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军嫂立正向前走》 第001章 丁一 寒冬,凌晨。 清冷的夜色笼罩着刘家河小学,平日里喧嚣的校园只剩下北风呜呜地吼叫声。 冷空气从门缝悄没生息的溜进宿舍,丁一坐在桌子前,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却半点感觉不到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学习。 她的手肿得像发面馒头,上面生满冻疮。手边处,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着课本上的每一行字。 一本复习完,立马换第二本。 坚定的给自己打气,“丁一,还有三天高考,抓紧时间,你肯定可以考上大学,风光回城,未来的好日子等着你。加油,加油,加油。” 她叫丁一,是个知青,今年十九岁,来刘家河四年,梦想回城。 可她又跟一般的知识青年不一样。 她的情况有些特殊。 来刘家河前几天,她因走路不小心摔过一跤,脑袋磕到石头。醒来后被发现忘却一部分事,只有十二岁那年秋季开学之前的记忆。 彼时,她还没从她已经十六岁高中毕业的震惊中回过神,就收到消息要去刘家河。 街道办事处的成员到家里通知她两天后随大部队出发去乡下。 本能的不愿,不想离开城里。 捂着脑袋道出实情,不记得十二岁以后的事,却被误认为,她想一出是一出,拿下乡当儿戏。于是乎,她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眼巴巴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可他始终一言不发。 母亲在她九岁那年过世,姥爷也早早不在,印象中,姥姥对她很好,特别爱笑,经常拿糖给她吃。 环视一圈,不见姥姥的身影,询问父亲姥姥去哪里了。 父亲愣住半天,才闷闷的告诉她,老太太已经过世一年半。 她如遭雷击。 失忆,离家,姥姥没了。 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却还没完。 刘家河的日子又苦又累,抢收,插秧,拔草,晒不完的太阳,干不完的活。偷懒都不成,除非愿意饿肚子。 她想回城,无比迫切的想。 记得家里的地址,提起笔写家信,绞尽脑汁才描绘出艰苦的生活,饥饿的肚子和困难的生活条件。 满怀期盼的等待,可回信上只有义正言辞的批评,指责,和痛骂。 “作为一个高中生,丁点觉悟都没有。如今看来,让你去那里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老老实实的反省自身,什么时候严肃端正态度,什么时候再联系。” 她内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说白了,她是个高中毕业的小学生,识的大字不多。十二岁刚刚小学毕业,凭什么跟高中生一个待遇。 非常不忿,继续给家里写信。 一天天过去,却再也没有收到只言片语。 磨难让人快速成长,她明白,父亲的那条路走不通了。 擦干眼泪,迅速面对现实。 知青点有人瞧不上她,觉得她只会认几个大字,和他们文化人不一样。因此,收工后可劲的指挥她干活。 她又不是傻子,都是从城里来的,大家一样,凭什么她就要多做事。 不过,此事激起了她学习的决心。 村头住了两个老太太,是老师。她偷偷的帮助俩人,慢慢的拉进关系。效果显著,两位老人果真放下戒备,教她知识。 她牢牢的抓住机会,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在回忆知识点。 年初,大队小学缺老师,知青们踊跃报名,她当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其他人都没把她当做竞争对手,她不动声色的收下所有唱衰,然后在考试中轻轻松松勇夺第一,成功把小学老师这个岗位收入囊中。 避开旁人,兴冲冲的跑去和两位老人分享好消息。到的时候俩人正站在门口,脸上的喜色止都止不住。 还没等她开口,俩人一左一右的把她拉到一旁,告知喜讯。原来她们收到通知,可以重回岗位了。 真心替俩人开心,祝贺语一串串的往外冒。 俩老人看看左右,没有旁人,才又压低声音,嘱咐她好好学习,万万不可偷懒,知识很快能派上用场。 她早不是刚失忆那会,听不出言外之意。这句话,隐藏的信息很大呀。 次日,俩老太太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她正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牢记叮嘱,一边教授学生识字,一边自学巩固知识。 同时,她还不忘存钱。 她要回城看看。 姥姥不在了,那她的工作呢? 这个问题从两年前就困扰着她,她写信问过多次,可毫无回音。 私下里非常怀疑,她爸把工作给别人了。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要要回来,那是她姥姥的,姥姥就她妈妈一个孩子,她妈妈就她一个,理所当然应由她顶替,别人没资格。 数数身上的钱,快够了,年底去村委会申请探亲假。到时候学生放假,主任甭想再拿惯用的借口阻止她回去,什么兴修水利,建设大坝,她现在可是老师。 计划刚刚制定,变化来了。 十月,恢复高考的消息传遍整个大队。 她整个人先蒙,继而狂喜。 高考,可以高考了。 迅速收拾好心情,抛开一切杂念,全身心的投入到高考备战之中。为了考上大学,她挑灯夜战,还学古人,弄了个头悬梁,决心可见一斑。 …… 一夜很快过去,天将将亮时,丁一吹灭煤油灯,起身准备去洗把冷水脸,提提精神。 刚走一步,眼前突然发黑,呼吸困难,四肢麻木,接着“咚”得一声倒在地上,头猝不及防的磕在垫桌子腿的石块上。 那一刻,丁一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很多往事。 她全都记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骗得她好苦。 她要回去,她要回去打破那人的头。 模模糊糊间,丁一看到一阵白光。 第002章 活回去了 丁一醒来时,她的头还在隐隐作痛。 摸着后脑勺轻轻的揉两下,两秒钟后,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又睡着了,怎么又睡着了。” 边埋怨,边急急忙忙找衣服。 夜里温度太低,平时睡觉都把袄子棉裤搭在被子上。一眼扫过去,床上一件衣服都没有。 在被窝里找找,“袄子在……” 不对,她怎么盖的这么薄? 不可置信般的拿起被子仔细检查,确定就是薄薄的一层。目光突然落到袖子上,更惊讶了,她竟穿着小碎花的确良衬衣。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慢慢的抬起头,浅黄色的土墙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洁白的墙壁。 她在哪?这不是学校的宿舍。 丁一从左至右一点一点的看过去,唯恐漏掉一丝一毫的物什,宽敞的写字台,红色的衣柜,大靠背太师椅,还有平整的水泥地面…… 心扑通扑通的跳,这就是她的房间,确切的说,是她未下乡之前住的房间。 摇摇头,肯定是在做梦。这时候,她应该在宿舍里面紧张的备战高考。 是的,她晕倒了,脑袋好像磕到什么上面,特别痛。不过,却记起所有的事情,缺失的四年记忆找回来了。 想到这里,丁一用右手使劲地掐大腿内侧。又暗示自己,赶紧醒来,还有三天高考,等考上大学,回城找那母女俩算账,还要问问父亲,他到底有没有丁点愧疚。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到房间门口。 “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连串的质问声传入耳中,丁一蓦地偏过头。 正午的阳光有些烈,正好打在来人脸上,将他的五官照得分明,浓眉大眼国字脸,嘴角朝下嘴唇极薄。 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林振兴。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一样的三连问,丁一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当年磕到脑袋醒来后,她爸也是这般不满,话语一字不差。她当时是这样子回的,“爸爸,我刚醒,你是不是专门回来带我去初中报道?” 话音落下,父亲的眉头却耸得老高,反问她是不是摔坏脑袋,已经高中毕业,还读什么初中。她吃惊不已,问问答答之下,发觉“活回去了”。 林振兴等了半天,没听到丁一的只言片语,心里很不高兴,觉得这娃子太不懂事,一点都不晓得体谅人。 半小时前,他在厂里吃完午饭,刚放下饭盒,保安就过来喊,说他媳妇刘三燕在厂门口,找他有急事。 他压根不在意,心想,能有什么事,肯定又是为了林向红,让他帮忙找工作,把人弄回城。他一个小小的工人,哪那么大能耐。 慢悠悠的晃到大门口,没想到真出事了。 得知丁一摔倒昏过去后,多余的话他都懒得问,只用看三燕躲躲闪闪的目光,就晓得此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张口就骂,不能消停点,天天折腾个啥,这下好了,人摔晕了,去医院不要钱啊。 往地上吐口唾沫,又原路回车间,跟组长请假。 顶着毒辣的日头,流了一脑门的汗,回到家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匆匆来看丁一,却连句好话都没收到,只有一张冷脸。 哎,老太太自己犟,带的孩子也这么不讨喜,林振兴在心里又怨念丁一的姥姥一回。 “醒了就起来吧,赶紧去上班。别怪你姨和你姐,她们都不是故意的。” 丢下这句话,林振兴转头离去。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丁一猛然回神,挪到床边,提上鞋子就往门口跑。 手扶着门沿,愣愣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是那个记忆中的小院,红砖砌成的高高院墙,敞亮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东南角上的水龙头安安静静,下方的水池子台上放着半盆子衣服,半空中的晾衣绳上晾满衣服,微风吹过,衣服轻轻飘荡。 丁一拔腿又往房间内而去,拿起桌子上的日历,只见它正翻到七月十六日,再瞅年份,一九七四年。 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到底咋回事? 难道她又“活回去了”? 刘三燕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见林振兴从丁一的房间那边过来,忙讨好的迎上去,小心翼翼的问,“没事吧?” “已经醒了。” “醒啦?”刘三燕声调猛地拔高,腰也不弯了,背也不驼了,心虚也消失了。 林振兴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没事你招惹她干什么?”老太太教出来的人,心眼子一个抵俩,他都管不住。 刘三燕陪着笑脸,“就跟丁一开个玩笑,没想到她跟个纸片人似的。”是真没想到,轻轻一碰就摔了。 林振兴压根不信,“向红回来有半个月了吧,什么时候走?” 早点走,自从她回来,他就没睡个安生觉。三燕一天到晚的念叨,孩子苦孩子累,听着他耳朵都起了厚厚的茧子。 再说,向红的粮食关系早转到她下乡的地方,现在天天在家白吃白喝,快把他吃穷了。 刘三燕心里直冒火,强忍着不耐,“后天跟他们这批去乡下的青年一起走。” 林振兴脸色稍霁,双手背在身后点点头,“我去上班了。” 目送他离去,刘三燕朝丁一的房间隔空翻足三个白眼,才恨恨的转身往前走。一只脚刚迈进厨房,又被林振兴的大嗓门,吓一大跳。 只听他喊到,“丁一,赶紧去上班,再晚迟到了。” “吓死个人。”刘三燕摸着胸口,镇定后朝去而复返站在大门口的刘振兴骂到,“你叫魂哪,不能小点声。” 丁一从震惊中缓过神,站起来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风一般的往外跑。 刘三燕刚把嘴巴合上,就看到急冲冲的丁一,只恨眼睛不能喷火,死妮子,又害得她挨骂。 一直躲在厨房的林向红表情和她妈刘三燕如出一辙,嘴里吐出恶毒之言,“妈,你说她怎么没摔死,摔死我就有工作了。” 刘三燕回头,一巴掌拍在林向红肩膀上,疾言厉色,“你给我闭嘴,这是你能说的?” 林向红满脸委屈,“爸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他赶我走。” 刘三燕叹口气,“你爸也是没办法。” 林向红脱口而出,“让他找丁一,只要丁一同意把工作借我一段时间,我就不用下乡。” 刘三燕眯着眼睛警告,“丁一的工作,你就别想了。不要再去找她麻烦,听到没?” 林向红急得直跺脚,“妈,我才是你亲姑娘。” “你要不是我亲姑娘,我早把你赶出去了。” 第003章 放电影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丁一不顾一切的飞奔,两条麻花辫飘在脑后,额头前的碎发紧紧地贴在脑门上,挺俏的鼻尖挂着小小的晶莹的汗珠。 直到供销社三个大字出现在眼前,她才停下脚步,右手放在腰腹处,急促地喘着粗气。 “丁一。” 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丁一回过头,凭着印象脱口而出,“刘丽丽。” 刘丽丽快步走到丁一身边,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可置信的道,“你跑过来的?” 丁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丽丽,“现在哪一年?” “啊?”刘丽丽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考考你,你知道今天的年月日不?” “七四年四月十七,”刘丽丽丢给丁一一个你太小瞧我的眼神,“我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晓得。” 丁一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才没原地蹦起来,不过笑容却怎么都藏不住,眼睛里都透着浓浓的喜悦。 见状,刘丽丽反问,“家里的事解决了?” 丁一之前一直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暇他顾,当下被刘丽丽这么一问,迅速冷静下来,嘴边勾起一抹冷笑,“没什么事。”她是没什么事,可始作俑者林向红就有事了。 “没事就好,”刘丽丽用手当扇子,在右耳旁来回扇风,“天热死了,我们赶紧进去。” 酷热的下午供销社里顾客稀稀,丁一笔直的站在柜台后面,打开回忆的按钮,脑海里开始“放电影”。 她叫丁一,在h省的省会城市w市的供销社上班,今年十六岁,工作半个月,梦想一生幸福顺遂。 她姓丁,不姓林,随母姓。 父亲本是乡下人,进城在轴承厂做学徒,后与母亲丁兰结婚生下她。姥爷把工作给了父亲,换来他对她姓氏上的让步。 两岁时,姥爷过世。 九岁时,母亲过世。 之后她随父亲以及姥姥一起生活。 姥姥待她很好,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特别是十二岁那年冬天父亲再婚后,姥姥更是把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 父亲新娶的媳妇叫刘三燕,以前在轴承厂当临时工,她是个寡妇。 结婚时,刘三燕不但带了自己过来,还带了四个孩子。 老大江建设,后改名林爱党,比她大一岁。 老二是个姑娘,叫江翠华,跟江建设是龙凤胎,后改名林文凤。 老三也是个姑娘,原名江翠秋,后改名林向红,和她同岁。 老小是个儿子,原名江富强,后改名林红军,比她小十岁,对外的说辞是遗腹子。 后来,姥姥发现不对,林红军越长越像她爸,连胳膊肘处的胎记都一模一样。 老人家走过半辈子,不知经历过多少事。打了半瓶白酒,整了一桌好菜,支走其他人,和父亲不停碰杯。 席间,成功套出父亲和刘三燕的交往始末,以及林红军的亲生爸爸,跟料想的半点不差。 姥姥特别有心眼,把父亲的话全部记下来,又哄着他签上名字。 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十四岁,刚刚初中毕业,那时姥姥的身体已越来越差。 听完后,她愤怒又生气。 姥姥叹口气,安慰自己也安慰她,那俩人是在兰兰过世后在一起的。 她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姥姥会同意父亲再娶后仍然住在家里,那是姥爷和姥姥的房子,凭啥给其他女人住。 姥姥紧紧抓住她的手,哆嗦着着嘴唇谆谆告诫。 万万不可把人赶出去,外面形势不好,如果传出不孝的名声,她很有可能被当典型,拉去游街,下放农村。 也不要去告发,父亲和人不清不楚,哪怕父女断绝关系,于她的名声也不好,指指点点和白眼狼会伴随一辈子。 况且,一个女孩子,哪怕和父亲的关系只维持在表面,也好过伶仃一人。最起码在外人看来,她有个靠山,不敢随意指摘。 这也是姥姥选择对她和盘托出的原因,让她手里有个把柄,如此刘三燕和父亲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老人家煞费苦心的不止这一点,为了她以后的生活,又去找领导,把供销社的工作转给她。 只不过那时她年纪小,办了手续,却没立即上班,仍到学校读书。直到今年六月底高中毕业后,才进供销社当售货员,为人民服务。 十五岁那年年初,她送走了姥姥。 彼时,知青下乡的热潮还没退去。 林爱党是纺织厂的职工,林文凤接了刘三燕的班,进了轴承厂,林红军年纪小,只能林向红下乡。 初始,林向红特别高兴,认为到农村必会大有作为,出发那天笑得嘴都没合拢过,放话不干出点成绩绝不回来,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很快,写回来的信通篇都是叫苦,让家里帮忙想办法,给她弄回城。 可去时容易,回城难。 在乡下呆满一年后,她申请回家探亲,获批。 刘三燕见到黑黑瘦瘦的小姑娘,心疼的不得了。隔几天就托她买回肉,做给林向红吃。 林向红当然不可能满足只吃几回肉,她要留在城里经常吃肉。 不知怎的,竟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上午跑到供销社来找她,满头大汗神情焦急,说家里出了大事,让她赶紧回家。 她不知有诈,急急忙忙的往家跑。 到了才晓得,屁的大事,是林向红在做梦,异想天开,痴心妄想她把工作借出去,以帮她一回。 理都懒得理,转身离开。 林向红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她的衣服袖子,说什么时候她答应,什么时候放她走。 她气坏了,一个手刀砍在林向红的手腕处,衣服才得了自由。 没想到,刚出堂屋门,一股大力突然从身后传来,她往旁边一踉跄,头撞到墙壁上,晕了。 “丁一,丁一……”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呼喊,丁一猛然回神,正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神,还是刘丽丽。 “丁一,你想什么呢?”说完,刘丽丽自顾自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因为食堂晚上有饺子?” 供销社有自己的食堂,丁一上班后,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决,不愿回家跟刘三燕几个孩子抢,更不想听她的碎碎念,什么家里穷,饭不够,菜没有油水…… 刘丽丽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还有十五分钟下班,咱们早点走,晚了都是煮烂的饺子皮。” “今儿晚上我回家吃。” “你不吃饺子?韭菜鸡蛋馅的,特别好吃。” “有点事要办。” “那行吧,真没有口福。” 第004章 救命呐 下班时间到,丁一简单的收拾下柜台,和大家道别后,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到家。 首先去厨房,林向红那个好吃的人向来不放过任何可以多吃的机会,丁一杀气腾腾的冲进去,却只见到刘三燕一人。 刘三燕正在炒菜,听到进门的脚步声,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林向红。头都没抬,“番茄鸡蛋炒好了。” 丁一冷笑,多贴心的妈,炒个鸡蛋还让林向红先吃,其他人只能吃剩下的。 利落的转身,脚步换个方向,直奔林向红的房间。 林向红刚起床,正噘着嘴编麻花辫。被母亲警告别惹丁一之后,她赌气在床上睡了一下午,直到肚子唱空城计,才勉为其难的爬起来。 丁一走到她身后,二话不多说,右手迅速拽住她的头发,左手利落地扯住她的衣领,右脚后退,重心后移,两手同时发力把人往屋外拖。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林向红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屁股下的凳子已经被带倒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地声响。 “疼疼疼。”两手越过头顶,去抢丁一手中的头发。 丁一化愤怒为力量,右手绕了三个圈,把林向红的头发死死地攥在手心。 林向红头皮被拽得生疼,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痛得龇牙咧嘴,“丁一,你……你这个神经病,快……放开我。” 丁一置若罔闻,她要把力气都用在林向红身上,让这贱人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触地之痛,口舌之争有个屁用,不痛不痒,长不了一块肉,也掉不了一块肉。 两手更加使劲,右脚后退的距离更大,铁了心要让林向红好看。 林向红身体横向,肚子和黑脸盘朝上,脚尖踮起,脚跟离地。为了减轻头皮上的疼痛,她不得不跟随丁一的步伐,迅速后退着往外移动。 一切正中丁一下怀。 当然,林向红的嘴巴没闲着,见咒骂不管用,又开始搬救兵。 “妈,救命呐。” “妈,丁一疯了,救命呐。” “妈,快点把丁一拉开,救命呐。” “……” 刘三燕炒完黄瓜,美滋滋的盛放在盘子里,舀两瓢水倒进锅里,打算煮开后下面条。忽地听到姑娘喊救命,左右瞅瞅,向红不在厨房。 快步走到厨房门口,顿时目眦欲裂。 抬起拿水瓢的右手,气势汹汹的指着丁一,“丁一,你抽什么风,赶紧松手。” 边吼边小跑,要去给姑娘帮忙。迈出几步后,意识到水瓢还在手里,又赶紧转身,原路返回到水桶前方,随手把水瓢扔过去,激得水花四溅。 不顾蹦到裤腿上的大片水珠,急赤白脸地再次匆匆往外冲。 “丁一,你给我放手。” 丁一没时间理会刘三燕,她正加油把林向红拖到堂屋门口,让她也尝尝脑袋磕在墙壁上的滋味。 林向红听到救援声,一只脚在空中乱踢,“妈,快来帮我,我痛死了。” 刘三燕拿出赛跑的速度,一阵风似的杀到丁一旁边,使劲去掰她的手。丁一早防着她这一招,手越发的用力拖拽,力道只升不降。 林向红泪珠子一颗一颗往外滚,忍不住嗷嗷大叫,“啊,好疼,我好疼。” 刘三燕心急如焚,掰不开丁一的手指,又去锤她的胳膊,拳头雨点般的落下。 “丁一,你能耐呵,竟然打你姐姐。一会你爸回来,看他怎么教训你。” 不威胁还好,威胁的话刚出口,丁一的愤怒值瞬间飙到最高点,续好力量提起右脚,快狠准出击,大方赏刘三燕一个窝心腿,踢得她连退三步,要不是眼疾手快地抓住木质门的把手,保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木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表达着自己被粗暴对待的不满。 刘三燕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堪堪稳住身形,就着急忙慌的再去拉架。 此时丁一已经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向红的头顶,“我就是摔在这里,痛不痛只有切身体会才知道。” 刘三燕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丁一的目的,这是要以牙还牙。 “丁一,有话好好说。”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总不能让她真把姑娘脑袋磕了,万一磕出个好歹怎么办。 丁一冷冷的拒绝,“晚了,林向红推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让她好好说,怎么不跟着劝,怎么不让她冷静。” 余光瞥到几厘米处的红砖,林向红惊骇的心肝颤烈,明明弱得一推就倒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大手劲,她竟半点挣脱不得。 丁一右手按住林向红的头,毫不留情的往墙壁上碰。电光火石之间,刘三燕伸出手掌,当免费的肉垫。 “啊……” “啊……” 前一声是林向红发出的,她紧紧闭着眼睛,大声的叫喊。喊完后才发现,并没有预想中的痛。 后一声是刘三燕发出的,她是真痛,痛得手指微微弯曲,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 林振兴下班,闲庭信步的慢慢往家走。 进门关门,一天的工作结束,哼着小曲,心里美滋滋。 突然被两声啊吓了一跳,手里的饭盒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地上。不满的朝声源处瞪一眼,又吓了一跳。 “丁一,你干什么?” 刘三燕见当家的回来,立马泪水涟涟,“振兴~” 丁一听得一阵恶寒,翻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连出三击,继续林向红的头撞墙表演。刘三燕这下连话都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痛到麻木。 林振兴哪还有心情捡饭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丁一身边,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谁知刚扯,就听到林向红的大叫,“啊……” “丁一,你打也打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是你姐姐。” “姐姐?”丁一回过头,讥讽的看着林振兴,“不敢当,我妈就我一个姑娘,林向红想要妹妹,那你这个慈父可得满足人家的心愿。” 林振兴面红耳赤,“谁教你阴阳怪气的跟爸爸说话?” “看吧,你又教会了我一个词,阴阳怪气。你之前告诉我,上行下效。” “你……” “我在。” 林振兴觉得丁一天生克他,气死人不偿命,但是又不能撒手不管,遂改变策略,“万一把向红打出个好歹,你不光要出医药费,工作可能也要受影响。” 第005章 天大的宝贝 丁一陷入沉思,她倒不是在考虑后面的结果,而是因为前面那半句。 如果磕傻了或者碰出其他问题,那岂不是正中林向红下怀,找到现成的理由不下乡,开个大病证明,乐悠悠的躺在家里天天睡大觉。 这显然跟她预期的不一样。 刘三燕终于从阵痛中回到现实世界,见丁一表情迟疑,立马顺着林振兴的话往下接,“要是向红有个什么事,我一定闹到你的领导那去。” 林向红也不甘示弱放狠话,“对,去找你领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丁一被气笑,看吧,还是打轻了。 左手换右手,拽紧林向红的头发,并朝下方用力,让她的脸微微上翘。当下再不迟疑,抡起右胳膊,使足全力左右开弓,啪啪啪扇了她六个耳光。 林向红眼冒金花,嘴里腥甜。 她的头发乱如鸡窝,脸颊上的巴掌印骇人醒目,嘴角挂着一滴血,脑门往下凹出一个坑,真真是惨不忍睹。 刘三燕赤红着眼眶,咬牙切齿的道,“我跟你拼了。”抬起两手对着丁一就是一阵没有章法的乱挠。 只是她个头不高,又要顾忌“人质”林向红,除了扯下丁一领口处的扣子外,半点实质性的伤害都没造成,倒又挨了几脚。 林爱党下班走路回家,半路碰上林文凤。 一左一右推开大门,被堂屋前乱糟糟的一团惊呆。 “妈,你们在干嘛?” “丁一,你做什么欺负我妈和我妹妹?” 听到大儿子和大姑娘的声音,刘三燕猛地偏头望过去,声音哽咽,“文凤爱党,你们怎么才回来,向红被欺负死了。” 林向红瘪瘪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林爱党个子高,步伐迈得大,几下来到母亲身后,当她坚实的后盾。 “丁一,把手放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说完亮亮拳头。 丁一看都没看他,反而对着刘三燕一字一顿的道,“仓库,国庆节,红外套……” “行啦。” 林振兴大声打断丁一的话,有时候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几杯白酒下肚,嘴巴就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往外说。把柄落到老太太手里,人死了都不让他安生。 气愤的斥责刘三燕,“不把家里闹得人仰马翻,你不高兴是吧?” 刚刚到的林文凤替母亲深深抱不平,“爸,妈她……” 林振兴不耐烦的挥手赶人,“该干嘛干嘛去,围在这儿看戏啊。” 林爱党愤愤不平,“爸,你看看向红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我说的话你们不听是不是?”林振兴瞪了继女和继子一眼,“向红被打也是活该,你们问问她做过什么?” 刘三燕被丁一威胁后,老实许多,好言好语的替林向红道歉,“丁一,向红知错了,你就原谅她这次吧。” 林爱党,林文凤,“……”妈竟然向丁一低头。 丁一把手掌伸到刘三燕眼前,冷冷的道,“扣子拿来。” 刘三燕小心翼翼的把扣子放上去,讨好的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缝上?” “不用。”丁一在心里冷笑,贱,非得她使出杀手锏才老实,“晚上我在家吃饭,要是饭不够,你们就少吃点。” 无视林爱党憎恶的眼神,“吃完饭开会,我有事情要宣布,不能缺席。” 见没有异议声,丁一爽快的松开手,拍拍衣服上的灰,潇洒离去。 关房门前,还能听到林爱党在问,“向红,你又干了什么蠢事?” 嘴角微微勾起,丁一插好房门,迫不及待地取下脖子上戴的红绳。她也是在扣子被强行拽掉后,才发现绑圆珠子的红绳跟着一起回来了。 没错,那绳子是她下乡的时候请手巧的老人帮忙编的。 当时,她已经是刘家河小学的老师。 学校里有个学生贪玩,趁着课间休息,跑去后山抓野鸡打野兔。校长知道后,忙让老师们去找人,她当然也在其列。 四位老师,一人一个方向,边走边喊。 她在找的途中,发现前方有一个穿军装的人,忙挥手小跑过去,想问问他看没看到一个光头小男孩。 结果还没到人跟前,脚下踩到一个东西,左脚往前一哧溜重心不稳,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几圈,落进陷阱里。 军装男不但救起她,还找到“始作俑者”圆珠子。拿给她时,她吓了一跳,和自己戴的那颗一模一样,忙去摸脖子,空荡荡的,侧头往陷阱里面一看,原本的绳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猜测应该是跑的过程中绳子断开,圆珠子落到地上,好巧不巧的被她踩到。而绳子则一直跟着她到陷阱里,才分开。 对着军装男好一阵感谢,圆珠子是姥姥给她的,从小戴在脖子上,不曾离开过,要是真丢了,估计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旧绳子被她捡起来后,还没使劲,轻轻一扯,又断成两截,索性不再用。 当晚,她就拿了两根红绳请村里的老人,编了一根“链子”,又把圆珠子绑起来,郑重其事的带上。 丁一想到“过去”,宝贝的摸摸绳子,又摸摸圆珠子。 突然,她看到一个房间门,门上挂着牌子,写有水果二字。 特别真实,丁一不由自主的伸手,轻轻推开门。 倒吸一口凉气,好多水果,分门别类放的整整齐齐,苹果,梨子,葡萄…… 试探的去拿苹果,缩回手时,手掌上真放着一个又大又圆的红苹果。 丁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仔仔细细三百六十度观察苹果,又放在鼻子处闻闻,苹果的味道。放到嘴边上,张开嘴巴,想想还是没咬下去。 接下来,丁一如法炮制,用手摸摸圆珠子,拿水果放水果。 在她“观赏完”葡萄,准备放回去,再去拿点其他水果的时候,手不小心向右一滑,门也跟着动了。不一会,又滑过来一扇门,上面写着菜。 丁一压抑住兴奋的心情,再次推开门,左边是五颜六色的蔬菜,右边是的鸡鸭鱼肉。 像发现新大陆般,她关上门,接着滑动探宝。 粮食门,生活用品门,资料室门,依次出现。 除了资料室内仅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叠写有密密麻麻字的纸张外,其他门内皆堆满牌子上的物品。 丁一已经无法用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这不是圆珠子,这是天大的宝贝啊。 拿出桌子上的资料,刚准备翻看,敲门声响起,喊她吃饭的。 连忙把东西放回原处,还有要事要办,等晚上再来细看。 第006章 亲兄弟明算账 心情过度激动,丁一压根不饿,晚饭只吃了小半碗。 刘三燕见她丢下碗筷,大松一口气,生怕丁一吃多,抢了别人的饭。 可她的眉头依旧愁着,脸色依旧苦着,不晓得丁一是不是以后顿顿在家吃。要真是那样,丁一必须交生活费。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大家子七张口,全都是大胃王,一个白吃不给钱,其余的有样学样,用不了多久,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风。 吸一口面条,瞅丁一一眼,叹口气。 喝一口面汤,瞅丁一一眼,叹口气。 丁一好整以暇的盯着刘三燕,心里默默的数着数,一顿饭还没结束,她已经叹了二十多口气,难怪天天哭丧着脸,福气都给叹没了。 林振兴不满的用筷子敲敲碗沿,“你瞅啥呢,给我再盛点面条。” 刘三燕回神,忙放下自己的碗,站起来给林振兴捞面条,嘴里小声的嘟囔道,“家里的粮食不多了。” “林向红的粮食关系在乡下。”丁一顺嘴就接。 林向红挨了一顿打,哪怕脸颊又红又肿,也不能浇灭她吃饭的心情,一碗面条已经下肚,第二碗马上见底,嘴里塞得满满的。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本能的抬起头,可接下来的话让她差点跳脚,嘴里呜呜呜地表达着不满。 林文凤一个眼刀飞过去,警告道,“向红,好好吃饭。” 对这个妹妹实在是无语,简直是只记吃不记打,还理丁一做什么,嫌被打轻了? 已经获知事情的前因后果,真心觉得她办事不带脑子,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把工作借出去,何况丁一那个自私自利的人。 早跟她讲了,暗地里对付丁一,泼个脏水或者抓个把柄啥的,务求一击即中,谁让她光明正大的来。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啥都没捞到,打草惊蛇不说,还被揍了一顿,脸肿得跟胖子似的,倒人胃口。 林文凤不知道的是,上辈子林向红真用粗暴的手段得到丁一的工作,那时她一口一个向红厉害,向红有办法,向红聪明,反应和现在完全两样。 刘三燕一口老血喷出来,她说的是向红吗,她明明指的是丁一。 小心翼翼的把满满一碗面递给林振兴,端起碗坐到小凳子上,和蔼的对丁一解释,“向红回来探亲,过两天就走,在家吃不了几顿饭。” 丁一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在认真听刘三燕讲话,“那家里的粮食应该够了。”粮缸应该最开心,可喜可贺,饭桶走了。 刘三燕目瞪口呆,被噎得半天讲不出一句话,心里的火苗蹭蹭蹭往上冲,脸憋得通红通红。 见她吃饭都吃不香,丁一熨帖极了,仿佛喝完一大瓶冰镇汽水。 刘三燕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委婉的问道,“丁一,明天要不要准备你的饭?” “不用,我在食堂吃。” “那我还跟以前一样,不做你的饭。”声音中带点隐秘的喜悦。 “嗯。” 总算痛快了,刘三燕端起碗放到嘴边上,三俩口吃完面条。 丁一就等她,站起来拍拍手,“吃完了哈,咱们去堂屋开会。” “……”刘三燕感觉气又不顺了,会无好会,压根不想去,偏头看着正在一根一根吸溜面条的小儿子,“红军还在吃呢。” 丁一摆摆手,“他年纪小,不用参加。”万一说秃噜了嘴,把大会内容泄露出去咋办。 “……碗还没洗。”刘三燕指着灶台上的一摞碗,又找了个借口。 丁一不以为意,“用不了多长时间,开完会洗来得及,再说红军还没吃完。” 仿佛为了应景,林红军“呲溜”一声,吸了一根长长的面条进肚,而后抬起头冲着大人调皮地哈哈大笑。 直气得刘三燕想揍人。 第一次举行“家庭会议”,丁一毫不怯场。扫了一眼与会人员,林振兴,刘三燕,林爱党,林文凤,还有肿脸的林向红,见大家正襟危坐,咳嗽一声表示会议开始。 “亲兄弟明算账,不清不楚伤和气。拿我来说,平时吃在食堂,住在家里,但是也有例外,比如今晚,就在家里吃饭。” 短短几句话吊起刘三燕的胃口,她大气不敢喘一下,丁一什么意思,明算账,难道准备付钱? 很快,她的猜想得到证实。 “以后但凡我在家吃饭,早饭三分钱,午饭和晚饭各五分,当然,没有粮票。” “好。”刘三燕迫不及待的答应,“那今天的晚饭?” “五分钱,会开完了结算。”丁一脸上带笑,应承的干脆利落,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勉强。 林文凤深感意外,这么大方好说话不做妖的丁一,从未见过。和林爱党对视一眼,对方眼中也全是疑惑。 林振兴臭着脸,不晓得丁一到底要干什么,作为一家之长,被强拉过来开会,他心里正不爽,看向丁一的目光都带着嫌恶。 生活费没有冲昏刘三燕的头脑,相反,此时她无比精明,“要是以后你带朋友回家吃饭……” 实话实说,丁一有点佩服刘三燕,几秒钟的时间,就由一个人的晚饭联想到一群人来家里做客。好想竖起大拇指,送出三个字,真周到。 可惜俩人处于对立方,天生不对盘,否则还能面对面坐下,来场精打细算之细节的讨论。 “那就按照人头算,同样的,每人早饭两分,中晚饭五分。”丁一顿了顿,征求刘三燕的意见,“你看行不行?” 刘三燕再满意不过,“行。咱们丁一上班了,天天都在进步。” 丁一冷笑,再不进步就要被你们吃得死死的,个个居心叵测,不安好心。 “那就是没意见?” 刘三燕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意见没意见。” “亲兄弟明算账,接受?” 林文凤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妙之感,只是没待她出言相询,兴奋的刘三燕已经脱口表明立场,“接受接受。” 丁一笑得花一样灿烂,走到抽屉旁边,从里面拿出一个算盘,上下一摇,“哗啦”一声,算珠排列地整整齐齐。 “既然明算账,那就算算清楚。” 刘三燕脸上的笑容僵住,“还有什么要算?” “房租。” 第007章 你这个逆女 两个字激起千层浪,就连林振兴都不肯再置身是事外,“房租?谁的房租?” 丁一坦然,朝林爱党几人点了一下头,“他们的房租,明算账。” 林文凤竟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她就知道丁一不会安好心。目光紧张地投向父亲,不知他会不会管管丁一。 林振兴没让她失望,拳头重重落在旁边的桌子上,大声斥责,“胡闹。” 丁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手指着地面道,“这,是我姥爷姥姥的房子,给了我,房产证在我这儿。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我们不是……”偏头对着刘三燕似笑非笑,“亲的。” “反天了你。”林振兴脸色铁青,青筋暴起,食指指着丁一直打哆嗦。 “慎言。”丁一好心提醒,“咱们的血缘关系在那,我出事,你也跑不了。为了自身安危,说话前还是三思比较好。” 林振兴气急败坏,“你……” 站起来走到丁一旁边,手高高举起。 丁一动都不动,用冷若冰霜的眼神直视他,“你敢打,我就敢闹,不信试试。” 对林振兴彻底寒心,但凡他当时说一个不字,刘三燕几个也不可能把她送到乡下。可以说,在座的几位都是她下乡的罪魁祸首,把她当猴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见丁一连亲生父亲都敢顶撞,林爱党林文凤兄妹二人彻底息了声,坐在那眼观鼻鼻观心。 刘三燕眼皮子上下直跳,着实想不通,丁一怎么突然间性情大变。以往虽说对她也不咋地,但只是无视她不理她,纯当陌生人对待,不会像现在这般撕破脸皮,摆到台面上。 上下打量丁一,难道撞个脑袋还能把人变得精打细算,六亲不认? 怎么没把她撞成傻子呢?刘三燕不无遗憾的想。 “丁一,我自问进门后对你不错,你虽说从没把我当母亲看,可我真心把你当姑娘养。” 林向红跳出来帮腔,“我妈对你好,大家都知道。” 丁一默默翻个大白眼,可拉倒吧,把她养到农村种田挑担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话骗骗几岁的小娃娃还行,她都十六了,又不是不知事的傻子。 “说好的要明算账,必须明算账,怎可朝令夕改出尔反尔。” 刘三燕狡辩,“我刚才答应的是吃饭。” 丁一一本正经的纠正她,“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能厚此薄彼。特殊要不得,公平才可以。” 刘三燕,“……”好一个牙尖嘴厉的死妮子。 林向红蹭的一下站起来,顶着个大胖脸,“丁一,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丁一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我回家吃饭按照顿算,你们的房租按照月算,还不够宽容?” 其余人目瞪口呆,“……”哪来的歪理。 “房租加房屋内东西的使用权,每月两元。”丁一伸出两根手指头。 说完,拿起算盘开始拨,嘴里念念有词,“七二年十二月结婚,到今天……四十四个月,合起来八十八块……” “八十八?”林向红跳脚,“你怎么不去抢?” 丁一不受打扰,继续算账。 “你们刚住进来头三个月,家里的生活开支是姥姥出的,按照早饭三分中晚饭五分的标准,一天一毛三,红军年纪小折半算,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合起来一个月生活费十七块五毛五,三个月就是……五十二块六毛五。” 抬起头,反问大家,“我没算错吧?” 刘三燕猛然记起,其实刚结婚时,丁老太太对她和几个孩子都不错,就指望她好好对丁一,大家和和气气的相处。 只不过她看不惯丁一吃得好穿得好,而自己的孩子却只能捡别人剩下的衣服。老太太人老成精,瞧出她的小心思,慢慢对她冷了下来。 而后,老太太发现红军的身世。 她跟振兴哭着求着说好话,再三保证把丁一当亲姑娘待,才换来老太太的高抬贵手。 本以为事情就此揭过,没想到老太太死前留了一手,竟然把证据留给丁一。 没人有疑问,丁一复又低头扒拉算盘珠子,三两下后得出最后的数目,“去掉晚饭五分钱,你们需给我一百四十块六毛。” 林振兴勃然大怒,眉毛竖起,眼睛里喷出一团团火,“你这个逆女。” 丁一回呛,“我又没收你的生活费。” “……”没收他的生活费,最后还不是得他掏钱。 林爱党不再默不作声,为了保住以后的工资,他也得说点什么。 “丁一,今天的事是小妹不对,我代她跟你道个歉。我们事先都不知情,你别怪爸妈。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谈钱太伤感情。妈之前跟你开玩笑,别当真。你回家吃饭,全家欢迎,敞开肚皮,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什么尽管提,只要能买到,一定满足。” 看着不远处苦口婆心的笑面虎,丁一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澜丛生。 那时阴差阳错去刘家河后,她给家里写信,只收到过一封回信,信是以林振兴的名义写的,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出自他之手。为了督促激励自己,她隔三差五的把信拿出来读一遍,反复告诉自己,靠谁都不如靠己。 如今“回来后”再细细想,信上的笔迹分明是林爱党的。就是不知道是他自作主张写的,还是在林振兴的默认之下写的。 她猜测应该是第二种,毕竟手里握有别人的丑事,这个家里没人愿意她回来。 “谈钱伤感情,那就不谈,你们直接给就好了。明天下班前,一百四十块六毛。以后的房租,每个月一号交。” 林向红气愤的嚷嚷,大手一挥,“这个破房子,我们不住了。” “搬走可以,之前的房租不能少。” 丁一紧盯刘三燕,没错过她眼中的亮光一现。 “到时候我找其他人来住,不过人多就爱唠嗑,不晓得我会不会说漏嘴。”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然后到处宣扬她的恶毒本性,容不下继母继姐继兄,连生父都能扫地出门。 哼,门都没有,老老实实的出房租,敢闹幺蛾子,走着瞧。 等她足够强大,就让他们收拾东西滚蛋。 刘三燕按住胸口,“钱明天给你。” 看她不好受,丁一就乐悠悠。 “这是我们内部的矛盾,内部解决,如果外面的人知道了,我觉得我的嘴也不会闲住。” 刘三燕,“……”威胁上瘾了还,都是那个该死的证据。 林向红,“丁一,你……” “限你三天之内滚去下乡,老老实实的在乡下接受再教育,有事也不准回来。”好好的在那呆着。 “凭什么?” “凭你觉悟不高。” 第008章 更大的惊喜 丁一记挂着宝物,算完账后,挥一挥衣袖大踏步离开。 进卧室,关房门,插紧门栓,一气呵成。 小心翼翼的掏出圆珠子,放在手心,瞬间,挂着资料室门牌的门出现在眼前。 丁一拿出桌子上的一叠资料,坐在凳子上,全神贯注,一张一张的仔细翻看。 最上面是张购物清单,写的密密麻麻。字体秀气大方,微微有些草,但是很易辨认。既不是中规中矩,也不是信笔涂鸦。 一八年六月一日,购入大米三千斤,面粉两千斤。 一八年六月六日,买鸡鸭鱼肉花费四万。 一八年六月十五,蔬菜花费四万三。 一八年六月十八,收购野味以及风干的肉,三万一。 一八年六月三十,再次购买一千斤大米,五百斤面粉。 一八年七月七日,到果农那儿买了三千斤西瓜,一千五。 …… 下面接连三页都是购物清单,不过日期从一八年六月一日到二零一八年光棍节。 丁一惊讶,光棍节,这是哪个节日,怎么没听说?一八年,二零一八年?难道那些东西是有人从二零一八年买的? 急急往下一页查看究竟,可是上面又且仅有两行字。 经过验证:此为储物空间,只可存放死物,活物收不进。具有“保鲜”功能,放进去什么样,拿出后仍是什么样。共五个房间,东西可随意更换位置,不局限于特定区域。 丁一眨眨眼睛,存放东西。 暗暗的点头,这个功能很不错。 却没想到更大的惊喜在后面。 剩下的一沓资料都不是手写,白纸黑字,字体大小一模一样,排版整齐工整,上面记录着许多消息。 从五十年代到二零一八年,一年一面。 丁一一目十行,越看越震惊。 待翻到七七年,恢复高考几个字出现在眼前时,她内心的激动再也抑制不住,抱着资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一路匆匆扫过,嘴角越翘越高,遍地的商机,迅猛的发展。 在心里大声高呼,未来,丁一来啦。 她在房间里笑,林向红在堂屋里哭。 耸动着鼻子,抽抽噎噎,“妈,丁一赶……赶我,不让我……让我回来。” 刘三燕心疼的不得了,但是她被丁一辖制住,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指天指地的破口大骂,实际上束手无策。 正所谓,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林振兴浑身的怒气没处发,阴沉着脸一脚踹翻四方凳,犹不解气的再踢两脚。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好歹他也是生她养她的亲爸,那个逆女竟然一点面子不留,哪家的姑娘会是这样,大不孝。 说得好听,不收他的生活费,一百多块钱,他不出刘三燕凑得齐?就凭林爱党一个月二十元和林文凤临时工的工资,一年都攒不够。 眉头皱成川字形,一脸苦相。嘴巴仿若吃了黄连,全是苦味。 对着刘三燕气冲冲的道,“回房了。” 又不耐烦的瞅了林向红一眼,一个两个的都是惹事佬,早点滚回乡下去。 作为枕边人,刘三燕清楚明白林振兴已在暴怒的边缘,忙起身站到他旁边,眼睛却看向龙凤胎儿女,吩咐道,“爱党,文凤,一会把工资拿给我。” 工作后,林爱党和林文凤的工资一直是自己拿着。 林爱党看中了车间里的一个小姑娘,对方妈妈是纺织厂领导,为了高娶,他大方非常,工资一发,就给小姑娘买这买那,下足血本。 因此,他荷包里一分钱都没有。 林文凤嫉妒丁一,也想买件的确良衬衣,存了许久的钱,眼看着愿望即将达成,正美滋滋的幻想着大家艳羡的眼神,被母亲轻飘飘的话浇得透心凉。 她有二十块钱,可是她不想往外拿。 刘三燕无声的警告两个孩子,大人在生气,不准触霉头。 林文凤恨死丁一了,害人精乱搅和,就见不得人家过得好。 母亲知道她有多少钱,如果不全部掏出来,肯定挨批。尤其是大哥“两袖清风”,更不可能让她藏私。 等等,大哥。 余光瞥到脸色僵硬的大哥,突然计上心头。 目送父母离开后,关心的询问,“大哥,你是不是一分钱都没有?” 林爱党正愁,兜里空荡荡,一分钱拿不出,父亲那里肯定没有好脸色。哎,不是亲爸,就是不一样。要是亲爸,肯定舍不得他出钱。 林文凤的问话如同照明灯泡,一下子给他指了条路。 “文凤,我的好妹妹,帮帮哥哥的忙呗。” “哥,你说。”林文凤表现的无比真诚。 “借我点钱呗。” “大哥,不是不给你借,妈刚才找我们要钱,我哪还有钱借给你。” 林爱党一副你咋这么笨的表情,“你借给我十块,剩下的再拿给妈。” 林文凤迟疑不决,“这,这不太好吧?” “一样的,你借给我,我也是拿给妈,反正都是给妈,有区别吗?” “没。”林文凤茫然的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林爱党很满意,二妹傻傻的,也有傻傻的好处不是。 “哦……不对,”林文凤仿佛刚刚想通般,努力睁大眼睛,做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是我的钱,不是你的。” “下个月还你,到时候还是你的钱。”林爱党速速承诺。 “真的?”林文凤适当表现出惊喜。 “肯定假不了。” “说话算话啊。” “快点。”林爱党伸出手掌放在林文凤面前,“十块钱。” “钱不在身上。” “赶紧去拿。” “好。” 林文凤转身,嘴角高高翘起,总算保住了十块钱。 刘三燕陪着林振兴回房,觑着他的脸色,试探的问,“振兴,丁一那丫头……”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逆女。” “你说她把东西藏在哪儿了?” 老太太过世后,她打过丁一工作的主意,直接被她拿那件事顶回去。之后,她在在家里里外外的找过,都没有见到那封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跟振兴俩人只得被死妮子威胁一次又一次。 想想都心酸。 “明天等她上班后,我再去找找。” 林振兴不可置否。 第009章 验证 林文凤拿了十块钱给林爱党,俩人又一起去找刘三燕,把她从房间里喊出来。 林文凤,“妈,我这儿有十块钱。” 林爱党,“妈,这是我的,十块。” 说完目光越过母亲的头顶,朝着屋内大声的表态,“以后工资发了,我一定都存下来。” 刘三燕从俩人手中接过钱,心知肚明,儿子的这十块钱肯定是从姑娘那儿要的。满意的看了林文凤一眼,关键时候就看出是亲兄妹了,知道替哥哥打算,不像丁一吃独食只顾自己。 屋内的林振兴脸色黑了又黑,二十块钱,工作两年,一人十块钱,真是好样的。 林文凤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对,爸妈怎么那么“顺从”丁一,对方说啥就是啥。可她猜了又猜,也没猜到到底是为什么。 “妈,你跟爸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 刘三燕意外的瞅了姑娘一眼,不过毕竟是丑事,怎么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提。 挥手赶人,“洗洗去睡,好好上班,争取早点转正。” “妈,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林爱党跟着点头,“妈,二妹说的对,咱们都是嫡嫡亲亲的一家人,没必要瞒着。” “别想些有的没的,大人的事,你们操什么心,上好班才是正经。” 林文凤越发的笃定,丁一绝对握有什么东西,并以此威胁父母,才让他们投鼠忌器。观父母的反应,这个把柄应该很大。 可是问母亲母亲又不说。 林爱党很不满意母亲把他当小孩子看,“妈……” 还没待他再说点什么,就被刘三燕无情打断,“向红过两天就走,你们当哥哥姐姐的,多跟她说说话,下一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林文凤眼神暗了暗,丁一的话,妈果然记在心中。 一次让步,就不愁有下一次。如果丁一看她不顺眼,要把她赶走,妈岂不是也会照办? 不行,她得弄弄清楚,到底咋回事。总不能让丁一一次又一次的威胁他们,而他们只能被动挨打。 “妈,碗还没洗,你什么时候洗?” “马上去洗。” 林文凤挽着刘三燕的胳膊,朝厨房方向走,“妈,我给你帮忙。” 林爱党眼珠子转转,快步跟上俩人,“我也去。” 三人到了厨房,林文凤抬头看看前后左右,见没有外人,迅速附到刘三燕耳边,小声的询问,“妈,你跟爸到底谁被丁一抓到把柄?” 刘三燕心说,我们俩都是。 扒开胳膊弯的手,“行啦行啦,累了一天,该干嘛干嘛去。” “妈~”林文凤急得跳脚,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你到底做过不得的事,让丁一知道了。” 如果是爸的话,妈一定会把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然后嘱咐她不要到处乱讲,放在心里有个底就行。既然闭口不提,那就绝对跟妈有关。 不得不说,林文凤的脑袋转的很快。 只可惜她的话惹恼了刘三燕,“不该打听的少打听,赶紧去找找,你弟弟去哪儿了?” 林文凤不挪脚,刘三燕瞬间黑脸,拔高声调斥责,“使唤不动你了?” “妈,你别冲文凤发火,要怪就怪丁一。”林爱党替妹妹抱不平,自认为很占理,语气中带有丝丝埋怨,“她是个缺德鬼,我们都知道,你有啥不能说的?” “……” 此时,他们心目中的大恶人丁一正撑着头搜索记忆。 听姥姥提起过,圆珠子是太姥姥给她的,一再叮嘱她好好保管。可以肯定,姥姥不晓得圆珠子里的乾坤,否则早告诉她了。姥姥不知道,妈妈和姥爷也不可能知晓。 但是太姥姥到底知不知情呢? 丁一长长叹口气,要是他们都知道该有多好,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想起这个,丁一又行动起来,将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到储物空间中。 哪怕空间里指路明灯似的材料记录得再清楚详细,她还是小心为上,亲自验证一番。如果三天后,笔和纸张都完好无损,如此才敢放心大胆的把值钱的贵重东西放进去。 当然,她的验证队伍不止这一点,空间里的食物也在其中。 次日早上,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丁一神高气爽的去供销社。 吃完早饭,找到食堂的高师傅,称赞他的手艺。 “高师傅,今儿早上的粥熬得真稠,小菜爽口,包子也特别香。” 高师傅进供销社三年,兢兢业业地工作,月初才转正。别看他是“老人”,可福利待遇跟丁一这种销售员没法比。听闻对方喜欢他做的饭,脸笑成一朵花。 “为人民服务,你们吃得好就好。” “高师傅,请你帮个忙。” “啥?你说。”高师傅大方应承。 “我在旁边的空房子里放了个捕鼠夹子,要是抓到老鼠了,你叫我一声。” “耗子?”高师傅以为自己幻听,“你要耗子干啥?” 丁一装模作样打探一圈,才低声道,“家里的弟弟吵着要抓老鼠玩……” “……”可真会玩,玩啥不好玩老鼠。 高师傅复杂的看了丁一一眼,小丁同志真是个好姐姐,为了弟弟竟然干起抓耗子的活,据说她弟弟跟她还不是一个爸妈生的。 “行,我帮你看着,要是抓到,就去喊你。不过白天不好抓,耗子都是晚上才敢出来。” “什么时候抓到,什么时候收夹子。”丁一顿了顿,笑道,“高师傅帮我保密啊,别给其他人讲。” “我晓得。”高师傅点点头,“夹子上放饵没有?” “放了空心菜。”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丁一本以为快也得晚上才能捕到猎物,没想到刚九点半高师傅就站在大堂门口,朝她直点头。 借口上厕所,让刘小丽帮忙照看下柜台,丁一急急走到高师傅旁边,“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要是死了,就不来喊你。” “谢谢高师傅。” “小事,不值当谢。” 丁一跟着高师傅去看抓到的老鼠,又找了个东西把它装起来。 打算同样观察三天,每天给它喂食空间里的蔬菜和肉,如果吃了之后依旧活蹦乱跳,她才敢食用。 第010章 大扫荡 耗子没事,丁一心情飞扬,完全不知家里她的房间正在被大扫荡。 早上她前脚离开,刘三燕后脚插好门,拿着早就偷偷配的钥匙,摸去她的房间。打开房门,房间内的家具尽收眼底。从最里面开始,一点一点的仔细翻找。 林向红难得勤快一回,撸起袖子动手跃跃欲试,“妈,咱们是不是找钱?”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喜悦,最好把丁一的钱全部翻出来。 都是重要东西,刘三燕猜测丁一很有可能把钱和“证据”放在一起。哦,对,还有房产证,争取一起弄到手。 “翻到钱说一声。”反正姑娘眼中只看得到钱,完全不用担心她知道红军的真正身世。 “哎。”林向红答应的干脆利落。 太阳公公高高挂起,热情的把阳光挥洒在大地上,笑看世间的人儿或奔波或忙碌或无所事事。 母女俩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连丁一的床板都没放过,认认真真的敲了又敲听了又听,就怕里面有什么暗格之类的玄机,可惜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刘三燕累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这死妮子到底把东西放在哪儿了?” 家里的其他地方,她里里外外的找过三四回,也没有。翘起头四下打量一圈,难道在单位里?想到这种可能,她整个人瞬间不好,感觉就好像头顶上悬了把大刀,随时会落下。 林向红没看到钱,有点失望,不过稍纵即逝,她的目光和注意力很快被衣柜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吸引住。 “妈,丁一好多衣服。” “你的眼皮子咋那么浅,就不能深一点。”刘三燕恨铁不成钢。 林向红瘪瘪嘴,不给她钱买衣服就算了,连她羡慕一下都要管。 一见她那大不满的表情,刘三燕就来气,厉声警告,“不准打她衣服的主意,听到没。” “嗯。” 话音刚落,咚咚咚的拍门声不绝于耳,接着稚嫩的童音响起,“妈,开门。” 刘三燕忙站起来,朝着大门的方向,大声应道,“来啦来啦。”又回头催促稳坐不动的女儿,“快起来,你弟弟放学了。” 林向红对着满屋狼藉,“东西不还原?” 刘三燕一边往外走,一边上下拍打身上的灰尘,留下一句,“下午再收拾,你赶紧出来,把门锁好。” 吃完中饭,丁一从空间里拿出蔬菜和指甲盖大小的肉,放到装耗子的笼子里,并割了一小块苹果给它当饭后水果。 “幸福的耗子,多吃点。” 下午她趁着上厕所的时候跑去看了一下,笼子里的食物所剩无几。一时高兴,又丢了些其他吃食进去。 丁一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班回家,她当然不会带着耗子一起,已经想好理由,如果第二天高师傅问起,就说下班时忘记拎走。 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伐打开房门。 站在屋内只瞅了一眼,就知道刘三燕白天来过。不想夜夜赶蚊子,起床后她也会用夹子把蚊帐门夹好,现在蚊帐门却大开,除了有人来翻找过东西,不做它想。 先去检查门上的锁,完好无损,没有敲打过的痕迹,要不刘三燕有钥匙,要不就是她有其他的开锁方法。再去检查衣柜里的衣服,没少。 心中冷笑,想找到证据,门窗都没有。 抬脚往厨房走。 刘三燕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没有气急败坏的叫嚷声,也没有踢踢踏踏的走路声。刚刚放下心,丁一突然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门口,吓得她赶紧拿起水瓢舀水,装作很忙的样子。 “我房间进贼了。”甫一露面,丁一就抛出这么一句。 “啥?”刘三燕眨眨眼睛,试图表现出惊讶与迷茫。 丁一往前走两步,紧紧盯着刘三燕不放,“家里来小偷偷东西了。” 刘三燕的心扑通扑通,眼神开始打飘,“是不是搞错了?” 这个死妮子,竟然这么厉害,她已经检查又检查,确保所有东西回归原位,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不对,是哪里没放好? 继续装,装得还真像,丁一在心里冷哼,扔出大招,“我放在枕头底下的三百块钱没了。” “不可能。”刘三燕想也不想的反驳,枕头底下根本就没钱,枕头里面也没钱,她都找过好几遍。 “你咋这么肯定?” 刘三燕尴尬的笑两声,用笑掩饰心虚,“我一个上午都在家里,不可能有小偷。” “你肯定上午没来小偷?” “绝对没有。”刘三燕摇摇头。 丁一一把抓住刘三燕的手腕,“那你跟我去公安局吧,还有林向红,我们一起去。” 刘三燕真茫然,“为啥?” “钱不见了,你又肯定没来小偷,家里就你和林向红,”丁一来回扫了刘三燕两遍,“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总不能钱自己长腿长翅膀,远走高飞。” “你放屁,哪里来的三百块?” “我没放屁,但是我放了钱,我确定。” “你记错了,枕头下什么都没有。”刘三燕一时头脑发热,脱口而出,说完才感觉到不对,“我……我的意思是,谁会把钱放到枕头底下,你肯定记错了。” “挺清楚的哈,既然这样,你更应该跟我一起去公安局。”丁一又朝着堂屋大声喊,“林向红,跟我去……” 刘三燕眼皮子突突直跳,生怕丁一大声嚷嚷那三个字,让隔壁邻居听到。急急忙忙打断,“忘记给你讲,上午我看太阳好,帮你把被子拿出去晒了一下。” “哦~”丁一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偏头瞅着外面空荡荡的晾衣绳,“收起来的挺早呀。” “这不是你一直不让我动你的东西,害怕你知道生气,十一点半收进去的。”刘三燕边说边观察丁一的脸色,“你的床上除了被单枕头外,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开的门?” “……”刘三燕目瞪口呆,完了完了,没想到还要注意这个。 “门锁没有打砸的痕迹,窗户紧闭,你怎么进去的?” 刘三燕心想,这是有备而来,找个什么样的说辞好呢。 “不在这里说,那就去你该去的地方说。” “我有钥匙。” “拿来。”丁一把手伸到刘三燕面前。 刘三燕却磨磨蹭蹭的不愿意,丁一冷笑地放下手,“钥匙我不要了,赔钱吧,加上之前的,总共一百四十一块。” “……”就这样涨价了? “到底进房间干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下不为例,再有下次你别怪我翻脸无情。你天天挂在最边上说我六亲不认,我不介意让你真正见识下。” 不等刘三燕自辩,丁一嘴角高高翘起,“至于你想找的东西,别费力气了,我会傻到把它放在一个你能找到的地方吗?” “你……” “别你你你的,没用,赶紧把钱准备好,八点之前我要拿到。” 第011章 再见恩人 很快,三天时间过去,丁一收到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一百四十一块钱进账,荷包鼓鼓。 林向红纵然百般不乐意,还是不得不跟随大部队离开,除了用眼神表达愤怒外,连句狠话都不敢说。 空间里的纸和笔完好无损,和放进去之前一模一样,连钢笔笔管里的墨水都没变少,在纸上写上两个字,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用。 偷偷养的耗子依旧见着人就拼命地躲,腿脚灵便,无任何反常行为。 丁一在食堂吃完晚饭,走在回家的路上,从没觉得天空如此湛蓝,空气如此清新,心情如此飞扬。树上的鸟儿对着树下的人探头探脑,往日让人烦躁的叽叽喳喳,变成美妙动听的乐章。 哎,迎面走来的人…… 丁一眨眨眼睛,短平头宽额头,粗粗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刚毅的嘴角,浑身散发着正气。 五官组合在一起,没错,就是那个人。 那个她去山上找学生,脚滑掉到陷阱里,把她拉起来并捡起圆珠子给她的石同志。只不过今天穿的倒不是军装,普通的白衬衣黑裤子。 回来的这几天,她思考了又思考,始终觉得能再来一回,跟圆珠子分不开关系。至于恩珠子到底怎么办到的,她着实弄不懂。 私心里非常感激石同志。 试想,如果他当时没有捡起圆珠子,那她一定是道完谢谢后,急急忙忙地再去找学生,得到晚上才能发现圆珠子丢失。 毋庸置疑,她肯定会找,但是到底能不能找到,则不一定。也许圆珠子已经被别人收入囊中,也许它静静的躲在不起眼草丛里,也许…… 太多也许,可如果找不到,她估计已经变成一抔黄土,更何谈回来报仇,让林向红几兄妹不好过。 她这人不是大家口中传统的老好人,很多时候“只扫自己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可也恩怨分明,奉行你帮我一次,我还你一次,大家扯平。 虽说在刘家河时,她口头上谢了又谢。但是如今情况大不同,鸡鸭鱼肉,水果粮食,她都有,完全可以物质感谢。 木呆呆的看着那人从身边经过,丁一想也不想的抬脚跟上去。先弄明白他的归处,再找个机会报答。 石诚去看望奶奶,哪怕走在路上,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不大会就发现自己被跟踪。 眼睛四下搜索,看到拐角处长势茂盛的老槐树,脚尖转个方向,快步走过去,一跃而起,轻轻松松站到树上。 丁一一路跟到拐角处,空荡荡的巷子,不见半个人影。 咦,人哪去了? 加快步伐,小跑到巷子那头,还是一条巷子,也没看到人。 石诚站在树上,把丁一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 非常确定,他不认识那姑娘,可人家为什么要跟踪他? 难道他打着看望奶奶的幌子,执行秘密任务的事被泄露了? 嘴唇紧紧抿住,目光凌厉地盯着不远处正左顾右盼的丁一,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丁一又往前跑了老远,才接受自己跟丢的事实,悻悻然原路返回,边走边回头,期望能发现目标。 等她经过拐角处的老槐树后,石诚才从树上跳下来。 于是,俩人的跟踪颠个个,变成石诚跟在丁一后面。他比丁一有技巧多了,哪怕丁一频频掉头张望,也没发现那人就在不远处。 石诚把丁一的住处暗暗记在心里,打算下去好好查查。 事出必有因,不可掉以轻心。 刘三燕端着碗坐在门厅里喝粥,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动静极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吃的不是干饭。见丁一迈进家门,匆匆吞下一口,朝她唉声叹气,“这个月才过了一半,米缸已经见底。” 丁一在心里翻个大白眼,“看来林向红长胖的原因找到了。刚才还有人问我,她在家时吃过什么,回来的一二十天大变样,白白胖胖。原来是家里的粮食都被她吃了,难怪。” “……”关向红什么事? “她怎么这样自私,不管家人,只图自己享乐。不行,我去发个电报,让她寄点粮食回来,家里被她吃得断粮。” 说完,丁一作势往外走。 刘三燕见状不妙,站起来欲扯丁一,“不……”喉咙突然被呛住,“咳咳咳……”干瘪的脸涨得通红通红,盖住本来的暗黄,拿着筷子的右手连摆直摆,稀饭水在空中飞舞,画出一条条弧线,“不…不用……咳咳咳……” 丁一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两步,苦口婆心的劝,“你就别再瞒着向红了,什么都不告诉她,万一大家饿出个好歹,她不得哭死。到时候外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故意不孝顺,对父母兄姐怀恨在心……” “米缸还有……有米。” 刘三燕总算顺过气,迫不及待的出口打断,实在不敢让丁一继续往下说。 担心她再说下去,向红就变成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也害怕林振兴心动,真让向红寄粮食回来,姑娘在那边人生地不熟,家里又帮不上忙,赚点粮食不容易,再往家送,岂不是要她的命。 丁一明知故问,“能吃到下个月?” “能。”刘三燕回答地斩钉截铁。 “要是不能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愿意?”刘三燕大吃一惊。 “一家人同进退,你们都没饭吃了,林向红肯定不会吃独食。放心,发电报的钱我出,不用你们掏。”丁一一副大方不计较的样子。 “……”刘三燕目瞪口呆,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把她拉回神,偏头看看厨房门,见没人出来,才小声的解释,“粮食够吃的,够吃的。” “那就好,就怕不够……”丁一意味深长的看了刘三燕一眼。 刘三燕苦水往肚子里咽,强颜欢笑,“肯定够。” 再也不嘴贱,在她面前哭穷,死妮子狼心狗肺,一点亲情不念。以前只是鼻孔朝天,对自己视而不见,现在动不动就威胁一番,撞个脑袋倒把人撞厉害了。 对刘三燕的识趣,丁一满意非常,耳朵清净,没人再叽叽歪歪。 抬脚径直往走向房间,插好门栓,走到床边,弯腰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在里面扒拉一会,挑出一双破破旧旧鞋面缝补过的鞋子。 第012章 缺个媳妇 丁一拿着鞋子坐到凳子上,伸手从面前的桌子抽屉里掏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挑开鞋底边沿的白线。不多时,一张折叠成四方块的纸掉落下来。 打开粗粗扫过,可不正是刘三燕心心念念的证据。 如法炮制,拆开另外一只鞋,这回,出现在眼前的是房产证。 一手证据,一手房产证,丁一在心中默默念道,姥姥,姜是老的辣,你可真有先见之明。 没错,这东西是丁姥姥藏的。 老太太有大智慧,早猜到林振兴和刘三燕不甘心,必会满屋子寻找证据。思前想后,她给房产证和证据找了这么个栖息之处。 果不其然,老太太过世后,刘三燕很快出手。 可任凭她翻箱倒柜,那张薄薄的纸还是无影无踪。哪怕她把每双鞋子都检查了一遍,也没想到证据安安稳稳的躺在千层底里面,被她握在手中。 丁一摊开“两张纸”,手指来回按压上面的折印,待它们平整后,一起收放到空间资料室的桌子上,又起身去衣柜中翻找那件红色的老旧棉袄。 拿出来,用剪子剪断衣襟上的细线,手从开口处伸进去,在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叠钱,喜滋滋数数,对齐整后搁在桌子上。 取下背在身上的军绿色背包,从夹层里拿出刘三燕赔的一百多块钱,和之前的钱叠放在一起。 这就是她的全部身家。 照样收到空间里。 鞋子衣服放回原处,找个时间再缝补,也许以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一切忙完,丁一大汗淋漓,拾起扇子轻轻的扇,温柔的凉风扑面而来,额头前的碎发调皮地忽上忽下,玩得乐此不彼。 脑袋闲下来,想起再次见到的石同志,丁一蹙起眉头,明明看到他从巷子里进去,眨眼就不见了。 他走路怎的那样快? 他也是w市人? 他去刘家河频繁吗? 丁一的思绪“嗖”的一下又飞到遥远的刘家河。 现如今她重来一回,没去刘家河,可王老师和刘老师估计仍然走原路线,还得三年才能离开。俩人对她的教诲言犹在耳,悉心教导的画面历历在目,可谓费心尽力。 想个啥样的法子帮帮她们,哪怕送点吃的也好。 不过这得从长计议,冒冒然的相送估计赔了夫人又折兵,搞不好自己也要被搭进去。 对了,还有高考。 放下扇子,丁一重新蹲在床前,两只胳膊左扒扒右推推,片刻后,又拖出一只箱子,只不过里面装满了书和作业本。 选出要用的书籍,留下一本准备复习,其余的照旧都丢到空间里。 离高考还有三年半,虽说不必紧迫到头悬梁,但也不能放松懈怠。抓紧时间认真学习,夯实基础,牢固掌握知识点,争取,不,必须考个好大学。 这晚,丁一又是大半夜才睡。 倒不是她看书看得太晚,而是心里藏着事,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平躺,高兴空间靠谱,未来在前方。一会又侧躺,苦恼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助两位老师,以及怎样答谢军装男的捡珠还珠之行为。 可惜,想了半宿,也没想出点眉目。 同样的,石诚也是大半夜才睡。只不过相比丁一两种心情交替,他则简单多了,不是高兴,也不是苦恼,有的只是严肃。 他的速度很快,已经拿到丁一的资料,也向她的街坊邻居套过话,知晓她的大部分事。 上的学校,工作单位,母亲和姥姥何时过世,父亲哪一年再婚,继母及其带来的四个孩子,全都了解了个遍,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越觉得奇怪,越认为有问题。谁会无缘无故的跟踪一个陌生人,除非这人本来不陌生,或者有其他目的。 石诚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丁一,这名字倒是挺简单的,只有三画,就是不知是人还是鬼? 翌日,丁一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两手空空的出门。有了空间,再也不用天天背着背包上下班。 经过巷子口时,恰好碰到那家的李婆婆出门。 “李婆婆,早。” “丁一,这么早上班啊。” “为人民服务。” “小姑娘觉悟高,精神面貌好。”李婆婆笑得意味深长。 丁一非常同意李婆婆对她的评价,奉上大方得体的笑容,“李婆婆,我上班走啦。” “快去吧。” 李婆婆朝丁一摆摆手,冲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这么俊俏机灵又有干劲的女娃,不知道便宜哪家小伙子?昨儿晚上那个男娃就不错,哎,叫个什么来着?” 老太太说话声音小,丁一一个字没听到,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的石诚当然也不可能听到。 天蒙蒙亮时,石诚就起身,洗漱完毕,小跑到丁一家附近,守株待兔。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不远不近的尾随在丁一后面。 见她又走进昨天的那个巷子,伸长脖子东张西望了半天,才慢慢地转身。金色的光芒倾泄而下,给她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叫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是失望抑或其他。 丁一心头失落,却又在意料之中,茫茫人海,找个人哪那么容易,本就抱着侥幸心理来的。 回到单位,按部就班地在食堂吃完早饭,一天的工作开始。 石诚盯了一日,连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他决定主动出击,引鱼儿上钩。 于是乎,丁一下班后再次来到那个巷子,惊喜的看到熟悉的陌生人。抬脚小跑,迅速向他靠拢,为了防止再次跟丢,她保持着跟军装男三十来米的距离。 石诚走走停停,表现的极其自然,最后停在一户大门斑驳,孤零零无左右邻居的破旧房子外面,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跨过门槛迈进去。 丁一躲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等了一会,不见人出来。此时,恰好有人从旁边经过,她连忙跳出来,“同志,你对这一片熟不,跟你问个事。” “行。” “你认识这家人不?”丁一指着眼前的房子询问。 “当然认识,咋滴啦?”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就一个帅小伙。” “一个人?父母呢?” “长辈都过世了。” “他做什么工作?” “你是问帅小伙?” “……嗯。” “思想工作。” “……”这是啥工作,丁一纳闷,又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他生活中有什么困难?” “缺个媳妇。” “……” 第013章 连长,你太过分了 丁一觉得这个路人在忽悠她,缺媳妇找媒婆呀。不过不要紧,看那房子,石同志的生活光景应该不太好。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 回去了合计合计,找个借口或者理由,送点吃的,也好了一桩心事。 贺国庆目送丁一走远,又驻足等待一会,确定她不会折返,才快步走到那扇斑驳的大门前,闪身进入,迎面的就是一张黑脸。 “连长。” “……”石诚面无表情的看着贺国庆。 贺国庆求生欲非常强烈,连忙表态,“连长,我刚才说的是我,我缺媳妇。” 那姑娘打听房子主人帅小伙,这房子是他的,他拿自己来回答,父母不在人很帅,没有错。 石诚表情未变,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照射到人心底。贺国庆的房子“形单影只”,没有伙伴,不像其他房子,左邻右舍全是热心人,一不小心就露馅。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引丁一到此。 贺国庆被看得发虚,好吧,他错了,其实最后一个问题脱口而出时,他脑海里闪现地是连长的脸。 男子汉大丈夫果断认错,“连长,我错了。” 眼珠子左右望望,又神秘兮兮的低头凑在石诚耳边说,“不过我发现一件事。” “嗯?” “隔墙有耳,咱们进去说。” “嗯。”石诚转身,大踏步往堂屋走。 贺国庆在对着他的背影默默吐槽,惜字如金。 “跟上。” “哎。” 进了堂屋,贺国庆顺手换上门,“连长,那姑娘应该没问题。” 石诚不动声色,“说说理由。” 贺国庆走两步到石诚跟前,低声分析,“没有警惕心。” 要真是有心人士派过来的,那也忒蠢了点,随随便便拉个附近人士指着房子直截了当的问,典型的打草惊蛇,只差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你们被盯上了。 “继续。”石诚表情未变,轻轻吐出两个字。 贺国庆听在耳中,大受鼓舞,第二个见解点脱口而出,“跟踪毫无技巧,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没接受过训练。” 丁一跟踪石诚的时候,殊不知,贺国庆黄雀在后正跟着她。跟了十来分钟,他都替对方着急,这哪是跟踪,明明是步步紧逼。 石诚眯瞪着双眼,“还有没有?” 贺国庆果断摇头,“没有了。” 石诚盯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这小子,竟然藏着掖着,“贺国庆。” “在。”贺国庆立正站好,两手贴在裤缝处,眼睛平视前方。 “接着往下讲。” “是。”贺国庆灵机一动,“报告连长,有女同志欣赏你。”为自己点个赞,说得多么委婉含蓄。 那姑娘的问话套路关心重点,与丈母娘找女婿的事先了解工作几乎一样。 给姑娘物色夫婿的老大妈,在打听某个小伙子的时候,不就是问问家人,问问工作,再谈谈家里的困难之处。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姨妈让他帮忙在部队给表姐找个对象,每当他觉得某战友不错,准备介绍给表姐认识时,姨妈必会发出经典三连问。 经过表姐一事,他得出结论,相亲对象的妈可能比相亲对象更挑剔。 不过丁一母亲过世,继母跟她关系一般般,倒不用担心丈母娘难缠的问题。 就是不知是她自己看上连长,还是替朋友同事打听,他猜测是前者。 偷偷的打量石诚,在心里幽幽感叹,连长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女孩子欢迎,他咋就没这福气呢? 贺国庆所说的头两点理由,也正是石诚所想。 经过一天的观察,以及丁一的种种行为,再结合她的资料和从街坊口中探得的消息,综合考虑之下,石诚几乎可以断定,丁一不是来搞破坏的。 可第三点是什么鬼,石诚的脸色又黑了两个度,“欣赏?” 贺国庆一见连长的表情,再配上他类似警告沉沉的声调,就晓得马屁没拍到屁股,拍腿上了。 眼珠子左右转转,信口胡扯,“连长,丁同志肯定是见咱们条件艰苦,想帮帮咱们。” 不得不说,贺国庆歪打正着,蒙对了,丁一还真就打的这主意。 对贺国庆这个“不走心”的答案,石诚既不认可也不否定,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不会妄下断语。丁一的举动本就透着奇怪,谁能保证其背后的原因不会更加离谱,更加不可思议。 当然,贺国庆所提的欣赏他不敢苟同,在他看来,一个人欣赏某人,前提是了解对方,刚打照面就谈欣赏,这不叫欣赏,叫耍流氓。 “无论如何,任务为重点,小心为上,切勿掉以轻心。” “是,连长。” 顿了顿,贺国庆又问,“连长,咱们还要不要继续盯着丁同志?” 石诚波澜不惊的道,“你不用管了。”既然丁一“清白”,那事情就属于个人私事,他自己查。 贺国庆有点失望,无论丁一是为了谁过来打探,都是冲着连长来的,多好的看戏机会,没了。 等到次日,他又喜形于色。 因为丁一下班后又出现在房子附近,还翘头翘脑的打探。 贺国庆从墙上砖头之间的缝隙侦查到,高兴跑到里屋去喊石诚,“连长,又来了又来了。” “谁?” “丁一啊。”除了她还能是谁。 虽说入伍的部队就在本市郊区,离家近,可他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亲朋好友也默契的不来找。而连长的奶奶压根不知道连长的行踪,其他亲人又都不在本市。 只有丁一才会一趟一趟的往这边跑。 石诚站起身,头朝和堂屋相连的房间点点,命令贺国庆,“去里面屋站一小时军姿。” “……连长。”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贺国庆。” “在。” “向后转,向前跑步走八米,军姿一小时。” 石诚照办,心里忿忿不平,连长太奸诈,竟然不让他当旁观,不,旁听者。 很快,他又高兴了。 一阵提提踏踏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仔细辩辩,一个轻,一个重。 肯定是连长和丁一。 竖起耳朵,喜滋滋。 哎呀,脚步声又越来越远。 连长,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拐到其他屋子里,在堂屋谈不好吗? 第014章 十倍奉还 丁一下班后,再次过来找石诚。 快到目的地时,找了个无人处,从空间中取了十斤大米拿在手中。粮食金贵,用它还恩情再好不过,不是她太吝啬,而是不敢一次给太多,为保险起见,“细水长流”多跑几趟。 她走到沧桑感十足的大门旁,举起手,刚准备敲门,门开了,露出石同志严肃的脸。 带上大大的笑脸,“请问是石诚同志吗?” 锐利的眼睛盯着丁一的面部表情半刻不放松,石诚佯装不认识她,眉头紧锁,“我是,请问你哪位?” 丁一赶紧自我介绍,“我叫丁一,特地过来找你的。” 石诚沉默片刻,“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有什么事吗?” 丁一忙不迭的点头,“有事有事。” “请讲。”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能进去吗?”站在门外面讲不方便,万一再碰到个过路的,谁知道会不会捅穿自己编织的谎言。 “房子破旧,家里没凳子。” “不要紧,站着长得高。” 石诚很想看看丁一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往旁边让让,“请进。” “哎。” 借口老鼠在堂屋到处打洞,石诚带着丁一去后面的小屋谈。 丁一抬脚进去,室内一目了然,就一张桌子和三个断腿的凳子。 暗忖,石同志缺的不止粮食呀,早知道从供销社买个凳子拿过来。 把手里的大米放到桌子上,转身对着石诚开门见山,“石同志,我是来还大米的。” 她很精明,还的是粮食而不是恩情,就怕石诚赖上她。 听过不少报恩报出个白眼狼,最后无法脱身的事,她可不想自己也陷到此境地。 如果偷偷摸摸的把粮食放到石诚家的院子里,她觉得更不划算。 哪怕是还,也得让他知道。也许这点粮食就成为他的救命粮,收下后反过来对她感恩戴德也说不准。 再说,她打算“十倍还”。这样子大好的事情,决不能藏着掖着。 “还大米?”石诚诧异不已,想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就是没想到这个,“还什么大米?还谁的大米?” “你奶奶的。”老人家,借你的名头一用,也是为了帮你孙子,别见怪。 “我奶奶?你确定是我奶奶?”不是贺国庆的奶奶? “对,”丁一非常肯定,“你奶奶,石老太太。” “你见过我奶奶?” “是我姥姥,她向你奶奶借过大米。” “什么时候?”资料上说,丁一的姥姥已经过世一年多了。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姥姥只说,以前找石老太太借过二十斤大米。” “你没弄错?” “不会错的。” “……” “姥姥过世前还念着这件事,嘱咐我一定要欠的东西还完。” “你姥姥既然有那个心,为什么她自己没还,让你还?”石诚很快找到丁一话中的漏洞。 “我母亲在时,身体不太好,家里省吃俭用给她治病。后来,母亲过世,姥姥的工资要养两个人,还要还账。账还没清,姥姥又病倒,又借了一笔账。该的账多,得一笔一笔的还,虽说有点晚,可咱绝不赖账。” 丁一话说的半真半假,她妈妈和奶奶生前的确得病住过老长一段时间的医院,只不过没借钱。 石诚直勾勾的盯着丁一,“你不担心还错对象?” “不担心。”就是你,担心个鬼,丁一信口胡诌,“姥姥把你指给我看过,你和以前变化不大。” 石诚又试探的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丁一言之凿凿,“姥姥曾经带我过来过。” 石诚再问,“那这是你第二次过来?” 丁一刚准备点头,猛地记起,是不是昨天那个胡扯的过路人,给石诚说过,有人来打听他。 “第三次。昨天我也来过一趟,听说你还住这里,我才带着十斤大米再次上门。”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不在这。” 啥啥啥,你不住这里?丁一呆住,不过她仅仅只呆了一秒钟,反应非常迅速,睁大眼睛,上身微微后倾,装做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不住这里吗?可是姥姥指给我看时,你就在这座房子里,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记得还你大米。” 说完,右手拍在左手上,又做恍然大悟状。 “难怪姥姥总说找你不容易,原来你不住这里,她搞错地方了。” 丁一重新挂上笑容,“那你住哪里啊?这次我只带了十斤大米,以后每个月至少还你十斤,还满两百斤为止。” 石诚对丁一简直另眼相待,这胡说的本事堪称一流。除了这次秘密出任务,他平时来市里都是去看望奶奶,之前从没到过贺国庆家。 还有,怎么又变成两百了。 “两百,不是只有二十斤吗?” “姥姥特地提过,你的要十倍还。” “……”天上掉下大米。 石诚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袋子,把她往丁一手中塞,“丁同志,你拿回去。” 丁一意外,同时对石诚高看一眼,这年头还有人不要白送的大米,难得难得。 双手顺势插在裤兜里,板着脸道,“石诚同志,你实诚了,怎么能让我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言而无信?” “对,我答应姥姥的事,必须办到。你不让我还大米,岂不是让我失信。我失信了,良心就会不安,良心不安工作就容易出错,就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你是不是诚心不让我好过?” 义正言辞的指责石诚一番后,丁一摆摆手,“天黑了,我回家了。石诚同志,这个月的十斤已经给你了,咱们下个月再见。” 问问答答之间,丁一忘记追问石诚的住址,潇洒的朝屋外走。 走了几步,又凶巴巴的回头,“大米收下,不准跟过来。” 石诚头回碰到这样不讲理的姑娘,以及上赶着给人送大米的姑娘,还十倍奉还,真稀奇。 “丁一同志。”拎着大米往外追。 贺国庆在房间努力竖起耳朵,但是什么都没听到,默默的计算着时间,离一个小时还有大半个小时。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又来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连长的“你拿回去”,以及丁一的“给了就是给了,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贺国庆抓耳挠腮,“给了什么?你倒是说详细点啊。” 第015章 丁一同志的目标是你 最终,石诚还是没把大米还给丁一。 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堵得他“缩手缩脚”。 丁一哼着歌到家,刘三燕如同往常一般,端着碗坐在门厅喝粥。这回她极识趣,见丁一回来,只眉毛抬了抬,继续呼噜噜喝粥,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耳根清净,丁一乐得自在,深深的觉得有些人你就不能给她好脸色,否则她以为你好性,是个软柿子,能随便捏。 回到房间掏出圆珠子,打开空间,滑动到粮食那一个门。 按照纸上记载的,这里面大米加面共一万斤,再过几年,就要改革开放,可以做生意赚大钱,粮食不会像现在这般金贵。 何不用它们先赚一笔,积累点本金。 还有鸡鸭鱼肉,四季水果,这些都是紧缺物资,不拿出来利用一番,简直太浪费。 丁一在这边打着小九九,怎么把这些东西销售出去得比钱。 那边,石诚坐在凳子上沉思。 丁一明明是跟踪自己才找过来的,可她却撒谎说是她姥姥带她过来的。 资料上说丁一的姥姥张珍华非常的疼爱丁一,自女儿过世后,老太太把她当眼珠子疼,连工作都给安排得好好的。既然如此,她就不可能留下债务给外孙女,加重她的负担。 她向贺国庆打听,以为自己是这房子的主人,更误认为奶奶已经过世,当事人不在,因此毫不担心谎言穿帮。 从她的行为和话语中分析,她对自己压根不熟悉。 可这无缘无故给两百斤大米是为何? 被有心人士派过来陷害自己? 也不可能,要真是如此,不可能连这是谁的家都不晓得。 石诚百思不得其解。 贺国庆度秒如年,终于一个小时到了。 迫不及待的跑到石诚面前立正站好,满是八卦的问,“连长,丁一同志……” 眼睛突然注意到桌子上的白色布袋子,断定这就是丁一拿过来,而连长又不愿意收的那个东西,因为家里除了蛇皮袋就是麻包袋。 手快的去摸,“这是……米?” 惊讶的看着石诚,再次重复,“连长,这是米。” 石诚回神,却依旧保持着扑克脸,“嗯。” 贺国庆打开袋子,用手抓了一把米,忍不住感叹,好米,颗颗莹润饱满有光泽。 明知故问,“丁一送的?” “还的。” “还?”贺国庆眨眨眼睛,“她什么时候借过米?” “丁一说,她姥姥向我奶奶借过二十斤米,她要还两百斤。” “连长,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这么好的事,他怎么没遇上,二十斤换两百斤。天上的馅饼砸中连长,嗯,馅饼不够大,连长还没晕。 “她说她姥姥带她来过这里,因此才找过来。” “瞎扯,明明前几天你才第一次过来,她姥姥过世都有一年半了吧。” 贺国庆又想到一种可能,嬉皮笑脸的往前凑一步。 “连长,你说丁一是不是弄错了,她应该还的对象是我啊。从我太爷爷那辈起,我们家就住这里,没搬过家。”嘿嘿,刚才还在羡慕连长,说不定馅饼是他的。 石诚定定的看着贺国庆,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美梦,“她姥姥把我指给她看过。” “……”连长,你为什么不一次性说完,害他白高兴一场。 贺国庆摸摸头上的短平头,伸脚从旁边勾过一个凳子,放到石诚旁边,一屁股坐上,“连长,我觉得丁一同志的目标是你。”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丁同志想给连长送大米,两百斤大米,好羡慕。 看来是丁同志自己瞧上连长了。 想来想去,贺国庆还是决定帮丁一一把。 “连长,丁同志给你送大米,礼重情更重。” “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石诚冷冷的警告。 贺国庆一个激灵,只顾着丁一同志的“良苦用心”,忘记这茬了。 “连长,丁同志的行为大不妥,万万要不得。” 石诚站起身往外走,“晚饭你自己解决,我明天早上过来。” “这米?” “收起来放好,等她来了,还给她。” 不出意外,明天丁一会再跑一趟,询问他的真实住处。当然,也不排除她反应慢,或者两百斤只是个大话。要真这样,任务完成后,他亲自去还。 贺国庆很快抓住重点,对着石诚的背影喃喃自语,“连长不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看来丁同志还有后招。” 石诚直接去了奶奶家。 石家老太太刚吃完饭放下碗,拿着大蒲扇在门厅乘凉,见到大孙子很惊讶,“石头,不是说去看朋友,过几天才回来吗?” “看错时间,约的明天。” “吃饭没?” “没。” 老太太用扇子赶走身边的蚊子,“你歇一会,我给你下面条。” “奶奶,我自己做。” 老太太摆摆手,“我去。” 不由分说的走到厨房,放下扇子,从柜子里拿出一根黄瓜和一小块肉,当当当的切起来。 石诚眼疾手快的去抢肉,“奶奶,肉你留着自己吃。” 老太太一把夺过,利落的放在砧板上,几刀下去切成条,“你送那么多肉票,你爸妈也给我寄过不少,我有肉吃。” 用胳膊肘推推孙子,“去外面坐,挤在厨房怪热的。” 石诚从旁边拿起扇子,给奶奶扇风。 老太太笑得脸上的褶子一道一道,口是心非,“我不热,你给自己扇。” 等水开的间隙,石诚询问,“奶奶,你认识一个叫张珍华的人不?” 虽说石诚确定丁一在撒谎,但还是打算问问奶奶,也许两个老太太私下有交情或者其他交集。如果这样,丁一找上他的原因也勉勉强强解释得过去。 老太太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印象,怎么了?” “那丁志先,丁兰,丁一,有没有认识的?”丁志先是丁一的姥爷,丁兰是她妈妈。 “丁一?” “你认识?” “不认识,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挺简单的。你打听他们做什么?” “随便问问。那你记不记得曾经给人借过二十斤大米?” “这个倒是有,巷尾的张老太太前几年儿媳妇怀孕,天天喊饿,到处借粮食,我给借了二十斤。” “还有没有?” “隔壁的也借过,不过不是二十斤,是十五斤。对门的陈家媳妇……” 老太太记性好,竹筒倒茧子似的往外倒,“不过他们都还了,张老太太还了十一斤,其他的都是借多少还多少。” “有没有只借不还的?” “没,粮食金贵,要是没还我肯定记得。” 石诚神色不变,果真如此,借米只是借口。 第016章 做贼还是干嘛 出乎石诚所料,直到任务完成,都没再次见到丁一的身影。 他不知这是丁一有意为之,还是要事缠身,抽不得空。 不过巴不得如此,这般正好。归队之前把大米直接送到供销社的门卫处,让保安师傅转交给她,不必再和她拉拉扯扯,来场面对面的辩论赛。 最失望的要属贺国庆,等了一天又一天,就是想看看丁一下一步如何走,会用怎样的后续招数,结果竟然不露面了。 难道丁一同志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后,想让连长主动点? 想到这种可能,贺国庆不淡定了。 含蓄委婉的提醒石诚,“连长,晚上咱们就要归队,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 石诚淡定的瞄了贺国庆一眼,“丁同志拿过来的米你放在哪里?” 贺国庆一听,立马转身去厨房,从案板上倒扣的盆子下面拎出米袋子,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石诚面前,举起米袋子,露出两颗大门牙,“连长,在这。” 石诚面无表情的继续问,“我去供销社,你去不去?” 贺国庆求之不得,“去去去。”当然要去,不去怎么看热闹,怎么给兄弟们讲。 “拿支笔,再拿张空白纸给我。” “是,连长。” 连长肯定是写给丁一的,贺国庆眉飞色舞,往前迈两步,快速打开柜子上方的抽屉,“连长,只有铅笔,行不行?” “能写字的就行。” “好。” 找了个本子,贴心的翻到空白页,连同铅笔和橡皮一起递给石诚。极力掩住嘴角的笑,暗搓搓的得意,他总是这么的会办事。 石诚伸手接过,简直没法直视他贱兮兮的表情,“贺国庆。” 本能反应,贺国庆迅速立正站好,铿锵有力的回答,“到。” 不妙的感觉浓浓升起,不会又要站军姿吧? 果不其然,半秒钟后,只听到石诚吩咐,“到门口那站军姿。” 贺国庆内心哀嚎,连长,求放过。 不过动作很诚实,放下大米,大踏步走到堂屋门槛边,面向石诚立正站好,平视前方。 石诚再发号施令,“向后转。” 小九九被发现,贺国庆表示很无奈。后转一百八十度,刺眼的阳光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额头上渗出细密密的汗珠。 石诚提起铅笔,低头刷刷刷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一分多钟后,把那张纸从本子上撕下来,叠成五角星,解开米袋子的绳子丢进去,再给绳子打上活结。 完成后,才对着门口方向道,“稍息,自由活动。” 贺国庆得了“赦令”,马上活动手脚,小跑过去,眼睛直往桌子上瞟,只见本子已经闭合,橡皮和铅笔安静的躺在上面,“连长,写好了?”这么快,没写几个字吧? “嗯。”石诚起身拎起米袋子,又道,“把衣服带上,一会去奶奶家吃饭,傍晚直接从那边走。” 贺国庆又高兴起来,“早听说奶奶手艺一绝,终于有机会尝尝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了你做。” “……”为什么做饭的总是我? 石诚和贺国庆顶着烈日到供销社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俩人透过窗户往门卫室瞧,一个人都没有。 “哎,我说,你们俩做贼还是干嘛呢?” 粗鲁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石诚和贺国庆动作一致的回头,只见一个矮瘦小老头边飞快地往这边跑,边用食指指他们,嘴里还在大声呵斥,“探头探脑,干什么的?” “大爷,丁一同志是在这里上班吗?” 门卫余大爷戒备得看着比自己高个头的俩壮小伙子,“你们跟她是什么关系?找她做什么?” “还她的东西。” 余大爷松口气,“在这等着。” 脚步转个方向,就要去大楼喊人,石诚忙拦住,“丁一同志为人民服务,我们不打扰了,麻烦你把东西转交给她。”说着把手里的米袋子递过去。 余大爷顺手接过,轻轻掂掂,“这是……米?有十来斤吧?”也不等石诚回答,拍着胸脯子,郑重其事地向他保证,“你放心,一会下班了我就把东西给她。” “谢谢大爷。” 年轻人挺懂礼貌,余大爷一改之前的警惕,“都是为人民服务,要不要留个话给小丁同志?” “不用,她知道。” 丁一站在柜台后面连打三个大喷嚏,她揉揉鼻子,又摸摸脑门,没发烧。 肯定是有人在念叨她。 八九不离十就是那几位所谓的家人,不敢当着她的面来,只敢背地里埋汰,小人行径。 估计紧箍松了,晚上回家再念念。 被动只能挨打,想想“上辈子”的遭遇,她可不能再犯蠢,以为不理会不答理就能相安无事,殊不知,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喜欢夺人家的东西。 有“武器”干嘛不用,该出拳时出拳,该动嘴时动嘴。他们让她不好过,她就让他们的日子水深火热。 中午丁一在食堂吃了满满一饭盒米饭,刘丽丽眼睛瞪得溜圆,觉得很不可思议,“丁一,天这么热,你还能吃这么多?”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哪来的力气。”丁一答得理所当然。 “我觉得你最近胃口好了许多。”比刚来上班的时候增了一倍不止。 “确实。”一推就倒的悲剧再也不能在她身上上演,为了强身健体,现在上下班她都用跑的。 “我苦夏……” 俩人正说话间,门卫余大爷端着饭盒走过来,扯着大嗓门,“丁一同志,门卫处有你的东西,一会记得来拿。” 丁一惊讶,脱口就问,“什么东西?” “十斤大米。” “米?”丁一蹭地一下站起来。 “哎呀。”刘丽丽本来全神贯注的在听闲话,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屁股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板凳的另一侧已经高高翘起,她马上“屁股着地”,赶紧用手撑在地上,“丁一,快点拉我起来。” 丁一侧头,“对不起对不起。”边道歉变把人架起来。 余大爷耐心等到她忙完,才接着道,“对,两个年轻小伙子拿过来的,说是你的。” “两个?”一个是石诚,还有一个是谁? “嗯,个头都很高,有点黑,他们说你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还说了什么?” “没啦,就这。” “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今儿上午。” “几点?” “十一点。” 第017章 继续给 丁一跟着余大爷到门卫室拿米,一眼瞧见系米袋子的绳子换了个外形,想也不想的拉开活结,低头往里看,白花花的大米粒粒圆润饱满。 抖抖袋子,突见一个尖尖角,伸手去拿,一个五角星呈现在眼前。 三下五除二的拆开,几行字跃然纸上。 丁一一目十行的看完。 “丁一同志:你好,我已向奶奶求证过,借米之事纯属误会,无需偿还两百斤。现将十斤大米物归原主,不必来找,已归队。石诚。” 简简单单的几十个字,丁一得出三个结论。 石诚的奶奶还在世。 石诚不愿贪便宜。 石诚是军人。 丁一收起纸条,揣到荷包里,询问余大爷,“余大爷,上午送米过来的那俩人,他们往哪个方向离开的?” “朝东,迎着太阳。”余大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走到门口给丁一指路,“他们在前面那个路口拐的弯。” 丁一睫毛上下扑闪两下,顺着余大爷的手指望过去,那和石诚回家的方向背道而驰。 等等,家,石诚的家。 不对,那不是他的家。 丁一的眼睛瞬间睁大,猛地一拍大腿,高呼,“哎呀,忘记了忘记了。” 余大爷吓了一跳,关切的询问,“小丁同志,你咋的啦?” 丁一懊恼,“我忘记一件事。” 忘记询问石诚家的具体位置。 白天忙着上班,晚上回家复习功课,抽空还要思考如何把空间里的东西套现,可谓忙的不得了,完全把这茬事抛之脑后。 难怪这几天总觉得有什么被落下。 余大爷很热心,“要紧不?” 丁一摇摇头又点点头。 余大爷困惑,这是啥意思?用手擦擦脑门的汗,他表示看不懂。 丁一就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她决定亲自前往目的地打探。于是乎,下午下班后,她再次来到在石诚前几天的住处。 只不过,这回迎接她的是锈迹斑斑的铁锁,它气昂昂的挂在大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尽职尽责的保护着身后的老房子。 丁一的拳头留在空中,眼睛透过门缝使劲的往里瞧,只见堂屋门同样紧锁,荒芜的院子透出破败之感,角落里的压水井通身泛着红色…… “女娃子,你找国庆吗?” 丁一惊得赶紧回头,一位老大妈正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国庆?” “对呀,这是国庆的房子,老贺头的爷爷盖的。难道你找的不是国庆?那你找谁?”大妈上下打量丁一,仔细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印象,看来不是附近的姑娘,长得倒是挺秀气,穿得也不差。 国庆的房子,是了,这不是石诚的家。丁一索性顺着话往下问,“贺……国庆去哪了?”这名字好有意思,庆贺国庆。 “他去部队了,今儿上午走的,路上碰到还跟我打过招呼。” “同行的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丁一边问边比划,“个子高高的,小平头,眉毛很粗,不苟言笑……” “对对对,有个年轻小伙子和他一起,手里拎着个袋子。” 对上号了,和石诚一起去供销社的就是这位叫贺国庆的同志。丁一不动声色的继续套话,“贺国庆一般多长时间回来一次?” “有时候隔大半年,有时候五六个月,呆的时间都不长,一两天就走,这次倒是回来十好几天。” “他在哪儿当兵?” “离得不远,就在本市,xx路那边。” 丁一眼珠子转转,牢牢地记住这些信息。 老大妈当完热心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女娃子,你打听这么清楚干嘛?” “我姨妈让我喊他到家里吃饭,他人不在,我问详细点,回去了好答话。”丁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早来一天就好了,昨天人还在家。”老大妈不无可惜的道。 丁一装模作样的点头,“谁说不是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主角此时正把她当主角,对着几个兄弟大谈特谈连长的奇遇。 贺国庆回到部队后,和几个兄弟好一番“久别重逢”,就开始巴拉巴拉地讲连长的好运道,语气中充满羡慕,神态无比向往。 众兄弟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异口同声的来了一句,“哎,连长不愧是连长。”就是比他们强。 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宿舍门口。 贺国庆正对着大门,反应那叫一个迅速,顾不上给兄弟们打眼色,蹭地一下站起来,“连长。” 其他人一瞧这阵势,还有啥不明白的。不瞥眼不回头,动作整齐一致,起身,双手贴在裤缝处,两脚立正,昂首挺胸,中气十足的高喊,“连长。” 石诚点点头,“贺国庆。” “到。”不好的感觉又来了,不会又要站军…… “带大家去操场蛙跳五圈。” 贺国庆,“……”还不如站军姿了。 石诚,“……”不信治不了你。 忽悠完老大妈,套到该要的信息,丁一掉头往家走,抬右脚时默念“(继续)给”,挪左脚时换成“(不收就)算了”,一步一句。 林文凤在家跟刘三燕大吵一架,气得三两口喝完稀饭,“咚”得一声放下碗就往外跑,将刘三燕中气十足的怒骂声远远甩在身后。 一口气跑到马路边,靠在粗粗的树干上,替自己鸣不平。 她做错什么了? 不就多问了几句,不就想知道丁一到底拿住了母亲什么把柄,一切还不是为了大家好,凭什么大声斥骂她,还用筷子打她?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她倒是不想问,可不问行吗? 月月两块钱房租,钱又不是大水打来的。 抬起胳膊望着灰扑扑的工作服,越想越不是味。白白被讹走十块钱不说,以后的工资也得全部上交,她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一件的确良。 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得老远。 “给。” “算了。” “给。” “……” 林文凤的脚停在空中,愣愣地看着丁一从旁边经过。 给? 算了? 林文凤大气不敢出,五秒钟后,毫不犹豫地跟上去。 最终,丁一的右脚先迈进大门。 “给。”一字落音。 林文凤站在她身后,若有所思。 第018章 功课做得不知多足 林文凤失眠了,厚厚的蚊帐将床捂得密不透风,她躺在硬硬的床板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热,不断回想着丁一的“给”和“算了”。 凭着直觉,她觉得其中肯定有事。 无缘无故的,丁一那死丫头绝对不会走一路念一路。 脑补了各种各样的情节,黑暗中眼睛透着精光。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给的对象揪出来,相信会有意外之喜。 只要抓住明晃晃的把柄,她就可以反过来威胁丁一,的确良衬衣,布拉吉裙子,不再遥不可及,说不定还能把供销社的工作搞到手。 到时候看丁一还怎么蹦跶怎么嚣张,老老实实的去乡下种地,把向红换回来,妈也不用再一天三顿的念叨,让人吃饭都不安生。 想到此,她脸上的笑容渐渐盛开。 次日林文凤起床后,整个脸都是僵的,笑僵的,一晚上的美梦。 刘三燕刚把洗脸盆打满水,就见到姑娘走出来,惊讶不已,“文凤,你咋起来这么早?”抬起头,天刚蒙蒙亮。 林文凤两只手轻轻揉着脸蛋,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紧紧盯着丁一的房门。这就是她早起的目的,想了一晚,她打算先跟着丁一,打探清楚她的行踪。 姑娘不回答,刘三燕也不在意,嘴里絮絮叨叨,“起来了正好,帮我把茄子洗洗……” 林文凤置若罔闻,满心思都在对付丁一上面。 丁一如往常一抱,六点半起床,梳头,刷牙,洗脸,出门。 林文凤等了几秒钟,抬脚跟上去,看到前面那个小跑的身影,内心窃喜不已,暗忖肯定有情况,否则大早上的跑什么。 斗志昂扬的跟在丁一身后,也格外小心谨慎,跑几步就往旁边的树或者房子后面躲,防止被发现,就怕打草惊蛇。 日头越来越高,林文凤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眉头也越皱越深。丁一到底搞什么鬼,一条街道来回跑了三遍,难道不累吗? 如果让丁一回答,她会肯定的告诉林文凤,不累。跑个步而已,想当年,什么辛苦活没干过。况且,她带着目的而来,怎么可能会感觉到累。 说起来,又该感谢石诚同志一回。要不是他,她也找不到这个“宝贵地”。 半个月前“还”他大米后,归家的途中,她迎面遇到一个老太太。 那时天色渐黑,大地褪去炙热的外衣,弧形的月亮缓缓升起。 老太太挎着个篮子行色匆匆,就在擦肩而过时,忽地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下,篮子往后一甩,盖在上面的乱衣服掀起一个角,两只鸡爪子直直指向她。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老太太赶紧去摸篮子,顺着边沿把衣服往下压了压,神情紧张的望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戒备,又低下头步履慌张地走了。 如此明显的“暗示”,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有问题,停下脚步在原地思考片刻,猜测那只鸡的来路可能不正。 之后她每天都往这边“巡视”,早上晨跑经过,下班后小跑也特意绕道,一来二去,真发现端倪。沿着路口左拐往前走两百米,有个小巷子,进去后径直往里走,第三个分叉口再左拐一次,右手边的小场子里有人做买卖交易,俗称黑市。 她偷偷地进去过几次,里面的东西贵得离谱,价格是正常渠道的好几倍。但也有好处,不用珍贵的票票。 这一切却正中下怀,她手上大把的物资,只想卖出钱攒下资本,并不想要票。 不过她很慎重,不把情况摸透彻,绝不会轻易出手。无论怎样,安全第一,不能为了赚钱把自己整到牢房里,或者丢掉小命。 她甚至画了个黑市附近的地图,把各种路线研究地无比透彻,标注了一个又一个藏身之地,最快跑到该处要多少分钟,功课做得不知多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出个什么状况,逃跑时才不至于慌不择路。虽说幻想着赚大钱,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打算再观察一天,如无意外,次日早上会拿东西去黑市上卖。 林文凤着急起来,她还没吃早饭,眼看再呆下去,上班就要迟到。幸好,又等了一分钟,丁一终于从那条道路离开。 早上把丁一“送”去上班,中午林文凤又顶着炎炎烈日在供销社外面蹲点。 热浪一波又一波的打在脸上,她感觉自己快要中暑,可为了未来的美好日子,为了心中的信念,她坚决不退缩。 下午上班时,林文凤整个人如同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脸色煞白煞白,她的好友黎丽丽吓一大跳,“文凤,外面下雨了?” 林文凤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一个字都不想说,她觉得自己在冒烟。 “你没事吧?”黎丽丽很担心。 林文凤继续摇头,抿抿嘴唇,不停的告诫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的决心无比坚定,经过一个下午的休养,刚刚缓过点精气神,在听到下班铃声时,立马原地复活,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百倍。 “有事,先走了。”对着身边的好友丢下这句,转身就跑。 黎丽丽看着风一般的人,喃喃自语,“文凤今天真奇怪,踩着点上班,踩着点下班,中午也不知道跑哪去,神秘兮兮的。” 林文凤使出全身的力气,甩开膀子加速飞奔,丁一在单位吃晚饭,她必须利用这段时间,赶到供销社门口守株待丁。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林文凤躲在供销社附近喘第五口气的时候,丁一的身影出现。 林文凤屏气凝神,死死的盯住她,估算着距离差不多,再次迈开脚步。 她被丁一带着又去了早上的那条街道,真心搞不懂,为啥要跟个傻子似的转来转去,就算想见的人会从这条路上经过,也不用来回跑圈,找个地方等着不就行了。 默默的祈祷,那人快点出现,也让她瞧瞧庐山的真面目。当然最大的好处当然是,挟制住丁一。 可惜她注定失望,直到回家,都没见丁一跟任何一个人搭话,也没见她对任何一个男的多看两眼。 她毫不气馁,这才刚刚开始,只要坚持就能胜利。 第019章 财源大进 林文凤回家后,迎面就是刘三燕的黑脸和怒骂。 “你死哪儿去了,日头都黑了,一家人等着你吃饭。” “你们先吃,等我做什么。”林文凤很不满,要是换成向红,她妈肯定不是这口气。 刘三燕的怒火再次往上冲了三丈,高高举起巴掌,“你还犟嘴?” 林文凤可不想挨打,立马放软口气,“妈,我在单位加班。” 绝不可能把丁一的反常说出来,她不需要人帮忙,她要独享丁一的工作和钱财。如果让妈知道,好处肯定是大哥和向红平分,她从小都是被忽视的那个,要不是未雨绸缪,现在去乡下的肯定是她。 “人家都下班,你加什么班,”刘三燕的巴掌变成一指禅,往林文凤的脑门上点了又点,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又不多给一颗米,你傻啊?” 林振兴听媳妇越说越离谱,大声喝止,“乱嚼什么,赶紧盛饭,肚子饿死了。” 丁一两耳不闻院中事,一心只操货物心。 她正在鼓捣储物空间,收拾了二十斤大米,十斤面和二十斤肉,打算明日早上先拿去试水。 心中既紧张又激动,以至于看书时,都集中不了精神。 临睡前,她从生活用品门中取了个闹钟出来,定好时间放在床头,打算次日早起。越早越安全,趁着蒙蒙亮时做交易,利用天色打掩护。 这夜,丁一醒了好几次。心中有事,总怕时间到。 与她相反的是林文凤,她一天连轴转,感觉像打完仗一般,浑身酸软,刚挨着床,就闭眼和周公打招呼去了。 一觉醒来,院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半刻不耽误,抓起工作服穿上,扣完扣子走出房间,仍旧坐在凳子上,一手撑头,全神贯注地盯丁一的房门。 不瞅不要紧,一瞅吓一跳。像火烧到屁股般一跃而起,不可置信的小跑过去,没看错,丁一的房间已经上锁。 回头朝着厨房不管不顾的大喊,“妈,丁一什么时候走的?” 刘三燕切菜的刀不停,“管她干什么,进来帮我淘米。” 林文凤顾不上再废话,掉头往门外冲。来不及多想,直奔昨日丁一当傻子时转悠的那条街道。 边跑边埋怨自己,怎么睡得这样死。 她在狂奔,丁一也在小跑。沿着乱熟于胸的路线,丁一左拐右拐来到黑市。 进去之前,她找了个无人地,先从空间中摸出一个黑色长条形状的东西。 这是她在生活用品区找到的,但是不晓得它有什么用,压根没见过,昨晚上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像是戴在眼睛上的,可又想不通好好的为啥要把眼睛遮上。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当时突发奇想,用剪子咔咔剪出两个洞。 戴在眼睛上,正正好,一点不妨碍看路。 拿完这个,又从空间中摸出个剪了条缝的口罩出来,左右往耳朵上一挂,保密工作完成。 背上准备好的米面和肉,佝偻着腰走到黑市里,找了个无人角落蹲下来。 不一会,就有位老大妈从丁一面前经过,走远后折返再经过。 等第三次路过时,丁一听到,“姑娘,有大米不?” 丁一连连点头,眼睛警惕的注意四周,嘴里小声的念到,“大米,面,大肥肉。” 一听有肉,大妈停住脚步,惊喜的问,“要票不?” “只要钱。” “怎么卖?” “大米一块一斤,面粉一斤一块三,猪肉两块。” 介绍完,丁一从荷包里掏出一条手帕,摊在手掌心的给大妈看,上面有几颗大米和一撮面粉。 大妈两眼放光,激动了,“肉啥样?” “大肥肉,全是油,童叟无欺。” “五斤米,一斤面粉,三斤肉。”大妈很大方。 “好,先给钱,十三块三,加上纸袋子,总共十三块四。”丁一用眼睛示意手掌上的手帕,让大妈把钱放上去。 “纸袋子?” “对,装东西的纸袋子。” “不要纸袋子。” “纸袋子里装的米面和肉。”为了方便,丁一的准备工作做的及其充足,昨晚上把东西全部一斤一斤的装好,这样交易时不用一点一点的称重,节省时间。 想了片刻,大妈还是数了十三块四毛钱递过去。 丁一果断收起,在袋子里掏啊掏,一下子拎出五个纸袋,“每个一斤,总共五斤大米。” 大妈用身体打掩护,赶紧接过,小心的放在篮子里。 接下来丁一又拿出四个纸袋,“三斤肉和一斤面粉。” 大妈掀开纸袋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走好。” 交易完成,丁一开始赶人,别挡着她的下一位顾客。 或许是大妈脸上的笑容太灿烂,她前脚离开,后脚又有两个人围上来,一位中年妇女,一个戴眼镜的瘦削男人。 丁一照样拿出手帕,给大家先看货。 俩人争相买,一分钟后,丁一身前的袋子空了。 瘦削男人很关注可持续发展,“小姑娘,你多长时间来一次?” “隔三差五。” “你那里还有这种面粉吗?”这次才买了八斤面粉,家里的媳妇怀孕,天天吵着要吃面食,他都三十五了还没当上爸爸,为了即将出生的娃,整天绞尽脑汁的买面粉。 “你要多少?” “五十斤。” “可以。” 瘦削男人大喜,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我家的位置,你可以直接送过去。”来之前就准备好的,还真派上用场。 丁一看都没看,塞到荷包里,“行,两毛钱路费。” “好。” “记住,暗号是,芝麻开门。” “暗号?” “对,我说芝麻开门,你说开门大吉。” “为什么?” “万一被有心人盯上,只要暗号不对,我就知道出事了,避免咱俩被抓现行。” 瘦削男人对丁一刮目相看,这姑娘的脑子真不是一般灵活。 事情讲定,瘦削男人匆匆离开,赶着回家给媳妇做面条。 十来分钟,财源大进。丁一折好空袋子,也准备退场,这时一个人跑过来,“小姑娘,你眼睛上戴的啥?” “你是不是也想要一个?” 那人点点头,他也在黑市卖东西,这小姑娘一进来就引起他的注意,实在是眼睛上的东西太奇怪。 “一块钱一个,下次过来时给你。”空间里有三个,剩下两个可以卖掉,她只用一个。 “行。” 第020章 中暑 林文凤在那条道路上翘首以盼,上班路过的人越来越多,可就是没丁一的身影。 她懊恼的不行,不断的责怪自己,大好的机会白白放过。 此时,丁一正沿着另一条路慢慢欣赏晨间的美景。她迎着朝阳,伴着鸟鸣,心情倍爽,脚步轻快地仿佛踩的不是土地,而是走在财源广道上。 想想刚刚入手的钱,感觉比喝了冰镇汽水还凉爽。 按照空间里那叠资料上记载,改革开放后,赚钱的机会更多更大。她立马雄心万丈,恨不得发下豪言壮志,她,丁一一定是个成大器的人。 林文凤不但早上没等到丁一,中午守在供销社门口,也同样做了俩小时的无用功,直到下午下班后,才堵到人。 只不过,丁一这次哪儿都没去,从供销社抄近路小跑回家。 林文凤越发的笃定,丁一早上绝对见过那人,因此晚上才不继续等待。 虽说没有及时抓住,不过有一次,就不愁有第二次,只要功夫深,不怕跟不到。 林文凤瞬间信心满满,心情也跟着大好,连上交工资时,都没想象的肉痛。等把丁一挟持住,还愁没有钱花。 丁一不知自己已经变成林文凤眼中的一块大肥肉,她正忙着装货。 按照早上的行情,她这次一个纸袋不光只装一斤,五斤十斤的都有,忙了一个小时,瞅瞅时间,八点到,赶紧放下手上的活,收拾收拾开始学习。 赚钱是好,但是学习不能落下。 资料上说了,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未来的发展日新月异,生活翻天覆地,一时的成功不代表一世无忧。 林文凤这晚早早睡了,她决定以后日日天不亮就起床,直到抓到丁一的把柄为止。 翌日一大早,刘三燕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房门,突见到院子里有个人时,吓了一大跳,后半截哈欠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睁大眼睛,待细瞧是林文凤后,剧烈的咳嗽起来,眼角流了好几滴泪。 “妈,你感冒了?” 刘三燕用手拍拍胸口,总算顺过气,“大早上的你坐在这干什么?我还以为家里招贼了。” “睡不着。” “那你拿扫把把地下扫扫。” “……” 林文凤当然不乐意,她现在腰酸腿疼,感觉头还有点闷闷的,没力气扫地。 刘三燕使唤不动姑娘,又开始老生常谈,“文凤,不是我说你……” 林文凤急急打断母亲的大论,“妈,再不做饭,一会爸起来后,稀饭又烫得吃不成。” 她一句点到点子上,刘三燕急急忙忙去淘米,不过嘴还是没住下,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你一个姑娘,不要太懒,不要太犟。” 林文凤在原地动也不动,她表示没听到母亲的任何言语。 这次她起来的够早,但是丁一并不打算日日去黑市,闹钟定在六点半,作息与平时无异。 照旧跟了一路,林文凤还是啥都没发现,可她精力却有些不济,头晕目眩,时有想呕吐的感觉。 回到纺织厂,靠在黎丽丽的肩头,“丽丽,我好像感冒了,想吐。” “你是中暑吧。”大中午的净往外面跑。 “中暑?” “你额头上的汗多得有点不正常,”黎丽丽伸手摸摸,“汗凉渍渍的,是中暑的症状。” 当下拉着她找组长,“走,我们去请假,带你去医务室瞧瞧。” 组长听完来意,再见林文凤脸色的确不对,赶紧批假,“快去。” 如黎丽丽猜测,林文凤中暑了。医务室的医生开了药,让她休息一天。 有了尚方宝剑,林文凤在黎丽丽的护送下回到家。 刘三燕正在门厅里搓衣裳,见姑娘去而复返,整个人恹恹的,也不知她在搞什么鬼,“今天不上班?” “姨,文凤中暑了。” “中暑?”刘三燕有点不信,太阳还没出,转个身人就没影了,早饭也不吃,太阳下山,人才回来,摸黑吃饭,白天呆在厂子里,哪可能中暑。 “嗯,医生说休息一天。” “你是文凤同事?” “对,我叫黎丽丽。姨,我带文凤回房。” “去吧去吧,她房间在那。”刘三燕给黎丽丽指路。 黎丽丽第一次到林家来,把林文凤扶到床上用被单搭住肚子,翘头左右打量房间一圈,“文凤,你一个人一间房?” 林文凤歪着头,“向红去乡下了,本来我跟她住一起。” “这房间好大。”黎丽丽羡慕的不得了,“我和妹妹一年四季打地铺,挤在奶奶的房间,只有奶奶才能睡床。” 林文凤笑笑不接话,房间的确大,可不是她的,每个月两块钱月租。 刘三燕边洗衣服边竖起耳朵,啥动静都没听到,也不见黎丽丽出来。心里寻思,难不成那女娃想留下吃午饭?这怎么行,家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哪里还能再多一张嘴。 当下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甩甩手上的水珠,冲着林文凤的房门口张开大嗓门,“文凤,你好点没?” 黎丽丽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去,替她作答,“姨,文凤睡了。” 刘三燕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丽丽同志,今儿个麻烦你了啊。” “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 “文凤总在家提起你,说你们关系好,你第一次来家里,姨也没什么好东西,上次她弟弟生病吵着要喝甜水,家里还剩下一点糖,我化碗糖水你喝。” 说完,刘三燕作势往厨房走。 黎丽丽如何听不懂言外之意,急忙拒绝,“姨,不用了,我还要回厂子上班。” 刘三燕顺坡下驴,“那姨就不耽误你上班了。” “……”黎丽丽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她这是被赶了? “天气热,往树下阴凉地走。”刘三燕“好心”的提醒。 “……”文凤的妈妈和文凤一点不像。 林文凤睡了一觉醒来,又饿又渴,穿上鞋子到厨房找吃的。 端起案板上的粥,就着大钵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填饱肚子,该做事了。拿了个草帽戴在头上,林文凤再次出门。 第021章 丁一,咱们走着瞧 刘三燕出去和隔壁邻居唠嗑,等回来后,案板上只剩下一个空钵,扯着嗓子朝堂屋和林文凤房间的方向各喊两声,没人应答。 “死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 丁一频频抬头看墙上的时钟,离下班还有十分钟。 她默默的估算时间,半小时吃饭,半小时散步,再小跑锻炼半小时,天差不多就黑了,可以给瘦削男送面上门。 没错,虽说她早上没去黑市,但是赚钱计划仍没有停下,五十斤面粉加上路费能赚六十五块两毛钱,比她一个月的工资都多。 林文凤靠着极大的毅力和决心,先“陪”丁一闲庭信步,然后又不离不弃的“陪跑”。稀粥不经饿,肚子咕咕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也不能把她拉回家吃饭。 夜幕降临,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丁一准备去送面。 到了瘦削男家附近,她沿着人家的房子整整绕了两圈,一是找个隐蔽的地方拿面出来,二是借机观察地形。 林文凤本来就有点晕乎,两圈下来更晕了。 在看到丁一肩膀上扛着个东西时,她觉得自己眼也花了。 闭上眼睛揉揉,再睁开时,丁一刚从拐角处消失,肩膀上好像有个东西,又好像没有。 压下心底的疑惑,快速小跑过去,躲在墙后面伸长脖子搜寻丁一,可空荡荡的巷子连半个人影都无。 林文凤大吃一惊,这才多大会,死丫头去哪了? 再顾不上隐藏自己,甩开膀子往前追。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和丁一只隔了一道门。 低头和瘦削男对完口号,丁一闪身进门,右手灵活的带上口罩,才去卸肩膀上的面袋子,“五十斤。” 瘦削男打开袋口,看到白花花的细面喜不自胜,声音中都带着颤抖,“我去给你拿钱。” 跑得那叫一个快,五秒钟后抓着一把钱再次出现在丁一面前,显见已经预备好。 丁一伸手点点数,淡定的装在荷包里,“袋子我要带走,你赶紧把面粉滕出来。” “好。” 瘦削男抱起面粉袋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厨房,小心翼翼的把面全部倒在面缸里,再拎着袋角抖五斗,唯恐有不听话的面粉强留。 丁一等了三分钟才拿到袋子,当然她也不是干等着,两只眼睛没住下的打量这个家,仅凭有三个房间都亮了灯泡,她就判断出这家人条件不错,且很大方。 想想她家,刘三燕压根不许随随便便的开灯,只准睡前打开两分钟铺床,美其名曰节省电费。到了月圆那几天,刘三燕要求更严,既有亮堂堂的月光,何必再花钱用电。 不过这规定对她无效,刘三燕不敢管她,虽说对她夜夜开灯几小时恨得牙痒痒,却只敢旁敲侧击。她心情好,还接几句,心情不好,直接无视。 灵机一动,丁一又有了新点子。 “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你有没有兴趣?” “有苹果不?” “红通通的苹果,又甜又脆,论个卖。” “我要五个,价格不是问题,你什么时候可以送过来?” “一会,肉要不要?” “家里还有肉。” “行,你在这等一下,别关门,我出去给你拿。” 丁一走到隐蔽处,从空间中掏出五个大苹果,装在纸袋子里,左右观察无敌情后,稳住脚步再次迈进瘦削男的家门。 瘦削男目不转睛地盯着纸袋子,他比丁一高一个头,轻轻松松看到内里,两眼咻地一下睁大,散发出惊喜的光芒,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 丁一往旁边让,“十五块钱。” “给。”瘦削男赶紧从荷包里掏钱,这是他趁着丁一出门时去媳妇那取的。 银货两讫,丁一在走前又对着瘦削男嘱咐,“你还想买什么,都可以找我。” “好。”瘦削男答应得干脆。 “要不咱们约个固定时间,每个月送点东西过来?”丁一再建议。 瘦削男觉得这主意不错,但是媳妇的口味经常变,谁知道下个月还愿不愿意吃苹果。 “你看这样行吗,每个月一号来一趟,我告诉你想买的东西,如果你有,我就从你那买。” “可以。”丁一满口答应。 林文凤在街道上跟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顺着路跑了老远,仍一无所获,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跑太快和丁一错过了,赶紧再往回找。 刚刚转身,十字路口那头出现熟悉的身影,那走路的动作,两只胳膊甩动的幅度,个头的大小,必是丁一无疑。 “嗖”的一下窜到路边的大树后面躲着,林文凤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道身影,确定再确定,对方的肩头没有扛任何东西。 丁一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前引路,林文凤偷偷摸摸的在后跟随,俩人一前一后回到家。 刘三燕看到姑娘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 林文凤全当耳旁风,走到厨房,端起饭钵里的稀粥,又是一口喝完。 用袖子擦擦嘴巴,她告诉自己这叫忍辱负重。 这晚上,林文凤做了一个梦。 关于白天的梦境。 梦中,她清楚的看到丁一扛着一包东西从拐角处拐弯。 她用冲刺的速度跑过去,可人还是跟丢了。 去哪里呢? 她一下子急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厚厚的蚊帐,耳边回响着蚊子嗡嗡嗡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异常清晰。 林文凤仔细回忆晚上的情节,她当时到底是不是眼花? 如果是的,怎么做梦也梦到了。 如果不是,丁一下班的时候明明还是两手空空,她从哪里拿到的东西,又给了谁? 给? 等等,那天她嘴里念的不正是“给”。 林文凤一跃而起,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她觉得自己找到联系了,当时肯定没眼花。 那接下来又多了一个问题,东西从何而来? 脑海里蹦出三个字,供销社。 林文凤精神亢奋,再也睡不着。穿上鞋子在房间里转圈,发誓定要把社会的害虫揪出来。 透过窗户,凝视着对面的房间,丁一,咱们走着瞧。 丁一不可能回答,此时她正在做美梦。 一手抓钱,一手数钱,面前堆得全部都是钱。 第022章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 丁一一夜好梦,醒来后神清气爽。 晨跑完后她直接拐道去国营饭店吃早饭,休息日不上班,换个口味。 林文凤在外面恨不得把牌匾上的“国营饭店”四个字盯出个洞,那死丫头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只能空着肚子晒太阳。 虽说有整天空闲,丁一却没打算去黑市,白天不安全,况且人太多,搞不好就被哪位火眼金星认出来了。 日头毒辣,她直接打道回家。林文凤生怕再把人跟丢,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俩人又是间隔十来分钟一前一后进入家门,刘三燕再傻也感觉到不对,一把扯过林文凤,“你跟我过来。” 林文凤扭头见丁一进房间,“妈,我还没吃完饭了。” “你刚才干啥去了?” “出去走走。”林文凤还是不愿给刘三燕说怀疑丁一的事,她一直想的都是独占好处,哪肯让别人染指。 刘三燕一个字都不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什么什么鬼主意?”金文等我装傻,摸摸肚子,“妈,我肚子饿了。” “那就继续饿着。”刘三燕没好气的白了姑娘一眼,“你天天跟着丁一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跟着她了?”林文凤矢口否认。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要干嘛,还跟我撒谎。” “妈,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跟踪丁一了?” “她出门,你在后面跟着,她进门,你也在后面跟着。我说你这天天的到底在忙啥,饭都顾不上吃,原来干这去了。” “妈,我就是出去散散步。” “哼,你中暑也是天天在外面跑出来的吧。”刘三燕一下子联想到昨天的中暑事件,“天天呆在车间,连丝阳光都见不到,怎么中暑,你告诉我。” “我那是工作太累了。” “你到底为什么跟着丁一?”刘三燕本能的觉得这中间有事,别问她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我想看看她每天都在做什么。”林文凤含糊其辞。 刘三燕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她干什么了?”求知欲很强烈。 “什么都没做,”林文凤摇摇头,“就每天早上跑跑步,下班后再跑跑步。” “哪都没去?” “没有,就在马路边跑步。” 刘三燕将信将疑,“你怎么想起来要跟着她的?” 一句问到点子上,林文凤慌乱几秒钟后,又很快镇定下来,“丁一早出晚归,我好奇一下。” “就这?” “嗯。” 刘三燕仔细想了下,也没感觉到丁一有什么不对劲,可她总觉得文凤有事瞒着她。 “饭在案板上,快去吃。” “诶。” 背着母亲,林文凤长舒一口气,看来以后得小心点,等丁一要到家的时候,自己抄小路先跑回来。已经受了那么大的罪,不能白受,被人截胡才要命。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刘三燕向地吐一口痰,表达着自己浓浓的不满。 余光瞥到丁一的房间,灵光一闪,兴冲冲的跑过去。 “丁一。” 丁一刚从空间里掏出条一串红葡萄,准备消暑解渴,听到叫喊声赶紧把葡萄收到空间里,头边门口镇定的回复,“在。” 刘三燕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心里暗骂,死丫头大白天的把门茬的紧紧的,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你中午在家吃饭不?” 丁一挑挑眉头,原来是这事,站起身走到门口拔掉插销,入目的是刘三燕的笑脸。 从荷包里掏出五分钱,“中午在家吃,晚饭去外面吃。” 大中午的太热,出去能脱层皮,听说林文凤上班都上中暑了。她勤勤恳恳的赚那么多钱,必须有个好身体愉悦的花钱。 她一向看得清楚形势。 刘三燕满意的接过五分钱,头一回觉得丁一办了件可心事,遂不吝啬地告诉她一会的菜式。 “中午炒你爱吃的黄瓜,特别嫩。” 丁一天天都在啃黄瓜,她喜欢吃翠绿翠绿的嫩黄瓜,空间里正好有,好几框子,没事就洗一根拿出来过嘴瘾,因此一点不欠嘴。 “谢谢。” “家里没肉,要是有肉就好了,你爸最喜欢肉丝炒黄瓜这道菜。”刘三燕得了便宜还卖乖,偷偷打量丁一的神色,想让她松松手指,给家里带点看得见的实惠。 “爸喜欢吃,那就用票去买啊。”丁一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家里没肉票。” “吃素健康。”在乡下的时候,一年吃不上一回荤,她不也过了。林振兴愿意给外人花钱,可不代表她也愿意。 “……”刘三燕满肚子的话被噎住,刚才的那丁点满意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恨恨的咒骂,吃独食的货丧良心,连亲爸都不管,赶明儿总是让雷劈死。 丁一对刘三燕可谓知之甚深,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对着那僵硬的笑容,她就晓得刘三燕没好话。 不过那又怎么样,反正她又听不到,再说,刘三燕不开心,她就很开心。 把高兴建立在别人的不满和失望上,这种感觉太爽了。 林文凤在厨房里右端碗左手拿筷,耳朵却高高竖起,聆听着外面的一字一句。知道丁一在家吃午饭后,心思又活泛开来。 不出意外,晚饭前丁一应该都呆在家里,那她是不是可以去昨天那地实地走访? 是的,林文凤思考了几个小时,打算亲自去查探。 起码得晓得那东西最后到底给了谁?再顺瓜摸藤,找出来源。 她已经在脑海里画出了片,按照丁一消失的位置和出现的地方,画了一个圆圈圈,准备找时间挨家挨户的询问。 真没想到机会这么快送上门。 “稀饭泼了,你发什么呆?”刘三燕刚到厨房,看到林文凤手中倾斜的碗,愤怒的火苗突地一下窜出来。 林文凤赶紧回神,慌张的把碗放到案板上,见手背上留下几颗米,立马捡起来送到嘴里。 刘三燕,“吃饭都不好好吃,你还想做什?” 丁一悠哉悠哉的解决完一串葡萄,又在口中回味半晌,酸酸甜甜真好吃。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努力奋斗。 摊开面前的课本,一页一页的认真复习。 与此同时,林文凤也为了以后的好日子,顶着大太阳出门。 第023章 冲着她来 林文凤很坚持,哪怕刚刚从中暑中恢复过来,仍然不惧毒辣辣的太阳。 她的毅力不是一般的强,一家一家的敲门,不厌其烦的重复同一句话,“同志,丁一来过吗?” “丁一?她是谁?不晓得。” 在大家一次又一次的摇头和否认中,林文凤高涨的好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她一直忙到傍晚,两片嘴唇干得炸裂,后背上全都是汗。抬起头望望天空,哎呀,不行,又要晕了,赶紧扶住路边的大树,靠在树上深呼吸几口。 刚刚缓过神,丁一从旁边经过。 林文凤惊讶的呼吸都小心翼翼,等丁一走远后,重拾精神头立马跟上去。什么头晕,什么嘴干,什么不舒服,都烟消云散。 丁一已经瞧见林文凤,那么大个人站在那,她又不是瞎子。只不过俩人连面子情都没有,属于平时见面连招呼都不带打的那种。 因此,丁一就那么直视前方的走过路过。 其实,她狠好奇林文凤到底出来干啥了,连中午饭都没在家吃。往前走了百来米后,悄摸摸的回头,没成想,恰好和林文凤来了个“深情对视”。 林文凤心虚,慌张的看看左右,贼喊捉贼般的解释,“我出来散步。” 丁一没往深处想,“我出来吃饭。” “我往前走。”林文凤不想放弃,顺手指着前方。 “再见。”丁一站在原地不动,让林文凤先走,想瞅瞅她到底去哪散步,是不是与人有约。虽说并不关心继姐,但是八卦之心还是大大的有。 林文凤硬着头皮往前快走,拐进路边的一条巷子里,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打算等一会再度出马。 丁一对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若有所思,怎么感觉像是落荒而逃。 有点反常。 直到坐在国营饭店的饭桌前,丁一还在思考林文凤刚才的举动。 自从准备去黑市交易商品后,她做任何事情都多留个心眼,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看轻任何细节,往往这些都是致命的。 前前后后的回忆了好几遍,丁一一手拍在大腿上,吓了拼桌的人一大跳。 “妹子,你没事吧?” 丁一扭头对人家笑笑,“没事没事,我拍蚊子。” “拍蚊子要用巧劲,你这也大力气下去,蚊子早被扇跑了……” “……” 丁一面上一副耐心学习状,其实思绪已经跑到九霄云外。 她又找到个不对劲的地方,林文凤的第一句话很不对,正常情况应该是先打招呼问声好,而不是直接报备行踪。 要知道,她俩的关系并不好,没有熟到告诉对方自己在做什么的地步。 除非……心中有鬼。 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丁一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一旁正在安利如何精准拍死蚊子的老大姐见状,贴心的安慰道,“妹子,拍蚊子很简单。” “嗯。”丁一胡乱的点头应付。 “妹子,你一个人出来吃饭,家里其他人呢?” “亲人不在了。”在丁一心中,真正的亲人都已经过世。 大姐同情的瞅了丁一一眼,这么年轻就无父无母,真可怜。 “我儿子喜欢吃肉……” 丁一一听到肉,条件反射的想起空间。 低头打量大姐旁边的小男孩,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家里有肉的,否则养不出这身奶膘。 “大姐,你这孩子长得真好。” “生了一场病,瘦了点。” “……”瘦了之后还这么胖,真不容易。“大姐,你在哪里上班?” “鞋厂,当家的就在这上班。”大姐用手点点桌子。 丁一暗忖,可算找到原因,难怪长这么胖,果真不缺吃的。 “大哥肯定很能干。” “就管个饭店。” “大哥厉害啊。”丁一奉承的拍马屁,致富经刷刷的涌上头顶,如果跟国营饭店的领导打好关系,空间里的那些肉和蔬菜还缺销路吗? “他是高中生。”大姐一脸的与有荣焉。 “文化人。” “儿子就随他,爱吃肉。” “多吃肉孩子不但长个,还聪明。” “当家的也这么说。” “……”好吧,她随口胡扯的。 “我儿子比同龄人高半个头。”大姐骄傲的宣布。 岂止高半个头,还宽半个身子了,丁一默默吐槽。 这顿饭丁一吃得异常满意,和大姐拉进关系,合作指日可待,钱即将迎面而来。 大姐也很满意,好话灌满耳朵,心情飞上天。 分别时还依依不舍。 丁一抓住机会,“大姐,我有件衣服破了,家里没个大人教,你能不能指导指导我,怎么把针脚缝的细密又整齐?” 大姐心花怒放,嘿,她也能指导人了。 “当然可以。” “那下次休息时,我带着衣服去找你。” “行。” “就这么说定了,谢谢大姐,大姐是个热心人。” “到时候你直接带着衣服过来。” 大姐把热心贯彻到底,不但告诉丁一详细的地址,还把附近的标志性建筑一并说了,就怕她找不到位置。 丁一真诚的建议,“大姐,反正我想到处逛逛,既然咱们这么谈得来,那跟你一起走得了。” 她计划的挺好,先把大姐送回去,一是进一步拉进关系,二是确认她的住址,一石二鸟。 话音刚落,不经意的一瞥,看到远处蹲在树后的人影。 此时,天色尚早,夜幕还没降临,林文凤自以为藏的隐蔽,殊不知完全暴露。 丁一眼神微眯,难道林文凤冲着她来的? 想到这种可能,她决定终止计划。 弯腰捂着肚子,“哎呀,大姐,我肚子疼,要上厕所。” 大姐一听,赶紧喊服务员,“小张。” “哎。”小张急冲冲的跑过来。 “我妹子要去厕所,你快带她去。” 丁一是个时时刻刻为大姐着想的好妹妹,催促道,“大姐,你先回去,别等我,狗蛋一会还要睡觉。”狗蛋就是大姐的胖儿子。 大姐看看儿子,他已经在打哈欠,“那我先走了。” “嗯,下次放假找大姐去。” 丁一目送人走远,跟着小张往厕所跑了一趟,才淡定地走出饭店的大门。 第024章 无法承受 丁一保持着平时归家的速度,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只不过时不时的蹲下系个鞋带,或者捡片树叶什么的,余光趁机使劲的往后扫。 经过再三确认,十几分钟后,她意识到自己多了个跟屁虫。 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仔细回想近来的点点滴滴。 难道她去黑市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对,丁一摇摇头,很快否定这种猜测。如果林文凤真有确凿的证据,肯定一准抓现行,检举揭发她,或者拿出来做要挟谋好处。 那林文凤到底是何时开始跟踪她的? 又为何跟踪她? 哪里露出端倪? 丁一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感觉到危机重重。自觉太大意,连身边的定时炸弹都没发现,内忧能致命。 本打算次日一早去黑市的计划,也因此搁浅。 但丁一还是早早起床,精神抖擞的出门。 果不其然,还没到十字路口,尾巴远远缀在后面。 她坏心眼的带着林文凤绕着供销社转了好几圈,才晃晃悠悠地去食堂吃早饭。 望着气派的供销大楼,林文凤眼底全是渴望。 左右瞅瞅,身侧净是夹着公文包匆匆行走的人群,男的体面,女的娇俏,对比之下,穿着灰扑扑工作服的自己,就像只站在天鹅群中的丑小鸭。 目光渐渐坚定,她也要变成白天鹅,她也要青春靓丽,她也要别人艳羡的眼光。 带着坚定的信念和无比的向往,刘三燕恋恋不舍的离开。打定主意,下去后好好计划,争取快速有效的拿下丁一和她的工作。 另一边,丁一深觉逃避不是办法,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必须把林文凤彻底甩掉。 并且刻不容缓,不能白白耽误赚钱的时间。 思前想后,丁一决定先挑明。如果林文凤屡教不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不出意外的,下班回家的路上,丁一再次发现林文凤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蓦地转身,对着林文凤开门见山的大声问,“跟着我干什么?” 惊吓来得猝不及防,林文凤本能地往路边的大树身后躲,期望它粗粗的树干能够遮挡住自已,又默默的祈祷丁一说的是别人。 可惜,老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声,耳边很快响起三个字,“林文凤。” 要不要答应? 她内心天人交战,到底该咋办? 一个小人板着脸,别应,就当做没听到。 一个小人嗤笑,笨蛋,既然已经被丁一发现,还不如坦坦荡荡地走过去,找个理由搪塞。掩耳盗铃那是蠢货所为,愚不可及。 “林文凤,你躲在那干什么?” 林文凤决定采用第一个小人的办法,沉默是金,低头观察蚂蚁排队上树。 丁一非常不屑她的装傻装聋行为,放低脚步声悄悄走过去,双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蓄好力量,对着林文凤的耳朵大声的询问,“你在这……干……什……么?” 林文凤感觉自己要耳鸣,耳朵里嗡嗡直响。 丁一冷笑,又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啊?” “我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林文凤总算从嗡嗡声中解脱出来,听得清清楚楚。压下心底的惊慌,镇定地狡辩道,“我路过,没跟着你。” “那你准备去哪儿?” “好朋友家。” “哦……你好朋友不开门,把你拒之门外,所以你跑来这里和蚂蚁作伴?” “你,”林文凤气急,对上丁一的眼睛又底气不足,索性绕过她往前走,“不跟你讲废话,我回家。” 想走,哪这么容易。丁一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再跟着我,我就去告你。” 林文凤回头,“你告我什么?” “耍流氓。” “什么?”林文凤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她是个女的,怎么耍流氓。 “你偷偷的送我上班,又接我下班,用意不言而喻,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丁一承受不起。” 女的喜欢女的,男的喜欢男的,是丁一从空间的那沓资料上看到的,上面说那叫同性恋,只一笔带过,解释的不多,据说以后会有很多这类题材的小说和网剧。 她只觉得天方夜谭,压根没多深究。刚才突然灵光一闪,拿这招对付林文凤最好不过,吓死她,看她还敢不敢放跟屁虫。 林文凤觉得丁一疯了,足足愣了三分钟才憋出一句话,“你晓得自己再说什么不?” “我晓得你在做啥。”丁一一语双关。 林文凤大叫,“你放屁。” “你还不是觉得香,否则亦步亦趋的跟着干嘛?要是臭,早就躲得远远的。” 林文凤发现已经说不通了,使劲把袖子从丁一手中抽出来,屁滚尿流的往前跑,跟后面有狼撵似的。 丁一在后面志得意满的大笑,机会只有一次,已经给过了,再有下回,就不止嘴上吓吓了。 第025章 五百年前是一家 见林文凤真心被吓住,丁一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走到半路又折返,既然已经没人跟踪,何不去黑市一趟? 磨蹭到太阳下山夜幕来临之时,换了条新路线,带上“保护罩”,背上鸡鸭鱼肉和大米白面去黑市。 刚找了个落脚处就有人围上来,“妹子,你怎么才来,东西呢?” 丁一抬头一看,是那天询问她戴在眼睛上的为何物的同行,“已经准备好了,一块钱。” “给。”同行付钱付得爽快,眼巴巴的瞅着丁一,迫切地想要拿到那个黑色的东西。 私下里他曾动手实践过,找了两块碎布,仿照那个东西也做了一个,但结果不如人意。 戴在眼睛上动不动往下掉,牢固性不够好。 接着又继续改良,上下各用一根松紧带绑紧,成功防止下滑的毛病,可又产生了新问题,松紧带不止勒得疼,还会在脸上留下明显的印记。 总之,效果不佳。 丁一右手坦然接过一块钱整币,左手从荷包里掏出已经裁剪好的东西递过去。 同行高高兴兴的拿在手里,快速戴在眼睛上,左右看看,一点不耽误事,还很软和很舒服,材质很滑溜。 “它叫什么?” “眼罩。”戴在嘴上的叫口罩,眼睛上的不就是眼罩,丁一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不错不错,是个好东西。” “你怎么做的?” “啊?” “它不往下掉,也不勒得慌,你怎么做到的?”同行兴致勃勃的询问。 “……有人来买东西了。”丁一赶紧转移话题,除了简单的缝补外,她连缝纫机都不会踩,又怎么会知晓眼罩是如何做的。 同行往旁边让让,不耽误丁一的生意。 丁一手里的米面质量上佳,鸡鸭鱼肉又是稀缺品,不到半小时,销售一空。 收起袋子,匆匆离开。 蝉鸣声此起彼伏,月朗星稀,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深呼一口气,丁一取下眼罩和口罩。擦擦额头上的细汗,赶紧回去洗个澡。 “哈,原来你长这样。”一个人突然从旁边跳出来。 丁一吓一跳,拍着胸口偏头,还是那个买眼罩的同行。 警惕地打量四周,见没有其他人,才不满的回瞪对方,小声质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来人依旧笑嘻嘻的,“我叫丁荣发,你呢?” 五百年前竟是一家,丁一收回目光,但是并不打算理会,相逢不代表有缘,她一向小心谨慎,不会随便透露自己的信息。 当下再不迟疑,大踏步往前走。 “越看你越觉得眼熟。”丁荣发亦步亦趋的跟着,从侧面目不转睛的盯着丁一,脑筋急急转弯,他应该见过这姑娘。 丁一微惊,估计是丁荣发去供销社买东西时见过她。 她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三秒钟后,丁荣发恍然大悟,“你在供销社上班,是不是?”虽说是询问,却用了陈述句的语气。 压下心底的惊慌,丁一的步伐越来越快,渐渐凌乱。 丁荣发半点不觉得自己讨人嫌,也跟着加快速度,“对,就是你,我在你那买过白糖,进门后往右第三个柜台。” 老底被掀,丁一停下脚步,怒目而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木材厂上班,你叫啥?”丁荣发颇为坚持。 “天黑路远,赶紧回家。” “你现在不说,明天我到供销社去问。” “你……”丁一气急。 “我说了自己的名字,你也报上你的大名,这叫公平。” “我对你的姓名没兴趣。” “可是你已经知道了啊,”丁荣发不以为意,假意放弃,“算了,我明天去问。” “丁一。” “丁一?好简单的名字。” 丁一又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的警告,“不准去供销社打听,否则我把你的事情宣扬到木材厂。” “咱们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你放心,我这人绝对忠诚,嘴巴绝对牢靠,向来不做出卖朋友的事。”丁向荣信誓旦旦的保证。 “希望说话算话。” 丁向荣朝丁一走近两步,满面笑容两眼放光,跟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似的。 丁一警铃大作,“你要干嘛?”手握成拳头,脚跟离地,准备随时出击,打爆他的狗头。 “你的货都从哪里来的?” “……”丁一愣住,原来人家关心的是货物,“不该你问的别问,知道多了没好处。” “你那儿还有多少面粉?”丁荣发锲而不舍,完全不计较丁一冷冷的口气。 “你想买?” “对。”丁荣发连连点头,目光殷切的看着丁一。 “我不降价。” “可以。”丁荣发答应地干脆,那么好的面粉,丁一同志卖便宜了,一斤长个四五毛也绝对大把的人要。 “你要多少?”生意送上门,丁一岂有不应之理。 丁荣发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百?”丁一试探的问。 丁荣发缓缓摇头,高挺胸膛,一字一顿的宣布,“千,五……千。” 丁一倒抽一口冷气,“你吃得下这么多?” “再多都行,区区五千,小意思。” 丁一指着天空,面目表情,“看,牛长了翅膀,在天上飞。” 丁荣发顺着方向抬头,睁大双眼去瞧会飞的牛,可天空除了一轮弯月和点点星光外,别无其他。 “没牛啊,牛在……”蓦地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解释,“我没说大话。” “你真要五千斤面粉?”丁一还是有点不信。 “骗你作甚,大米之类的也收。” “水果要不要?” “你竟然还有水果?苹果?桃子?西瓜?还是葡萄?” “都有。” 丁荣发赶紧抬头,搜寻一圈,喃喃自语,“没有牛。” 使劲掐自己一把,好疼。 丁一被他是动作逗笑,追问道,“你买这么多东西,都在本市消化?” “出省,去北方。”丁荣发不吝相告,往大城市跑,才能赚到钱。 “北方?”丁一的眼睛刷地一下亮晶晶,“t市去不去?” 在“回来”之前,她下乡的地方就在t市下面的小山村,刘家河,那里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嗯。”t市和京市离得近,货物一般都是往这两个城市送。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么快找到中间人,丁一决定,一定要凑成这桩生意。 “今天太晚,要不明天咱们找个地方细谈?” “行,晚上七点公园长椅处见面。” 第026章 三方人马 林文凤满头大汗的跑回家,喝了两瓢冷水才压下心底的惊慌。 大口大口的喘气,那死丫头竟然说她耍流氓,说她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呸,贼喊捉贼贼贼贼。 刘三燕气不打一处来,“你又去跟着……” “妈,我刚下班。” 林文凤赶紧截住话头,恨不得捂住她妈的嘴,没个把门的,就这样大声嚷嚷出来,生怕别人听不到。继姐天天跟着继妹,能有什么好事,外人一听不浮想联翩才怪。 等等,为什么她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丁一说她耍流氓的场景? 刘三燕脸色讪讪,走近几步,两眼放光,“有发现吗?” 林文凤累得不想多张嘴,只摇摇头,端起给她留的饭,三两口吃完,用袖子擦擦嘴回房间躺着。 “去门厅坐,那儿有穿堂风,凉快。” 刘三燕一边收碗,一边推荐纳凉圣地,只是林文凤担心再遇到丁一,宁愿在房间里蒸蒸笼,也不愿意去外面呆着。 不得不说,丁一的言语成功地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自此之后,林文凤无论与同性还是异性都保持着距离。当然,这都是后话。 丁一并不知道自己小小的恐吓如此奏效,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不过,就算清楚,她也绝不会有任何愧疚之情。相反,只可能高兴找到林文凤的软肋,原来这人经不起吓。 当下,她思考的重点是如何达到利益最大化,以及怎么给两位老师送温暖送祝福。 这夜,她一夜不好眠,思前想后顾虑重重。 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对丁荣发谈不上熟悉,只见过两次面,说过的话不超过百句。以她平时的谨慎为人,根本不可能搭理他。而她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售货员,压根没机会出差。 原本计划从供销社采购部入手,等他们去北方进货时,找人帮忙带东西给两位老师。 但她也明白这种方法不保险,一旦让有心人获知她跟下放的人打交道,届时拿出来大做特做文章。不用怀疑,她保准立马遭殃。 也因此,这个念头搁在心中,却一直没去真正实施。 又设想过直接邮寄粮食给他们。 然而还是放不下心,毕竟老师的身份敏感,万一有那种较真的人追究起来,她同样得不偿失。 正毫无头绪,丁荣发居然误打误撞撞上来了。从另一个方面讲,俩人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中,相对安全。 丁一有些意动。 并且她多一层考虑,都说雪上加霜容易,雪中送炭难。她在老师们困难时施以援手,将来保不准就是一份助力。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并不觉得自己功利,帮助别人的同时也帮助自己,何乐而不为。 想想之前,不就是因为她“没有至亲”,没有经常联系的同学,也没有信得过的朋友和特别交好的同事,才落得个无声无息去刘家河的下场。否则但凡有一个挂念她,再想方设法联系上,以她的个性和能力,只要搞清楚事实,铁定能杀回来。 自从那天“苏醒”后,她就特别明白人际交往的重要性。别看它们不像粮食那样来的实际,可关键时刻比一般的物质都有用。 林文凤愤愤不平的坐在房间里,等了一两个小时才等到丁一归家,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那死丫头绝对有情况。 可是就算有所猜测,却苦于没有实际证据。 诬告也是罪,一个不慎,就会被反咬一口。 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几年,就她对丁一的了解,绝对干得出来这事。一个爱吃独食又自私自利的货,怎么可能讲姐妹情深。 跟踪既然已经被发现,这招走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丁一肯定处处设防她,说不定正找机会,给她坐实流氓罪。 改变策略势在必行。 林文凤摸黑坐到半夜,设想如何捏住丁一的七寸。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丁荣发,与林文凤的焦虑不同,他则是兴奋地失眠,咧开的嘴巴仿佛定了型,不知如何不拢,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激动地光芒,豪情万丈,准备大干一场。 真真没想到丁一竟是个大户,连水果这类稀缺品都有。如果说她能弄到粮食,他只是暗地里佩服,可她能搞到好几种水果,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背后肯定有高人,非一般的高人。 丁荣发盘算着内心的小九九,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头一次合作需拿出诚意,价格这方面可以再商量。只要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还愁以后财源不进门? 丁荣发“嘿嘿嘿”笑了三声,在寂静的夜中特别渗人。 “咣当”一个东西掉下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 丁荣发一个鲤鱼打挺,提上鞋子,往声音的源头隔壁堂屋跑。 刚出房门,一个人影从面前嗖地一下飞过,他边追边指着人喊,“好哇,偷到爷爷家里,爷爷让你知道厉害。” 凭着毅力,他跟了两条街,只不过那小偷滑不溜秋,跟窜天猴似的,带着人左拐右拐。 眼看离家越来越远,丁荣发频频回头,又担心家里的钱粮被偷,“孙子,先放过你,总有一天爷爷让你好看。” 放完话头也不回的折返。 飞奔到家后,先去粮缸了看粮,再去墙上的伪装洞里找钱。 虚惊一场,没有调虎离山。 丁荣发累极,蹬掉鞋子,躺在床上烙煎饼,毫无半点睡意,摸摸后背湿浃浃的汗,不甘不愿的起身冲凉水澡。 等他有钱了,也在家里搞个保险柜,附近摆上老鼠夹子,谁来偷就夹谁,抓一个打一个。 明儿一定得跟丁一同志好好谈,哪怕为了她背后的高人,姿态也得放低点。 可以说,三方人马,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目的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让自己好过,也齐齐因而辗转反侧。 次日,丁一照旧一大早起床。 去单位的路上,跟打游击似的,瞻前顾后不停观察。算林文凤识相,及时止住跟踪。 可林文凤真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当然不是。 第027章 哑巴亏 没有如芒刺背的感觉,下班后,丁一解决完晚餐,去公园和丁荣发汇合。 丁荣发伸长脖颈左顾右盼,见到丁一出现,忙站起来狗腿地迎上去,嬉皮笑脸的打招呼,“丁一同志,你好。” 丁一板着脸装老成,微微颔首,一板一眼的道,“丁荣发同志,你好。” “咱们去那边坐下谈。”丁荣发指着长凳热情相邀。 “嗯。” 丁一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妥妥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是故意如此的。 在供销社上班时,但凡主任有一丢丢和颜悦色,他们这些底下的职员,就晓得今日天晴,发条不用上太紧。相反只要主任板着脸,大家必眼观鼻鼻观心,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唯恐犯错撞到枪口上,效率提高一倍不止。 作为一位单打独斗立志闯出一片天的新时代女性,她觉得主任这种震慑员工的有效方法,必须学以致用。 丁荣发腹诽,小丫头年纪轻轻一脸稚嫩,倒不太好对付。 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开门见山的问,“丁一同志,昨天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你先讲讲你的想法。”谦让是传统美德,丁一身体力行的将它贯彻到底。 果真难缠,丁荣发再一次肯定自己的猜测,在心底酝酿一阵,才斟酌着开口。 “我觉得行。” “继续。”丁一惜字如金。 “你把货卖给我,既节省时间又安全。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但是办事牢靠,百分百讲义气,绝对不会干出卖战友那种生孩子没**的事。在外人面前,咋俩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丁荣发讲得口干舌燥,树立了一个宁愿自己吃亏死扛,也不可能坑合作伙伴的好形象。 边阐述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丁一,可惜没从她脸上得到任何信号。 丁一始终端着架子,其实一字一句全听在心里,认真斟酌。 对丁荣发的认同度逐渐提高,的确,卖给他省时省力,不用日日惦记跑黑市,不用担心内忧,对她而言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价格方面……” 来了来了,丁荣发严阵以待,每次进货,这块都是一场硬仗。 “按照昨天商量的价格。” “我只说不降价。”没说不提价。 丁一有一丝雀跃,来之前,她思考了又思考,丁荣发选择把东西千里迢迢的运到北方,而不是省内消化,已经说明去那边能赚大钱。 且以他提起五千斤轻轻松松的口气,就晓得,过去后粮食不愁销路。 空间出品的大米和面粉,不是她自夸,非一般的质量,难遇又难求。 一分钱一分货,相信丁荣发也深谙此理。 丁荣发真心想买,特别看好那批面粉,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可以接受,到时候他也能提价不是。做生意嘛,要的就是脑袋瓜子灵活。 “都是敞亮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不谈虚的,丁一同志给个准话。” “每斤再加一毛钱。” “五分。” “一毛。” “七分。” “一毛。” “八分。” “成交。” 丁荣发眨眨眼睛,这么快定下来了?他还以为有得磨,没想到丁一同志是个爽快人。 “事先声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打欠条也不行?” 丁一摇摇头,嘴唇一抿,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行。” 万一人携粮食跑路,她找谁去,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默默的躲在被子里哭,连声张都不敢。 她爱吃的是好吃的食物,不是哑巴亏。 “我手上的钱不够。” “那就凑。” 丁一压根不相信丁荣发毫无办法,他有本事吃得下那么多货,就绝对有办法拿得出钱来。没有金刚钻,不会揽瓷器活。 丁荣发抓抓头发,“这次数额比以往都大,再通融通融。” “也……不是……不行。”丁一慢条斯理的道。 “谢谢丁一同志。”丁荣发双手抱拳眉开眼笑,丁一同志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嘛。 “帮我个小忙,可以先付一部分钱。”丁一挖好坑,等人自动跳进去。 “区区小忙,何足挂齿,没问题。” “去t市时,替我去乡下,给两位老师送些东西。” “老师?”丁荣发身子直往后咧,瞬间抓到重点,“丁一同志呀,这个老师……”一听就晓得是犯过错误的人。 “不愿意也不勉强,但是得一次性付清。” 丁荣发收回刚才对丁一的评价,重新换个标签,坑死人不偿命。 可明知有虎,偏向虎山行。 “先付一半?” “怎么可能。”丁一露出一个请问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吗? “那六成?” “按照黑市的价格付,涨起来的八分钱打欠条。” “……”就知道你没那么大方。 “在确定合作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 要求真多,丁荣发又默默的补充一条。 “合作的事情烂在你我的肚子里,对外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我,相逢也是路人。” “这点你放一百个心。”丁荣发信誓旦旦的保证,只差站起来宣誓。 绝不会到处透露,又不是没心没肺的傻子,他寻求长期合作,巴不得丁一只跟他绑在一条船上,绝不会干自掘坟墓的事。 “丁一同志,我也有要求。”你有我也有。 “先说来听听。” 丁荣发听懂言外之意,成不成还不一定。 藏在心底的小黑人气得跳脚,指着他怒吼,“丁荣发啊丁荣发,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凭什么她的要求你就得听从,你的要求她可以不遵守?” 对面的小红人则直接泼冷水,“不能,人在屋檐下必须低头。” 他觉得小红人说得对。 “我要五十斤苹果,二十斤西瓜,十斤葡萄。” “不是你要,是你要买。”丁一重重的咬着最后一个字。 “……” “梨子呢?” “三十斤。” “还是那句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明白。”厂里去北方的货车三个月一趟,上个月刚去,下一趟得两个月后,趁着这段时间,倒卖水果多赚点。 “明儿晚上送,鉴于你买的多,免去两毛钱路费。” “……”真真是钻到钱眼里了。 “暗号,我说芝麻开门,你说开门大吉。” 丁荣发,竟有种地下党接头的感觉。 第028章 唾沫星子从来淹不死人 谈成一桩大生意,丁一决定暂时“关门休息”。 她的短期目标已经从去黑市赚钱,变为和丁荣发这个大户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走批发之路。天天防这个防那个,精神高度集中,也挺累人的。有省时省力又省心的赚钱办法,必须用之。 不过讲好的送水果上门,还需遵守承诺。 用夜色打掩护,她低头佝腰直奔目的地,对完暗号后闪身进屋,卸下肩头的两个袋子以及手腕处的篮子。 打开袋口,苹果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丁荣发喜不自胜,拳头般大小的苹果争先恐后地露出红彤彤的脸蛋,一个个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目光移动,角落里蹲着穿黄色衣裳的梨子,伸手拿一个,个头极大,手巴掌心竟包不住。 “丁一同志,这梨你从哪里弄来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喜悦,甚至带丝微微的颤抖。 轻轻地把梨子放回原处,再去解另一个袋口,里面是三个西瓜,成品字形站列,背上刻着深绿色弯弯曲曲的条纹。 眼睛直了,“丁一同志,你那里还有多少斤西瓜?” 丁一挑挑眉头,“这么快找到买家了?”果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丁荣发嘿嘿嘿笑三声,颇为自得。他老丁出马,一个抵俩。 三伏天热得人中暑,兄弟们顶着烈日上山伐木,厂长关怀员工,大手一挥,宣布发福利消暑解渴。职工们欢欣鼓舞,采购部的老秦却焦头烂额,跑断腿也没买到西瓜。 作为一个奋勇争先的优秀同志,他毛遂自荐替老秦排忧解难。上为领导考虑,下为兄弟们谋福利,年底的先进职工非他莫属。 但是此事不能告诉小丁同志,她是个财迷,一旦知晓,肯定会再宰他一笔。 食指弹弹西瓜皮,侧耳细听,声音沉闷。 满意的点点头,“好瓜。” 他不答,丁一也毫不在意,管他卖给谁,反正他买她就卖,“你要多少?” “八百斤。” “有。”空间里有三千斤西瓜哩。 “最快什么时候拿货?”丁荣发迫不及待的问,厂里有钱,只要倒腾个手,几百块进腰包。老秦已经说了,价格好商量。 “加急的话贵点。” “……”还是没绕过加价,在这等着他。打劫,趁火打劫,丁荣发在心底叫嚣。 “不急的话原价。” “多少?”丁荣发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加二十块钱运输费。” “这么贵?” “明晚八点郊区红树林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八百斤目标太大,一个人不知要扛到何时,直接取出放在隐蔽地,剩下的由他自己搞定。 “可以。”看在这么快拿到西瓜的份上,二十块钱他出了。 一天一笔进账,丁一觉得自己被财神爷眷顾。 哼着红色歌曲,心情飞扬。 回到家二话不说整理空间,划到水果门,扒拉出八百斤西瓜堆在一旁。看着“瘦了”许多的西瓜堆,她又有种隐隐的失落之感。 要是空间里能种地该有多好,那样就不用担心东西卖完没有了。 刘三燕悄悄摸到林文凤的房间,“文凤。” 稀薄的月色打在木质窗户上,可房间里依旧黑黢黢的,林文凤朝着声音喊一声,“妈。” 刘三燕两手摸着往前走,慢慢挪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文凤,丁一那死丫头才回来。” “嗯。”她当然知道,那么响亮的歌声想不听到都难。 “你跟了几天,她下班后都去哪儿了?”刘三燕压低嗓门,小声的问道。 越想越觉得有情况,死丫头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肯定是有对象了。 “吃了饭就去跑步。” 看吧,问题来了,刘三燕兴致勃勃,“都在哪里跑?” “马路上。” “……她一个人?” “一个人。” 刘三燕拧紧眉头,大夏天早跑步晚跑步,要说没猫腻,估计没人信。 “她有没有跟谁说话,或者对谁笑?” “妈,你到底要说什么?”林文凤浑身燥热,不耐烦应付,拿起扇子哗哗扇两下,碎发跟着一飘一荡。 “还不是为了你好。”刘三燕语重心长,凑到林文凤耳边嘀咕,“那丫头十有八九有对象了。” 林文凤的心跟着扑通扑通跳,她最开始也是此想法。只不过后来见丁一扛着个袋子,她又没抓到证据,搞不清丁一到底是看上男人,还是挪用供销社物资,或者说,两者皆有。 “死丫头眼光高,一般人她瞧不上。”刘三燕自认为很了解丁一,跟死老太婆一样讨厌。 不愧是母女,林文凤已经明白她妈的未尽之意,简而言之一个字,夺。 “妈……” “你比她大一岁,也是中学生,长得不比她差,还比她吃苦耐劳,男娃都晓得怎么选。”在林文凤心中,自己的两个姑娘就是娇艳欲滴的鲜花,而丁一就是坨烂狗屎。好小伙当然得娶贤妻,狗屎只配牛粪。 “她的工作好。”林文凤闷闷不乐,她再要强再跟丁一较真,可在工作单位上,也不得不拜下风。 “就是因为她的工作好,你才更要把人抢过来。” “为什么?”林文凤大惑不解,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言论。 “她在供销社上班,看上的人只怕工作更好职位更高,就算不是,也决计不会差到哪里。我跟你爸都是普通工人,上哪认识这种人物去。”说白了,只当丁一是跳板。 “等你嫁过去成了官太太,到时人家尽看你的脸色行事,你说往东他们不往西,谁还会不长眼地提以前的事。唾沫星子从来淹不死人,人看得都是眼前。” 刘三燕掰开揉碎地分析完,拍拍林文凤的肩头,“我的姑娘,那才是你的好日子。” 林文凤沉默不语,晦暗不明的神色下掩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嫁个当官的,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把丁一踩在脚下,是她的另一个目标。 刘三燕等不到回应,伸手推一把林文凤,“你听到我的话没?” “知道了。” “多跟几次,肯定跟得到。先把人打听清楚,妈再帮你从长计议。” “给你们姐妹俩找到好归宿,你妈这辈子的任务就完成一半了。” 第029章 丁一同志,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地方 刘三燕苦口婆心的给林文凤灌输半生心得,那就是干得再好不如嫁得好。 遥想当初,她瞧上林振兴,不正是看中他脾气温和好拿捏,有大房子却没有儿子,只一个姑娘容易打发,但是千般算计万般打算,漏掉了厉害的老太婆。 可即便如此,她的日子相比二姐还是好太多。二姐年轻时被猪油蒙了心智,不管不顾地嫁了个穷得叮当响的男人,现在好了,吃不饱穿不暖,活得跟个要饭的似的。 前车之鉴在此,对于两个女儿的婚事,她坚决要求高嫁,毫无商量的余地。 林文凤渴望过人上人的好日子,她没有刘三燕的生活阅历,却颇有心计,经过老母亲的“当头棒喝”,犹如醍醐灌顶。 以前只想着从丁一手中抠钱抠工作,目光实在太短浅。 姜果然是老的辣。 也不计较老妈偏疼妹妹林向红的事,仿佛重新找到依赖,道出藏在心底的焦虑,寻求帮助。 “妈,丁一知道我跟着她,还警告过……。” “大路那么宽,又不是她开的。”刘三燕不满地瞪了林文凤一眼,“你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怎么对她就哑巴了?” “她说要告我耍流氓。” 刘三燕惊愕,“你对谁耍流氓了?” “她说我跟着她,是对她……对她……” “对她咋啦?” “有意思。”林文凤终于憋出三个字,声音小得可以和蚊子嗡嗡声相比。 刘三燕一时愣住,半晌才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眉头挑得老高,恨恨的咒骂,“这个小贱蹄子,从哪里学来的?” 林文凤脸涨得通红,“妈,我不想再跟着她。” “你还想不想过好日子?”刘三燕恨铁不成钢,“她就是吓唬你,你退缩正如她的意。” 林文凤低头不语。 刘三燕气不打一处来,怪道这两天吃完饭就往房间里跑,原来在躲人。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怂货。” 刘三燕蹭地站起身,由于用力过猛幅度过大,一不小心提在凳子腿上,小脚趾当场痛得钻心。 “嗷~” “妈,你怎么了?”林文凤急忙去扶。 “被你气死的。”刘三燕挣开林文凤的手臂,丢下这句话,龇牙咧嘴地离开。 林文凤在黑暗中独自坐了半宿。 次日一早,丁一前脚出大门,林文凤后脚出房门,只见刘三燕正在戴草帽。 “妈,你去哪?” “你不去,只能老娘亲自出马。”刘三燕系好脖子下方的绳子,吩咐道,“米我放在案板上,你把粥煮了。” “你要跟着丁一?”林文凤大惊。 刘三燕懒得理会,脚步转个方向就往外走。 “妈,你不用去。”林文凤一把拽住她。 “嘶~”刘三燕倒抽一口冷气,低头看着肿胖的小脚趾。 林文凤顺着目光往下,“妈,你的脚趾怎么肿成这样?”往后搜寻一圈,“那儿有凳子,咱们过去坐。” 刘三燕不动,朝大门方向努努嘴,“嗯?” 林文凤低头,倔强的盯着地下,无声的拒绝。 “别拦我。”刘三燕气哼哼的,拖着脚继续就要往前。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快点。” 林文凤在母上大人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出门。 入目所及,没有丁一的身影。 她也不慌,走走停停,照着以前的路线“追赶”。 结果当然毫无所获。 为了晚上顺利交易,丁一正在实地考察到郊区的线路。 从空间里取出凤凰牌自行车,风驰电掣的骑行,晨曦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路边的喇叭花盛开,微风拂面,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前后花费一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除了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红树林里安安静静,一颗颗大树挺拔着躯干,像战士一样保卫着这方土地。 等了半小时,无一人经过。 丁一很满意,不枉她特意选到此处。 不独她,丁向荣也来过一趟,只不过顶着炎炎烈日到的。 他胆子大,在红树林里转悠了一圈,地上随处可见枝枝蔓蔓,纵然他看了前方看脚下,还是接二连三的中招,好几次被绊住,得亏手快地抓住垂下的树枝,否则绝对以狗吃屎的姿态伏地。 “没路,不好走,看来没人来。” 背靠着大树坐下来,不一会,身上的燥热感去了大半。 “这鬼地方挺凉快的。” 嘀咕完眯着眼睛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到丁一在树林里摔倒,四脚朝天。 他一下子笑醒,自言自语道,“要不要给丁一同志提个醒呢?” 心底的小黑人和小红人整齐地摇头,异口同声的解释,“丁一同志说了,不要让外人知道你们认识,你们是陌生人,你不能给她提醒。” 丁荣发眼珠子转转,有股恶作剧成功般的窃喜。 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厂,“好吧,应丁一同志所求。” 一时得意忘形,刚走三步,脚下被东西绊住,上身前倾,右手求救,却与树枝“擦身而过”。 伴随着“咚”地一声,树上的鸟儿凌空飞起,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地上的人。 “呸呸呸。”丁荣发抬起头,吐掉口里的土,“丁一同志,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地方。” …… 在食堂快速解决掉晚餐后,丁一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 林文凤百无聊奈的在外面等着,见到丁一出来,远远的缀在后面,走一步停三步。 第030张 拉着虎皮扯大旗 耳边“芝麻开门”的呼喊声越来越大,丁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到树林边。只见一个人站在马路上,两手做成喇叭状,从左至右慢慢移动。 “芝麻开门。” “开门大吉。”丁荣发顺口就接,高兴的大踏步往前走,“丁一同……” 乐极生悲,“扑通”一声又摔了个狗吃屎。 “小心走路,赶紧起来。” 丁荣发又呸呸两口,坐起身就去拔刚才绊倒自己的藤蔓,“该死的,全部把你们拔掉。” “行啦行啦,赶紧去搬西瓜。” “等等。”丁荣发一跃而起,对着马路高喊,“老秦,老秦……” “哎,来啦。” 丁一大惊,“你还带了其他人?” 丁荣发拍拍身上的灰,“兄弟,都是一起干……咦,你怎么戴上口罩和眼罩了?” 丁一白了他一眼,举起拳头,“不准给那个老秦透露我的任何信息,听到没?”少一个人晓得就少一份危险。 “你这模样好逗。”明明挺漂亮的女孩子,非要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关键是半边脸还被遮着。 “老丁,你在哪?”老秦深情呼喊。 “老秦,我在这。”丁荣发热烈回应。 丁一甘当隐形人,往旁边让两步,把空间交给这对兄弟。 “向右走一百米,再向前三米,西瓜在那。” “帮我守着,要是有人经过,打个口哨。”丁荣发扭头匆匆对丁一交代完,又催促老秦,“快点,我们去搬西瓜。” “好勒。”老秦压抑着嗓门,却还能听出浓浓的喜悦之情。 丁一收了二十块运输费,决定好人做到底当守车人。 丁荣发跟老秦干劲十足,人手一个大袋子,一袋子一袋子的扛,来回十多趟西瓜全部运完。 “搬完啦?”丁一突然发声询问。 老秦吓得腿发软,牙齿直打哆嗦,“你……你是谁?”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他怎么没一点感觉。完了完了,事情是不是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枪毙的。 “朋友,都是朋友。”丁荣发拍拍老秦的肩头,给他力量。 老秦惊魂稍定,他还没娶婆娘,过上老婆孩子暖炕头的好日子,可不想英年早逝。 “去发动车子,我马上上车。”丁荣发吩咐完,又问丁一,“要不要捎带你一程?” “不用,你们先走,我骑车。” “你还有自行车?” “凤凰牌自行车。” “那我走了。” “赶紧走。”走了她才好把自行车拿出来。 丁荣发也不矫情,转身上车。 大卡车一骑绝尘,经过之处尘土飞扬。 丁一走到马路上,小心谨慎的左右查探,刚准备从空间里拿出自行车,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中。 那人越走越近,她的心扑通扑通跳。 紧紧握着圆珠子,生活用品门内有个什么防狼喷雾,据说是专门对付色狼的。 等等,怎么看着身形有点眼熟。 丁一努力睁大眼睛,可夜幕掩盖之下,除了一团黑还是一团黑。 打开右手的手电筒,对着来人扫过去。 咦,穿得军装。 光束再往上打打,“石诚。”丁一意外,没想到是“老熟人”,忍不住喊出来人的名字。 石诚皱皱眉头,用手挡住眼前的强光,“你是?” “我是丁一。”丁一高兴的自我介绍,收起手电筒,往前走几步。 “你怎么在这?”石诚诧异。 “呃……我跑步过来锻炼身体。”眼珠子一转,谎话张口就来。 石诚盯着丁一的额头瞧,一滴小小的汗珠都没有。 “我跑过来累得慌,休息了一会,这边好凉快,正准备打道回府。”丁一有条不紊的解释完,又岔开话题,“你去哪?” “市里。” “那咱们顺路。” “哦。” “你还是去贺国庆家吗?” 石诚不着痕迹的打量丁一,看来弄清楚情况了。 摇摇头,惜字如金的答道,“不是。” “那你去哪?” “看我奶奶。” “你奶奶住哪?” “市里。” “……” 丁一觉得有些人就是个冰块,大冰块,任凭你如何调节气氛,人家就是有降温的功效。 石诚觉得丁一是个话痨,走一路说一路,半点不觉得累。 如果丁一知道自己得了这么个评价,肯定翘着红通通的小脸蛋,郑重其事的否认,“我也是个严肃人。” 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 石诚比较有君子风度,坚持要把人送到家门口才离开。 刘三燕坐在大门口,右手拿着大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在看到丁一和军装男并排出现时,眼睛刷得一下亮了。 这么晚不着家,她就知道,小浪蹄子会情郎去了。 总算让她逮到。 文凤那丫头办事就是不行,跟个人都能跟丢。想起这个,刘三燕就来气,晚上见到姑娘一个人回家,问她丁一去哪儿了,她竟然说不晓得。 还是得她出马,坐在家里守一守,这不就明朗了。 军人好啊,不晓得是个什么官。 “丁一啊,这是……” 丁一在瞥到门外的刘三燕时,心里“咯噔”一下。偏头打发石诚,“谢谢送我回来,再见。” 刘三燕着急,“小伙子,进来喝杯水。” “不用。”石诚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转身迈开大长腿。 丁一第一次觉得,话少也不错。 刘三燕拖着胖脚趾,跟在丁一屁股后面问东问西,“丁一,那人是谁?” “如你所见……”她故意停顿几秒,刘三燕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却很快熄灭,“兵大哥。” “咱们丁一就是厉害,认识军官。”刘三燕用激将法从丁一口里套话。 丁一哪能不知道她的小九九,干脆顺她的意,“嗯,厉害,一眼瞧中他的身份,没错,他就是个大官。” “多大?” “跟你有关系吗?” “啊?” “我说,”丁一停下脚步,“跟你没关系,少打听。” “你……” “别惹我,否则……”丁一上下打量刘三燕,眉毛一挑,拉着虎皮扯大旗,“让兵大哥教训你。” 刘三燕气了个仰倒,手指着她的背影直打哆嗦,“反了天,真是反了天。” 朝着林文凤的房间大吼,“文凤,你个死丫头去哪了,还不出来扶我进去。” 第031章 嫉妒的抓狂 刘三燕的满腔怒火对着林文凤往外喷。 点着她的脑门咬牙切齿,“那死妮子找了个军官,你给我争气点。” 林文凤在房间里已经听到外面的争论,抿抿嘴唇不言语。 见她这副模样,刘三燕的怒火又往上升了两丈,“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 “听到啦。” 刘三燕总算满意点,拉着她到床表边坐下,表情狰狞,“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那死妮子,尤其下班的时候,她肯定要去找军官,先把人家的住处摸清楚。” 林文凤咬咬嘴唇,最终当官太太的欲望战胜被威胁的恐惧,点头答应。 刘三燕伸手把林文凤凌乱的碎发头发别在耳后,“我姑娘长得一点不赖,又有学问,军官瞎了眼才会瞧上那死妮子。” 母女俩一个嘴上自信,一个心里规划,要把石诚夺过来。 石诚完全不知自己成为香馍馍,他正坐在凳子上,听奶奶唠叨老生常谈的话题。 “石头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奶奶一大把年纪,就想看到四世同堂,你什么时候领个孙媳妇回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爸都两岁了。” 石诚抚额,他不过才二十出头,老太太见一次念一次,搞得他跟个结婚老大难似的。 “奶奶,大妹已经结婚,用不了多久您就可以看到外孙。” “你大妹怀上啦?什么时候怀上的?这么大的喜事,怎么没人跟我说?”老太太连珠带炮的问,转眼又忧心忡忡,“大丫头跟着红军一起去农场,听说那边特别冷,冬天出门哈口气都结冰。” “呃……”他的意思是,大妹都结婚了,离生娃还远吗? 老太太沉浸在家里即将添丁的喜悦之中,没注意到石诚的。 “奶奶,大妹……” “婶子,在家不?” “在家在家。”老太太忙不迭的应声,给石诚介绍道,“是你翠花姨。” “婶子,今儿白天你家没人,邮递员过来送信……” 信字刚刚落音,石诚就见到他五十岁的奶奶如踩着风火轮一般,眨眼间移到大门口。接下来响起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哎呀,我就晓得是我们家大丫头的信。” 石诚,说曹操曹操到。 “婶子,信给你了啊。” “嗯嗯嗯,麻烦你这回,还亲自送过来。“ “婶子,我回去了,虎子一个人在家。“ 目送翠花离开,老太太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健步如飞的朝堂屋跑,笑得满脸褶子,撕开信封,展开信纸,朝石诚招手,“石头,快帮我读读。” 石诚硬着头皮接过去,思考一会怎么给老太太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 刚扫了一行字,愣住,仔细看,没错。 抬起头,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奶奶,我要当舅舅了。” “你刚刚不是说过嘛,”老太太笑呵呵的,催促道,“快点念下面的。” 石诚一字一字读得极其认真。 写这封信时,他大妹石星怀孕两个月有余,胃口不错,妹夫廖红军对她很好,农场的领导也不错…… 总之,报的全是喜,没有忧。 老太太听得仔细,待知道她没有不良反应后,松了口气。要是吃啥吐啥,又没个老人在身边,可咋办? 石诚叠好信纸,“奶奶,明天我给大妹再寄点东西过去。” “行,你上次带过来的野味还没吃完,都给大丫头寄过去。”老太太担心孙女,立马想到厨房里剩下的半只野鸡和一块野猪肉。 “奶奶,那是留给你吃的。你别担心,我再去找找战友,能弄到肉。” “我这儿还有票,你都拿去,多买点。” “不用。” 次日一大早,石诚起来后就去找战友“联络感情”。 结果竟然扑了个空,问过左右邻居才晓得战友亲人过世,回老家奔丧去了。 并且很不凑巧,昨天刚走。 石诚在门口站了一会,拐道去供销社。 丁一如同往常一样,跑完步后去上班,刚到供销社大门口就被人叫住。 “丁一同志。” 丁一回头,见是石诚,笑容满面的打招呼,“石诚同志,早上好。” “丁一同志,想请你帮个忙。”石诚开门见山。 “你说。”两百斤大米还没送出去,如果能帮他一回,抵消恩情也不是不可以。 石诚往马路对面看看,“我们去那边谈。” “行。”丁一爽快答应。 林文凤盯着面对面交谈的俩人,心里嫉妒的抓狂。 如果说昨天她只是看中那人的军官身份,那么今天在见到真人后,则更加坚定要把人拿下的决心。 魁梧高大,脊背挺得笔直笔直,一身军装衬得整个人气宇轩昂,阳光打在脸上,将他硬朗的五官照得分明,和她平时见过的男的都不一样。 心底的情愫悄然增长。 “石诚同志,找我什么事?” “我想买点东西。” 丁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昨晚卖西瓜的事,他其实知道,只不过装不知道? 他也要买西瓜? 卖还是不卖? 该怎么圆过去? 丁一在心里急急思考着对策。 “我想买点风干的肉。”天气热,一般的肉不能放,等寄给大妹早臭掉了。 “风干的肉?你怎么知道我那儿有?”丁一脱口反问,话刚出口,反应过来嘴太快。 “你那里有?”轮到石诚惊讶了,他本意想让丁一帮忙留意,如果有人去供销社卖,记得帮他买下。 丁一的脑袋告高速运转,赶紧描补,“半个月前有人到供销社卖,我买了一点。” “你知道是谁卖得不?” 丁一腹诽,当然知道,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那个人说近期还会再来卖,你要是要,我帮你买下。” “谢谢。” 说完,石诚从荷包里掏出一堆票据和钱,递给丁一。 第032章 惊净说大实话 石诚的警惕心时刻在线,一眼看穿这是场“有目的的偶遇”。 在脑海里搜索一遍,不认识。 情况不明,敌不动,我不动。 严肃的盯着“拦路人”。 林文凤脸上有点挂不住,怎么不接话?难道还让她继续说?该说点什么好? 计划被打乱,但是灵机一动,计重上心头,“你是郝建国吧?” 石诚皱眉,“不是,你认错人了。” 丢下这句冷冷的话,他面无表情地离开。 林文凤呆住,就这样走啦? 不问郝建国是谁。 不问她是谁。 也不介绍自己。 和预想中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林文凤在原地足足站了三分钟,小脸通红通红,也不知是太阳晒得,还是气得,抑或者羞得? 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咬了咬嘴唇,跺跺脚,转身去追。 可惜石诚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大,眨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徒留她站在路口茫然四顾。 “往右边转。”一个人在背后好心提醒。 林文凤回头,“你怎么知……丁一?” 丁一脸上挂满嘲讽,“热心地”打手势指路,语气无比真诚,“他向右拐了。” “你怎么在这?”林文凤眼睛瞪得圆溜溜,虚张声势的问。 “对啊,你怎么在这?” “我问的是你,不是我。”林文凤气急败坏。 “火气别那么大,”丁一扬扬手中的票和钱,朝林文凤走近,“来,帮你扇扇,消消火。” 气死你,馋死你。 想要吧,就是不给你。 她本来是打算把票和钱还给石诚,没想到竟然看到毛遂自荐的一幕。 知己知彼,立马明白林文凤心底的那点小九九,简直嗤之以鼻。妄想走捷径攀大树,用最快捷最省事的办法过上好日子。 果真,刘三燕那样的妈,教出的姑娘也心术不正。以为谁都跟她爸林振兴似的,患有眼瞎之疾。 不过石诚的反应,差点让她笑弯腰。 林文凤气得说话都结巴,“你……你不……不要脸,要男人的东西。” “你不要脸都要不到票和钱。”丁一反唇相讥。 “你……” “你不出来了吧。”丁一又往前走两步,凑到林文凤耳边,恶狠狠的警告,“记住,别拿我当垫脚石,否则不介意让你体验一回粉身碎骨的滋味,保准终身难忘。” “丁一,虽说你一直不把我当姐姐,但是我真心拿你当妹妹。” 林文凤开始打姐妹牌,丁一忍不住翻白眼,同住一个屋檐下,天天斗智斗勇,谁不知道谁。 “呸,姐姐妹妹,你也不嫌恶心。” 林文凤大度的笑笑,温言细语的劝,“妹妹,上班的时间要到了,你还没吃早饭吧,快去吃,白日好好为人民服务。” 不对,大大的不对,丁一暗忖,就算林文凤喜欢装小白花装无辜,也不会喊她妹妹,除非…… 扭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漆黑的眼睛。不知何时,石诚像幽灵一般,站在她背后。 好你个林文凤,人前人后两面派。 既然你想认识石诚,那就成全你。 往旁边让让,和林文凤石诚组成三角形。 队形站好,接下来牵线搭桥,对石诚诚恳的介绍道,“她叫林文凤,她想认识你,她看上你了,她想当官太太。” 也不等林文凤反驳,目光又投在她身上,“这位就是昨晚上你和你妈讨论的年轻军官。不用解释,解释等于掩饰。不用否认,否认一半是心虚,一半是狡辩。” 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林文凤红色的脸蛋迅速变白,白了又变红,跟安了转换开关似的。 “妹妹,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可是你不能污蔑我。” 丁一强忍着恶心,耸耸鼻子,“姐姐,妹妹哪里错了,你指出来,妹妹一定改。” 林文凤被丁一的这一招招打得措手不及,贱蹄子竟然学会以退为进不硬杠。 见她无言以对,脸蛋的颜色变换越来越快,丁一得意非常,在心里叫嚣,不光你会装柔弱装善良,她也是知心好妹妹。 反正都是演,谁怕谁。 “这位同志,不好意思,刚刚认错人了。”林文凤思前想后,暂时对丁一偃旗息鼓,她的目标是军官。只要把这座山拿下,摁死丁一轻轻松松。 丁一打岔,“没认错,你要找的就是他。” 林文凤恨不得一巴掌呼在她脸上,强忍着笑,“我是丁一的姐姐,我们家丁一是个直脾气的小姑娘,说话有些冲,但是没坏心,可能不好听,你别放在心上,我替她给你道个歉。” 这段数,高。 这脸皮,厚。 丁一自觉望尘莫及。 “修养”还是不够,仍需努力。 石诚终于开尊口,“丁一同志很好,无需道歉。” 他在第一次调查丁一时,就把她的家庭关系摸得清清楚楚,林文凤的性格知道的没有八九成,也有六七成。 说白了,继姐眼红继妹,却比继妹会表现。 林文凤再好的涵养,也架不住石诚拆台,笑容瞬间龟裂。 丁一在心底为石诚点个大大的赞,“净说大实话。” 又转头一本正经的纠正林文凤,“要道歉的是你,不是我,你搞错对象了。” 林文凤,“……”猖狂的贱蹄子,还没跟军官怎么样,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对了,别再跟着我,结果……你知道的。”朝公安局的方向努努嘴,耍流氓的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文凤死死攥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妹妹这么大的人,就喜欢跟姐姐开玩笑。好了,姐姐要去上班,不跟你讲了,咱们下班再聊。” “姐姐,我刚才说的都是大实话,没有跟你开玩笑。”丁一摇摇头,眼睫毛上下扑闪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认真,“姐姐当玩笑话听的?那可不行。” 石诚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丁一试探的建议,“要不,我再重复一遍?” “不用不用,妹妹说姐姐有错,姐姐下去好好想想。” “嗯,找出来改之。”丁一点点头,又加了句,“都是为了你好。” “……”气吐血。 目送林文凤落荒而逃的身影离开,丁一才转头,“还有事?” 第033章 帮了大忙 石诚走在半路才记起,没和丁一约好交货的时间和地点。再返回时,就见到她正指手画脚的和刚才认错人的姑娘在说话。 不是他想听,而是话自动飞到耳朵里。 没想到,那人竟是丁一的继姐。 寥寥几句解释,却隐藏着大量的信息。 他又给丁一盖了个章,牙尖嘴利。 之前吧,只觉得她能说会道,吧嗒吧嗒个不停,怎么都是她有理。 可经过这短短的几分钟,他觉得自己判断有些失误,小瞧了丁一同志,嘴巴跟软刀子似的,一刀一刀直往要害上戳,并且毫不避讳,当面来的那种。 石诚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串红辣椒,红彤彤的小辣椒串在一起,挂在门檐上,如同美丽的花环,格外的好看。 红辣椒,不,丁一同志把人气走后,带着胜利般的微笑回头。 他说出折返的目的,“东西先放你那,到时我过来供销社拿。” 那怎么行,丁一想也不想的在内心拒绝,这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怎么能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进行。 “送货到家,你住哪里?”正好打听打听他奶奶的住处,嘿嘿,一举两得。丁一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部队。” 丁一瞥了石诚一眼,懂装不懂,还跟我耍心眼,很好,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部队有点远,你奶奶住哪?” “离这里也远。” “比到贺国庆家还远?”丁一似笑非笑,要知道,贺国庆住的位置已经很偏。 “这里离公园近,到时我在公园等你。”既然丁一同志不想让他上门取货,而他又不想她送货上门,那就只能折中。 “……也行,明天休息,晚上七点半,公园长椅处见。” 俩人约好时间和地点,挥挥手再见。 可没想到,次日上午俩人就见面了。 太阳当空照,吃过早饭,丁一挎上篮子,迫不及待的去找上周周末认识的大姐。篮子的面上是两件破洞的衣服,下面却盖着四个苹果和一包大白兔奶糖。 虽说有了大主顾丁荣发,可大姐老公这条线她也没打算放弃。 空间里的肉和蔬菜保鲜期短,易坏,无法进行长时间的运输和颠簸,供给给国营饭店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况且,国营饭店的负责人,光这职位就够她维护好关系。 按照大姐给的地址,丁一沿路找过去。 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可却迟迟不到。 大姐说她门前有颗大枣树,没看到哪里有颗大枣树。 转来转去,丁一的头都要晕了。 算了,还是找个人问问。 “老奶奶,问个路。” “哎,你说。” “这里是不是有户人家门口有颗大枣树?” “对,”老太太笑眯眯的,“难怪你问路,他家不好找,得从后面那条巷子过去,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枣树,在左手边。” “谢谢老奶奶。” “奶奶,东西弄好了。”一个人从厨房里走出来。 “石诚,你怎么在这?”丁一指着石诚惊讶不已,目光重新回到老太太脸上,“这是你奶奶?” 老太太忙不迭的自我介绍,“我是石头的奶奶。小姑娘,你跟石诚认识?” “当然认识,石诚同志是个好同志。”礼尚往来,你在林文凤面前帮我,我在老太太面前给你挣个面。 丁一飞速的看了石诚一眼,看吧,瞒不住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奶奶住这了。 老太太笑得褶子一道一道,就喜欢人家夸她孙子。 “你叫啥名?” “丁一。” “在哪个单位上班?” “供销社。” “家里兄弟姐妹……” “奶奶,家里哪儿有笔,我要给大姐写信。”见老太太越说越离谱,石诚赶紧打断,他怕再晚一会,老太太连丁一的祖上都打听出来。 “在抽屉里。中午再写,小姑娘要去后面的毕狗蛋家,你带她过去。” 丁一摇头,“不用。” 石诚点头,“嗯。” 俩人异口同声。 石诚看着丁一,依旧面无表情,“我送你。” 孙子的应对,老太太很满意,又热情的邀请丁一,“中午在我们家吃饭。” “不用。”丁一忙拒绝,老太太真好客。 “奶奶,丁一同志有事要办。” “对对对,老奶奶,我有急事。” 老太太摆摆手,“石头,你快把人送过去。” “老领导”发令,石诚遵从,领着丁一往毕家走。 丁一朝站在门口送人的老太太招招手,回头小声的道,“没想到你奶奶住在这,也不是很远嘛。” 谎话被拆穿,石诚镇定自若,“比到公园远。” 丁一撇撇嘴,“那要不要送货上门?” “不用,就去公园。”大半袋子肉,扛着也要劲,再说,丁一一个小姑娘,真背过来目标太大,不安全。 “仍照原计划进行。”反正该知道的已经知道,去公园方便的也是她,何乐而不为。 老太太看着俩人背影,见他们相隔的距离不远,以多年的处事经验来看,俩人还是有戏的。 把人送到目的地,石诚离开。 丁一敲门,“大姐,在家不?” “在,”提提踏踏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是拔插销的动静,两秒后,一个胖胖的脸蛋出现,“妹子,一早就在等你,快进来。” “让大姐久等了。” “妹子真会说话。” 丁一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就去堂屋短短的一段路,把大姐家里的四方形院子,干净的地面,整齐的房屋,夸了又夸。 大姐就吃这一套,越发的喜欢丁一。 “妹子中午留下来吃饭。” “不行,大姐帮我的忙,中午这顿必须我请,咱们去国营饭店。” 丁一牢牢抓住机会,巴不得跟大姐一起多去几次,和领导的夫人是好友,狐假虎威,以后去饭店还愁吃不到好的? 太上道,大姐对丁一的满意又升了几度。 “缝个衣服,小事而已,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大姐不教我,我也不会,衣服只能白白放着,纯属浪费,那是可耻。大姐教会我,就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学会了节约。” “缝衣服看着简单,要缝好,其实不容易。你放心,包在大姐身上,保准教会你。” “谢谢大姐。”丁一甜甜一笑,拿出衣服,把篮子递过去。 第034章 有眼光 丁一有心凑趣,把大姐逗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增加了好几道。狗蛋也是一口一个丁姨,小嘴甜甜的喊,当然,眼睛紧紧盯着那袋大白兔奶糖。 经过一上午的插科打诨和虚心求教,丁一进一步拉近和大姐的关系。唠了许多家常,把大姐的信息套得七七八八。 大姐姓刘,叫刘荷花。祖上八代贫农,穷得耗子都不愿意光顾,顿顿没着落。 夫家姓毕,叫毕长征,和刘荷花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同属于家里空荡荡,穷得叮当响的队伍。 只不过,毕家却自有一番运道。 毕爸爸年轻时收留过生病的红jun战士,费尽心思的帮人养好伤,又偷偷地送走。因为这份功劳,再加上成分好觉悟高,战争胜利后,他得了个去国营饭店上班的机会。 老爷子手艺一般般,但是毕长征机灵,十岁出头就混在国营饭店,长大后顺利接了他爸爸的班。 毕长征在饭店上班,年纪轻轻获得赏识,前途不可限量,想嫁给他的姑娘一抓一大把,可他就是忘不掉一起喝过“西北风”的刘荷花。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于是乎,刘荷花也来了运道,从土里刨食的农村妞,一跃成为人人羡慕的国营饭店负责人的媳妇。婚后更被安排到鞋厂上班,成了正式工,吃商品粮。 听着她充满幸福的语气,丁一更加坚定,交好大姐的这步棋走得太对。 听完别人的故事,也得说说自己的。 直接卖惨,把继母继姐的行为挑三拣四地透露,又暗示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大姐觉得丁一简直过得堪比地里的小白菜,同情心跟泄闸的洪水似的,倾泻而下,直呼丁一一个小姑娘过得不容易,幸好有个为她着想的姥姥。 卖惨成功,丁一拍拍小手,瞅瞅墙上的时钟,十一点半,该出发了。 盛情相邀,“大姐,人是铁饭是钢,忙了一上午,咱们吃饭去。” 刘荷花也不矫情,“这顿大姐请。”反正去那吃饭,她不用钱。 丁一的算盘珠子拨得吧啦吧啦响,革命即将开始,绝不能给大姐留下一个爱占便宜小气吧啦的印象,当做不知道对方的“特权”,坚决自己请客。 “怎么能让大姐破费,说了妹子请就是妹子请,大姐别跟我争。” 俩人拉扯半天,最后以丁一获胜。 那边厢,石诚刚刚给大妹写完信。就听到奶奶催促,“石头,去毕狗蛋家瞧瞧那小姑娘还在不在。” “奶奶,我跟丁一同志不熟,只见过两次。” 没想到才见了两面,老太太先惊讶又暗喜,这姑娘为人大方,处事半点不见扭捏,举止自然无拘束,很对她的胃口,就喜欢爽朗爱笑的人儿。 “一回生二回熟。”人嘛,不总是多认识才慢慢熟悉,哪有一开始就自来熟的。 石诚不知道,他无形中助了丁一一把,把她在老太太心中的印象分往上提了又提。 “丁一同志去毕狗蛋家办事,人家会管饭的。” “毕狗蛋家一年到头难得开火,我看小丁要饿肚子。”老太太操了很多心。 “……” 见孙子不动,老太太起身,“我自己去。” 石诚哪里肯让老太太顶着烈日跑,虽说距离不远,可也还需要走个三五分钟。 “奶奶,我去,你在家等着。” “快点。”老太太目的达成,眉开眼笑的催促。 石诚扑了个空,大门紧锁。 老太太听后,“应该早点去问的,狗蛋跟他妈肯定去国营饭店了,不晓得小丁是不是一起?” “奶奶,我去做饭。” “中午吃凉面,肉丝凉面。”老太太交代,“小丁要是没走多好,肉丝凉面好吃。” “……”算了,还是沉默的去下面条吧。 托大姐的福,丁一中午大快朵颐一顿,她面前的饭菜量特别足。除此之外,还享受了一把微笑式服务,服务员待她有如春天般温暖。 真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下午丁一继续去大姐家联络感情,晚饭同样在国营饭店解决,依旧是她出钱。用两件补好的衣服做借口,丁一坚决要请客。 大姐越发的觉得她是个实诚人,分别的时候依依不舍,再三对丁一提,“妹子,放假了就来大姐家来玩。” “嗯,下次休息找大姐聊天去。”丁一摸着胸口,“跟大姐说说话,我这心里也好受点。” 简简单单的一句吹捧,大姐第n次心花怒放。 “一定来哈。” “肯定去。”绝不会食言,下周毕长征就出差回来了,必须好好表现。 吃得太饱,丁一慢悠悠的溜达。 石诚瞅着时间差不多,“奶奶,我出门了。” “早点回来。” “嗯。” 他前脚走,老太太后脚去毕家打听情况。 见老太太打听丁一,刘荷花略略一思考,就晓得怎么回事。 老太太家的大孙子在部队,年轻有为,附近的人都知道,好几家在帮忙做媒,没想到竟然瞧中丁一了。 刘荷花觉得,老太太好有眼光,丁一是个好姑娘。要不是自家弟弟已经娶了,她都想牵个线搭个桥。 本来准备等长征回来,让他在到店里寻摸一个可靠肯吃苦的后生,这下不用了。石家条件不错,石诚是大儿子,能力强,妹子跟着他,不亏。 有心相帮,刘荷花使出浑身解数,把丁一塑造成一个自强自立,奋勇争先,勤俭节约,懂礼知礼的小姑娘。 老太太听得认真,知道丁一“恶劣”的生存环境时,差点拘把泪。她自己就是后娘手底下长大的小可怜,光听刘荷花的言语,就对丁一感同身受。 决定回去再给孙子敲敲边鼓。 娶妻娶贤,小丁绝对是个家里家外一把抓的好手。别问她为什么,她自己就是,老头子在时,经常夸她是贤内助,可不就因为从小经历的多,遇事临危不乱。 有人在为自己考虑终身大事,丁一完全不知情。她正坐在公园长凳上,左顾右盼地等着石诚。 结果,不光等来了石诚,还等来了丁荣发。 俩人一左一右同时坐在丁一旁边,异口同声的,“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