大哥不是在那吗,苗老爷跟我大哥是未来亲家,跟我又不是,你拦什么?”说着,直接把管事往旁边扒了扒,他经直走了过去。 管事一愣。 方屠户这会已经利索的走到门口,让门房开门了。 门房看着管事的眼色,不想开门,方屠户见门房不愿动,自然去开门了。 开门这事又不难。 方屠户顺利的出了门,方牛拉着雀儿紧紧跟上,牙婆和她也一帮子上也跟了上去。 方大伯犹豫片刻,也跟着走了。 谁知,才刚迈出步子,管事就苦笑着将他拦了,“方老爷,还请不要叫我们为难。”方屠户一行人走了,方大伯是万万不能放走了,要是人走完了,苗老爷回来,肯定会找他算账的! 虽然留着方大伯几人也没什么用,可对管事来说,也算将人留下了,苗老爷回来,只能说他办事不利,而不是什么都没干。 后院。 苗夫人看到苗老爷气冲冲的来了,心里一沉。 “库房的钥匙呢?”苗老爷表情冷漠。 “你在钥匙做什么?”苗夫人故作镇定。 “你不知道?”苗老爷讥讽一笑,“我刚瞧中了一个姑娘,要六百两银子,把钥匙拿来。” “瞧中一个姑娘,你也好意思说!”苗夫人瞪着苗老爷,“素儿(苗家大姑娘)还没找着呢,你还有心思纳妾!” 提到苗素,苗老爷的脸就黑了,“你还敢提她,要不是你没看好她,家里能变成现在这样子吗?”苗素逃了婚,苗秋被算计着入了洞房,苗家现在只能跟越安商量着,将苗二姑娘跟越安的婚事改成苗大姑娘跟越安的婚事,越家不同意。 更不说,苗家大姑娘一直没回来,不见人影了。 这越家跟苗家的亲事,难成! 苗二姑娘这几天已经哭湿了十张帕子,晚上时常想不开,不要是苗夫人哄着,丫环劝着,只怕都要寻短见了。 苗夫人听到苗老爷的话,顿时气短,声音都小了几分,“素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啊,你当真不管了?” 苗老爷不耐烦道,“已经派人去找了。”找得回来就罢了,要是找不回来…… 只能再生几个了。 想到孩子,苗老爷又不满的看向苗夫人,“还不是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纳了那么多妾,只得了两个女儿。 苗夫人捏着库房的钥匙,嘀咕道,“哪能怪我。”苗老爷纳了那么多妾,也没生个一儿半女出来,怪她吗? 还不是怪老爷自己! “钥匙呢,给我。”苗老爷早就没耐心了,苗夫人再不给,他就要派下人来抢了。 苗老爷开了库房的门,拿出银票,等他以前院的时候,才发现牙婆还有雀儿姑娘都不见了,只有方大伯跟方虎两人在那,其他人,全走了。 苗老爷气得眼睛都红了,怒瞪着管事,“人呢?” 银子他拿来了,雀儿姑娘人呢? 他不是让管事好好看着那些客人吗! 管事低着头,“方家二叔要走,小的拦不住啊。”又道,“雀儿姑娘的卖身契在那位方二叔身上。” 苗老爷看管事的眼神更凶了。 方大伯道,“苗老爷还有家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天日方大伯可算开了一回眼,没想到,苗老爷平日里看着是个乐呵呵好说话的,内里却是个好美色的。 “那我就不留了。”苗老爷让下人送方大伯跟方虎出去。 方大伯他们两人刚走。 苗老爷就阴沉着脸,叫来了两个心腹,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又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他们,“这次可不要叫人发现了。” “是,老爷。” 苗老爷这才满意。 又想到不中用的管事,眼中更是嫌弃,“将那管事给我扔出去,以后不许他当差了。” * 客栈这几日热闹得很。 瞧,之前在一楼吵架的那拔人刚走,没过一会,竟又回来了。 小二看到牙婆与那一大帮子人跟着方屠户又回来了,心道,怎么又回来了?他正想过去,劝他们不要在客栈里乱来。 却被掌柜的叫住了,“你过去做什么?” 小二小声道,“我怕他们打起来,坏了店里的桌椅。” 掌柜的正在算账,头也没抬,“不用管,坏了自然要他们赔的。”又嘀咕了一句,“正好换套新的。” 小二震惊的看着掌柜。 好狡猾。 掌柜的道,“去后院,让厨娘准备些吃食。”天快黑了,客人该吃晚饭了。 “是。”小二又看了一眼老奸巨滑的掌柜,心里嘀嘀咕咕的去了后院。 另一边。 方屠户到了客栈,牙婆还紧紧跟着,又派人看紧了雀儿,她生怕雀儿半途跑了。 雀儿在路上吹了风,咳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方牛见了,急得不行,“二叔,我去请个大夫过来,您帮我看着人。” 方屠户道:“我得去上面叫你二婶下来。” 方牛道,“大嫂,您上去叫人吧。”这话是对方虎媳妇说的。 方虎媳妇身边还跟着秋家兄弟,她皱了皱眉,提醒方牛,“三弟,你真瞧中这姑娘了?想娶她?” 方牛点点头。 方虎媳妇道,“她可不像是会干农活的,这身子也瘦弱,只怕不好生养啊。” 方牛道,“我不在乎。” 方虎媳妇没再说什么,而是往客栈二楼去了。 牙婆紧紧的盯着二楼。 方牛本想亲自去医馆的,可看到雀儿咳嗽不止,便去找了客栈的掌柜,让他帮忙去找医馆的人,还给了几文钱的跑路费。 掌柜的收了铜版,叫了自家的孩子去跑腿了,这铜版,给自家孩子了。 小孩子得了钱,高高兴兴的去了。 二楼。 方虎媳妇找到了方王氏,“二婶,那位雀儿姑娘说卖身契在您这,二叔说让您找找。” “怎么可能!”方王氏听了这话,眼睛都瞪圆了,“当时不是给了……” “娘。”方茹突然出声,“等会,听堂嫂说说是怎么回事。” 方虎媳妇便将方牛看中雀儿的事说了。 “跟魔障了似的,非她不要。”又道,“苗老爷还说要出六百两银子买人呢,那牙婆也乐意。要不是那雀儿姑娘说卖身契在您家,只怕这生意就成了!” “牙婆还在下面看着呢。” 方王氏眉头皱得紧紧的,那位雀儿姑娘的卖身契他们哪里有! 不是早就还给了雀儿姑娘了吗? 她亲眼看到雀儿姑娘将卖身契撕了! 方王氏嘴角一撇,“没有,我们没有卖身契。”上次是看在雀儿姑娘病得要死的可怜份上,方王氏他们帮了忙,可没想到,那雀儿姑娘的重病是装的,后来还得寸进尺,想要他们一家将她送到京里去! 做白日梦呢! 这次啊,跟她没什么关系,帮不上也懒得帮。 “娘,下去看看吧。”方茹道。 方王氏压根就不想搭理雀儿,对方茹道,“你自个去。”又看了一眼方茹身上的男装,到底也没说什么。 反正,客栈的人是知道方茹是女子的,方茹跟方王氏住一间屋子,能不知道她是女子吗? “我也去看看。”方成武兴奋道。 又有热闹可瞧了。 桃儿坐在屋里绣着花,方王氏抬头看她,“你不去看看?” 桃儿抬头,抿嘴一笑,“我就不去了。”说完,又安安静静的开始绣花了。 方王氏很满意。 方茹是跟方虎媳妇一起下楼的。 牙婆看到方茹的时候,有片刻的诧异,不过她当了这么些年的牙婆,看人准,看了一会就认出方茹是女子了。 雀儿看到方茹,也愣了一下。 方牛在她耳边道,“这是小堂妹,喜欢穿男装。” 雀儿点点头,又问方牛,“是你二叔家的女儿吗?你二叔有几个女儿?” “就她一个。”方牛答道。 原来是她! 雀儿知道方茹就是之前跟她容貌不相上下的漂亮姑娘了,只是,这姑娘男装怎么扮得这么一般? 嗯,很像男子,又黑又瘦。 不好看。 雀儿在心里嫌弃了一番。 方茹看到雀儿了,雀儿的身体似乎不太好,还在咳着,方牛一脸心疼的帮她拍着背。还好不是大户人家,要不,男女这般亲密,以后只能当夫妻了。 “玉……老三,你来了。”方屠户看到方茹男装打扮,赶紧改口,又装模作样的问,“这位姑娘的卖身契可是家里?” 雀儿一脸期盼的看着方茹,只希望方茹帮她将这谎圆了。 方茹看向牙婆,“牙婆,雀儿的姑娘是我们领走的,你怎么又过来了?” 牙婆假笑道,“我糊涂了,雀儿生得这般美貌,我之前弄错了,你若真想买她,还加五百两银子。”这是给方茹打了一个折。 方茹道,“她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早就是我的人了,怎么还要给你银子?你是做牙行的,难道连规距都不懂了?” 方成武在一边附和,“就是!” “我们家买的人,为什么还要给你银子!你当我们傻呢!” 牙婆脸色变了又变。 “那你们将卖身契拿出来瞧瞧!”牙行死死的盯着方茹,她就相信这方家人真有雀儿的卖身契! 要是真有,那方屠户早就拿出来了,何必拖到现在! 方茹没理会牙婆的话,却是看向雀儿跟方牛,“你还想上京?”她问的是雀儿。 雀儿心里一紧,恼怒方茹怎么将这话说出来了。 她吱唔道,“京城太远,不去了。” 方茹又问,“我爹说后来在牙行看到了你,怎么回事?” 雀儿看了一眼牙婆,跟方茹告状道,“我在路上走着,他们将我拖走了!”说着,真的委屈起来,又在方牛跟前掉了两滴泪。 方牛恨不得将牙婆给撕了。 方茹问雀儿,“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雀儿低着头,仔细想着。 她早就想好了,等解决了牙婆,她就让方牛送她去京里,方牛这样的人,最是死心,用好了,这辈子方牛都得给她当牛当马的使唤。 方牛见雀儿不答,帮着说了,“等回去,我就跟她成亲!” 方茹一脸震惊的看着方牛,“你跟她成亲?” 方牛点头,“是啊。” 雀儿比方茹更震惊! 谁要嫁给这个傻子,穷鬼,土包子! 等她回了京里,回到许家,世子都是能嫁的!她生得美,手段也不差,就算嫁不了世子,嫁个状元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雀儿才不想嫁给方牛呢! 方牛这样的人,只配给她当奴才! 方屠户早就听方牛这样说过了,只坐在一边,喝着茶水,也不插话。 方虎媳妇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这雀儿姑娘太好看了,嫁给方牛,两人是过不到一起去的。 她摇了摇头。 方茹看向雀儿,“你愿意嫁给他吗?” 雀儿不吱声。 方茹对方牛道,“看,她不肯嫁给你。” 方牛急了,巴巴的看着雀儿,“雀儿,你说句话啊。” 雀儿低头作害羞状。 方茹又问方牛,“雀儿姑娘的卖身契在我手里,她是我家买的人,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将她白送给你当媳妇呢?”她又举例,“你瞧,我大哥二哥都没有成亲呢,让她留在我家,给我哥生个儿子,不是更好吗?” 方茹觉得方牛的脑子有点呆。 就算证明雀儿的卖身契在她这,牙婆打不了雀儿的主意,可方牛又凭什么以为他会白白了娶到雀儿呢? 方牛僵硬的看着方茹。 是啊。 方成山跟方成文都没有娶亲,雀儿她…… 雀儿因为方茹的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咳得更厉害了。 “堂妹,”方牛嘴唇动了动,“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攒够了钱,就去你家将雀儿买下来,可好? ” 方茹只是嘴上那么一说,根本就没想把雀儿跟她大哥二哥凑成一对。 这雀儿心高气傲,压根就看不上她家! 再说了,李秀才也说了,这雀儿不是个简单人物,要是弄回家里,那不是鸡犬不宁吗? 牙婆听烦了方茹跟方牛的话,她走了过来,“契书呢?” 雀儿的心提了起来。 方牛心跳如鼓。 方茹看着牙婆。 牙婆等了一会,还不见方茹动作,咧嘴一笑,“看来,契书真不在你手上。” 方茹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牙婆,“你看看。” 牙婆展开。 她的笑容慢慢消失。 这是雀儿的卖身契,千真万确! 108 【人走了,亲退了】 牙婆只觉得这个卖身契烫手得厉害。 该死的! 牙婆心里将方茹咒骂了一百遍。 方茹脸上笑着,“看清楚了吗?”说着,伸手将牙婆手中的卖身契拿了回来。 牙婆脸色变了又变,“你得加钱。” “不。”方茹拒绝,“如果你觉得这卖身契有问题,可以报官。”加钱,那是不可能的。 牙婆看着方茹将卖身契放到身上,又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有将卖身契给撕了。 “你还有事吗?”方茹挑了挑眉。 牙婆气得胸口疼,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说罢,便带着人走了。 她先去查查这姓方的一家,是不是真的在衙门里有人。 哼,要是假的,牙婆一脸阴冷。 牙婆走后,客栈里静悄悄的。 雀儿一改之前的病弱,尽管她还咳着,可看方茹的眼神却是变了,她盯着方茹,问:“刚才的卖身契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很轻。 方茹扭头看她,“你猜。” 猜? 还用猜? 雀儿心里沉重,那卖身契定是真的!若是假的,牙婆不可能走得这么快,卖身契竟是真的,也就是说,之前方家给给她的那张卖身契是假的。 雀儿心里怒火直烧。 可她的卖身契还在方茹的手上,雀儿不敢跟方茹撕破脸。要知道,她长得这样好看,要是方家动了歪心思,将她拿去换钱,那可不是小数目。 雀儿原以为,方茹将她从牙行救出来,又将卖身契还给她,是个好的。 没想到,是她意想天开了! 这方家人明明就是在耍她! 雀儿越想越恨,她对方茹的恨意都快赶上牙婆了。这会,她没有完全被方茹救了的感动,她只记得方茹昧下了她的卖身契,哄骗她,要不是出了牙婆这事,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知道别人手上一直捏着她的卖身契。 方牛看到牙婆走了,高兴极了,他握着雀儿的手,欢喜道,“牙婆走了,你看,牙婆走了!我们不用怕她了!” 是啊,牙婆走了,可这又有什么高兴的呢? 雀儿心中想道。 小二之前帮忙叫的大夫这时候过来了,进门便问,“谁要冶病?” 方牛伸手,“这边。” 雀儿咳了好几声,大夫过来,给她把脉。 雀儿却是不肯伸手,低低道:“男女有别。” 大夫愕然。 方虎媳妇听到了这话,想笑,她还真的笑出来了,“男女有别?姑娘,你刚才可是一直握着我家老三的手啊,难道之前就不是男女有别了?” 一个老大夫,还男女有别呢。 大夫头发胡子都白了,难道还难占你便宜不成? 老大夫默默的看了眼雀儿,然后背起医箱走了。 方牛拦都拦不住,“大夫,她不是故意的,她是怕我多想,大夫,求您了。” 老大夫恍然,“原来你们是小两口啊,她怕你吃醋?” 方牛不吱声,脸却红了。 雀儿脸一白,“不是。”脸也气红了,外人只当她的脸是羞红的。 老大夫还是被方年给劝了回来,给雀儿把了脉,又开了药。 “这病拖得有些久,一天喝三次药,喝上十天,这咳症就该好了,中间可不能断。要是断了,以后这咳病可能还会犯。”老大夫收了诊金,然后才走了。 方虎媳妇看着方牛掏出的五两银子,脸色极难看。 “老三,你真要娶她吗?”方虎媳妇问。 方牛点头,然后往刚才方茹站着的地方看去,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走了吗? “那边人呢?”方牛问方虎媳妇。 “早回去了。”方虎媳妇道,“这娘子生得好看,以后花销也大,你养得起吗?”她有些不满。 方牛为一个外人,花自家的银子,这算什么事? “嫂子,你不用担心,家里要是真嫌她花银子多了,到时候就让我爹分家,我自己养她!”方牛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雀儿听着方牛跟方虎媳妇为着这五两银子说了半天,心里一阵烦闷。 谁要嫁给这个粗人了? 五两银子? 她买个胭指都不止五两呢。 方茹在屋里,也在琢磨雀儿那卖身契的事,是找方牛要点银子意思意思,然后顺着方牛的意思让他们成亲。 还是她将卖身契捏在手里呢? “娘,你说怎么办呢?”方茹问方王氏。 方王氏正在穿针引线,听到这话,抬了抬头,“什么怎么办?” 方茹看了一眼屋里的桃儿,桃儿知趣的离开,去了另一个房间,还将门关上了。 方茹将雀儿的事说了。 “那姑娘的卖身契还在你手上?”方王氏仿佛看到六百两银子在向她靠近,“那苗老爷真愿意花六百两买她?” 方王氏心动了。 方茹无奈道,“娘,这事不能这么做。” 方王氏不满,“为什么不能?”她低声道,“刚才我也听你说了,那姑娘是个内里藏奸的,只怕心不正。” 她又道,“就算你白白将卖身契给了她,她也不会感恩的。” “所以我才烦啊。”方茹道,“不给,难道带着她,让她跟着我们一起?” “这样啊。”方王氏在考虑。 “她长得好看,你说大哥二哥会不会……”方茹担心。 “这样啊!”方王氏眼睛一亮,“要不就将她带上,万一你大哥瞧不上桃儿呢?”这个雀儿心思不正,但是长得好啊。 谁敢保证方成山不是个爱美色的。 “娘,要是这么说,您不怕家宅不宁啊?”方茹问。 “怕什么,有我在,还你这卖身契在,她还能翻出天不成?”方王氏又瞅瞅方茹的脸,嘀咕道,“给你大哥找个好看的,以后生的孩子也好看,你不是天天念叨着生个好看的孩子吗。” 这方茹念多了,方王氏也给惦记上了。 “娘,三堂哥喜欢雀儿姑娘。”方茹道,“刚才一直死死护着呢。” “与他有什么干系?”方王氏根本不怕,“以后咱们家在镇上,他们在乡里,本来来往也不多。”再说了,方刘氏那个性子,方王氏本也不太想搭理。 说到这,方王氏想起来了,“豹子呢,他怎么样了?” 方茹仔细一想,“我没看到他,他不在呢。” 正商量着,方屠户又带着方成武回来了,刚才方成武一直在楼下看热闹呢,方屠户也在桌边,方屠户刚才还听到方牛对雀儿一往情深的表白了。 雀儿一脸羞涩,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方牛见雀儿没拒绝,高兴极了。他见雀儿没处去,还在客栈帮雀儿定了一个中等房,上房他可订不起。 方牛刚才去叫小二,要了热水,之后他就出门了。 方屠户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要给雀儿姑娘买衣裳。 “爹,那位漂亮的姐姐真是咱们家的人了吗?”方成武一脸好奇的问方屠户。 方屠户想了想,摇摇头,“不是。” 这雀儿是方牛看中的,虽然卖身契在方茹手上,可是方屠户想着,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家宅不宁,所啊,既然方牛想娶雀儿,方屠户自然是愿意成人之美的。 这卖身契,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要是雀儿姑娘安分一点,听话一点,那等雀儿姑娘老了,这卖身契他定会叫玉娘还给雀儿姑娘的。 方屠户就怕雀儿心气高,不肯好好跟方牛过日子。 方牛怎么说也是方屠户的侄儿,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有感情的。 方屠户压根就没想过将雀儿留给自家儿子,成山那性子,不一定喜欢雀儿这样心眼多的,再说成文,他现在有了好差事,哪有那个时间回家成亲啊! 方屠户见客栈的人都散了,才带着方成武回到屋里了。 方屠户回到屋里,方王氏问他,“你看到豹子了吗?” 方屠户一愣,然后摇头,“没看到。”他道,“可能是去医馆了吧。”豹子不在客栈,也不在苗家,可能是去医馆了吧。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方屠户好奇。 方王氏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对方屠户道,“刚才桃儿说在路上看到有一个人像豹子,还背着包裹,走得又急又快,可能是看错了。” 桃儿才来不久,方家人都没有认全呢,可能是看错了。 方茹听到这话,也是一惊,“二堂哥不会逃走了吧。”她可记得豹子是极其厌恶这门亲事的。 方屠户神色一慌,“我下去看看。” 逃? 往哪逃去? 要是回家了那还好说,要是去了外地,也不留个口信,那人是怎么找都找不回的! 方屠户是打算去苗家找方大伯的,没想到,半路上就碰到了垂头丧气的方大伯跟方虎。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方屠户问。 方大伯丧着脸,“亲事坏了。” “什么?” “苗家老爷刚才跟我吵了一架,骂了我们好半天,我跟他理论,还被他赶了出来!这样的人家,不要也罢!”方大伯却是气冲冲的。 方虎木着脸,也不知该说什么。 方屠户道,“那豹子呢?他在苗家吗?” 方大伯脸更愁了,“他不在苗家。”叹了口气,“这亲事没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方屠户道,“他也不在客栈,他在医馆吗?” 方虎道,“豹子这几天总去喝酒,二叔,发生了什么事?” 方屠户道,“我家买的那个桃儿,说看到一个人拿着包裹,走了,看那样子,像是豹子。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大伯就慌了,“豹子走了?” “我就是不知道,才过来问大哥你的啊。”方屠户道,“大哥,豹子本来就不愿意这门亲事,现在亲事黄了,也好。” 方虎点点头,三人正要分头去找人,方大伯突然方屠户,“你大嫂在客栈吗?” 方屠户仔细想了想,摇头,“刚才没看到她。”又圆了一句,“要不,去客栈看看。” 方大伯道,“算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方刘氏也不认得路,到时候尽添麻烦。 “阿牛呢,让他一起出来找人。” “阿牛出去买东西了。”方屠户想了想,还是说了,“阿牛好像很喜欢那个雀儿姑娘,想娶她。” 方大伯脸色铁青,“六百两,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银子。” 方虎看向方屠户。 要是真想娶,还是有法子的。 方屠户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方大伯道,“我跟虎子去医馆看看,二弟,你在客栈等着,要是阿牛回了,再去酒馆看看。” “好。” 三人兵分两路。 方屠户还是回了客栈,等了好一会,方牛才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喜滋滋的往客栈二楼走去。 “阿牛,”方屠户喊了一声。 “二叔,等会,我先将东西放上去。”方牛脸上满是喜色。 方屠户点了点头。 方牛抱着一堆雀儿姑娘买的衣裳,兴冲冲的去了他给雀儿定的房间。 “雀儿姑娘,你在吗?”方牛在外面喊。 里面没有声音。 难道是出事了? 方牛一急,直接将门踹开了,他急冲冲的跑进去,把东西往旁边一扔,正要去找人,却看到里面雀儿姑娘正在洗澡。 雀儿恼怒的瞪着他,“出去!” “对不起。”方牛脸一下子红了,他慌慌张张的出去了,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他还在外面守着了。 他怕别人闯进来! 想到雀儿姑娘刚才湿漉漉的头发,方牛的脸更红了。 他一直守在外头。 方屠户在楼下,见方牛一直不下来,都一刻钟了,方牛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啊? 方屠户不想等了,上了楼。 “阿牛,你在那做什么?我有事找你呢。”方屠户道。 “二叔,什么事啊?”方牛站在那个房间门口守着,却是没动,雀儿姑娘还没有洗完呢。 “你见着你二哥了吗?”方屠户又道,“苗家的亲事可能不成了,你爹跟苗老爷吵了一架,被他赶出来了。” 方牛脸色一变,他最先想到的是,怎么办,苗老爷不会将给他们的银子要回去吧! 他们都用了,可还不起! 糟糕! 尤其是,苗老爷可是看上了雀儿,要是他们家还不起银子,苗老爷会不会将雀儿抢回去? 方牛这会已经忘了,雀儿压根就不是他家的人! 方牛心里急得不行,他要去找他爹商量商量。 “雀儿姑娘,你洗好了?”方牛在外面问。 雀儿压根就没理他。 方牛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事关还银子的大事,可马虎不得。 “二叔,走,我们去找我爹。”方牛扯着方屠户就走。 方牛觉得他们得早点回去了! 带着银子,带着雀儿,全部回去,等到了方家村,就算苗家人想过来找他们麻烦,方家村可是他们的地盘,也要看他们同不同意! “阿牛,你娘呢,你看到她了吗?”方屠户问,“不会又不见了吧。” 正说着,就见方刘氏带着两个乞丐一样的人,正在从客栈过来,不过被小二拦住了。 “客官,这乞丐可不能进我们店里。”小二道,给了银子的乞丐才让进。 方刘氏道,“不要狗眼看人低,我相公有的是银子,给他们准备一间房。”方刘氏昂着下巴道。 她说完,看到方牛出来,眼中一喜,“阿牛,快过来,这是你舅娘。” 舅娘? 方牛的舅娘,也就是方刘氏的娘家大嫂。 怎么跟乞丐一样? 方牛眉头一皱,“娘,你带舅娘过来做什么?”又来要银子了? 方刘氏眼一瞪,“你怎么说的话,你舅娘……” 方牛没那个功夫应付他们,“娘,苗家的亲事退了,只怕之前给的银子要还回去,我去找我爹商量商量。还有,二哥不见了,你跟舅娘去外头找一找。”说完,就带着方屠户往医馆去了。 方牛要去找他爹商量苗家银子的事。 方刘氏怔怔留在原地。 苗家的亲事退了? 怎么就退了? 为什么会退了呢? 方刘氏回过神,赶紧去追儿子,“阿牛,等等,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退了?” 109【一早走了】 方刘氏急得去追儿子,那两个舅娘身无分文,生怕方刘氏扔下她,便追着一块回去了。 小二看着门口,跟掌柜道,“这几天可真热闹啊。” 掌柜的笑,“是啊。” 这几日的客栈的事都够编成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了。 小二悄声问道:“掌柜的,你说他们还在住几天啊?” “那谁知道呢。”现在客栈是淡季,生意一般,掌柜的巴不得客人多住几天呢。 客栈二楼。 方成武还是缠着方茹讲那个厉害的猴子大闹天宫的故事,方茹反正也闲着,于是就给方成文讲了起来,方成武听得津津有味。 桃儿在一边纳着鞋底板,这是方王氏交给她的,给的是方成山的尺寸。 桃儿听了方王氏的话,拿着东西便认真绣了起来,也不多问一句。 方王氏对桃儿更满意了。 相比那个雀儿,桃儿简直就是心灵手巧,最佳儿媳的人选啊。 方屠户是天黑的时候回来的,一家子人没去下楼吃,而是小二送到房里。一共五个人,点了四个菜,还还粗粮当主食,足够了。 米饭那东西,可是富贵人家才会吃的。 方屠户也跑了一天,热腾腾的饭一上来,便大口吃着,他田口大,方王氏又叫小二送了五个馒头来。 方茹慢慢吃着,一天她没怎么活动,也不怎么饿。 “爹,我好像听到大伯的声音了。”方茹往外头看了一眼。 方屠户原本想吃完饭再说的,可这会方茹问了,方屠户咽下嘴里的菜,答道:“你大伯家在商量明日就回方家村去。” “怎么这么急?”方茹诧异。 先前她在客栈一楼见到堂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提到这事啊。 方屠户声音低了些,“苗家老爷将亲事退了,你大伯家怕苗老爷要回那几百两银子,想着赶紧走。毕竟这银子用了,给秋家兄弟冶伤用了不少呢,还有平日的花销。若是苗老爷要他们还,可还不起了。” 方茹眉头一皱,“这不是赔偿吗?二堂哥被他们弄来成亲,这不是苗家的责任吗?” 方屠户道,“话是这么说,可你大伯娘不是拿了人家的二十两吗。” 方茹轻叹了一口气。 方王氏问,“他们明日就走?那晚上我们得收拾东西啊,不成啊,我们还得跟成文说一声啊,不能就这么悄悄的走啊。” 方屠户有些发愁,“是啊,可大哥好像等不及了,想明天一早就走。” 方茹看了一眼屋外。 外头还是闹哄哄的,她隐约听到有妇人在嚎哭。 方屠户也听到了,他突然站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栓上了。栓好门之后,方屠户才回来坐下,与家人说道,“大嫂的娘家人也跟过来了。” “惨得很,当了乞丐。”方屠户道,“只怕这回程的路费又得我大哥出钱了。” 方王氏一脸菜色,“刘家人来做什么?” 方屠户道,“说是跟大嫂一道来州府找豹子的,可是路上失散了,不说她们了。”方屠户问,“那雀儿的卖身契……” 方茹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就放我这。” “大牛想娶她。” “我知道,”方茹道,“等回了家,再看三堂哥的诚意,若是这样不说一声就将那雀儿当作是他家人了,这可不行。”她是不喜欢雀儿,可雀儿现在是她家的,这点得说清楚。 亲兄弟,明算账。 方屠户点点头。 方王氏笑了一声,“我看那个姑娘出身不凡,不一定愿意嫁这泥腿子。”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方王氏问,“谁啊。” 方刘氏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弟妹,是我。” 方王氏眉头一挑,喊道,“若你想将你娘家嫂子塞过来,那可不成。” “弟妹,她们不睡床,就在地上凑和一宿,明天就走,成吗?”她问。 “不成。”方王氏一口拒绝。 “弟妹,你怎么能这样?”方刘氏话刚开了个头,就听刘家那两位嫂子开始闹了起来,“开门,都是一家人,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没良心的东西,还是亲家呢!” “是啊,我们都这么惨了,你们怎么就不发发善心,住这么好的屋子,难道还要我们跟那些臭男人一起挤大通铺?”刘家两个嫂子还骂了起来。 方屠户站起来,拿出杀猪刀,一脸冷淡的走过去,开了门。 刘家两个嫂子见门开了,心里一喜,正在进屋,就看到一道寒光横在她们面前,方屠户道,“刚才谁骂我的媳妇?” 刘家两个嫂子面色一僵。 方屠户冷冷的盯着她们。 刘家两个脏兮兮的嫂子落荒而逃,方刘氏也偷偷悄悄的要走。 方屠户叫住她,“大嫂。” 方刘氏回头,尴尬一笑,“二弟啊,我想着只是打个地铺……” “这次看在你家三个孩子的份上,我不说什么了,要是再有下次,你还是回刘家村去吧。”方屠户语气很冷漠。 方刘氏灰溜溜的走了。 极本就不敢跟拿着刀的方屠户争辩。 可她心里却觉得,长嫂为母,这二弟怎么能驳她的面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方刘氏心里不痛快极了。 方屠户关了门,将刀放好,回来了。 桃儿一脸惊讶的看着方屠户,然后又看看方王氏,若有所思。 方茹夸赞道:“爹,你真厉害。” 方成武也点头,“爹,大伯娘怎么越来越讨厌了。” 方屠户道,“娘最近回家少了,她最近过得太顺了。”没有方老娘在家压制着,方刘氏只怕心都飞到天上去了。 方王氏笑眯眯的看着方屠户,心情很好。 方屠户为她出头,她当然高兴。不像有的男人,家里婆娘吵架,只在一边看着,更甚者还会帮着外人,那样的男人才叫人讨厌呢。 方王氏又道,“明日不走了,等见了成文再说,对了,还得找个大点的商队,或者去镖局看看有没有去长乐镇的,人多才安全些。” 方屠户点头,“明天我就去问问。” 方王氏又叹了一口气,“这几日都在客栈住着,吃着,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心疼那些银子啊。 方茹看了方王氏一眼,心道,这买桃儿的钱,还有爹买了一个瘸腿小子的钱,你怎么就不说心疼啊? 方王氏也就是嘴上说一说,嘴上说了,心里才舒服一些。 吃了饭,盘子空空的,一个菜都不剩,小二收盘子的时候,还瞧了好几眼呢。 过了一会。 方茹突然想到,“娘,那位雀儿姑娘不是独自住间屋子吗,大伯娘怎么不让刘家的那两位亲戚去那边打地铺?” 是啊。 怎么不去那边呢? 还要找过来? 方王氏道:“我去看看。” 过了一会,方王氏回来了,知道原因了,“阿牛不肯,说雀儿姑娘病了,要好好养病,他舅娘会吵着她的。”说到这,方王氏摇了摇头。 这还没娶媳妇呢,就忘了娘! 想到这,方王氏又看了一眼桃儿,心里更满意了。 “晚上点油费油,早些睡。”方王氏道。 方王氏定了两间房,方屠户跟方成武睡一间,她与玉娘还有桃儿睡一间。她们三个都不胖,挤一挤,还是可以睡的。 桃儿道,“现在又不冷,我拿床被子在地上凑和一晚。”她想了想又道,“椅子上也行。”三个椅子一摆,就成了小床,睡她是足够的。 “好,那你就睡椅子吧。”方王氏去找小二要了木板回来,往椅子上一放,看起来更像床了。 一个人睡,看着还不错。 四更天。 天还没亮,客栈里传来了动静。 方牛小心翼翼的去喊了雀儿,“雀儿,醒醒,我们该走了。” 雀儿揉了揉眼睛,对他道,“热水打了吗?” 方牛道,“我现在就下去端来。” 等方牛将热水端来的时候,雀儿已经穿好衣裳了,滞口洗脸,方牛帮她拿了包裹,扶着她,往外头走去。 两人默契的没有提卖身契的事。 方牛准备好了干粮,还有水,反正,一切都想到的东西他都准备好了。 “马车上给你铺了软垫,”方牛眼中看雀儿姑娘的时候眼中带着光。 雀儿抿嘴一笑。 “还有这药,我早上起来熬好了,还热着,你先喝。”方牛让雀儿在客栈的一楼坐着,又去后厨将自己辛苦熬的药端了回来。 他不光熬了药,昨天还买了果脯呢,是甜的,这是等雀儿喝了药,嘴里没味的时候放到嘴里含上一口,就不会那么苦了。 雀儿皱着眉,慢慢将药喝了。 方牛看着雀儿,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雀儿姑娘连皱眉都这么好看。 雀儿将碗还给方牛,“路上怎么办?” 方牛道,“你放心,我带了药罐,到时候休息的时候,捡些柴火,我帮你熬。”他说完又道,“本来我早上想多熬几碗的,灌在葫芦里帮你带上,可这样的有些凉,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雀儿轻轻的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她身子本来就虚,病也没有好,不能再喝凉的东西了。 她怕身子太寒,以后坐不住胎。 她得喝热的。 “你买姜了吗?”雀儿轻声问道。 “买了,跟小二买的。”方牛道。 后厨房有姜,有时候肉菜要用上一些,去腥味,有多的。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走吧。”方牛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与雀儿一起出了门,外面,有一辆马车候着,方牛将人扶上了马车,将东西放到马车坐凳下面。 “你坐好,要走了。”方牛坐在外头赶车。 雀儿点点头。 方牛赶着马车走了,方大伯几人已经提前去了商队,这辆马车是方牛找商队租的,本来是应该跟着商队一起出发,一起走的。可是方牛想着雀儿姑娘身子弱,不能吹冷风,便特意去借了过来。还说了半天的好话呢,商队的人并不是那么愿意将马车借出。 虽然他们愿意租马车给外人,可那得外人跟着商队一起走,商队要看着马车才放心。 方牛赶着马车到的时候,方刘氏正黑着一张脸,似乎她与刘家的两位嫂子吵了一架,昨天刘家嫂子跟方刘氏在方大伯的房间打着地铺,连被子都只有一床,她们半夜冻醒了,心里憋着火呢。 不过因为方大伯在,她们不敢闹。 这路费还得方家人出呢,要是闹起来,方大伯将她们一将,她们只怕是回不了刘家村了。 不过她们心里却将这笔仇记下了。 刚才,她们之所以跟方刘氏吵起来,还是因为马车的事,方家租了三辆马车,方牛要走一辆,方大伯一辆,还有方虎一辆,方虎的马车还有秋家兄弟,方大伯的马车里则是塞满了东西,只剩方牛的马车了。 方刘氏不愿意坐方大伯的马车,里面塞着东西,坐着不舒服,方刘氏想着,等方牛回了,她坐方牛驾的马车,车里不就是一个姑娘吗。 虽然方刘氏心里不太喜欢雀儿姑娘,可耐不住儿子喜欢。 她真没想到方牛会这么倔,非雀儿姑娘不要,还为了一个雀儿姑娘要跟她这个当娘的翻脸! 豹子没找回来。 家里就剩方虎跟方牛了,方虎娶了媳妇忘了娘,方刘氏心里就方牛一个孝顺儿子,要是再因为雀儿姑娘跟方牛闹翻脸了,那方刘氏在家真是举目无亲了。 要是方大伯真要休她,就没人肯帮她了! 所以啊。 方刘氏对雀儿姑娘的不满,都藏在了心里,面上也没露出来。 虽然她已经认定了雀儿姑娘是个祸水,勾引苗老爷都动了心,不是祸水是什么? 这次苗家的亲事黄了,还不是因为这位国色天香的雀儿姑娘! 等着! 等回了家,方刘氏有女儿撑腰,有娘家撑腰,那时,她再慢慢收拾这个无亲无故的雀儿姑娘!方虎媳妇有方虎撑腰,方刘氏管不了,这已经叫方刘氏很不满了,要是这个儿媳妇再不顺管,那方刘氏这个婆婆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刘家两个嫂子一看到方牛,赶紧就过来了,“阿牛,马车停一停,我们要上去。” 方牛不肯:“雀儿姑娘身体不好,路上还要躺着呢,没人座了。” “阿牛,我们可是你亲舅娘啊!”刘家那两个嫂子眼中不敢置信,哪有这样的。昨天晚上不让她们好好休息就罢了,今天还不让上马车? 她们是女人啊,又不像男子身体那么好。 方牛道,“你们去我爹驾的那辆马车吧。” 任凭那两位怎么说,方牛都不让她们上马车,雀儿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有些不耐烦了,“阿牛哥,怎么还不走?” “这就走。”方牛话音刚落,方刘氏一直子窜上了马车。 方刘氏挤了进去,“阿牛,你爹的马车上面装满了东西,你两个舅娘坐过去已经很挤了,我就在这凑和一下。” “……好。”这是自己亲娘,还有什么法子呢?方牛只能应着。 至于舅娘,方牛看也没看,驾着马车就往商队去了。 刘家两个舅娘气得直跺脚。 方牛马车里的雀儿看到方刘氏,秀气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 方刘氏一屁股坐在软垫上,“让让。”这是她儿子驾的马车,方刘氏坐得坦坦荡荡,还将雀儿挤到了另一边。 雀儿气急,喉头一痒,又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雀儿,你没事吧?”方牛着急问道。 “没事。”方刘氏道,“有娘照顾着,你放心。”说着,伸出手在雀儿的背上拍了几下。 没想到,这一拍,雀儿姑娘咳得更厉害了。 方牛急道,“娘,她身子弱,你小心一些。要不,你还是去大哥的那辆马车挤一挤吧。” 方刘氏脸色一黑。 ------题外话------ 谢谢okkitty、pes123的月票。 110 【京中四大才女】 方刘氏自然是不离下马车的。 毕竟是自家亲娘,也不可能给拖下去,方牛还是忍了。只是再三叮嘱,“娘,你坐着别乱动,别吵着雀儿姑娘了。” 方刘氏瞪了方牛一眼,“你没良心的东西,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难道还比不过只见了几面的姑娘吗?” 方牛不吱声了。 商队出发了,方牛赶着马车夹在商队中间。刘家的两位舅娘被赶到方大伯那辆装满杂物的马车上去了,能捎带她们回家就不错了,也没得挑。 方茹早上起来时,方大伯一家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了。 当然了,方虎媳妇的兄弟,就是那个养伤的,他还在医馆,还留了一位秋家兄弟照顾他,留下的那位秋家兄弟在医馆附近找了一个差事,一个月二两银子,还包吃住,这位秋家兄弟想着,与其回家种田,不如留在这赚些银子。 方茹起来时,就见她爹方屠户坐在客栈靠窗的位置发呆。 “爹。”方茹喊了一声。 她爹怎么一大早坐在这? 方屠户回过头,看到方茹,笑了,“你起来了。” “爹,你什么时候起的,怎么这么早?”方茹问。 “你大伯起来时我就起了,我还将他们送到商队了,才走回来的。”方屠户叹了一口气,“豹子没找着。”孩子还没找到,大哥就急着走。 唉。 以后豹子知道这事,只怕对方大伯方刘氏的成见更深了。 方茹道,“他们起得可真早。”又问,“二堂哥没留下只字片语吗?” 方屠户道,“留了,拖秋家兄弟带了话,说要去找个活干,等心里舒服了再回来。”这方豹是不想自到自家亲爹亲娘。 就是留了这话,方大伯才放心走的,走前,特意跟方屠户说道,“你若是遇见了豹子,记得将他带回来。” “好。”方屠户应了。 方大伯拿着银子,迫不急待的跟着商队走了,生怕苗家人的追过来讨银子。 财帛动人心啊。 方屠户回来之后,正在发愁去哪里找豹子,要是豹子还在州府,那还容易些,要是豹子离开了州府,那完了。 “爹,要不你去萧府一趟,见见二哥,再跟他提一提我们等找好商队再走的事。”方茹对方屠户说道。 她这是故意给她爹找差事做,省得她爹闲着,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方茹今天要等着李秀才过来。 她托李秀才帮他二哥租个隐蔽的院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着,就算他们一家想回长乐镇去,也得把这件事办完再说。 方屠户听方茹提到方成文,顿时来了精神,他站起来,让方茹跟方王氏说一声,抬脚就往萧府去了。 因为方家人跟白翰认识,萧知府也打了招呼,现在的萧家的门房已经不会拦着方屠户了。 方屠户一出门,就有两个探头探脑的家伙跟了上去。 这会天刚亮不久,街上的人不多,这两个探头探脑的家伙本想着到了小巷子就将方屠户抓起来,然后,再慢慢对付方家的几个女眷。 没了男人,方家女眷肯定不堪一击。 这两人是牙婆派来的人,牙婆昨天回去后,越想越气,一宿都没睡着,天没亮,就让自家男人去找了几个打手,准备将方家人给收拾了。 可想到方屠户人高马大又凶又恶的样子,他们决定敲闷棍。 等将方屠户解决,再趁着方家女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再悄悄将她们捉去,尤其是那个方家的姑娘,容貌不比雀儿差,家世又清白,说不定能卖上更高的价。 牙婆现在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平日里,她是干不出这样的事的。 拐卖良家子,可是犯法的! 牙婆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方家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她查过了,这方家人在州府又没个亲戚,就算失踪了,只要没人报官,也查不到。 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家子人,搭搭凑凑,卖个七百两不成问题的。 牙婆这一算,又心动了。 所以,天不亮,就派人过来盯着方屠户一家了。那两人是个常年盯梢的,见方屠户出了客栈,其中一人留着继续跟,另一人则是悄悄去往牙婆报信了。 他们只是盯梢的,他们两个这小身板,可不敢敲方屠户的闷棍,可得多找几个人才是。 方屠户从大路走的,很快就到了萧府。 盯梢的人疑惑的看着方屠户敲了萧府的大门,然后震惊的看着萧府门房将门开了,还笑迎迎的请方屠户进了门。 盯梢的人目瞪口呆。 不得了了! 这方家人认识知府的人! 动不得! 他连滚带爬的往牙行去了,希望牙婆他们没有动手! * 直到中午,方屠户也没回来,李秀才也没过来。 方茹与方王氏四人在客栈草草吃了一顿,住在客栈,花钱跟流水似的,方王氏实在是心疼,念叨了好几遍,早点回长乐镇。又埋怨起方大伯一家人,要不是他们,他们何必来州府花这个钱! 虽然也赚了几笔,可方王氏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方茹皱着眉,坐着干等不是个事。 她想了想,对方王氏道,“娘,我想出去转转。” 方王氏一把拉住她的手,“转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多不安全的。”身边总共就两个孩子,一个姑娘,一个小子,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哪敢放手啊。 “娘。”方茹道,“客栈里呆了好几天,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吧。”方茹才在客栈住了几天就觉得烦闷,她想到了富户人家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一年恐怕有三百天都在家里,除了偶尔见见亲友,去庙里拜拜,就只能在家绣绣花,赏赏月了。 真是可怜。 “等你爹回了,让他带你去。”方王氏道。 方成武趴在桌子上,望着方茹,“姐,要不,我还要听故事。”他姐已经讲到猴子到天宫去了,还将蟠桃给摘了。 方成武正等着后面呢。 方茹道,“等会再说。”刚吃了饭,得休息休息,再说了,她在等人呢,也没那个心情讲啊。 李秀才被同窗拉着去了诗会。 “都是今年要参加科举的,认识认识也好。”同窗道,“说不定就有考上的,现在套套交情,以后也好来往啊。” “嗯。”李秀才点点头,心里有些不以为意。 套交情有什么用? 有本事的人,只跟有本事的人来往。没本事的想跟那些有本事的人扯上关系,除了结成亲家,只能溜须拍马了。 不是什么正道。 越安(与苗二姑娘退亲的那位)也来了,坐在角落里,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 “他怎么了?”李秀才问那位带他过来的同窗,这位同窗叫施无为,是个包打听,很多隐密的消息他都知道。 施无为小声道,“他退亲了,心情不太好。” “退亲?” “跟苗家定的亲,十来年了,本来两家都打算年底办喜宴,没想到,竟然黄了。”施无为声音更小了,“我听说,是苗二姑娘好像……看上别人了。” 李秀才不动声色。 这事他还真知道,只是,他有点意外。 上辈子越安官运不错,是个干实事的,得了皇上的青眼,他死时,越安已经是三品大臣了。 前途无量。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因为退亲的事心情抑郁。 也不知道越安还能不能像上辈子一样考中,李秀才看着越安的眼神带着一丝莫名的光。 越安的这一辈子会变成什么样呢? 李秀才低低的笑了。 施无为错愕的看着李秀才,“别人退了亲,你笑什么!”他瞪着眼睛,“难不成你看到别人跟你一样退亲,心里高兴?” 李秀才跟白县令千金退亲的事,施无为也是知道的。 那白县令的千金与人私奔,还有了身孕,最后还当众落胎了,这事都传到他耳朵里了,要是李秀才这样还能成亲,那他是真服! 幸好,李秀才不是那种为了权势富贵抛弃一切的人,他果断的跟白知县退了亲。 施无为突然感叹道,“现在的姑娘,怎么都这个样子啊?” 李秀才看了他一眼,想到方茹,便道,“也有好的。” 施无为道,“我知道,不是没遇上吗。”唉,想他大好青年,到了适婚的年纪,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姑娘。 诗会开始了。 在花为题,念到谁就该谁吟诗,若是想不出来,那就只能自罚三杯了。 李秀才从脑子里翻出来往日做的几首,挑了一个普通的念了,并不引人注意。这次科举,李秀才只想着中,没想过考头三名。 一般就好。 他可不想锋芒太盛,又被哪家捉去当女婿,然后一辈子绑在那条船上。 “李秀才。”越安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李秀才的身边,他喝多了,但是好像还没醒,脸上虽有些红,可那一双眼睛却是清明得很。 “越兄。”李秀才对越安点点头。 “李兄,听说你也退亲了。”越安问。 “是。”这事没什么好瞒的。 “你为什么会退亲呢?”越安好奇问道。 正德县的事还没有传到州府来,一是白县令压下去了,二是正德县过来的秀才不多,就算有几个知道的,也不敢说白姑娘的事,毕竟是县令千金,他们的家人还在白知县的管管辖之下呢,他们不敢非议白家的事。 说起来,李秀才退亲的事,其中缘由还真只有施无为知道一二。 “八字不合,就退了。”李秀才平静道。 白姑娘给他戴了绿帽子的事,他不可能嚷得人尽皆知,既然退了亲,就两不相干了,他又何必在外头说白姑娘的不好。 当然了,以上都是借口。 主要是李秀才不想跟绿帽这两个字扯上关系,若是真闹得沸沸扬扬,那别人一提想他,就会想到那个被未婚妻戴了绿帽的男人,这太难听了! 越安道,“你就不伤心吗?”退了亲,他就很难过。 李秀才道,“只见过几面,有什么好伤心的?大丈夫不应该沉迷于儿女情长。” 越安道,“可是我好难过啊。” 他低着头,啜泣道,“她还给我写过信呢。”苗二姑娘识字,又与他说得上话,他很满意。不像家里的的表姑娘,成日里只说过衣服啊首饰啊,只管那些身外之物。 李秀才笑道,“只要你考中了进士,去了京城,还有更好的姑娘等着你呢,听说京城还有四大才女呢,你想不想去看看?” 四大才女? 李秀才道,“书坊有她们的诗,你可以去买上一本看一看。” 越安低喃,“才女啊,还会吟诗……” “还会画画呢。”李秀才道,“听说有一位比宫中的画师还画得好呢。”当年京中四大才女很是风光了一阵呢,只可惜,李秀才随新皇进京时,四位才女病死了一个,一个被嫁给皇家,新皇上位时自尽了,另一位死在后宅。 最后一位,以守寡之身勾搭上了新皇,封了妃位,这个在李秀才心里才是最厉害的。 越安眼睛亮了起来,“我要去京城!” 李秀才点点头,“越兄会去的。” “谢你吉言。”越安一下子就精神了,他整了整衣冠,准备回家了。 他要回家读书! 这次他一定能考中的! 施无为凑了过来,“你跟越秀才说了什么,他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李秀才道,“只说了京中有四大才女。” 施无为震惊的看碰上李秀才,“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你去过京城吗?哪四大才女?好看吗?”他都不知道的事,李秀才怎么会知道! 要知道,施无为可是州府本地学子啊,李秀才是个偏远乡县的啊。 “听人说的。”李秀才随口道。 “听谁说的?”施无为追问,不将事情问清楚,他实在是不甘心。 “忘了。”李秀才又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事啊?”施无为觉得跟李秀才正聊得高兴呢,怎么就走呢,李秀才还没说这四大才女是从哪传出来的呢。 “私事。”李秀才走得很快,怕被施无为拉住。 施无为还真伸手去拉了,手都没碰到李秀才的衣角。 李秀才比他更快一步,走了。 施无为看着李秀才的背影,想不通,“李秀才一向瘦弱,怎么走得这么快?” 下雨了。 方茹搬了张凳子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雨,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街上的石板上,还有青砖的屋顶上,就像是在一副画,方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之前她一直在镇上,就没见过这样的雨景。 方王氏见方茹在窗户边上,赶紧道,“小心雨水溅到衣服上,快过来。” “娘,没事的。”方茹笑着,“外面真好看。” 方王氏道,“好看是好看,可是这又不能当饭吃,你爹还没回来呢,你说他,不过是与成文见一见,说说话,怎么就能在那里拖拉一整天?” 方茹道:“或许是二哥在跟爹商量白公子的事。” 在她的梦里,白翰遇到了刺客,命悬一线,这种事自然要好好安排的。 方王氏息声了。 过了一会,又念道,“白公子那么大方,应该不会少给你爹银子吧。”这会,方王氏已经想到,那位白公子怕是想要方屠户跟方成文一样,保护他。 要是有银子的话…… 也不是不行。 “娘,你之前不是还不愿意二哥去吗?”方茹诧异的看向方王氏,这会她娘怎么就改了口? 方王氏道,“你爹是个惜命的,会见机行事的。”这点她还是很放心的。 雨渐渐大了。 路上的行人也少了,方茹看着街上有个男人撑着油纸伞走了过来,她盯着油纸伞看了好一会,这伞面上画着竹子,雅致得很。 撑伞的人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伞微微抬起,他的脸露了出来。 一张俊俏的脸出现在方茹的眼中。 “李秀才!”方茹高兴招手。 111【瘸腿小子】 方茹心里想着:李秀才终于来了,这是租院子的事有好消息了吗。 李秀才也看到二楼窗边上的方茹,冲她笑了笑。 方王氏自个在嘀咕,“还说不想成亲,玉娘明明就很喜欢李秀才。”她又悄悄探头往窗外看,正好看到李秀才在对方茹笑。 方王氏觉得方茹跟李秀才的事有谱! 方茹跟窗边跟李秀才打了招呼后,亲自下楼去接人了,只眨眼的功夫,方茹人就不见了。 雨下得很大。 李秀才的鞋子都被水浸湿了,衣摆那一圈也湿了,好在油纸伞够大,除了衣摆外,身上都是干的。 方茹拿了干巾,给李秀才递了过去,“李秀才,擦一擦。” 李秀才将伞收了,往门外甩了甩,然后才将油纸伞放到了门边的木捅里。 “院子找着了。”李秀才说道。 “我就知道。”方茹笑了,“在哪?什么时候能去看看?” 李秀才看了一眼外面,一道闪电从在天空划过,片刻后,一道惊雷响起,将方茹吓了一跳。 雨更大了。 李秀才道,“今天怕是不成了。”雨太大了,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等会雨势只怕更大,姑娘家出门,怕是会不太方便。 方茹看着外面的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李秀才道,“只怕会下好几天呢。”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 “这么久?”方茹皱了皱眉,她忽然想到离开的方大伯一家,这雨天恐怕不好赶路吧,连饭都不好做,只能吃硬邦邦的干粮了。更惨的是晚上,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只能在马车里熬过去。 还要盼着马车不会出意外。 要是雨下久了,那泥路可就不好走了,马车的车轱辘陷到泥里都是常有的事。 古代出行可真麻烦啊。 不像现代,有飞机,有火车有汽车,更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官路倒是有,可不是一般小民能走的,要是抓到了,要被关起来的。 李秀才道,“这几日都有雨,你们还是过段时间再回去吧。”他想了想又道,“最好半个月后再走。” “半个月?那也太久了吧。”方茹道,“我娘不会同意的。” 李秀才道,“半个月后,山贼的事就会尘埃落定了,那时天也晴了,路也好走一些。” “半个月,得花不少银子呢。”方茹往二楼看了一眼,方王氏已经在楼梯口了,正看着他们两个呢。 虽然方王氏是中意李秀才当她女婿的,但是,李秀才跟方茹现在是未定亲,也未成亲,方王氏再中意李秀才,也不会允许李秀才有出格的行为的。 方王氏看了一会李秀才,又将目光落到方茹身上,忽然,她表情一僵。 她家玉娘怎么又穿上灰扑扑的男装了! 这死丫头,怎么都不说打扮打扮!今天又不出门,穿得那么寒酸! 方王氏真要被方茹气死。 她蹭蹭蹭的跑了下来,把方茹往楼上赶,“你瞧你穿的是什么,赶紧上去,换身衣服见客!” 方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嘟嚷道,“我还想着等会要出门呢,谁知道突然就下了雨。娘,换衣裳就算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黑了,何必换衣裳呢。 方王氏恨铁不成钢的看方茹。 方茹一脸无所谓。 李秀才嘴角嚼着笑,看着方茹母女亲昵的说着话。 方家的人感情可真好。 李秀才问方茹,“令兄托人找院子的事,方伯母可知道?”他边说,边看向方王氏。 方茹看了一眼方王氏,“我娘不知道。” “什么事,竟还瞒着我。”方王氏盯着方茹。 方茹小声道,“去屋里再说。” 三人一同上了楼,进了屋,方茹才将方成要她找小院子的事告诉了方王氏。 “李秀才说小院子找着了。”方茹道。 “定下了吗?”方王氏望着李秀才。 李秀才点点头,“那院子是我一个同窗租下的,他爹病了,他走得急,将院子托付给了我。已经给了银子,东西都齐全,只要稍稍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方王氏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搬过去啊!”又问,“可有厨房,灶台?” 李秀才道,“有的。” 有三间屋子,还有一个柴房,跟一个灶房,就是院子太小,没有井,得去巷头打水吃。 方王氏脸上挂着笑,“走,现在就搬。” “外面下着雨呢!” “怕啥,淋湿了回去换身衣裳就是。”方王氏现在就想搬,在客栈里多住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再说了,那院子是自家儿子定下的,她儿子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住着也合适! “娘,二哥还有书呢。”书要是湿了雨,那字会变得模糊,那书可就完了! 方王氏道,“那就留一间,晚上……”让方茹一个人住也不适合,她跟方茹一块住这,让成武跟桃子住小院也不合适。 这桃儿是她买来的人,虽然她看着觉得品性不错,可是方王氏却不敢拿自己的儿子来赌桃儿的人品。 不对,还有方屠户啊。 这死鬼,一直不回来,方王氏算人的时候差点将方屠户忘了。 想到方屠户,方王氏有些不安起来。 怎么还没回来? 李秀才似乎有话想对方茹说,他将方茹引到窗边。 “还有什么事吗?”方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桌边发呆的方王氏,小声问李秀才。 “江文禄的病已经好了。”李秀才道,“他带着妻儿准备回长乐镇。” 江文禄是谁? 方茹一脸茫然。 李秀才见了,便解释道,“是那位锦儿姑娘的亲大哥。”锦儿? “信……”方茹想起来了。 李秀才点头:“对,就是他。”他道,“那位江文禄是个知情人,若是你们回了长乐镇,离他远一些。” 江文禄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方茹小声道,“知道了。”又问,“不过他与长乐镇又与我们家什么关系吗?”也不认识啊。 “你们葬了锦儿姑娘。”李秀才道,“义庄可以查到。” “那有什么,大伯娘将人送到我家,将人葬了不是应该的吗?”方茹沉思道,“就算他去查,也不会有别的答案。”信不在他们家,银子他们也没有要,等等,首饰。 锦儿的首饰她娘拿了! 方茹脸色微变,回去再处理。 方茹想完,见李秀才还看着她,她认真问道,“江文禄还有什么事吗?” 李秀才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有,剿匪的事他可以帮上忙。只要你将锦儿姑娘被山贼害了的事告诉他,他会跟你二哥他们一块去的,有他在,伤亡会更小。” “你为什么不去跟他说?”方茹问。 “信在我手上。”李秀才的声音极低,“我暂时还是不要跟他见面为好。” 原来是这样。 方茹点点头。 李秀才道,“我的话说完了,我走了。” “我送送你。”方茹道。 就在两人开门要出去的时候,方王氏回过神了,“你们要去做什么?”她问。 “李秀才要走了,我送送她。”方茹道。 方王氏看着方茹,半响,才说道,“你爹现在还没回来,我想去萧府看看。”说完,又看着李秀才,要是李秀才能帮忙就好了。 方茹看了一眼外头的雨,雨下得小了些,只不过,地上积了水,若是走过去,鞋子只怕会湿透。 “好,我跟你一起去。”方茹身上窗的正是男装,出门也方便。 方王氏期望的看着李秀才,“李秀才,你可有急事?” “无。”事是有事,急事却是没有。李秀才摇摇头。 方王氏眼中一亮,“你能不能……” 李秀才沉思片刻,道,“我送方姑娘去萧府看看。”回来时,再顺便告诉方茹江文禄家的位置,一举两得。 省得下次还要找理由将方茹带出门。 “那我……”方王氏本想说自己也去的。可叫李秀才婉拒了,“昨日我听说有一家富户丢了儿子,都十来天了,还没找着人。” 这话一出,方王氏可不敢将成武单独留下了。 她犹豫半天,说道:“要不,将成武带着一起去萧府?” 拖儿带口的去,那成什么了? “娘,不用了。”方茹便与李秀才一道下了楼,她找小二借了把油纸伞,与李秀才一起出了门。 方王氏看着他们远去。 找人是正事,又是大街上,方茹穿的是还是男装,方王氏一点都不担心李秀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 还没找萧府,方茹的膝盖下面的衣裳全被雨水浸湿了,还有鞋子,她只有布鞋,出门不过片刻,鞋子里面灌满了水,还咯吱咯吱的响。 她得买双鞋子了,方茹心道。 李秀才看了一眼方茹的鞋子,道,“前面有一个鞋铺,等会回来时,去那边买双靴子。”有羊皮的,还有罕见的小牛皮的,牛是不能乱杀的,只有老死的跟意外的死的才能杀了吃肉,平日农户的牛都是精心细养的。 方茹疯狂点头。 靴子应该是防水的吧! 李秀才本来想等回来再将方茹带到江文禄家的,可又改了主意,回来时要是多了一个方屠户,只怕不好说那信的事了。 方成文可是跟他说过的,第二封信只有他们三人知晓,连长辈都没有告之呢。 “跟我来。”李秀才在第三个巷子口左拐了。 又绕了一会路。 “这是去哪?”方茹问。 “江家。”李秀才道。 现在就去? 方茹乖乖跟在李秀才身后,经过一家医馆的时候,方茹看到有几个凶恶的男人,似乎在赶一个瘸腿的孩子,孩子又脏又小,头发都打结了,看不清脸。 “这样的乞丐你们也冶?”那群凶恶的人嘲笑道,“我家主人要来冶病,你们赶紧将这孩子赶出去!” 医馆的人赶紧道,“这孩子是他家人送来的,给了银子的,不能赶。” “怎么不能?他家人给多少银子,我出双倍!将他赶走!” “不行!”医馆的人不愿意。 “我出五倍,十倍!”凶恶的一群人在往上叫价。 方茹路过的时候,停住了。 她看着那个孩子,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么?”李秀才本来都已经走过去了,可是回头发现方茹竟然站在医馆门口不动了,便又退了回来。 “那个孩子……”方茹道,“我爹好像救了一个瘸腿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应该是吧。 十倍的药费,医馆的人动了心。 那群凶恶的人将银票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医馆的人,“你们看着办吧。”银子给了,这瘸子自然就得赶出去! 医馆的人拿出先前这孩子家人给的冶病的钱,还给了孩子,小声道,“对不住了,你拿着这银子去别家冶吧。” 瘸腿乞儿收了银子,慢慢往门外爬。 他很清楚,他要是赖在这里不走,这群恶汗一定会将他打出去的。 外面还下着雨,一个瘸腿的孩子,怎么走? 要是淋了雨,得了伤寒,无人肯医冶,只有苦撑,要是熬不过去,人就没了。 方茹走进医馆,对那瘸腿小孩道,“我背你。”方茹别的没有,力气却是有的。 那群恶汉看到方茹,目露凶光,“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有人要这瘸腿小子死,他们拿钱办事! 不过是一个脏乞了,死了也就死了! 方茹转头:“李秀才,能不能帮我拿一下伞?”她拿着伞,不好弯腰背人,等会她将人背起来了,李秀才可以将伞还给她。 “好。”李秀才温和道。 秀才? 那群恶汉愣了愣,他们看方茹穿得穷酸,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黄毛小子,这样的人,打了就打了,到时候只要他们跑得快,就算是衙门的人来了,也抓不到。 再说了,就算是方茹见到他们指认,他们一口否定就是了。 这群恶汉是一群无赖,做惯了这样的事,是半点都不怕的。 但,秀才是功名的。 还是读书人,他们可不敢得罪! 读书人,有同窗,有老师,一个一个数下来,说不定哪个亲朋好友就是大官了,他们平常接活时,对这类人都是避之不及的。 这群恶汉犹豫的时候,方茹已经将那个瘸腿孩子背起来了。 瘸腿孩子安静得很,也不怕方茹是个坏人,就照着方茹的话做了。 方茹背着孩子走出医馆,问李秀才,“最近的医馆在哪?”她准备这孩子送过去。 李秀才道,“去了也没有用。”那群恶汉盯上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就算去下一个医馆,也会被恶汉们哄抬高价,让医馆的人将这孩子赶出去。 李秀才问这孩子,“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瘸腿孩子看着李秀才,轻声道,“他们怕你。” “是的。”李秀才点头。 瘸腿孩子眼睛亮了亮,“我能当秀才吗?”当了秀才,那群人就不敢对付他了! “用功读书,考中了就能当秀才。”李秀才道。 “我会读书,我什么时候能去考?”瘸腿孩子眼中的光更亮了。 方茹提醒他,“你腿断了,要冶病,不能去。” “腿没关系在的……” 瘸腿孩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秀才打断了,“有关系的,你得将腿冶好,才能去考,你见过哪个当官的是瘸腿的吗?” 瘸腿孩子认真想了想。 这孩子的腿已经用木板夹上了,这一个月之内都不宜走动。 “好,我先养病。”瘸腿孩子看着李秀才,“我能跟着你吗。”那群恶汉怕李秀才,只要他跟着李秀才,那群恶汉就不会打他主意了。 李秀才没有立刻同意,而是问他,“你会读书,谁考你的?” 瘸腿孩子道,“我爷爷教的。” “你姓什么?”李秀才问。 “姓石。”瘸腿孩子认真回答,“我叫石中玉。” 李秀才心头一惊。 石中玉,京中四大家族之首石家的嫡子,四大才女之首石落烟的亲弟弟! 他,怎么会在这? 112 【到了萧府】 李秀才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 方茹察觉到了不对,便问他,“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方茹可以确定,李秀才并不认识这个瘸腿孩子,要不然,刚才就认出来了,可是这会李秀才听到石中玉这个名字后,看瘸腿小孩的眼神完全变了。 方茹的话一出口,瘸腿孩子看李秀才的眼睛更亮了,他巴巴看李秀才,“秀才公,您知道我家,您能送我回家吗?” “这事稍后再说,先找个地方将你安顿下来。”李秀才道。 瘸腿孩子转着脑袋,拼命的看李秀才,一个劲的问,“秀才公,您能告诉我我家在哪吗,我迷路了。” 李秀才道,“你爹在京中,是在翰林院当差,你祖父是吏部尚书,怎么,你不知道?” “我家在京中啊。”瘸腿孩子笑了起来,太好了,他知道怎么回家了! 方茹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这个叫石中玉的孩子祖父跟父亲都大有来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混得也太惨了吧,似乎,这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京中啊。 李秀才说完,悄悄用一种很惊奇的目光打量着方茹。 这方家姑娘,遇到的人和事都很奇特啊。 似乎很有福运呢。 李秀才又看了方茹一眼。 方茹问李秀才,“现在怎么办?”石中玉是石尚书的孙子,竟然被人从医馆赶出来,那群人知道石中玉的身份吗? 李秀才道,“送他到萧知府家,再给京中写封信,让石家的人过来接他。” “不!” 说不的是石中玉,他死劲的摇头。 “我去衙门报过官,是他们将我的腿打断的,我不去,我不去了!”瘸腿孩子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他跟仆人失散了,原本他身上是有些银子的,可是他人小,也不知道世道险恶,就被一些小偷无赖盯上了,银子被抢了不说,连身上的衣裳,还有信物会被抢了去。二天后他找到了衙门,想要知府老爷帮他找找家人,没想到,还没进衙府的大门,就被拖着打了板子,腿就是那个时候断的。 要不是有个老捕快看他可怜,将他偷偷的送走了,只怕断的不只是那条腿了。 他年纪小,那些人也没下狠手,这断腿只要找医馆的大夫给看了,好好养上一段时间,还要能好的。 只是,他身无分文,后来他发现自己被一群恶汉盯上了,那群人很奇怪,不敢杀他,却总是暗中对付他。 似乎,想用别人的手致他于死地。 他自问也没有得罪人啊。 石中玉从记事起,就在跟着族人一起过活,在书院里上课,平日家里就几个老仆照顾着他。一个月前,他爹给族长来了信,要将他送去。 族人便派了些人送他走,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他只知道,他娘死得早,家中就一个嫡亲的姐姐,这还与他亲近的一个婶娘告诉他的,婶娘还说,“他爹娶了后娘,要他去了后认真读书,不要被后娘引得只顾吃喝玩乐。”反正,在婶娘的嘴里,后娘就是个坏东西。 石中玉感谢婶娘告诉他这些,也将这话记着了。 后来就被族人送了出去,只是半路上,他的马车发疯了,狂奔而去,马车撞到了树,他醒来的时候,就与众人失散了。 他爹写的信在族长那,送到去哪也是老仆管着,他问过很多次,可是老仆一个字也不肯说。 后来,就变成了这样。 方茹听到石中玉的话,很是惊讶,“衙门的人也太过分了吧。” 李秀才平静得很,问石中玉,“你为什么不在你爹身边呢?” 石中玉垂着头,“族长说我祖父给我算过命,我八字太轻,要是放在身边怕是养不活。” “你见过你爹吗?”方茹问他。 “三岁以前见过吧。”石中玉道,“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爹。”他住在族里,除了老仆之外,没有见过直系的血亲。 “太过分了吧。”方茹道,“他们将你放在老家,也不看一眼,难道也没跟你说你家在京城吗?” 石中玉慢慢摇头。 李秀才道,“他继母姓崔,是个看似温和却极为厉害的人物,石翰林与发妻感情极深,不过,娶了这个继室后,就将嫡子远远送走了。”留在家中的只有一个嫡女。 可见这位继室的厉害。 李秀才又道,“那位崔夫人现在当家了,不管是石府亦或者石家的老家,身边恐怕多是崔夫人的人吧。” 方茹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石中玉怔怔的看着李秀才。 李秀才看着石中玉道,“你那个婶娘没有说错,回去后,只要你那后娘给你请一个迂腐的严师,只怕你……”会越来越讨厌读书。 石中玉眼中惶恐,“我爹不管吗?” 李秀才道,“你爹若是真心疼你,该早早的将你接回去才是。”连石中玉连亲爹在京中都不知道,难道这不是崔氏的手笔吗? 李秀才可不信。 “这雨又大了,别着着说话了,我们先走吧。”方茹看了看天,“先找个地方将他安置下来,我们还要去萧府呢。” “走吧。” 刚说完,前面就来了一群人,方茹瞧着有些眼熟。 那群人冒着雨,冲了过来,“将他们抓起来。” 这不是牙婆的人吗? 方茹眼睛一眯。 身后,盯着瘸腿小子的那群恶汉又悄悄摸了过来,方茹心生一计,故意指着身后那群恶汉道,“就是他们,你们去将他们抓起来,好好拷问,到底是谁要动石家的嫡子!” 后面的恶汉听到这话一惊,然后身上冒出一股冷汗,事败了吗? 他们又见方茹叫来的那几人(牙婆的人)也不多,只有五六个,不禁恶胆一生,粗声道,“兄弟们,上!”说着,就带了冲了过去。 他们是被人雇来解决石家嫡子的,可不能节外生枝,更别让人外人知道了。 牙婆的人叫那群恶汉冲过来了,以为是方茹请来的帮手,那群恶汉比他们人多,他们心里生了怯意,转身就跑。 在不了这活不干了! 犯不上接命! 一个跑,一个追,没一会,人就没影了。 恶汉们自然不是全去了追人了,还留了两个盯着石中玉三人,既然动手了,那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两个恶汉捏了捏拳头,很显然,他们认为一个瘦弱书生,一个背着瘸子的矮个子,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秀才,这个给你。”方茹将石中玉放到了李秀才的背上。 她揉了揉手腕。 两个恶汉道,“不要怪我们心狠,怪只怪人们命不好。”非要管这石家闲事。 过了一会,两个恶汉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好像晕了过去。 “走,我们还是赶紧去萧府吧。”方茹说道。 她觉得州府的冶安不太好。 真不好。 李秀才声音有些虚弱:“等等。”背着石中玉,他只怕走不了那么久。 方茹一脸茫然的看着李秀才。 李秀才指了指身后的孩子,决定放弃自尊,“我背着他走不了那么远。”虽然这样说很丢脸,但是李秀才觉得石中玉还是很结实的,看着瘦弱,可很重啊。 方茹一下子笑出声。 石中玉也在李秀才的肩上小声嘀咕,“我不重的。” 李秀才道,“我知道,但是我前一阵子病了,身子弱。”读书人一向都不健壮,李秀才暗暗决定以后要好好练练身子。 连个女子都比不过。 不过他想到方茹是屠户家的姑娘,又觉得释然了。 方屠户的力气就很大,方茹这是遗传。 方茹将石中玉接了过来,还是背着吧,公主抱的话手就撑不了伞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萧府。 敲门。 门房换了人,这次守门房的人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我是方屠户家的,他早上来了就一直没有回家,我娘担心,让我过来问问。”方茹说道。 门房点点头,“方屠户在是府中,他在白公子的院里。” “我可以进去吗?”方茹问。 门房看着方茹背上脏兮兮的石中玉,又看着一脸陌生的李秀才,有些犹豫。 “小的去问问公子吧。”你们在院里等吧。”门房的人让他们进来了,在就院里屋檐下等着。 石中玉还是有些怕。 他被衙门的人打断了腿,又知道萧知府正是这府里的老爷,他怕他们又打他! 没过一会,门房的人回来了,说白公子让他们过去。 门房带路,引着他们到了白公子住的院子。 很快就到了。 门房的人走了,院子里的人禀了一声,屋里的人就让方茹进去了。 方茹无视下人一脸打量的脸,背着石中玉走了进去。 李秀才紧紧跟着,方茹先进去的,他在后面收伞,将伞甩干后,放到屋檐下面。 方茹进屋后才发现屋里一大帮子人正看着她。 白翰皱眉,“你身上那个孩子是哪来的?” 方茹道,“我爹买的人,我在医馆看到了,有一群恶汉要将他赶走,我见了便将他带过来了。”她道,“这孩子太可怜了,你这有没有合身的衣服啊?” 白翰黑脸,“你觉得会有吗?”那孩子那么小一点,怎么可能穿得了他的衣服。 方茹道,“那下人的衣裳有吗?府里总有孩子吧。”萧府主子的衣裳肯定不用想了,提了也要不到,下人的衣裳还好弄一些。 石中玉的衣裳又脏又破,也不御寒,再说了,刚才这一路背来,衣裳还是淋到了一些雨的。 “对了,我也在换身衣裳。”方茹说道。 石中玉的衣服有一种很怪的味道,方茹刚才是忍着,现在见到方屠户还有方成文,这会不想忍了。 “二哥,你有干净的新衣裳吧。”方茹目光炯炯的看向方成文。 “不要,再洗个澡?”白翰语带嘲讽。 “好啊。”方茹好像一点都没听出来,还得寸进尺,“对了,你找个人帮他也洗一洗吧,还有衣发,也在洗一洗。” 白翰已经开始瞪着方茹了,“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方茹道,“我爹一直没回去,我娘担心,让我来看看。”说到这,方茹看向了方屠户,“爹,你在这做什么?” 方屠户道,“有点事。” 屋里除了白翰跟方家父子外,还有萧知府。 李秀才走了进来。 白翰看着李秀才,问方茹,“这又是谁?” 方茹道,“这是李秀才,是我们同乡,还帮过我家的忙。” 白翰看了李秀才一眼,就没再关注。 李秀才看到白翰,平淡问道,“白公子可认识石落烟石姑娘?” 白翰听到石落烟的名字,又看了过来,只是目光有些冷。 李秀才指着石中玉,“这位是石姑娘的亲弟弟,以前一直在石家老家,由族人养着,这次要上京,却与仆人失散了,变成了这般模样,听方姑娘说白公子是京城人士,若是白公子回京,可否捎这孩子一程,将他送回家?” 如果李秀才没有记错,这位白公子似乎对石姑娘有些情意,他只是听过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是啊,无风不起浪。 而且,以白世子的人品,将石中玉交给他,李秀才是放心的。 李秀才又提了一句,“石公子天真烂漫,连石家在京城都不知道,不管是族人还是老仆都没有提过。” 白翰皱了皱眉,问道,“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李秀才道,“石公子想去衙门,让官府的人帮帮忙,谁知还没有进去,就叫人打断了腿。” 一直安静坐着的萧知府心里一沉。 白翰看了萧知府一眼,这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萧知府却是看着石中玉,问李秀才,“你怎么能证明他是石家嫡子?” 李秀才道,“只要白公子将他带到石家,见了石家人,他们自然就知道。” 石中玉却是紧紧的拽着方茹,眼神有些可怜,“我不认识他们,我不想跟他们走。”他想留在李秀才跟方茹身边。 方茹摸了摸石中玉的头……不,是肩膀,那头发太脏了! 该洗了! 方茹突然有了主意,“刚才有一群人盯着这孩子,要是你们不信,可以将那群人抓起来,暗中审问。” 白翰点点头,看向萧知府,“萧大人,您看呢?” “那群人在哪?”萧知府问。 李秀才想了想道,“之前我们在是医馆附近见过的,可以去那边看看。如果找不到,可以将这石公子出去转转,那群人自然就会上勾。”前提是,那群人没有看到他们进萧府。 方茹提议,“还是叫人过来给他洗一洗换身衣裳吧。” 石中玉身上的味很冲,尤其是在屋里,站在她旁边。 白翰同意了。 方茹也得去换衣裳。 - 方茹好好的泡了一个澡,还换敢他二哥的干净衣裳,方成文比方茹高,没关系,袖口扎一扎就是了,裤子往上提一提,不行的话裤口往卷一卷就好。 方茹洗完出来,就见方成文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她,“你怎么不乖乖呆在客栈?” 方茹将他拉到屋里,小声道,“院子的事找到了,李秀才帮着找的。” “这么快?”方成文愣了愣。 “是啊。”方茹点头,“李秀才办事就是让人放心。” 方成文看着她,“你是不是喜欢李秀才?” 方茹打着哈哈,“还凑和吧。”喜欢颜是肯定的,人,李秀才是个会读书会办事的人,两人刚刚了解,谈到多喜欢那倒不至于。 方茹说完后,又觉得奇怪,“哥,你怎么这么问?” 方成文面无表情,“你们两个是一起来的。”他当然会多想! “哪里是两人,明明是三人啊。”方茹道。 “那个姓石的小子不是你们中间捡回来的吗,要是没有他,你们不是两人吗?”方成文心里不高兴,“娘怎么能让你跟一个男子单独出门呢?”真是的。 方茹道,“那怎么办,娘出门,我留在客栈里?” 说到这,方茹突然想起来了,“糟糕,牙婆的人刚才来找我麻烦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客栈……” 刚才她忘了说这事。 方成文道,“刚才李秀才说过这事了,已经派人去了。” 方茹放了心,“那就好。” ------题外话------ 谢谢liu821215的4张月票。 113【他真像你爹啊】 方茹出来后,石中玉那小子是过了一会才被下人抱出来的,方茹看着那个如眉目如画的小少年,不禁呆了呆。 这石中玉,洗干净后没想到这么好看。 看呆的不只有方茹一个,还有白翰。 白翰看到石中玉的脸后,再也没有怀疑过石中玉的身份了,石中玉与石落烟有八分像,毕竟是同一个娘生的。 白翰看石中玉的眼神也柔和了很多。 - 医馆附近。 那群恶汉已经与牙婆的人打得不可开交,萧知府的人过来的时候,那群人都没什么力气了,很容易就被抓住了,直接送到衙门的大牢去了。 萧知府与白翰也从萧家离开,去了衙门。 方成文自然是跟白翰一起的。 与此同时,李秀才与方茹还有方屠户也离开了萧府。 出了萧府,走了一段路后,一直欲言又止的方屠户将方茹拉到一边,对方茹道,“等会我要去医馆一趟。” “爹,你要去看秋宛兄弟吗?”方茹问。 “不是。”方屠户摇头,他的声音更低了,“我要去看看之前救的那个断了腿的孩子。” “那个孩子不是不是石中玉吗?”方茹一头雾水。 李秀才看方屠户方茹父女说私密话,也没有过来,反尔走得更远了些。 很是识趣。 方屠户道,“不是!” “我刚才说想说了,你带回来的这个孩子并不是我之买下的!我买的那个孩子烧得厉害,腿上只是小毛病,看着严重,那腿只是肿得厉害,不能动弹,大夫扎了针,等高烧退了,再养一养就能恢复了。” 方屠户说完,又强调,“不一样的!” 也许是说,方茹救错人了! 方茹低下头,“是我弄错了,我之前也没见过啊。”这也不能怪她! 方屠户瞪着方茹,“你下次可不能乱来了!听听,你惹的是什么人,京城的,还是尚书大人,这次幸好有萧知府跟白公子,要不然,那群恶人只怕不会善罢干休的!” 一个姑娘家,天天路见不平,方屠户头痛死了。 “我知道了!”方茹声音越来越小,“这次是认错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那就好。”方屠户还是没有完全放心,要是玉娘早点嫁出去,有个相公管教就好了。 这样想过之后,方屠户就忍不住看向李秀才。 李秀才察觉到方屠户的目光,也看向了方屠户,微微一笑。 方屠户看着李秀才瘦弱的身板,叹了口气,然后,就见他冲李秀才招招手。 李秀才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方屠户点点头。 李秀才这才过来,“方伯父。” 方屠户的手重重的拍在李秀才的肩上,“你这孩子脑瓜子是好使,就是身子弱了些,等会跟我去客栈去,我好好请你吃一顿。” “是,伯父。”李秀才温和的笑着。 方茹也笑。 “走,去医馆。”方屠户道。 李秀才自然是应了,方屠户大步走在前面,方茹与李秀才走在后面,这会雨停了,不过李秀才手中还是拿着伞,一把是李秀才自个的,另一把是方茹找客栈小二借的伞,这个可是要还回去的。 方茹故意走得慢些,与方屠户拉开了距离。 李秀才见方茹似乎有话对他说,也跟着方茹的脚步慢了些。 “何事?”李秀才主动问。 “就是有关那位江文禄的,不是要去认一认他家在哪吗?”方茹小声问,她是怕方屠户听到。 “不必去了。”李秀才道。 “为何?”怎么又不去了? “刚才在萧府,我与白公子提了那江文禄,萧知府会亲自去请人的。”李秀才将缘由说了。 原来是李秀才直接让江文禄跟萧知会白公子搭上线了,他们不用管了。 方茹点点头。 就在这时,方屠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还不过来!”方屠户很不满,这两个孩子,偷偷摸摸的在擅什么鬼! “来了。”方茹小跑着跟上去了。 既然江文禄的事不管用了,那方茹就省事多了。 方屠户带着方茹与李秀才,七拐八弯,终于找到了一家极小的医馆,连个牌匾都没有,要不是方屠户带他们过来,还真认不出这里是个医馆呢。 “到了。” 这门是开的,方屠户直接就走进去了。 “不用喊一声吗?”方茹问。 “哪里需要那么多规距。”方屠户一边说一边走,没一会,就到了前院,前院的屋子里搭了好多个床,方屠户大步走了进去,他找到了之前他送来的孩子。 那孩子叫小五,脏兮兮的脸洗干净后,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合方屠户的眼。他看着小五就觉得像在看自家孩子一样。 小五是醒着的,看到方屠户,挤出了一抹笑容,很快,他又想到自己叫这个人给买去了,以后只能当下人,又觉得伤心。 也就笑不出来了。 “小五,你好些了吗?”方屠户从怀里掏出包好的糕点,递给他,“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很甜的,你尝尝。” 小五眼馋的看着糕点,却是没有动,“我真的可以吃吗?”他小声问。 “当然。”方屠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快吃吧。”方屠户边着,还捻了一块,放到小五的嘴边。 方茹跟李秀才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方茹也觉得那个孩子很亲切,看着屋里温馨的一幕,不禁笑了。 李秀才却是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方屠户,又看了看方屠户特别关注的那个孩子,突然问方茹,“那个孩子长得很像你爹啊。” 初初一看,很像父子呢。 方茹一愣。 然后对李秀才道,“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我爹以前也没过来州府啊!” 李秀才不再说了。 他心中想的是,说不定这孩子也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呢,不过,既然方茹不愿意听,他就懒得再说了。 方茹嘴上虽然那样说,可是在她看方屠户与小五的时候,也觉得方屠户跟小五长得很像! 真的非常像啊! 那浓浓的眉毛,还有那又硬又黑的头发,连指头,都是粗短的那种。 方茹皱眉。 她想了想,走了过去,“爹,你救的人就是他吗?” 方屠户看到方茹来了,笑得更温和,“是啊,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你瞧,多可爱啊。” “爹,他叫什么啊?” “小五。”方屠户道。 方茹摸了摸小五的头发,果然,这孩子的头发不光是看着硬,摸着也扎头,跟成武一样! 方茹笑眯眯的问小五,“小五,你姓什么啊?” 小五道,“我姓莫,我莫叫莫寂,我叫莫五。”他巴巴的看着方屠户,“方伯伯,你能送我回家吗?我知道你是从牙婆那将我买了,您放心,只要您送我回家去,我爹一定会给你银子的!”小五恨不得指天发誓。 他走丢了! 他爹娘一定会到处找他的! “你家在哪?”方屠户问,他看这孩子觉得亲切,说什么都答应,比对自家孩子还亲呢。 小五道,“我家住在平安镇,我爹是个书生,我家在欢喜胡同。” 方茹问小五:“你怎么会走丢呢?” 小五听到这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是我的错,我听刘大婶说我长得不像我爹,他们是说我是我娘在外头偷生的……呜呜呜,我不像我爹,也不像我娘……他们还说我是捡来的……” 小五伤心极了,哭得昏头黑地。 完全停不下来了。 “呜呜……我奶奶也说我不是他们家亲生的,我一生气,就跑出了家……”谁曾想,被人抱去了,之后就回不了家了。 他拼了命的想跑,想回家! 他成功了! 可是,没跑几天,就又被另一伙人贩子给捉了…… 小五都绝望了! 这世界上的人贩子怎么这么多啊! 后来,小五就死心了。 要不是这次方屠户救了他,还给他冶病,对他这么好,他也不会求着方屠户送他回家!他一个孩子,想从州府去平安镇,太难了。 “爹,平安镇在哪?”方茹问。 方屠户摇摇头,“我没听过。” 小五哭声小了,黯然的低下头。 李秀才微笑道:“平安镇在州府的西边,坐马车的话,半天就能到。”很近的。 小五猛的抬起头,看李秀才的眼神就像是看救世主似的。 很近。 要送这孩子回去吗? 方茹不知道,这事她说了可不算,得看方屠户的意思。 “方伯伯。”小五的声音很轻,“我想回家。”他想爹娘了!就算,就算他是捡回去的,他也想回家,被爹打也好,骂也好,他就想回家! 方屠户看着小五,一脸慈爱:“等你病好了,我就送你回家。” “我好了!”小五抓住方屠户的手,生怕他反悔,“我真的好了,只有腿有些肿,我可以走路的!”只要能回家,这种小病小痛算什么! 就算是让他走在刀尖上,他也敢的! “不行,大夫说了,你还在再吃几天药。”方屠户摇头拒绝。 这孩子一直没吃饱过饭,身子太虚了,要不是底子好,只怕等不及他救,人就没了。 小五离家后,不是逃跑就是当乞丐,当然虚。 他一个孩子,费尽心思回家,可是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方茹叹了口气,“最近这人贩子可真多。” 李秀才道,“官府已经在动手了。”要不了多久,等山贼的事银决了,人贩子自然也逃不了。 方屠户喂了小五糕点,又让他吃了药,还告诉他,“再过两天,等你身子好了些,我就送你回家。大夫说了,你身子虚,若是不好好养上两天,只怕要路上又要病发,这次复发只怕更加凶险。难道你不想回家时身子好好的吗?” 小五望着方屠户,有些拿不定主意。 方茹在一边道,“大夫说你身子虚,如果你执意要走去,只怕会病死在路上,难道,你要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小五愣住了。 他不愿意! 他要养得好好的回去,如果是病着回去,又要爹娘花银子给他冶病了! 想到这,小五不禁心虚的看了方屠户一眼,他现在看病可是在花别人家的银子啊!听说这神医看病很贵呢! “我人乖乖吃药,乖乖听话的。”小五小手抓住了方屠户,“方伯伯,我们拉勾吧。” 方屠户笑了,“好。” 小五笑得很开心,伸出了小指头。 方屠户也伸出了指头,一大一小两只手,勾在了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五彻底放心了。 方屠户离开的时候,将糕点全部留给了小五,还告诉小五自己住的客栈的名字。 小五牢牢记下了。 方屠户又去见了神医,给了些银子,这才放心带着方茹李秀才一起离开。 途中。 李秀才又问了方茹一遍,“你确定,那个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方屠户将那孩子看得多宝贝啊。 “应该,不是吧。”这会,方茹的语气没之前那么确定了,虽然在方玉娘的记忆里,她爹是个能干可靠的,也没有出过远门的,但是,她爹对这孩子也确实好过头了。 李秀才嗯了一声。 方茹突然想起来,“爹,娘那天给你送钱,见过小五了吗?” 方屠户道,“见过了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就问问。”方王氏也见过小五了,那天回来后,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啊。 方茹这就放心了。 - 方王氏一直站在客栈门口,等天快黑了,才见到三个人影远远走来,只瞧一眼,方王氏就认出其中最高大的那个是方屠户了。 她可算是放心了! 她进了客栈,对小二道,“将菜端上来吧。”这方屠户早上出的门,天黑才回来,也不知这一天去干什么了! 还有玉娘,午后出的门,也是这会才回来,去萧府一趟,要半天吗? 方屠户跟方茹刚走近,就听到方王氏冷冷的声音,“你们回得可真早啊。” 方屠户道,“白公子有些事。” 方茹道,“娘,下午我们路过医馆的时候,救了一个瘸腿的孩子,耽误了一点时间。” “是吗。”方王氏这才看到李秀才,有外人,她这会不准备追问了,等会吃完回到屋里再算账。 她去将方成武跟桃儿叫了下来。 一家人一起吃饭。 原本有五道菜,方屠户又加了两道,请客不能太寒酸。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吃完饭,李秀才告辞,方王氏送客,“我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早些休息。” 李秀才走了。 方王氏回屋就变了脸,揪着方屠户的耳朵,“你去萧府做什么了?还留了一天?” 方茹将想看戏的方成武与桃儿带到了另一个屋子。 桃儿轻声道,“伯父伯母的感情可真好。”这方家人很善良,竟然愿意让她上桌吃饭,也不打骂她。 方茹点头。 方成武扒着方茹,“姐,你给我讲讲故事吧。” 方茹没有力气,冷酷的拒绝了。 方成武撒娇,撒泼,什么法子都使了,可都不管用。 这是当然的! 方茹累了大半天呢,跑路,还有背孩子,她得坐着好好休息,实在是不想跟方成武再费口舌了。 方茹看着方成武的脸,看着看着,这脸一下子变成了小五的脸。 方茹吓了一跳。 赶紧甩了甩头,她看错了! 只是刚才,看到方成武的某个神态,突然就想起莫五了,长得还真是像呢! 半个时辰后。 方屠户肿着耳朵出来了,方王氏这才叫方茹跟桃儿回屋。 方茹看方王氏的神色,像是消了气。 “娘,见过那个叫小五的孩子吧。”方茹脑子一抽,问了出来。 小五? 方王氏一时没想起来是谁,问,“谁是小五?” 114【吵得厉害】 “就是爹之前救的那个孩子,十来岁,从牙婆手上买的,送到医馆去了,娘你给爹送银子过去的时候不是见过吗?”方茹说道。 方王氏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孩子啊,见过了,怎么?” 当时那孩子全身都脏兮兮的,方王氏也没看清脸,只记得那孩子烧得厉害,眼看着快不行了。 方王氏也不是会大发善心的人,可方屠户坚持要救人,她也没法子。 有神医在,那孩子的命也捡回来了。 方王氏后来就回来了,那孩子她也没有怎么注意。 “你怎么提那孩子?见过了?人怎么样,好了吗?”方王氏问。 想到那孩子是方屠户花了银子买的,又拿了银子冶了病,花了这么多银子,要是再不好,方王氏得心疼死。 再说了,那孩子瞧着十来岁,等养好了,家里的大铺子开业了,让这孩子当个小二,也不用再雇人手。 想到这,方王氏不禁笑了。 “那孩子还没好,身子太虚了,还要养两天。”方茹见方王氏没什么反应,又小心问道,“娘,你见过那孩子长什么样了吗?” “见了,”方王氏想了想道,“那孩子脸上脏兮兮的,也瞧不清啊。” 难怪方王氏听方茹提起那小五的孩子没反应呢。 原来是没瞧清楚对方的脸。 方茹听后,也不敢再提,将这事藏在了心里。 她想着,反应她爹说等小五好了要将小五送回去,她娘跟小五应该不会再见了。 方茹安心的睡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方王氏就带着方茹,说要去医馆瞧瞧那孩子,还特意买了些包子之类的东西,还拿了一套方成武的旧衣裳,也要一并带去。 方茹看着方屠户欢欢喜喜的脸,一时目瞪口呆,也不知该说什么。 今天没下雨,阴天。 地还湿着,昨天晚上下了半夜的雨,后半夜停了,这会地面半湿着,但是没有积水。 “娘,李秀才说今天要将书搬过去。”方茹道,“我得在这等着。”方茹不打算去了,也不太想方王氏过去。 那小五长得跟她爹太像了,她怕方王氏误会。 方王氏道,“那你在客栈等着,我跟你爹去去就回。” “娘,你不留下吗?”方茹劝方王氏,“小院子还要打扫呢。”方茹这话说得很小声。 “不妨事,我一会就回了。”方王氏跟方屠户带着方成武出门了。 方茹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希望方王氏他们顺利吧,可千万不要吵起来。 - 桃儿没有去,她是个极勤快的人,今早起来就去客栈的厨房帮忙了。小二拦都拦不住,桃儿说了,不要工钱,小二跟掌柜的这才欢喜的应了。 桃儿在厨房帮工的事,她自个跟方茹说了。 方茹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桃儿抿嘴一笑,回了厨房,她就知道方家人虽然买了她,却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这样,挺好的。 桃儿眼神柔和。 方茹等了一会,果然,李秀才租了一辆马车过来了。 “你来了。”方茹道,“我就猜到你今天要来。” 李秀才也笑了,“今个没下雨,正好搬过去。”说完,便让车夫在外头守着,他与方茹一道上了楼,开始搬东西。 书都放到箱子里了,除了书外,还有一些衣裳,方茹与小二一起抬着下来的,李秀才本想帮忙的,可是他力气没有方茹大,只有搬一些轻巧的东西。 一共就两个箱子,搬了两次。 李秀才问方茹,“不走吗?”要将这箱东西送过去呢。 方茹道,“我等我娘回来再一起去,你先过去吧。” 李秀才点点头,走了。 过了一会,桃儿从后厨出来,她刚刚洗了菜,这会手上还有水,她擦了擦手,看着远去的马车,问方茹,“这是去哪?” 方茹道,“他回家。” 桃儿这两日与方王氏方茹一间屋子,三人的关系亲密了些,她比方茹大上几个月,以后又是要嫁给方成山的。 “你们两个关系真好。”桃儿眼中有些羡慕。 “哪有。”方茹道,“现在只是一般关系。”朋友而已。就算是两人都有成亲的想法,那也是利益一致,比如地,都想要一个聪明漂亮的孩子,而且,她对李秀才的才华与长相满意。 李秀才似乎也对她很满意。 方茹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只有一张脸能看,才华?没有,不说四书五经,她连一首诗都作不出来呢。古代,才女都要是会做诗的。 出生现代的方茹,不会做诗,这辈子都学不会的。 脑子被现代的东西塞满,数理化一类的东西牢牢的刻在了记忆里,风花雪月的诗句是没法写出来的。 方茹脑子里还记得上学时写过的几首诗,这里那些诗是否出现她不知道,反正,也跟她没关系。 抄诗这种事,她做不来。 方茹与桃儿说起了自家的大哥的事,“我大哥性子沉闷,话也少,不过为人可靠,长得也不错,等你回镇上看了就知道了。” 桃儿羞怯的笑了笑。 方茹又说了一些方成山的事,是她从方王氏口中听过的,方成山小时候的事。 有趣事,也有平常的事,可叫方茹一说,都变得有趣起来。 桃儿觉得方成山这个人也亲切了许多。 过了半个时辰。 方王氏气冲冲的回来了,眼睛都红了,“玉娘,收拾东西,我们走!” 方屠户拎着方成武,匆匆跟着。 方屠户的脸上还有抓痕,看来是方王氏的杰作,方成武一声不敢到,到了客栈后,一溜烟的跟到方茹的身边。 “玉娘,还愣着做什么,我们回家!”方王氏吼道,“回长乐镇去!”她说完,又狠狠瞪了方屠户一眼。 “娘,您别冲动。”方茹赶紧拉住方王氏,话题一转,说起了李秀才,“早上李秀才来过,娘,要去小院子看看吗?”她小声问。 方王氏本来是怒极的,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就先去那边。” “娘,你在这等着,我与桃儿上去收东西。”方茹话还没说完,就叫方王氏打断了,“不用了,我不想看到你爹那张脸!”方王氏气呼呼的。 “不是,我没有!”方屠户对天发誓,“那孩子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啊,长得像也不是我的错啊!”方屠户委屈极了。 方王氏怒瞪着他,“没关系?没关系你那么好心救人?还送到医馆去?还花了那么多银子!” “还叫没关系!”方王氏冷冷道,“我看,你是认出那孩子了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那孩子有家人的,就在平安镇,你要不信,我们现在就送孩子送去!”方屠户说得口舌都干了。 “好,去就去!”方王氏道,“我倒要看看,等到了地方,你还要扯出什么谎来!” “好,我去找辆马车来。”方屠户生怕这误会越来越深,正要出找马车,贴心的小二过来了,“我们客栈有马车,客官,您在租吗?” “要租!”方屠户摸出一小绽银子,递给了小二。 方王氏不知怎么的,盯着方茹看了半天。 方茹吓了一跳,“娘?” 方王氏板起了脸,“你昨天日问我那小五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没想到,女儿也站在方屠户那边,这会,方王氏心里对方茹都有意见了。 方茹自然是看出来了,赶紧道,“娘,我昨日才见了那孩子,才隐约看出来有几分像成武,可是又想着,天下这么大,有些人长得像也是可能的。您想想,爹这是头一次来州府,不可能与人有私啊。那平安镇离这就半天的路程,咱们方家村,离这半个月的路程都不止!” “再说了,娘,你瞧瞧那小五,与成武差不多的年纪,隔不了几个月,那几个月,爹难道没在家吗?”方茹细细的解释。 方王氏听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神色都好看多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娘,那孩子还病着,大夫说要再养几日,要是现在就送人走,万一在路上病死了……”方茹的声音说得极小,只有方王氏能听到。 方王氏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方茹点点头,又说了小五那孩子从人贩子手中跑了又被捉回去,后来又跑,再当乞丐,一心想回家的事。 那个叫小五的孩子也是难啊。 方王氏听得都辛酸了,难道,真是她误会了? 方屠户将马车拉到客栈门口了,方王氏又改了主意,不去了。 小二失望的将方屠户给的那绽银子还了回去。 “真不去了?”方屠户紧张兮兮的问。 “去,当然去!”方王氏恶狠狠道,“过几日去!三日后!” 这是定下日子了。 中午的时候,方茹的二哥方成文过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他要跟白公子出远门了,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出远门,去哪?”方王氏追问。 “办差事。”方成文不欲多说。 方茹却是问,“爹呢,也去吗?” 方成文摇头道,“爹不用去,李秀才帮着荐了一个人,叫江文禄的,是个谋士。”谋士,这个称呼算是很厉害了。 “江文禄知道自家妹子被山贼杀了后,干劲十足,白公子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收到门下。”这话,是方成文悄悄跟方茹说的。 “那个江文禄这么厉害吗?”方茹惊了。 “是啊。”方成文提到江文禄的时候,一脸佩服,“他的计策,真是算无遗漏。” 方茹悄声将李秀才已经搬了书的事与方成文说了。 方成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李秀才已经与白公子说了这事。 方茹道,“娘想搬过去住几天。” “别,千万别!”方成文一听这话脸就白了,“白公子出的银子,是他的屋子,我们别去碰了。” 又道,“你们还是住客栈吧,银子我有。”白公子还给了赏银呢。 方成文又拿出二十两,给了方茹,“这客栈住着也舒服,有人侍候,反正过几天你们就回去了,不要浪费银子租院子,找院子也麻烦。” “对了,还有一事。”方茹与方成文说了那个叫小五的孩子的事。“长得特别像爹,娘还误会了。” 方成文听了后,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眉头突然舒展了,“那孩子真这么像爹?” “是。”方茹点头,“你要去看看吗?” “会不会,是三叔的孩子?”方成文推测道。 “三叔?”方茹可不记得自己有三叔。 方成文道,“就是小时候家里丢了的三叔,奶一直惦记着,可怎么也找不回。” “可能吗!”方茹一惊。 “要是真那么像爹,就有可能,咱爹就长得像你爷爷!”方成文道,“你不是说,那孩子不像他爹吗!” 方茹心跳得厉害。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可惜,我没办法与你们一想去了。”方成文叹了口气。 “这事,要跟爹说吗?”方茹问。 “别,”方成文道,“去见了再说,万一先说了,给了爹希望,见了那孩子的家人,又不是三叔,爹该难过了。” 是啊。 这种事还是等确定了再说吧,不然,只怕是空欢喜一场呢。 方成文离开后,方茹忍着,没将这事说出来。 后来,她便主动提出与方屠户一同去看小五,她还特意托小二去街上买了些糖果,带着去了。 - 医馆。 小五看到方王氏与方屠户吵起来,然后还动手了,一直惶恐不安。 他怕方屠户不送他回家了! 他一直等啊等着,直到第二天,终于看到方屠户来看他了! 他高兴极了。 “方伯伯。”小五嘴巴更甜了,看到方茹,直唤哥哥(换了男装,已经是出门必备了)。 “真乖。”方茹问,“有没有乖乖吃药啊?” “有的有的。”小五乖乖点头。 方屠户看着小五那张脸,也笑了,“那就好,多吃些东西,喝了药快些好,等你身子好一点,我们就送你回家。” “好!”听到这句话,小五总算是放心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更像了。 方茹将手里的糖果拿了出来,塞给小五,“拿着,这些糖果可甜了。”方茹让小二买的糖果,除了小五的这一部分,剩下的给了自然给了成武一份,还有一些多余的,让方王氏收着了。 方王氏因为这糖果的事,还说了方茹几句呢,这败家孩子,尽花钱! 方茹完全不在意。 方王氏经常骂人,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再说了,在方家,方茹可是一直被方王氏宠着的,骂是极少数的。 看了小五后,方屠户与方茹便回了客栈。 刚回客栈,就听到小二说有之前来找方家麻烦的那个牙婆,叫官府的人给抓了,牵出了一大帮子人呢,这牙行的人还养了打手,听说还拐过街坊的小孩呢,叫人给告了。 反正,罪不轻。 本来现在人贩子就在严打,这牙婆,顶风作案! “那牙婆被抓了?”方茹觉得衙门这事办得可真够快的,这么快就审完了。 “那是。”小二说得眉飞色舞,“州府还来了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也给捉了,后来你猜怎么着?那群人在大牢里死光了!” “衙门的老爷气坏了,非要揪出犯人不可!” “这查得更严了!” 方茹突然想通了,白翰跟萧知府只怕是打着这个借口准备去剿山贼吧。 声东击西。 小二又说了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方茹听了一会,就上楼去了。 方王氏自个将东西收好了。 “娘,你怎么又收东西?”方茹问。 “不是要搬走吗?”方王氏理所当然道,“等李秀才来了,问他那小院在哪,我们好搬过去。”“娘,我忘了跟你说了,二哥那院子不是他的,他可作不了主,对了,他给了二十两银子,叫我们就住客栈。”方茹将银子掏出来,还没来得及递给方王氏,就叫方王氏对抢了去,“你这死孩子,怎么不早说?” 方王氏眼睛一瞪。 方茹发现,自从她换上男装后,方王氏对她就不如以前那么温柔了。 唉。 好像真拿她当男子养了! 115【平安镇】 正德县,方家村。 方屠户家的大娘子前几日被退了亲,这几日病歪歪的,连饭都吃不下,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方屠户一家子急得不行,方王氏直抹泪,“玉娘啊,你醒醒啊,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等你好了,娘让爹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是啊,不就是一个臭猎户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等你好了,爹给你找一个斯文俊秀的。”方屠户拍着胸脯保证。 也不知道病歪歪的方玉娘能不能听到。 方玉娘自然是听到了。 不过,躺在床上的是方玉娘,但又不是。这身体是方玉娘的,可那芯子却是换了一个人。原本的方玉娘因为接连而来的打击,昨天夜里已经去了。 今天这具身体里的已经是方茹了。 方茹,女,29岁。 方茹十八岁的时候,身高已经有175了,她妈肤白貌美,可怜,她遗传了她爸的黑亮肤色。十八岁的方茹,又高又黑。 班上的男生比她高的男生不多,当时方茹得意极了,那也是方茹的高光时刻。 到了大学之后,方茹除了高跟黑之外,又多了一个壮。 高黑壮。 身高也由之前的175变成了179,太高了,又黑又壮,班上的同学第一次见她还以为她是男生呢! 方茹的悲惨人生就此开始。 当然了,也不是说生活惨,而是指感情惨。 从上大学,到大学毕业,再到工作,没有一个男人追她,比如这样。 “兄弟,下午球赛缺一个人,你要不要一起?看你人高马大的……” “滚!”方茹生气,“哪个跟你是兄弟,我哪里像男人了!你瞎了吗!” 那位大兄弟愣了,然后道歉,“抱赚抱赚,我看你肌肉比我还壮,就以为……” “滚滚滚!” 后来这位仁兄还真的成了方茹的好兄弟。 对。 方茹在学校的人缘还是很好的,兄弟多,女性朋友也多。 再例如。、 有一次方茹跟一个女同学一起走在学校的小道上,人比较少。 然后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出现了。 “方同学,我,我喜欢你……”一个女生拦住方茹,害羞的递上情书。 这是低年级的学妹。 方茹面无表情,“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高大威猛,上次你帮过我,记得吗?”女生低头小声道,又偷看了方茹一眼。 当时方茹以为这个女生是百合,所以郁闷归郁闷,但也没怎么样。 直到,方茹身边的那位女同学突然问,“方同学是女生,你知道吗?” “什么,她是女的?怎么可能!”白裙子女生大惊失色。 方茹受到了暴击。 后来,她也认命了,在大学几乎提都不提恋爱的事,同时,怕别人误会她是男生,还特意穿上了裙子。 180的高黑壮穿上了裙子。 呃…… 惨不忍堵。 再后来,方茹就毕业了,去工作了。注:依旧没有男朋友。 方茹也相过亲,只是,那些男人只要看到相片,或是看到真人,几乎都逃之夭夭。家里人都急死了,本来方茹不急的,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可是禁不住家里人在耳边念啊。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谈个男朋友?” “难道你喜欢女生?” “方茹啊,要不,你减减肥,这么壮,男人看到你是有点怕。” “这是最贵的护肤品,阿茹啊,记得用,一定要将皮肤养白点,这样好看。”这是方茹的亲妈说的。 方茹在心里翻白眼,皮肤黑能怪我吗? 高就更不能怪她了! 至于壮,她身上是肌肉,肌肉!又不是肥肉,哪有那么好减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脸,脸大,又黑,怎么变也变不成美女啊! 尤其是,年纪越大,碰到的男的反而越矮了,那些高高帅帅的早就结婚了! 方茹的感情就是一部血泪史啊。 再说那身体原本的主人杜玉娘,自打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越长越水灵。虽是屠户家的女儿,可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打十二岁起,上门求亲的就络绎不绝。方玉娘的娘方王氏想多留女儿几年,便说不急。 后来机缘巧合的,方家与郑家定了亲,后来那郑家男人急病了,留下孤儿寡母的,方家也没毁亲,算得上仁义了。 方玉娘与那郑家小子之前也见过几面,是定了亲的,慢慢的就有了感情。 郑家因为郑家当家的去了,当时为了请大夫,家里的田地都卖了,后来郑当家的还是没救回来。没了田地,那郑家小子便去当了猎户,别说,这小子还真有几分运势,每次上山都能猎到不少好东西。 郑家慢慢的好了起来。 方玉娘也到了十五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郑家小子比方玉娘大上一岁,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郑家前段时间,还起了地基,建了新房子,准备成亲用的。 这八字也合了,正挑着吉日呢。 没想到啊,这方玉娘与一群小姑娘去山里采果子的时候,不知是被人碰了一下还是自己跌了,反正,方玉娘摔到地上的时候,边上有一块石头,正巧划伤了她的脸,流了很多血。 “方姐姐,你破相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方玉娘听到这话,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她是被人抬到家里的,伤得不算重,只是划伤了脸。可姑娘家的脸却比命还重要! 方王氏急死了,走了几十里路去了县里,请了最好的大夫,可是迟了,方玉娘脸上还是留了疤。 村里的人都知道方屠户那水灵的姑娘毁了容,郑家也知道了。 郑猎户的娘郑李氏还带了东西去方家看望方玉娘。 方玉娘看到郑李氏,眼泪涮涮的掉。 “可千万别哭,伤口沾了水可不好。”郑李氏劝道。 方玉娘的泪却止不住。 直到郑李氏道:“这亲事你不用担心,铭儿不是那只看脸的人。” 方玉娘这才止住泪。 方王氏在门外听到这话,也觉得亲家厚道。 郑李氏劝了方玉娘几句,方玉娘的心情这才好些,郑李氏走后,方玉娘总算有了几分起色,胃口好了些,能吃下饭了。 方屠户一家子总算是放了心。 三日后,郑家小子带着郑李氏以及郑家族人过来了,说要退亲。 “你们郑家是怎么回事?三日前可说得好好的,这亲事不变,怎么才过三日,就变了卦?”方王氏怒而大骂,“当初郑当家的没了,你们郑家成什么样子,连口粮都没了,还是来我家借的,现在赚了几个臭钱,瞧不上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