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980》 第一章 哥哥 这是一九八零年的七月，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不管是作为记忆还是现实都是如此。华北大地的凉爽早已过去，炎热的夏季则继续扩展。 今天小暑！ 县高中，天空已经阴沉了大半天，放学铃刚响，米大的雨粒就呼呼啦啦的随着跑出教室的学生落了下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宿舍门口，郑诚正倚着门框，左手捧着黄豆酱瓶，右手拿着硬绷绷的杂面馍，塑像似的看着这个风雨濛濛中的校园。 按着记忆中的力度，他咬了一口光滑如蛋壳，硬的如瓷砖的馒头，打滑了！后槽牙狠狠地在舌头上留下了印记。 郑诚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真疼。 这时，几个学生正跑着路过，泥水随着脚底四散飞舞。郑诚叹了口气，用油腻的袖子抹了抹眼角。 谁能想到，只是一顿小酒，他就遇到了重生这回事？可怜他挣了一辈子的钱，那么多，还没花完呐？！ 转眼，郑诚又不禁一拍脑门，还真是不知福。仔细想想，他年轻了三十多岁，就算再多钱也大赚了吧！ 咬下了一块馒头，一边机械的嚼着，郑诚捏了捏自己的细胳膊腿，真瘦。对他来说，面黄肌瘦不止是一个成语，完全就是对他现在的准确形容啊。 说是重生到过去，倒也不完全准确，也许是他的到来产生了影响，这个世界也有了些小小的变化，比如，食堂的菜从记忆中永远的两毛，变成了两毛五！简直丧心病狂！幸好他不吃食堂。 至于别的，郑诚的记忆本来就有些模糊，也实在不知道还有哪里不同了。 感受着身上年轻的气息，他几乎要再次热泪盈眶。重生前，他的精神跟身体状态已经相当糟了，如今有机会重来，心里的兴奋无以言表。 他正发着呆，一个少年披着蛇皮袋，端着搪瓷缸子，踢泥带水的从雨幕冲了过来。 看到郑诚，这家伙还眉开眼笑的冲他挥挥手，“让开点！我刹不住车啦！” 郑诚知趣的挪了挪，让开了宿舍门。 腾腾腾！ 少年身上带着一层水汽，脚底飞舞着泥水，冲到宿舍里，一直快撞到另一边的墙才停了下来。 “李……聪聪，你没拿伞？”郑诚试着问道。 他对这少年还有印象，问这句也是确认而已，嗯，确认名字。 “没，你忘了？早就散架了！”少年把蛇皮袋挂到床帮子上，走到门口，胶皮鞋底在门框上刮了刮泥。 他的个子比郑诚低一点，很壮，但皮肤却白，浓眉大眼的还算端正。不过，这人脾气却跟长相不怎么搭，脾气火爆，喜欢跟一群不良少年混在一块。 李聪聪的父亲是村支书，大伯还是县供销社管事的，所以家境比郑诚要好的多。 俩人并不在一个村，是初中同班同学，也是当时唯二考到县高中的两人。因为有这个联系，加上脾气相投，他们一直都很要好，连回家也一块。从县城到家五六十里路，郑诚又没有自行车，每次回家如果没有李聪的自行车，他这高中还真不一定读的下来呢。 李聪聪跟郑诚不一样，他平常吃的都是学校食堂，而且常买那种有一点肉花的菜。隔着一米多远，郑诚就看到了他搪瓷缸子里的菜，白菜炒肉，不禁咽了口吐沫。 “给，你的蒸馍忘了拿了？”李聪聪把手里的两个杂粮馒头递了过来。 看着还冒白汽的馒头，郑诚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可以在学校食堂热馒头的。只是他今天心乱的厉害，把这忘了，刚才自顾自的拿着凉馒头就在那啃。 郑诚接过馒头，食欲终于勾起了一些，大大咬了一口。 “吃点！？”李聪聪把缸子向郑诚递了递。 “嗯。”郑诚把筷子从酱瓶拿出来，随手夹了一块肉片。 “哈！你今天怎么吃了？”李聪聪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好奇的看着他。 郑诚送到一半的筷子顿时停下，看着李聪聪，不禁老脸一红。他才想起来，他以前确实不吃李聪聪的菜的，不是不想，而是分寸问题。 有些起皮的唇角挑了挑，郑诚还是把肉片塞到嘴里，管他呢！如果是当初的自己，那铁定要不好意思好久，但现在的他嘛，脸皮跟教室墙也能比一比。 不过，只吃了一块，郑诚就不再动筷了。人家推让是客气，他要不知进退，那就只能损坏了友谊。 又让了两句，看郑诚真的不再吃了，李聪聪就把白面馒头掰碎了跟菜搅拌起来，大口的吃着。 “对了，我堂姐明天找你，有事。”李聪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突然说道。 明天他们就放暑假了，郑诚也是刚知道。 “你堂姐？”郑诚找了找记忆，很快想起来了。 李聪聪的堂姐叫李莹，现在在县百货商店当会计。郑诚跟她没什么亲戚，所以她喊郑诚过去其实是有些奇怪的。不过李聪聪跟郑诚都知道怎么回事，八成还是为了郑诚的大哥。 叹息一声，记忆如同幻灯片似的在脑子里闪现，郑诚心里突然堵的厉害。 郑诚家总共兄妹三个，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而他哥哥郑直跟李莹原本正是初中同学，还是前后桌。 就像许多电视剧剧情一般，俩人互有好感，至于到了哪个程度，那郑诚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用，家庭条件差距太大了！一个是县里的干部家庭，一个是抗锄头的农民，怎么可能呢？ 后来的结果也确实如此，俩人闹了一阵，终于还是没走到一块。李莹的父亲当时知道了这事，还找到郑诚他们家，一顿冷嘲热讽，气的郑诚的老爹好几天吃不下东西。后来，李莹的父亲又找了个人家，也不管女儿的抗议，匆匆把她嫁了过去。 受到这事的打击，郑诚的大哥一蹶不振了好久，婚事也拖到了二十大几。其实这也不是因为痴情什么的，实在是李莹那老爹不地道，到处败坏他大哥的名声，什么势利眼，攀高枝，癞蛤蟆一类的，村民又好胡嚼舌根，一来二去那名声就不像样了。加上他们家那几年也实在困难，连辩解都缺底气，名声不好，婚事自然更成了问题。 若不是郑诚后来大学毕业工作，家里经济条件好了点，说不得他大哥就打光棍了。就这，因为年纪太大，他大哥一个高大帅小伙，娶的亲却并不如意。 “知道啥事不？”三两口把馍送下肚，郑诚心不在焉的问道。 “俺大爷知道她跟你哥的事了！”李聪聪用筷子搅着混成一团的馍菜，闷声答道。 “啥？”郑诚吓了一跳。“他咋知道的？” “那谁知道。我昨个去他家吃饭看到俺大爷跟俺姐在那吵呢。” “这么快……时间不对啊！”郑诚嘀咕道。 他记得清楚，这事是在他高二上学期才闹起来的，离这会小半年呢！ 不用说，又是什么蝴蝶效应？只是，他自个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蝴蝶，这扑扇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就着屋檐落下来的雨水，俩人刷了碗筷，就一人披着一个蛇皮袋，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第二章 李莹 只吃了俩馒头，郑诚又是能吃的年龄，说实在话，他这会连半饱也没呢。不过，随着现实跟记忆的不断重叠，那种初来乍到的新奇感跟遥远回忆的熟悉感，总算稍稍压下了肚子里的抗议。 跟多数中学一样，他们学校教室照例也是一溜平房，红砖加白灰砌出来的，不少教室外皮已经斑驳不堪。窗户多数还有玻璃，虽然好多缺边缺角的，就这已经是拆了几个空置教室玻璃凑出来的结果了。 他们班总共就五十多人，挤在稍显狭窄的教室里，热是有点的，但窗户到处透风，倒还算能忍耐。 郑诚同桌，一个白衬衣，戴黑框眼镜的大龄青年正在埋头看书。郑诚对这人印象还算深刻，只是名字有些模糊了，毕竟，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人里突然多了个“大叔”，想忘都难。瞥了眼他书上的名字，张立安。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张立安可不是他们班学生，人家过几天就高考了（当时高中两年），只不过因为基础太差，偶尔会来旁听高一知识点。当然，普通学生可没这待遇，谁让人家跟班主任有亲戚呢。 从年纪来看，这位显然也是个执拗人，听说已经连着考了两届，今年依旧前途未卜。 这年月的大龄考生并不少见，今年还好，前两年高考那才叫老龄化严重，快三十岁的一大把，好多孩子都该上学了。不过，落榜个一两次也就算了，像张立安这样执着的也算少有。 “小郑，你给我看看这道题！？”看到郑诚回来了，张立安推了推鼻梁上的边框眼镜，连忙把课本推到了他跟前。 郑诚扫了眼，原来是英语阅读。今年是英语第一次纳入高考，占了整整三十分，对张立安这样几乎英语零基础的学生来说，无异于临阵换将一般的打击。 “这段话意思是：我很荣幸能帮助你……” “高考都到跟前了，你别的科目都复习好了？”回答完问题，郑诚装作熟稔的问道。 张立安叹了口气，砰的一声，课本拍到自己桌子上，无奈道：“就那样吧！我英语太差了，以前就没怎么学过，不突击一下这科就完了。” 他说的也是很多考生的现实情况，别说他了，就连郑诚他们，初中的时候也没学到多少，基本全凭自觉。如果以多年后的标准衡量，这会高中生的基础普遍极差，很多连初中知识点都没学明白呢。 想到这，郑诚心中又不禁一阵庆幸。他怎么也是上过大学的，又学的理科，英语不差，别的科目虽然忘了不少，但怎么也比这些学生好多了。 雨到半下午就停了，隐藏大半天的太阳又从云层空隙露了出来，把地面蒸腾起了微微的雾气。这会正是盛夏的时节，温度提高的很快，接着就变成了潮热。感受着贴背的又潮又腻又味又烂的衣服，郑诚只觉得全身就是个发酵温床，恨不得一把扯了衣服光膀子才好。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就正式放假了，整个学校很快热闹成了一锅粥，学生们都在收拾东西。离的近的走回家去，离得远就得骑自行车，有的条件好的还能有拖拉机来接。 要不了多久，整个学校就会像大风过后那样宁静，得再等几天，到高考那会才又热闹起来。 郑诚也收拾好了铺盖，准备回家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铺盖就一个凉席，其他的只有课本跟笔记，至于练习册什么的，想买都没有。 “诚子，快点，快点！” 教室不远的老杨树下，李聪聪正扶着一辆没了车篮的飞鸽牌，向他一个劲的招手。 郑诚应了一声，左手提着麻布书包，右手拿着卷好的铺盖，唐老鸭般一步三扭的跑过去了。 “你的东西呢？”到了跟前，郑诚把行李放下，问道。 “放我大爷家了，有空再去拿。快点吧，我堂姐在学校门口等着呢。”李聪聪抹抹满头的汗，催促道。 郑诚点点头，把凉席绑在自行车前横梁上，接着跟着向学校门口走去。 隔着老远，郑诚就看到了一个扶着自行车的女孩，正是李莹。 只见她穿着白衬衫配粉色长裙，肤色少有的白皙，头发用丝带系着，加上偏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越看，郑诚越是为自家老哥可惜，又突然有些理解了。别说李莹老爹了，换作自己，这么漂亮的闺女，他也不愿意让嫁个农民啊！ 看到郑诚他们，李莹连忙招招手，快步迎了过去。 “莹莹姐！”郑诚挤出个笑容，打招呼道。 李莹扯过郑诚手上的书包，笑道：“你们俩别忙着回去，走，我带你们下馆子去！” 郑诚还没回答，旁边的李聪聪就抢着说道：“姐，那去喝羊肉汤吧？！” 李莹看向郑诚，问道：“小诚，你想吃啥？” 郑诚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吃羊肉汤吧！” 从心底里，他是不愿意跟李莹多接触的，毕竟早知道了结果，走太近也只徒增伤感。至于重生，重生能让他以后发达，但却改变不了现在多少。毕竟，连钱在这年代都并不那么好用啊。 李莹在前边走，郑诚跟李聪聪就推车跟着，只挑着树荫走，过了两个路口就到地方了，国营团结饭店。 车子停在店门口的树底下，三人赶忙到了店里找位置。 作为全县餐饮业标杆，这家店门面还算像样，青砖地面碎了不少，但各处打扫得都比较干净。窗户跟门都大开着，店里的大风扇发出老迈的呼呼声，赶走热气，同时也把食物的香味吹的到处都是。 咕嘟一声，看着服务员端着一碗羊肉泡馍路过，郑诚不禁轻轻咽了口吐沫。 虽然，以他对食物的记忆来看，这味道实在只算平庸，但他那瘦弱的身体还是本能的疯狂想吃。唉，饥饿真的算是人类最刻骨铭心的驱动力了。 找了个正对风扇的位置，不用问，李莹就直接点了三碗羊汤，要了几样凉菜。 这会店里的人并不多，毕竟这的菜价不低，除了请客应酬，平常也很少有人来这消费。 菜还没到，三人各占着一块桌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莹摆弄着筷子筒，终于看向郑诚，“小诚，你哥这段咋样？……还好吧？” “好，好着呢！”郑诚努力挤出了个笑容。 就知道要问这，不过，他现在一脑袋迷糊，家里情况更不知道，只能糊弄两句了。 “哦。” 李莹有些失落的点点头，显然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你爷爷呢？身体怎么样？”她接着问道。 “好着呢，都好。”郑诚继续应付。 “哦。” 这时，服务员正好端着盘子过来了。一人一碗羊肉汤，李莹招呼俩人快吃。 迎着碗口蒸腾的热气，尽管脸热的通红，郑诚还是低着头一阵猛吃，不给李莹再多问的机会。 看着吃的香甜的郑诚，李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只好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往他碗里夹。 “好吃就多吃点，以后有空了我再领你们来。” “不用了，姐，我吃不了。” 郑诚想推辞，但当然没用，只好半无奈半歉疚的接着了。 “爸，哥，那边有风扇，就在那吧！”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喊声，郑诚抬头看了眼，正好看到一个女孩快步到了店里。 只见她一身白色缀花长裙，面庞清秀，裙角随着步子飘动，整个人就像一只安静的蝴蝶。 郑诚愣了片刻，正想收回目光，余光一转，却看到了熟人。 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青年正跟着那女孩过来了，仔细一看那青年，不是张立安又是哪个？ 这是一家子来这家庭聚会来了？ 几乎同时，张立安也看到了他们。不过，这家伙的目光在郑诚跟李聪聪身上停了不到一秒，很快转向李莹，接着就挪不开眼了。 几乎是一瞬间，郑诚对这家伙的印象就极为恶劣起来，眼睛往哪看呢！同时，他心里突然感觉堵得慌。毕竟，虽然知道李莹跟他大哥很难成一对，但如果不谈其它，他其实也真心想让李莹成他嫂子的。 “张叔！刘阿姨！” 郑诚正恼着，旁边的李莹却站起来，跟那对中年夫妇打招呼了。 “啊，是莹莹啊！这么巧。”那妇人也认出了李莹，热情的打招呼道。 得！这两边显然是认识的。郑诚心里顿时有些郁闷。 “这是你二叔家的吧？都这么大了。”那中年人也指着李聪笑道。 他又打量了眼郑诚，疑惑道：“哎，这个看着眼生……哪家的孩儿？” “我同学。”旁边的李聪连忙答道。 张立安也说道：“爸，他是我姨夫班里的，跟我同桌。” “哦。”中年人点点头，就不再多说。 郑诚瞥了眼，干脆也不搭理，只顾低头吃东西。面对这打扮光鲜的一家子，再瞧瞧自个的破衣烂衫，来自重生前的自傲跟现状的无奈在他心中交杂，很快又变成强烈的不忿。 总之，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张立安一家很快在旁桌坐下，看的出来，他父母对李莹的兴趣很高，不时地搭话，李莹也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尤其讨厌的是张立安，眼睛时不时的就瞅李莹，这个癞蛤蟆，往哪看呢，跟你熟不熟啊就看。 好好的一顿饭，郑诚却吃了一肚子气。这家人也真是的，没看到都不想搭理你们吗？还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对张家人的攀谈，李莹显然也有些无奈。她本就不是个善交际的，而且，她还有事要跟郑诚说呢！ 于是，也不顾礼不礼貌了，郑诚跟李聪这边刚吃完，她碗里的汤还剩小半就匆匆结了账，领着俩人出了店门。 第三章 卡车 跟着出了店，郑诚看了眼前边推自行车的李莹，小声问李聪聪道：“张立安家是干嘛的？” “他爸在县里专管供电的，跟俺大爷认识。”李聪聪也小声答道。 “哦。”郑诚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心态的变化。对于李莹跟他大哥的事，原本他是想顺其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可，刚才一看张立安那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凭啥啊，李莹就该嫁给他哥才对，像张立安那样的，一看以后就没啥出息。 跟着李莹沿树荫走了一会，郑诚正想问一句，李莹突然停下了。 “小聪，你先去一边，我跟小诚有事说。” “哦。”李聪看了眼郑诚，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了。 “你家里这段忙不忙？”李莹问道。 “不忙吧！粮食差不多都收完了。”郑诚说道。 这当然算是废话，他一个星期回去一次，怎么知道忙不忙。不过都七月了，农忙估计也差不多了。 李莹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左一句右一句的扯了几个话题，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从兜里拿出了一封信。那信是有信封的，看着像是新的，但表面却有明显的折痕，一道道的像是写着她的纠结。 “这信你拿着，让你哥看。”李莹小声说道。 郑诚接过信，就知道这事终于还是回到了原本的道路。 缓缓呼了口气，他认真的道：“我知道了，一定把信给他。” “嗯。”李莹点点头，脸上挤出了些笑意。 随着太阳越来越高，连树荫也开始热了起来，头顶茂密的树枝中传出知了刺耳的叫声。 街上的人多了起来，都是去上班的，一阵热风吹过，扑面而来的都是生活的忙碌。 郑诚正想着事，李莹却已经踢开车子支架，“信别忘了，那我回去了。” “啊？”郑诚抬起头。 再看时，李莹已经骑上车子，很快在视野中越来越远。 郑诚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里的信抬起又放下。胸口涌出一声叹息…… …… 郑诚跟李聪骑着车子出了县城，沿着公路直向北而去。这条路能一直通到他们镇上，总共五十多里，就算骑自行车，没两三个小时也是不成的。好在两人可以互相换着蹬车，俩学期下来已经习惯了，一路还算轻松。 他们县西南就是工业城市洛城，北边又是重要的煤矿产地，位处要道，交通相当繁忙。特别是他们镇上，差不多在很多车辆行程的中间，经常能看到来往的司机在那歇脚。 交通要道有个好处就是，县城到他们镇上这一路的路况还不错，当然，坏处就是经常走着走着就得吃车尾气，遇到那些横冲直撞的大块头还得让路。 他们这边还算华北平原的一部分，地形平坦，不过再往北走不了多久就是连绵的太行山脉，许多闻名的风景区都离得不远。 七月初正是热的时候，风吹在身上都跟烘干机似的，热的不行。俩人骑车在大路上，汗从头到脚就没停过，衣服透了又干，干了又透，很快形成了一层淡淡的盐碱。 路两旁的麦地早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一拃高的麦茬，如同刷子般铺满了广阔的田野。这会地里看不到几个人，大家都在打谷场，忙着把粮食脱粒晾晒。特别昨天刚下过雨，今天该是更忙。 中途歇了几次，一直到中午，当一条清冽透明的小河映入眼帘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到了镇上。 他们镇名叫柳叶镇，现在全称柳叶镇公社，有这个名字倒不是因为柳树多，而是镇上很多姓柳跟姓叶的。在地理特征不显著的地方，用姓氏做村镇名字也是惯例。 作为附近二三十里的经济文化中心，柳叶镇常常会有大型集市，吸引来各个村子的村民。也只有在这，大家才能买全需要的生产生活物资。 “不行了，不行了，我快热晕了，停下买两根冰棍吧！”路过供销社门口，后座的李聪聪立刻嚷嚷道。 同时，他的脚已经迫不及待的放在地面上，鞋底跟硬化路面摩擦发出呲呲的声音。 郑诚连忙也捏着手闸，不过刹车已经并不好用，郑诚只好也抻着脚帮着停下。 不等车子停稳，李聪聪就猴子一般跳下车，冲到了供销社店面里。 供销社门口有几棵老杨树，形成了一大片树荫，几条土狗正窝在那打盹。 “去去去！”郑诚推车走过去，挥手驱赶道。 几条狗子被惊醒，正想呲牙，郑诚立刻弯腰装作要找砖头。那几条狗吓得倒退几步，慌忙跑了。 把车子在树下停好，一边用手扇着风，郑诚的屁股倚着车后座，舔着干裂的嘴唇看向供销社门口。 对路人来说，供销社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又热又渴的目光，汽水，冰棍，啊呀，想想都要咽口水了。 突突突！ 北边，由远及近的，几辆卡车突然载着满满的煤从街那头过来了。 接着，在郑诚的皱眉中，那车眼看着冲这树荫来了。 “真不要脸。”郑诚不满的嘟囔着，还是推着车子让到了树荫边缘。 算了算了，好车不吃眼前亏，这俩轱辘的可怼不过四个轱辘的。 他刚一让开，领头那辆卡车立刻占据了那块树荫，缓缓停下了。透过高高的车窗玻璃，还能看到司机得意的面孔，郑诚不禁狠狠吐了口口水。 这时，李聪也拿着两根冰棍回来了。去了包装吃了一根，又递了一根给郑诚。 “我就不吃了吧。”郑诚抿着嘴唇，推辞道。 虽然知道客气的有点假，但该表明的态度还是不能少的。 “拿着吧。”李聪聪把冰棍晃了晃，“买好了，不能扔了吧！” 郑诚有些迫不及待的点点头，接了过来。拆了包装，他立刻咬了一口冰块，一股甜滋滋的凉意顿时从脑袋直冲到脚后跟，舒服的几乎让人喊出来了。 俩人倚着自行车，享受着这夏日里难得的清凉，心情变好，就连那透过树叶打在身上的斑驳日光似乎都可爱起来了。 旁边，几辆卡车也突突突的熄了火，只是车子太大，除了头一辆，后边来的几辆只能在太阳底下。 几个司机从车厢跳了下来，接着同样冲向了供销社。这年头的车又没空调，几百公里下来车厢热的能蒸馒头了！ 没一会，几个膀大腰圆的司机就一人提着几瓶汽水，拿着冰棍出了供销社。 真有钱！ 郑诚看的眼热不已。那汽水可不便宜，一瓶一毛多，一人手里提五六瓶，加起来小一块钱了。一块钱在这会什么概念？一斤肉也不过七八毛呢。 不过，司机本来就是高收入群体，又辛苦，花起钱来自然大方的很。 几个司机提着汽水，又向供销社对面的食堂走去。不过，只在门口看了眼，他们就失望的回来了。没营业。 这食堂是镇上公家单位人员吃饭的地方，当然，也对外营业。不过，营业是一回事，但做的食物很少，而且过了那个点就没了。尤其是现在，大热的天气，谁也不愿意在厨房多待，早早的就停止营业了。 那些司机显然也知道这情况，又各自回了一趟车厢，接着却拿着几个烧饼聚回到了树荫下。鞋脱下来垫着屁股，几个人就那么一口汽水，一口烧饼的吃了起来。 虽说经常有车过，但毕竟地方太小，就算有钱，这些司机也只能这么凑合了。可不像后来，围绕着来往的车辆，街上各种店跟春笋一般多，热闹的不行。 不知不觉的，郑诚手里的冰棍已经化了一半，糖水啪嗒啪嗒的滴落，他的目光却还在那几个司机身上。 此刻，各种记忆正在他脑海中汇聚，一些念头也慢慢成形…… “你咋了？再不吃冰棍都化了。”一旁的李聪聪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冰棍白白化了那么多，他看着都心疼呢！ “啊？……没事，没事。”郑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一直淌水的冰棍抬了起来。 吃完冰棍，俩人歇了一会，又继续赶路。 第四章 打谷场 过了柳叶镇，就看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向右一拐，大路消失，变成了又窄又烂的土路。颠簸不说，因为刚下过雨路上还积了不少泥，后轮一转，泥全弄身上了。 沿着曲曲拐拐的小路，车子穿过大片金黄的农田跟破旧的村庄，一直向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方向而去。 李聪聪他们村叫小李庄，而郑诚他们村叫后郑庄，两个村子只隔了一条河，所以还算顺路。 从镇上到他们村有八九里，俩人却骑了半个多小时，当又一条河道出现的时候，终于到地方了。这河跟镇上那条是同一条，向南一直汇到汾河。 这河算是两个村的分界线，中间有一座小桥连接两边。 到了桥边，郑诚就拍拍前边蹬车的李聪聪，趁着车子减速跳下了车。 “你骑回家吧！我自己走回去。”郑诚说道。 桥对岸就是他们村，走着就几步路，也不值当李聪聪送了。 “那中。”李聪聪点点头，停下了车子，帮着郑诚把行李从前杠卸下来。 扛着铺盖跟书包，郑诚就在桥面跟李聪分别了。 这会正是热的时候，路上是遇不到几个人的，郑诚干脆把凉席展开披在头顶，隔热效果还不错。 走不远就路过了村里的打谷场。所谓打谷场，其实就是一大片平地，粮食要在这完成脱粒跟晾晒。 要做打谷场，那地方一要宽敞平坦，二要地势高。而且也不是选好地方就能用的，还要用碾子压过，所以打谷场的地面比一般地面要硬一些。 今天天气很好，加上昨天下了雨，所以打谷场基本让粮食铺满了（垫的有雨布），周围还有堆的很高的麦秸垛，一些石碾子随意的放在旁边。 打谷场旁边就是一小片树林，据说是因为垫高打谷场的时候把那块地方挖的比较低，种不成粮食，所以干脆全种成了树，顺便还能让大家有个乘凉的地方。 此刻，那树林里就聚了很多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大人在那闲聊，小孩们就在林子里又是爬树又是打闹，声音一里地外都听的到。 怕遇到熟人，郑诚干脆绕开打谷场，直接回了家。 走了不一会，当那记忆中的三间土坯房出现在眼帘的时候，郑诚眼中难掩激动，步子也越走越快。 篱笆院墙，院里的大枣树，还有那草棚的厨房，都是记忆中的景象啊！ 汪汪汪！ 没等郑诚到跟前，一条黄色大狗突然从院子里跳出来，兴奋的直扑向他。 “你这货，还活着呢！”郑诚一把搂着狗子的脖子，亲昵的顺了顺它的背毛。 这狗正是他们家的了，毛色淡黄，就叫它大黄吧。记忆中，这家伙两年后吃老鼠药被毒死了，当时他已经去了大学，知道后还难受了很久。 “二哥！” 一道清脆的喊声传来，郑诚抬头一看，隔着栅栏，正看到他妹妹郑娟从堂屋跑了过来。 “娟子！”郑诚有些古怪的喊了一声。 他记忆中的妹妹早就是个五十多岁的时髦大妈了，这猛的变成了个小姑娘，别提多别扭了。 把一个劲往他身上扑的大黄往旁边推了推，郑诚扛着行李到了院里。 “家里就你一个？咱爸妈跟咱哥呢？”一边往堂屋走，郑诚问道。 郑娟跟在二哥屁股后边，叽叽喳喳的说道：“咱哥去学顺大爷家了！咱爷腿疼，咱爸带着他去卫生院了，咱妈在打谷场嘞。” “咱爷腿咋了？”郑诚连忙问道。 “还是老毛病啊。”郑娟有些奇怪的看着哥哥，疑惑他怎么问这个问题。 郑诚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他爷爷确实有骨质增生的老毛病了。不过一般去医院也是拿几副膏药，或者针灸，只能算是缓解。 把东西放屋里，郑诚随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碗凉白开。喝了一肚子水，他又去压井边打水洗了把脸，这才感觉浑身舒服多了。 “你吃了没？”郑诚看向院里正拽狗尾巴玩的妹妹。这丫头，瘦的让人心疼。 “吃了。桌上有馍。”郑娟一边答道，一边张牙舞爪的满院子撵大黄。 郑诚轻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夏天很多农家都不愿意开灶，一来厨房太热了，再有也是凉的吃着更舒服。 回到堂屋，他找了个馒头，倚着门框就干嚼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这会吃着居然还算香甜！ 农田没承包之前，他们家的粮食其实一直不怎么富裕，不止他们家，村里多数都一样。只吃白面馒头是舍不得的，多数要加玉米面，红薯干吃的也不少，这在多年后倒成了健康食品，但现在，很多人做梦都想痛痛快快的吃白面呢。他还记得，小时候的期待不过是菜里多放点油，连不加鸡蛋的面条都算奢侈食品。 一个馍刚下肚，隔着栅栏，郑诚就看到一个青年从村西头走来了。 这就是郑诚的大哥，郑直。 郑诚缓缓呼了口气，扯着喉咙大喊道：“哥！” 听到喊声，郑直抬头看了看，随即笑道：“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郑诚答着，几步走到桌边，又倒了碗水。 到了院里，郑直路过妹妹旁边，随手揪了揪她的小辫子。 “大哥！”郑娟有些恼火的抬起头，怒声道：“别揪我辫子啦，秃了咋弄？！” 郑直拍拍自己脑袋，笑道：“怕啥，秃了哥的头发借给你。” 郑娟脸上的怒气更多了，喊道：“我九岁了，不是小孩。” 这话哄小孩呢！谁家的头发还能换着长？ 郑直笑了笑，也不搭话。小孩子嘛，现在不逗，再大点就不好玩了。 郑诚把倒好的水递过去，郑直看了弟弟一眼，笑着接过了。 “咋了？今天这么勤快？” 郑诚摇摇头，“没怎么。你去学顺大爷家了？有事？” 他所说的学顺大爷就是大队书记，叫郑学顺，也是整个后郑村的当家人。 郑直没立刻回答，先就着搪瓷碗咕嘟咕嘟把水喝了个干净，这才哈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到屋里说。 碗撂桌子上，随手把一个凳子塞屁股底下，郑直看了眼屋外，小声说道：“土地承包，这事你知道吧？人家有的地方早就开始了，我跟卫平他们几个一块去找咱学顺大爷，问了这事……。他说咱这啥时候开始还不确定，得再想想。唉～，也不知道还得等到啥时候。” 土地承包……，原来现在就有人忙活这事了。郑诚知道，他们这该是在明年夏收后开始，正好是他高考后。他现在都依稀记得，那年夏天全村人对农活惊人的热情，真的是恨不得把家安到地里去了。 他们家同样如此。当时他们家分的一块地土壤板结严重，庄稼长不好。郑直就到处收集大粪，沤好往地里撒，整整两亩多地，其中辛苦自不必说，光是那股味道，就熏的人身上臭味好几天才消下去…… 从回忆中惊醒，郑诚突然想起了李莹的事。看着斜倚着门的大哥，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把书包拿了过来。 “大哥，莹莹姐让我给你的。”郑诚把信递了过去。 “啥？” “信！” 这一刻，郑诚眼看着大哥脸上闪过无数情绪，有紧张，有期待，有犹豫…… 他还是把信接了过去。 虽然不用寄出，但信还是封了口，封皮也没写字。郑直小心的撕开信封，拿出信纸正要读，抬头看了眼弟弟，又匆匆站起来去了里屋。 第五章 夜谈 站起来到了院里，接了盆井水，郑诚缓缓把脸浸到水里。直到凉意遍布汗毛眼，他这才猛地抬头，水滴顺着头发被抛出一个并不优美的弧度，在地上点出一溜大小不一的水迹。 噔噔噔！ 郑直突然跑出了屋子，张了张口，却没声音，只拉着郑诚去了屋里。 “你莹莹姐还说啥了？”郑直看着弟弟说道。 “没了。我听李聪说，莹莹姐他爸知道你们俩的事了。……哥，你咋打算的？” 郑直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道：“这你少打听。” “那你去县城一趟吗？”郑诚又问道。 郑直重重呼了口气，扶着脑袋，却不回答。 傍晚的时候，郑诚的父母也先后回家了。 郑诚的父亲大名郑光良，是个典型的农家汉子，刚四十，年富力强的年纪却已经满脸风霜，脸颊的褶子如同刀削，肤色则像陈年酱油。 郑诚的母亲名叫刘玉英，当然也是普通的农家妇女，平凡的让人找不到什么特点来。 因为一家人团圆，夫妻俩的心情显然不错，刘玉英晚上还特意做了青菜蛋花汤，不过，总共也就俩鸡蛋。 吃过晚饭，一家人在院里乘了会凉，也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兄弟俩在家都是睡一张床，郑娟自己一个小隔间，有点挤，但还算凑合。 躺了没一会，郑诚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就感觉对面大哥悄悄下了床。 “哥？你去哪？”郑诚脑袋微抬起来，小声问道。 “去院里转转。没事，你继续睡吧！”说着，郑直就趿拉着布鞋向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堂屋门打开，树底下正睡觉的狗子立刻抬头，看到是郑直，这才又懒洋洋的躺下了。 郑直提着凳子来到院子中心，叹了口气，就静静的坐下了。 今天的夜色不错，天空中，半圆的月亮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照的整个大地都成了银灰色。从远处看，村庄跟远处的田野正构成了一副极佳的水墨画。 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支着大腿，郑直就一动不动的保持这个姿势，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他突然想起了从前，上学的时候，他跟李莹的点点滴滴…… 唉～，小时候不想那么多，只以为人生都跟着想象走，越长大才知道，梦想成真只是少数人的幸运，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结果。 对李莹，他也从开始的喜欢，到后来的不甘，再到现在的无奈。整个心路历程下来，他已经再鼓不起折腾的勇气。 看看这家里吧，粮食才刚刚够吃，存款几乎没有，贫穷的根本受不了一点挫折，他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而让父母为难呢？ 算了吧！算了…… 郑诚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院子里，站在哥哥旁边，重重呼了口气好提醒他。 “你来干啥？咋不去睡觉？”郑直悄悄揉了揉眼眶，问道。 “还能为啥。”郑诚说着，随意的把一段树枝踢开了。 “你操这心干啥？”郑直皱眉道。 郑诚摊摊手，“那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吧？说实在的，就咱家现在这条件，你们俩基本没啥希望。不过……，别的都是虚的，咱得先把这穷病治好了才好说别的。” 郑直抬头瞥了眼弟弟，有些气闷的摆手道：“说的轻巧。行了行了，回去睡你的觉吧！我也不想这事了。” 郑诚倚着枣树，说道：“我现在就有个挣钱路子，哥，你跟我一块干吧？” “啥？你能挣着钱？”郑直瞪着眼睛，有些疑惑的道。 对这年代的农村来说，钱实在太缺了。没地方打工，打的粮食都要分配，哪来的钱呢？ 可，很多时候钱又那么需要，针头线脑，火柴盐布什么的，哪个也少不了。不止这些，人情往来同样是一大开支，要遇到娶亲修屋一类的，那压力就更大了。 总之，钱！这不知在困扰着多少人家。为什么大家都羡慕城里人，还不是因为有工资？ “把握不小。”郑诚躬着背，小声说道：“咱们镇上经常有大车过，你知道吧？” “嗯。咋了？”郑直挪了挪屁股下的凳子，离近了些。 “我这次回来，看到好多司机在镇上歇息，吃的都是自己备的干粮。你想想，咱镇上连个吃饭的餐馆都没，要是有人在那做好菜，他们会不会买？那些司机可有钱，块儿八毛的也不算啥。对不对？” 听着弟弟的高谈阔论，郑直的眼中光彩越来越多，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等郑诚说完，他的拳掌猛地一锤，声音立刻就高了起来。“我感觉也行……” “嘘！”郑诚指了指屋子，“小点声。” 郑直搓了搓头发，心里的激动这才稍稍按捺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有些担心的道：“那个……，镇上不让卖东西吧？” “放心，小心点就行。我看街上不也有摆摊的，这点不算啥。” “也对。” 兄弟俩在院里嘀嘀咕咕的，一直到半夜，这才又悄悄回去睡觉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兄弟俩就早早的起来了。 这会太阳还没露头，整个村子在一种类似梦里的状态，到处都静悄悄的，连知了也不例外。 “谁起来了？” 听到动静，隔壁传来刘玉英的声音。 “我跟诚子想出去转转。”郑直一边提鞋后跟，一边答道。 “那早点回来，别耽误吃饭。” “知道了。” 俩人上身都穿着背心，下边只一个大裤衩，又去墙角找到铁锹，就直接出了院子。 走在村里狭窄的土路上，两边就是低矮的院落，年代感扑面而来。跟多年后相比，这会的村子可小多了，一座座泥胚房挤在那不过几百米方圆的区域，像是一团杂乱的野草，贫瘠而拥挤。 他们打算去河边，捉点鱼。 既然要搞餐饮，那就不能没有硬菜，至少得有肉才行。就他们家，买肉当然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去河里捉鱼了。唯一可惜的是，鱼肉太淡，做菜的时候估计要耗不少油。这也是好多人家不稀罕它们的原因，不放油吧没味，放油又心疼。 扛着铁锹，两人出了村子就直接横穿农田，向着东边走。旷野上，一阵清风吹来，人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走在收割完的麦茬地里，脚下咯嘣咯嘣响，听着居然有种异样的舒服。 去河边正好路过打谷场，没等靠近，连绵的狗叫声就响了起来。打谷场周围的几个窝棚里，有人探出头看了看，看清来人后很快又缩了回去，继续睡觉。这些人都是值夜的，防的是有人偷粮食。 过了打谷场，走不几步就到了河堤跟前。这条河在他们村拐了个弯，南边跟东边都有河道。 很快的，等两人爬上被草木护着的河堤，向下看去，一条小河就若隐若现的展现在了眼前。 这会正是芦苇跟野草茂密的时候，河道两边的植被尤其丰富，只能看到十多米宽的水面。 “去那边吧！离咱家菜地不远。”郑直指了指一处河段说道。 “嗯。” 郑诚点点头，跟着走过去。 因为没有渔具，他们打算做一个围堰，把鱼引到围堰里再捉。 河边的土，一铁锹下去全是胶泥，挖起来很吃力气。两人一人一边，挖好的泥就垒成泥墙，从岸边向河里延展，一直到两边汇合成半圆才成。在入口处，郑诚特意做成v形，并放了些树枝。 等围堰弄好了，郑诚又从兜里摸了一小把麸皮，撒到了围堰里。到这，才算彻底完成了。 第六章 麻辣小鱼 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回去的时候太阳都老高了，温度也开始飙升。 刚到家门口，郑诚就看到郑娟捧着个搪瓷碗，正倚在那棵枣树的树杈上，大黄则是昂着脑袋在树底下眼巴巴的看着。这丫头还不时地揪两片树叶往下扔，逗的大黄张着嘴去咬，她却咯咯的笑个不停。 “吃饭也不安生，一会儿摔下来你就不逞能了！” 郑诚把铁锹放好，走到树底下，冲树上招了招手：“下来，我接着你。” 树杈只有不到两米高，从那光滑的树干来看，这丫头估计没少往这爬。 郑娟的脸顿时倔强起来，摇摇头，两根小辫子跟着甩来甩去。“我不！你吃饭去吧，我在这吃。” “行了，就让她在那吃吧！”堂屋正吃饭的郑光年挥着筷子说道。 郑诚摇摇头，只好也不再管她。 在他们家，郑光年就是这丫头的靠山，由得她去闹腾，谁说也没用。毕竟就这一个小棉袄，就指着老的时候有人问候呢。 早饭是一小块杂面饼加一碗玉米红薯干糊糊，就着大葱辣酱，吃起来还算香甜。 呼噜呼噜的把粥喝完，郑光年第一个吃完了，就把碗一撂，呼了口气，对郑直说道：“吃完饭，你领着你弟把沤好的粪拉到菜地去。” “那打谷场那边嘞？”郑直一边往嘴里塞吃的，含糊不清的问道。 虽然那边今天没多少农活，但不去也不好看。 郑光年惬意的用手背抹抹嘴，扬手道：“你今儿上午不用去，我去就行啦。现在没啥活，那边一堆厚脸皮货，净让你干这干那，你应付不了。” “嗯。” 相比于集体的农活，自留地才是村民热心的地块。他们家也有半亩自留地，全种的蔬菜跟油料作物，平常吃的都来自那，还有剩余的就拿到集市换点粮票跟钱。因为自留地的出产是自家的，所以一个个都宝贝的很，连化肥都不用，得用大粪。 抬头看了眼正喝水的老爹，郑诚悄悄碰了碰大哥的胳膊，使了个眼色。 “爸，跟你说个事。”郑直直了直腰板说道。 “咋了？”郑光年放下搪瓷缸，问道。 “那个……咱镇上不是有好多大车过嘛，我看人家在这停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我想着……能不能摆个摊？” 郑光年浑浊的眼睛眨了眨，一时没回过味来，“你咋想起来这个了？镇上不是有食堂吗？” 郑诚也插话道：“爸，那食堂啥样你不知道？就营业那一会。咱要是不快点，镇上早晚有人要做的，钱可让人家赚走了。” 在交通要道旁边，服务业兴起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印象中，镇上到年底就偷摸开张了一家小餐馆，不到半年那户人家就置办齐了三大件，由此可知那生意多赚钱了。 没急着说话，郑光年摸了摸兜，拿出一支卷好的烟卷，点着了。猛嘬了两口，他一口蓝雾喷出来，屋里顿时雾蒙蒙的。 刚从厨房回来，刘玉英迎面就看到满屋的烟，面色一拉，立刻劈手把烟卷薅了下来。 “抽抽抽！说多少回了，不让你在屋里抽烟，就不长记性啊？” 烟在桌子上摁灭，她这才去柜子上拿了个筐，出了堂屋。 “恁些毛病！” 瞥了眼出了堂屋的媳妇，郑光年咂咂嘴，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有气没地方出，郑光年嚯的站起来，转身就要出门，郑诚连忙喊道：“爸，你到底答应没啊？” 郑光年回头瞪了眼，“随便！真是，一个让省心的都没。” …… 郑光年没说不成，那郑诚就只能认为他认可了，事不宜迟，该计划的计划，该准备的准备。 上午拉了两车粪，兄弟俩把工具一撂，拿着蛇皮袋就奔向了河边。 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大概是很难相信这年代河里水产之丰富的。不需要什么好装备，只需一根鱼竿，一天钓大半桶根本不在话下。而如果有好装备，那收获几乎要超出想象力之外了。 没等到那围堰跟前，郑诚就看到了扑腾的鱼，不用说，这该是丰收了。 麻利的跳到河里，先把那缺口堵好了，俩人就开始往外泼水。等围堰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水，鱼也露出了背，这时候取下草帽，那是一扣一个准。 忙的满身泥，围堰里总算是干净了，收获大概两三斤，还算不错。 夏天的食物很容易发臭，又没有冰箱，把鱼腌制处理好后，正好晒成鱼干。这么热的天气，太阳底下跟烤箱区别不大，只需一下午就成。 麻辣小鱼干，这可是郑诚的看家底功夫，是当年从湘省一个同事那学来的，就着馒头，那味道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 第二天吃罢早饭，太阳刚刚变成银白色，郑光年两口子就收拾好了家务，要出门往打谷场去。 “你真要弄这？”郑光年扛着笤帚站在门口，问大儿子道。 他问的当然是儿子去镇上卖东西的事。昨天答应的太草率，他这会心里才打起了鼓，仔细想想，这小子要干的不就是人家说的投机倒把吗？虽说现在宽松了不少，但让俩小子去折腾，终究不让人放心。 “爸，你说话不能不算吧？”郑诚连忙抢着说道。 这事业还没开始呢，折到半路算怎么回事？又知道老爸爱面子，就得先把话说定了才行。 “谁说不算了！？”郑光年不满的瞪了二儿子一眼，这小子，咋越来越不听话了。 扬扬手，赌气的说道：“去吧去吧！看能折腾出来啥名堂。” 两口子出了院子，这家就成了兄弟俩的地盘。他们分工明确，郑诚掌勺，郑直去准备材料。 当年大学毕业，郑诚就分配到了南方，因为吃不惯当地食物，可没少在厨房钻研，厨艺没得说。 郑直在灶膛前烧锅，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弟弟，终究不怎么放心。 “小二，你跟我说说，你真会做菜？” 丝瓜瓤熟练的刷着锅，郑诚抹了抹满脑袋的汗，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是去学校食堂帮厨学会的。说多少遍了，你还不信。” 说着，他端起盛油的罐子，随手一倒，那就是大半碗到了锅里。 郑直看的心疼不已。这败家子弟弟啊，那么多油，还真舍得！这要是不成，老娘回来准得骂他。 起锅，烧油，葱姜蒜……一整套标准流程下来，香味很快被激发出来，散的满屋子都是。 “哥，啥味啊！真香。”雾蒙蒙的厨房门口，郑娟的小脑袋探了过来。 被烟熏的泪流满面的郑诚扬扬手里的铲子，不耐道：“别捣乱，去去去，一边去。” 郑娟吐吐舌头，扭脸跑了。 不一会，配合着火红的辣椒，一盆麻辣小鱼干就新鲜出锅了。捏一点油汪汪香喷喷的小鱼干整个吃了，嘎嘣脆，好吃。 菜倒到盆里，郑诚又随手拌了点凉菜。把菜盆用布盖好，都装到箩筐里，接着就整个固定在借来的自行车后座上，齐了。 车就一辆，载不了人，所以只有郑诚一个人去。顶了个草帽，喝饱了水，他就蹬着车子出了门。 第七章 生意 天气的缘故，路上的人并不多。只是路况太差，屁股底下颠簸的厉害，加上车子老旧，轱辘每转一圈都会发出况且况且的声音。郑诚只能一手握着车把，一手还得扶着后座的箩筐，可不敢骑的太快。 花了半个小时，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柳叶镇终于遥遥在望了。 今天没有大集，街上也就清静，只有偶尔能看到几个老头在街边树荫下乘凉。毕竟，在太阳底下连走路也很需要勇气的。 郑诚还是直奔供销社。 供销社门口那块荫凉一贯是来往车辆的歇息处，一来是凉快，二来来往司机也喜欢买点冰棍汽水什么的，多方便。而那块因为停留的车太多，以至于连本地居民都被挤走了，几乎成了停车场。 果然，远远的，他就看到那边又多了几辆卡车…… 大树底下，几个司机围成一圈，正一口烧饼一口大酱的吃着。这会还不到时候，显然是来早了，对面的食堂又没开。 嗤嗤～ 鞋底磨着地面，郑诚接着蹬了几下地面，顺利停了下来。 “同志！” 郑诚用脚撑着地，问道：“我自家做的菜，你们买不买？” 几个光膀子大汉互相看了看，显然头一次遇到这种稀奇事。 “啥菜啊？”一个络腮胡问道。 “啥都有，有荤有素，还有凉菜。” 看着有戏，郑诚扭脸把装菜的盆从后座箩筐里端出来，凑了过去。 “嚯，还怪香嘞！” “那是！你看看，这味，这颜色，油都用了大半碗。来点尝尝？” 郑诚拿了几双备好的筷子递过去，其实就是削的小木棍，凑合着能用。 “你这小老弟还真大气，那俺不客气了哈！” 几个家伙接过筷子，争着夹了一大筷子，都是指头大的小鱼，又在油汪汪的汤汁里蘸了蘸，正好一口吞了。 郑诚笑着问道：“咋样？好吃吧！？” “嗯。还真不错，比那市里饭店也不差了。”那络腮胡有些惊喜的道。又就着咬了一大口烧饼。 “那买多少？”郑诚立刻问道。 “还没尝好，我再尝尝就买。”说着，旁边一个满脸疙瘩的汉子又要夹。 那络腮胡却一把把那汉子的手打了回去，“疙瘩刘！又不要脸了啊！小孩你也占便宜，不嫌臊的慌？” 其他几人顿时哈哈大笑。 那疙瘩汉子讪讪的笑了笑，满脸通红的问郑诚道：“开个玩笑嘛，小老弟，你这菜啥价？” “没事没事，再尝尝也没啥。” 郑诚熟练的笑了笑，说道：“同志，你也能看出来，这菜用料不便宜。我这也没有秤，不单卖，这一盆总共算五块钱吧，那盆拌黄瓜算送的。要是有粮票肉票啥的，还能便宜点。你们要多少，我估摸着算价，咋样？” 拌黄瓜不值钱，这一盆五毛钱怕都嫌贵，索性算赠品，只是调节一下口味而已。 “一盆五块？”络腮胡揉了揉下巴，有些犹豫。 要是在正经饭店，那这么一大盆，价格还算便宜呢！可要是这路边摊，五块可就显得贵多了。也就这菜里油多，不然他连犹豫都不会。 对此，郑诚当然理解，说白了，这就是品牌溢价不同而已。可，做好的菜跟原材料的价格能比？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他容易嘛。 “老，就这吧！咱这一路也没好好吃东西，就这价妥了！”旁边有人劝道。 他们这有五个人，就算买半盆，算下来一个人也就几毛钱。再说了，他们手里又不怎么缺钱，还真不在乎这点。平常去餐馆，哪次不也花个几块？ 而且重点是，这一路连个吃饭的地方都不好找，有菜谁愿意吃烧饼啊！贵就贵点吧。 “行吧，行吧。”络腮胡扬扬手，说道：“俺们五个，就要半盆吧！你这用啥装菜？” “等等。” 说着，郑诚又从箩筐里拿出了一叠荷叶来。 “这都洗好的，当盘子垫着可以吧？” “能用就中。”几个人接过来，倒也不挑。 荷叶都是郑诚从门口水塘摘的，往地上垫两层，菜倒上去跟摆盘似的还挺好看。 顺利卖出了半盆菜，郑诚手里转眼就多了两块五毛钱。轻飘飘的几张纸，真心没多少感觉！随即又不禁感慨，这一眨眼，他的个人资产怕是能击败一半同龄人了。 还剩下半盆，郑诚也不打算挪地方，干脆就还在这等着。学着几个司机，他也用鞋垫着屁股，舒舒服服的坐那了。 一边用草帽扇着风，问道：“同志，你们这是到哪去？车上拉的啥？” “往火车站去。车上啊……都是手扶拖拉机，这不农忙嘛，这东西哪都缺。”络腮胡随口答道。 这位看着也是个健谈的，腮帮子鼓着，朝那卡车扬了扬筷子，说道：“俺这车太小跑不远，从这过的基本都是去火车站，把货卸了就回去。俺这也就算短途，一天正好跑个来回，天不亮出门，半夜才回去，哎呀，那是真苦啊！” “那确实辛苦。”郑诚附和的点点头。 他心里却不以为意，这点苦算个锤子哦，怎么不说你们挣得呢？好家伙，一个月挣的顶好多人一年了，大把人想吃这个苦还吃不着呢。 络腮胡对郑诚的印象似乎还不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从其他几人的称呼里，郑诚知道，这络腮胡原来叫李向东。 正聊着，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呼呼声，又有几辆车来了。 郑诚连忙站起来，拍拍屁股把鞋穿好了，端着剩下的菜迎了过去。 这次的生意就顺利多了，有李向东他们几个做榜样，新来的几个司机也就爽快的掏了钱。 眨眼就有五块了啊！啧啧，轻松击败百分之七十同龄人。 “小老弟，你别说，这路过车这么多，是个好生意。”等郑诚拿着空盆回来，李向东笑着说道。 “还行吧！……那你忙，我得赶紧回去了。” 郑诚这会又饿又渴，连胳膊腿都是软的，毕竟，他早上可就吃了那么点，早饿了，不，他根本就没吃饱过。 李向东扬扬手，就算是说再见了。 捏着钱，郑诚也没急着立刻走，倒先去了旁边供销社一趟，买了些调料。 可惜，现在肉还没敞开供应的，得有票，不然他总得吃个痛快啊。唉，就不能想，越想越饿。 不过，郑诚总算没忘了家里的小丫头，又去买了一包麻花，这就蹬着车子回去了。 第八章 回家 轻易获得了小小的成功，回去的路上，郑诚连小曲都喊起来了。可惜，路上也没个听众，不然他总得唱几句更新潮的。 听多了这年代各种稀奇古怪的成功故事，可今天郑诚才算体会到，这钱是真好赚啊！ 不说做什么大买卖，就算支个锅，摆个早餐摊他感觉都能赚个肚圆。当然，更有可能栽个跟头。不过，就算历经坎坷，时代舞台的未来仍旧属于那些胆子大的家伙们。 头顶，天空突然飘来一大片云彩，一头撞上刺眼的太阳，整片大地立刻暗了下来。 前边就到了小桥，远处的村子也遥遥在望了。 哦吼！郑诚大喊一声，躬背学着人家自行车运动员的架势，脚下蹬的更快了。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桥那头，一道公鸡嗓子唱出来的歌声突然吼起，吓得河边一群水鸟扑腾着从芦苇丛中飞远了。 远远的，郑诚看到一个赤着背，顶着鸡窝头的家伙正在树荫下一摇一摆的走着。这人打扮实在磕搀了些，头上顶着芦苇编的草帽，穿着乞丐裤，脚上蹬着“洞洞鞋”，怎么看都像乞丐一员。 重点是，郑诚看着这人还挺眼熟。 等到离得近了些，自行车的况且声终于让前头那人扭过了脸来。 “啊，诚子？你这是去哪了？” 看到脸，郑诚倒隐约认出了这人，却忘了叫什么了。有些尴尬的停下车，说道：“我去镇上了，有点事。叔，你这是从哪回来？” 不知道叫什么不要紧，只要知道大概辈分，喊叔准没错。 “哦，那不东岗那边来唱大戏的嘛，我去瞅瞅，才回来。” 这位对郑诚的态度还不错，一咧嘴，露出了两颗嚣张的大门牙。 郑诚突然想起来了这人的名字，张大牙嘛，至于真名，那估计没人知道了。 张大牙也是他们村的。从这幅模样也能看出来，这家伙过得有多可怜了。 在农村，每个村好像都有这样的，都是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异类。异类当然不受大家待见，更没地位，在他们村，张大牙就是连光屁股娃娃直接喊他名字都不会挨打的。 “那你忙，我回家了啊！” 郑诚也懒得跟他多扯，挥了挥手，车子就又加速往村子的方向赶去。 …… “还知道回来啊你！” 刚到家门口，郑诚就迎上了老娘像要拧人的目光。再向后看，大枣树下，郑娟正得意的冲他吐舌头。 郑诚咽了口吐沫，不确定哪出了问题，缩着脖子问道：“妈，俺爸跟俺哥呢？” “我知道！刚才又带着咱爷去卫生院了。”郑娟抢着嚷嚷道。 “你别吭气！”刘玉英扭脸狠狠瞪了闺女一眼。 又看向儿子，问道：“我问你，那盆里的油，是你用的不是？” “哦。对啊！”郑诚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他还以为是为那啥呢。 “谁让你用的！啊？你看家里挣东西容易是吧？供你吃供你上学，你就学的这？” 这一连串说出来，刘玉英的脸已经让怒气布满。郑诚要是再小几岁，说不得，现在巴掌都落屁股上了。 刘玉英倒知道这俩小子要做买卖什么的，可你切俩黄瓜拌拌不也是一道菜？至于用那么多油？好家伙，一次大半碗油没了，什么家庭不知道吗就这么败家？ 院里，郑娟也让这阵势吓的不轻，早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几步跑到厨房，她却提着把笤帚回来了。 “妈，给！”郑娟小心的把笤帚递到老娘跟前。 “干啥？” “用这打！” “啥？” “打俺哥啊！不打不长记性。”郑娟一脸认真的道。 刘玉英看着闺女，怒气再也维持不成，脸皮颤了颤，噗嗤一声突然笑了。 在儿女面前丢了威严，她气又气不起来，只好用手指点了点闺女的脸蛋，没好气道：“就你能是吧？” 郑娟咧嘴笑了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妈，我跟你一边，以后俺哥再气你，咱俩一块揍他。” 对面，郑诚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丫头啊，总能随手击碎所有的不愉快，堪称他们家的救火队员。 “妈！” 郑诚把早就捏在手里的钱拿了出来，递向老娘，目光随意，要淡定。 “啥？” “钱。” “咋这么多？”刘玉英惊呼道。 “赚的啊！正好五块。” 郑诚又从车后座箩筐里拿出了买的麻花，冲郑娟扬了扬。 郑娟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一把拿过来，护在怀里就往堂屋跑。至于钱哪来的，她才不在乎呢。 “诚子！这钱到底哪来的？”刘玉英急忙道。早就忘了什么油的事了。 太多了！ 五块钱听起来没感觉，但这不是几十年后啊！要是有粮票，五块钱能买四五十斤粮食！真的太多了。 “早上就说了嘛，做菜卖给那些过路司机挣得钱。你还不信我？”郑诚无奈的解释道。 “那还真挣着钱了？” 刘玉英满脸的不可思议。又嘟囔道：“这都能挣钱，那人家不是缺心眼吗？” “妈，人家让俺哥挣钱，你咋还说人家缺心眼？”郑娟倚着堂屋门框，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的道。 她的门牙缺了，只能撇着嘴用一侧的臼齿去咬麻花，看着可爱极了。 刘玉英把钱揣兜里，瞪了闺女一眼，“小孩插啥话，吃你的去。” 这丫头，变脸跟洗脸似的，刚才还说跟她一边呢，转眼就又挤兑她亲妈了。 不久，郑光年跟郑直也从外边回来了，脸上一道一道的汗迹，看着就热的很了。 “他爸，你过来。”刘玉英朝郑光年招招手，示意他到厨房去。 郑光年有些莫名其妙的摘下草帽，扇着风，走了过去。 郑直心里有些意动，看向弟弟，目光中透着期待。 “咋样了？” 郑诚做了个五的手势，笑道：“这个数。” “五毛？”郑直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这价格比他想象的便宜一些，抛去那些菜油，就算鱼不算价，那也赚不了几毛钱。 “五块！”郑诚无奈道。 咋都那么没想象力呢！五毛钱的买卖，那还做个锤子啊。 “多少？” “五块！” 郑直一时愣在了那。 第九章 家庭会议 晚上，空气中的热量还没散去，早早的吃完饭，一家子就聚在了郑光年两口子的卧室。 门窗都紧闭着，在这炎炎夏夜里，闷热是不用说的。 床头，一家人就围成一圈。郑光年在撑着下巴打瞌睡，刘玉英正精神奕奕的数钱，至于郑诚兄弟俩，则是一左一右的拿扇子在给妹妹扇风。 “妈，我热！”郑娟嚷嚷道。 “两把扇子对着你还热？那你去院里吧。” “我一个人害怕。” “哪那么多事呢！”刘玉英嘀咕了一句，干脆不再搭理她。 眼看着刘玉英又要再数一遍钱，郑诚终于再也忍不住，说道：“妈，差不多就得了！再数，那纸都让你搓碎了。” 刘玉英瞥了眼儿子，有些意犹未尽的把钱揣到兜里，拍了拍旁边打盹的丈夫，“他爸！你说说？” 郑光年挠挠直冒汗的额头，不耐的道：“我说啥？我又不懂，他俩想咋弄就去吧！” “就是啊！妈，你们俩又不懂，到底还得我去。”郑诚憋不住道。 “行，我啥都不懂。那你说吧。”刘玉英一把把儿子手里的扇子拿过去，气呼呼的往脸上扇着风。 这小孩脾气！ 郑诚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其实也没啥好说的，这生意赚钱吧，那就继续呗。现在就缺油，咱家那菜油可用不了几回。爸，油能买到吧？” “村西头那几家自留地都种的油菜，到时候我去看看吧。”郑光年有气无力的道。平常这会他早睡着了，这个困呐。 郑诚点点头，继续说道：“那谁家有鱼网啊？” 用围堰的效率太低了，上次是试验，下次自然要扩大规模，那就还得用网。 “恁学林爷家有个两丈拉网，明个去借过来吧。……还有别的事没？”郑光年眼皮耷拉着，几乎快睁不开了。 “没了。” “那就这吧！睡觉睡觉。”郑光年挥挥手，这就开始赶人了，“诚子，你去把窗户开开，恁妈净瞎担心。” 一场家庭会议潦草的开始，又这么匆匆结束了。端着油灯，先把妹妹送回她的小隔间，兄弟俩又到了院子里。 这会已经快九点，路口乘凉的村民早就回去休息了，昏暗的夜色中，只能听到院里此起彼伏的虫鸣。 从压井那接了水，兄弟俩洗了脸，还是热，干脆把身上也搓了一遍，风轻轻一吹，顿时打了个激灵浑身凉爽。 “哥，县城你啥时候去？”郑诚突然问了一句。 他可记着李莹的话呢，让郑直去县城一趟，而且，今天初步创业成功，他对大哥的事也多了不少信心。 呼！ 郑直呼了口气，把脸上的水渍抹掉了，“我还没想好呢。” “咋还没想好啊？人家等着呢，你得有个准信吧？还担心啥？”郑诚有些不满的问道。 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横竖就一句话的事，只要你咬着不撒口，大不了听李莹老爹几句难听话，又不能少块肉。至于脸面流言什么的，算个锤子哦！ “那我过几天去一趟？”郑直也有些意动，重点是，今天轻易赚了钱同样也让他多了不少信心。只能说，钱是真的能壮胆的啊！ “就该去！”郑诚笑了笑，鼓励道：“等过几天多赚点钱，买身像样的衣服再去。” “嗯！”郑直重重的点了点头。 …… 一大早，郑诚就让咯咯声吵醒了，扒着窗户一看，原来是家里的老母鸡正在窗户根底下跟大黄对峙。这俩货，三天两头的打架，也不知道又怎么了。 “去去去。”好梦被扰，郑诚心里恼火的很，隔着纱窗驱赶道。 再想躺下也睡不着了。 夏天的天色亮的特别早，别看院里亮堂堂的，实际才五点多。好在，郑诚现在睡得挺早，这两天倒是把他熬夜的臭毛病彻底扳回来了。 今天的早饭出乎预料的丰盛，郑诚他们兄妹三个居然一人一颗鸡蛋。奢侈！ 毫不犹豫的，郑娟拿着鸡蛋磕碎了，不等剥干净蛋壳就往嘴里塞，一直到装满了腮帮子，她这才放心的慢慢下咽。现在好了，都到嘴里了，想要回去没门！ “慢点慢点！谁又不跟你争。”刘玉英瞥了眼闺女，随手替她顺了顺背。 鸡蛋当然是昨天挣着钱的奖励，而郑娟自觉没什么贡献，这才会担心自己的那份。只能说，小孩子的思维跟大人的实在相去太远了。 打谷场的粮食晒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得收一部分，所以今天村里会忙一些。不过，村民们的氛围却并不那么热烈，一点也不像想象中的农忙。 院子前的土路上，能看到慢慢悠悠扛着簸箕笤帚走过的汉子，也能看到扯着娃大笑着打招呼的农妇，就是看不到匆匆忙忙的背影。积极性啊，这在很多地方仍是相当缺乏的东西。 郑光年两口子也有些不大情愿去，磨磨蹭蹭的，一直喝完了一壶水，这才打算出门。 “爸，我真不去了？”郑直跟到门口，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去啥去！跟你弟在家忙你们的，大队那边我去说。”郑光年抬了抬草帽檐，说道。 “那工分嘞？” “不要了！又不缺那点。”郑光年扬扬手，爽快的说道。 得！这就算旷工了。 郑诚突然发觉，自家老爹还真没多少农民的淳朴。心里的小算盘打的砰砰响。 “对了，娟子，你一块去打谷场不去？一会可没人陪你玩。”郑光年又问闺女道。 打谷场那边地方宽敞，旁边树荫又密，是个乘凉的好地方。一到夏天，村里的小孩基本都集中在那玩，大人一边干活顺便还能看顾着孩子。 “去。”郑娟点点头。扭脸就冲大黄招招手，“狗！过来，我领着你玩去！” 大黄吐着舌头卧在枣树根下边，看着就不想动弹，却又不敢惹着了郑娟，只好蔫了吧唧的站起来，拖着半截狗绳送到了她手边。 “走喽，驾！”郑娟用力一抖狗绳，撵着大黄就跑出了门。 郑光年昨天说的家里有网那家，郑诚是喊爷的，叫郑成林，跟他们家就隔了两户。 郑诚也不耽搁，让大哥去菜园摘些菜回来，他就过去借鱼网。 出了院子，走了没多远，郑诚就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成林爷，在家没？”郑诚站门口喊了一声。 嘎嘎嘎！ 两只大鹅突然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支楞着翅膀，凶恶的向郑诚冲了过来。还好，隔着栅栏，这东西又修过鹅毛飞不起来，叨不着！ 相比于狗，大鹅看家的本事也弱不到哪去，而且根本不怕人，连很多狗遇到了都得让步三分。小时候被叨过几次的郑诚表示，这东西叨一口比想象中疼的多的多！他手上有一块指甲盖大的伤疤，那是被鹅叨掉了一块皮你能信？ “谁啊？”伴着声音，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从屋里走出来了。 “爷，你那渔网在家没？我想用用。”郑诚问道。 老头眼睛不大好，又没戴老花镜，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是郑诚，说道：“那你等等，我给你拿去。” 没一会，老头就抱着一张网过来了。这都是他用尼龙绳自己织的，偶尔还会拿到集上赚点油盐钱。 “去去！”老头驱赶开两只鹅，把网递了过去。 因为都是自己织的，所以这网并没有工业品的细致，但也差不太多，起码网眼大小还算整齐。 “爷，你现在还织网不？我想买一张网料，一丈长，这么宽。”郑诚手比划着，问道。 他想自己做个鱼笼子，这种拉网还是太花力气了。 “你买它干啥？……这织一张可费不少劲。”老头有些奇怪道。 郑诚家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渔网这样的消遣品，怎么可能花那个钱去买？要是织好了又不买，那他不是瞎耽搁功夫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下午就把钱给你。这可以吧？大概多少钱？”郑诚问道。 “不用多少，一块钱就妥了。你要多大网眼的？”老头试着报了个价。 郑诚指了指手里的网，说道：“就跟这一样。那我下午把钱送过来，几天能弄好？” “两天差不多，我那有织半截的，到时候改改就成了。” “那行，爷，我先回去了啊！”郑诚摆摆手，抱着网向家里走去。 第十章 又去 用网果然要好得多了，俩人忙了快一个小时，这才提着满满的收获回了家。不用称，只凭感觉，郑诚估计收获就得有二十来斤。 接着就是照昨天的葫芦画瓢了，等他们把鱼处理好，中午也才过了一半。 这次做的菜比昨天多了不少，加上别的配菜，总共怕是得快三十斤了。 再次重复了一遍标准流程，厨房已经是浓烟滚滚，这破灶膛，连个烟囱都没有，天天这么烟熏火燎的，想想都替老娘难受。 等烟慢慢散去，香味出来，食材就变成了香喷喷的菜，同时，他们家的菜油也整整少了一半。这菜实在太耗油了！ 这次的菜实在太多了，加上几样凉菜，杂七杂八的好几十斤，一个箩筐装不下了。干脆又借了辆自行车，郑诚打算让大哥也熟悉一下业务，说到底他也只能忙这一个暑假，以后还得郑直去。 出了门，郑诚特意去了门口池塘一趟，摘了好些荷叶。也不知道当年谁往里边扔了一截藕，现在密密麻麻长的满塘都是，太密了，可恼人不浅。水塘不能洗澡了不说，连鱼也遭了殃，因为水域基本让荷叶占满了，稍微大点的鱼都容易让藕杆的刺刮破鳞。 所以，郑诚认为，他摘点荷叶可算做好事了。 今天镇上有集市，不过为了不影响交通，所以地点就选在了一条岔路上。集市一般从八点左右开始，到现在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只有偶尔的几声吆喝还能传过来。 看着比平常热闹一些的街面，郑直还有些迷茫，郑诚却已经招呼着他往一辆卡车停靠的地方凑了。 “同志！”郑诚冲一个正在车边抽烟的司机打了个招呼，笑脸真诚。 真可惜，就一个人。 “有事？”那人奇怪道。 “你吃了没？” “啥？” “吃了没？我这有菜，尝尝？”郑诚把盖着箩筐的布掀开，露出里边的菜盆，递了筷子过去。 那人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是要卖菜啊，他以前倒也遇到推销别的玩意的。鼻子嗅了嗅，点头道：“正好还没吃，那我尝尝吧。” 事实证明，郑诚的手艺依旧那么精湛，只尝了一口，又是两份卖了出去，每份五毛，那司机还说要带回家一份。 不过郑诚这没一次性餐盒，打包有些困难……这倒好解决，他很快把荷叶开发出了新用途，把食物包好，用绳子一系不就成了嘛。荷叶不透水，只要不加那么多汁水，就不担心漏出来。 买卖达成，郑诚推着车子换了地方，冲哥哥扬了扬手里的钱，“看到没，这就一块到手了！简单吧？” “这也太简单了！”郑直感慨道。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为生活感到无奈。想他们家，累死累活的忙一季，估计还没这卖几盆菜挣钱呢！？到哪说理去？ 想来想去，他得出的结论也只是：人果然不能闷头干活，得会动脑子。 找了个荫凉地方停下，郑诚把车支好，正好坐在车后座上，继续为大哥上课。 “其实吧，这生意还是小，这么一个个的去推销，太慢。我正琢磨着跟那些司机合作，让他们帮忙推广应该不错……” 他一个人才能卖出几份去，除去推销跟各种零碎功夫，一天能卖个二三十份估计也就到顶了，效率太低。 这种时候，单打独斗就有些不够了，得借力。比如，这路上一天路过的司机那么多，他却不可能一直呆在这，更不可能都去接触，但那些司机可以啊！这就是在用产品说话，等名声在圈子里传开了，那些司机自然会把打包的产品带给同事，即使对方不从他们镇上过。 而且，司机传播信息的效率显然比普通人高的多，宣传有效性也早就被前辈验证过的，既然人家能成功，他没有道理不成。 听着弟弟的高谈阔论，郑直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至于听明白了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忙了一个多小时，总共卖出了四十多份，盆也快空了。不过收入还算让人欣慰，二十块钱再加两斤肉票。 看着弟弟把钱交到他手里，郑直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除了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二十块钱啊！如果昨天还只是惊喜，那今天就几乎是惊吓，说实在的，他这会连走路脚后跟都有些飘。 对哥哥的表现，郑诚只是一笑而过，同时充分理解，谁还没遇到过惊喜呢？不过，再大的惊喜也就一次两次，遇到的多了，以后总会习惯的。 …… “哎，小老弟！” 拿着雪糕刚从供销社出来，郑诚就听到有人喊，声音还挺熟悉，抬头一看，不是李向东又是哪个？ “李同志啊！呵，你们吃了没？”郑诚热情的打招呼道。见面先问吃了没，这都快成他的职业习惯了。 “没呢！你等等，我这盖好布再跟你说！” 在车厢上加盖了一层遮阳布，李向东跟几个同伴走了过来。 “这是你哥吧？长的挺像。”看到郑直，他随口问了一句。 “是我哥。” 郑诚拍了拍箩筐，接着问道：“李同志，我这菜跟昨天一样，你们还买吗？” 李向东扭脸问了几个同伴，很快答道：“买，还跟昨天一样！” 郑诚就把已经打包好的递过去，“这是分好的，一份五毛，份量跟昨天差不多的。” “哈，这是进步了啊！”李向东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接着就摸兜拿钱了。 他们也算半个熟人，没几句，郑诚就跟他们熟络起来。跟昨天一样，李向东他们去供销社买了些汽水，就又聚在了一块，接着就拿出了带着的烧饼，不过，却是没再去对面食堂碰运气。 让大哥在原地看着车子，郑诚也凑了过去。 看到郑诚过来，李向东有些意外，但还是挪开了一个位置，招呼道：“吃了没？我这还有烧饼，一块吃点？” 郑诚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过了。” 从旁边找了块砖头垫着屁股，他干脆就在那空位坐了下来。“李同志，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你说。”李向东喝了一口汽水，点头道。 他对这小伙子印象不错，看年纪，郑诚比他家大儿子也大不了多少，加上又都是农村出来的，天然的就有些亲近。 “咱合伙挣钱，你愿不愿意？”郑诚直接说道。 “啥意思？”李向东匆忙咽了一口汽水，问道。 郑诚半站起来，离近了些，说道：“我是这么想的，我这边做好菜都用荷叶包好，然后你们带着，到火车站顺便卖给其他司机，你看咋样？都是顺手的事嘛。” 李向东的眼睛诧异的眨了眨，又看向几个同样发愣的同伴。 接着，他像明白了过来，只是摇了摇头，拍拍郑诚的肩膀说道：“小老弟，你这想的挺好，就是……哎，实话跟你说吧，一来是俺忙不过来，再有这事也有风险。你说，俺这工作好好的，挣得也不少，万一因为这耽误了工作，那后悔也没地方了。” 郑诚点点头，并不意外这个回答。 用后来人的思维来想这年代的人，碰壁那是必然的。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有很多挣钱机会？就像郑诚以前说的，这会街上随便支个摊都能挣不少钱呢。可问题是，谁又愿意承担那个风险？ 如果不是实在没路走，对这年代的人，一份稳定的收入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即使那收入微薄。 不过，郑诚同样也知道，这种对稳定的固执只是一种利益权衡，想改变就需拿出更多利益。 “我有个提议你们听听？” 郑诚也不气馁，扫了眼几人，笑着说道：“如果卖出一份，给你们一毛五。对你们，一天卖出去上百份应该问题不大吧？那就是十五块钱……”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想说的其实就这一点：能挣不少钱。如果这个数额还不能打动他们，那他只能再去找其他人了。 李向东拿着烧饼的手停在一半，有些发愣的看着郑诚，显得相当惊讶，其他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郑诚这算得，好像没毛病啊！ 他们当然不是不会算，而是根本没这么想过，只以为几毛钱的一份菜一天能赚几个钱？但从来没意识到，量是累积的，到一定程度就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就像后来，很多人不也以为卖鸡蛋灌饼的大妈也是贫困户么？但其实呢？别看摊小，人家挣得比白领都多的多。说到底，这样的商业思维在这年代还是有些稀缺了。 几人目光互相交流着，一时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刚才还看不上这生意呢，可现在一算，这挣得很可能比他们工资都高。那就得好好想想了。至于耽误工作什么的，不值一提！ 郑诚突然站了起来，拍拍土，说道：“要不你们先商量商量？我去旁边转转。” 李向东连忙点点头道：“那中。俺们商量商量。” 刚才忘了吃，郑诚站起来才发现，手里的冰棍就剩棍了，只好随手扔了。 不远处，郑直正在跟另一辆车旁边的司机推销，郑诚快步走了过去。 没一会，郑诚就看到李向东冲自己招手，他连忙走了回去。 “咋样？”郑诚问道。 还没说话，李向东倒先捏了根烟递给他。 郑诚接过来，随手卡在了耳后。脸上笑意更浓，看这架势，应该答应了嘛。 果然，李向东说道：“我们答应了。不过得先试试效果，你看行吧？” “没问题。”郑诚点点头。“明天还这时候，我在这等着。你们先带回去一部分让人家尝尝，这部分免费。” 又约定了一些细节，这项合作就算成了，没什么讨价还价，更没什么算计，顺利的出奇。 等最后一份菜卖完，兄弟俩手里就变成了二十五块钱，三斤肉票。 第十一章 厨艺 回去的路上，郑诚特意拐了个弯，去了一趟镇上的肉摊。 “同志，来两斤肉！要这块吧。”郑直指着摊位上最肥的一块肉，说道。 站在一旁的郑诚欲言又止，他其实想吃瘦肉来着……好吧，在别人眼里，这实在是个很傻的行为。 “这块不卖，早就有人要了。”营业员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个过分的要求，并把那块肉下架了。“再挑一块吧。” “你这人不讲理啊！”郑直当时就火了，“哪个要的？你让他站出来。” “你这人咋啥都不懂呢？这肉俺们自己要吃的，本来就没打算卖。”营业员无奈道。 也许是知道理亏，他又拿了一块肉，说道：“算了算了，这块给你行吧？再饶点瘦肉给你。” “那还差不多。”郑直只好接受了这个提议。虽然瘦肉不值钱，但能送点当然是好的。 几斤肉票全用了，沉甸甸的提在手里，郑诚哪受过这么大的诱惑，看着生肉都几乎想咬一口。 回到村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往西偏了点，估摸着得有两三点了。路上走的看不到几个人，但路边的树荫倒不少午休的，看到了还得打招呼。 “叔！吃了没？”看到熟人，郑直有些不自在的打了个招呼。 同时，郑诚正努力的把肉藏到肚子上。村里很多大嘴巴，这要是让人看到了，明天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车子一路加速，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郑诚把车支好，一路到了厨房。 看到儿子提着一大块肉回来，正在堂屋门口纳鞋底的刘玉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忙跟了过去。 “咋样？这回挣了多少？”刘玉英细声细语的问道。一改平常的急躁脾气。 “钱俺哥拿着呢！”郑诚冲哥哥扬了扬下巴。 郑直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钱，零零碎碎的，顿时把刘玉英的目光吸了过去。 “哎呀，这么多啊！……他爸，你看看。”刘玉英接过来，顿时眉开眼笑的，还冲郑光年扬了扬。 这会已经过了饭点，但郑诚兄弟俩就吃了点窝头，早饿了。刘玉英心情又好，干脆去了厨房，打算开个小灶。郑诚却不答应，说什么也要自己接手。 他能不知道？老娘的厨艺从他记事起就稳定的很，从没提高过，糊弄肚子是够了，但说到让味蕾满意，还得他出手。 珍藏级别的蒸白米饭，加上鲜艳华丽的豆角炒肉，配到一块就是美味的代表。 屋里，正午睡的郑娟突然醒了，迷迷糊糊的循着味就到了厨房。结果，她刚吃过饭的肚子奇迹般地又饿了。 这一顿，全家人吃的那是满嘴油光，肚子滚圆。不夸张的说，打记事起，就没吃的这么畅快过。 “二哥！明个我还想吃肉。”把空碗放下，郑娟亲昵的扯着郑诚的胳膊，晃来晃去，手背上的油全弄他身上上了。 看着妹妹的细胳膊小脸，郑诚不禁又起了心酸，揉揉她蓬乱的头发，“好，吃肉。以后天天吃，你也努力，快点吃成个小胖妞！” 锅里的菜还有一碗的量，刘玉英盛到碗里，喊了正洗脸的郑直道：“这碗端到恁爷那边去，让他们晚上热热吃。” “嗯。”郑直抹了抹脸上的水渍，过去接了碗就出了院子。 今天这一趟跑下来，郑诚也实在累的不轻，他这身体又没怎么锻炼，跟他大哥可比不了。扶着肚子，找了个凉席往院里树底下一铺，倒头就睡。 …… 郑诚醒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估计得有四五点了。一脸懵的坐起来，正跟旁边的大黄瞅了个对眼。 脑袋被硌的有点疼，但别的倒没啥了，院里的风都是自然风，吹一天也暖呼呼的。 扭脸看了看，堂屋门都锁着，显然家里就他自己了。 “都去哪了？”嘀咕着站起来，正想出去转转，迎面看到郑光年跟郑直一人扛着网，一人提着蛇皮袋回来了。 “爸，你们去河里了？”郑诚连忙过去打开栅栏门，问道。 “嗯。”郑光年把网往院里一撂，长出了口气。 “这次不少，估计得有四五十斤，还有不少泥鳅。”郑直把蛇皮袋往下卷了卷边，露出了半袋子的鱼。 “那真不少了。” 帮着把鱼倒到盆里，处理好后，接着在桌子上摊开晾晒，明天的食材这就齐了。 …… 第二天，兄弟俩早早的又忙活起来了，今天要做的量比昨天更大，得忙很久。 等把菜做好，又去塘里采了荷叶，一份份提前包好，看着时间到十点多了，两人就又蹬着车子出了门。 因为昨天来过一趟，那些司机也认得两人了，不用多说，想吃的就直接拿钱买了。 不过，今天还得为李向东他们留一些，所以还有一半的时候就停了生意。 李向东他们还没到，郑诚干脆推着车在供销社门口等着，买了几根冰棍，一边吃一边吹着风，别提多舒服了。 “哎，这呢！”两根冰棍下肚，郑诚终于看到了李向东的车子，站起来挥了挥手。 供销社门口的荫凉已经让别的车占着了，李向东他们只好在太阳底下停车，车没熄火，李向东就快步朝郑诚这边走了过来。 “东西备好了吧？俺们今个忙的很，不能在这停，立马就得走。”李向东撩着背心擦了擦汗，急匆匆的道。 “备好了。说好的，今天这些算送的，你拿去让人家尝尝，明天可就不行了。”郑诚连忙把箩筐搬过去，帮着提上了车。 “我记着呢！”李向东爽朗的笑了笑。 对这少年，他心里不由起了几分敬意，说送就送，这可不是谁都舍得的。几次接触下来，他对郑诚最大的感觉，一是胆子大，再有就是做事大气，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 “你们这次咋回事啊？连歇会都不行？”郑诚随口问了一句。 “还不是俺运输队弄的倒霉事，有几辆车去外地了，这不，他们那边的货也得俺运。唉，以后这两天估计得忙到半夜。”李向东扶着车门，有些恼火的道。 郑诚皱了皱眉，指着刚装上车的菜问道：“那你们这段还有时间忙这吗？” “这你放心。”李向东连忙道：“都是顺手的事，总共也花不了几分钟，你放心吧。” 不知不觉的，他已经把郑诚看做了同等的合作伙伴，态度也认真了许多。而郑诚做事又老练，更常常让人忽视他的年纪。 “那行，你回去上点心就行了。”郑诚点点头道。 “我知道，走了啊！”李向东踩了一脚脚蹬，利索的爬上了驾驶室。 车子刚才就没熄火，伴着轰鸣声，车尾冒出一阵油烟，接着几辆车子很快又出发了。 第十二章 传言 随后两天，郑诚他们就是重复之前的工作，不过，李向东那边很快传来了好消息，越来越多的人订菜了。 其实不止司机，听李向东说，买的还有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甚至他们家属院的。说起来也有天气因素，夏天人的胃口本来就不好，结果一些人尝过后干脆当成了下饭的小吃，除了有点贵，味道真心没的说。 几天下来，销量自然节节攀升，从开始的一百二三十份，没几天就到了每天近两百份。去除给李向东他们的那部分，一天净赚六七十块。 眼看着钱越来越多，又多是零钱，刘玉英这几天倒开始发愁往哪存钱了。 “光年哥，又弄那么些鱼啊！” 傍晚，郑光年领着儿子刚抬着蛇皮袋从外边回来，隔壁邻居就跟他打招呼道。 这邻居叫张有成，是附近这十几户唯一一个姓张的，还真有点落到包围圈里的意思。因为姓不一样，加上家里人丁不算兴旺，所以张有成家的日子可不算舒心，三天两头的跟邻居吵架，还打过几次。不过，郑诚家跟他们家算是比较和睦的，平常也经常一块聊。 “嗯。你吃了没？”郑光年随口打了个招呼。 “吃了，吃了。”张有成招招手，小声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郑光年面色有些古怪，把东西放院里，几步走到了两家围墙边……其实还是篱笆墙而已。 “咋了？你还跟我这装腔作势的。”郑光年笑着问道。 “光年哥，你家老大老二是不是去镇上卖鱼了？”张有成凑到篱笆跟前，脸几乎贴过来了。 “你咋知道？”郑光年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我听张连富说的啊！那货这两天去镇上，八成是看见了，今个他在村口跟人家聊的时候我正好在边上。哎呀，这事你可得留点心了。”张有成嘀咕道。 郑光年脸色变了又变，很快转成铁青，骂道：“那个瘪孙儿。这不是胡扯吗！” 如果不是怕闹得更多人知道，那他一定会找到张连富，揍得他亲娘都认不出来。想他以前还借过几斤麦子给那货呢，呸，忘恩负义。 不过，再怎么骂，当然也改变不了什么。等冷静下来，他也不得不重新估计这生意的风险了，虽然不至于多少惩罚，但万一影响小儿子考大学咋办？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 傍晚，一家人再次聚在了卧室，只有郑娟不在，她这会还在爷爷家玩呢。 跟上次一样，只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不温不火的光照着一家人严肃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阴晴不定。 门窗同样紧闭了，只是，这次就连郑光年也不再认为这算大惊小怪，他甚至还自己去看了看。 “爸，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又不是只咱卖东西。”郑诚有些无奈的道。他感觉父母未免有些太小心了。 多大点事啊！那县里大街上那么多摆摊的，也没见有人找茬，他这顶多规模大点，赚的多点，别的没什么区别。就连那镇上，赶集的时候不也好多卖东西的，也没见谁倒霉了。 “这算大惊小怪？”郑光年瞪了眼儿子，咬牙低声道：“这才几天，咱家挣了两百多，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不定闹成啥样呢！谁知道了不眼红？” 重点不在于做买卖本身，而在于挣得太多了，到时候眼红的太多，小事也可能闹大。 还有，他也担心这会影响儿子考大学。如果因为挣点钱耽搁了，那他宁愿不挣那个钱。 听到这，郑诚心里霍然一惊，顺着老爹的话想下去，不禁也有些后怕了。 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又在以后来人的思维来想问题了。尽管知道有一定风险，尽管心里一再的提醒自己，但真到做事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还是受到了过去经验的影响。 这不好，真的很不好。 过去的经验跟知识固然带给他巨大的优势，让他看的远比多数人远，但必须认同，这也常常让他看不到脚下的坑洼。 “他爸，要不就停了吧？你说得我这心里直跳。”刘玉英忍不住说道。 她比丈夫更担心这些，在她看来，什么也没一家人重要。 “不行。”郑诚立刻说道。语气坚决。 “妈，人总不能绊倒了就不走路了吧？就算有问题，咱得想着解决，撂挑子算啥事？” 刘玉英揉了揉眉心，眼中透着无奈：“你道理多，我也争不过你。可要成天担心这担心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哪那么严重。”郑诚摇摇头，也缓和了语气。“我到时候找那个李向东说说，看能不能找个合适名义，再不济，不去镇上也没啥，人家又不是必须在那停。” 他想的是能不能问李向东要个合适的名头，比如说是他们运输队的补给点，最好有个书面聘书什么的，到时候问起来也有个说辞。就算有那找茬的，总不能走几百里路去人家那问吧？ 至于停工，那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答应的。这好不容易找到个挣钱的门路，随便就扔了，像什么话嘛。再说了，如果一直这样谨小慎微的，那干脆啥也别干了，躺着等养老呗。 看着弟弟跟父母争执，一旁的郑直欲言又止，终于一句话也没说。一方面，他担心弟弟是为了自己才坚持，另一方面，他同样也不愿放弃这样好的机会，心里除了纠结还是纠结。 一直到大概九点多，眼看都困的不行了，郑光年终于拍了板，也不说直接停了，只让郑诚去试试，看情况再决定。说到底，他也舍不得这生意啊，真的是穷怕了。 去院里洗了把脸，兄弟俩就回了自己的屋，都心事重重的，躺着也不说话。 没一会，郑诚就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对面，郑直嚯的坐了起来。 “咋了？”郑诚抬起头，问道。 “我总感觉好像忘了啥？” “忘了啥？晚上没喂大黄吗？”郑诚问道。 “喂了啊。”郑直挠了挠头，还没想起来。 “哎呀！”他突然一拍大腿，“咱妹妹呢？还在咱爷家呢吧，咋忘了接她回来了。” “哎呦，还真是。”郑诚也有些哭笑不得，咋把这事忘了。 赶紧穿好衣服，郑直拿着手电筒就出了门。 不一会，郑诚就听到外边一阵分贝惊人的哭声，正是郑娟，声音一路越来越近。 “别哭了！没忘了你，那不是刚才有事商量嘛。” 到了屋里，郑直仍在哄那丫头，可惜看起来没啥用，越说她倒哭的越厉害了。 “你骗人！你看俺二哥，他都休息了，也不去喊我回来，你们就是忘了我了。”郑娟一边揉眼睛，一边委屈的道。 这一哭，她就很有些止不住的意思。一家子哄了好久，直到郑诚承诺明天买些糖果回来，这才总算是平息了她的哭声。 第十三章 打扮 半夜的时候，屋外突然起了大风，呼呼的，隔着窗户都能听到树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其实也不稀奇，每年夏天都会来这么几场，有的时候连水桶粗的树也能吹倒。 天刚蒙蒙亮，风慢慢停了，不放心的刘玉英赶忙打开了堂屋门。院子里果然一片狼藉，刮断的树枝，堆叠的树叶，连栅栏门也被吹歪了。 “哎呀，咱家的老母鸡呢？”刘玉英往枣树树杈上看了看，啥都没有。 晚上他们家的母鸡一般都在那棵枣树上休息，昨天那么大的风，连树枝都吹折了不少，能站到树枝上才怪了。可，没在树上，它去哪了？ “别跑出去了吧？”郑诚趿拉着布鞋到了院里，说道。 “看这弄的，早知道就把它放屋里了。”刘玉英有些无奈的道。 她昨天晚上就有点担心，只是瞌睡的厉害，也就没去。 “哎，这不在这呢嘛！它自己跑厨房了。”郑诚正想去厨房找盆打点水，正好看到老母鸡从灶膛钻出来了，羽毛全是灰。 “你倒是会找地方。”郑诚弯腰捉住它的翅膀，随手扔到了院子里，“再往这钻，小心被炖了。” …… 因为昨天的家庭会议，一家人的心情都不怎么样，各自忙自己的，有些沉闷。 吃完早饭，又忙活到半上午，郑诚兄弟俩打算出门了。 “哥。你别忘了买糖啊！”郑娟站在堂屋门口喊道。 “知道了。”郑诚挥挥手，车子很快消失在了门口的土路上。 也许是大风的缘故，今天来往的车少了许多，就连李向东他们也比之前来的晚了不少。 “路上有树刮倒了，堵了好长时间，今个生意估计要受影响。”李向东跳下车，跟郑诚说道。 路边的树不少，加上路又不宽，大风天气刮倒的树堵着了路也是常有的事。 郑诚点点头表示理解。把今天的东西跟前一天的收入交接了，几人就聚到一堆，干脆一块吃午饭了。因为合作的缘故，双方都熟的很了，连称呼也变成了叔啊侄儿的喊。 “李叔，我有个事得跟你说了。”夹了一块糖醋鱼，郑诚一脸严肃的道。 “你说。”李向东也有些认真起来，他可头一次看到郑诚这样。这小子一向稳重，他都严肃对待，那事情应该还挺重要的。 “昨天我们村有人来镇上看到我了，现在好多人都知道我在这卖东西，我有点担心……” “这应该问题不大吧？城里好多人都做小买卖呢。”李向东打断道。 “不不不！”郑诚摇摇头，“问题不在这。问题是咱们赚的太多啦！不说我，就说你们几位，这几天每人赚的都有好几十块了吧？你想想，这么多，那可不是小事了。” “也对啊。”李向东不禁点头。 他东奔西走的比郑诚的见闻更广，这样的事不是没听说过，只是到了自己身上，他倒有意无意的忽视了不少。 “那总不能就停了吧？”旁边的疙瘩刘说道。这挣得比他们工资高多了，又轻松，谁能舍得？ “那小心点总没错。”又有人插话道。 “听我说一句！” 郑诚手往下压了压，说道：“我有个想法，你们那运输队能不能给这弄个名义？比如服务站什么的，到时候就算有人问起来也有的说，大不了交钱也行啊。” 李向东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这个确实稳当点，我回去问问吧。”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一边吃一边聊着，他们很快说定了一个方案。 等李向东他们走了，郑直去供销社买东西，郑诚则是收了东西打算回去了。 “哎，小伙儿！” 不远处院子门口，一个中年人突然冲郑诚招招手。 “有事？”郑诚问了一声。他显然不认识这人。 那人光着膀子，干脆走了过来。 “我看你们好久了。你是卖啥的？小吃？” “没啊！”郑诚连连摇头，思维急转，很快一本正经的道：“刚才那是俺叔，他们运输队从这过，没地方吃东西，俺帮忙送菜的。” 心里却是无奈，他在这镇上好像确实有点显眼了啊？这怎么谁都想问一句。 “你还想糊弄我？我都看到你收钱了。”那人笑着，一脸不信，说道：“你哪村的？” “小刘庄的啊。咋了？”郑诚随口扯了个谎。不过小刘庄确实是他们这的一个村子，离镇上四五里路。 “那离得不远啊。”中年人提了提衣领，笑道：“我有亲戚就嫁到小刘庄了，以前经常过去玩。我叫柳钢铁，你听说过没？” “没。”郑诚只是摇头。 “哦。那我问你，你那卖的菜啥价？”柳钢铁继续问道。 郑诚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道：“我都说了，俺这不是卖菜的，那是替俺叔收的钱。” 他对这个柳钢铁不由厌恶起来，这么打听来打听去，真心恼人。 正说着，郑直也回来了。 柳钢铁冲郑直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直接扭脸回去了。 “那人干嘛的？”郑直问了一句。 郑诚摇了摇头，说道：“问咱卖东西的事呢。走吧！快点回去了。” …… 从郑诚回家已经一个多星期。同时，郑直拿到李莹的信也已经一个多星期，他终于打算去一趟县城了。 这天天还没亮，郑直就早早的起床，一顿梳洗……搓脸，还特意冲了个澡。衣服是新做的蓝布料，鞋子是托李向东从市里买的皮鞋，加上他本来长的还算不错，这么打扮下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标准的相亲打扮。 “你去县城，打扮这么干净干啥？又不是找对象去。”郑光年端着搪瓷缸子，皱眉看着正对着水缸当镜子照的大儿子。 他就看不惯小年轻打扮的这么光鲜，用他的话，真有钱没地用呢。别说儿子了，就那挂历上的纸片人，他看到都得数落一顿。 “去县城要穿的寒酸，不丢人啊？你这人，自己不讲究，还教坏儿子。”厨房的刘玉英随口回了丈夫一句。 郑光年咂咂嘴，终于不再说话了。 郑直说的是要去县城见同学，至于是谁倒是没说，还没等早饭做好，他就拿着两个饼子打算出门了。郑诚骑车去送他。 “去这么早啊？不吃饭了？”刘玉英问了一句。 “去晚赶不上车了。” 他们镇上有一趟去县城的车正好路过，早上八点到，而且一直不怎么准，他得提前过去等着。 郑诚蹬车，郑直坐后座，俩人很快出了院子。 第十四章 百货商店 到了镇上，郑诚就一个人骑车回家了，郑直则在街上等那趟去县城的车。 今天的车来的有点早，起码提前了二十分钟，郑直等了不到两分钟，一辆客车就到了跟前。 “上车的快点！备好钱。”售票员站在车门那喊道。 “去哪的？” “县城。” “两毛。” 付了钱，郑直挑了个靠后的位置，拍了拍座位上的灰，这才坐下了。 这车是去市里的，多数乘客都在县城的站点上车，所以这会车上人并不多。 倚着敞开的车窗，郑直看着窗外，有些无聊，同时还有忐忑。等想到李莹，脸上就更复杂了。 他跟李莹初中是同班同学，因为村子相邻，所以放学回家也经常一块，结果那么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至于那丫头怎么会看的上他这个寒酸小子，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他当初的学习不错？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初中毕业的时候，郑直意外考砸没去成高中，从此就再没读过书了。其实他父母知道，甚至连弟弟也隐约猜的到，他是故意的。这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因为，他们家是真的供不起三个学生，弟弟妹妹还小，而他辍学能让家里多个挣工分的啊。 说起来，这也算不上多惋惜的事，毕竟，对很多家庭来说，这样的情形再寻常不过了。 风吹的眼疼，郑直就换了个面，继续发呆。 他也想好了，跟李莹的事，能成就成，不能成那就算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小了，早过了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阶段。 大半个小时后，汽车在县城停下了，郑直下了车，看了看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县百货商店在县城最中心的地段，也是全城最高的建筑，整整五层楼。说是百货商店，其实那更像是一个综合大楼，下边两层属于百货店面，上边几层除了办公用，还被当做了临时图书馆，总之七零八碎的全塞一块了。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县里缺钱，有这么栋楼，当然要尽量利用好，省钱了嘛。 他们县城并不大，或者说小的可怜，整个县城才七八条街，走路都能转一遍。 地方小，百货商店的楼又显眼，不用问路，郑直朝着那楼一直走，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同志！李莹是你们这的吗？”找到一个柜台，郑直问营业员道。 “对啊！你找她有事？” “哦，我是她同学，找她有事，麻烦您喊她一声行吗？”郑直问道。 “那你等等吧。” 那营业员站起来，冲不远处一个小姑娘喊道：“小林，去楼上喊一声李莹，她同学找她！对了。” 她又看向郑直，“你叫啥来着？” “郑直。” “他叫郑直。”那营业员继续对那小姑娘喊道。 那小姑娘点点头，很快走向楼梯，向楼上去了。 不一会，郑直就看到李莹匆匆下了楼，看到郑直，她笑着挥挥手，示意到店外边去说。 “不错嘛！新皮鞋都穿上了。哈，比以前精神多了。”刚到店外的树荫底下站定，李莹就揪着郑直的衣服笑道。 不得不说，跟平常相比，她在郑直面前实在像变了个人一般，活泼的有些“过分”了。 郑诚瞥了眼经过的路人，搓着手，笑着说道：“前一段挣了些钱，我想着过来见你可不能丢人，就托人买了一双。……你今天真好看。” 李莹的脸登时变得通红，低着脑袋，手也跟衣角较起了劲。 又聊了几个话题，俩人突然不约而同的卡壳了一般，话堵在喉咙口，但就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那信，你看了吗？”李莹终于说道。 “看了。”郑直抿了抿嘴。 “你咋想的？” “没咋想。……还是尽量劝劝你爸吧。对了，我家最近找了个挣钱的门路，赚了不少，你跟他说，亏待不了你的，就算彩礼钱高点也行。”郑直语速急促的道。 “嗯，我知道了。”李莹点点头，随即脸色有些无奈，赌气道：“他最近老让我去相亲，我都快恼死了。他要是不答应，我大不了跟他耗着吧，等我年纪大了再不嫁出去，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听了这话，郑直是既感动又无奈。他当然知道，李莹的老爹要求的其实不是钱多少，而是身份。他好不容易把女儿带到城里工作，总不能让她再嫁回农村吧？换句话说，郑直要是在城里有个稳定工作，那其实也不至于这样为难。 “走，咱们去别处走走吧！”李莹看了眼百货商店门口，突然拉着郑直往旁边走了。 “怎么了？”郑直奇怪道。 李莹向那边指了指，小声说道：“看到没，那是我爸的一个朋友，要是看到我们，准得跟我爸说。走，离远点吧。” “那你工作呢？不用你忙吗？” “那边又不止我，有人看着呢。走吧，走吧！” 百货商店不远就是一个小公园，平常有许多人过去乘凉，两人就直奔那过去。 到了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不远处只有几个老太太在，郑直总算轻松了许多。刚才在那商店门口，他总感觉有人看他一样，浑身的不自在。 “我听你弟弟的老师说，期末成绩出来了，他这次考了全校第一啊！你回家跟他说说，我看呐，他明年准能考上大学。”李莹笑着说道。 “但愿吧！”郑直也笑了。毫不夸张的说，郑诚才是他们家的希望，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可真是完全不同了。 可惜了，郑诚明年才高考，要是今年考上了大学，那就连李莹的老爹的态度估计也要改变许多。 俩人这一聊，直接就聊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到中午了。 郑直看了眼天色，站了起来，“都聊这么久了，你还是回去吧！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这么旷工也不好。” 李莹点点头，缓缓站了起来。 “那我走了！”郑直说道。 “走吧！” 郑直就扭脸往公园外走去。 “喂！”李莹突然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郑直扭过脸，问道。 李莹微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说道：“你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一样。可我是不愿意放弃的，一定坚持下去，你也别放弃，好吗？” 没等到回答，李莹抬头看去，正遇到郑直的目光。 “你放心，只要你不放弃，那我也不放弃。”郑直大声说道。 “嗯！”李莹重重的点点头。 郑直笑了笑，摆摆手，大步向远处的街面走去。 第十五章 服务站 从县城回来，郑直就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当中，路过院里的枣树，他不得不锤几下树干，似乎如此才能消解一部分心里的火热。 “咋说的？”郑诚跟着哥哥到了堂屋，问道。 “什么咋说的？” “你这不明知故问嘛？快说说。”郑诚有些无语的道。 郑直摆摆手，没好气的道：“你问那么多干嘛，一边去。” 这些天一直被这小子指挥着，他都快忘了自己才是哥哥了，问这问那的，那是你该问的吗？小屁孩。 “不说我也知道了，瞅你笑得，跟抹了蜜似的。”郑诚嘟囔道。 就郑直这副模样，傻子也看得出来，不过，心里也替他高兴就是了。 “噢！” 俩人正在那嘀嘀咕咕的，冷不丁的，一声童音在耳边炸响。 扭脸一看，原来是郑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旁边，正偷听他们讲话。 小丫头一脸得意，小指头指着两人，嚷嚷道：“我都听到了。” “你听到啥了你？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还学会偷听了。”郑直揪着她的小辫子，教训道。 “反正我听到了，你别想抵赖。”小丫头一手按着小辫子，另一只手还叉腰傲娇的看着哥哥。 “听到就听到呗，随你便。”郑直笑了笑，干脆走开，不再搭理她。这丫头，你越跟她说她越起劲，一会准把你问恼了。 看郑直走开，郑娟连忙跟过去，问道：“你不怕我跟爸妈说？哥？你给我卖糖我就不说了。哎，你咋不吭声啊。” 郑直仍旧不搭理她。等一会她自己厌倦了，自然就会忘了这茬，都老路数了。 …… 因为一整天都是大太阳，地面存了太多热量，到晚上也没凉快多少。别说休息了，屋里根本就站不住，就算不动也直冒汗。 吃了晚饭，一家人就提着凉席出了院子，去路边的一片树荫下乘凉。 事实上，在外边乘凉的不止他们一家。这会又没什么娱乐，只要是热的天气，总能看到大家晚上聚在一块乘凉，顺便还能聊天。 凉席在地上铺好，一家人就或躺或坐着，切好的甜瓜跟西瓜摆在手边。月光下，来自田野的凉风吹来，吹的树叶哗啦作响，惬意的很。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不一会，喧闹就盖过了草稞子里的虫鸣。 “光年，看你天天去逮鱼，听说挣了不少钱吧？”聊着聊着，旁边突然有人问郑光年道。 “啥？” 郑光年愣了愣，随即装作恼火道：“你听谁胡扯的？俺那么辛苦一天才挣几毛钱，都半卖半送的，几毛钱也算发财？。” “真的假的？那么多，一天才挣几毛？”有人不信的道。 “我吃饱撑得糊弄你啊！再说了，俺那是给人家运输队干活，算是那个啥……诚子，那叫啥？”郑光年拍拍二儿子。 “服务站。”郑诚帮着说道：“人家没地方吃饭，就让我们送点菜，挣点辛苦钱。要不哪有那么多买的！” 平常也有人去集市上卖鱼，但压根没几个人买，毕竟做一顿鱼肉还得搭不少油，也很少有人舍得的。 “哦。”那人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夜色太暗看不清脸，但听语气也不怎么信。 传言就是这样，事实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更愿意信哪个。一夜发财的故事当然比辛苦挣钱的更有意思，当然也更容易被传出去，最后变成这无聊夏日的一点谈资。 旁边的说笑声继续，但郑诚一家却没了多少热情，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旁边人搭着话。没半个小时，等郑娟打瞌睡了，一家人就匆匆收拾好东西回去了。 “一个个全是碎嘴子，在那扯东扯西，咋那么多事呢。”到了屋里，郑光年瞥了眼院外，不满的道。 他很快又看向二儿子，问道：“你说那服务站，到底成了没？” 郑诚刚端起碗准备豪饮，又放下说道：“那个李向东说是没啥问题，过两天就把书面证明拿过来。” 这是今天刚说好的事。李向东他们的单位属于市运输队，也不知他怎么说的，还真在他们镇上设立了一个服务站，名义上由郑直负责。不过，这服务站工资没有，盈亏自负，每月还要倒交五十块钱，当然，更没有编制。 不过，郑诚已经很满意了。起码，有了这个名义，这生意总算是正规了起来，也少了很多担心。 “那还差不多。”郑光年点点头，扬扬手道：“别迷瞪了，快点去洗洗脸休息吧！” “哦。” …… 转眼到了大暑，温度那是更上一层楼，热的狗都不敢乱跑了。要是赤脚踩地上，几乎能烫下一层脚皮。 不过，再热的天气也挡不住挣钱的热情，即使厨房已经热的不像样了，郑诚仍要花好几个小时烹制食材。如今，他推出的菜品可不止一道鱼干了，连猪肉羊肉也很快加到了菜单，当然，价格是不同的。 托李向东帮忙，郑诚特意买了个二手的人力三轮车，原本两个人才带的了的东西，现在郑直一个人去就绰绰有余。不过，这却更让村里人确认，郑光年这次八成真是赚着大钱了。 而认可他们家变成有钱人的标志就是，打郑诚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来他们家借钱了！呵，认真算起来，这可真算是能写进家庭传记的大事了，如果有的话。 面对借钱，郑光年心里没多少高兴，倒是恼火的厉害。他都那么低调了，怎么就没用呢？像儿子说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话果然有道理。 面对那些来借钱的，有的是家里真困难，这个瞒不住谁，那他就借个块儿八毛的，别的一概不搭理，为这也没少在村头骂街。 半上午的时候，郑直就蹬着三轮车出了门，父母不在家，郑娟也去打谷场玩了。郑诚冲了个凉，就拿着书爬到了院里枣树的树杈上。 他可没忘了，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呢。对他来说，学业仍是头等大事，尤其是现在家里经济条件大为改善，家里人对他学业有成的愿望就更高了。 当年郑诚高考就去的重点大学，这次不说去前几名的名校，但总不能比原本的差吧？虽说高中学业对他来说不算太难，可学习总是一份努力一份成果的事，想考的更高也没那么容易。 这年代也没什么复习资料，基本就一本讲义加一些练习题，更多的还得学生对知识点多钻研，而在对知识点的理解方面，郑诚无疑算是占了便宜。 拿着书，这一看就是两个多小时，父母跟郑娟都陆续回家了，郑诚则是继续沉迷学习。 “诚子，下来跟你说个事。”树底下，郑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咋了？”郑诚揉了揉发涩的眼，一边问，一边跳到了地上。 拉着弟弟到了院门口，郑直小声道：“今个我去镇上，你猜怎么着？有人摆了个摊，也开始卖饭了。” “这么快！”郑诚惊讶道。 有人模仿并不意外，只是快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看那人脸熟，好像就是那天跟你聊天那个人。”郑直接着说道。 “谁？”郑诚疑惑道，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柳钢铁？” “好像是这个名字。”郑直点点头。 说着话，他脸上倒看不出多少焦急。事实上，有竞争对手出现，他这会心里还莫名的有些轻松。 在未知的方向面前，一个人前行总是让人忐忑的，即使那路有多么平坦。可要是有人结伴，那压力至少能减半，即使这也会让自己的收益缩减。说到底，人还是社会的一员，寻求来自团体的安全感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那边生意咋样？你尝了他的菜没？”郑诚接着问道。 “生意一般。”郑直立刻说道：“我倒是买点尝了尝，没你做的好吃，一盆菜也看不到多少油，用料看着就小气。” “那问题不大。”郑诚松了口气。有竞争也是好事，起码他们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那这事跟咱爸说一声不？”郑直看了眼堂屋，问道。 郑诚摇摇头，“跟他说干啥，他又帮不了啥忙。……今天这事也提了个醒，我开学就得去学校，到时候厨房这边还得咱妈接手，得让她快点学了。” 虽然有不少做菜的经验，但刘玉英的厨艺实在算不上多好，说白了，以前只能吃到温饱的饭菜还追求味道也没什么意思，能吃就行了。郑诚这段一直抽空让她跟着学来着，可惜，还是差点味道。 第十六章 来了 暑假刚过一半，郑诚就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赚钱的事几乎不去管了，时间完全自由支配。 不过，怎么把剩下的半个暑假过完竟成了个难题。在乡下这种几乎与电子产品隔绝的地方，郑诚很快意识到，如果他不愿意去跟一群半大小子瞎溜达，那唯一能做的就是看书了。 于是，那棵枣树的树杈就成了他的书桌，一来是高处凉快，二来那里总让人有种一览众山小的错觉，坐在那就豪气顿生啊！ 这立刻引起了小丫头的不满，要知道，那棵枣树一直都是她的地盘。 不过很可惜，她既打不过高她两头的哥哥，也得不到父母的支持，还不让她去打扰哥哥学习。 “二哥！坏蛋，赖皮，不要脸……”绕着树，郑娟又开始了噪音攻击。不高兴就喊几嗓子，一次循环五六遍，也不嫌累。 郑诚不但不生气，还探头冲树下笑了笑，放下书，舒服的抻了抻胳膊。 总看书也实在太无聊了些，没事惹惹这丫头也挺好玩的。 “咦？” 眼睛余光瞥了眼院外，郑诚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沿着通向河边的小路走来。 李聪聪？ 脸看不清，但从衣服跟体型，郑诚还是认出了他。看这方向，来找自己的吗？ 郑诚把书揣兜里，攀着树干，直接跳了下去。 “啊！好二哥，你认输啦？”看到哥哥跳下来，郑娟高兴的几乎要欢呼了。 郑诚把书塞她手里，笑道：“拿着。我这会有事，懒得理你。” 说着，他扭脸出了院子。 “诚子，我可找到你了。” 看到郑诚迎了过来，走的满头大汗的李聪聪急忙说道：“你快点吧！俺大爷一会就来你家啦！” “谁，你大爷？”郑诚一时没想起来哪个。 “俺莹莹姐他爸啊！我看他脸色不大好，八成是来找茬的。”李聪聪到了跟前，说道。 “啥！？” 郑诚吓了一跳。乱了乱了，时间线全乱了，这事怎么也整整提前了半年？！ 不用说也知道，李莹的老爹这是要来找郑直算账的。只是时间线提前了太多，不过……想想好像也没毛病，李莹老爹也提前知道了郑直呢。 “他啥时候过来？”郑诚连忙问道。 “他这会就在俺家，不定啥时候就过来了。”李聪聪答道。 郑诚捂着脑袋，原地走了几圈，很快决定道：“这样，你现在回去拖延一下，我把我哥喊回来。行不行？” “那行。你可快点啊！”李聪聪连忙保证道。 这会还不到中午，郑直在镇上，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而郑光年两口子都出门了，估计在打谷场那边，郑诚有些犹豫要不要喊他们回来。不，还是别喊了，就他老爹那脾气，三两句就得吵起来，估计又得气出毛病。 “哥，你跟谁说话呢？”郑娟站在树杈上，勾着脖子好奇道。 郑诚抬头看了眼妹妹，又有些发愁，一会不定怎么样呢，这丫头也不能在家啊！ “娟子，乖，下来！出去玩去吧？”郑诚拍拍手，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 “不！”郑娟立刻摇头，一脸不满的道：“别想骗我。这是我的地盘。” 郑诚心里的火顿时蹭蹭的往上冒，这丫头片子，净添乱呢。又不好骂她，只能好声好气的继续道：“小姑奶奶呦！你下来行不行？我这边有事啊！下来，下来我就买一大袋糖送你。” “你喊我小姑奶奶？哈，咱姑奶知道了准得骂你。”郑娟笑道。 郑诚腮帮子都是疼的。小姑奶奶不是真的姑奶奶啊！算了，跟这丫头说不清。 也懒得跟她瞎扯，郑诚去厨房找了个高凳子放在树底下，踩着正好一把揪着了郑娟，然后轻松就把她提溜了下来。这丫头，瘦的跟个纸片似的，真得多吃点了。 也不顾郑娟的抗议，郑诚拉着她去了爷爷家，把她放那。 接着，郑诚又向村北边走去，那是他堂哥郑志国家的方向。郑诚只有一个大伯，郑志国是他大伯的大儿子，已经结婚，现在小两口单独一个院子。 怕一会李莹她老爹来了家里没人，郑诚得在家看着，另一边还得有人去镇上把郑直找回来，这事又不好宣扬出去，只能找信得过的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找他这个堂哥了。 “志国哥？在家没？”到了门口，郑诚喊道。 堂屋很快走出一人，正是他堂哥，郑志国了。后边，他媳妇也抱着孩子跟了出来。 “诚子，咋了？”郑志国问道。 郑诚连忙走过去，凑到他耳边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听了个大概，郑志国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信息，不禁愣了愣。这事弄的，咋跟听戏文似的？ “现在俺哥在镇上，一会李莹他爸就到了，我得在家看着，你快去喊他回来吧？”郑诚催促道。 人家找的是他哥，这事他一个人怕是解决不了，还得郑直回来，而且最好能在李莹他老爹到之前回家。 “这事确实挺急。那你回家等着吧，我现在就去。”郑志国连忙道。 虽然是堂弟家的事，但两家怎么也算最亲的了，说白了，有事也是两家一块的。 推出家里的自行车，那是结婚时置办的，跟媳妇说了几句，郑志国很快出了门。 郑诚也回了自己家。 收拾了庭院，又把屋里大扫除了一遍。看大黄邋里邋遢的在那晃悠，郑诚干脆把它也送到了爷爷家，一会可别再咬着人。 尽管知道这次的会面不会和气到哪里去，但郑诚还是打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怎么说，两家也是可能成为亲家的不是？当然，他不让人家挑出毛病，但也不打算惯着对方，好声好气的跟你说，你要是不领情，谁也不稀罕去奉承！ 弄好这些，郑诚已经是满头大汗，看着稍微好看了些的院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事弄的，终究还是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啊！ 树上的知了还在拼命的叫着，吱吱吱的，像是吹着最刺耳单调的合奏曲，不安且枯燥，正像郑诚此刻的心情一样。 郑诚洗了把脸，就站在院门口等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远处，当两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郑诚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是李聪聪，旁边那个中年人不认识，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谁了。 他大哥到底没提前赶回来。 长长的呼了口气，郑诚随手搬了个凳子到院子里，手里拿着本书，装装样子吧！ 第十七章 李树权 李聪聪在前头领着路，李树权，也就是他大伯，则满脸寒气的跟在后边。 “大爷，前边那户就是了。”李聪聪指了指郑诚家，扭脸小声说道。 虽然这么热的天气，但看到李树权那表情，他还是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有点怕他大伯。别说他了，就连他爸，看到李树权都大气不敢出的。 他大伯是读过书的，高中毕业，在他们那辈已经算是高学历人才了。当然，现在也勉强算是。 不过，李树权虽然读了些书，认识他的人却知道，这人满脑子的老思想。唉，真是白瞎了他的近视眼了。 李树权顺着侄子指的看了眼，轻哼一声，脸上的表情更冷了。从城里回到村里，这种建筑跟环境的落差很容易就让人产生自傲的情绪。 终于到了院子门口，隔着栅栏，看到院里看书的郑诚，李聪聪眼角挑了挑，这是装的吗？ “郑诚！”李聪聪喊了一声。 “啊？” 郑诚抬起头，惊讶道：“哎呀，你咋来了？” 说着，他连忙过来开门。 李聪聪尴尬的看了眼旁边的李树权，他实在说不下去了，一看到郑诚就想笑。 “郑直是你哥？”李树权直接问道。 “你是哪位？”郑诚打开栅栏门，‘奇怪’道。 “诚子，他就是我大伯！”李聪聪脸色越发古怪，小声提醒道。 “哦！”郑诚顿时恍然大悟一般，连忙道：“我知道，你是莹莹姐他爸吧？” 接着伸手邀请道：“我该喊你叔吧，叔，到屋里坐坐？” 李树权也不吭声，跟着走了过去。 “就你一个人在家？”到了堂屋，李树权扫了眼，好像没人。 不禁有些恼火，要是都不在家，那他这趟可白来了。 “我哥等会回来。我爸妈去我姥姥家了。”郑诚一边倒水，一边答道。 茶缸子递过去，“叔，你喝水！” 李树权接过茶缸子，喝了一大口，这才轻轻哈了口气。这一路上他也渴坏了。 郑诚搬着凳子坐到李树权旁边，问道：“叔，你来有啥事？” “你哥的事！”李树权叹了口气，说道：“说了你也不知道，等他回来再说吧。” “我知道。”郑诚瞥了眼李聪聪，说道：“是我哥跟莹莹姐的事吧？” 李树权猛地看向郑诚，脸色越发恼火了，“你也知道？你哥跟你说的？” “不是。” 郑诚摇摇头，“我自己看出来的。……您是不同意他们俩吧？唉，说句不该说的，要是我，我也不同意。” 李树权一时有些愣住了。刚才这小子说什么来着？他也不同意……那不是你哥吗。 “你啥意思？” “没别的意思。”郑诚看了眼屋子，又叹了口气说道：“叔，我也理解你，闺女好不容易到城里工作了，每月拿工资，多好啊！现在又要重新嫁回来，别说你了，换谁也不答应啊！虽说那是我哥，但我这人帮理不帮亲，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到这，旁边的李聪聪也听傻眼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郑诚这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过，另一边的李树权可跟郑诚不熟，只以为他是真心这么想的，让这么一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我真的没想到……你这小伙子，是个明事理的！” 李树权顿时满脸感慨，有些唏嘘道：“我那闺女要像你这样就好了啊！那么大的人了，还一点不体谅爹妈的苦心。为了她的工作，我当初花了多大力气？她可倒好，我还没说两句呢，就又哭又闹的，不听劝。唉，因为这事，这几天我是整宿的睡不着啊！” 越说他越是激动，拍着郑诚的肩膀，眼眶都是红的。 “叔，我都理解。我也觉着这事是莹莹姐不对，怎么说，你也是为她好啊！叔，你喝水。”郑诚连忙又倒了杯水递过去。 看着俩人在那相见恨晚的样子，一旁的李聪聪算是彻底看不懂了。得，这根本没他的啥事，本来他还打算劝劝架的，这可倒好，人家两人倒是聊的熟络，不知道的还以为郑诚才是他大伯的侄子呢！ 李树权自顾自的说着糟心事，郑诚就在那跟着附和，竟然很有些知己的味道。这一说，就整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有联系没联系的越扯越远，至于来意，估计早不知忘哪去了。 “叔！其实吧，我哥那人是真的不差。长的不赖，脾气也好，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那对谁都没的说。” 李树权连连点头，“这我信。说句自夸的，我家姑娘那眼光可高的很，要是不好的，她也看不上眼啊！” “那是！”郑诚立刻附和道：“莹莹姐脾气模样都随你，眼光当然没得说。” “就是可惜了！” 李树权微微摇头，叹气道：“你哥要是能有个工作单位，就算条件差点，那我也就答应了。可，可这……让我那闺女嫁过来，我真心接受不了。”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了。对郑直，他一直的矛盾点都在以后的前途上，郑直在家务农，那李莹去哪？哪都是问题，日子怎么能长久了？就算能长久，他也不舍得宝贝闺女。 “叔！话可不能说那么满，难道我哥以后就不能有别的发展了？”郑诚直了直身子，突然悠悠的道。 “嗯？啥意思？”李树权一时没转过来弯，奇怪道。 郑诚凑近了些，接着说道：“您知道我在县一高上学吧？” “知道，知道啊。”李树权点点头。 “我的学习成绩你知道吗？” “啥意思？”李树权有些摸不着头脑，学习成绩跟这话题有联系吗！？ “这次期末考试，我考了全校第一。……我干脆直说吧，这成绩，你觉得能上大学吗？” “全校第一？”李树权惊讶道。 这他还真不知道。不过，郑诚这成绩要真这么好，大学应该是没问题吧。毕竟，他们县一高这两届成绩还可以的，每年总有二三十个上大学的，当然，多数是大专。 可要是能考上大学，就算是大专，那也很了不起了啊！直接就是干部，而且全部包分配。 毕竟阅历在那呢，下一刻，李树权突然就明白了郑诚的意思。要是郑诚明年能考上大学……那，真的不一样了。说句不客气的，就连他们县城，大学生毕业的也几乎找不到，人家根本不会来的，一毕业就被那些大城市的单位分走了。 在他想象中，如果郑诚能在大城市落户，稍微扶持一下哥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到底怎样，那就在他认知之外了。 豁然开朗一般，这一刻，李树权心里一直矛盾的点突然打开了，变得通达起来。对啊！如果郑诚能考上大学，那自己吃饱了撑的还拦着自家闺女跟郑直的事？ 当然，郑诚说的到底真假，他还得回去好好确认才行。这事不急，不急。 正想着，院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顺着堂屋门看去，却是郑直蹬着三轮车回来了。看的出来，他这趟急得不轻，衣服都汗透了，脸更是通红。 “树权叔。”看到堂屋的李树权，郑直有些无措的停下车子，说道。 他是认得李树权的，当然，李树权并不认得他。 “你是郑直吧？”李树权站起来，笑了笑。 “嗯，额……，叔，我是郑直。”郑直跳下车，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磕巴。 他一直以为李树权见面会骂他来着……，这情况，跟想象中的好像不一样啊？ “我来也没啥事。你弟弟跟我侄子是同学嘛，我这趟回家正好没事，就来这转转。”李树权解释道。 “哦。欢迎，欢迎。”郑直终于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几步到了屋里。 李树权打量了郑直一眼，继续笑着说道：“我来也没啥事。在这也好一会了，该回去了。……聪聪，走，回家吧，一会恁爸该来喊你回去吃饭了。” 现在情况不定，他也不想跟郑直多说什么，省的多生变故。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郑诚的话，他听懂了。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选择等待，明年自然会有分晓。 又冲一旁的郑诚扬扬手，李树权就扯着不明所以的侄子出了门，只可怜了李聪聪，今天从头到尾他都是懵的。 第十八章 开学 李树权叔侄俩匆匆走了，一直送到院门口，郑直仍是满脑子的问题。 “咋回事？”郑直看向弟弟。 “这还看不出来？”郑诚指了指自己，笑道：“你弟弟我，把这问题解决了。以后啊，该怎么就怎么，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说话怎么藏头露尾的，我跟莹莹的事，她爸到底啥态度？”郑直急切道。 “还不错。别的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知道……，我去把娟子喊回来。”不等哥哥再说，郑诚直接出了门。 他也不想透露更多的细节，毕竟，感情里有利益因素总是让人不舒服的，很多事情不知道更好。 郑诚到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正看到奶奶在为孙女梳辫子，他爷爷则是倚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打盹。 “呦！梳辫子呢？”郑诚推开门到了院里，笑道。 郑娟抬头看了眼哥哥，撇着嘴，不搭理他。 “你又咋惹着她了？看让俺孙女委屈的。”奶奶一边梳着孙女的头发，笑道。 “没啥。刚才有点事，顾不着这丫头。”说着，郑诚提了个小板凳在旁边坐下了。 “俺爷腿咋样了？还疼不疼？”郑诚看了眼旁边的爷爷。 “就那样吧。坐那不动就不疼，你看看，现在就天天往那一倚，以后走路都不容易。……对了！诚子，回家让恁妈帮这妮子多洗洗头，要不容易长虱子。” “知道了。”郑诚点点头。 这年头大家的卫生意识还是有些弱了，特别是女孩，头发很容易长虱子的。 这时，爷爷也醒了，扭脸看到郑诚，问道：“诚子来了么。……这是几点了？该吃晚饭了吧？” 旁边的郑娟扭过脸，笑着嚷嚷道：“哈哈，爷爷，你睡迷糊啦！现在还没到中午呢！” 奶奶连忙按着她的小脑袋，说道：“别乱动！哎呀，你看看，这头发又得重新编。” “还没中午啊！唉，天天躺的脑子都糊涂了。”爷爷扶着扶手站起来，整个人晃了晃，郑诚连忙扶着他。 爷爷摆摆手，“不用扶，我还能走路。” 郑诚只好松手，站旁边跟着。“爷，过两天我买个收音机吧，教你咋用，到时候没事能听听戏。” “收音机？买那干啥，净浪费钱。不买不买。”老头立刻摇头。 郑诚笑了笑，也不搭话。不管买什么，这年代的老人第一反应永远是不用，所以啊，想买什么就买，买回来他们还能不用？ “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老头突然招招手，让郑诚到屋里。 “哦。”郑诚连忙跟了过去。 老两口的屋子很小，只有两间，还满满当当的堆满了各种有用没用的东西。 爷孙俩找了个板凳坐下，老头用毛巾抹了抹脸上的汗，这才问道：“恁哥这段在镇上卖东西？前几天恁爸拿钱过来，听他说赚了不少？！这事我也没仔细问。” 郑诚点点头，“是赚了不少，爷，有事你直说呗。” “也没啥。”老头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恁哥那还缺人不？我想着恁大爷（大伯）那边能不能去？他家那老小眼看也该结婚了，负担太重。” 郑诚的大伯家也是俩儿子，老大郑志国结婚了，老小初中就辍了学，眼看也到了结婚的年纪。这一结婚，到时候分家又得新房子，加上彩礼，压力可想而知了。 说起来，郑光年兄弟俩感情还是很好的，前些年他们家里三个孩子上学的时候，郑诚的大伯家也没少帮衬。再往前说，当初分家的时候郑诚家分的一些东西也是他大伯置办的呢。 “那应该没啥问题。”郑诚点点头道。 就算不说，郑光年最近也念叨着帮衬一下家里人的。至于怎么安置，那就更简单了，食材这块现在都是郑直在忙，确实累了些，找个人帮忙也好。 …… 暑假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尾巴，终于要开学了。 一个暑假而已，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再平常不过了，但对郑诚家来说，表面也没什么变化，其实早就悄悄成了全乡首富了。 谁能想得到呢？短短不到俩月，除去各种成本，他们家凭着外卖生意赚了不下三千块，产品更是远销到临近好几个县市，受到广大运输行业从业者的一致好评。现在大家看到郑直，都亲切的称他为：卖菜的。 不过，一个小问题是，塘里的荷叶已经被薅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荷叶杆，在夏日微风中摇曳。 荷叶没了，不过问题不大，郑诚干脆改成了苇叶，河里那玩意多的是。也真是无奈，这会塑料袋什么的太少，装什么东西都不方便。当然，塑料袋对环境也确实不怎么友好，想想以后那到处都是的塑料垃圾，都让人头疼。 家里有了钱，生活也自然有了改变，炒菜敢放油了，补丁太多的衣服也舍得换了，不说顿顿大鱼大肉，但起码小鱼小虾是不少的。 吃得好，那体重自然跟着涨。只一个暑假的功夫，郑诚那体格就跟吹气球似的，连个子也长了不少。郑娟也一样，这才多久，小脸眼看着就圆了起来。 郑诚的心情还不错，在家他是过的够够的了，去学校起码不会那么无聊。 同时，持续了一个暑假的炎热天气总算有了缓解的样子，不过要等凉快下来，估计还得九月中旬了。 临行密密缝，游子身上衣。这形容他们家倒也贴切。提前好几天，刘玉英就开始为儿子准备学校用的衣服铺盖了。衣服是买的布料自己缝的，被子是自家种的棉花做的，鞋子也是她一针一线做的老布鞋，可以说，郑诚这全身上下到铺盖就是最好的母爱象征了。 “哥！你快点。”院子门口，郑娟正扯着嗓子冲堂屋的郑诚喊道。 今天郑诚开学，郑光年打算自己开车送儿子过去，嗯，当然是开拖拉机，从生产队借来的。 趁着这个机会，在家也没事的刘玉英就想着去县城买点东西，手里也有钱了嘛。 这次郑娟也一块去。不让去不行，这丫头动不动就哭闹，谁也受不了这个。 “来了！” 郑诚扛着行李出了门，等刘玉英锁好门，就一块出了院子。门口，郑光年已经开着拖拉机等着了，郑诚顺手把东西都扔到了车斗里。 把行李垫着，郑诚就拉着妹妹坐好，这丫头老想往边上看，一不小心就吓你一跳。 郑光年拿摇柄三两下启动了拖拉机，车头冒着烟，在颠簸中载着一家子向村口而去。 第十九章 张舒 拖拉机一路不紧不慢的走着，过了小桥，就看到李聪聪扶着自行车在路边等着了，旁边站着的是他老爸。 俩人顺路，既然郑光年开拖拉机过去，那当然要搭个便车了。 “你们吃了没？”拖拉机在路边停下，郑光年大声问道。 对于这个跟二儿子要好的朋友，他还是认得的，而且两个村也不远，基本都算脸熟。 “吃了！”李聪聪的老爹递了根烟过去。 李聪聪的老爹叫李树远，长的跟李树权一个模子扣出来似的，只是看起来要和气许多。 郑光年接过烟，顺手卡到了耳后。 李家爷俩抬着车子，摞到了车斗里，加上行李，正好把车斗占的满满当当。 “走了！”也不多停，郑光年挥挥手，重新启动了车子。 拖拉机走不快，但胜在稳定，到了大路上也勉强能跟自行车打个平手。 两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了县城，这会县城道路也没限制车辆，拖拉机就直接到了学校附近。 因为学生开学，学校门口这会可热闹的很，自行车停了一大片，有家长正忙着帮孩子扛行李。 学校大门上，几张大红色的喜报格外显眼，一群人围着看新鲜。过去瞧了眼才知道，原来是今年考上大学的考生名单。还不错，今年考上了二十六个，好几个都是很好的大学，第一名更是去了京大。 相比于多年后，这会的高考竞争难度可要大的多了，大学就那么多，招生人数还少得可怜。总之，哪个能去大学都不容易。 都是老生了，郑诚两人自然熟门熟路，扛着行李往学校走，别的就不用郑光年操心了。 高二分文理科，所以要重新分班，郑诚报的理科，教室跟同学都变了，不过好在宿舍没变。 把行李扛到宿舍放好，俩人就赶到报道处报道，顺便找找自己的班级。 “你的在这呢，高二一班，郑诚。……可惜了，我是二班的，没分到一块。”李聪聪指着花名册，有些无奈的道。 郑诚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先去班里看看，等会再一块去食堂换饭票。” “好。”李聪聪点点头。 新教室就是上届高二的那边，总共也没多大一块地方，郑诚很快找到了班级。 到门口的时候，班里已经不少人了，闹哄哄的，显然还没从假期的兴奋中走出来。 教室门上贴的有各人的座位，郑诚扫了眼，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旁边那个名字却让他相当意外，且熟悉，张立安？！！！ 连忙向教室里看去，果然，还真是这家伙！ 可怜的娃。又落榜了？这都考第四次了啊！ 看到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这一刻，郑诚原本对他的厌恶也烟消云散。这人生也太无奈，太执着了，以至于让郑诚感觉除了同情以外的情绪好像都有些不大厚道。 “张同学？”郑诚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张立安抬起头，看到是郑诚，脸上终于恢复了些生气。 “小郑同学啊！呵呵，真巧，又是同桌了。”语气中满满的自嘲。 “那确实巧。”郑诚尴尬的笑了笑。 把桌位上的灰尘清理了一下，郑诚把书包塞到了桌兜里，松了口气。 “吃不吃？”张立安递过来了一个苹果。 “那谢谢了。”郑诚接过来，正好口渴，手搓了搓就咬了一大口。 又甜又脆！ 这会的农药打的不多，水果基本是不用怎么洗的。过几年就不成啦，农药用量跟与虫子赛跑似的，一年比一年多。 “其实吧，我都不想再考了。丢人。”张立安倚着后座，自顾自的说道。 “哦。”郑诚应了一声，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耐心听好像有点不大合适。 “我今年都二十五了，跟我一届的，人家上大学的上学，结婚的结婚，就我，还得跟你们十几岁的小子一块上课。一次两次就算了，我……，啥时候是个头啊！唉，可惜，我爸不答应啊！你那天也见过他吧，老顽固一个。自己当年没去成大学，现在就逼着我，你说说，哪有这样的父母？” 也许是闷在心里太久了，张立安这一说就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可每说一句，他的情绪就低落一分，到后来浑身几乎没骨头一般，两眼无光，一眼看去整个一意志瘫痪人士。 郑诚只好点点头表达了认同，又用目光表达了同情，接着才抬着他后边倚歪了的桌子，摆正了些。 “哥！” 一声清脆的喊声在耳边响起，是女生，不是喊郑诚的。 郑诚下意识扭脸一看，嚯，又一个熟人，这不是放假前遇到的那个女孩吗？对了，她好像是张立安的妹妹？ 果然，那女生喊的正是张立安。到了跟前，她有些无奈的道：“哥。你咋又这样了？半死不活的，别吓人行不行？” 张立安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道：“你别管我，死了倒正好了。” 女生就在张立安后座坐下，劝道：“说的啥话嘛你！咱爸不也是为你好？哥，你就听他的，再努力一年吧。” 张立安抬起右手，胡乱晃了晃，说道：“随便吧！你学习比我好，你考上也一样。” “那能一样嘛。”女生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 看他哥这模样，劝的话就算再有道理，估计也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父母特意把他们兄妹安置到一个班，本来是想让她帮哥哥辅导学习的，可现在看，这纯粹又是对张立安的打击啊。 “同学！”郑诚突然打了个招呼。 “哦，你好！”女生扭过脸，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 郑诚挠挠头，却指了指她旁边，“你挡着人家路了，人家要过去。” 她扭脸一看，果然，过道那一个腼腆的女生正站着，看着确实要过去。 “抱歉，抱歉。”她顿时满脸通红，连忙站起来，让开了位置。 郑诚看了眼还在发愣的张立安，没话找话道：“你是张立安的妹妹？” “嗯。” 郑诚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郑诚，跟你哥上学期就同桌过，暑假前咱们见过的。” “额，你好，我叫张舒。” 第二十章 恼火 回到学校，而且是以一种更悠闲的状态，郑诚也终于有心情重温校园生活了。 说老实话，他当年其实没觉着高中有什么好的，毕竟吃不饱，穿不暖，还有高考这个压力，生活能高兴到哪里去？据跟同学后来的聊天回忆，当时郑诚整个人看着就苦兮兮的，衣着破旧不说，遇到人也没个笑脸，就连一个班里好些人也没说过话。 现在想想，他那会就是憋着一股劲呐，吃穿娱乐都不重要，满脑子就是向着那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去。事实是，他成功了。 …… 下午的时候，郑诚他们班的新班主任也出现了，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鼻子上架着眼镜，衬衫平整，看着就一副严师做派。 拿着粉笔，哒哒哒，他转身写下了冯林路几个字，笔画铿锵有力，粉笔灰四溅。 “这是我名字，以后喊我冯老师就可以了。大家时间宝贵，我也不说那些虚的，下面发放课本，没交学费的我也不点名了，都自觉点。” 几句说完，冯林路就指挥着学生发放课本。 毕业班总要有些毕业班的样子，第一天，冯林路就成功的渲染了一种紧张的气氛，高考的感觉一下就来了。 奇迹般地，只经过了半天的调整，到晚上时，张立安已经恢复了原状。 “你一直都这么……会调整心态吗？” 看着翘着二郎腿，一边吃橘子一边看小说的张立安，郑诚已经惊呆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确定跟上午那个心如死灰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他就是个神经病，不用理他！”后边传来张舒气愤的声音。 “咋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哥！”张立安扭脸瞥了眼妹妹，说道。 “你还知道你是当哥的呢！？看看你有当哥的样子吗？说起来你也天天在学校，可你看的都啥啊？你这样，再考四年也考不上。”张舒心里显然也很恼火，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张立安仍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估计听这话不是一次两次了。 看着这兄妹俩，郑诚想笑又感觉不合适，就转过脸也看书去了，当然，他看的可是课本。 像这俩兄妹这样的，郑诚遇到的多了，常常是一个很优秀，一个很丢人，很完美的平衡。很显然，张立安就是很丢人的那个。 安稳了没一会，张立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拍拍郑诚，问道：“对了，小郑，你也认识李莹吗？” “嗯？”郑诚抬起头，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这家伙，怎么那么欠打呢？ “认识！怎么着？” “也没啥。”张立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郑诚的变化，倚着后座，自顾自的道：“我就想认识认识她嘛。” “去你大爷的！”郑诚怒道。 他的声音是如此之高，语气是如此愤怒，以至于周围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啊？” 张立安吓得一下坐直了，愣愣的眨眨眼，有些不知所以。咋了这是？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郑诚却凑近了些，恶狠狠的低声道：“你听清楚了，她以后可是我嫂子，再敢胡扯，把你牙打下来。别以为我说着玩的，知道没？” 张立安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这才知道郑诚是认真的，磕巴道：“知道了……” “哼。” 郑诚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才若无其事的转过来，继续看书。 一场小小的风波转眼消散，但在张立安的心中，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尽管他已经二十五六的年纪，却实在被这个十七八的小子吓得不轻。 太可怕了，他才发现，同桌竟然是个暴力狂！这谁能想到？原本看着挺好说话的啊……他现在心里慌的厉害，也在犹豫，要不要换座位了。 晚自习很快结束了，这会才不到八点，外边还有些微光呢。正常的晚自习是没这么早结束的，应该也是让学生提前下课，好适应一下新环境。 收拾好东西，郑诚匆匆出了教室。 “喂！郑同学，等等！” 走了没多远，后边突然传来喊声，郑诚微微皱了皱眉，听声音像是张舒？ 扭脸一看，果然是张舒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干嘛？”郑诚冷着脸道。 因为对张立安重新恶劣的印象，对这女孩，他也连带着不那么待见了。当然，讨厌也不至于，毕竟人家小姑娘挺好看的。 张舒今天穿的是一条碎花长裙，提着裙角才走的快些。 “郑同学，对不起啊！”到了跟前，张舒倒先道了句歉。也许是走的太急，她白皙的额头已经有些微汗了。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话又不是你说的，要道歉也是让你哥来。”郑诚没好气的道。让一个小丫头来，算怎么回事嘛。 张舒委屈的点点头，说道：“我也让他来的，可他不愿意。唉，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哥他之前不知道莹莹姐的事，是我妈之前有意撮合……当然，以后一定不会了。郑同学，实在对不起。” “算了算了。”郑诚扬扬手，“这么点事，我还没那么小气。让你哥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哼，就他那样，真不知道在学校耗着有什么意思。” 张舒面色有些尴尬，也不好意思辩解，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恐怕也只有他们父母还对张立安考大学抱有希望了。 “其实我哥这人也不坏，就是有点不思进取。而且他胆子很小的，从来也没欺负过人，……你以后不会找他的麻烦吧？”张舒小心翼翼的问道。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指着自己说道：“你看我很像个痞子？没事我找他茬干嘛，真是的，他不学习，我还准备考大学呢。” 张舒终于笑了笑，说道：“我看也不像，说实话，我之前看着你还挺文质彬彬的。” 郑诚长的不说多帅气，但也很端正，又不怎么张扬，看着确实不像喜欢惹事的。这也是刚才很多人吃惊的一点，一个以为很友好的人突然发火，那才更让人害怕。 “那就对了。” 郑诚拍拍自己的脸，笑道：“瞧瞧咱这模样，看着就是正儿八经的优秀少年。而且我内在也不错啊，不说博学多才，那也能称一句：天文地理都略知一二。” 郑诚说的滑稽，张舒被逗的咯咯直笑，好半天才止住了。 两人又扯了几句，她看了眼教室的方向，说道：“郑同学，认识你很高兴。这会也不早了，我现在得回家了。” “你不住校吗？”郑诚问道。“那你怎么回去？都这么晚了。” “没事，我家就在学校旁边。而且你看。”张舒指了指教室门口，“我哥还在那等着我呢。我们一块回去。” 郑诚向教室看过去，果然看到张立安正在教室门口走来走去。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也得回宿舍了。” “再见！”张舒摆摆手，转身向教室的方向走去了。 第二十一章 周六 自从被郑诚吓唬了一顿后，张立安就变得老实多了，整天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媳妇。尤其是看到郑诚，他全身似乎都写着：离我远点。 郑诚也不在意，自己顾好自己的事就算了，别的无所谓。至于同学友谊什么的，更没什么用，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跟一群小年轻聊到一块去。 知道郑诚他们开学了，李莹还特意到学校了一趟，问了他爸那天去的情况。她问这的原因在于，李树权自从那天回家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不提让她相亲的事了。她现在有些迷糊，又担心父亲是不是又憋什么计策呢。 “莹莹姐，你就放心吧！事就是这么个事，我估计树权叔心里应该有数了。”郑诚说道。 对于李莹，他觉得还是讲清楚为好，毕竟平常接触的少，至少不能让她因为不知情再惹出枝节。 “原来是这样啊！”李莹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她就知道父亲不会那么轻易改变决定的，果然，说到底又是利益啊。她心酸的同时又有些欣喜，别提过程怎么样，起码这结果已经好的出乎他的意料了。 经过一周的适应，郑诚也大概习惯了学校的生活，至于学习上，也还算可以，除了语文一类的背诵科目，他的短板并不多，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原本的学业水平，甚至超过。 这天周六，又到了周末假期。不过，除了家在县城或周边的学生，大部分学生都选择留在学校，毕竟很多人家离的太远，第二天又得回来，如果不是必须，也实在不好这么来回折腾。 郑诚也没打算回家，不是不想，而是不方便。如果有摩托什么的，那还值得想想，只凭一辆破自行车，那还是别了。 跟在家一样，除了热闹点，学校当然也没什么好玩的。高一学生忙着在周边到处乱跑，高二的多数都在班里，这种时候学习氛围的好处就显出来了，起码郑诚就觉得效率比在家高的多。 “郑诚，有人找！” 他正窝在座位练题呢，门口突然传来门卫大爷的吼声，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简直震耳欲聋。 郑诚连忙出了教室。“大爷，谁找我？” “那谁认识。看着是个开大车的，胡子长的挺不赖，到门卫室就说找你的。”门卫大爷声音洪亮的说道。 听到这，郑诚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李向东来了吧！ 到了校门口，远远的他就看到李向东正倚着棵老杨树抽烟，好像只有他一个。 “你可来了，这一趟找你可不容易！”看到郑诚，李向东连忙掐了烟，迎了过来。 郑诚指了个偏僻些的地方，示意他过去说。 “找我有事？”郑诚问道。 李向东指了指自己的车子，说道：“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买洋车（自行车）吗？在我车上呢，一会你推走吧。” “那可谢谢了。”郑诚高兴的说道。 他早就想买一辆自行车了，可买的话得要自行车票，一时半会也弄不到，就托了李向东帮忙。 “多少钱？” “啥钱不钱的。”李向东摆摆手，“那是我朋友帮忙用零件攒的，没花多少钱。” “那不行。你要不要我下次可不找你帮忙了。”郑诚佯装不满道。 “好吧好吧。拿个成本价，一百二算了。”李向东笑了笑。 这小子年纪不大，人情世故倒是清楚，自己帮忙心里也舒坦。 去车厢取了车子下来，郑诚上下打量了一遍，还算满意，看着挺结实的。 从郑诚手里接了钱，李向东却没走的意思，搓了搓手说道：“小郑，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你说！”郑诚点点头。 他感觉着李向东就有事找自己，不然人家那么忙，还专程来这送车子？毕竟就是普通朋友，谁也不会有那好心。 “是这。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平常走的地方多，认识的人也多。前几天，我一个南方朋友联系我，说他们那边厂子产的衣服正找销路，准有赚头，问我要不要。可我这心里不踏实，你懂的多，就想来问问你的意见。”李向东很快说道。 郑诚虽然年纪小，但见识他是知道的，起码比他懂的多多了。这事李向东也不好跟别人商量，就想到了郑诚。 “都是衣服？”郑诚问道。 李向东点点头，“基本都是。五月下旬我还去那边看过呢，你可不知道，人家那边厂子跟蒿草棵似的连成片了都，生产啥的都有。那厂里的衣服，都仿的流行款式，看着确实好看。” 郑诚点点头，也想起了这茬。这两年正是东南沿海小厂子兴起的时候，各种五金厂，小塑料，小纺织太多了，而且质量还不错，很受欢迎。 “我感觉可以。”郑诚很快说道。 他们这边太偏内陆了，消息相对闭塞，市场也几乎空白，销路应该是不愁的。这要是做好了，比那卖吃的赚钱多了。 “你觉着也行吧！我感觉也是。要行的话，那我就准备买点回来了。”李向东笑道。 “你要同意，那我也掺一股吧？！”郑诚说道。 “中啊！买的越多越便宜呢。那说定了，我这两天就回复人家。”李向东立刻说道。 有郑诚参与，他的信心就更高了。说实在的，因为之前的合作，他现在心里也活跃了起来，指着那点工资，收入是不错，但那要看跟谁比，想过的再好点还是远远不够的。 郑诚点点头，“回头我写封信，你让我哥看看，让他拿两千块钱吧。” “那行。” 李向东正要回去，突然一拍脑袋，又转了回来说道：“差点忘了。我那车子车灯坏了，一会亮一会不亮的，你懂不懂这个？” 一般的小问题他自己就会修，就是车灯都是电什么的，看不见摸不着，他一直也弄不明白。 “车灯？那应该是电线接触不良吧。”郑诚猜测道。他以前也开过很多年车，多少还是懂一点的。 李向东高兴的道：“那你来看看。” 修车也得回去，可他今天还得走夜路，没车灯估计得开沟里了。 掀开引擎盖，郑诚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些傻眼。 跟小轿车不一样啊。又找到蓄电池，更是抓瞎，这是啥玩意？ 蓄电池竟然不是密封的。他这才想起来，倒是听人说过以前的蓄电池都是开放式的，得经常维护。当然，这也是国内相应产业落后的缘故，国外早就有免维护的了。 他知道，蓄电池是好东西。可惜，这东西实在太专业了，自己又是个外行，啥都不懂。想也是白想。 早知道自己也做个高科技人才了。现在装了一脑袋做生意的事，既不知道中奖彩票，也不清楚世界杯谁赢，啥用不顶。 鼓捣了好一会，弄了一手油，郑诚的修车还是以失败告终。 “我不会修。”郑诚有些尴尬。 “没事没事。” 李向东有些哭笑不得，摆了摆手，“我等会把手电筒粘前边，撑到回家应该问题不大。” 两人又聊了一会，郑诚又回班里写了封信拿回来，李向东这才走了。 第二十二章 院子 衣服生意有李向东去忙，郑诚并不亲自参与，到现在，他的更大作用还是指导方向，这方面的价值也得到了李向东的充分认可。某种意义上，李向东寻求合作可不是离开郑诚做不成，而是为了有个联系，毕竟他好些事不懂，还得郑诚才看的清楚。 让郑诚欣慰的是，目前为止，双方对各自的定位都很清楚，且默契。 “咱学校附近，知道哪有空房子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郑诚问李聪聪道。 他想搬出宿舍。过去一周，他实在有些忍不了了。其它的都好说，重点是卫生状况堪忧，有虱子！ 被咬了好几天，他睡也睡不好，净在那挠痒了，现在胳膊上都一道一道的呢。 “干啥？”李聪聪一边用筷子拌着饭，问道。 郑诚夹了一小块肉片，趁没吃，说道：“我想搬出去，宿舍虱子咬的慌。” 一口肉一口馍，食堂这菜味道真心不错。 “就为这？不至于吧。” 这年头谁没被虱子咬过？要是因为这就搬走，那宿舍怕是要空了。 “我是受不了，干脆搬出去算了。”郑诚腮帮子鼓鼓囔囔的说道。 宿舍环境不好是一方面，再有也是他早就不适应集体宿舍了，还是搬出去舒服。 “行吧！”李聪聪想了想，很快说道：“咱学校出门左转，往北走一里地，酒厂家属院那边可能有，你有空去看看？” “行。” 李聪聪指的那个酒厂家属院，厂子去年就倒闭了，员工怎么安置的都有，有的干脆分到了别的地方，所以空置了一些房子。 第二天，趁周末还没结束，郑诚就蹬着车子过去了。 不像大城市的筒子楼，他们这小县城人太少，筒子楼可不值当，居民区很多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形成了一片片胡同。 到了那附近，郑诚有些皱眉，这块比他想象的冷清，堆的生活垃圾也没人清理。 路边看到有个乘凉的老头，郑诚推着车子走过去，问道：“大爷，你们这谁家的房子没人住了？我想租个房子。” 老头奇怪道：“租房？咋租？” 显然，他应该是没遇到过这事。也对，这会他们这小县城哪有租房这回事，没那个需求。 “按年算吧，一年二十块钱的，你要不去帮我问问有人愿意不？”郑诚问道。 “二十？”老头立刻来了精神，撑着拐杖站起来，“那还问啥，俺家就空了个院子，我领你看看去？” 二十块钱顶他儿子一个多月工资了都！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值钱，也根本不用去问，大把人争着答应呢。这好事可不能让别家听去了。 “那行。您怎么称呼？”郑诚点点头，倒也乐意能方便点。 “我姓陈。” 往胡同里走了一百多米，陈老头就在一户院子门口停下了，指了指说道：“这是我小儿子原来的院子，现在搬走了，你看咋样？” “到院里看看吧。”郑诚隔着门缝瞅了瞅，好像还不错。 陈老头从裤腰上取下一串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道：“现在院里养的鸡鸭，你要是嫌弃我就弄走？” “那算了。”郑诚摇摇头，“养了多少？” “七八只呢。都能下蛋了。” “哦，等会再说吧。”郑诚说道。 把车子锁门口，郑诚就跟着陈老头到了院里，果然看到角落圈了一片地方，几只鸡鸭正站在葡萄树藤下乘凉。 院子里的环境还不错，中间有一棵老槐树遮了一大片荫凉。 压井，厨房什么的也不缺。 接着，郑诚又跟着到了屋里，还不错，除了床跟桌椅，基本都空了。房子都是砖结构的，看着就挺不错。 “就这吧！”郑诚又指了指院里的鸡鸭，说道：“这卖不卖？算八块钱？” “那行啊！总共二十八？”陈老头顿时高兴的很，这价格算挺高的了。 “嗯。”郑诚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钱递过去，“你数数？” 陈老头连忙接过来，手指抹了点吐沫，很快数了一遍。 “没错。”他很快把钥匙取了两个下来，说道：“这是堂屋跟大门钥匙。你拿着，有事喊我，我就在你刚才遇到我的那户。” “知道了。”郑诚点点头。 又锁好堂屋门，郑诚就出了院子，打算回学校申请走读，顺便今天就把行李搬回来。 “哎，我车呢？”刚出院子，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口，郑诚有些傻眼。 陈老头突然指着胡同口，喊道：“哎呦，那边是不是，让那小子偷了！” 郑诚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家伙正扛着车子跑呢，连锁都没开。 “你大爷的。”郑诚二话不说，立刻冲了过去。 看到郑诚追了过来，跑着那人连忙加快了速度，可他扛着自行车，实在也跑不快。 眼看着要撵上了，可没想到，前头突然又跑过来一个小年轻，过来挡住了路，显然是一伙的。 “哥们儿，别追了，小心挨打！”那人挡住去路，语气很社会的说道。 “打你**！”郑诚二话不说，一个助跑就侧踢过去。 小年轻被踢了个措手不及，一脚正中大腿，连着倒了两个跟头才停下了。 郑诚立刻过去，按着那家伙就一顿锤，车子也不管了，不打一顿他出不了这口气。 挨了一顿乱锤，那小年轻好不容易爬起来，护着脑袋就跑，郑诚又不解气的追上去踹了几脚，这才累的停下了。 “这几个小瘪孙儿，又跑俺们这片偷东西。”陈老头也跟来了，朝那家伙骂道。 这段附近好几家都被偷了，八成就这俩小子的事。 郑诚摇摇头，有些无奈。他的车子怕是找不回来了，一百多呢，真是恼火。 没了车子，再弄一辆怕是不容易，难道又得找李向东？唉，再看看吧。 正犹豫着接下来怎么处理，前边胡同口，突然又有一个人扛着自行车回来了。定眼一瞧，那车子正是郑诚那辆。 “哎呀，车子找回来了。”陈老头高兴的挥挥手，冲那人喊道：“汉临，这边！” 又对郑诚说道：“这人叫杨汉临，跟你还是邻居！是个练家子，那俩货八成是遇到他了。” 那叫杨汉临的看着年纪跟郑诚差不多大，体格却精悍的多，扛着自行车走过来，竟然气也不喘的。 “爷，这车谁的？”杨汉临问陈老头道，目光却看向郑诚。 “我的。” 郑诚招招手，笑道：“谢了啊！我租了你隔壁院子，以后就是邻居了，到时候请你吃饭。” “哦。”杨汉临腼腆的点点头，这才把车子放下来。 郑诚拿出车钥匙，把车锁打开，又冲陈老头说道：“您忙，我得回去搬东西了，有事我再找您。” “好嘞，好嘞！你忙去吧。”陈老头摆摆手说道。 郑诚又冲杨汉临点点头，就蹬着车子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第二十三章 杨汉临 回到学校，郑诚就找到班主任说了一声。冯林路有些意外，详细问了情况，郑诚算是他很看重的一个学生，大学希望很大，自然要多了解一些。 郑诚就说要搬到亲戚家，晚上还想多看会书，冯林路这才让同意了。 宿舍里这会也没人，郑诚跟李聪聪就一人一辆车，推着行李一次装完。 到了地方，开了门，很快把东西安置好了。不过被子跟衣服全让他搭在院里晾晒起来，今天总算是能有个安稳觉了。 “这地方不赖。宽敞，还凉快。”李聪聪到处转了转，一脸羡慕的道。 在这没人看着，想几点休息就几点，更不用天天害怕班主任，简直是理想中的生活。 “你干脆也搬来吧，又不是没地方。”郑诚说道。 李聪聪无奈的摇摇头，“那估计不成，老师认得我大爷，到时候他知道了我准得挨训。” 就他大伯那个古板脾气，不在学校守规矩一定是不成的，两句说不好就得挨揍。 “那好吧。”郑诚点点头。 两人拿着笤帚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才出了门，午饭就在街上搓一顿了。 到了傍晚，晚自习还是有的，一直到八点多，郑诚才听到外边铛铛的响起了下课铃。看了看手表，比预定的下课时间晚了好几分钟，八成是敲铃的老头又耽搁了。 收拾了几本书，郑诚就提着出了教室，今天他就回自己的小院了。怕自行车再被偷，他干脆走路过去，车子就等到回家的时候再用吧。 “咦？郑同学吗，你要去哪？” 走了一会，听到声音，郑诚才发现旁边的张舒兄妹俩。灯光太暗，几乎看不清脸。 “回家啊！我搬出去了。”郑诚随口说道。 “搬出去了？在哪？”张舒好奇的问道。 “酒厂家属院那边。”郑诚看了眼一直闷头走路的张立安，还是那个老样。 “哦。” “快走吧！怎么那么多话呢！”张立安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妹妹的胳膊，小声说道。 他现在看到那家伙就想离远点，他这妹妹却还傻乎乎的跟人家说话，很危险的不知道吗？郑诚在他眼中可不是啥好人。 “那我们先回家啦！”张舒向郑诚挥挥手，跟着哥哥快步走向校门口。 这兄妹俩！看着两人模糊的背影，郑诚笑了笑，出了学校，也快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虽然路灯半亮不亮的，但晚上的县城还是比白天热闹的多，居民纷纷抱着娃，提着板凳的走出家门，在路边或门口乘凉。这一点倒是跟乡下没什么区别，毕竟没有空调，又不舍得对着风扇一直吹，还是在室外吹吹风更靠谱。 到了胡同里，这里同样没了白天的冷清，下班回来的带着老人孩子聚在门口，有说有笑的。 回到院子，郑诚开了电灯，就拿着牙刷牙膏去了压井边，打算洗漱了。 呼哈呼哈！ 正刷着，隔壁院子突然传来微微的响声，郑诚心中奇怪，匆匆吐了牙膏沫，悄悄凑到了围墙边。 攀着墙头，他探着脑袋往隔壁看去，乖乖，正看到一个人影在那打拳呢。他突然响起陈老头提到的……这人就是白天那个杨汉临？ “小杨同志？”郑诚喊了一声。 那人影的动作一滞，也扭脸看了过来，有些迟疑，估计是没认出郑诚。 郑诚挥挥手，打招呼道：“我叫郑诚。白天谢谢你了，帮我把自行车拿回来。” “哦。”杨汉临这才想起来了，说道：“不用谢，顺手的事。你一个人在那边吗！？” “对！”郑诚点点头，“我是一高的学生，在这方便晚上回来复习。” “哦。那挺好。” 郑诚胳膊搭在墙头上，好奇的道：“你刚才练的什么拳？我听陈老头说，你还是个练家子？” 他们这离大名鼎鼎的武术之乡不远，练武风气鼎盛，就连他们乡下，基本每个村都能找到几个练过的。 “我练的比较杂，算不上什么拳。而且都是那几个招式，就是从小一直练，算是练家子吧。”杨汉临笑了笑，说道。 他看着有些内向，这会表情才算丰富了些，只是说话仍不紧不慢的，更像个学生。 “那你一个能打的过几个？”郑诚立刻问道。 这个问题，杨汉临显然被问的多了，只是笑。郑诚又催促了几句，他这才说道：“那得看情况。要是不被围着，那普通人七八个问题不大。要是被围着，那三个我都够呛了。还有就是斗志，这个不好说，影响也很大。 “那挺厉害了啊！”郑诚夸赞道。 他们村西头也有个练过几手的，没事在打谷场跟人家切磋，一对二都让撂倒了。 正聊着，隔壁那屋帘子掀开，走出了一个中年妇女来。 “汉临，你跟谁说话呢？” “妈，隔壁新来的邻居。”杨汉临连忙答道。 “阿姨好！”郑诚打了个招呼。 那妇人抬头往郑诚这边看了眼，笑道：“你听着年纪不大啊！咋一个人在这住？” “我是一高的学生，来这方便晚上学习。”郑诚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学生？那有出息啊！以后加把劲考个大学！”妇人笑着说道。 郑诚突然注意到，她的目光好像没有聚焦，看起来有些飘忽。 “您的眼咋了？”他问道。 “俺妈有点白内障，看不大清楚。”杨汉临说道。 “那得早点治啊！这病可不能拖。”郑诚说道。 “看啥啊！呵呵，我现在还能看到，影响不大。”妇人不在意的道。 杨汉临欲言又止，很快沉默下来。 看到这，郑诚哪里还不知晓原因，看这家庭，八成是负担不起的。 心里叹了口气，郑诚也有些无奈，以后有能力了，也许可以帮帮对方。但现在……，还是算了吧，他也不可能刚认识就拿出大笔钱帮人看病吧？ “那我休息了，不打扰你们了。”感觉气氛有些低沉，郑诚就打算结束聊天。 “你要有空，多跟我家汉临聊啊！”妇人说道。 “知道了。”郑诚挥挥手，缓缓下了墙头。 第二十四章 到了 天刚蒙蒙亮，郑诚就准时醒了。盯着屋顶迷糊了一会，他看了眼手表，才五点多。 不紧不慢的起床，洗脸刷牙，这就算齐了。早上还有早自习，得快点去，匆匆走到院子大门前，郑诚刚一拉开门栓，圈里的鸡鸭突然叫了起来。 “咋了？”郑诚奇怪的看了过去。 咯咯……嘎嘎…… “咯咯咯的，说的什么啊？听不懂。” 凑过去瞧了瞧，食槽里的水还多着呢，饲料……哎！郑诚一拍脑袋，饲料啊！ 从昨天到现在，他好像还没喂食。真是的，那个陈老头也不说清楚，这边好像没饲料，也不知道以前都喂的啥。 要是在乡下，那根本不用饲料，光林子里的虫子都能吃半饱了，可在这，他敢放出去，人家就敢炖了。 算了算了，抽空买点麸皮吧，……怎么忘了这茬呢。 刚出胡同，郑诚就遇到杨汉临提着布袋匆匆回来了。 “小杨同志？真巧啊。”郑诚打招呼道。 杨汉临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说道：“你上学去？” “是。”郑诚点点头。 他目光微瞥，就看到那袋子露出了一些烂菜叶子……，也不知从哪弄来的。 杨汉临正要继续往家走，郑诚突然喊住了他。 “小杨同志！” “有事？”杨汉临停下步子，随手把袋子放到了背后。 “是这，你能不能帮我买点饲料？我那院里养的鸡鸭，顺便帮忙喂了。你要愿意，下的蛋每天送你俩。” “真的！？”杨汉临眼睛顿时一亮。 “那还能假了。”说着，郑诚从兜里拿出了一块钱。 “那行。”杨汉临接过钱，高兴的道：“你放心，我等会就去买。” 这就是跑几步路的事，就能每天拿两个鸡蛋，真是赚了。 “谢了啊！”郑诚笑着说道。 两人这才错身而过，各自走了。 …… 郑诚的生活继续安稳，每天倒真像学生一样，相当认真的学习。对于习惯了高强度脑力工作，也有不错自制力的他来说，学业还算顺利。 一个残酷的现实是，不论文科还是理科，相比于努力，天赋往往起了更大作用。所以开学不过几周，学生间的水平就开始迅速拉大，并不以努力程度而转移。比较幸运，郑诚是领跑的那一撮，早就有自己的学习节奏，不至于像很多学生一样在盲目的努力中逐渐崩溃。 没过多久，李向东那边传来消息，事情办妥了。 “平均一件五块，我买了四千的，咱们正好一人一半……” 校门口，李向东小声跟郑诚说着这一趟的成果。 “东西在哪放着呢？”郑诚问道。 李向东指了指停在旁边的卡车，“都在车上呢。我前一段专程请假过去，托火车上的熟人才运回来的，光这就耗了一个星期，倒是一件没丢。……那你看，衣服都运回来了，咋卖出去？” 他心里也有几个想法，不过自己感觉都不太靠谱，还是想听听郑诚说的。 “咱俩都忙，自己摆摊怕是不成。”郑诚早就有了计划，很快说道：“得找人分销。你现在去联系人，附近几个城市的，把衣服分批卖出去，而且只做批发。” 李向东连连点头，赞同道：“我看也行。对了，这衣服现在放哪？你不是搬出来了吗！？要不先放你那？” “恐怕不行。”郑诚摇了摇头，有些迟疑道：“我白天要上学，放那不安全，没准就丢了。就上次，我自行车在院门口都差点让偷走。” 就他的院子那边，治安显然不算好，稍微贵点的东西他都不敢存那。要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来来往往，估计不出半个月就得丢。 “那咋办？我家也是，家属院那边太闹腾了，白天家里也没人，那么大包小包的，说不定哪个看不顺眼的就传出去了。”李向东也有些发愁道。 就像郑诚说的，东西得有人看着，不然丢了那就赔大了。而且这事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多少人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只找郑诚了，要是存家里，来往都是熟人，那显然瞒不住。 “让我想想。”郑诚扶着额头，原地走来走去。 现在地方倒是好找，就是人……，让谁看着呢？他哥应该是不成的，一来是不能放弃了那边的生意，再有郑诚也不想让他搅和这事。 别的亲戚朋友，要么信不过，要么就能力存疑，总之，好像都不大合适。 “对了！”他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个人。 说道：“我隔壁有个小年轻，要不让他帮忙看着？” 他指的当然是杨汉临。 “你邻居？”李向东眉头紧皱了起来，“信得过吗？好几千块的东西呢。” 要是熟人还好，可要是邻居，还是刚认识的，那就风险太大了。 郑诚点点头，“应该是信得过，前一段，我自行车就是他帮我追回来的。而且他还对母亲挺孝顺，就凭这点，咱也不怕他跑了。” 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杨汉临是什么样的人，郑诚也了解了八九不离十，除了腼腆了点，别的都没的说。尤其是他对老娘，那是真的好，郑诚送他的鸡蛋，基本一口没吃，全变成鸡蛋羹让他老娘吃了。 以郑诚的经验来看，一个孝顺的人，可靠程度多数都不错。毕竟心里的挂念多，要是惹了问题，承受的压力也要高的多。 郑诚都这么说了，李向东又没有别的主意，只好答应。 也不耽搁，李向东很快启动车子，开着往胡同那边去了。 到了胡同口，车子过不去，干脆一袋一袋的搬。 不过他们可不敢都离了车，李向东在车上看着，郑诚自己往回搬。 接近八百件衣服，装了好几麻袋，郑诚来回跑了十几趟才算搬完了。 东西都堆到了院里，郑诚找到杨汉临，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看，我这白天也没空回来，这些衣服先存你们家成吗！？你放心，不白用地方，估计就存半个月，一天一块，算你十五块钱工钱。你看咋样？”郑诚问道。 “那我答应！……真有十五块？”杨汉临原本还有犹豫，听到有工钱立刻就变了念头。 他们家实在太缺钱了。父亲早逝，他母亲这两年眼睛也不好用了，自己又没有工作，日子本就困难。平常只能靠帮人家搬个砖，打些零工才算勉强维持，就连吃的都是他去菜摊跟人家要的烂菜叶。 “当然有。”郑诚笑了笑。 说定了这事，两人就又把那衣服搬到杨汉临家，他们家正好有一间空屋子，就暂时存那了。 第二十五章 收获 转眼就到了十月。 开学已经一个月了，酷暑结束，天气越来越凉，连可恶的蚊虫也几乎绝迹，这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节之一。 连着下了几场雨，温度就跟着一月两降，人们纷纷换上了厚些的衣服。 学校的生活还是那样，只是作业越来越多，都是各科老师自己出题，每天光抄写都要花不小的力气。 入学一个月，学校还组织了一次测试，算是对学生情况做个摸底。 “张舒，第一名，492分！” “郑诚，第二名，472分。” “……第三名，448分” 成绩已经出炉，拿着试卷，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开始点名。 作为一班，分班的时候其实就是参考了分数的，所以他们班的前几名基本就是全校前几名。也就是说，郑诚考了全校第二。 语文62，数学95，政治76，英语45（满分50），物理86，化学82，生物26（满分30）。这就是他的成绩单。不同于上一届学生，他们这一届增加了生物科目，而且英语分值也提高了，总分580。 第一次月考，有一些下马威的意思，所以题不算简单，这个成绩只看总分还是不错的。 不过，丢了第一的名头，还是让郑诚心有不忿。特别是，他跟张舒差了好几十分，这个实在不能忍。 从分数也能看出来，郑诚的数理英是提分项，但其它几科，特别是语文，实在是差强人意。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实，他好多知识点都忘完了，几个月能捡起来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瞥了眼旁边张立安的分数，郑诚差点笑出声来，294分，正好跟他妹妹掉了个个。 不得不说，就算是有同一对父母，人跟人的差距都能让人不忍直视啊。 “郑同学，你的英语好厉害啊！有什么诀窍吗？”下了课，张舒就向前勾着脖子，问郑诚道。 她倒不是为了找聊天话题，而是真的想学习成功经验，所以看起来倒有些急切了。 郑诚扭脸看了眼，正对上她漂亮的眸子。 “多看呗！找一本英文书，全篇读下来，那成绩自然能提上去。” “这么简单吗？” 张舒用手托着下巴，说道：“我之前背单词，效果好像不怎么样，很容易混淆。……谢谢你啊，我以后试试。” 看妹妹又跟郑诚说话，旁边的张立安是又气又羞。这妮子怎么就一点不听劝呢！ 恼火的厉害，他干脆伸腿往后使劲踢了踢，正好踩到了张舒的脚腕上。 “张立安！”张舒顿时脸色通红，咬牙低声道：“你为啥踢我？” “谁踢你了？我是提醒你，说话声音那么大，别影响其他人。”张立安哼了两声，说道。 他心里是很不满的。自己考那么差，亲妹妹一句不问，扭脸就跟别人聊起来了，这像话吗？还有，平常自己问她问题也爱搭不理的，不然他至于考这么差吗？ “你等着！”张舒压着怒气说道。 在班里跟哥哥吵起来，还是让别人看笑话，回家才有的说道说道呢。 看着兄妹俩日常斗争，郑诚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在课余，那就没有安稳的时候，这张立安总能整点问题出来。当然，也仅限于小打小闹了。 …… 花了小半个月，李向东终于找到了愿意合作的人，大部分都是些返城青年。因为在城里没工作，他们平常只能瞎晃，李向东通过当地熟人联系到了几个，只是讲了个大概，很容易就激起了那些年轻人的热情。 做生意得有本钱，没本钱就跟家里要，家里人也巴不得他们能有个事情做，虽然出去摆摊让人看不起，但总比在家好多了吧。 很快的，那衣服就一批一批的发了出去。开始很多只有十几件一批，但很快的，那些年轻人的生意好的完全出乎预料，拿的货也越来越多。前后一星期不到，四千块的衣服就全部卖完。 一件衣服进价大概在五块钱，李向东批发出去的价格在十块，整整涨了一倍。而最后卖出去的价格却已经到了十二三块，甚至有的标价更高。但在总量就那么点的情况下，还是很快销售一空。 四千块钱，转眼就变成了八千。前后短短一个月而已啊。 在郑诚的小院，两人坐在屋里，看着眼前堆了一桌子的钱，相对无言。 砰！ 李向东突然抬手，照着自己的脸就呼了一巴掌，声音格外清脆响亮，吓了对面的郑诚一跳。 “你干嘛呢！”郑诚压低声音问道。手里却提了个板凳，随时准备在他发狂的时候砸过去。 这家伙不会高兴傻了吧？ “呵呵呵！”李向东傻笑着，说道：“我没事，就是打自己一巴掌，看是不是真的。” “你吓我一跳！”郑诚终于把板凳放下了，松了口气，“什么毛病！你要再这样，下次小心我一板凳砸过去了！” 李向东只笑了笑，也不生气，即使对面只是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子。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的位置就已经变了，说话举止相当随意，李向东潜意识几乎完全忘了郑诚还是个少年。 “这钱怎么处理？”李向东终于问道。 “还能怎么处理。尽量换成整的，再拿去进货啊！”郑诚说的理所当然。 趁着现在的好机会，怎么也要多挣一些，过了这村下个店可就不好找了。 “对对！”李向东连连点头。“这次得多进点。东西还没怎么卖呢，就没了。” “不过，要是再多，你能运回来吗？而且，你工作咋办？不能总请假吧？”郑诚问道。 要知道，上千件衣服可不是小数字了。一个人来往这么远的路，真的不容易。 李向东愣了愣，说道：“也对啊！” 他之前还真没想这么多，尤其是工作，他是一定不愿意丢的，挣再多钱也不愿意。 “干脆，你这次把杨汉临也带过去，让他锻炼锻炼，到时候直接让他接手！”郑诚提议道。 这应该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两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总抽空去不现实，真的需要有人全职来做。 李向东点点头，认同了这事。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们相互也有了基本的信任，杨汉临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要是让他也去，那就不能按工资算了。我这边借给他一百块钱，直接让他也参一份吧！”郑诚说道。 “也行！”李向东很快答应道。 经手那么多钱，要是还让人家拿那点工钱，纯粹是考验人心呢。 把钱收好，郑诚就去隔壁把杨汉临喊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回家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好处跟不好的都跟你说了，心里有谱了吧！你怎么说？”郑诚看着对面的杨汉临，问道。 他已经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可能遇到的各种难处，当然，收益讲的也很清楚。总之一句话，这事不好干，但收益同样大的惊人。 事实上，郑诚也不信对方能拒绝这个提议，毕竟，钱太多了。 “郑哥，那我一趟能挣多少？”杨汉临问道。他比郑诚的年纪还小了俩月。 “我借你一百块本钱，来回一趟就能赚一倍，当然，你想多投点也行。要是不接受分成，那拿工钱也可以，就是钱少很多。”郑诚说道。 不出意料，几乎没怎么考虑，杨汉临就再次同意了郑诚的提议。或者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选择，原本就是必选项。 毕竟，他们家的情况不用多说，更重要的是，他还想领着老娘去大医院看眼病呢。 “怎么不高兴啊！？”郑诚拍拍他的胳膊，笑道：“年纪不大，脸这么臭。我们可没惹着你吧？” 杨汉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连忙说道：“可不敢这么说，我得谢谢你跟李哥！” 旁边，正喝茶的李向东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李哥……原本郑诚都喊他叔的，哼哼，现在倒好，连这小子也跟着改称呼了。 “等会去你家吧，正好，都还没吃呢，一会提只老母鸡过去，我下厨。”郑诚对杨汉临提议道。 平常两边只隔着院墙聊几句，以后却要经常打交道的，他感觉自己有必要去跟杨汉临的老娘说清楚这事。 “不用了吧！”杨汉临有些为难的道。他不好意思让郑诚拿东西过去，可家里又没什么好招待的，实在有些困窘了。 “客气啥。” 说着，郑诚站了起来，招呼道：“也别等会了，我肚子咕噜直叫，这就过去？！” “好吧！” 隔壁，杨汉临的老娘白天眼睛要好使多了，看到几人过来，连忙招呼着倒茶。他对儿子跟郑诚他们打交道还是支持的，毕竟一个是学生，一个是司机，都是做正经事情的，也不怕儿子学坏。 “于姨！你们聊着，我去厨房做几道菜。”郑诚说了一声，就往杨汉临家厨房去。 他听周围人都喊杨汉临老娘叫于翠萍，这才知道了称呼。 “哎呀，你来就来，哪能还让你去厨房忙。”于翠萍有些过意不去的道。 “不用，还是我弄吧。”郑诚笑了笑，手里不停，已经开始忙活。 这里一个眼睛不好，俩一看就没怎么下过厨的，他不去厨房怕是搞不定。 大半个小时后，做好了菜，几人就围着桌子坐下。 “于姨，汉临过几天要跟李哥出趟远门，这事得跟你提前说声。”郑诚往于翠萍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肉，说道。 “出远门？去哪？”于翠萍立刻放下筷子，紧张的道。 “去南方，以前搁你们家那衣服你知道吧，就是从那边运来的。这次也是去进货，李哥一个人顾不过来。”郑诚解释道。 李向东也跟着说道：“大姐，你放心，我路熟！这次就是让汉临跟着去锻炼锻炼，你也知道，我工作忙，以后说不定这事都得让汉临去了。” “哦。” 于翠萍点点头，随即握着旁边儿子的手，似乎在询问。 “妈，你放心吧。”杨汉临拍拍母亲的背，说道。 于翠萍的脸色这才轻松了些。 “唉～，也不怕你们俩笑话，自打我丈夫走了，我家汉临就没离开过身边，出远门我真不放心。而且这孩子打小就不咋说话，他爹送他去跟人家学武，这才算好了些。可惜啊，现在又变回了原样……” 絮絮叨叨的，于翠萍拉着儿子的手就讲个不停，多是些以前的事，或者说她记忆深刻的部分。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不像中年，倒像个耄耋老人在回忆过往，沧桑的让人心酸。 郑诚也是这会才知道，杨汉临原来还有一个妹妹，只是被寄养在了舅舅家。 郑诚跟李向东都听的耐心。这种时候，别人的经历总是很容易让人想起自己的家人，随后心里就更不好受起来。 …… 几天后，杨汉临跟着李向东走了，郑诚的生活也重回平静。 在学校一个半月，好不容易遇到个三天假期，郑诚终于打算回家一趟。而且，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过冬的衣服他也得回家去拿。 他跟李聪聪一人一辆车，这次的速度就要快多了，等到柳叶镇的时候，比以前至少省了三分之一时间。 刚到供销社门口，郑诚就看到那围了一圈人，闹闹腾腾的，也不知道又在看什么热闹。 “停一会吧！我去买点东西。”郑诚捏着车闸，对李聪聪说道。 家里还有个小的呢，他不买点东西回去，那丫头估计不会安生。 “那我也去！”李聪聪也跟着刹车。 把车在门口停好，郑诚刚准备去买东西，突然听到几声熟悉的骂声。 咦？ 猛地看向人群，他连忙扒拉开人挤了过去，往里边一瞧，好家伙，竟然是郑直跟他堂哥，这会俩人正跟三个小年轻打的不可开交呢。旁边的三轮车倒扣着，东西也扔的到处都是。 二对三，郑直他们俩明显有些吃亏。 郑诚也不吭声，一脚就冲其中一个踹了过去，踢的那家伙有些发懵，郑诚可不讲究公平公正，趁着他没回过味来，又是一顿乱拳招呼。 “小二，你咋回来了？哎呦！”看到旁边突然出现的弟弟，郑直刚问了一句，背上就挨了一脚。 “有话等会再说。”郑诚有些无奈，连打架也不专心。 这时，李聪聪也穿过围拢的人群过来了，看到这情况，二话不说也连忙过去帮忙。 这下局面顿时调转，三个小年轻被打的节节败退，气势一降再降，很快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狠狠呸了口，郑诚拍拍身上沾的土，冲周围的吃瓜人士扬了扬手，“都散了，散了吧！有啥好看的，没见过打架啊。” 人群哄笑几声，没有热闹看，慢慢也就散了。 “这咋回事啊？为啥打起来了？”郑诚问道。 “还能咋回事，镇上有人眼红，捣乱呗。”郑志国捂着有些红肿的腮帮子，气恼道。 说着，他的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不是那个柳钢铁又是哪个。这会那边倒是不受影响，摊位前好些人排队呢。 “是他找的人？”郑诚问道。 “八成是。”郑直哼了一声，随手把旁边的三轮车扶起来了。 都是一个镇上的，毕竟亲近一些，抵触外来的也不稀奇。不过说是这么说，如果没事，谁也不会闲的去搭理郑直他们，只能是因为利益，那就很可能是柳钢铁。 这事不解决，以后估计还有的闹腾。 “等会，我去跟他说道说道。”说着，郑诚就向柳钢铁的摊位走去了。 “哎，你别逞能啊！”郑直喊道。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了。”郑诚头也不回的道。 看到郑诚过来，柳钢铁显得有些紧张，却故意别着脸不往那边看。 虽然都是饮食摊位，但他的跟郑诚家的并不一样，卖的多数都是小吃食，顾客则大部分是镇上居民，或者来镇上赶集的。 看到这，郑诚立刻就想通了缘由。相比于那些司机，其他人的消费力可差远了，可因为李向东他们，那些司机很多跟郑直也相熟，所以大部分都选择他们家的买。 如果不挤走郑直，那柳钢铁这边就别想扩展生意，双方的矛盾也不可避免。 “有空没，聊几句？”郑诚往旁边一站，问道。 柳钢铁这才看了他一眼，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旁边，柳钢铁刚想说话，郑诚却直接抬手制止了他。 “刚才那几个是你找的吧？你也别不承认，就是你。” 柳钢铁脸色有些难堪，不忿道：“那怎么着？你们家不能把钱都赚了吧！？” “谁不让你赚了？有本事你自己想路子啊。使绊子算个啥？” “说的轻巧。”柳钢铁自知理亏，只是冷着脸，也不多说。 “哼。”郑诚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我也不跟你瞎扯了。你下次要再找人捣乱，那我也不客气，直接去镇上反应情况，看谁最后倒霉。别以为我说着玩，你可以试试” 说完，他看也不看脸色难堪的柳钢铁，转身回去了。 第二十七章 罗一鸣 回到家，刘玉英看到儿子脸上的伤，心疼的眼泪差点都落下来了，拉着问东问西。郑直只说是半路车栽沟里了，别的一概不提，这才糊弄过去了。 家里的老母鸡突然抱窝了，除了吃东西，整天在杂物棚下的窝里不出来。这可让郑娟高兴坏了，没事就去外边捉小虫，然后远远的扔向母鸡。 抱窝状态的母鸡很容易攻击人，这时候，连大黄都不敢靠近鸡窝三米之内，而每次郑娟过去，都得让那老母鸡撵一段才算完。郑娟却乐此不疲，纯粹把这当做了游戏，虫子捉不到就喂鱼干，刘玉英数落了好几次也没用。 “哥，小鸡崽啥时候出壳啊！” 郑娟站在树杈上，探着脑袋冲树下正摆弄收音机的郑诚问道。 收音机是李向东帮忙买的，拿到家里好一段了，只是家里没人会用，又忙，一直就放在那吃灰。郑诚今天拿出来就是想看看情况，准备送到爷爷家的。 “大概二十天出壳，你自己算。……我说，你别在那逞能了啊，快下来，一会摔着有你受的。”郑诚抬头看了眼，有些不放心的道。 “我就不！树上可凉快了，在这能看到村口。”郑娟高兴的道。 郑诚也懒得跟她多说，手慢慢的调整收音机频段，试着找到电台节目。 “她走得忙又忙啊！ 原来她要回娘家……” 正鼓捣着，收音机的吱吱声突然变成了欢快的歌曲，终于有声音了。这样的老物件，他已经好久没用过了，想找到节目还真不容易。 “哥，这歌真好听。”郑娟倚着树干，好奇的冲下边探着脑袋。 “好听也不让你听。快下来，等会我拿到咱爷那，你想听就去。”郑诚一边继续找节目，一边说道。 那老两口平常就有些无聊，这丫头过去总能逗他们开心，要是这收音机能让她多过去转转也是好的。 “让我也看看。”郑娟终于有些按耐不住，攀着树就要下来。 可哪想到，也许是她太心急，脚下一滑，竟然直直的摔了下来。不禁惊呼一声。 郑诚正专心手里的工作，猛地听到惊呼，抬头一看，心都提到喉咙眼了。手里的收音机一扔，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可惜，这实在太突然，郑诚只来得及用手托了一下，郑娟还是摔到了地上。 “磕着哪了！？啊？”郑诚脸色苍白的扶起妹妹。 “哥！”郑娟也不哭，有些吓懵了。 “娟儿，都哪伤着了？”郑诚也不敢随意处置，焦急的问道。 他只看到了左胳膊上一块伤口。 “嘶～，胳膊。”郑娟刚想说话，顿时剧痛袭来。 “别的地方呢？你自己活动活动？” “就胳膊。哥啊，我胳膊可能折了。”郑娟脸上冷汗直冒。刚摔下来还没事，这会胳膊怎么越来越疼了。 她很想哭，但哭不出来。 “你等等啊。我领着你去医院。”郑诚抬头看了看，其他人都不在家。 先把郑娟的伤口简单清洗包扎了，又去找了两块木板，用绳子把胳膊固定。 郑诚这才抱着她，放在了自行车后座。 “扶着你胳膊，别让碰着了，听到没？”郑诚一边推车往院外走，一边说道。 “我胳膊疼。”郑娟带着哭腔说道。使劲挤了挤眼，还是哭不出来，脑袋光冒汗了。 刚出门，郑诚就遇到了熟人，正是他们邻居，张有成。 “诚子，这是咋了？”张有成问道。 “俺妹胳膊摔着了，我领着她去卫生院。叔，一会俺爸妈他们回来，你跟他们说一声吧。”说着话，郑诚脚下还不停的蹬着车子。 “那中。我这就找恁爸去。”张有成连忙说道。 …… 一路疾驰，半个小时后，郑诚才蹬着车子到了镇上，直奔卫生院。 “大夫！？俺妹胳膊摔着了，去哪看？”院门口遇到一个大夫，郑诚连忙拦着他问道。 “去骨科啊！往前左拐第二个屋。” “谢了啊！” 地方小医院倒不讲究什么流程，人也不多，直接找医生看病就行了。 找到了地方，诊室里只有一个大夫在看书，二十多岁的样子。看到郑诚过来，他连忙站了起来。 “伤着哪了？” “胳膊摔伤了，您快看看。”郑诚扶着有气无力的郑娟坐下，说道。 看到这医生这么年轻，郑诚微微皱眉，有些不大放心。 “这木板是你弄的？学过医吧？”那医生一边解开绳子，好奇的问道。 “没。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怕二次受伤。”郑诚随口解释道。 拆开木板，那医生用碘酒清洗了伤口，仔细察看了一遍，这才说道：“应该是骨折了，问题不大，也多亏你固定了这一下，要不估计严重的多。现在还好，打个石膏就行。” 接着，他就开始忙着准备东西。 “大夫，这就你一个人？”郑诚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实在有点不放心，这人也太年轻了，真的是医生？也只有搁在自己家人身上，这种不放心又会成倍放大。 “你是看我年轻吧？” 那医生似乎早有预料，一边忙着，有些无奈的道：“你放心，我爸也是骨科医生，我从小跟着学，不比别的医生差。”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郑诚有些尴尬的道。 “不用，不用！”那医生摇摇头，笑道：“咱们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看到他忙的有条不紊，郑诚心里这才稍稍有了些底，起码看着倒挺正规的。 医生在那忙着，郑诚就在一边等。目光一瞥，他突然看到那医生桌上的课本。 高中数学书？书页上还写着名字：罗一鸣。 “您姓罗？”郑诚随口问道。 “对。”那医生瞥了眼，说道：“我叫罗一鸣。” “哦。我看你在看高中数学，打算参加高考吗？……我也是高中生，高二。”郑诚问道。 “那真是巧了。”罗一鸣笑了笑，“我确实在准备高考。我妈是镇高中老师，我没班的时候也去镇高中听课。” 有了共同话题，两人很快聊开了，气氛倒是融洽多了。过了没多久，郑娟胳膊上打好了石膏。 “回去让她好好歇一段，还有，多吃点有营养的。小孩子骨头长的快，很快就好了。我开点药，你一会去药房拿，顺便缴费。”罗一鸣一边写着诊断单，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郑诚点点头，连忙道谢。 领着妹妹出了诊室，刚想往药房走，郑诚陡然一摸兜，没钱。 “你有钱吗？”郑诚看向没事人似的郑娟。这丫头也真够厉害的，骨头都折了，愣是一点没哭。 “我是小孩！我怎么会有钱。”郑娟正在研究自己胳膊上的石膏，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咱拿不了药了。”郑诚有些无奈的道。刚才出门太急了，哪还顾得上拿钱。 还好，郑直就在镇上，郑诚领着妹妹很快找到了他。 “这是咋了？”看着妹妹突然打了石膏的胳膊，郑直吓了一跳。 “哥！”看到郑直，郑娟脸一瘪，竟然吧嗒吧嗒的抹起了眼泪。 郑诚看的有些无语。这丫头，刚才那样都没哭，这会倒委屈起来了。 “不哭啊！小二，去买点糖，哄哄她。”郑直连忙说道。他最看不得这丫头哭，心简直都要碎了。 “先别忙着买糖。卫生院那边药还没拿呢，我没带钱，现在得去拿药。”郑诚说道。 郑直连忙从兜里找了找，递了十块钱过去。“你快点回来。” “知道了。” 拿了药，回家才走到半路，郑诚他们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郑光年两口子。看到闺女胳膊的石膏，自然又是一顿嘘寒问暖。 不出意外的，郑诚也受到了严厉的训斥，对此他倒也没什么好说的，确实是他看护不周了啊。现在想想，他都是一身冷汗，要是郑娟摔的再重点，那他真不知怎么面对了。 第二十八章 意义 厚厚的石膏裹在郑娟的胳膊上，看起来就像螃蟹的大钳子，在她那小小个头的对比下看起来格外滑稽。 对于骨折这样无奈的事，她原本却还挺兴奋的，毕竟一般人也没这经历不是。没事就用还好的右手敲敲壳子，这总让她有种穿了护甲的错觉，走在路上甚至还能收获一些小孩好奇或羡慕的目光。 不过，这种优越感在回到家后很快戛然而止。吃饭时，一向配合熟练的左右手，在右手拿筷子的情况下，她左手却既拿不了馍，也端不了碗了。 人总会明白，所有的存在都有其意义，别说胳膊了，连那看起来很没用的秀发，只有失去后才知道秃头的可怕啊。 在连着摔了两个碗后，郑娟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丰盛的不像话的菜，鱼汤，红烧肉，饺子……她终于气恼起了胳膊上的石膏壳子。 “妈，我以后是不是残疾了？”郑娟满眼泪汪汪的问道。 “瞎说啥！你多吃点，胳膊长好了还跟原来一样。”刘玉英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 她心里更是心疼的不得了，骨头都摔断了，那该多疼啊，这可怜的闺女！ 打扫了地上的碎碗，她干脆也不吃了，先照顾闺女吃东西。 不止老娘，连郑光年跟郑直也小心照料着那丫头，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俨然成了这桌上的中心人物。 至于郑诚，这会正一个人捧着碗在院里吃呢。他倒也馋桌上的菜，可一坐那就成了数落对象，吃啥也没心情，还不如在这清静一会呢。 唉，早知道这趟就不回家了。 晚上，一家子早早就准备休息了。郑诚洗漱完刚准备回去，郑直却拍拍他胳膊，指了指院外，示意他过去。 “咋了？”跟着到了院门口，郑诚问道。 “有个事我想了想，还得问你一声。……前一段，你让李向东跟我要了两千块钱，对吧？”郑直问道。 夜幕中，他的脸色看不大清，但郑诚知道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 郑诚点点头，“对！钱拿去做生意了，我想着钱存家里也没啥用……” “小二啊！”郑直几乎是急切的打断道：“你想这些干啥？咋总想着挣钱呢？前一段咱家缺钱，那还好说，现在不缺了啊！？你现在该想着咋提高学习成绩，想着考大学。钱挣再多有啥用？再多钱，能让你以后去城里找个好工作？” “哥！你小点声。”郑诚有些无奈，看了眼后边的院子。 这事可不敢让父母知道，连郑直都这么担心了，那两口子要知道了，估计现在就敢揪着他去找李向东散伙。 在他们看来，什么挣钱，什么发财，有个啥用啊，能有考大学重要？能有以后顺利分配到城里工作重要？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在这年代，这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思维方式了。钱，真的不算什么，如果在一个体面工作跟一大笔钱中选择，那么十个人里边估计得有九个选工作，剩下那个不是绝顶聪明就是傻的冒烟。 “你担心那么多干嘛呢，我又不是小孩了，知道轻重。”郑诚说道。 解释是解释不清的，郑诚也不认为郑直能理解他，索性也不多说了。 “小二！你咋这么不听话啊？！”郑直显然有些气急了，原地走来走去。 “你要是继续折腾，也行！那镇上那边的生意我也不干了，就去县城看着你，不到你高考结束我不回来。” “你可别！”郑诚也有些急了。郑直要是过去，那他就整天在学校算了，保证啥也做不成。 “那你答应我，回去好好学习，啥也别想。”郑直立刻说道。 看他语气坚决，郑诚重重呼了口气，实在有些没辙了。 “那中，我不折腾了，回去就跟李向东说，散伙！这行了吧？” “光说不行，你把上次那钱拿回来，还有这段赚的，都拿回来我才信你。”郑直说道。 “中，这段总共赚了两百，下回都拿回来。” “别下回了，直接让李向东拿回来。” “中，让他拿回来。”郑诚有气无力的道。 心里却是嘀咕，全拿回来那是不可能的。郑直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才一个月，那钱已经涨了一倍了。拿回来两千块钱倒也没啥，等李向东他们这次回来，转眼就能变成八千。而且，他拿太多钱其实也没什么用，现在的规模已经接近极限，钱就算再多，换成衣服也运不回来啊。 看到郑诚答应了，郑直这才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嫌我唠叨，咱爸妈不知道，我知道了就不能不说说你，别让家里担心了。在学校就好好学习，以后争取找个安稳工作，在办公室不比天天在太阳底下晒着强？” “我知道。没说不好好学，前一段月考我还考年级第二哩！”郑诚嘀咕道。 “啥？咋变第二了？”郑直惊讶道。他记忆中，以前一直不都是第一吗？这退步了啊。 “班里新转来了一个，也没比我高多少。”郑诚有些无语的道。 他这老哥，要求还真高，全校第二还挑毛病呢。 ……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刚到院子里，惊奇的发现，那只老母鸡正领着几只鸡崽巡视院子呢！数了数，正好五只。 “妈！你来看看，鸡崽孵出来了！”郑诚冲屋里喊道。 “哥，真的？让我看看。”屋里传出了郑娟的声音。 随即又响起刘玉英的几句唠叨，不一会，那丫头还是抱着打了石膏的胳膊跑出了屋子。 “啊呀！真的啊。它一出生就会跑了啊？”郑娟眼睛都要放光了，说着就要过去。 护崽的老母鸡战斗力果然不是盖的，张着翅膀，向着郑娟就冲了过去。 郑娟却不怕，倒哈哈笑了起来，跟着转来转去，无聊却乐此不疲。 “你这妮子，胳膊不疼了是吧？要是再摔倒，看谁受着。”刘玉英匆匆出了屋子，拉着不情愿的闺女回了屋。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自从听丈夫说有人骨头没接好瘸了后，刘玉英就对闺女的胳膊起了严重的担心，如果可以，她巴不得那丫头一直躺着呢。 第二十九章 回来了 三天假期一晃而过，郑诚也该回学校了。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从早上就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问题不大，但对走远路的人总是不怎么友好的。 载着打包好的行李，以及老娘装到包里的各种吃食，郑诚浑身连行李都披着雨布，这就算装备齐全了。 “走了！”郑诚挥挥手，就蹬着车子奔向了雨幕。 在桥边汇合了李聪聪。路太滑，稍不小心就得摔跤，俩人也不敢骑的太快，就不紧不慢往县城去。 路上，李聪聪的情绪不怎么高，也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啥呢？”郑诚蹬着车子跟他并列，问道。 李聪聪扭脸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昨天我爸去县城了，跟我大爷聊了好久。回来他就问我以后的打算，你也知道，我那成绩也考不上大学。” “那你怎么说？”郑诚皱眉道。 “我说随便。” “那你爸呢？他咋说的？” “他说我大爷联系了一家国营养殖场，让我毕业了就去养鱼。”李聪聪沮丧道。 从一个学生变成养鱼的，这种心态上的转变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其实也不想去。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我看这也挺不错了吧？”郑诚问道。 养鱼如果是有编制的，那怎么也算不错的工作了。 “我不想养鱼。你不知道，我听说养鱼时间长了身上就全是鱼腥味，我可不愿意。要是能像我姐那样，整天就写写算算的多好。”李聪聪一脸的不情愿。 作为少年人，哪个还没有胡思乱想的时候，如果遇到心仪的姑娘，那一身鱼腥味怕是就要把人熏跑了，多掉面子啊！ “倒也是。”郑诚笑着点点头。只能心里说他一句不知辛苦了，就算味再大，那又算得了什么，好多人家想让孩子去还不成呢。 到县城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随便买了俩烧饼，俩人就先去了郑诚的小院。 “小郑，你回来了？”刚开了堂屋门，隔壁就传来了杨汉临老娘的声音。 “回来了！于姨，有事嘛？”郑诚大声问道。 “我想问你一声，俺家汉临还有几天回来啊？”说着，于翠萍就攀着院墙，向这边看来。 “按时间算，应该就这两天了。你放心，向东哥他路熟。于姨，你还是回屋吧，一会再摔着了，那汉临回来可不愿意了。”郑诚笑着答道。 于翠萍笑了笑，说道：“哪有那么娇气啊！我眼睛不好使，又不是瞎子。平常我料理屋子，做饭也没啥。” 她说的轻松，郑诚却听的有些莫名愧疚。怎么说，人家儿子也是因为自己的提议远走的，母子俩相依为命的，还不知道心里担心成什么样呢。 收拾好东西，一直在屋里等到雨停，郑诚两人这才向学校去了。 …… 李向东他们回来的时候是傍晚，等郑诚到家的时候，两人正围着一盆辣椒炒肉吃的香甜呢。 于翠萍正在厨房忙碌，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看着心情都轻快了不少。 郑诚到了屋里，一眼就看到了里屋那一大堆的包裹。 “这趟还顺利吧？”郑诚提了个凳子坐在旁边，问道。 “顺利……个锤子！”李向东打了个嗝，说着话就不禁叹气。 “要不是汉临，我这趟真是倒了霉。刚下火车，包就让偷了，要不是汉临帮忙，我这趟可亏大了！” 郑诚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哦，怎么回事？快说说？” 他对这样的新奇事一向兴趣浓厚，特别是还有汉临这个“高手”，那估计就更有意思了。 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辣的，李向东满脸通红，喝了一大口水，这才说道：“也是我太大意。刚下车，我们就让几个家伙盯上了，结果去厕所的时候，一个瘦子就把我包划了个口子。 好家伙，那家伙手也太笨了，包里的东西叮叮当当全掉了下来，当时我就愣住了。问他想怎么的？那小子说不想怎么，扭脸就走。那我哪能愿意，揪着他领子就要摁倒。 结果啊，原来他还有帮手呢，那瘦子喊了两声，三个家伙就又从旁边窜出来。当时我心里就喊要糟，咱这块头是不小，但全是肥肉啊，更架不住人家人多。 我这想着该认怂还得怂，大不了挨两拳，哪想到，汉临直接就迎了过去，就三拳两脚。哈哈，我还没看清呢，几个家伙就躺那打滚了。 哎呀，真看不出来，汉临这才真是高手啊，当时我看得热气直往脑门子顶，差点没当场拜师了。” 李向东说的眉飞色舞，旁边的杨汉临却听的坐立不安，满脸都写着不好意思。 “汉临，虽说你身手不错，以后也不能随便出手，知道没？咱这是挣钱的，不是打架的，啥时候都是安全第一。”郑诚适时劝道。 杨汉临连连点头，说道：“郑哥，我知道了。这回是我看李哥要挨打，我才帮忙的，要是我自己我就赶紧走了。” “那还差不多。”郑诚点点头，“出门在外别让你母亲担心，遇到事先想想后果。” “我知道了。”杨汉临立刻答道。 …… 虽然这次拿了八千块过去，但两人其实只买到了七千块的服装，再多他们真的运不回来了。 不过这也算不错，能控制一下规模也是好的。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服装批发出去了。因为有上次的基础，这次就要顺利的多了，仅仅两天的功夫，所有东西全部销售一空，就这还一直有催继续供应的呢。 七千块转眼变成了一万多，这次就连郑诚也有些不淡定了，万元户啊！这个称呼在他记忆中已经相当遥远，但在现在，却是一个相当新奇且惊人的财富标准。而完成这些，他们仅仅花了不到两个月。 杨汉临也分到了两百块，除去还郑诚借他的那部分，这次他净赚一百块。当拿到那厚厚的一沓零钱，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确信，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对富裕有了那么深刻的向往，同时，也是第一次，他开始从心底里感激一个人。 第三十章 砖头 接下来，李向东跟杨汉临继续忙着赚钱，郑诚也专心于学业，生活继续平静中。 这天晚上，郑诚放学路过胡同口，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叫声。手电筒顺着声音照过去，原来是一只小狗崽，就卧在一堆砖垛旁边。 郑诚好奇的走过去，看它也不动弹，就弯下腰用手指碰了碰它的小耳朵，哪知这小家伙却扭头就咬，牙还没长齐呢，看着当真是又萌又猛。 郑诚心里却高兴的很，看这架势，这小家伙以后看家该是一把好手。小心的抱起它，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它右前腿是瘸的。 “小东西，既然你没人要，那以后跟着我吧！”轻轻顺了顺它的背，郑诚抱着它往家里走去。 这大晚上的，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牛奶什么的，干脆就弄了点鸡蛋羹，它倒也能吃。 只是小狗的腿，也不知怎么断的，得快点接好才行。这边又找不到兽医，郑诚干脆找来医药箱，凭着以前养狗的一些常识处理了。 找了个纸箱，郑诚又垫了些破布当成它的窝，怕外边太冷，就把箱子放在了床头。 “你是砖垛那捡的，以后就叫你砖头了啊！” 临休息前，郑诚随口定下了小狗的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是让砖头的叫声吵醒的，这小东西，一个劲的扒拉纸箱子，忒恼人了。 把昨天没吃完的鸡蛋拿出来，用热水泡了泡，就把盘子放到了纸箱里。 这季节天色已经亮的很晚了，早上五点多，外边却还什么都看不到呢。洗漱完，郑诚最后看了眼已经睡着的砖头，转身出了屋子。 …… 十月转瞬即过，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一月。几场凌厉的北风刮过，树上的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一眼看去只有光秃秃的树枝，萧瑟意味更加浓郁。 郑诚已经换上了毛衣，是自己买的，新的！从小到大，他终于不用再穿老哥的旧衣服了。 不知不觉中，郑诚重生来已经小半年了，经历了许多事，他也改变了很多事。很幸运，现在他无疑获得了一个更好的人生开局，也有了更多的选择机会。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偶尔还是忍不住想，自己究竟要过怎样的人生？当年他就活的不明白，现在依然一脑袋迷糊。 为了更多的财富？或者更美的爱情？大概是吧。 一个月下来，砖头也长的很快，比刚开始大了一大圈。只是它的腿还没好利索，不过问题不大，已经能跟着慢跑了。 让郑诚头疼的是，这小东西也实在活泼的厉害，连着挠坏了好几个纸箱，到后来郑诚干脆就放它在院里到处跑了。 这天又是周末，傍晚的时候，在院里看了一天书的郑诚打算出去遛弯。 “砖头！出门你去不去？”郑诚找到狗绳，冲正跟那几只鸡鸭隔栏对峙的砖头喊道。 汪汪！ 砖头扭头看了眼，看到郑诚手里的狗绳，立刻兴奋的跑了过来。 狗绳拴好，郑诚就拉着它出了门。 相比于盛夏，这会的街上可热闹多了，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路边的小摊在增加。郑诚也看到了不少脸熟的，其中相当部分都跟他在一个胡同，大概也是原酒厂的工人了。 在肉食店门口，砖头突然停了下来，冲着摊位一个劲的叫唤。 “看啥看，再看也不让你吃。走！”郑诚揪了揪狗绳说道。他可不顺着这小东西，不然再大点，它估计真要把院子拆了。 咚！ 不远处的路口，一台爆米花机冒出一阵白烟，接着就看到小孩们跑过去，争着捡散落的爆米花。 郑诚不想吃肉，他想吃爆米花，就连扯带提的把砖头也领了过去。 “师傅，这咋买的？”郑诚问道。 “五分钱一两。”制爆米花的师傅刚把爆米花收集好，就伸出一只手掌，答道。 如果在乡下，那农家多半是用玉米粒换的，但在城里，大家家里又没有玉米，也只能收钱了。 “来一两的。”郑诚摸了一枚硬币，递了过去。 “好嘞。”那师傅收了钱，过了秤，就找了张纸麻利的把爆米花包好了。 牵着狗绳不方便拿东西，郑诚干脆把狗绳系到了衣角上，一边走，一边吃着爆米花。 不知不觉的，郑诚就走到了学校附近，正想去校园转转，旁边的居民房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吵闹声。 “……他是你们儿子，我就不是你们女儿了吗！……凭什么让我花时间辅导他学习，我也要高考的啊！你们就是偏心……” “你这妮子，小点声，那是你哥啊！这不应该的吗？……” 郑诚好奇的踮着脚尖想看看情况，可惜院墙太高，看不到院里。 砰！ 一声闷响，院子门突然打开了，接着一个身影跑了出来。 “张舒？”看到那人，郑诚惊讶道。 怪不得，他刚才就感觉声音听着熟悉，原来这是张舒家啊！ 看到是郑诚，张舒抹了抹眼眶，带着一些哭腔打招呼道：“郑诚……真巧啊！” “额，真巧。……你这是跟家里吵架了？”郑诚看了眼还在传出吵闹声的院子，问道。 “嗯。”张舒低着头，小声道：“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 “那有啥笑话的。谁家还不吵架啊。”郑诚有些尴尬的劝道。 唉，早知道他就不来这边了，看到熟人的窘态，总是不怎么让人舒服的。 他其实早就知道张舒跟父母有些矛盾，但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看这架势，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问题。 “你现在有空吗？”张舒突然问道。 “啊？哦，有空啊，我这正遛狗呢。”郑诚晃了晃手里的狗绳说道。 “遛狗？”张舒疑惑的看着郑诚，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了小不点的砖头。 “你说的是它？这么小的狗啊！”张舒顿时破涕为笑。 砖头本来就正值可爱的巅峰期，加上这会枕着郑诚的脚打盹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 “它叫砖头，是我前一段捡的，就顺手养着了。”郑诚的脚抬了抬，解释道。 “砖头？这名字真土。” 张舒忍着笑，又问道：“那个，我想去附近转转，你愿意一块去吗？……晚上我一个人不敢乱走。” “好吧！”郑诚只好点点头。 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不答应啊。而且，他心里其实也挺乐意的。 第三十一章 不满 沿着学校边的马路，两人一路走着。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张舒看起来有些紧张，手没地方搁似的，一会插兜一会搓袖子。至于郑诚，他倒是不紧张，只是纯粹的觉得没什么好聊的。这年纪的学生，生活中除了学习还有别的吗？ “你家里兄妹几个？”张舒终于找了个话题。 “三个啊，我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在小学。”郑诚随口答道。看起来并没有沿着话题说下去的打算。 “哦，你还有个妹妹啊？那，她在家什么样？你爸妈也会骂她吗？” “怎么可能。”郑诚连连摇头，笑道：“她在我们家可是老大，只要一抹眼泪，全家都得听她的。” “啊？还有这样的吗？”张舒惊讶道。 “可能是我们家的情况有点特别吧。”郑诚笑了笑，说道：“我们家女孩少，所以就难免娇纵了些。” 张舒点点头，苦笑道：“那我还挺羡慕你妹妹的。不像我们家，我哥才是重心，我妈老觉着我以后要嫁人，巴不得我一点东西也不用家里的呢。” “不会吧？”郑诚奇怪道：“你父母看起来……，也不像有那么多老思想的啊？” 虽说不大喜欢张舒的父母，但人家看起来确实挺体面的，也像知情达理的，郑诚实在很难想象张舒的描述。而且，他记得张舒跟父母在一块看起来挺融洽的啊！ “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样子吗？他们在乎面子，所以在别人面前连我也只能是乖巧的女儿。” 张舒脸上写着沉重的无奈，叹了口气，情绪陡然激动的道：“你想想，那多虚伪啊！他们确实说话不那么直白，也总能为自己的话找到道德支点，听起来好听一些。但那又怎样？对我来说，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我就是不如我哥重要。” 从她的用词，郑诚就知道，这丫头对父母的意见怕是很严重了。 “哪像你说的那样，你想多了。”郑诚语气有些无力的劝道。 他知道这样的话没啥用，而且自己也不可能理解张舒的苦闷，自然也没资格教她怎样，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劝导而已。 “可能吧！” 说完，张舒却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其实，他们对我这样也挺正常。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跟奶奶一块长大的，那时候我父母工作忙，就把我放到了我爷爷奶奶家。 仔细想想，那时候在我爷爷奶奶家多高兴啊，我爷爷奶奶对我特别好，好吃的都让我吃，领着我赶集……。可惜，直到初二那年，我奶奶走了，我才到了父母跟前。 你想想，从小不在一块，跟父母的感情当然不会多么深厚。也许我的心态也有些问题，但就是跟他们亲近不起来。 唉，多想快些高考啊！考上大学，到时候我就离的远远的，能自己挣钱了，就再也不用受别人的唠叨。” 听到这些，郑诚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这真是的，好赖话都让张舒自己说了，他还能怎么说呢。而且从这也知道，张舒心里其实什么都懂，也许就是单纯的不满吧。 两人找了个路边的树桩子坐下，好一会都没说话，张舒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你看那星星。”她突然指了指夜空，说道。 “怎么了？”郑诚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张舒用手支着下巴，仍旧看着天空说道：“我以前不高兴的时候，就经常看着天空发呆。那时候就想，宇宙到底有没有尽头啊？尽头外是什么？这么一想，就感觉咱们地球多小啊，生活在地球上的我们更小。奇妙的很，这样一想我心里的闷气好像全都散了，连地球都像一粒尘埃，我的那些情绪又算什么呢？” “说的倒也是。”郑诚赞同的点点头，感慨道：“我听人说过，人们长眼睛不止是看现实的沉重，还能用来仰望星空啊！想的东西越远，总会让我们的心跟着开阔。我以前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这个话题咱们倒是可以聊聊。” 他年轻的时候一度是天文爱好者，只是后来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也就放弃了。 “那挺好的。”张舒眼睛笑成了月牙，点点头说道：“有空一定多聊聊。” “哎呀，都八点多了，我该回去了。”看了眼手表，她连忙站了起来。 郑诚也跟着站起来，说道：“快回去吧，这会你爸妈不定多担心呢！” “嗯。郑同学，跟你聊天很开心，谢谢你啦！” “我也是。” 两人沿着原路回去，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有人喊张舒的声音。 “是我爸妈。”张舒看了眼郑诚，说道。 “快回去吧！”郑诚扬了扬手。 “谢啦。”张舒挥挥手，快步向家门口的方向走去。 郑诚也跟过去，一直看到她跟父母汇合，接着几声责备隐约传来。等她们向家里走去，郑诚这才提着早就睡着的狗子回去了。 第三十二章 访客 这天一大早，当一九八零年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郑诚正披着大衣站在他的小院里。只见他左手举伞，右手抱着小狗，任凭风雪在周围飘忽滑落，只在鞋面上盖了一层。 看地上雪的厚度，比鞋底厚不了多少，估计也是清晨才开始下的。不过，这场雪是真大啊！因为雪花太密，还没等落下就在半空粘连成一团，落下就是所谓的鹅毛大雪了。 放下伞，郑诚仰头看着天空，雪花打着旋落到脸上，整个院子似乎都盖上了一层薄纱，迷蒙中如同幻境。 这景象当然很美，不过，狗子是感觉不到什么的，它只知道外边很冷，这会更是冻的嗷嗷直叫唤。 “别叫唤了！这点冷都受不了，以后怎么看好家？”郑诚揪着它耳朵，教训道。 可惜，没用。 郑诚干脆把它放雪地上，想看它的表现。本以为小家伙会听话起来，结果它抬头看了眼郑诚，突然就迈着小短腿跑回了屋里。 “你这傻狗，白瞎了那么多好吃的了。”看着在门槛上边打滚的砖头，郑诚愤愤的骂道。 阿嚏！ 也许是让气的，他跟着就打了个喷嚏。一边抱怨着砖头的懒惰，郑诚裹了裹衣服，只好也回了屋里。 相比于多年后，这会还没有全球变暖，或者说有，但影响很小很小。于是，这冬天就来的格外早，也格外的猛烈。 今天周末，郑诚原本是打算回家的，但因为这场雪，显然是回不去了。倒也正好，他在这还有心情赏雪，比来回忙忙碌碌的可舒服多了。 他去厨房搬了个炉子，是烧煤球的，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用，盖了一层灰。好不容易点着了炉子，因为门窗都开着，屋里温度没什么变化，但离的近点还是有点用的。 不用招呼，刚才还在窝里打盹的砖头就赶忙跑来了，挨着炉子一躺，脑袋正好枕着郑诚的鞋。 这小东西，典型的干啥啥不行，享受第一名！ “去去！” 郑诚抬脚把它挪开了，又找来锅碗，去侧屋找了点菜。这天气，不吃火锅简直亏大了。 咚咚！ 他正吃着，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诚子！你在家没？” “在！你等等。”郑诚听出来了，来的是李聪聪。 放下筷子，他一路小跑着过去开了门。门外，果然是只披着一件大衣，都快成雪人的李聪聪。 两人到了屋里，郑诚帮他打了打身上的雪，笑道：“你咋来了？今个没睡懒觉？” “睡啥懒觉啊！一看下雪，大家都玩疯了，你去看看，操场上这会都是人。”李聪聪呼了口气，把手放炉子边暖着。 掀开锅盖看了眼锅里熬的东西，他惊奇道：“你这伙食不赖啊！还有肉？” “你也吃点吧？”郑诚问道。 “那行。”李聪聪点点头。 郑诚又去拿了双筷子，俩人就围着锅，倒也热闹了许多。 “跟你说个事。” 李聪聪夹了一块萝卜，说道：“一会你跟着我去我大爷家吧！俺莹莹姐刚才去找我，说他们家今个改善伙食，让你过去做客呢。” “我？”郑诚有些惊讶，笑道：“我去干嘛。” “那谁知道。俺大爷对你印象不赖，可能是想多了解点你哥的情况吧。” “那好吧。”郑诚点点头。“别去那么早，等会再去。” “嗯。” …… 雪还在下。 明明是上午，但因为雪实在太大了，天色看着跟傍晚也差不太多。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而且还在迅速增厚。 郑诚他们一人打了一把伞，穿着雨鞋，踩着雪地咯吱咯吱的响，听起来莫名的舒服。 李树权家离百货大楼不远，只隔了不到五百米，都是单位家属院，那边也差不多是住宿条件最好的一片房子了。 过了两条街，终于到地方了。 远远的，郑诚就看到李莹在门口站着呢，李莹很快也看到了他们，连忙挥挥手迎了过来。 “快跟我过去，就等你们俩了。”李莹笑着招呼道。看的出来，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莹莹姐，今天为啥喊我过来啊？”郑诚问道。 这大雪天的，真心不是个做客的好时候，也不知道李树权咋想的。 “我哥昨天回来了。我爸提到了你，他就想让你过来见一面。”说着，李莹已经到了跟前，亲切的拍了拍郑诚身上的雪。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怎么是我来？这不该是我哥来吗？” “他不是不在这嘛！我哥过两天就回省城，就你在这边，当然就喊你过来了。快走吧！外边怪冷的。” 好吧，这个理由倒也能理解。他估摸着，这是觉得从自己这能了解一些郑直的情况？ 跟别的居民区一样，这边家属院也没有楼房，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没走多远，李莹就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 推开虚掩着的大门，迎面是一个影壁，转过来，郑诚就看到李树权正跟一个青年在屋檐下聊天呢。 “爸，他们俩到了。”李莹喊了一声。 李树权笑着招招手，说道：“小郑来了啊！快过来，到屋里聊。” “叔！”郑诚打了个招呼。 跟着到了屋里，郑诚又看到了李莹的母亲，母女俩长的倒是很像。 跟李聪聪挨着在沙发上坐下，李莹的母亲就去厨房张罗吃的，那青年也忙着沏好了茶。 “你叫郑诚吧？我叫李路宁，是聪聪的堂哥。”那青年把茶倒好，向郑诚介绍道。 “路宁哥！”郑诚点点头。 “喊你来也没啥事，就是拉拉家常。我在省城纺织厂工作，这次回来探亲，听我爸提起过你，就想认识一下。你现在上高二是吧？学业还顺利吗？”李路宁问道。 “还算顺利。”郑诚点点头。 “路宁哥，郑诚在俺们年级一直都是前两名。”李聪聪争着说道。 “这我知道。” 李路宁笑了笑，对堂弟说道：“别光说人家，你跟他一块考到一高的，你现在多少名？” “我？我那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聪聪顿时有些蔫了，嘀咕道：“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问我成绩，我还没问你工作咋样呢。你工资多少，啥时候结婚？” 几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行行行！”李路宁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道：“咱哥俩半斤八两，谁也不说谁了。” 随着话题聊开，气氛终于轻松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寒假 聊了一会，也许是觉得无聊，李莹就去厨房帮忙了，李聪聪也抱着收音机去了里屋。 “你爸妈身体还好吧？”李树权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沫，笑道：“你恐怕不知道，我跟你爸还是同学呢。那次去你们家我才想起来，现在他的模样我都记不清了。” 他们两个村子本就相邻着，很多人家都认识，李树权认得郑诚的父亲也不奇怪。 “还好。就是腿偶尔会有点小问题。”郑诚答道。顺手从桌上拿了些瓜子。 李树权点点头，说道：“在农村嘛，年轻那会累的狠了，年纪大了就免不了这些。对了，你哥现在咋样了？我听说……他现在在镇上卖东西？” 郑诚拿瓜子的手一顿，看向李树权。我说怎么今天让自己过来，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这真是的，有事直接问不得了，花这么大力气也不嫌心累。 “没错啊。” 郑诚若无其事的点点头，说道：“是这么回事。暑假那会，我认识了一个司机，他们运输队想在镇上找个服务站，专门为过往司机供应吃的，我就让我哥接了这个活。一个月下来也挣不少呢！”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树权愣了愣，接着笑道：“我说呢，乡下好多人就喜欢传些没影儿的事，我也是听老家那边人说的。” 郑诚把瓜子放下了，有些无奈的说道：“叔，咱也别在这绕弯了，我知道您在担心啥。放心吧，我哥那么老实一个人，做事都本本分分的。说起来，这事还是我为他张罗的，您也知道，乡下挣俩钱不容易，他现在还不错，一个月挣得不比普通工人少了。” 李树权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说道：“那倒是挺不错的。……哎，你吃瓜子啊！在这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解答了李树权的问题，郑诚松了口气，对面的李树权父子似乎同样如此。随后，双方也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对于李树权父子的小心思，郑诚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尽管换位思考也能理解。但，很多事情能理解并不代表认可，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从郑诚的角度来说，这就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而且是不以别的缘由而转移的。 本来嘛，这事一开始就夹杂了太多的利益权衡，现在又随便听些传言就来问他，只能是把仅有的一点好感消耗没了。好在，郑直跟李莹还没意识到这些，至于郑诚的感觉，倒并没有多重要。 …… 随着一场大雪，冬天也彻底集齐了所有场景，寒冷，干燥，冰冻，还有大雪。同时，这也标志着一年接近了尾声。 转眼就到了期末，经历了紧张的复习，考试，高二上学期终于算是结束了。 学生们忙着收拾行李，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辛苦学习了半年，这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的一次休整。 临近春节，县城的年味已经开始浓重起来，家家户户都开始采购年货，连小孩子也换上了新衣服。 如果单说物质，那这会的过年跟后来明显是不能比的，所谓的年货也不过是几条鱼，或者几袋糖果，了不起了再买几斤肉。至于新衣服，店里动辄十几块的衣服很少有人问津，那么贵！哪有花几块钱扯几米布，买回家自己做来的划算。 这会物质是缺乏了点，不过街上的热闹劲却是后来比不了的，小孩又多，整个街面就是他们的游乐场。时不时路过你旁边还对你笑，那你可就要小心了，多看着脚底下，一不小心就让你吓一跳。 大家都回家了，郑诚就提着书包回了自己的小院。他没打算立刻回去，而是又在小院等了两天，他在等李向东跟杨汉临他们俩回来。 先到的是杨汉临，他下午就过来了，李向东直到傍晚才到。现在杨汉临已经彻底接手了外出奔波的重担，李向东只负责把衣服分销出去，这次他就是刚忙完回来。 三人聚在郑诚的屋里，围着一张桌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是傻笑。 “咳咳！” 郑诚终于清了清喉咙，把记好的账单让两人看了看，说道：“现在说正事。你们看看吧，咱们总共去了五趟，抛去本钱，总共赚了三万九千零六十一块，里边有百分之五是汉临的，也就是一千九百多，凑个整算两千吧。其余的我跟李哥平分，你们看看哪里有错没。” 李向东摆摆手，笑道：“不用看了，你学问高，你要是算错那我们俩更没谱了。” 杨汉临只是点头，脸上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激动，满脸通红。 “那好。” 郑诚呼了口气，把一个袋子提到了桌子上。你一叠，我一叠，他一叠，不一会，桌上的钱就分成了三部分。 郑诚把自己那份揣到兜里，拍拍手笑道：“好了，现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别啊！” 李向东连忙把自己的包提过来，说道：“你看看，我买了这么多菜，不能扔了吧！” 郑诚往包里看了看，还真不少，各种肉，竟然还有几瓶水果罐头。 不争气的咽了口吐沫，说道：“那就吃点？……汉临，把你母亲也喊过来吧！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可亏了。” “对，汉临，你去喊她过来。”李向东把自己那份钱往怀里一塞，就开始往桌上布菜。 “我妈不大喜欢热闹，要不不用了吧。”杨汉临有些为难道。 也许是因为眼睛不好，于翠萍平常就不喜欢出门，多数时候都是在家缝缝补补的。 “哦。”李向东点点头，“那就算了，我把菜分一份出来，回头你拿回去热热吧。” “哎，谢谢李哥。” 三人平常都不喝酒，干脆以茶代酒，一口茶，一口肉，还真有些觥筹交错的味了。 “李哥，郑哥！” 吃了一会，杨汉临突然端起一碗茶，向两人抬了抬，红着眼眶说道：“有些话我想跟你们说说。谢谢你们俩了。真的，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能有现在。以前我家连菜都捡人家不要的烂菜叶，我妈眼睛看不清，可……唉，我这人嘴笨，也不会说啥场面话，真的，真的谢谢了。” 端着那碗茶，杨汉临一饮而尽，接着就伏在桌上久久不能言语。 一顿聚餐，终于还是变成了心理疏导。有一句没一句的，直到菜都凉透了，几人这才各自回去。 第三十四章 春节 郑诚打算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回家前，他特意去了一趟百货商店。礼物是一定要买的，而且家里得人人有份，这个他可得花点心思。 仔细想想，他当年上大学后就很少回老家了，为家里人准备礼物更是几乎没有。当然，刚毕业那会是因为没钱，后来倒是有钱了，但却又没了那心思，都是直接寄钱。 对他们这代人来说，还并不习惯于用言语或行动表达亲情，曾经的困难生活让人下意识的讲究现实，也没那么多心思花在形式上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亲情的表达跟物质基础是紧密联系的，家庭越是富裕，亲情的表达也就越是外向和直接。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放大到整个家庭也是同样的道理。 爷爷奶奶该买冬装了，父母需要买点更实际的东西，花里胡哨的他们可不喜欢。郑娟……，那丫头除了新衣服，吃的也不能少。至于大哥，他衣服倒是不缺，那就买手表吧。 心里想着购物单，郑诚转了一会，他的书包就变得鼓鼓囊囊的了。可惜，好多东西有钱也买不了，没有票，只能干眼馋。 结完账，他正打算回去，却遇到了一个熟人。在百货商店遇到的，当然也只能是李莹。 于是，回去的时候，郑诚兜里就多了一封信。基本每次回家，只要李莹知道了，都会托李聪聪转交给他。这次也不例外，那么厚的信封，不知道攒了多少信呢！ 背着大包小包，回到院子的时候，隔壁杨汉临家正在修房顶。前两天一根树枝正好戳到了他们家屋顶，多出了不小的一个窟窿，借着修屋顶的机会，杨汉临干脆打算把漏雨的地方全部整修一遍。 “汉临，我回家了啊！”郑诚把东西打包好放在车后座，冲正递瓦的杨汉临喊了一声。 杨汉临扭脸看了眼，挥挥手道：“哎，郑哥，那你慢点啊！” “嗯。” 郑诚挥挥手，就抱起砖头，把它往车头改装的车篮里一搁，推着车子出了院子。 这小家伙吃东西太挑，让杨汉临帮忙喂他也不放心，干脆带回去吧。 冬天赶路有个好处是，地面都冻的硬绷绷的，骑车路况会好很多。当然，坏处更多，零下十度的气温，风刮到身上都跟刀割似的，郑诚的手都快没知觉了。 车头的砖头更冷，就算郑诚已经塞了好多麦秸秆也不顶用，不过这小家伙对沿途风景的好奇还是压过了寒冷，爪子搭着车筐探出脑袋，一路竟然也安安静静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家里人正吃午饭呢。 刘玉英端着碗就出了屋子，招呼儿子道：“没吃呢吧，我收拾东西，你快去厨屋盛点菜去。……哎呦，这咋还有条狗崽呢！” “这是我捡的小狗。在县城没人喂它，就带回来了。砖头，来，到家了。”郑诚提着缩头缩脑的砖头就放到了地上。这小家伙，在县城那边豪横的不行，回来就蔫了。 “你自己在学校还顾不好自己呢，还养条狗。”刘玉英有些嫌弃的道。她可不知道儿子搬出了宿舍，直以为这是在学校养的呢。 郑诚也不解释，接着就忙着把东西往屋里搬。 “这是我在县城买的东西，咱家人都有份，一会过来挑啊！” 一听这，郑娟撂了碗就跑过来，攀着哥哥的脖子，“哥！我的呢？” 这丫头，胳膊算是好利索了，但脾气却一点没改。 郑诚拿出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她，“你的都在这了，自己看去！” 袋子里除了衣服，还有几本小人书，其他就都是吃的了。 “呀，好多糖！二哥你真好！”随手一拿，郑娟就满眼的惊喜。 “有吃的就是好哥哥，没吃的你恐怕又该嘀咕我了吧？”郑诚没好气的道。 郑娟只是呵呵直笑，果然还是二哥最了解她啊！ …… 随着春节到来，村里也一片喜气洋洋的。相比于县城居民，他们的物质生活更加匮乏，烟花是基本没人舍得买的，但这一点不耽搁大家的好心情。一年到头，这大概是大家唯一可以理直气壮“吃顿好的”的时候了，有些不可思议但毫不夸张的说，不少人真的是就只有这时候能吃点荤菜。 大年三十晚上，郑光年把父母都接到了自己家，顺便把哥哥一家也喊来了，十几口人，这一大家子算是聚齐了。 厨房忙碌的是郑诚，于是，今年的年夜饭注定要让所有人都难忘了。他是完全没有节约或者省钱的打算的，肉类也不少，各种焖炒烹炸，根本不在乎用料，所有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奢侈！ 一大桌子菜摆好，香味浓重的几乎从屋子里溢出去，若不是长辈在，那些小孩早就按捺不住用手拿了！ “诚子，别忙活了，这么多菜就够了！哎呀，这回八成得吃坏肚子了。”爷爷看着面前的菜，高兴又无奈的道。 丰富的生活经历让他知道，不常吃肉的人突然吃了太多，肠胃根本就消化不了的。 这时，郑诚也端着最后一道菜到了堂屋，“没事，这顿别吃那么多，那些肉菜等会让俺大爷家拿走吧！回去热热就能吃了。” 其实情况倒没爷爷说的那么严重，毕竟这段收入高了不少，平常吃的也好了许多，少吃点问题不大。 接下来就是吃喝环节了。大人们在那划拳喝酒，小孩忙着往嘴里塞吃的，场面好不热闹。可惜了，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春晚，终究还是让郑诚觉得单调了些。 第三十五章 高考倒计时 随着新的一年到来，郑诚脑海中的记忆就更清晰了起来。倒不是他脑子变好了，而是他在这一年实在经历了太多改变他前途的事情，其中有好有坏，但无一例外都刻骨铭心。 高考倒计时：100天。 当班主任在黑板一角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不禁微微震颤，扑面而来的压力毫不留情的冲击着大家的心。高考，这个词就像一张幕布，终于慢慢的在眼前展开了，只是，幕布后上演的是喜剧还是悲剧，在彻底掀开前谁又能知晓呢？ 就连郑诚，这种时候也丝毫不敢大意，学习如逆水行舟，真正的不进则退。一个月不看书就足够把学业水平拉下一个档次，只有经历过的才会知道，成绩变化对努力程度的反映是多么现实跟立竿见影。只要稍有松懈，成绩立刻给你好看，而且并不以聪明程度转移。 早自习，郑诚就抱着语文课本背了起来，他的语文实在太弱了。 理科的知识点大部分成体系，连公式都能自己推导，对他来说恢复起来并不算难。但语文不同，除了作文，各种词语解释或者知识点的填空占了相当多的分值。特别是这会的高考卷没那么多辨析题，大部分都是课本上的知识点，内容极其琐碎，对记忆的要求苛刻。 而那些知识点恰恰是郑诚最头疼的部分，大部分都早忘了，他得把高一甚至初中的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补上。 旁边的张立安也在背书，只不过那一页书已经来来回回读了一早上，时不时的还发会呆，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呢。 唉～ 读着读着，张立安突然看着那个倒计时，重重叹了口气。接着他又是自言自语，又是握着拳头敲脑门，活像个原地打转的陀螺。 对此，郑诚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家伙基本就是三天一颓废，五天一绝望的周期性变化，用不了多久保证又变回原样。 班里也没人喜欢这家伙。要不是班主任不许换座位，郑诚早就不想在这了，看着就来气。 他干脆搬着凳子到了过道，背过脸背书，省的看着闹心。 “小舒，帮我看着单词，我看能背出来多少。” 郑诚刚一挪开，张立安很快就扭过脸，又去打扰张舒了。 大家复习都是正紧张的时候，谁也不愿意耽搁时间，就算对哥哥，张舒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面对这位，她也实在头疼的不行。你说他在捣乱吧，人家拿的确实是课本，但你要说他在认真学习，那他的不认真劲能气死人。 郑诚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张立安在这，张舒的成绩怕是能提高一个台阶。 也不去理会，郑诚堵着耳朵，盖着课本又背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立安也不知怎的惹恼了妹妹，后座的张舒突然站起来，怒视着哥哥。 “你咋了？不想帮忙就算了。”张立安皱眉道。 张舒终于再也压制不住怒气，声音陡然拉高，喊道：“张立安，你到底能不能安静一会啊！我也要复习，我也要高考的，我不是你的仆人。”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以至于班里的读书声都停了下来，诧异的看向这兄妹俩。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当班里安静下来，只有郑诚却浑然不觉，仍旧声嘶力竭的背着书。于是，班里的目光又被郑诚拉了过去，顿时哄堂大笑。 郑诚终于感觉到了不同，抬起头看了看，这才发觉班里的读书声都停了。 再扭脸一看，张舒正站着，眼里的泪花直打转。 张立安也有些挂不住脸，连忙扯了扯妹妹的胳膊，说道：“你小点声！嚷嚷那么大声，净让人笑话，快坐下。” 张舒的泪水终于再也止不住，坐回座位，脸埋在胳膊里就痛哭起来。 “你又哭啥啊！我就说了两句，不至于吧。”张立安满脸无奈的道。 他也很无语的啊！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吧，而且 这时，郑诚突然把书放桌上，站起来，拍拍张立安：“你跟我出来一趟。” “你想干嘛？上课呢，……我不去。”张立安抬头看着郑诚，有些紧张的道。 这是郑诚第二次发飙了啊。虽然他年纪比郑诚大，但因为饮食跟得上，现在郑诚体格比以前几乎壮了一圈，他还真有些发怵。 “你不去也得去。”郑诚二话不说，揪着他衣领子就出了教室。 这下班里顿时炸了锅，嗡嗡嗡的，所有人都在议论，还有的则是连忙出教室去找班主任了。 揪着张立安一路到了角落，郑诚这才撒了手。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张立安小心的瞥了眼教室的方向，有些恐慌的说道：“我不跟你打架，你也别打我了。快高考了，打架会有影响啊。” 郑诚冷哼一声，说道：“谁说要打你了？我把你揪过来，就是想让你清醒一下，别整天跟个菜虫似的，行吗？” “我怎么就是菜虫了？”张立安嘀咕道。 “你自己明白。”郑诚咬着牙，真想呼这家伙两巴掌。 “谁摊上你这个哥哥，真是倒了霉了。……兄弟，这都快高考了啊，你就不能消停点，好好看书不行吗？谁也没义务花时间去辅导你，这是影响一生的事，你得为你妹妹想想。大家学习压力都很大的，你知不知道？” “你以为我想这样呢！” 张立安瘪了瘪嘴，苦着脸说道：“可我心里太紧张了！平常学也学不好，我爸妈还整天唠叨我，郑诚，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他也想自己安静学习啊！可那不是做不到吗？心里乱糟糟的跟装着苍蝇似的。 “那你想咋弄？总不能这么一直耗着吧！？”郑诚无奈的道。 “我也不知道。” 郑诚摆摆手，“算了，问你也是白搭。你跟班主任说一声，把位置调开吧。” 张立安有些为难道：“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啊。我也不想跟你同桌的……” “你当我想跟你同桌呢！” 郑诚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整天嘀嘀咕咕的，一点年轻人的样子都没，哼，我感觉你该去工地搬两天砖，回来绝对好多了。”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得知消息的班主任终于一路跑过来了。 “郑诚，张立安！” 隔着老远，班主任的脸色都冷的人直打颤，显然被气的不轻。 第三十六章 考场 看到班主任过来，郑诚倒也不慌张，只是微低着脑袋，摆出一副低头认错的姿态。他又没打架，顶多训斥几句，紧张还不至于，但认错的态度还得拿出来的。 到了跟前，班主任打量了两人一眼，确定没打架，这才松了口气。一个是他的得意学生，一个是老师的亲戚，真闹起来他也很为难。 他看了张立安一眼，扬了扬手说道：“你先回去，我跟郑诚说几句！” “老师。我……” 冯林路打断道：“回去吧！我说他几句，你好好学习就行了。” “哦。”张立安点点头，有些迷糊的就转身走了。 一直等他回了教室，冯林路这才瞪了眼郑诚，说道：“到底为啥起冲突？你说你，凑什么热闹呢？” “老师，你误会了。” 郑诚连忙说道：“是张立安，他在那老是打扰我背书，我一生气就把他喊出来了，就是说话口气不好而已。” “哼，你别想糊弄我。” 冯林路哼了一声，说道：“我都听学生说了，我问你，你……你是不是跟张舒谈朋友了？” “啊！？” 郑诚有些发懵，连连摆手，“您想哪去了！我就是看不过眼，可没想那么多。” 他心里是真没往这方面想。对张舒，他当然是印象不错的，毕竟挺好看的小姑娘。但也仅此而已，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见钟情什么的。 “没有就好。” 看郑诚回答的不像作假，冯林路这才点点头，说道：“高考没多少天了，你们现在心里要想的是考上好大学，学好知识，才能为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至于个人感情，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现在的年纪就该好好读书。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了。”郑诚连连点头。 这年头的人心思都淳朴，不止学生，连老师也没那么多弯弯绕，说的话很容易也就信了。可不像后来的学生，有调皮的十句有九句瞎话，老师不留个心眼准得让哄的团团转。 咚咚咚！ 教室前的空地上，门卫老头敲响了下课铃，早自习结束了。 “行了，你也回去吧！”冯林路说道。 “老师再见。” 回到班里的时候，学生已经走了大半，张立安不在，不过张舒还在座位上。她也没看书，就下巴枕着胳膊，愣愣看着教室门口。 看到郑诚回来，她连忙坐直了。 “老师怎么说？没处罚你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着，张舒眼眶又有些发红了。 “没。多大点事啊，说两句就算了。”面对她灼灼的目光，郑诚有些别扭的道。 他总感觉这丫头对他的态度有点变了，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还是说不清！ …… 高考倒计时一天一变，班级的气氛也跟着波动，从紧张，到期盼，再到失落，各种情绪混在一块，让每个人的心理都经受着苛刻的考验。 高考倒计时，50天……，20天……5天！ 终于，当倒计时到五天的时候，数字就停止了变化。亲手写下那行字的冯林路又自己把它擦掉，今天，学生们就该离校了。 没有想象中的依依惜别，也没有热情激昂的演讲，更没有扔书一类的奢侈行为，大家看起来都很平静，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即将到来的考试压抑着。 收拾好东西，郑诚就打算回自己的院子。他的考场在本校，运气算是不错，他到时候只需要按平常的作息去考试就可以了。 “郑诚，你的考场在哪？”张舒背着书包，问他道。 “在高一二班的教室。你呢？”郑诚笑道。 “我不在本校。”张舒无奈的吐了吐舌头，说道：“得去城东的初中，好远的。” “哪边都一样。”郑诚把书包挎在了背上，说道：“你考试前这几天还得好好复习保持状态，考试完不要对答案，这些小窍门多问问老师，可不要小瞧了。” 这会学生的考试经验太少，又没有信息获取渠道，所以很多小常识还少有人知道。虽然这些看起来影响不大，但能提高一点也是好的。 张舒高兴的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一定按你说的做。” “诚子！快点走了！” 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了李聪聪的喊声。郑诚应了一声，就冲张舒摆摆手，“我先回去了啊！再见。” “再见！”张舒跟着摆摆手。 出了教室，郑诚才看到李莹也来了，正帮李聪聪拿着行李。 “我听聪聪说，你是搬到学校外边吗？”李莹问道。 她还不知道郑诚早就搬出去的事，也是刚才问了一句郑诚的住处，李聪聪才说了。 “对。我在酒厂胡同那租了个院子，在学校宿舍我怕休息不好。”郑诚点点头说道。 “那也好，我一会跟着去看看吧。” “好。” 把东西放到小院，李莹领着他们又去了一趟百货商店，挑了些考试用到的文具。 备份的钢笔是必须的，还有墨水，尺子也买了一副。转了一圈，郑诚又买了一个闹钟，虽然他作息一向很准，但毕竟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怕到时候起晚了。 买完东西，李莹要去结帐，但郑诚没答应，自己有钱，那承这个人情就不值得了。 买完东西，郑诚谢绝了去聚餐的邀请，提着东西回了自己的小院。他打算好好调整一下心态，没必要的事情还是免了。 接下来几天，郑诚还是跟平常一样，每天按定好的计划复习。尽管心里已经浮躁的很，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影响自己的状态。 即使重生回来，郑诚仍旧不能对高考保持淡然的心态，他很清楚，大学对他现在依然极其重要，而远不是可有可无的“面子”。至于挣更多的钱，还在其重要程度之后。 从现在的未来走了一趟，郑诚才更加明白一个好的平台对他的意义，这年代，没学历没家世的人成功的固然有不少，但所要经历的艰苦却也是常人很难想象的。 除去对未来的认知，郑诚其实很难说服自己比别人厉害多少，这是事实，也是提醒。毕竟，对现在的他来说，傲慢还是过于致命的蜜糖了。 第三十七章 数学 七月七日，晴。 刚五点多，郑诚就醒了，坐在那看着定在六点的闹铃，没意思……。把闹铃取消，他就穿上衣服鞋子站了起来。 听到动静，旁边卧着的砖头抬头看了眼，打了个响鼻，就又打了个滚继续睡觉了。大半年过去，当初那个小狗崽已经长成了大狗，可惜，这家伙实在太懒了，完全辜负了郑诚对它的期盼。每天除了吃就是等吃，眼看着胖成了水桶。再养下去，这狗子就真的要废了。 怕在外边吃坏肚子，郑诚干脆还是自己做早餐，馒头是于翠萍蒸好的，再拿几个鸡蛋，顺便把昨天没吃完的蒜苔炒肉一块放锅里。 郑诚这边洗漱完，正好到了六点，那边菜也热好了。 倒了一份到砖头的盆里，看着它走来的圆滚滚的体格，郑诚不禁骂道：“吃吧，吃吧！等我考试完，有你好受的！” 他已经决定了，等考完试，就领这货回乡下好好训一段，不让它瘦成闪电这事就不算完！ 很快的吃完，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半。郑诚也不耽搁，拿好东西，锁好门就出了院子。 七月的温度是不用多说的，还不到八点，太阳底下就热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了，穿布鞋都能感觉到路面透着的热量。 一路走到学校，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有家长也有学生，更不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因为今年高考开始实行预考，五月就刷下来了一部分成绩差的学生，所以今年的考生要少了很多。 不过，这规模虽然不能跟多年后的场面相比，但在这小县城也算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了。 趁着还没开门，郑诚找了个树荫，打算在这等着消消食。 刚坐下，还没等他歇口气呢，就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张立安，他的考场好像也是本校。来的不止他，他父母也一左一右的跟着，又是帮着打伞，又是拿扇子替他扇风的。 校门口就那么大点地方，张立安很快也看到了郑诚，接着他慌忙的就拐了个弯，离的远远的。 郑诚笑了笑，也不在意。 离考场开门还有十多分钟，郑诚也再次检查了东西，为开考做最后的准备。 “这两天状态怎么样？休息的还好吧？” 旁边传来突然的问候，郑诚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李树权不知什么时候到了。 “叔！”郑诚眼中透过一丝无奈，勉强笑了笑。“你怎么来这了，聪聪那边怎么样？” 李树权的手扬了扬，说道：“有莹莹在那边呢！我觉着你也没家人在这，就过来看看。有事也能有个跑腿的嘛。” “哦。”郑诚只点点头，也没心情多说。 李树权为什么来这，他自然清楚，什么过来帮忙，傻子才信呢！根本原因，不外乎看他这次考试发挥怎么样而已。两家没有亲戚，原本自然是无所谓的，但现在……若是考好了自然好说，若是郑诚真考砸了，原本谈好的事八成又得起变化。 这一刻，更加清晰的压力向郑诚袭来，让人浑身的不舒服。 这恼人的利益权衡，总是那么的直白且冷漠，在不经意间就能让人厌恶万分。 咚咚咚！ 校园里那熟悉的铃声响起，同时学校大门打开。 学生们立刻蜂拥而至，开始去找自己的考场。郑诚熟门熟路的，很快找到了地方。 他的位置在右边靠窗，东西放好，就等着正式开考了。 室外热，教室里也好不到哪里去，连风扇都没有，人一多就跟蒸笼似的，酷热难耐。 监考老师端着水盆，隔一会就得往地上泼一遍水，就这，作用还是有限。坐那没五分钟，郑诚的背心就汗透了。 很快，考试正式开始，卷子也发下来了。 第一科是语文，拿到卷子，郑诚先看了眼作文，这才开始从前往后做题。 几乎是一瞬间，教室里就到了一种安静的极度紧张状态中，所有人都在低头奋笔疾书，连笔尖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情况还不错，郑诚做的顺利，也并没遇到几个难题。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考试转眼就过了大半，郑诚也终于来到了作文部分。 又仔细看了遍，郑诚提笔写道：“如果从付出成本的角度来说，一棵树苗长成大树需要阳光，雨水，土壤的养分，以及漫长的生长期。期间一场大风，一场干旱，或者一只羊都可能轻易摧毁它。而如果是一个人想毁掉一棵树，需要的不过是一把斧头，以及几分钟的砍伐……” 尽管没有多少写作经验，但他怎么也是见多识广，写起来不说文思泉涌，下笔顺畅还是不难的。 扑通！ 正写着，前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原来是一个女生竟然晕倒了！ “老师！”郑诚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不用他多说，监考老师立刻跑到门口，喊了校医过来。 唉，这倒霉的，这一晕倒，考试怕是悬了。看那样子，估计是中暑。 一点小小的波澜并没有多少影响，一切照旧，只是监考老师又端着水盆在过道洒了更多水。 直到考试结束，刚才那女生也没能回到考场。只能感慨，这就是命运了吧！ 出了考场，门口早就乱糟糟的一团，家长们围着刚出考场的学生，或者问自家孩子情况，或者在听别家孩子的情况，热闹的不行。 郑诚刚挤出人群，一直等着的李树权立刻走过来，递了一瓶汽水。 “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 郑诚摆摆手，“汽水我还是别喝了，怕肚子不舒服，一会我喝点温水。” 这大热的天气，冷热一激，肠胃出问题可就糟了。 李树权有些不自在的收回汽水，说道：“我倒忘了这茬。那现在就回去？一会聪聪也去我家。” “好。”郑诚这次倒是没拒绝。 下午的科目是数学，这才是重头戏，郑诚倒不紧张，毕竟数学一向是他的优势科目。只要不像那个女生一样当场晕倒，那就问题不大。 不过，今年试题的难度还是超出了不少学生的预料。因为学生的学业水平逐年提高，试题的难度也随之增加，但很多学生却很难适应。 刚考到一半，郑诚就听到了哭声。这几乎是每年的常事了，每年数学不惹哭几个学生就不算完的。 第三十八章 遇到 三天的考试一晃而过，没什么意外，当郑诚把最后一份卷子交卷，他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走出考场，天空中的太阳依旧炽热，但郑诚却像洗了冷水澡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清爽。 终于结束了啊！ 整整一年的学习，大量的准备，这对他来说真的不容易！ “怎么样？”不远处，李树权又恰到好处的凑了过来。 “问题不大！”郑诚笑着，连心情都好了起来。 “哎呀，那可太好了！走，去聪聪那边看看，我领你们去吃顿好的！”李树权也高兴的很，招呼道。 等这么久，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啊！ …… 等郑诚看到李聪聪的时候，这小子正坐在路边，一言不发，李莹则是在旁边劝说着。 很显然，李聪聪的考试结果不大好。 “咋了这是？”李树权远远的就喊道。 李莹看了眼父亲，无奈的道：“聪聪英语没考好，一出考场就这样了。” “考不好就不好呗，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到时候去那个养殖场，你要不愿意，再找别的单位也成，高中生人家单位也争着要呢！”李树权有些不耐的说道。 虽然很难考上大学，但李聪聪毕竟是过了预考的，在大学生稀缺的现在，很多单位也喜欢招收他这样的。 李聪聪用袖子使劲抹了抹脸，站了起来，说道：“我没事了。走吧！” “这就对啦！考不上大学，到时候找个工作安稳下来，也都一样。”李树权这才满意的道。 郑诚走到旁边，只是拍了拍李聪聪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说的多了也是啰嗦，李聪聪这会需要的不是劝说，而是别人能真正理解他的悲伤。 李聪聪看了郑诚一眼，眼中噙着泪水，但还是竭力忍下了多余的情绪。 即使早有心里准备，即使已经有了打算，但真正错过了这样改变命运的机会，李聪聪还是莫名的难受，毕竟，就算未来有无限可能，但他今天失去的也是其中很美好的一个。 李树权领着，几人再次去了离学校不远的国营团结饭店。 短短一年过去，夏去又回，这里一切照旧，但几个人却都变化了太多。 今天的店里格外的热闹，不少都是家长领着学生，当然，也仅限于家在县城且境况不错的才舍得来这了。 头顶的风扇还是一边发着噪音一边转着，把屋里闷热的空气吹走，换来的却是同样闷热的空气。 服务员端着水盆在往地上洒水，这是很多地方通用的降温方式，在有风扇的情况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小郑，来，你点菜吧！想吃啥就点，今天可别跟我客气了。”李树权指着菜单板，热情的说道。 从刚才到现在，他对郑诚的态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在变化了。毕竟，以郑诚的成绩，既然说问题不大，那就是真的问题不大了。一个未来大学生，前途多远不知道，但都值得他保持一定的尊重。 郑诚摆摆手，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不用了。我没啥胃口，你们看着点就行了。” “哦。那聪聪，你想吃啥？”李树权又看向李聪聪。 李聪聪只是摇摇头，更没心情点菜了。转了一圈，决定权又回到了李树权这边。 “那行吧！我点几道菜，想吃啥再点。”李树权只好说道。 这边正在那聊着呢，店门口，又有几人来了。 张舒走在前头，脚步欢快的像一只蝴蝶，她父母跟哥哥则是心思重重的跟着。 同样的时节，同样的地点，两拨人就这么再次相遇了。只不过，一切都已经不同。 “郑诚！你们也在这啊！真巧。”张舒很快看到了郑诚他们，挥了挥手，走了过去。 “你们家也是来聚餐的？”郑诚看了眼后边跟着的张立安他们，说道。 “对啊！”张舒冲他笑了笑，这才对李树权跟李莹打招呼道：“树权叔，莹莹姐！你们也来啦！” “小舒，你这次考的咋样？”李树权问道。 “还不错吧，跟平常的发挥差不多。”张舒点点头。又问郑诚道：“郑诚，你呢？” “都一样。估计不会超常，但也没失误多少，正常发挥。” “那可太好了。我……” 张舒还要再说，后边她父母也跟了过来，跟李树权寒暄起来。 这时，邻座正好结账走人，张舒一家就直接在旁边就座了。 “树才！你们家立安考的咋样啊？”李树权突然问道。 他问的是张舒的父亲。 张树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谁知道。他自己说就那样，谁也不知道结果啥样。” “哦。”李树权一脸了然的点点头，说道：“那你们家小舒应该稳了吧？恭喜恭喜，以后家里多个大学生啦！” “恭喜啥啊！”张树才摆摆手，有些无奈的说道：“她以后发展的再好，那我也指望不了。” “这可不一定。闺女争气，你们俩以后才有福气哩！”李树权笑着说道。 张树才勉强笑了笑，说道：“那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转眼看到了跟闺女聊天的郑诚，又问李树权道：“这个是哪家的？你亲戚？” “不是亲戚，他跟聪聪是好朋友，跟你家小舒也一个班呢。考试完就顺便一块来吃点饭。” 李树权笑了笑，指着郑诚大声说道：“他叫郑诚，跟小舒一直都是全校前两名，这回考的还不赖，估计这大学生也稳了。” “哦。那以后可厉害了。”张树才又看了眼郑诚，有些艳羡的道。 感觉到了张树才的目光，郑诚突然扭脸，冲他打招呼道：“您是张叔叔吧？我叫郑诚，咱们之前见过面的。” “嗯？啥时候？”张树才有些奇怪道。 “去年放暑假前，你们一家不是也在这嘛。那时候我就坐聪聪旁边。”郑诚脸上笑着，眼中透着恶作剧般的狡黠。 张树才显然没认出郑诚，估计也早忘了有这回事。但总不好说忘了，只能装作想起来的样子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小郑是吧？那……以后有空了来我家玩啊！” “一定一定！”郑诚几乎要笑出声了。 接下来，双方的氛围就融洽多了，郑诚也没有戏弄对方的心思，点到为止就算了。 第三十九章 信 因为话多的缘故，一顿饭直接吃了快一个小时，服务员几次路过都欲言又止，但看这两拨人打扮体面，也终于还是没赶人。 聚餐结束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西斜了，空气也由炽热变得温和了些。菜已经凉透，终于没了再耗着的理由，两拨人站起来，又去柜台争了争注定没有结果的结账，这才鱼贯着出了店门。 郑诚刚才喝了一肚子水，这会正撑得慌，就慢腾腾的落在最后。 走在前边的张舒突然也放慢了步子，走到他旁边，小声说道：“你一会能去学校门口一趟吗？” “啊？”郑诚看着她，有些发愣。 “七点……可以吗？”张舒抬头瞥了眼，又低头问道。 “哦。”郑诚下意识的点点头。 “你一定去啊！”声音还在耳边，她却已经快步走了。 看着张舒远去的背影，郑诚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倒不是他装傻，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不会是理解错了吧？ …… 匆匆回到小院，刚打开大门，树底下乘凉的砖头就连忙跑过来，冲着他摇尾巴。 “去去！没吃的。”郑诚说道。 去压井那打水冲了个凉，他这才回到屋里，仰躺在床上。 堂屋门口，砖头费劲的爬过门槛，跑了过来，继续冲郑诚汪汪的叫着。 这是要吃东西的意思。 郑诚扭脸瞪了它一眼，“怎么，我说话没用了是吧？瞅瞅你那身膘。” 砖头这才识趣的缩了缩脑袋，只是摇尾巴。 看了眼手表，才六点。郑诚忽的坐起来，心里跟有蚂蚁爬似的，真真的坐立不安。 “李哥，你在家没？！” 外边突然传来喊声，郑诚快步到了院里，正看到隔壁杨汉临站在墙头。 “咋了？” 看他面色苍白，郑诚顿时有些紧张。 “俺妈刚才不小心摔倒，晕过去了！哥，你过来看看吧！”杨汉临带着哭腔说道。 “你等等！” 郑诚应了一声，立刻跑到院墙边，攀着墙头就越了过去。 到屋里的时候，他才看到于翠萍正躺在床上，脑门上包着个毛巾，已经被血浸透了。 “刚才俺妈去洗衣裳，不知道咋的就摔倒了……，哥，俺妈没事吧？”杨汉临跌跌撞撞的跟在后边，撞到门框也没知觉似的，显然惶急到了极点。 “快，去找块木板，抬着送医院！”郑诚立刻有了决定。他也不懂多少，必须尽快把人送医院。 “我去找！”杨汉临应了一声，扭头就跑到了院里。 可院里空空荡荡的，哪找得到木板？也是急得狠了，他竟然跑到厨房，扳着厨房门，硬是把门拆了下来。 门板上垫着厚被子，又把于翠萍小心放好，两人抬着就向医院狂奔过去。 县城本就不大，县医院又在中心，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大夫！急诊室怎么走？”到了医院里，郑诚遇到一个医生就问道。 “咋了这是？头受伤了？”那医生连忙问道。 “刚才摔倒，头磕伤了！大夫，这得送哪？”郑诚问道。 “跟我来！”那医生招招手，领着快步向急诊室走去。 人送到了急诊室救治，郑诚跟杨汉临这才一屁股坐到门口，心慌的厉害。 “别想那么多，我估计问题不大！”郑诚拍拍杨汉临的胳膊，劝道。 杨汉临木然的点点头，只是看着门口，一言不发。现在他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心里又很懊恼，真恨不得摔伤的是自己呢！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两人连忙站起来。 “大夫，我妈咋样了？” “没啥大事，人已经醒了。就是骨头有点骨折，加上失血过多，别的问题不大。” “谢谢！谢谢您了！”杨汉临的眼中顿时恢复了光彩，问道：“现在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医生点点头，“小点声。别影响病人休息。” “好。” 病房里，于翠萍已经醒了，只是头上裹着绷带，隐约看到是儿子过来，说道：“是汉临吧？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啊！” “妈！”杨汉临过去握着母亲的手，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确定没什么事了，郑诚这才出了病房。 今天遇到这么多事，他这会一轻松下来，疲惫感顿时袭来。倚着墙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二十了…… 等等！七点二十？ 郑诚顿时吓了一跳，二话不说，连忙就往外走。这可真是，怎么就忘的干干净净了呢！ …… 七点半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街上却更热闹，一些小孩在跑来跑去的捉迷藏，路边，好多摊位也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学校门口，郑诚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张舒正对着校门口一棵杨树踢来踢去。不远处，门卫老头站在门卫室，正一脸担忧的看着。 郑诚看的有些发懵，他可从没见过张舒这样。 “大爷！她这是咋了？”郑诚没急着过去，倒先去问了那门卫老头。 “哎呀，谁知道呢！那小姑娘在这站一个多小时了，刚才还高高兴兴的，不知道咋了，转眼就恼的在那踢树。……你说说，那树好不容易才长起来，树干都快踢秃噜皮了！这小姑娘，看着挺秀气的，咋那么没素质呢！”门卫老头有些愤愤的说道。 原来如此。郑诚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不会是恼自己呢吧？不过话说，自己来的也不算太晚啊？才七点半…… 不想了，在这看着也不是个事。 郑诚走过去，喊了一声：“喂！” 张舒立刻转过来，看到是郑诚，脸上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郑诚笑道。 “可我说的是七点……”张舒小声嘀咕道。 “七点？哎呀，瞧我这耳朵，我听岔了！以为是七点半呢！”郑诚一拍脑门，装作懊恼的道。 “哦。”张舒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 没说两句，她就又卡了壳。原本她是准备好了情绪跟言辞的，可她以为郑诚不会来，刚才都忘光了。 看着郑诚一副认真听的模样，张舒却更紧张了。 从兜里拿出了一封信，她低头把信递向郑诚，“这是我写的信，想说的都在这写着呢！你回去看看……我先回家了。” 说完，她转过来就走。 “对了！”没走两步，她突然又转过来，问道：“你报的哪所大学？” “京城师范。”郑诚说道。 “啊，真巧，我也报的首都的大学。”张舒笑着点点头，这才快步往家里回去了。 一直看着她到了家，郑诚看了眼那封信，塞到兜里，也转身回去了。 第四十章 农田 看过了张舒的信，也许是心里想的太多，也许是高考后遗症，郑诚几乎一晚上没睡着。 天还没亮，郑诚就晕乎乎的起床了，收拾行李。杨汉临还在医院照顾老娘，他在县城又没什么事，今天就打算回家了。 忙完所有的工作，郑诚看着眼前的小院，一时感慨良久。他毕竟在这住了一年了，算下来比在家还久，多少也是有点感情的。 走吧！以后有空再来就是。把砖头塞到车篮里，他推着车子就出了门。 “大爷！我回家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啊！”郑诚对等在门口的陈老头说道。 “你这就要上大学去了？哎呀，过的真快。”陈老头攥着家门钥匙，有些无奈的道。 郑诚这一回家，他这宅子又空下来了，损失的都是钱呢！ “能不能去大学还不一定呢！”郑诚笑了笑说道。 “我看你问题不大。”陈老头勉强挤了个笑容。“对了，这院里那些鸡鸭咋处理？” 郑诚指了指隔壁，说道：“都送杨汉临家了。他这几天得在医院，还得托您帮忙照看着了。” “那没问题。”陈老头立刻答应道。 趁着天气还不太热，郑诚很快蹬着车子，转眼出了胡同。 出了县城，沿途的风景很快变成了广阔的农田，麦子早就收完了，现在一眼看去只有麦茬。 砖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脑袋左看右看，车篮眼看都要坐塌了。 “你再不老实，下车跟着跑啊！”郑诚咬牙道。他对这货实在忍无可忍了，看那模样，哪还有一点好样子。 因为车上行李多，骑的就慢，等郑诚到村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 出乎郑诚预料的是，今天的村子，好像有些不同？安静，太安静了！ 树荫下，原本喜欢乘凉的村民几乎看不到了，路上也都是匆匆而过的人们，总之，每个人看起来都忙的不得了。 到家的时候，家里竟然一个人也没，就连大黄也不知道去哪了。 “都去哪了？”郑诚在院里停好车，嘟囔道。 把砖头提下车，他就从门框上找到堂屋门钥匙，开了门，这才把行李放屋里了。 端着碗倒了杯凉白开，郑诚看着村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院外，张有成匆匆从外边回来了。郑诚连忙出了屋子，喊道：“有成叔！俺爸妈都去哪了？” “啊！诚子回来啦！”张有成扶着铁锹，指了指地里，说道：“都在地里忙呢！你还不知道吧，咱这也农田承包到户啦，这几天村里都在量地呢！” “现在就在量地了？”郑诚惊讶道。 土地承包到个人后，最重要的就事情是确定各家地块的边界，以及面积，形状等等。对农民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所有人都极其重视，连一丝一毫的差错也不能有。 怪不得村里这么安静，敢情是因为这。 左右也是没事，郑诚打算也去凑个热闹。问了父母在哪，他就牵着砖头往地里去了。 远远的，郑诚就看到一群人在地头聚着，有的拿尺子，有的在忙着往地边埋界石。这大太阳底下，他们连乘凉的意思都没，只是不厌其烦的把地边量了一遍又一遍。 郑诚一眼就看到了父母，大哥也在。 “哥。”郑诚走过去，喊了一声。 郑直扭脸看了眼，立刻满脸惊喜，连忙跑过来问道：“小二！你考试完了？咋样？” “还行！问题不大。”郑诚笑着点点头。 这时，郑光年两口子也匆匆跑了过来。 “成绩啥时候能出来？”郑光年直接问道。 “用不了久，大概二十来天？”郑诚说道。 “哦。”郑光年点点头，就不再多问。扭脸又看人家量地去了。 “别理他！”刘玉英用毛巾替儿子搽了搽脸上的汗，笑出了满脸皱纹，“可辛苦咱家诚子了，等回家了，我去做顿好吃的。” 测量边界无疑是个漫长而琐碎的过程，对测量人员也是心理跟身体的极大考验。每一部分都要仔细仔细再仔细，不时地还会有争吵，很多连锅盖大小的一块地方都能吵半个小时，真正的寸步不让。 “俺家这边分的不行！你看看，这边都到路上了，总不能把地边挪到路上吧？不中，不中，得重新划！”刚量完地，郑光年立刻指着地边大声嚷嚷道。 农田跟农田中间是有小路的，好让车子通过，原本倒无所谓，但现在问题是，邻着路边的地怎么划？若是把路也划一部分到自家地里，那以后人家过车子怕不是要碾着庄稼了！ “那你说咋弄？”测量的人有些恼火的道。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每次都得吵好久，实在让人头疼。 “这路得留出来，不能算到俺家地里！就划到这吧！”说着，郑光年在地上画了个地边线。 “那不行！你这划得太多了，你这一改，这一溜都得跟着改，最后得缺出来好几分地，不中！” 双方不断的在地边上争执着，但总算还能克制，等找到都满意的，也就很快确定了。 他们这一个人能分一亩半地，郑诚家五口人，那就是七亩半。不过分到的地块并不是连着的，而是按地块的肥沃程度分散到不同区域，总之就是每家既有良田，也有贫瘠的地块，都不吃亏。 等一片地划分好了，大家也没闲着，纷纷拿出准备好的树苗，栽到地边的四角，这才是不可移动的边界！当然，树苗都是长不大的白蜡条一类，可不能影响了庄稼。 这会，全村的农田测量已经到了尾声，第二天就全部结束了。 不过，村民们的热情远远没有因此消退，倒是更加热烈起来。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往地里去，晚上才回家休息的也不稀奇。 郑诚家也不例外，父子三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收集粪肥，好为将来自家农田的土壤改良做准备。不过，村里有这打算的实在太多了，于是粪肥很快就成了紧缺东西，整个竞争过程滑稽中透着欢乐。 人们对农田积攒了无数日子的向往，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展现出来，现在，他们已经决心为生活而奋斗了。 感受着乡村散发的惊人力量，郑诚也不禁沉迷其中。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时代的脉搏。原来，他正如此真切的经历着历史。 第四十一章 树苗 自打郑诚回家，刘玉英就多了一项工作。每天早上，她都会去一趟村口，在那等到半上午了才去地里忙碌。 她在等邮递员，或者说在等儿子的录取通知书。 既然郑诚说能考上，那她就立刻选择了相信，并满怀期待的等着好消息的到来，即使这等待实在太早了些。 郑诚也不去劝她。乡下的生活太无聊，所以一个好消息往往能让人高兴很久，而刘玉英在村口等待的时候，常常就是心情最好的时候。 “哥！这蠢狗又欺负大黄了。你过来看看！” 郑诚正在屋里看报纸，转眼就看到郑娟气呼呼的揪着砖头的耳朵到了屋里，大黄则是摇着尾巴跟在后边。 “咋了？”郑诚放下报纸，问道。 “这笨狗偷大黄的食物，还把大黄的窝当厕所了！”郑娟说着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照着砖头呼了两巴掌。 砖头也是死不要脸了，挨了打却跟没事似的，只是委屈的瞪着郑诚。 养了这么久，郑诚对这货也算了解，它的意思无外乎责怪自己克扣它的食物，这才让它无奈做了贼。 “瞅我干啥，你自己惹的事。”郑诚也瞪了它一眼。 砖头显然看懂了郑诚的意思，别过脑袋，气恼的不看他。 “哥，今天出门人家还笑话呢，说你养的这狗长的像饭桶。” 郑娟指着砖头，继续愤愤的道：“它看家不行，又丑，吃的还多。你说，这狗还留着干啥，送人算了！” 话落，刚才还闹脾气的砖头突然扭过脸，冲着郑娟叫了两声，接着麻溜的跑到了郑诚身后。 也许是因为某个词汇，也许是感觉到了郑娟的敌意，总之，它现在很不安，对郑娟也没了原本的好脾气。 郑娟被吓了一跳，气呼呼的就要过去教训它。郑诚连忙拦着她，说道：“行了，骂两句算了，没看它都吓成这样了。” “你净护着它，下回它再敢欺负大黄，我就把它赶出去。” 郑娟说了几句，这才拉着大黄出了屋子。 转过脸，郑诚用手顺了顺砖头的背，有些无奈的道：“你这货，咋就没一点眼色呢。这不比在原来的小院，你再惹事，别人可不会顺着你。” …… 时间一天天过去，郑诚的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在家里坐不住，每天只有出去转一阵才能让心里安宁下来。 不止他，家里人也都跟着紧张，现在郑光年两口子每天没事就往村口去，问有没有邮递员过来。 “诚子，跟我去地里转转，薅点草。”吃罢早饭，郑光年就招呼道。 儿子整天在那无所事事的，他也跟着不高兴，干脆一块干农活去。 郑诚应了一声，就也过去扛了一把锄头。 “砖头，走！”路过正在沙土里打滚的砖头，郑诚不由分说的就扯着它一块去了。 他可没忘了帮这货减重的事，每天早起都牵着它绕村子跑一圈，出门也都领着它一块，要不村里人怎么都笑话这狗呢，实在是丢人现眼多了。 看着爪子蹬着地，正使劲往回挣的狗子，郑光年打趣道：“啧啧，这狗可得看着点，这块头，说不定哪天它出去就遭人惦记了。” “唉。”郑诚只叹了口气，就继续拖着砖头向前走。 这会夏粮已经到了窖里，地里的玉米也播完了，有些已经发芽，他们今天要去东边的一块地锄草。 也许是临近河边的缘故，这块地方的土壤砂土很多，相对来说就贫瘠，郑诚家有一亩多就在这边。不过就算地不怎么好，他们家还是珍惜的很，打算明年就栽上一些果树。 “诚子，我咋看着咱这地边有点不对劲啊！”站在地头，郑光年嘟囔道。 “爸，咱家这栽的树苗咋蔫了？”郑诚突然也喊道。 他指的树苗就是原本作为地边栽的那些，四个角各有一棵，本来都已经长新叶了，但现在其中一棵的叶子突然枯萎了。 “咋回事？”郑光年连忙走过来问道。 “不知道啊！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了。”说着，郑诚弯腰把那树下边的土挖开了一些。 乍一看倒没什么，但仔细一看那土，他立刻看出了问题来。 那树根边的好些土壤竟然是干的，这怎么可能。 “哎，这树八成让谁挪了吧！”郑光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他刚才看着地边不对劲。 “快点，看看我埋的砖在哪。”他当初特意在地边上埋了一块砖的。 结果是不用说的，那砖跟树苗错位了，那棵树往他们家的地里挪了二十多厘米。 毫无疑问，这就是隔壁那家故意挪了地边！而且这才几天功夫，那占的地块已经种了豆子。 “郑传立那个瘪孙儿！”郑光年咬牙切齿的道，他当然知道隔壁这地是谁家的。 “诚子，你过来，把他家种过界的豆子都薅了。” 沿着地边，父子俩拿着锄头走了一趟，那些过界的豆苗就全薅干净了。 接着，他们又把错位的小树苗挪回了原位。 这边正忙着，不远处，一个汉子突然跑了过来。 “哎！光年，你们俩干啥呢！” 郑诚扭脸一看，真巧了，正好是那个郑传立过来了。 虽然都姓郑，但两家隔的太多代，早就不算亲戚了。这郑传立年纪比郑光年大一些，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小气不讲道理。 郑光年眼睛一瞪，喊道：“你说干啥。你为啥把这树挪了？咱村就数你能是吧？” 郑传立也不搭话，跑过来，往地边一看，立刻指着那些薅下来的豆苗喊道：“郑光年，你为啥把俺家的豆苗薅了？” “废话，你这豆苗都到俺家地里了。”郑光年毫不客气的道。 “那不行。你得赔我豆苗！”郑传立说道。 也许是自知理亏，他只是揪着那些豆苗说事，却丝毫不提地边的事。 “你想得美。我呸！”郑光年狠狠冲地上呸了口。 周围有在地里忙的村民，看这动静也赶忙跑了过来，有劝架的，有看热闹的。 不用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郑传立理亏，但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去当面指责他。 两边还在互相嚷着，郑传立也是个厚脸皮的，就揪着那些豆苗让赔钱，郑光年则是一个劲的骂他不要脸。 旁边，郑诚都有些佩服这郑传立了，明明自己理亏，怎么就能理直气壮的要别人赔钱呢？ 也许是嚷的恼了，郑传立突然扬了扬手，说道：“我不跟你吵了！你不赔是吧？那你等着，我去镇上告状去！” 说完，他还真就扭头走了。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在场的人都愣了，直以为看错了人。话说，这么大的脾气，到底谁给他的勇气？ 第四十二章 录取 谁都没想到，郑传立说到做到，竟然真的打算去镇上。 在村口念了几句戏文里的骂人话，他就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蹬着自行车往镇上赶去。 不一会，大队书记郑学顺也闻讯赶来了，连忙来问郑光年情况。 “光年，到底咋回事？”郑学顺问道。 “他自己偷偷把俺两家的地边挪了。你问问在场的，看我说的真假。他倒好，还赖我薅了他家的豆苗。” 郑光年又气呼呼的道：“就让他去吧！我看他能闹成啥，丢的还是他的脸。” 旁边的人三言两语的，很快认可了郑光年的说辞。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事情都清楚的很，就连在场的郑传立的亲戚也说不出个不对来。 “唉，他就那样，你跟他沤啥气啊！”郑学顺有些无奈的说道。 村里谁不知道郑传立的愣脾气，那真是惹着了就跟你争到底，劝都劝不了的。 “也不能就让他胡闹啊，我去把他喊回来吧！” 说着，郑学顺就蹬着车子，跟着撵了过去。他知道郑传立脾气臭，这要是闹得不像样了，他这个大队书记也跟着在镇上丢人。 人都走了，围在村口的人群却没有散，有的在数落郑传立以前的丑事，有的在拿他刚才念的戏文取笑。 郑光年父子俩在路边坐下，也没心情去干活了，干脆等着呗。 砖头也跟着卧在一边。从开始到现在，它都很没存在感，看起来懒洋洋的。不过它的模样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特别是小孩，好些都争着过来看稀奇。 砖头也不搭理他们，只是躺着打盹。 “你们几个，别招惹它了啊，一会咬着了我可拉不了。”眼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郑诚连忙摆摆手，说道。 不过，想让他们相信圆乎乎的砖头有攻击性，这实在不大容易。特别是那狗子一直都在打盹的情况下。 也不知等了多久，突然，一群人出现在了视野中，其中骑车走在前头的正是郑学顺。 好些还没回去的村民立刻热烈议论起来，他们可看到了，跟着郑学顺回来的好几个都是干部打扮，那郑传立该不会真闹出事了吧？ “郑诚！郑诚还在这没？！”隔着老远，郑学顺就扯着喉咙喊道。 “诚子，喊你呢！”有人连忙提醒郑诚道。 这时，郑学顺他们也离的近了些。郑诚挤着到了前头，他一眼看到的却是跟在郑学顺后边的人，其中一个是邮递员打扮！ “郑诚，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首都的大学啊！”郑学顺指着身后的邮递员，笑道。 嗡的一声，村民们顿时哄闹起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郑诚，谁也没想到这竟然是送录取通知书来了。 “诚子，这是通知书来了？”郑光年瞪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应该是。人家邮递员都来了嘛！”郑诚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录取通知书就在这几天到，但真到了，他心里的惊喜还是丝毫不减。 很快的，那邮递员的车子在村口停下了，手里拿着一封邮件，喊道：“郑诚，哪个是郑诚，领录取通知书啦。首都的大学！” 郑诚立刻拨开挡路的人，走过去招手道：“同志，我就是郑诚。” “哈哈，这就是大学生啊！你别说，看着还真有那个派头。”那邮递员笑着把通知书递到郑诚手里，让他签收了。 这边刚拿到通知书，跟着郑学顺一块来的几个干部模样的人也走了过来。 为首那人跟郑诚握了握手，笑道：“你就是郑诚同学吧！考上了首都的好大学，这可是咱镇的喜事。希望你在大学也好好学习知识，以后做出更大贡献啊。” “这是镇上刘主任。”郑学顺连忙在一边做了介绍。 郑诚连连点头，“刘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知识，以后做出更多成绩。” 那刘主任点点头，接着，他又看向旁边的郑光年，“你是学生家长吧？” “哎，我是。”郑光年高兴的都有些迷糊了，立刻答道。 “恭喜，恭喜你了啊！” “谢谢，谢谢。”郑光年下意识的答道。 一直聊了十多分钟，那刘主任几人这才回去了。 这下村口的气氛就更热烈起来。有的嚷嚷着让郑光年摆宴席，有的说要放电影，还有的要听戏，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闹腾腾的一片。 不久，在家的刘玉英跟郑娟也赶来了。看到郑诚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又是一阵高兴感慨不用多说。 “也是巧了，我刚找到郑传立，正劝他回来呢。半路就遇到了刘主任他们，我一听是送录取通知书的，这是大事啊，赶忙就回来了。”郑学顺正跟郑光年讲刚才的情况。 “那郑传立呢？”郑光年问道。 “一块回来了。”郑学顺指了指村里，笑道：“他刚才就回家了。你没看到？” “谁看他呢！我也不稀罕搭理他。”郑光年瘪着嘴，一脸不屑的道。 此一时彼一时，刚才他心里还有闷气，这会却是完全不在乎了。一点地边算什么，他儿子现在可是大学生，还是首都的大学！ 就算把那块地送人，那他也……不答应。这个不能答应。 郑诚考上大学的消息，不到半天的功夫全村就都知道了，而且用不了多久，估计附近的村也都会知道的。 作为全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他收获的羡慕跟荣耀自然不用多说，以至于村里人现在看到他，干脆不喊他名字，总要调侃似的喊他几句。 接下来几天，刘玉英突然就开始了到处走亲戚，名为报喜，其实就是炫耀嘛！在这个电话还不普及的年代，距离依然挡不住她那颗分享喜悦的心。 也许是实在高兴的很了，郑光年也不闲着，竟然真的听了很多人的提议，要庆祝一下。不过不是摆宴席什么的，而是买了几大包糖果，每家都送了些过去。 有了确定的消息，郑诚的心情除了开始有些高兴，很快就平静下来。大学他又不是没去过，现在只不过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过程，不会有多大变化。而他的喜悦也不是来自新奇，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期待。 第四十三章 趣闻 晨曦覆盖下的村庄，远处的一声鸡鸣像从幽谷中传出，接着此起彼伏的，连郑诚家的大公鸡也凑起了热闹，把村子从夜晚唤醒了过来。 郑诚抬头看了眼窗户，又看看手表，五点多了。坐起来穿好衣服，他就趿拉着鞋打开了堂屋门。 卧在门口的大黄连忙衔着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路，这才继续躺着。它原本的窝在柴火棚那，不过前一段让砖头占去了，到现在也没抢回来。 抻了个懒腰，郑诚长长的呼了口气，不禁打了个寒战。 接着就是晨练时间了，到院里摆开架势，他呼呼哈哈的就耍起了拳。不说打的多标准，但拳头也是呼呼生风，看着就很有气势。 以前在县城的时候，他跟杨汉临也学了不少招数。当时只是偶尔练练，现在时间充裕，倒是练的勤快了许多。 听到动静，柴火堆里的砖头也抬头看了眼，接着又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身体舒展好了，郑诚又开始扎马步，这都是基本功，免不了的。至于其中的道理，杨汉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他是糊涂着教，郑诚就随便跟着学呗。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村里慢慢也热闹起来，路上偶尔有人路过，有的人家也能看到炊烟了。 咯咯！ 枣树杈上，那只大公鸡叫唤了一声，接着就领着其它同伴向地上落去，这是打算早起觅食了。 可也许是迷糊了，它原本该落到柴火棚顶去的，可却偏了位置，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向了砖头。 这下可倒了霉了。 脑袋上突然被袭击，砖头立刻就惊醒了。看到那大公鸡，也不知是新仇还是旧恨，它突然恼怒的张口就咬。 “哎！你这货，撒口！”郑诚连忙跑过去，训斥道。 就算拦的及时，那大公鸡还是被咬下来了好多毛，一只翅膀都快秃了。砖头还不解气，作势又要攻击，吓得它连忙跑远了。 “这狗咋那么大脾气，一点正事没有，净惹麻烦了。”刘玉英正在厨房门口择菜，不满的说道。 她早就看砖头不顺眼了。吃得多不说，还总是滑头的很，从头到尾估计也挑不出几个优点来。 “它刚才也是吓着了，平常也没这样啊。”郑诚尤自解释道。 “就你有理是吧。”刘玉英瞪了儿子一眼。 …… 这两天地里也没什么忙的，吃了早饭，一家子难得都在家，干脆各自分工，帮着准备今天要出售的菜。 “哥，我问你个事。” 郑诚正忙着在院里晒鱼干，郑娟突然凑到旁边小声问道。 “啥事？”郑诚扭脸看了她一眼。 “咱家到底有多少钱啊？” “你问这干啥？”郑诚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吃穿。” “哥，你就说说吧！”郑娟揪着郑诚的胳膊，继续问道：“我明年就该去初中了，想买辆自行车。你说说家里有多少钱，我再决定买不买。” 郑诚顿时笑道：“你人不大，心倒是不小啊。那一辆自行车几百块，你都能决定了？” “那咋不能，我都十岁了。” “你能决定也不行。这我不知道，你问咱妈去。”郑诚摆摆手说道。 郑娟有些不满的道：“你不知道还说那么多，净糊弄我。” 说完，她就闷闷不乐的回了屋子，至于问刘玉英，她可不敢。 “都在家呢吧！” 一家子正忙着，院门口突然有人来了。 郑诚扭脸一看，竟然是李树权，手里提着一大袋苹果正站在门口。 “叔，你咋来了？……哥，爸妈，你们快过来。”郑诚连忙冲屋里喊道。 说着，他就过去开门了。 听到说话声，郑光年两口子也到了院里，看到李树权，都有些发懵。 他们可不认得这人，看着打扮倒是体面，可脑子里筛了两遍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 在厨房的郑直自然是认得的，看到是李树权，他也顾不得忙了，慌忙擦了擦脸就迎了过去。 “哎呀，你是光年哥吧？这回可遇到你了。”看到郑光年两口子，李树权热情的打招呼道。 “你是哪个？”郑光年有些尴尬的道。 对方认得自己，自己却不认得对方，这脸上着实有点不好看了。 “我是李树权，就旁边小李庄的！在县里供销社工作那个。”李树权介绍道。 “啊！你是李树权？”郑光年惊讶道。 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毕竟人家在县城工作，还是个管事的，也算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人物了。 “那，你来俺家有事？”郑光年心里更迷糊了。 “爸！”郑直连忙过来。冲李树权笑了笑，接着拉着父母到一边解释去了。 “叔，你别介意啊！俺爸妈还不知道这事呢。”郑诚在一边解释道。 “没事没事。”李树权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你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是吧？哪个大学？” “到好几天了，京城师范。”郑诚答道。 “哦。那不错，好学校啊！” 两人聊了几句，另一边，李树权两口子也终于弄清了原委。 “你这孩儿！这么大的事咋不跟我说啊！看这事弄的，人家都到了我跟恁妈才知道，多别扭啊！”郑光年有些恼火的数落儿子道。 儿子的亲事他们两口子自然上心，本来还打算过了农忙就托媒人问问的，现在倒好，亲家直接找来了！更重要的是，还是李树权家的闺女，这可玩笑开大了。 “我也怕成不了啊，到时候你们俩再生气也不值当。”郑直有些无奈的道。 这原本还是郑诚的提议，说是李树权不表态就不跟父母说。其实郑诚还是怕李树权后悔，那就凭白闹笑话了，干脆就不说了。 弄明白了这事，郑光年两口子连忙去招呼李树权到屋里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慌。这真是一点准备都没啊！屋里院里都乱糟糟的，让人看着笑话。 不过郑诚倒不怎么担心，李树权能来那就算表明了态度，基本算是成了，别的都无所谓。再说了，现在他们家也不比以前，没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不答应也无所谓。 到这，郑诚心里最后一点心结也烟消云散，只觉浑身上下都通达的很。 李树权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该说什么，聊天中只说郑直跟李莹上学那会就互相喜欢，至于别的却是一点不提。 至于郑光年两口子，多少也能想到一些情况来，只是也心照不宣的不提其它。对方条件不差，儿子又真心喜欢人家闺女，他们也没必要多事。况且，人家也是诚心诚意来的呢。 第四十四章 菜 中午的时候，李树权理所当然的要在这吃顿饭，郑光年还特意让郑诚去镇上买了些酒回来。 院里，郑直这会正拿着网兜，小心的往家里的大公鸡走去。不出预料，今天的硬菜就是它了。 其实这只本来并不是个好选择，可就它的翅膀受了伤，总要容易捉一些。 院子里很快一阵鸡飞狗跳的，郑直撵着跑了没两圈，就一网兜扣住了它。 “你跟着干啥？”看了眼一直跟在后边的砖头，郑直笑道：“你再看也没用。等着吧，到菜出锅了给你留点。” 在菜上桌前，郑诚终于买酒回来了，只是本市的小牌子，不值什么钱，但也不担心买到假的。就是实在太贵了些，一斤就要一块半，比肉还贵！ 屋里，郑光年跟李树权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不时的还冷场，看着就尴尬极了。这倒不是他们不对脾气，而是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两个人就像两个世界一样，这个说今年的庄稼长的咋样，那个聊单位的有趣事，这要能聊到一块才怪了。 直到郑诚回来，才终于结束了两人的尬聊，他们的共同话题很快转到了郑诚。 “小诚啊，你们大学啥时候开学啊？”李树权问道。 看的出来，他的兴趣点一直都在这上边。这倒也不奇怪，这年代大学生的稀少程度是很多人不可想象的，待遇又高，遇到了自然就跟看稀奇一样。 “学校跟学校也不一样，我这边大概还有个把月吧。”郑诚就坐在他旁边，答道。 “哦，这过去得坐火车吧？没两天估计到不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那个，叔，俺大哥跟莹莹姐他们俩的事啥时候定下来啊？”郑诚终于忍不住问道。 也许是都不好意思自己提，李树权跟郑光年聊了那么久，愣是还没说到正题上，郑诚看着都替他们急的慌。 “这个啊……”李树权却看向了郑光年，说道：“光年，你这边咋说？” 他一直就在等郑光年说呢！可也许是思维没转过来，也许纯粹没想到这点，郑光年一直也没提这茬。而他就更不好提了，本来自己过来就有些不大合适，要不是担心出变数，该是郑光年家去县城找他才对。 唉，这才多久，心急的倒是变成他了，当初自己可是不同意的啊。 郑光年想了片刻，很快决定道：“他们俩岁数也不小了，那就尽快吧。要不这个月定下来，年底就结婚？” “那我没意见。”李树权笑着点点头。 “那中！”郑光年说道：“过几天我就领着郑直去一趟县城，具体的到时候再说吧？” “那可以。”李树权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这时，菜也都做好了，总共三菜一汤。摆在桌子中心的正是一盆鸡肉炖粉条，只闻着就香的不行。在这年代来说，这样丰盛的菜，已经几乎算是餐桌上的最高待遇了。 大家围着桌子边吃边聊，气氛倒也热烈，没一会儿功夫一瓶酒就没了。 院里，郑娟自己端着个小碗坐在树底下，正就着一碗大米吃的香甜。大黄则站在旁边等着，不时地就能吃点掉地上的肉。 不远处，眼馋的砖头也想凑过来，结果郑娟却不答应，立刻把它赶跑了。 郁闷的砖头又跑到屋里，卧在了郑诚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也算郑诚今天心情不错，还悄悄挑了些肉在地上，砖头这才吃着了一些。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桌上的酒菜一扫而光，又聊了一会，晕乎乎的李树权这才打算回去了。不过他都晕成这样了，县城估计是回不了了，郑直只好送他去隔壁村的李聪聪家。 等人送出了院子，郑光年两口子不禁齐齐松了口气。回到堂屋，连碗筷都没收拾，他们就立刻招招手示意郑诚过去。 “恁哥的事，你到底啥时候知道的？”郑光年问道。 “早就知道了啊。” 郑诚倒也没想瞒着，说道：“你们也别怪我不跟你们说，其实吧，俺哥本来也没想着能成。你们想想，就咱家原来那条件，人家能愿意？那时候跟你们说了也没啥用，除了生气还是生气。 现在人家是答应了，可说到底为啥？还不是因为咱家生活好了。所以啊，你们俩也别想那么多，俺哥也别想那么多，两边都高兴就算了。” 听了这些，郑光年两口子还想再说，但想了又想，却发现找不到什么说辞。终于也只是叹了口气。 儿子说的对啊！ 他们当初知道了又能怎样？能改变什么？什么也不能。说不定还会因为怕丢人，提前拆散了郑直跟李莹。 这也并不是臆测，事实上郑诚知道，原本的情况是，郑光年当年知道后就真的把郑直骂了一顿，还禁止他再去县城。可以说，当时郑直的失落有相当一部分正来自于此。 两口子回屋商量彩礼的事去了，郑诚则是提着板凳来到院里，总算是能清静会了。 郑直一直到半下午才回来，说是在那又跟李聪聪的老爹聊了一会，顺便还替未来老丈人打扫了吐的一塌糊涂的地面。 太阳慢慢的西斜了。橘色的阳光下，兄弟俩并列坐在院里，看着远处的夕阳，脸上都写了憧憬。 自从重生回来，郑诚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惬意！就像完成了一件美好的艺术品后，那最后满意的打量。 汪汪汪！ 院里，砖头不知又发了什么疯，正撵着仅剩的一只大公鸡跑。那滚圆的身材，这会竟然相当灵活，只是看着不大协调。 郑诚连忙站起来，训斥道：“你又皮痒了是吧？快回来！” 话音刚落，砖头已经一口咬着了那只大公鸡的翅膀，接着就一顿薅，很快就变的跟前一只大公鸡一样了。 “笨狗，喊的没听到啊？”郑诚终于过去揪着了砖头，把它拉到一边。 他哪能不知道，这家伙怕是尝着甜头了，以为只要翅膀受伤的大公鸡就可以吃了。 怎么想的呢！ 为了让这家伙长记性，郑诚还是揪着它，揍了它一顿。本来就够让人嫌弃了，再这么下去，这小东西怕是真的要被人人喊打了。 第四十五章 定亲 随着开学的日子慢慢临近，郑诚心里也有些急切起来。 乡村的生活太过枯燥，每天的柴米油盐能消磨所有的雄心，现在他迫切的想到更广阔的环境去！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完成。 一大早，一家人就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这趟是去李树权家商量定亲的事的。郑直之前已经催了好几次，还是郑光年坚持要等到现在。 “一会到了地方，记得礼貌点，该喊什么就喊，知道没？”刘玉英攥着闺女的小手，叮嘱道。 郑娟有些不满的拿出汗津津的手，说道：“哎呀，你都说了一百遍了！我又不是傻子，都记住了，你要再说，那我可忘了啊！” “你这妮子，那今天去买东西，你啥都别想买了。”刘玉英说道。她可不顺着这丫头，人不大，现在脾气倒不小。 “你不买就不买呗。我还不稀罕呢！”郑娟抱着胳膊，瘪着嘴说道。 今天一家人要去大购物，她愿意跟着去就是为了这。对刘玉英的话，她可不在乎，一大家子呢，到时候大不了让老爹帮她买呗，实在不行让大哥买。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还真让她哭闹不成？ 刘玉英对闺女的态度有些恼火，扭脸冲后座的丈夫说道：“你看看，这妮子都任性成啥样了？一点话不听，都赖你！” “咋又赖我了？”郑光年小声嘀咕了一句，接着就不吭声了。 车子到了县城，一家人下了车，接着就直奔百货商店。 今天要定亲，东西是不能少的。也不知道买哪些好，干脆把常用到的礼品都买了一些，装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包。兜里不差钱，连买礼物都这么豪气。 提着东西，让认路的郑诚领着，一家人又向李树权家过去。 知道他们今天要来，李树权一家人早就在家等着了，也算诚意满满。等见了面，两边热情的互相介绍后，这才到屋里落座。 双方父母在屋里聊事情，郑直跟李莹出门散步去了，只有郑诚跟郑娟兄妹俩在院里大眼瞪小眼。 喝了几碗茶，郑诚实在坐不住了，打算出去转转。 “哥，你去哪？我也去。”郑娟连忙跟过去，说道。 “你不怕热啊！在这多凉快。”郑诚瞥了她一眼。 “我想出去转转。” “不行！你别惹我啊，敢吵闹我就把你的零食都没收了！” 郑娟不满的嘀咕了两声，看在零食的面子上，终于还是不吭声了。 出了门，郑诚就向着酒厂胡同走去，他打算去找杨汉临。走到半路，他又特地买了些礼物，多是些营养品。 “汉临！在家没？”到了地方，郑诚敲了敲门喊道。 “哎，来了来了！”不一会，大门打开，杨汉临满脸灰的站在门后。 “你这咋弄的？掉灶膛里了？”郑诚打趣道。 “唉，在厨房准备熬汤呢，柴火前几天受潮了，净冒烟。郑哥，你快过来吧，到屋里坐。”杨汉临连忙招呼道。 杨汉临的老娘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有点弱，所以现在他几乎承包了所有家务。 正好，他们的服装生意早就停了，杨汉临这才有时间照看老娘。 “于姨，你现在咋样了？我来看你了。”到了院里，郑诚对门口坐着的于翠萍说道。 “小郑来啦！？哎呀，我听汉临说你考上大学了？真是有出息了啊！”于翠萍站起来，笑着说道。 俩月没见，她的眼睛似乎更不好了，看向郑诚的时候都有些分不清。 把买的东西放屋里，又跟于翠萍聊了会，郑诚就跟杨汉临去了厨房。 案板上已经备好了鱼，调料也都有，估计是打算熬鱼汤的。灶膛里还在冒烟，刚才杨汉临没在，火不出意料的又灭了，整个屋子都烟雾缭绕的。 让杨汉临去烧锅，郑诚则是接手了别的事务，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你以后有啥打算没？”郑诚手里切着姜片，问道。 服装生意停了有一段了，而且郑诚也没打算再重启，这也意味着杨汉临又失去了收入来源。当然，之前去了那么多趟，杨汉临赚的少说好几千块，暂时吃穿是不愁了。 “也没啥打算，我想领着俺妈去看看眼睛，等她的病好了我再去找个工作。”杨汉临闷闷的说道。 “那你准备去哪看病？”郑诚问道。 “去市里咋样？” “市里？”郑诚微微摇了摇头，“你在那边也不熟吧？自己一个人能行？” 照看病人毕竟不比其它，一个人跑前跑后的，又没人替换，也真心为难。 “你看这样行不行。”郑诚一边往锅里倒调料，接着说道：“我过一段就该去首都上学了，要不你们也过去？那边医疗条件总要好得多，我也能帮衬一点。” “去首都？”杨汉临愣了愣，“这能行吗？” 他以前可没去过首都，心里自然忐忑，不过有郑诚在那边，应该会好很多。 “那咋不行。” 揉了揉熏的生疼的眼睛，郑诚说道：“到时候找个小院，你们干脆在那安家算了，总比在这小县城有前途。” 杨汉临又没有什么手艺，除了建筑工一类的，大概也找不到别的工作了。就算现在还有存款，但他有个生病的母亲，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花完了，生活又得回到原来的状态。 “这能行？”杨汉临还是有些犹豫。 “哎，你还担心啥呢！”郑诚有些无奈，怎么这么磨叽呢！继续说道：“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有我在那边帮着，总不能让你吃亏的。” “那……那我跟俺妈商量商量吧！” “这当然。这个现在倒是不急，你要想去，那就跟我说一声。我先去首都，等熟悉了地方你们再去。” 杨汉临点点头，突然又抬头问道：“郑哥，那服装生意真不继续了！？” 他其实有些不大舍得的，虽说已经赚了不少，但接下来花销估计也不会少了，多点存款总好一些。 郑诚摆摆手，随口答道：“我跟向东哥说了，他工作忙，也不想再那么累。……不说这个了，你这一段先准备一下吧，东西不用拿多少，坐火车不方便，到时候再买就行。” “嗯。我知道了。” 第四十六章 车站 郑诚之所以让杨汉临跟着去首都，一方面是为他好，再一方面也有自己的打算。 就算去了大学，他也还是个学生，那就不可能花很多时间去做学业外的事。如果郑诚是普通学生倒也算了，可他的重生经历就决定了他不可能像普通人那么想问题，眼前那么多机会，他不想错过。 在自己顾及不到的情况下，那就得有人帮忙，想来想去，他现在能信任的好像也没几个，杨汉临恰恰是唯一可能跟着去的人。 从杨汉临家离开，郑诚顶着一身油烟就回去李树权家，没到门口，他就远远看到了郑直跟李莹两人。 只见他们坐在路边长椅上，一会牵着手，有路人经过又连忙撒开，像捉迷藏般乐此不疲。 郑诚无奈的笑了笑，就转过脸，往别处走去了。 定亲的事谈的很顺利，按照他们本地的习俗，再向李莹家送几件新衣服后，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 开学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郑诚终于要离开了。 铺盖什么的基本都不用拿，学校都有的，而且因为是师范类大学，他连学费都不用交，上学期间还有补贴。 这么算下来，只有衣服跟钱是必需品。 “妈，砖头你看着点，别让它吃太多。”临出门前，郑诚对刘玉英叮嘱道。 “你放心吧！”刘玉英把一叠钱塞到儿子兜里，说道：“饿不着它！你下回回来看看，保证不比现在瘦。” 也许是感觉到了一些情绪，砖头突然扭脸跑回了自己的窝。 郑诚背着书包出了院子，郑直已经扶着三轮车在院门口等着了，看到弟弟过来，就帮着把书包放到了车斗里。 “爸妈，娟子，我走了啊！”郑诚说道。 “慢点啊！”刘玉英颤着声音，极力忍着泪水。 儿子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上学，又一个人，她不担心是假的。水土不服怎么办，要是生病了咋办，那么远，连个照看的都没啊。 郑光年也不吭声，就站在一边抽烟。 至于郑娟，这会正拿着苹果吃的正香呢。对她来说，是完全不理解父母的情绪的，哥哥去首都上学，不该是高兴的吗？要是她能跟着去，那梦里都要笑醒呢。 叹了口气，郑诚又跳下车，过去替母亲抹了抹眼角的泪。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在家也好好的，等到地方了我就往家里捎信。” “嗯。”刘玉英点点头，摸了摸儿子的脸，“你快点去吧！” 郑诚红着眼眶又坐到车斗，郑直终于拉开手闸，蹬着车子，缓缓向村口的方向而去。 汪汪！ 刚走了没多远，后边突然传来了砖头的叫声，只见它正衔着自己的垫子跟小盆在后边撵着呢！ 这家伙，刚才回去原来是衔自己的家当去了！ 看到郑诚都走了那么老远，它有些着急，干脆垫子也不要了，只咬着小盆就继续撵。圆滚滚的体格，这会却是跑出了连滚带爬的架势，看的郑诚一阵心酸。 “停下，停下！”郑诚喊道。 郑直连忙刹住了车。 砖头总算跑到了跟前，接着咬着小盆就往车斗里爬。 “回去吧！回去！”郑诚跳下车斗，把砖头抱下来。 这时，郑光年也跟来了，接过砖头，冲儿子扬了扬手，说道：“快点吧，一会赶不上车了。” 车子又重新出发了，一直走了老远，耳边还能听到狗子的叫声。 …… 从镇上坐车，一直到市里，接着再到火车站买车票。 早上出发的，等郑诚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作为交通要道，火车站不挤是不可能的。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等到了跟前，郑诚还是不禁一阵脑瓜子疼。 人太多了。 见多了拥挤的车站，从郑诚的角度来看，这会的人其实不算特别多，但问题是这会的火车运力低啊，人都挤在了一块。 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买到车票，接着好不容易检完票到了站台，人依旧很多。 火车到站之后，大家就一窝蜂的往车门挤，一时半会的又堵那了，有心急的干脆把行李从车窗塞过去，然后再往车厢里钻。 郑诚被挤在了车厢门口，这会他往哪走就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中了，真真的随波逐流，大家往哪挤他就往哪去。 一低头，郑诚的鼻子正对着一头油腻的秀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好些头发都粘成条状了。郑诚赶紧仰着脑袋，长长的呼了口气，胃里这才舒服了些。 总算挤到了车厢里，找到自己的座位，却发现已经有人了，是个中年妇女。 “喂！” 郑诚喊了一声。 “咋了？”那中年妇女揉揉眼眶，问道。声音洪亮，震的人耳朵嗡嗡的。 “这是我的座位。”郑诚指了指自己手里的车票。 “哦，对不起啊！”那妇女态度倒还算不错，提着脚下的行李慢腾腾的让开了位置。嘟囔道：“我上一站就在旁边，以为这没人坐呢。” “没事。”郑诚摆摆手，把书包放到了座位上。 随着乘客都陆续登车，火车拉响了汽笛，终于要开动了。 第四十七章 到了 挤在座位上，郑诚就把包抱在了怀里。这个可不敢丢了，带的钱一大半都在包里缝着，另外一小半则分布于身上各个缝制好的兜里，加起来接近三万块。 这基本是他大半的积蓄了。 郑诚其实也不想这么拿钱的，可问题是这会没有银行转账，存折也不行，外出只能拿现金。心里有些忐忑，再看车厢这架势，休息是别想安稳了。 车厢还不算特别拥挤，起码没座位的乘客还能坐地板，之前那中年妇女就坐在旁边过道上。 火车况且况且的走着，这样均匀的声音并不影响休息，倒是车厢里的嘈杂声一阵接一阵的，吵得人心厌。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火车在又一个站点停了下来。 “让一让，让一让了啊！”车厢门那一阵拥挤，又有乘客登车了。 郑诚抬头看了看，就挪了挪，让开了过道蜂拥过来的人群。 “同志，帮帮忙！” 旁边突然有人停下了，郑诚抬眼一看，是个估计二十来岁的女的扶着一个老太太过来了。 “能让个位子吗？” “那，行吧！”郑诚稍一犹豫，还是让开了位置。 年轻人还好，这老太太要是站一路，身体怕是受不了。虽然郑诚很不想挪开，但刻在骨子里的道德理念还是起了作用。 “妈，你怎么在这呢！咱的位置在前边！”一个中年人突然走过来，对那老太太说道。 “啊？这火车上不是自己找位子吗？这姑娘说帮我找的。”那老太太有些疑惑的道。 “哎呀，哪有自己找的，快跟我走吧！”说着，那中年人扶着老太太就匆匆走了。 郑诚有些发愣，指着老太太问那女的道：“那不是你亲戚啊！？” “谁说是我亲戚了？”说着，那女的已经坐到座位上，得意的冲郑诚笑了笑，“谢了啊！” 郑诚扶着脑袋，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你，让开！这是我的位置。”郑诚挥着手里的车票，恼火的说道。 “那么小气干嘛，我就坐一会，下一站就下车了。”那女的别过脸，干脆不去看他。 “你到底让不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啊！”郑诚指着她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坐一会怎么了？火车你家的啊，我凭什么让。”那女的也有些恼羞成怒，不甘示弱的回道。 她是不怕郑诚的，这打扮一看就是学堂没毕业的，能抹得开面子？再说了，自己一个女的，对方还能打人不成？ 看对方这副无赖样，郑诚心里实在恼的狠了，但又不好出手，真闹起来说不清啊。站在原地，真有些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哎，你这姑娘，看着长的不赖，打扮也挺体面的，咋那么不要脸呢！人家买的车票，那就是人家的座位。大家都在这看着呢！”却是之前那中年妇女看不过眼，喊道。 “你算哪个啊？我咋样你管不着。”那女的白了她一眼，不屑的道。 那大姐二话不说，捋了捋袖子说道：“我还就得管这事！你给我让开。” 说着，她揪着那女的就拉开了。她可没那么多顾忌。 旁边的郑诚眼疾手快，连忙又重新回了座位。 “你这泼妇！”那女的指着那中年大姐，气急的说道。可看对方那体格，自己又怕打不过，只好愤愤的走开了。 “大姐，谢了啊！”郑诚冲那中年妇女点点头，说道。 “谢啥，都应该的。”那大姐拍了拍手，爽朗的笑道。 “大姐，要不你来这座位坐吧？”郑诚问道。 “不用，不用。哪都一样，我这垫的还有行李呢。”她摆摆手，又临着过道坐下了。 火车继续往前走着，窗户上突然多出了一道道水渍，原来是下雨了。这当然不错，连车厢里的温度都降了一些。 郑诚倚着椅背想打会盹，可惜车厢里的噪音不给机会，实在太吵了！有打牌的，有吃东西的，还有大声聊天的，尤其过分的是有几个小孩一直在那飙高音，家长哄都哄不住。 揉了揉眼眶，郑诚从兜里拿了几个烧饼，又拿了个苹果。 “大姐，你吃烧饼不？” “不用，我拿的有吃的。”说着，那大姐也从兜里拿了个杂面馒头出来。 也是无聊的很了，休息又休息不好，郑诚也是没话找话道：“大姐，你这是去首都吗？” “对啊！俺妹妹家在首都，我去帮他们家带孩子！……小伙子，你这是去哪？看你这打扮，还像个学生哩。” “哦，我是去上学的。”郑诚随口答道。 “哎呀，那是去上大学吗？真是有出息了。” “还好吧！”郑诚笑着点点头，这话他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慢慢安静下来，接着就有呼噜声响起了。 郑诚倒也打了会盹，但心里不踏实总是惊醒，就怕钱丢了。他又不敢太刻意的护着兜，只能是维持着一定程度的紧张状态，当真是身心俱疲。 只要路途太远，那各种问题就跟着来了，这在火车上又尤为明显。时间长了坐的浑身酸疼不说，连去厕所都不容易，郑诚干脆少吃东西少喝水，尽量在座位上不动弹。 快点到吧！快点到吧！郑诚在心里不停的期盼着。 因为半路下雨的缘故，火车有些晚点，一直到第三天早上才终于到了地方。 提着书包下了车，在站台上扭了扭咔吧响的胳膊腿，郑诚只感觉浑身都活过来了一般。 “小伙子，你去哪？用不用我帮着找找，这边我路熟！”那大姐也提着行李到了站台上，热情的问道。 “不用了，宋大姐。我在这歇会，公交站台都有路线，我自己能找到路的。”郑诚摆摆手，说道。 火车上聊了这么久，他总算知道这大姐姓啥了。 “那行。我先走了啊。”宋大姐摆摆手，就轻松提着一大包行李向站台外走去。 原地缓了会，郑诚这才背着书包离开了。 找到公交站台，看了到学校的路线，郑诚很快等来了公交车。 坐在窗户边的座位，抬头就是湛蓝的天空，低头就是马路上的自行车大军，郑诚不禁长长呼了口气，只感觉到更加剧烈的时空错位导致的心潮澎湃。 窗外慢慢闪过的人们和景象，又跟记忆中多年后的人和景象慢慢重合，郑诚不禁感慨，有时候现实才更考验人们的想象力啊！ 换乘了几次车，当车子再次停下，郑诚终于提着行李下了车。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校门，缓缓的笑了。 第四十八章 介绍 拿着录取通知书，郑诚先去新生接待处领了铺盖，食堂饭票，补贴，接着就背着东西往宿舍找去。 这并不是郑诚当年的母校，也一次没来过，只能边问路边找。 “同学你好，天文系的宿舍在哪？”到了宿舍楼里，郑诚向路过的学生问道。 “你是天文系的？”那人上下打量着郑诚，饶有兴致的说道。 郑诚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问道：“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我啊，学数学的。就在你们宿舍隔壁。”那学生指了指几间宿舍，说道：“那就是了，你们专业人少，新生应该是那几间，你去看看吧。” 作为一个不那么有用的学科，天文专业这会在大学无疑算边缘学科，新生少是很正常的。 郑诚之所以来这，也是巧了，他原本就算半个天文爱好者，对这学科的兴趣是有的，加上想大学能学的轻松一点，结果一不小心变成专业学这个的了。 “谢了啊！”郑诚摆摆手，就扛着行李走了过去。 在门上贴的宿舍成员名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门没锁，他就直接推开了门。 屋里已经有两个人在了，一个瘦高个正弯腰收拾行李，另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家伙则是正摊在光板床上打盹。 “同学！你们好。”郑诚把行李扔到自己的床位上，冲两人打招呼道。 “哎呀，你可来了！” 床上摊着那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笑着伸手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亚！吉省人。同学，咱宿舍就等你一个了啊。” 他们宿舍好像就三个人，门上的名单上那么写的，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加人。 “我叫郑诚，中原省的。” 郑诚跟他握了握手。 收拾行李那瘦高个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跟郑诚握了握手，说道：“我叫林名俊，冀省人。以后都是同学了，互相帮衬着吧！” “你好。”郑诚点点头。 对这两个人，郑诚是完全不认识的，看打扮，这俩人家里条件该是不差。 对宿舍的状况，郑诚是相当满意的，在学校住三人宿舍，多少学生都羡慕不来呢！这大热的天气，少一个人就少一份热量源，不说能降温多少，起码感觉着是好多了。 除了夏天的好处，屋里多出来的地方还可以放杂物，每个人也都能有自己的地方，只想想就知道有多惬意了。 三人都是刚来，对学校还一脑袋懵，相约着到处转了转，心里才总算有了个大概了解。 刚提着买好的生活用品回来，隔壁宿舍就来敲门，说是要去教室开班级会。 那就去吧！ 也是直到这会郑诚才发现，他们专业的人是真少！男生加起来才刚到两位数，估计总共也就十几个人了。 等人都到齐了，果然不出所料，新生连前边几行座位都没坐满。这就算一个班的了。 男生多点，女生只有五六个，至于长相，郑诚只看的到后脑勺，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班照例也是有一个班主任，一个辅导员。 班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到学生来的差不多了，拿着板擦敲了敲桌子：“同学们，安静一下。” 大家都不吭声了，他接着说道：“我叫顾正平，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 又指着旁边的辅导员说道：“这是你们辅导员，袁晓峰！……下面开始点名。” “郑诚！” “到！”郑诚立刻站起来，他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 “宋文勇。” “到！” “刘亚。” “到。” …… “叶月！” “到！” 点完名，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 郑诚第一个去，说的算是标准模板，先自报家门，再加个兴趣爱好。结尾又加了一句，希望大家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一类的。 有他做例子，这年代的人脸皮又薄，后来的学生倒是带歪了，好多直接按他的模板说。有那么几个活泼的，也顶多加几句诗，说一些敞亮话而已。 “大家好，我叫叶月。” 最后一个女生落落大方的到了讲台，总算让大家提起了一些兴趣。无他，唯好看尔。 “我呢，平时没别的爱好，就没事的时候读会书，看看报纸……” 她讲的并不比别人好多少，但获得的掌声却格外热烈，果然，哪个时代都要看脸的啊！ 学生介绍完，顾正平又站上讲台，慈祥的看着学生们说道：“同学们，欢迎你们的到来啊！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好多都是离家上千公里远，火车都要好几天，确实很辛苦。可是呢，在咱们这学天文的看来，这点距离就不算什么了！在座的，有知道光年换算成公里是多远吗！？”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连光年这个词都不常听到，更别说谁没事会记这个了。 “老师！”郑诚突然举了举手，“大约是九万四千六百亿公里！” 炫耀是人的本能，即使是一向低调的郑诚，这会也压抑不住自己的优越感了。看看，都不知道吧，就我知道。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不错不错，你是这几届学生唯一回答上来的。” 顾正平显得很高兴，问道：“同学，你能说一下为什么会记得这个数字吗？” 郑诚愣了愣，问题就问题呗，怎么还有这茬？这让他怎么说？总不能说是看手机知道的吧。 好一会才说道：“我爸名字就叫光年，我在书上看到这个数字就记下来了。” 这话说完，班里顿时哄笑起来。 郑诚扶着脑袋，顿时尴尬的不行，自己刚才显摆个什么劲呐！ “大家安静！”顾正平敲了敲桌子。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他才笑道：“看来这位同学跟我们专业很有缘分！很好，这个数字你们都要记好了，这对我们很重要，比你们到家的距离还要重要！ 对你们来说，可能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要学习什么，也许以为只是看星星？也对，也不对！很多东西能用望远镜看到，但更多东西是看不到的。你们要学的就是怎样探索，让我们的目光向更远的星空不断延伸……” 顾正平这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话题也是跳来跳去，到后来，除了郑诚，基本都听的一脸懵。这会又没那么多信息渠道，学生能知道太阳系都有啥就不错了，指望听懂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结束了班会，顾正平似乎讲的有些意犹未尽，还站那等着哪个来问问题。可学生们明显不怎么感兴趣，转眼就呼呼啦啦全走了，再晚一会，食堂的菜都没了啊！ 第四十九章 专业 走出教室，郑诚就直奔邮局，也该向家里捎个信了。 因为是新生入学的日子，所以邮局人数也相当多，要么是往家里寄信，要么直接去邮局拍一封电报。 邮局电报是一个字七分钱，也就是说，发几百字的信差不多就是一个月工资没了。当然，好处是快，家里收到信的速度取决于到邮局的距离。 郑诚兜里是不差钱的，干脆发了个五六十字的“长信”，说了自己的情况，又叮嘱了一些情况。 “同学，这可是一个字七分钱，这么多字，三块多钱可就没了！确定不减点字？”看到郑诚要发的内容，邮局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劝道。 好家伙，这一封信花的钱顶他们好几天工资了，哪有这么弄的。一看就是刚出家门的学生，不知道柴米贵啊！ 还有那信上的内容，废话也太多了！‘我到学校了’这句改成‘到了’不行吗？几个字，一顿午饭都省下来了。 “不用，就这么发吧！”郑诚从兜里拿出了钱，说道。 字数少了是省钱，可说不清楚啊，相比之下，多花的几块钱也不算什么了。 …… 没让学生有多少适应的机会，学校很快就正式上课了。 看到那满满当当的课程表，郑诚就一阵头疼，这又得重复学一遍了啊！高数跟英语还好说，他基础还是不错的，大学物理就那样，只有专业课是完全多少基础的，都得现学。 只有经历过的才知道，这会的理工科学生有多刻苦，所有人都在努力往前赶，想着风花雪月？不存在的。 开学还没几天，学生们每天都能收到一小摞各种讲义，作业也跟流水线似的一个接一个，各种小测验更是三天两头的开展，不让人有一刻清闲。总结下来就一个字：累！ 这时候就看出来人跟人的差距了，明明来的时候成绩都差不多，但偏偏有的学生就能轻松应对想，甚至有时间拿着书去湖边跟别人拽两句诗！有的呢，整天忙的脚不沾地，作业还老是被批评。 就算学习已经如此紧张，老师们却还总是忧心忡忡，没事就讲国外又有了什么科研成果，而他们的参与度又有多低。以至于看起来老师比学生还要紧迫了。 不过，对他们专业的学生来说，对本学科了解的越多，学习动力却是有些下降的。毕竟，这是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用，甚至连就业都很狭窄的学科。跟很多人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在这种情况下，老师们也尽力提起大家对学科的兴趣，晚上偶尔会开一堂科普课程，基本都是顾正平授课。 “大家看这里！” 指着黑板上的一张手绘图，顾正平说道：“这是太阳系的大概结构。有的人可能想问了，我们生活的太阳系有多大？这个怎么划分的？ 说到半径，其实不止一种划分方式。第一个是以最远的行星位置确定，如果以冥王星为界，那么半径大概为30至50个天文单位。但如果以太阳系引力为界，那将是23万个天文单位，差距极其巨大。形象的说，两者的比例就像篮球场的一只蚂蚁……” 顾正平讲的生动，学生们也听的津津有味，倒只有郑诚觉得有些无聊，这些他都知道的。 每到科普课程，他们教室总是满满当当的。大部分都是别的院系的学生来旁听，基本都是文科生，而且学文学的尤其多。也对，就他们时间充裕，心里还不缺对浪漫星空的向往。 顾正平也不赶他们，听就听吧，多学些知识总是好事，而且还能为本专业的学生做个榜样呢。看看，人家在完成自己课程的情况下还过来听课呢！你们这些本专业的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郑诚的生活又恢复了高中的状态，每天上课一次不缺，课堂上也认真听讲，标准的好学生。当然，整个班其实也没差生的。 …… 这天周末，一大早郑诚就匆匆洗漱完毕了，左右也是没事，就打算出门好好转转。 刘亚跟林名俊也收拾好了宿舍，他们今天不打算出门，周末就在图书馆耗着了。 “郑诚，楼下有人找！”走廊上突然传来喊声。 郑诚连忙打开门，冲喊的那人问道：“谁找我？” “是个女生！快去吧，挺漂亮的。”那人笑着大喊道，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果然，听到这，路过的学生都纷纷以异样且羡慕的目光看着郑诚。这小子，平常不吭不声的，看不出来啊！ “女生？”郑诚顾不得多想，提上鞋帮子，就跑着下了楼。 宿舍楼旁的树荫下，郑诚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舒？！”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嘀咕道。 这位是怎么找到这的？话说，他好像只说过自己在哪个学校吧，专业什么的倒是没提。本来还觉着两人的联系要断了呢。 “这呢！”张舒也看到了郑诚，高兴的挥了挥手。 郑诚揪了揪衣角，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找到这的？”到了跟前，郑诚忍不住问道。 “我暑假就去高中问了，知道你报的专业，到这一问就找到了呗。”张舒拢了拢发梢，有些骄傲的说道。 “你倒是挺有心的。我还以为联系不上了呢！”郑诚笑着点点头。 几个月不见，再次面对她，郑诚心里也不禁起了些涟漪。张舒的信他当然看了，可当初郑诚以为那只是一种不太成熟的好感，没准过一段就忘了，也就没太在意。 可现在人家竟然又找来了啊！ “怎么，我都到你这边了，不领着我去转转吗？”张舒目光灼灼看着他问道。 “在学校转个什么劲啊！”郑诚指了指校外，笑道：“走，今天领你去走几个景点，好好涨涨见识。” “好啊！”张舒连忙点点头。 两人出了学校，因为都没有自行车，就直奔公交车站。 相比于后来，这会的首都可小的太多了，车子也少，相应的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少。 这会的景点什么的其实还不明确，像地坛公园等几个标志性的景点都是开放式，没有收费当然也没有维护，跟荒园子没多大区别。看起来没后来整洁，但却胜在清静。 两人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想起来了就在哪下车，转一会再去别的地方，顺便熟悉一下城市的各个地方，倒也惬意的很。 第五十章 心意 在城里转了大半天，走了几个公园，都跟郑诚印象中的状态差距很大，路边的荒草长的老高，树枝也胡长乱窜的一副自由生长的姿态。 公园里人不多，也有去乘凉的，但仅仅是附近居民找个大树聚一堆而已，至于游客什么的，根本找不到几个。 也不知怎的，以前去看的时候总感觉挤的慌，但这会看不到游客了，却又觉得那些景色也不过如此。所以啊，形象很重要，文化包装也很重要，对现在的很多人来说，这些荒园子可没那些高楼来的震撼人心。 整个上午他们都在按着公交车路线走，想在哪停会就下车，看完了再继续往下一站去。中午在一家餐馆吃了顿面条，两人这才打算回去了。 在学校不远下了车，沿着路边的林荫，两人不紧不慢的并列走着。到了这会，他们倒是沉默了下来。 “我那信，你看了吗？”张舒突然问道。 郑诚脚步一滞，扭脸看着她。这一路她都没提这事，还以为这就过去了，没想到还想着呢。 “看了，当然看了。” “那你答应吗？”张舒立刻问道。 她那信虽然写的委婉，但本质也是一封情书，除了一堆不知从哪看来的诗句，结尾还问了郑诚的心意。 郑诚心里暗自叫苦，这可真问着他了。 想了想，还是说道：“这问题有点太仓促了吧？你看，咱们只是同学，平常都聊不了几句，互相更不了解。我人品怎么样，家庭条件怎么样？这些你不知道吧？都得了解。” 他的迟疑也是有原因的。这年头可跟后来不一样，谈恋爱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只要开始，那基本都要走到最后的，张舒是看上他了，可郑诚却还没到想谈对象的程度，只是有好感而已。 这种情况下，郑诚当然不敢贸然答应，毕竟分手的代价太大，他当年可见过太多因为分手闹得前途尽毁的了。 当然，如果是一般的小年轻倒也算了，脑袋一热，谁还想那么多。可问题是郑诚的心智已经成熟了，早过了懵懂的年纪，想的更多也更远。 尤其是对张舒，郑诚算不上多了解，而且她那家人也让人头疼，他可不想到时候又后悔。 “你，什么意思？不愿意吗？”张舒抬头看着郑诚，眼泪立刻就要溢满了。 “没！” 郑诚叹了口气，耐心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个小事。咱不能光想着心里高兴，不想着后果吧？你看看，万一我要是个渣……那个伪君子什么的，你又想后悔，那我可不答应了。” “噗！” 张舒顿时被逗笑了，眼泪明明还在眼角，脸上却舒展开了。 她很快认真的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你放心，就算你是真心的也好，在哄我也好，我都不后悔。” 她说的情真意切，郑诚却一拍脑袋，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啊。他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姑娘啊！说的容易，可要真能做到那他算是服了。 说白了，这话听着感动两分钟就算了，当不得真。 “行啦！这事先搁着，咱先相处一段，等你想清楚了再说，这总可以了吧？”郑诚说道。 “你这还是不答应吗？”张舒一把攥着他的手，刚回去的眼泪眼看着又要落下来了。 “哎，你先别哭。”郑诚头疼的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她了呢！ “你看上我哪了呢？我自个照镜子的时候，虽说觉得还不错，但不至于让你这样吧？” 张舒没好气的掐了一下郑诚的胳膊，这才撒开了手，低头抹了抹眼角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一个女生，本来就够难为情的了。” 好一会，她才又抬头看着郑诚说道：“就按你说的。到时候我来找你，你可不能躲着我。” “那一定！我又不瞎，躲你干嘛。”郑诚笑道。 这倒也是实话，张舒长的又好，各方面都不错，如果在后来，那他根本不会犹豫的，可这不是啊！大街上牵个手都算伤风败俗了，他要是敢随意应对，那就等着人人喊打吧。 聊妥了这事，俩人又继续向前走，气氛倒是更轻松了些。 “对了，你哥考的怎么样？”郑诚突然问道。 对那位屡败屡战的张立安，他还是很好奇的。 “还能怎么样，没考上呗！”张舒随口答道。 “我爸也对他考大学没了念想，前一段就让他去市机械厂上班了。” “哦。”郑诚点点头，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就张立安那三天大鱼两天晒网的，再回去读几次都没用，还不如老老实实去上班。 两人正走着，迎面突然过来了一个骑车的中年妇女。 郑诚正想往旁边让让，看着她却脸熟的很。 “宋大姐？” 这不是火车上那位又是哪个？！这可真是巧了，这都能遇到。 听到喊声，宋大姐也看过来，很快认出了郑诚。“哎呀，小郑啊！你咋也在这呢？” 说着，她连忙捏着车闸，车子就在跟前缓缓停下了。 “我学校就在不远，过来转转。你这是买菜去了？”郑诚看了眼她车把上挂着的菜篮子，问道。 “买菜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在我妹妹家帮着带孩子，就前边那块胡同。”宋大姐往一片居民区指了指，说道。 看了眼旁边的张舒，她又笑着问道：“这是你对象吧？哎呀，长的真好看，跟那电视里的人一样。” 郑诚欲言又止，旁边的张舒倒是高兴了，立刻喊了声宋大姐。 宋大姐用衣领擦了擦汗，说道：“我也不跟你们聊了，回家还有一摊子事。这太阳底下热，你们也快点回学校去吧！” “那好。你慢走啊！”郑诚点点头。 “好！有空去那边玩啊！”宋大姐说了声，就蹬着车子走了。 一直等人走了老远，张舒才扭过脸，好奇的问道：“那是谁啊？” “火车上认识的，没想到在这又遇到了。”郑诚随口答道。 两人继续往学校去。 张舒在外国语学院，离的远些，郑诚干脆先送她到了学校，这才回去了。 第五十一章 赏月 时间到了九月中旬，一场连绵小雨过后，天气很快凉了下来。 眼看着夏天过去，角落里的虫子倒张狂起来，一股脑的往有灯光的地方跑，经常弄的低楼层宿舍的学生苦恼不已。 这天傍晚，顾正平突然把学生都喊到了操场上，中间还摆着一架简易望远镜。 “都过来，今天月色不错，大家看月亮。”顾正平笑着喊道。 以郑诚的眼光来看，那望远镜自然是简陋的，只能算是业余级别，壳子都掉漆了，估计也不比后来几千块一架的好用多少。不过，从顾正平的小心态度来看，这东西应该也很珍贵的了。 学生们当然也好奇，围成一圈，看起了稀奇。 把望远镜摆好位置，顾正平调好角度跟倍率，接着就让学生一个一个的去看。 叶月是第一个，眼睛凑到镜筒那，顿时高兴的喊道：“老师，我看到了，月亮上好多坑！” “哦，那就是月坑，是由小行星撞击形成的，也有的是火山喷发形成。”顾正平在一旁解释道。 “说起来，我们也得感谢月球。如果没有它挡住了那么多小行星，我们的地球同样会变得坑坑洼洼，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生命了。而且正是因为有月球引力在，地球才有海水潮汐，不然地壳将更加不稳定，后果同样是生命的毁灭。” 顾正平讲的生动有趣，学生们也听的津津有味，还不时地问几个问题。不得不说，这种科普性质的教学作用还是不小的，这才几个星期，他就成功培养了几个天文爱好者。 “老师，那太阳系外边是什么？既然我们看到的星星都是恒星，那么行星呢？太阳系外的行星我们看不到吗？”叶月回到自己的位置，突然问道。 也许是问题太过幼稚，顾正平笑了笑，说道：“当然看不到。同学们，不要被你们的眼睛骗了，那些恒星离我们的距离是按光年算的啊！我们的光学望远镜连太阳系的很多行星都看不清，更别说系外行星了，那得用射电望远镜，而且还得用间接方式才能推测出行星的存在。不过，到目前为止，系外行星的存在对人们来说还是个谜，这是天文学界最前沿的探索，很多天文学家都在不懈努力。毫不夸张的说，这是能载入史册的事业。” 学生们并不能体会到顾正平话中的意义，但不妨碍他们幻想，好像自己也参与到了这壮阔的事业中一样。 郑诚却是不一样的，这些对别人是未知，是挑战，但对他不过是早已揭晓的答案，缺的只不过是证明答案的过程。但就算如此，也已经很可怕了。 第一次，郑诚觉察到了自己重生带来的巨大影响，而这种影响是为他的信息储备量所决定的。 赏月一直持续到九点，顾正平收了望远镜，学生们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宿舍了。 不过，这次难忘的课程注定会让很多学生心中再起波澜，同时也对自己所学知识的意义有了更多思考。 …… “大家昨天的高数作业都写完了吗？该交了。”上午刚到教室，叶月就追着要作业了。 因为回答问题积极，现在她已经是学习委员。 “没写完呢！您能不能再等会，就快了。”有人一边赶作业，一边答道。 “不行！昨天干嘛去了，写不完就直说呗！”叶月一点不客气，一个接一个的收了作业。 收了作业放在讲台上，叶月又敲了敲桌子，说道：“有老师想招几个学生作为兴趣小组，可以去帮忙整理文献资料，还能锻炼我们的专业能力，有谁愿意的吗？” 没人吭声，这明显不是个什么好差事。 叶月早知道这情况，立刻看向郑诚：“郑诚，要不你去吧？你英语那么好，成绩也不错。” “别！”郑诚立刻摆手，“我可没空，我这成绩都是熬夜熬出来的。你看看我这脸色，多苍白，再分心怕是要送医院了。” 旁边的林名俊跟刘亚都是无奈，这家伙耍滑头倒是厉害，还熬夜学习？他们俩哪不知道，这位每天回宿舍就休息了，根本不看课本的。劝了好几次了，没用，偏偏人家还测验总是优秀，到哪说理去。 “要不你再想想？这是为集体做贡献的啊。”叶月不甘心的问道。 “不用想了，还是把这个机会留给更优秀的人吧。”郑诚立刻认真的答道。 叶月哪能听不出其中的真假，但又不好回答，只得气呼呼的作罢。 不过，这事可没那么容易完了。 刚下了课，叶月就找到了郑诚，语重心长的说道：“郑诚同学，我想批评你几句。你看看，你这散漫的像什么样子？班级事务你不参加，集体荣誉也不热心，还有，我知道你的成绩明明可以更好的，为什么就不能拿出更多努力学习呢？” 别看她年纪不大，讲起来却头头是道，很有些班干部的气势在。 郑诚一副认真听的态度，只是却左耳朵听右耳朵出，虚心接受，就是不改。 “你到底听没听？”看到郑诚心不在焉的，叶月挥了挥拳头说道。 “听着呢。”郑诚立刻答道。 “哼。”叶月牙咬的咯吱响，说道：“你英语那么好，不用白瞎了，到时候我把资料抱一部分过来，就当作你的作业了。” “啊？” “就这么定了。”叶月获胜了一般，昂着脑袋回了自己座位。 第五十二章 丢了 来学校已经大半个月，郑诚终于接到了杨汉临的回复，说是这几天就打算领着老娘过来。 不过，他们过来在哪落脚又是个问题，郑诚想起了宋大姐的话，就特意去附近的居民区找她，打算让她帮忙租个院子下来。 也是那天走的急，郑诚忘了问她的住址，在胡同里打听了好久，结果却在路边聊天的人群里找到她了。 “宋大姐！哎呀，可找到你了。”看到她，腿肚子发酸的郑诚终于松了口气。这么大一片地方，要不是在这遇到了，他还真找不到人了。 “小郑，你咋找来了？”宋大姐正照看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看到郑诚不禁愣了一下。 “是这。”郑诚快步走过去，说道：“我有个朋友要带她母亲过来看眼病，想找个院子安顿下来，我就想到了你，看着能不能在这附近租个院子？” “那行啊！”宋大姐点点头，把那孩子抱了起来，说道：“正好，俺妹家不远就有一家空院子，领你去看看？” “那好。”郑诚连忙点头，这倒是省事了。 跟着走了不远，宋大姐就在一户院子前停了下来，敲敲门喊道：“家里有人没！？” “谁啊？”门很快开了，走出了一个老头。“呦，小宋来了啊，有事？” “是这，你们家那院子不是要出租吗？这个小伙子正好想租，领着看看去吧？” “那行啊！”老头打量了郑诚一眼，说道：“就是有一点，那房子西屋有点漏雨，院里的水井也堵了，我可没空修，得你们自己弄。” “能去看看吗？”郑诚问道。 “那行。等我锁一下门。” 锁了门，老头就拄着拐领到了隔壁院子。 第一眼看去，郑诚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正对着门是一面影壁，绕过去就看到了院子里的葡萄架，还有一棵老杏树立在中间，起码布局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老头踢了踢塌了半截的水井沿，骂道：“你瞅瞅，原来那些住户心眼真是坏透了，临走了还弄成这样。” 郑诚过去看了看，井里是让半截水泥板堵着了，清理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又到屋里转了一圈，屋顶果然漏了几个小洞，太阳光线能直接透到屋里。 “我看着还可以。大爷，你开个价吧？”郑诚很快问道。 “按季租吧，一季四块钱。先说好，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管事，哪有问题你们自己弄。”老头说道。 “那行。”郑诚点点头，从兜里数了钱出来递过去，“这是十六块钱，租一年的。你数数？” 遇到郑诚这样的爽快人，老头也挺高兴，省了多少口水呢！数也不数，麻利的接过钱塞到了兜里。他是不怕对方少付钱的，毕竟房子又挪不走，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 把大门跟堂屋的钥匙接过来，这就算成了，老头哼着曲回了隔壁。 “小郑，俺妹家就在斜对面，有空去玩啊！”看郑诚这也没事了，宋大姐临走前说道。 “大姐，你慢走啊！” 等宋大姐走了，郑诚又去忙着找人修屋顶，刚才胡同口他就看到有人竖了修屋顶的牌子。 …… 忙活了大半天，屋顶算是弄好了，水井也重新清理干净，总共才花了一块钱。几个泥瓦工都是些没着落的小年轻，虽说手艺是差了点，但也算马马虎虎，重点是便宜多了。 这边刚完工，结果天气眼看着突然转阴，郑诚不敢多停，只好匆忙回了学校。 刚到半路，哗啦一声，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郑诚紧赶慢赶的，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会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一下雨更是气温飙低。瑟瑟发抖的跑回宿舍，郑诚一开门，林名俊不在，只有刘亚在阳台摆弄着盆栽。 把湿衣服脱下来，一拧一兜子水。 郑诚一边用毛巾擦头发，随口问道：“老刘，哪弄的盆栽啊？” 刘亚把水壶放下了，拍拍手站起来说道：“这是君子兰，我爸寄过来的。你说说那老头咋想的？这玩意俺们那到处都是，花那钱寄过来还不如让我吃顿好的呢！” “君子兰？！”郑诚手里的毛巾一滞。 “这就是君子兰？”他连忙凑了过去。 那花一路也不知怎么寄过来的，枝叶竟然还没蔫透，刘亚说着嫌弃，但还是特意找了个盆子盛着。 “对啊。”刘亚点点头。“你没见过吧？这在俺们那块挺多的，下学期过来我送你一棵，摆家里也挺好看的。” 郑诚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目光却一直盯着那蔫了吧唧的花，一些记忆也慢慢清晰起来。 君子兰啊！他还有些印象，这东西原本只是一些人家养着玩的，可不知怎的突然就火了起来，价格一路走高，后来甚至有一棵上万的情况。要知道，这是八十年代初的上万块啊。 算算时间，离这君子兰价格大涨的时间好像也快了。这可是个好机会，随便囤个几盆品相好的，那可是轻轻松松赚钱啊！ 正想着，宿舍门突然推开，林名俊抱着一摞书回来了。随手把伞挂到了门后，看到郑诚，他突然从兜里拿出一张纸，笑道：“郑诚，你们家可真够大方的，狗丢了都能拍电报过来说。” “啥？”郑诚愣了愣。“我家的狗丢了？” “对啊！”林名俊把纸递过去，说道：“这不写着呢吗。你看看，这几个字够我吃顿肉菜了。” 郑诚接过来，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那只有几个字：狗丢，遍寻无果。 狗丢？哪只狗丢了？ 郑诚瞬间就想到了。砖头？！ 他心里突然堵的厉害。这才离家多久，当时还好好的，这怎么就丢了呢！？ 养了大半年，就算是养只蚂蚱，突然丢了也不会好受，更别说养狗了。不自觉的，郑诚就想起了当初捡到砖头的情景，又想到离家那天它的模样，可一想到它现在的状态…… “你不至于吧？丢个狗而已。”林名俊看着郑诚，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郑诚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你说，会不会是你家那狗一路跟着到这来了？我看那有的故事就这么写。”林名俊又问道。 “你这不扯犊子呢吗？”旁边的刘亚随手倒了杯热水，慢悠悠的说道：“一看你就没养过狗。这么远，爪子跑废了也到不了。我看呐，它八成是让偷了，这会不定在……” “一边去吧！”郑诚恼火的扬了扬手，说道：“没看我心情不好吗，在这扯个什么劲呢！” 林名俊跟刘亚对视一眼，摊摊手，只好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第五十三章 鼓舞 都说距离产生美，郑诚最近算是领教了不少。自从上次一块出游后，张舒来的是更勤快了，她们课程不多，所以基本是两三天就得过来一趟。两个学校间几公里的距离不仅没让她厌倦，倒似乎让她产生了一种在努力奋斗般的自我鼓舞。 面对热情的张舒，郑诚也有些不好意思，总这么让人家辛苦的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啊。劝了几次都没用，人家还挺乐意，得，那他算是没辙了。 刚买了辆自行车，郑诚想了想，还是让她骑走了，起码能让她省下来不少车票钱啊。 “你们现在都学的什么啊？”走在林荫路上，张舒问郑诚道。 “那就多了。”郑诚点点头，说道：“现在基本都是打基础，全是些数学，物理，力学一类的，就是没什么意思。不过我们班主任经常讲些科普课程，有机会你倒是可以去听听，挺不错的。” “好啊！我挺喜欢听这课的。”张舒立刻高兴的说道。 两人继续走着，距离保持在半米，看起来既不亲密也不疏远。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好多学长学姐都在准备出国留学呢，你说，外国到底什么样？听说家家都有小汽车，有楼房，哎呀，我真的想象不到那模样。”走着走着，张舒突然说道。 “还能啥样，就那样呗！”郑诚摊了摊手，说道：“他们富裕是富裕，但糖吃多了还齁得慌呢！咱也用不着羡慕别人，等咱们这代该退休的时候，估计你说的那些也都有了。” “真的？” 郑诚只是笑道：“谁知道呢？” 张舒缓缓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我真的没你那么有信心。了解的越多越知道，差距太大了，技术什么的我也不懂，可听说人家收入是咱们的上百倍啊！我真的不能想象。” “可你得知道，有时候现实比想象力更奇幻。”郑诚轻轻但掷地有声的说道。 张舒认真的点点头，“但愿吧！我倒希望是我的想象力太弱了。我们国家有那么多可爱的人们，他们值得更好的生活。唉，多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啊！” …… 杨汉临那边还没有消息，郑诚也暂时放下了这事，倒是对刘亚说的君子兰起了兴趣。 “问你个事，这君子兰，什么样的算好？”趁着刘亚为盆栽浇水的时候，郑诚又凑过去问道。 “你咋想起来问这了？”刘亚扭脸看了他一眼，奇怪道。 “好奇嘛。我看这东西挺好看的，就想问问。” “哦，这个也简单。一看叶子，二看花。叶子呢，越宽越好，宽度能有个八九厘米，长宽比在三以下的就算很好的了。还有就是看叶子够不够厚，其它的纹络是不是好看，叶子够不够亮也是评价标准。至于花，那就是越大越好，越鲜艳越好。我爸就有一盆特别好的，整天看的宝贝的很，有一次我掐了一根叶子当书签，打的我啊，现在想起来还疼呢。” 说起这些，刘亚倒是头头是道，估计以前也没少受熏陶。 “那现在君子兰价格什么样？有没有变化？”郑诚终于问到了重点。 “啊？”刘亚有些诧异。“那东西都是自家摆着看的，没多少人出售吧！再说了，一些花而已，也不值什么钱。哎，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我爸前几天信里说，他听说有外商花大价钱买了盆君子兰，还有说是用汽车换的，真是笑死我了！这年纪越大越糊涂，啥都信呢！” “……” 郑诚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喂！”刘亚拍拍他，“你该不会真信了吧？那都是开玩笑，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呢。” “我知道。”郑诚心不在焉的说道。 刘亚把这些当成了笑话听，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倒不是他真的相信有什么外商花大价钱买君子兰，而是他很快觉察到了这些小道消息背后的意义：很多人真的相信君子兰能卖大价钱！ 毕竟，一个消息能流传起来，那一定是因为有人相信了，而传到最后，就算再假的事情也可能变成真的。 知道了结果，郑诚心里也有些紧迫起来。照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君子兰的价格就得飙升，到那时候囤积也就完全没了意义。 他自己得在学校，估计去不成的，还得杨汉临啊！ …… 另一边，杨汉临也终于领着老娘坐上了去首都的火车。 他们运气不错，都有座位而且连着。怕老娘坐的难受，杨汉临干脆在座位上铺了毯子，让她躺着，自己就倚着座位坐到了地上。 “汉临，你过来躺会吧？这一路这么远，你坐地上多难受啊！”看着窝成一团的儿子，于翠萍心疼的道。 “妈，不用了。地上比椅子舒服。”杨汉临把要坐起来的老娘又按回去，笑着说道。 “唉，你咋这么不听话呢！”于翠萍嘀咕着，有些无奈。 从兜里摸了块烧饼，杨汉临自己吃了大半，剩下的却是塞到了藤条编的行李箱里。 这会已经是半夜，车厢里呼噜声一片，母子俩倚在一块，倒是说起了悄悄话。 “也不知道这一趟怎么样，哎，你要是能在首都找个工作就好了，到时候过年回去多长脸啊。娶个好看的媳妇，再早点生个孩子，多好。”于翠萍倚着枕头，转眼又开始憧憬了。 “妈，你咋老想着找工作呢，就算找个工作也不一定能挣多少。像郑诚哥那样，他挣得可不是上班的能比的。” “那你能跟人家比吗？人家可是大学生，现在就是干部了，挣再多钱也不如这些。你呀，去了首都还是得尽量找个安稳工作，不提别的，等你退休了也有退休金呢！”于翠萍又开始唠叨了。 杨汉临听的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连退休后的事都想到了，至于吗？ “人家小郑是大学生，也是有本事的，你跟着他，以后让他帮衬一下你，那找个工作还不简单……” 听着老娘在那絮絮叨叨的，杨汉临干脆也不搭话了，就静静的想着事。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没了絮叨声，他扭脸一看，母亲已经睡着了。 看着窗外，杨汉临长长呼了口气。 第五十四章 杨汉临来了 大早上的，宿舍楼下就传来了读书声，既有单调的英语单词，也有饱含感情的诗朗诵，不过，在睡懒觉的人眼里那却都是“闹铃”了。 别人都在楼下学习，还在宿舍的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歇着，不提愿意还是不愿，努力都是这年代校园生活的大部分内容。 今天周六，郑诚到教室的时候，学生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没人翘课，也几乎不存在这回事。 “哎！瞧瞧，这是什么！”刚坐下，旁边的刘亚突然递了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过来。 郑诚看着那方块，不禁一愣，这是魔方？ 看郑诚愣愣的模样，刘亚晃了晃手，笑道：“不知道了吧！这是魔方，国外很流行的小玩意！” “这哪来的？”郑诚也来了兴趣。 他隐约记得这两年是出现了这东西，但玩的人不算多，毕竟买一个可不便宜。 “我一个老乡买的，我借来看看。哎，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玩吗？” 刘亚一副：你快点问我的模样，看的郑诚有些无语。还想跟我这炫耀，想的美。 “简单，把这些格子拧成单面同颜色就行了，对吧？”郑诚笑道。 “啊？你知道？” 刘亚有些不相信。接着又摇头道：“不对，你是以前就知道这怎么玩吧？是不是？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随你怎么想呗。”郑诚只是笑笑。 没有获得想象中的惊艳效果，刘亚有些不甘心，又问道：“哎，那你会玩吗？我现在能拼成两面了，怎么样，你也试试？” “就这？”郑诚瞥了他一眼，“啧啧，会拼一面也好意思炫耀啊！来，我让你涨涨见识。” 随手接了过来，他仔细看了看，手很快的忙活起来，几乎是几个眨眼，那魔方就拼好了一面，接着又连续拼了两面。 “咋样，服不服？”郑诚挑了挑眉毛，笑道。 “你厉害，厉害行了吧！”刘亚恼火的把魔方拿了回去。“我就不信了。” …… 今天上午要讲天文发展史，算是比较有趣的课程，所以学生们兴致也很高，都尽量往前边坐。 这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学生，头发跟鸡窝似的，在门口看了眼，他直接走到郑诚旁边的空位坐下了。 “同学，你走错教室了吧？我们这是天文专业。”郑诚问道。他确定，这人不是他们班的。 “没走错。”那人答了一句，自顾自的打开了书包。 瞥了眼他胸口的校徽，郑诚问道：“你是京大的？” “嗯。”那人看了郑诚一眼，说道：“我叫高荣平。你是新生？我跟你们老师都认识，以前经常来的，只是前一段有点事而已。” “哦。”郑诚不由信了大半。“你好，我叫郑诚。” “你好。”高荣平微微点头示意，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就在那安静的写写画画起来。 郑诚摇了摇头，又是个书呆子。他们这边常有人来听课，什么样的都有，外校的也不是没见过，其中不少都是高荣平这样的形象。只能说，喜欢看星星的果然没几个接地气的吧。 离上课还有段时间，其他学生都在预习，旁边的刘亚在跟魔方较劲，郑诚却有些无聊。 看了眼旁边高荣平的笔记本，郑诚发现那竟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公式跟数字，虽然看不懂，但不明觉厉啊！ “这是什么？”郑诚忍不住问道。 “彗星轨道。”高荣平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事算着玩的，都有现成的数据，吃剩饭而已。” “哦。”郑诚点点头。这个好像跟别的书呆子不大一样，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你本专业不用上课吗？”郑诚又问道。 “不是。”高荣平摇了摇头，有些不耐的说道：“有些课我都学的差不多了，不想去，就来这转转。” 两人正聊着，老师突然来了，郑诚只好停下了话题。 这老师显然认识高荣平，特意往这边看了看，接着才开始讲课了。 高荣平对讲的课程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一直埋头在那写着，直到老师讲完下课，他却拿着笔记本去问问题了。 “哈，郑诚，我也拼成三面了！”刘亚挥着手里的魔方，兴奋的说道。鼓弄了一节课，他总算是找到了点窍门啊。 “挺厉害的嘛，我看看。”郑诚接过来魔方，手却快速拧了几下，竟然帮他又拼成了一面，这才满意的站起来，出了教室。 拿着魔方，看着郑诚的背影，刘亚眼中的兴奋顿时变成颓然。随手把魔方扔到了桌子上，唉，真没劲！ …… 中午吃了点东西，郑诚就回了宿舍。正打算午休，走廊里突然有人喊他。 “郑诚，郑诚在吗！” 郑诚只好过去打开宿舍门，问道：“在呢，有事？” “学校门口有人找！估计是你亲戚，你快点去吧！” “哦，谢了啊！” 转身回了宿舍，把刚换下来的布鞋又穿好，郑诚就匆匆出了门。 他已经猜到了是谁，找到这的，除了杨汉临母子估计也没别人了。上次他就把自己的信息跟杨汉临说了，能找到地方也不奇怪。 一路小跑着到了校门口，郑诚果然看到了正往学校里瞅的杨汉临。 “哎，汉临，这呢！”郑诚挥了挥手，喊道。 “郑哥！”杨汉临高兴的喊了一声。 看的出来，他这一路不怎么容易，脸上的疲倦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头发也乱糟糟的。 到了跟前，郑诚又看到了坐在行李上歇着的于翠萍。 他走过去，向她打招呼道：“于姨，我是小郑，你还好吧？” “哎呀，小郑来了啊，没事没事，我眼睛不好用，但这胳膊腿可利索着呢！”于翠萍抬手打了个招呼，笑道。 “那就好，等会我领你们去租的院子去，好好歇歇。” 郑诚又转向一旁的杨汉临，说道：“怎么样，这一趟还顺利吧？” “倒挺顺利的。”杨汉临点点头，小声说道：“没别的事，就是车上遇到了俩偷东西的，让我打了一顿。” 跟以前相比，他现在也真有了点走南闯北的气质，开朗了不少，去哪都不怯。 郑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可长点心吧，以后遇到这情况别总逞能，万一伤着哪，你母亲不定难受成什么样呢。” “知道，我知道了！”杨汉临点点头，仍旧只是憨笑着。 第五十五章 礼物 随便聊了几句，郑诚就打算领着杨汉临去安顿下来。 “郑哥，你先别忙，还有个事呢。”杨汉临突然指着旁边的藤条箱，笑着说道：“你去看看那是啥！” “你小子，还知道拿礼物了？”郑诚有些好笑，但还是走了过去。找到藤条箱的扣子，没等打开，箱子里突然传出一声狗叫声。 郑诚心里突然一惊，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箱子。 箱子刚一打开，一条狗就往郑诚扑了过来，脑袋一个劲的往他手上凑。 郑诚一时没认出来，看了好几眼才终于确定，砖头，这竟然是砖头。 可，这家伙怎么瘦了这么多！只说体格，看起来跟普通狗也差不多了。而且，它不是丢了吗？ “这怎么回事？它怎么在你这？”郑诚看向杨汉临。 “也是巧了。”杨汉临笑道：“前两天，我晚上突然听到门口有狗叫，开门一看，砖头正在你原来那个小院门口挠门呢！当时我也差点没认出来它，瘦了好多，浑身的毛都粘成条了。我把它抱回家，它还是不怎么吃喝，我想着它八成是找你呢，就顺路带来了。” 听完这些，郑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真是白难受好几天了。 看着一个劲往兜里找吃的的砖头，郑诚又有些气不打一出来，拍着它的脑袋说道：“你咋那么大胆呢？几十里路，还真让你找回去了，不怕半路让人偷了啊！不过你现在这模样估计也没几个愿意偷了。” 让杨汉临等了会，郑诚又特意去买了点吃的回来，砖头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郑诚看的有些心软，顺了顺它的背，说道：“吃吧，吃吧！再吃成水桶也行，可就是别乱跑了。” 等砖头吃完了，郑诚这才牵着它，领着杨汉临母子往租的那个院子过去了。 到了地方，郑诚打开门，说道：“就是这了。你看看吧，房子都好好的，我又买了些日常用品。你看还缺什么，直接去附近供销社买就行。” 杨汉临把东西提到屋里，说道：“我看这挺好的，又宽敞，又干净。” “那就好。” 郑诚看了眼吃饱了又在打盹的砖头，说道：“还有个事，砖头估计得在这养着了，我得上课，只能尽量每天都过来。” “那没问题。”杨汉临立刻说道。 当初在县城的时候，郑诚白天去上课，砖头也都是他照看着的。 又跟杨汉临说了于翠萍治疗眼睛的事，约好明天一块去医院看看，郑诚这才打算回去了。 汪汪！ 看到郑诚要走，砖头突然跳起来，立刻跟了过去。 “别跟着了，我得回去上课，晚上再来看你。知道没？”郑诚都到门口了，还是不得不停下来说道。 原地打了几个滚，看郑诚态度仍然不变，砖头这才慢腾腾的退回了院里。 “走了！”郑诚就像当初在县城时一样，朝它挥挥手，转身走了。 …… 趁着第二天周末，郑诚跟杨汉临去几个医院打听了一圈，最后还是确定去人民医院。毕竟离的不算远，过去也比较方便。 还算顺利，这会大城市的医疗资源并不算紧张，医院的病人也不多。领着于翠萍找到眼科，医生很快替她做了检查。 “你母亲的情况还好，你也放心，现在这病不算什么大问题，手术安全性挺高，做完手术很快就能康复。如果没别的问题，第二天手术可以吧？”检查完，医生对杨汉临说道。 “医生，按您说的来就行。那现在我们还得准备啥？”杨汉临连忙问道。 “也不用什么，做完手术几天就能恢复了，你拿点日常用的东西就行，在医院那几天病人得有人看护。” “那行。”杨汉临继续点头。 “那就这样吧，今天不用在这，明天一早过来就行。” “那谢谢您了啊！”杨汉临一边道谢，领着老娘出了诊室。 等在走廊的郑诚连忙迎过去，问道：“怎么样？” “医生说明天手术。”杨汉临说道。 一旁的于翠萍也说道：“小郑啊，医生都说没啥问题。汉临在这就行啦，你还得上学，快点回去吧！” “于姨，今天周末，不用上学。”郑诚也扶着她，笑道：“你明天啥也不用想，过两天眼睛就好了，看啥都清清楚楚的。” 于翠萍高兴的连连点头，“哎呀，那我到时候得多替俺家汉临做几件衣裳，这几年他都自己缝缝补补的，我也看不清，不定穿成啥样了呢！” 自打眼睛出了问题，一直都是儿子照顾她，不心疼是假的。现在好了，眼睛恢复在即，只盼着以后能担起母亲的工作吧！ 回到院子，于翠萍在屋里忙着家务，郑诚又把杨汉临喊到一边。 “跟你说个事。”郑诚目光到处扫了眼，小声说道：“等你母亲眼睛好了，你有没有打算再去挣钱？” “有啊！”杨汉临精神一振，连忙说道：“还是卖服装吗？” 对于当初卖服装的经历，他现在都是记忆犹新。挣得太多了。 “不是。”郑诚说道：“君子兰你听说过没？” “没。”杨汉临摇了摇头。 “不知道也没事，就是一种盆栽。我室友家那边流行这个，到时候你去那边买一批，越多越好。我估计这东西要大涨，现在买的越多，到时候赚的越多，知道没？” “知道，知道了。”杨汉临连忙点头。“可是，郑哥，我也不懂这个啊！到时候买错了咋弄？” “没事，我室友他爸懂这个，到时候你去找他，跟他请教，有问题也可以找他帮忙。对了，你现在能拿出来多少钱？”郑诚说道。 刘亚的父亲算是这方面的行家，郑诚已经跟刘亚说了，到时候杨汉临去了也能有人帮衬着。不然一个外地人过去，啥情况都不知道，能成才怪了。 “大概五千吧，不过俺妈看病还得用一部分，也不能全拿出来。” 郑诚想了想，很快说道：“那这样！你要愿意的话，到时候你拿两千，其余的我垫一部分，赚的钱算你两成的利，行吗？” “太多了吧！跟以前一样就行。”杨汉临有些犹豫道。 “那不一样。之前是有李哥，现在就咱俩，你当然得多分点。好了，就这么定了。” 跟杨汉临说了这事，郑诚也没多停，匆匆就回去了。 第五十六章 争吵 第二天，郑诚下了课就特意去了医院，到的时候，杨汉临母亲的手术已经结束了，还算成功。据医生说，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把遮眼睛的绷带拆掉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杨汉临，相依为命的亲情总是更厚一些，母子俩从血缘的联系，到现在连精神上也早已经是对方的支撑。自从母亲的眼睛出了问题，杨汉临不知偷着哭了多少次，现在好了，他甚至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不止杨汉临心里放下了一个包袱，郑诚同样松了口气，之前人家老娘的病还没好，要是一直使唤人家到处走，他也有些于心不忍。现在好了，杨汉临外出的时候估计也能安心不少。 从小院离开，郑诚正准备回学校，突然听到有吵闹声。 顺着声音看去，远远的就看到宋大姐在跟一个中年人争吵，两人调门一个赛一个的高，整个胡同几乎都被惊动了，纷纷到门口看热闹。 郑诚立刻起了热心，连忙小跑过去。 “刘俊成，都跟你说了孩子上学去了，你咋不听呢？你回去吧！俺妹也不想理你。”宋大姐叉着腰，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的喊道。 “宋秀珍，你到底讲不讲理？我们家的事你掺合个锤子啊！这也是我家，你一边去！” 那叫刘俊成的喉咙跟砂纸打磨过一般，声音粗砺又震耳，加上体格壮，看着真像咆哮的狮子一般。 “你家？你跟俺妹都离了，这早就不是你家了。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打人了啊！”宋大姐毫不客气的骂道。 “你说了不算。我回家拿东西，你让开。” 说着，李俊成就要往院里去。宋大姐则是堵着门，挡着不让过，可她毕竟没对方力气大，很快被拉到了一边。 这时，郑诚也到了跟前。看到宋大姐被拽了个趔趄，郑诚有心替她找回面子，立刻一把揪着那刘俊成的后领子，往后一拽，直接把他拉的后仰着坐地上了。 仰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郑诚，刘俊成坐在那直接整懵了，好一会没回过味来。 “小郑，你过来掺合啥啊！这没你事，回去，回去吧！” 看到刘俊成坐那了，宋大姐却有些着急，一边说着，伸手就要去拉他起来。 “不用。”刘俊成扒拉开她的手，气呼呼的站了起来。 瞪着眼睛问郑诚道：“小伙儿，你谁啊？” “我……见义勇为的！”看到宋大姐态度的转变，郑诚磕巴了一声，有些没底气的道。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啊，话说，宋大姐你不该过来帮忙吗！？ 刘俊成鼻子喷着气，说道：“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瞎凑热闹，学点好吧你。” “刘俊成，你冲他发啥火啊！人家可是大学生，都是好心帮忙，你以为就你能耐啊！”旁边的宋大姐一把把郑诚拉到一边，俩人眼看着又吵起来了。 郑诚站在一边有些尴尬，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算了，既然都不让他掺合，他干脆就看着呗。 旁边有几个木墩，他往那一坐就不吭声了。 这边正吵着，不远处的胡同拐角，一个女的领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匆匆赶来了。 看到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她立刻推开看热闹的，过去吼道：“刘俊成！” 这声音也不比宋大姐的低多少，如果不看长相，实在很难想象是这位长相纤细的女人喊出来的。 听到这喊声，正争吵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宋大姐瞪了刘俊成一眼，就过去跟那女的说了几句，接着抱起孩子坐到了郑诚旁边的木墩上。 不用说，这女的就是宋大姐的妹妹了。不过两人长相却是大不一样，一个看着就是标准的农妇，一个打扮更细致漂亮一些，唯一相似的大概就是两人的脾气了。 “丽云，我来也没啥事，就想让你回去住！” 看到前妻，刘俊成耷拉着脑袋，接着说道：“这离厂子太远了，你天天上班不方便。再说了，这边条件太差了，你也得为孩子想想啊。” “我不回去！咱都离婚了，我还回去干啥？你还有事没？没事赶紧走！”宋丽云瞪着他，说道。 刘俊成恼火的挠了挠头，说道：“咱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看你，哪那么大气啊！” “我不好好说话？刘俊成，在你看来，我现在就是无理取闹是吧？”宋丽云向他走近两步，喊道。 “我没那意思，你自己胡想的。”刘俊成忍着火气答道。 “没那意思是啥意思？看你咬牙切齿的，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刘俊成顿时有些忍不住了，跟着吼道：“宋丽云，你别没事找事啊！我说了让你回去，你要不想跟我在一块，那大不了我搬到这边，你回家属院去，这总行了吧？你这人，咋啥事都说不成呢！？” “你吼我？你再吼两句试试！”宋丽云气恼的踢了他的腿一脚。 “不可理喻，我走，我走行了吧！”刘俊成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宋丽云狠狠地跺了跺脚，脸上满是委屈。 “宋姐，这到底咋回事！？他们这是离婚了？”郑诚问旁边的宋大姐道。 他实在有些看不懂了，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个态度，是恨啊，还是纯粹怄气啊？ “去年离的。唉，说起来也没啥大事。可你看看俩人那臭脾气，没两句就得吵起来，一个相让的都没有，我算是没招了。”宋大姐一副无奈的表情，看起来没少为妹妹的事恼火。 随着宋大姐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郑诚才知道，那刘俊成现在是一家国企的车间主任，宋丽云则是厂里的会计，他们除了跟前这个小儿子，还有一儿一女都在中学。原本一家人都在厂子宿舍楼住的，离婚后，宋丽云就领着小儿子搬到了这边。 听了个大概，郑诚也总算了解了一些情况。看那两人刚才的态度，八成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脾气不对付，互相都拉不下来面子而已。宋大姐估计也知道这点，所以之前对刘俊成态度还不算冷漠。 事情到这算是结束了，郑诚也没心思继续看热闹，干脆跟宋大姐说了一声，也回了学校。 唉，这算什么事啊！ 第五十七章 车站 一场大风过后，气温又降了一些，树上本就脆弱的叶子更是成片的往下落，把校园衬得更加华丽。 风是晚上刮的，刘亚的君子兰在窗户那受了一晚上冻，早上起来叶子都蔫了，可让他心疼的不轻，赶紧搬到了屋里。 这东西怕冷又怕热，太阳照的久了不行，缺水也不行，真正是温室里的花朵。 “哎，我之前说那事，你爸回复了没？”郑诚洗漱完回来，就问刘亚道。 “啥事？”刘亚一边忙着浇水，随口说道。 “你说啥事？大哥，我都说了好几次了啊！我有一个朋友要去你们那买君子兰，让你爸照看着点，你爸咋说的？”郑诚无奈的说道。 这小子，到底当没当回事啊，看着那么不靠谱呢。 “哦，这事啊！”刘亚放下水壶，看了他一眼。 “说了，我爸电话里说有事可以去找他，等会我把地址写下来。至于你说的辛苦费，还是算了，都是帮忙的也没那个必要，回头请客吃一顿就行了。……不过，老郑，你那朋友不会是让人骗了吧？去我们那囤君子兰？咋想的呢，这趟不赔哭了他算我服气。” “你不懂。”郑诚笑着摇了摇头，“信不信，这东西很快就得大涨。你家要是有钱，尽量也买几棵，到时候应该能赚不少。” “我信，信你才怪了！”刘亚撇着嘴，扭脸继续浇他的花。 “你啊，趁早让你那亲戚留点钱，省的到时候赔个干净，连回来的钱都没了，那又是个事。” “这你放心，我那亲戚家底厚着呢。”郑诚笑道。 杨汉临母亲的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视力提高了很多，回家没几天，连缝缝补补的细活也能应付了。 不用郑诚提，杨汉临就问了好几次啥时候出发了。人没事做就容易瞎想，每次看到街上卖大碗茶的小年轻，他心里就止不住的焦虑，总感觉自己没个着落，满脑子都是努力挣钱。 郑诚也同样着急这事，拿到刘亚老爹的地址，就连着一大摞钱一块放到了他手里。 “路上小心点，别露富，别惹事，能顺利回来就好，知道没？”送杨汉临出发前，郑诚叮嘱道。 杨汉临拍拍包，说道：“哥，我又不是愣子，之前出门一趟比这还远呢，我不也没啥问题。”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当初去批发服装，好几次可就他自己忙前忙后的，胆气早锻炼出来了。包括怎么防小偷，怎么跟人谈生意，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经验，这些他都熟的很。 郑诚拍拍他的肩膀，仍是不放心的说道：“还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遇到事忍个一时半会的也没啥，别跟上次一样又跟人打架了。钱丢了也能再挣，你自己最重要，别仗着练过几手就牛气哄哄的，知道没？” “哥，我知道了。”杨汉临连连点头，心里感觉暖烘烘的。 除了母亲，他以前跟别人接触的不多，更没什么朋友，直到认识了郑诚，他那昏沉的生活这才有了些亮彩。打心底里，他也是真把郑诚当哥来看了。 收拾了一些旧的换洗衣物，又拿了些路上吃的干粮，他这就算准备妥当了。 郑诚送着到了火车站，买好票，一直看着杨汉临消失在视野中，这才长长呼了口气。 …… 又是个周末，郑诚早早的就去小院牵着砖头出了门。平常他只有中午能来一趟，平常砖头就在院子里走几圈，也只有周末才有空领着它多出来转会了。 才来没多少天，砖头就又吃的膨胀起来，幸好离巅峰状态还远，看起来倒比刚来那会好多了。唯一让郑诚高兴的是，它终于愿意动弹几步了，出门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这会的早晨已经很凉了，牵着砖头一路小跑着，他就往外国语学院去了。 总是让张舒找过来，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看人家一趟一趟的找过来，心里没点触动是不可能的。这大概就是那句老话的由来吧，男生追女生一不小心就成了老实人，但倒过来却常常让对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师范院校本就女生多些，但相比之下，这一点在外国语学院要更明显，相应的，想要找到一个女生也就更不容易。 “哎，那个人！”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刚准备去校园里看看，门卫大爷就把郑诚拦下来了。 出了门卫室，说道：“学校不让牵狗来，不知道吗你？哪个专业哪班的？” “大爷，我不是这学校的，我找人。”郑诚有些尴尬的答道。怎么忘了这茬啊，早知道不牵着砖头来了。 “找人？！找人也不行。”门卫大爷打量着郑诚，哼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那要不你喊她出来？”郑诚问道。 “过来吧！登记一下，说说对方哪专业，哪班的？”门卫大爷指了指门卫室，说道。 “她是英语专业的，今年的新生，哪班的我就不知道了。”郑诚跟过去说道。 “啥？不知道？”门卫大爷顿时扭脸瞪了他一眼，说道：“英语专业人多了，我哪知道你找的哪个？真是的，我看是人家不想搭理你吧！哼，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整天死皮赖脸的，没几个好心眼的。” 郑诚被这一顿怼的有些发懵，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问道：“那您说这咋办？总不能让我在这干等着吧？” “你想等就等着吧，想去找也成，把牵的狗送回家去。”门卫老头抱着胳膊，不容置疑的道。 “就不能帮帮忙吗？” “不能。” 郑诚无奈的咂咂嘴。真是的，之前怎么没问清楚呢！现在好了，这一路走的满脑袋汗，到地方了还没见到人，真是亏大了。 算了算了，就当是晨练来了。郑诚扯了扯狗绳，把地上躺着的砖头喊了起来，准备回去。 “郑诚？” 转身正要回去，身后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郑诚连忙扭脸看去，顿时高兴的差点没绊个跟头，张舒正骑车到门口了。 “哎呀，真是你啊！你是来找我吗？”张舒连忙停下车，惊喜的说道。 “我在这就认得你一个，不是找你是找谁？”郑诚也笑着说道。 “喂，姑娘。”旁边的门卫大爷有些着急，说道：“你可得当心，小心让这小子骗了。” “大爷，没事的，我们是同学，很熟的。” 张舒随口应付了一句，就把车把递向郑诚，自己坐到了后座。 “大爷，我走了啊！”郑诚得意的冲门卫大爷挥挥手，麻利的蹬着车子走了。 第五十八章 梦想 郑诚骑车载着张舒，直奔不远处的公园，砖头则是吐着舌头跟着车子跑，不跑不行啊，狗绳还在车子上系着呢！ “这狗是哪来的？你捡的吗？”手揪着郑诚的衣服，张舒看着后边的砖头问道。 “养的啊。高中的时候我不是在外边租房住嘛，就那时候养的，前一段我朋友来首都，顺便带来了。现在就在他们家养着。怎么样，这狗可爱吧？” “可爱？没看出来。”张舒打趣道：“圆滚滚的，像个长腿的水桶在跑。你还是骑慢点吧，一会这桶要散架喽！” “哈哈，你说的倒也贴切。” 天空蓝的像玻璃，风柔的像羽毛，车子慢悠悠的走在老照片中一般，一切都是那么安逸且舒缓。 旁边不时地有自行车驶过，俩人也收获了各样目光，在这年代，像他们这样亲密的举止还是稍微有些大胆了。 张舒也觉察到了不妥，羞得低着脑袋，郑诚却浑然未觉，只顾着在那回忆青春了。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去找我了？”张舒突然问道。 “嗯？想去就去呗，这还要理由？”郑诚随口说道。 “真的？” “骗你干嘛。” 郑诚正觉得好笑，突然感觉背后有胳膊抱着了他，心里一惊，车子一歪差点没撞树上。 连忙捏着手闸停下了车子，郑诚扭脸看了眼，确定张舒没事，这才继续蹬着往前走了。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张舒也连忙松手，继续揪着他的衣服。 “……你听天气预报了没，明天好像有雨啊。”郑诚苦着脸，随口扯了个话题。 “嗯，好像是吧。” “那你别忘了收衣服啊。” “哦。” 郑诚心里叹了口气，得，这聊天算是聊崩了。 ……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在他学校门口分别，郑诚才牵着砖头回去了。 刚到胡同口，郑诚迎面就遇到了正大包小包往外搬东西的宋大姐，刘俊成也在。 “宋大姐，这怎么回事？你们要搬家？”郑诚问道。连被子都搬走了，这绝对是搬家啊。 抬头看到是郑诚，宋大姐说道：“小郑啊，俺妹打算搬到厂子家属院去，以后就不在这了。” 看了眼闷头搬东西的刘俊成，郑诚不禁暗自想着，这是和好了？ 宋大姐突然又指了指刘俊成，说道：“以后他搬到这，有事就找他吧。” 郑诚这才明白过来，还以为搬一块呢，原来是一换一啊！ 刘俊成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但也许是受当初印象的影响，对郑诚还是没什么好脸色。郑诚也没心思多聊，很快就回去了。 …… 自从那次去教室听课后，高荣平就跟邻居串门似的，没事就过来听两节课。不过看的出来，他对课程基本没什么兴趣，也对，能算彗星轨道的家伙，还听什么高数课啊。不过这家伙向老师提问倒是勤快，捡着机会就不想闭嘴，以至于老师不得不限定他的问题时间。 因为郑诚喜欢坐固定的位置，结果高荣平似乎有同样的喜好，于是两人倒成了同桌，也就慢慢熟悉了起来。 “我说，从你们学校到这得有十公里了吧？天天来累不累啊你？”大早上到教室就看到高荣平，郑诚有些无语的道。 “你数钱会嫌累吗？我现在就在数我的钱。”高荣平捧着书，眯着眼，表情享受的道。 “疯子。” “我喜欢这个称呼。” “我说，你们老师就不管你吗？要是我，你早就被开除了。”郑诚撇着嘴说道。 “那我很幸运啊，还好你不是我的老师。”高荣平笑道。 从这家伙脸上，郑诚实在很难找到让人讨厌的因素，如果有，那也是嫉妒。有人说认真的人帅，郑诚以为有点扯，不过有真正热爱的东西的人，看着让人心生崇敬倒是真的。 “郑诚，你有梦想吗？”高荣平突然问道。 “有啊！”郑诚张开胳膊，语气夸张的道：“赚钱，赚很多钱，越多越好。” 只有经历过社会胖揍的人才会知道，那东西有多么重要。上学的时候总以为父母唠叨的柴米油盐太俗，自己哪能在乎那些小事，心里甚至计划着毕业后怎样大展宏图。可其实呢，梦想从接触社会的那一刻就在快速消磨，底线一次次下探，用不了两年，什么梦想，什么热爱，还不如工资多几块钱更让人兴奋呢。 恍惚中，郑诚不由回忆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当初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来着？ 让自己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再娶个媳妇，分个房子……，回忆慢慢变得清晰，但这些好像都是现实。那么，他的梦想呢？ “就没更高一点的？”高荣平显然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接着问道。 “我哪知道，早忘了。”郑诚扬了扬手，似乎要拨开眼前的迷雾。 但终于还是一无所获，没好气的道：“都没有你高，行了吧！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从小吃梦想长大的。哼，等你梦想吃完了，到时候缺钱的时候，说不定还得指望我借给你呢。” 高荣平摆了个不屑的表情，以示不信。 “我一直在想啊，我们的民族该想的更高，更远，看那天空，那才是我们的征途……”高荣平指着屋顶，面色憧憬的说道。 “那请问，你具体想做什么？”郑诚调侃似的问道。 “我听顾老师说，现在大家都在找系外行星，所以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找到它！你想想，如果这是我们第一个发现，那该是多么大的荣誉啊。”高荣平毫不犹豫的答道。显然心里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 “那好。”郑诚摇了摇头，语气终于郑重起来，说道：“我问你，你有资金吗？有设备吗？你啥都没有，只凭两只眼一双手？是你的眼睛能接收电磁波？还是你的手能盖住那些干扰？” 高荣平皱着眉头，有些倔犟的说道：“这个我还没想好，但我认为只要开始做，总有成功的那天。我们总会越来越好，资金会有的，设备也会有的……” 他越说越是激动，手舞足蹈的，很快引起了旁边的瞩目。 而看着他在那侃侃而谈，郑诚却愣了好久，眼前的迷雾似乎慢慢消散了…… “兄弟。” 郑诚突然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真的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自信的一个。凭这一点，我信你。……我的梦想可能丢了。所以我决定，把你的梦想借过来，现在它是我们的梦想了。” “啊？”高荣平愣在了那。 第五十九章 到达 郑诚在学校继续他那平淡中稍显枯燥的生活，另一边，杨汉临却是踌躇满志的打算开始奋斗了。 这会首都的气候还只是凉，吉省的天气却已经相当冷了，说话都哈白汽的那种。还没下火车，杨汉临就知道自己的衣服拿少了。 穿了两层外套，又把包紧紧抱在怀里，他这才找到公共汽车站，连问带看路线的往郑诚写的地址找去。 花了一个多小时，他才终于在一家机械厂的家属院门口停下了。 “小伙子，找谁啊？”门卫老头正在门卫室跟人下象棋，看到杨汉临，探着脑袋问了一声。 杨汉临从兜里拿了盒烟，捏了一根递过去，“大爷，我找个人，刘连刚是在你们这的吗？” 接过烟卡在耳后，门卫老头说道：“你找老刘啊。有事？” “我是他亲戚。”杨汉临说道。 “那行吧！今天他休息，应该在家。知道他家在哪吗？” “知道。那谢谢您了啊！”杨汉临点点头，扛着行李往家属院走去。 按着地址，杨汉临很快找到了地方，敲了敲门。 嘭嘭！ “谁啊？”屋子的大铁门打开，一个只穿着背心的中年人站在了门后。 “你是？” “您是刘叔吧？我就是您儿子同学的那个亲戚，他跟你说了吗？”杨汉临连忙解释道。 “哦。是你啊！”刘连刚点点头，说道：“那过来吧！” 屋里就刘连刚一个人，让杨汉临找椅子坐下，他就直接问道：“我听说，你是来买君子兰的？” “没错。”杨汉临点点头。“我感觉这个要涨，就想提前囤点，赚个差价嘛。” 刘连刚冲他竖了竖拇指，说道：“小伙子，眼光不错啊！别的我不敢说，这个绝对赔不了。哎呀，要不是我没余钱，我也得买几棵了。” 杨汉临谦逊的点点头，说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也不瞒您，我拿的钱不止我一个人的，也得小心的很。刘叔，我在这边也不熟，还得您多帮忙啊？您放心，到时候赚了钱，一定有您的一份。” “？”刘连刚缓缓坐直了，问道：“还有我的一份？” 在他以往的概念里，这样的事还是很少有的，本以为只是帮个忙，现在还有收入了？ “对，不说赚多少，一个月都算您五十块工钱，咋样？”杨汉临伸出一只手晃了晃，说道。 “真的？”刘连刚惊讶道。这实在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几乎顶得上他一个月工资了。 “您要不信，那我现在就把钱付了。这行了吧？”说着，杨汉临就从兜里拿出了备好的五十块钱，递过去。 刘连刚下意识的接过去，等到手里了才回过味来，连忙推辞道：“这太多了，我也帮不了多少忙，哪要的了这么多。” “您就拿着吧！”杨汉临老练的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说道：“您儿子跟我表哥是同学，咱也不是外人。该拿的您就拿着，总不能让自己人吃亏的。” 虽然年纪小，但真说起生意上的事，他绝对比刘连刚要熟的多，应付起来也相当轻松。 手里攥着钱，刘连刚脸上有些激动，说到底，他也从没遇到过这么容易赚的钱啊。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激动，面对眼前这小年轻都有些掩饰不住了。 “小杨是吧？你说，有啥要帮忙的，我一定尽量帮忙。”刘连刚拍着胸口，说道。 “现在就缺个存东西的地方。要是花买来了，也得存着对吧？还有，我对那花花草草的也就懂个皮毛，这个还得您帮忙看着点。”杨汉临立刻说道。 “这个问题不大。”刘连刚立刻答道：“我弟弟他们家搬走了，就在对面楼，屋子都空着呢，你直接把东西搬过去就成。至于君子兰我倒是懂一些，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学起来不难。” “那可谢谢您了。”杨汉临连忙点头。 事不宜迟，刘连刚也不耽搁，拿着钥匙就领杨汉临出了门。 接下来几天，刘连刚有空就领着杨汉临出去转转。 杨汉临也是这会才知道，本地君子兰实在不少，好多人家窗台都会摆两盆作为点缀。不过其中大部分都只是一般，那些品相好的还是稀少，得花一些力气找才行。而且当地还真有一些小道消息流传，说是哪哪有人卖出了高价君子兰，虽然多数人只是凑个热闹，但涨价的气氛却烘托了起来。 也因为此，杨汉临对郑诚的话更信了几分，心里劲头更高，一天里几乎大半时间都在外奔波的。也是他身体素质不错，走了一天的路竟然也不觉着累，每天晚上就看着屋里越来越多的盆栽高兴。 不过，他的高兴很快变成了不安。随着买的越来越多，杨汉临也很快感觉到了价格的迅速变化。仅仅一个月功夫，原本一盆几块钱甚至几毛钱就能轻松买到的，很快就变成了十几块！有些品相特别好的，价格涨的更快，很快就出现了几十甚至上百一盆的。 杨汉临这时也有些慌了，这价格也太高了，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用一个月工资买一盆花，这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啊！ 赶紧往郑诚那打了个电话询问，结果郑诚的回复简单的很，买！ 郑诚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买呗！于是，就在越来越不安中，杨汉临把一叠叠钱换成了一盆盆花，看着钱越来越少，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压力山大。 以前批发衣服，就算一时卖不出去，但存着也不会亏本了。可现在呢，换成了一屋子的盆栽……，这东西不能吃又不能穿的，拉回老家估计花还没盆贵呢，真要卖不出去那可全砸手里了。 到这会，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君子兰的价格还在提高，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市场中。这当然是好事，意味着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了那些花的价值，杨汉临只能自我安慰着，也许以后这东西真的就是普通商品了？ 第六十章 遛弯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杨汉临离开也一个多月了，学校里，除了天气更冷，树上的叶子更秃之外，大家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了。 而在学校外，变化则要更多一些。自打沿海那些小厂子崛起，在原材料供应跟价格的竞争下，不少国企的日子也不大好过了，虽然没到下岗潮的时候，但职工福利却是受到了影响。这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经济发展道路还不明朗，可借鉴的经验实在太少了，每一步改变都必须小心再小心，克服重重困难。 郑诚跟杨汉临现在都两天一通电话，一聊就是二十多分钟。从价格变化，到小道消息，郑诚几乎全都要问，杨汉临遇到不好做的决定也都问他。 也正是因为问的勤快，虽然不在跟前，郑诚对情况还算了解。总得来说，情况还不错。杨汉临忙了一个多月，因为出钱大方他买到的君子兰也就多，少说得有二三百棵，其中更是不少品相极好的。 几百棵盆栽，几间屋子几乎都摆满了，光是确保植物光照就花了他大力气。在郑诚的建议下，他先是买了很多玻璃往屋里反射阳光，感觉还不够，干脆又买了些手电筒开着放屋里。也幸好君子兰不喜阳光，对光照的需求不多，不然可有的为难了。 …… 自打郑诚认识高荣平，他就有些羡慕这家伙。每天可以挑着上课，想学什么学什么，作为学生，这几乎是太多人梦想中的生活了。 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凭什么啊，郑诚自问学习也不差，怎么就没这待遇呢？要是多些空闲时间，他也许就能再找些赚钱门路，不说一定发财，分分钟几角钱上下他还是有信心的！ 想了又想，他干脆去找了班主任，试探着提出，他也想不上课了！ 结果，他花大力气写的一千字申请书刚递过去就被摔到了桌子上，还被顾正平臭骂一顿，说什么辜负了老师跟父母的培养，耍小聪明，没有上进心之类的。 顾正平是如此的严肃，如此的恼火，以至于郑诚都有些懵了，他真的只是问问而已，至于那么生气？也是这会他才发觉，自己虽然也是从这个年代走过的，但相隔实在太久了，久到他竟然跟周围人有了代沟。 总之，事情算彻底没戏了。 晚课结束，学生们却没几个走的，都在教室自觉的晚自习，要么预习课程，要么复习讲过的内容。 没人走，郑诚也实在不好意思回去，可在那磨叽着又实在难受。而且他毕竟有一些基础，除了专业课，其它课程学起来还算轻松，自以为根本不用自习的。 不学了。郑诚还是悄悄站了起来，弯着腰就打算走出教室。 “你去哪？！”叶月也是闲的，突然撵着出了教室，把郑诚拦下来了。 “回宿舍啊，我今天头疼。”郑诚有些无奈的道。 这丫头片子，你一个学习委员来凑什么热闹，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头，那么热心班级事务。 “你今天别想拿这借口糊弄过去，顾老师都跟我们班干部说了，你现在有懒惰情绪，学习态度很成问题，还让我们督促着呢。你看看，大家都在努力，就你平常不认真。就不觉得惭愧？”叶月纤细的手指比划着，恨不得揪郑诚耳朵才解气似的。 “叶同学，差不多得了啊！”郑诚有些无奈，扬了扬手说道：“现在都下课了，自习是自愿的，我不想去还不行啊！” 说完，他干脆扭头就走，实在没心思跟这丫头扯。 “哎，你别走，回来！”叶月顿时气的不轻，只觉威信受到了挑战，立刻就跟了过去。 晚上的空气已经很凉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阵风吹来，齐齐打了个寒战。 “你到底听没听到？回去！”叶月连走带跑的才能跟上郑诚的步伐，语气也越发恼火起来。 “不去！”郑诚也来了脾气，直直的往校门口走去。白天没空，他晚上就得牵砖头去溜会弯，顺便吃点夜宵。 “喂，你到底去哪啊！”看着郑诚直接往校外走，叶月有些诧异的问道。 “去买点吃的。”郑诚随口说道，“你还跟着？” “那你买完东西就赶紧回去！”叶月说道。 “我不回去。吃完东西我还得遛弯呢！你爱跟着就跟着，随便！”郑诚哼了一声，脚步更快了些。 叶月的倔犟劲也上来了，一路出了校门，还是跟在后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郑诚干脆也不搭理她，只是闷头走着。 一直到了胡同口，郑诚直接走了过去，叶月却是站在那不敢继续走了。刚才在大路上还好，有灯，这胡同连个路灯都没，又曲里拐弯的，她可真不敢去。 “郑诚！你来这干嘛啊？”看着郑诚的背影，叶月焦急的喊道。 “我有亲戚在这，你快回去吧！”郑诚还是说了一声。这大晚上的，瞎转什么啊。 拐了几个弯，郑诚很快到了小院门口，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砖头立刻扑过来绕着他的腿直打转。 “小郑回来了？”于翠萍站在堂屋门口问道。 “嗯，刚下课。于姨，今个我买那鱼你吃了没？”郑诚随口问道。 “吃了。小郑啊，你下次别买那么多了，我又吃不完。”于翠萍走过来，有些无奈的说道。 郑诚三天两头的往这送东西，水果，鱼什么的更是不缺，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有啥，吃不完喂砖头不就行了。”郑诚笑道。 “还让它吃啊，你瞧瞧，又该胖回原样喽！”于翠萍也是笑道。 当初郑诚白天上课，她可没少帮着喂狗，真说起来，砖头有这体格绝对少不了于翠萍的胡乱喂食。 “对了，汉临咋样了？”于翠萍突然问道。虽然装作了不经意，但她那紧握的手还是明确着她的心情。 “没啥事，我今个中午还跟他打电话呢！您要不放心，明天自己打个电话过去？”郑诚说道。 “那不用，不用了。”于翠萍连忙摆摆手，“花那钱干啥。他跟着你我也放心，就是那孩子没啥心眼，小郑，你得多帮帮他啊！” “您放心。我拿他当自个兄弟呢！” 又聊了几句，郑诚这才牵着砖头出了门。 第六十一章 刘俊成 对于外出遛弯这事，砖头现在倒也乐意了许多，每天中午或晚上，郑诚都得牵着它走个半个小时。也是怕这家伙再丢了，平常砖头都是在院里，再不多走走那可真不像样了。 刚到胡同口，郑诚正准备向以前常走的路线去，冷不防的，路边突然蹿出一条狗，吓了他一跳。 汪汪！ 砖头挣着绳子，冲着它叫了几声，那狗立刻又折回去跑了。 “谁家的狗，也不知道拴着！”郑诚无语的道。 胡同里养狗的并不多，毕竟好多人家没那么多地方，还额外的多了一笔开支，但有一些院子大的人家还是有的。大家也没什么文明养狗的概念，就让它们在胡同里乱跑呗。 “有人吗？谁过来帮帮忙！……去去，离远点！” 正走着，郑诚突然听到有人说话，顺着声音走过去，却啥都没看到。 再仔细一瞧，嚯，远处树上怎么多了个人？ “哎，那个人，你能不能过来帮帮忙，把这条狗撵走。”树杈上，叶月抱着树，恐惧的看着树下的一条哈巴狗。 “我以为谁呢，原来是叶同学啊！”郑诚牵着砖头跑过去，还不忘打趣道。 “郑诚？你个没良心的，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我这会还在教室看书呢！”看着昏暗灯光下郑诚的笑脸，叶月气的都要冒火了。 刚才她本想等一会郑诚的，可没想到不知从哪跑出了一条狗，吓得她扭头就跑，结果那狗就一直撵着。实在没地方躲了，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攀着路边的树就爬了上去。 “看不出来，你这身手不赖啊，爬这么高。” 玩笑归玩笑，郑诚也没只看热闹，还是过去训斥两声把那哈巴狗撵走了。那狗比砖头小的多，蹦起来估计都咬不到膝盖，真不知道叶月怎么会怕成这样。 看那狗走远了，又小心的盯着砖头，叶月这才攀着树干跳到了地上。瞪了郑诚一眼，扭头就走。 一边走着，她心里又越想越是委屈，她都这样了，刚才郑诚竟然还笑话她！转过来，手里赶狗用的树枝朝着郑诚就砸了过去。 “喂，你别真生气了吧？”郑诚往旁边躲了躲，也有些慌了。 “别理我。”叶月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的往学校去了。 郑诚一拍脑门，这可糟了，真惹生气了啊！再一想到她那脾气，不由大为头疼。 连忙牵着砖头跟过去，郑诚一个劲的道歉，但一句回复也没，眼看着叶月走到了学校里，他这才无奈的停下了。 …… “老郑，有你的信！” 中午，刚从外面回来，林名俊随手把一封信拍到了郑诚手里。 郑诚看了眼信封，一眼就看出字迹是他哥哥的。怎么了？ 拆开信看了看，原来是家里最近开始修新房子了，就来信说一声，免得回家找错了地方。顺便又提了些别的事，像家里又养了两只羊，今年地里大丰收什么的。 “听说了吗？”林名俊提着暖壶倒了杯茶，突然说道：“就下个月，咱顾老师要领着咱们去郊区呢！” “干什么？”刘亚奇怪道。 “谁知道呢，也许还是看月亮，也许是有流星雨什么的，估计是想让咱们涨涨见识呗。”林名俊说道。 对多数天文研究来说，城市都算很糟糕的环境了，空气通透度不够，还经常有灯光污染，其他问题也同样不少。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问题还会越来越严重。 又写了封信，郑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贴好邮票的信封装好，接着就拿着信出了门。 寄完信回来，走到老师办公楼附近，郑诚突然迎面遇到了一个熟人。 “你是那个……小郑？”刘俊成皱着眉，问道。他总共也没见过郑诚几面，这会倒是不大敢认了。 “对啊。你来这有事？”郑诚还算礼貌的说道。怎么说刘俊成也跟宋大姐沾着亲戚呢，他倒不好落人家面子。 “你是这学校的？”刘俊成得了这提醒，连忙问道。 “对。”郑诚点点头。 “那，那你能不能替我找几个学生帮忙？我们厂下边新建了一个手电筒厂，缺个懂技术的啊。”刘俊成有些急切的说道。 他现在正是那家手电筒厂的厂长。因为厂子效益不大好，又不好开除员工，厂里就决定让他领着一些员工去开拓新业务，建个新厂子生产手电筒。其实他自己明白，这也是甩包袱呢！八成有人看他不顺眼了。可他那会硬脾气上来，也不想再受那气，没二话就接了新工作。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容易。新厂子资金少，设备旧，这倒还算了，竟然连一个懂技术的都没。按道理说，就是个手电筒而已，除去电池，灯泡，总共就那几样东西，还有什么技术含量？可问题是他手下现在都是些老弱病残，连基本的原理都不懂，怎么做？ 想去别的厂挖墙脚吧，没人愿意去，无奈中，刘俊成也只能来学校问问了。 “学生都得上课，我估计也没人愿意去。不过你们就生产手电筒吗？那玩意不就那几样零件，还需要技术？”郑诚奇怪道。 “我倒知道有哪几样零件，可具体的不知道咋弄啊。”刘俊成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知道有什么东西是一回事，知道怎么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对刘俊成来说还是有些为难。 郑诚想了想，说道：“那要不这样，我帮你看看？正好明天周末，我也没啥事。” 他对刘俊成倒也没什么恶感，加上确实没什么事，那就去看看呗。而且，刘俊成现在大小也算个厂长，能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哎呀，那可谢谢你了。”刘俊成连连道谢。手摸了摸兜，很快拿出了几张粮票来，说道：“这你拿着，不能让你白忙活。你明天可一定要去啊！” “我明天一早去找你，你就放心吧。”郑诚也不推辞，接过那粮票说道。他倒是不在意这点东西，还是为了让他安心。 说定了这事，刘俊成这才又匆匆走了。 第六十二章 冬天 第二天，当郑诚找到刘俊成，接着跟着他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厂子。 “就这？” 破旧的厂房，正聚成一堆打牌的工人，郑诚有些无语的看着刘俊成。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工厂，倒像个仓库。 “条件是艰苦了点，不过也没什么，我们有克服困难的信心，我……” 阿嚏！ 刘俊成正自我安慰着，突然有人打了个喷嚏，声音回荡在厂房里，他刚提起的劲头顿时崩塌了。 郑诚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就这地方，这员工素质，得多不受待见才派到这啊。 刘俊成看了眼没事人的员工，叹了口气，说道：“厂里批了我五万块钱，你说说吧，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还不少啊！”郑诚笑道。 刘俊成苦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点钱多吗？多个锤子，他这十多个人，光员工工资一年下来都得小一万块。还有机器设备呢？原材料呢？哪个不得要钱。 不过厂里也说了，生产出来的手电筒会帮着解决销路，这才总算是没把刘俊成惹恼了。 “现在这边能做什么？”郑诚问道。 “就能做个壳子。” 郑诚点点头，“那也不错了。现在第一项工作就是找零件供应，这样吧！我画个设计图纸，你去联系联系，看哪能生产零件。” “那没问题。”刘俊成连忙说道。 这事他根本不用去找，让厂里去联系就行了。既然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他，那就得帮他把摊子立起来，不然保准有的闹呢。 郑诚笑了笑，倒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既然把人家当包袱甩，那就是欠了人情，怎么也得补偿的。 “对了，这厂子名字叫啥？”郑诚突然问道。 “还没定呢！你学问高，要不你取个名？”刘俊成说道。 “那就……远方牌？” “也行。” 刘俊成有些失望，还大学生呢，起的名字也没啥特别的嘛。 “还有个事。” 郑诚搓了搓手，接着说道：“你看，我学校离这边这么远，走路过来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弄张自行车票？” “啥？” “自行车票。” “……” 刘俊成盯着郑诚看，好一会才嘟囔道：“你还挺会摆谱，要不要我再找个司机啊？” “那不用了。”郑诚笑了笑。 “那行。我这两天去问问吧。”刘俊成答应的倒是爽快。 花了不到俩小时，郑诚就拿出了成果，手电筒还是那个手电，但模样却不是那个模样了。原理跟结构当然不会有什么改变，连零件规格也都是通用大小，不过壳子却是能做一些更改的，比如做的更漂亮点？形状更流畅一点，比例更好看一点，再多印点花什么的。 甭提什么东西，这会多数厂子的产品都差不了多少，又丑又糙是常态，品控自然也一般。这样的情况下，好看当然也是竞争力啊！ “都过来，开始干活了！陈栋，说的就是你们，再打牌，小心我揍你。”拿到图纸，刘俊成立刻招呼大家道。 零件他们生产不了，但壳子跟金属带这些还是没问题的。 没两天，刘俊成果然联系好了零件厂家，灯泡，反光罩，玻璃片，基本重要部件都齐全了，装到壳子里安好电池就能用。 东西都齐全了，在郑诚的提议下，刘俊成没急着开工，而是先整顿厂子秩序。他也是懒省事，就去找郑诚帮忙，郑诚也不想花那力气，干脆把他当年创业时厂子的规矩改了改就搬了过来。 从流水线每个流程的操作细节，到质检，再到奖惩，规矩写了整整一百多条，刘俊成专门让人挂到了厂门口，所有人不说都背会也得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零件不合格就罚一毛钱？老刘，你这也忒狠了吧？”规矩刚贴上去，立刻有人不满道。 “什么老刘，你得喊我厂长！”刘俊成拉着脸，轻哼道：“都不知道自个怎么回事了吗？一个个跟大爷似的，天天聚一堆打牌才好是吧？你们呐，说白了就是厂里不要的，我看着都替你们害臊。也少跟我啰嗦，不愿意的就回家去，看到时候能不能领到一毛钱。” 被这么一顿训，大家也老实了不少，虽然还是松松垮垮的，但总算是把这当回事了。原本他们的打算还真就是混日子，实在不行，到时候闹一闹再回去不就行了。可现在，刘俊成像是要动真格的，这就让人难受了。 训完了话，刘俊成脸上却没轻松多少，拉着郑诚到了院里，问道：“你写那些条条框框，真能有用？” “有没有用，那得看你怎么做了。”郑诚摊了摊手，说道：“你要是说说就算了，那确实没用。可你要是认真的，那别的我不好说，只成本这一块就能比别的牌子低一截。” 说到底，标准化生产还是为了保持质量的同时降低成本，而这也是这手电筒厂子生存下来的核心目标。 “这我倒信。”刘俊成点点头，拧着眉头说道：“就是我这心里扑腾扑腾的跳，不怎么放心。唉，又是罚钱又是定规矩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以这会的眼光来看，郑诚定的这些措施无疑是相当大胆的。不过他倒不怎么在意，以他所知，就算有问题刘俊成也顶多挨个处分而已。 刘俊成答应的自行车票也终于送到了。拿到手后，郑诚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买了辆凤凰牌，总算是不用两条腿受苦了。 …… 与此同时，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杨汉临终于把带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换回来的是更多君子兰。 这会已经是十二月，首都那边的冬天还似有似无的，而在吉省这边，冬天已经用一场大雪证明了存在。 大早上的，从被植物包围的床上坐起来，杨汉临懒洋洋的走到了窗户边。外边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雪花不要钱似的往下落，地上的雪都半尺厚了，还是没有停下的架势。 幸好屋里还有暖气这东西，不然那零下十几度的气温绝对要把他冻出毛病来了。 屋里的好几棵君子兰都开花了，红色微黄的花朵格外显眼，看上去模样还不错，杨汉临也微微松了口气。按照刘连刚的介绍，君子兰一般是冬春季节开花，而花朵同样是品相衡量标准之一，很多人就简单的认为越大越好。对于君子兰品相的标准，其实一直都在变，这会的就多是些长宽厚度颜色一类的具体标准，远没有多年后的说辞花样多。 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又披了件棉大衣，杨汉临这才下定决心开了门。 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他顿时打了个寒战。扭脸锁好门，杨汉临就哆哆嗦嗦的下了楼。 他现在已经不再买君子兰了，一来是钱花的差不多了，再有也是买不到什么好的，就算有也是一棵几百块起步，价格高的让人咋舌。所以他每天大部分的工作都只是出门问问行情。 到了楼下，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杨汉临先去街上买了点早餐，匆匆吃完就又奔向了雪幕。 他今天打算去花卉市场看看，说是花卉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胡同，也是附近自发形成的一片地方。露天太冷，两边都是平房，人家就直接把围墙拆了一段，支个棚子放个炉子就成了门面房，摆摊的跟买东西的都得交点门票费，几毛钱到几块钱不等。 因为君子兰火了起来，那边现在倒是更热闹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有的是买花，有的是卖花，也有杨汉临这样纯粹去打听消息的。 第六十三章 市场 走在路上，北风裹着雪粒砸到脸上跟针扎似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只能眯着眼才能看清前路。街上只能看到零星的路人，这么厚的雪，自行车算是走不成了，唯一热闹的地方大概就是公交车站。 顶着满天风雪，杨汉临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到了地方。还隔着好远，就看到了络绎不绝的人们，大雪显然没能阻隔大家的热情。 交了五毛钱，杨汉临到了市场里，刚走没几步，就有人跟他打招呼了。 “小杨来了啊！咋样，来我这看看，你买还能优惠点！”两边搭的棚子里，一个大胖汉子招呼他道。 也是杨汉临当初太活跃，现在圈里人都认得他，唯一的印象估计就是不缺钱了。 杨汉临笑了笑，问道：“牛哥，今天行情咋样！？有什么消息吗？” “你别说，我这还真有个大消息，你听不听？”那牛胖子挤眉弄眼的说道。 “听。”杨汉临口中呼出一股白气，边摸兜边走了过去。 这牛胖子家就在这，摆的摊位就在他家院子里，等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这，加上这人又好打听，所以消息很广。 去他那摊位随便挑了一棵都冻成了冰棍的不知道什么花，拍了两块钱到牛胖子手里。这胖子，明明直接卖消息就行了，却偏偏拐弯抹角的，不买摊上的东西就不说。 杨汉临过去围着炉子坐下，手这才舍得从手套里拿出来，一边烤火一边等牛胖子说话。 “昨天这来了几个外地人，成了两单生意。你猜猜，一棵花了多少钱？”牛胖子挤着胖眼，笑着说道。 “多少？” “这个数。”牛胖子比划了一根手指。 “一千？” “乘以十！” 呼，杨汉临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不用想，这都是他这些天听到的最大的一笔生意了。 “你可不知道，那几个外地来的有钱的很，听口音是南方人，也不知道哪赚那么多钱。哎，你那不是囤了不少吗？哪天让我也涨涨见识？” 牛胖子在那说着，旁边的杨汉临却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劲来。 如果郑诚在这，那他八成是不会惊讶的。这才哪到哪，到炒的最热的时候，报纸上还登过有几万块一棵的君子兰！只能说，贫穷果然限制人的想象力啊。 看杨汉临一直不吭声，牛胖子挥了挥手，问道：“哎，你听着没？” “哦。”杨汉临这才回过味来，说道：“那卖出去的两棵品相咋样？你知道吗？” 只谈价格其实没多大意义，又不是流水线下来的，花卉这东西不同品相的差距太大了。 “那还用说。我听人说，叶宽都十公分往上了，比例也有四比一，开的花漂亮极了，要这么看，那价格也不亏。”牛胖子很快说道。 “哦。”杨汉临点点头，心里却是合计着自己屋里那些值多少。 因为买的早，他倒收到了不少品相极佳的，就算以牛胖子说的标准，他手里能达到的也有五六棵，其余稍逊一筹的就更多了。这么一算，他不由紧张出了一身汗，心里的压力更是倍增。 聊了没一会，胡同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一个个看着都跟雪人似的，边走边跺脚。 陆续的有人也找到牛胖子这，打听一些消息。不到半个小时功夫，这家伙就入账至少五六块了。趁着这会人还没来齐，杨汉临干脆就往他旁边一坐，边烤火边听人家聊天。 这时，几个裹得尤其严实的人也过来了，顿时吸引了一些目光。大家虽然穿的都不少，但像这几个穿的跟粽子似的还是少有。 他们也是来了牛胖子这。 “牛同志，你知道有个姓杨的小伙子吗！？我听说他常来这。”为首一人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问道。 说着话，他手里已经拿几块钱塞到了牛胖子手里。 “姓杨的？”牛胖子瞥了眼旁边的杨汉临，说道：“你们找他有事？” 他认出来了，这几人正是那几个外地人。没想到消息倒是挺快，这就找到杨汉临这了。 “有点事。你帮帮忙？”那人笑着点点头说道。 牛胖子看了眼旁边看着的杨汉临，看到杨汉临微微点头，这才指着他说道：“他就姓杨，就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找的那个了。” 那人看向杨汉临，目光有些询问的意思。 “你们是想买君子兰？”杨汉临也不站起来，就那么问道。 “对。”那人立刻想到，八成就是这位了。伸手过去说道：“我姓张。你喊我张六就行。” 这显然不是真名，但也无所谓了。 “你好。”杨汉临有些不习惯的握了握手。 往旁边看了眼，张六指着胡同外说道：“杨同志，这边太吵了，我们到别处说吧？” “也行。”杨汉临点点头。 一行人还没走两步，牛胖子突然喊道：“张同志，你的花还没拿呢！” 说着，他随手薅了几棵花，笑嘻嘻的递了过去。 张六愣了愣，还是接了过来。这才往胡同外走去了。 到了胡同外，几人也不顾风雪糊脸，就走到了一棵树底下站着。 相比刚才，张六看起来总算是轻松了些。 “听说你有不少品相不错的君子兰？怎么样，能不能让我们去看看？你放心，价格好商量。”张六也没拐弯抹角的，说的很直接。 杨汉临搓了搓手，又往上提了提衣领，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个我现在决定不了，钱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得问问再说。” “那让我们看看可以吧？”张六立刻问道。 杨汉临瞥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如果他那一屋盆栽让这位看到了，谁知道会怎么样？ 张六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大概多久能有回复？” “等两天吧！这边我常来，来这找我就行。”杨汉临说道。 他得回去问郑诚，不止是能不能出售的问题，还有怎么应对这情况。 “那好吧！” 张六无奈的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还有价格方面，品质特别好的，我们至少按一万一棵买，上等的，也有两千，你回去可得说清楚了。” 杨汉临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一定尽快答复你。” 第六十四章 道歉 聊了没几句，几人就被街上的风冻的浑身冰冷，都不愿意多说，就匆匆回去了。 这会人也到的差不多了，比前几天的人少了些，但依旧热闹，各种喊声直往耳朵里钻。 摆在这的盆栽，其实大部分都是品相中下的，毕竟真正好的谁也不舍得拿到这，这么冷的天气，万一冻坏了咋弄？ 品相不好，那价格也是大不相同，顶多也就几百块，跟那些动辄上万块的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杨汉临也不买，就是到处转着，或者打听小道消息。 一直到中午，雪慢慢停了，但积雪已经几乎一尺厚。路上走路都不容易，又冷，大家也不愿意多耗着，有收获没收获的也都该散了。 呼了口热气，杨汉临手揣在兜里，出了胡同就打算原路回去。 这会路上的人更少，要么在家，要么在工作，除了个别还在开张的店面，整个街道似乎都到了冬眠状态。天空还是沉沉的，雪是停了，但风还是不小，感觉着似乎更冷了。 走了一会，杨汉临突然眉头皱了起来。余光看了眼旁边店面的玻璃，映照到了后边不远处的俩人，这是跟着自己来的？ 微微摇了摇头，杨汉临不禁有些好笑，这是哪个盯上自己了？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遇到了。 他这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看着就不像有钱的，不用想，对方八成是认识他的。 他也不急，慢悠悠的向旁边拐了几个弯，路倒是越走越窄了。 直到转的自己都快找不到路了，杨汉临这才停下来，转身静静的看着跟来的两人。 看到杨汉临这样，那两人有些意外，他们其实是打算跟着找到杨汉临的住处的，没想到这就让发现了？ “喂！还愣着干什么？要打架就快点，我还赶着回去吃饭呢。”杨汉临倚着墙，催促道。 “小子，你住在哪？我们想过去看看！放心，又不会怎么着你。”其中一个体格壮硕的家伙喊道，声音没传出多远就被雪面吸收了。 “话真多。”杨汉临嘟囔着，直接向对面走去。 看着杨汉临直接走过来，那两人不由得又是诧异又是恼怒。这家伙也太狂了，二打一还让对方这么看不起，不好好教训他一顿能行？ 两人也是从小打架的，体格又比杨汉临壮不少，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用多说，两人一左一右，向着杨汉临就迎了过去。 双方离着还有十几步距离，杨汉临突然猛地蹬地，如同箭一般冲了过去，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 对面两人顿时吓了一跳，还没等说话，杨汉临就一脚踹到了之前说话那人身上，竟把他踢出去老远，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手上不停，杨汉临接着一个跳跃，闪电般扣住另外那人，几拳下去又轻松撂倒在地。 看着躺地上直喊疼的两人，杨汉临把他们搁一块，这才揪着之前说话那人的耳朵，问道：“说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你别想知道。”那人往地上呸了口，喊道。 “呦，你还挺牛气啊！”杨汉临笑了笑，握着他的手，猛的使劲。 啊！ 手跟被钳子夹着了一般，疼痛立刻潮水般袭来，那人立刻就老实了。 脚蹬着雪地，喊道：“我说，我说，是牛胖子让我们来的。你有事找他去，我们俩就跑跑腿，真没啥坏心思。” “牛胖子？”杨汉临看着两人，有些意外。 算起来，他们俩可是熟人了，他每次去都得聊几句，甚至两人还算对脾气。可，那家伙现在为啥无缘无故的对付他？ 为了钱？理由好像挺充分的。 “你们这么说，那我凭啥就能信？”杨汉临又问道。 “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们跟他是发小，平常也都听他的。” 杨汉临点点头，算是信了大半。又问道：“那你再说说，你们怎么打算的？” “我们俩找到你住哪，趁你出门，就把你屋子撬了，把花偷走！”那人小声说道。 又问了些问题，杨汉临这才松开了手。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说白了，这就是见财起意呗。 也不多啰嗦，杨汉临很快又揪着俩人折回去了，他得去找牛胖子！ …… 回到花卉市场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踩的硬绷绷的雪地。 杨汉临揪着两人，直奔牛胖子家。 “牛胖子，你出来！”隔着院墙，杨汉临喊道。 “哎，来了来了！”随着话声，牛胖子跑了出来。 可等他看到杨汉临，再看看旁边的两人，脸色顿时难堪起来。 “小杨，这是咋的了？”牛胖子挤了个笑脸说道。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抱着一点希望。 杨汉临看着他，冷哼道：“牛胖子，这会就别装了吧？你这俩发小都说了。我也不想跟你啰嗦，你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他也没想闹得太大，自己毕竟不是本地人，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不过，那也不能让对方看扁了他。 牛胖子狠狠瞪了两个发小一眼，看了眼过来看热闹的众人，心里也是纠结。好一会才咬牙道：“我跟你道歉，另外再赔你一百块钱，怎么样？” 他心里更是暗暗叫苦，本来是挺稳当的事，这可倒好，两个人一块去竟然还弄砸了。可惜了一百块钱。 “这还差不多。”杨汉临手指着他，说道：“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去了。” 接过牛胖子递来的钱，杨汉临随手揣到兜里，就拨开看热闹的，转身走了。 “牛胖子，这俩人也太草包了吧？二对一倒被人家教训了一顿。啧啧，要是我，那可真没脸见人喽！”旁边有人起哄道。 “我呸！”牛胖子冲已经走远的杨汉临呸了口，弯腰拍了拍裤脚，转脸又笑嘻嘻的说道：“你们也别笑话我。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那小子绝对练过，输了就怪眼力不够呗。算了，我就当赔钱买个安心了。” 又过去拍拍俩发小的肩膀，说道：“兄弟，对不住了啊。这次是我坑了你们。走，我请客去吃一顿好的，算是压压惊。” 转眼，三人就又称兄道弟的了，勾肩搭背的，咋咋呼呼的出了胡同。 第六十五章 信 牛胖子的事暂且不说，回去后，杨汉临立刻让刘连刚帮忙，向郑诚打了个电话。 “郑哥，我看他们开价也挺高了，要不卖一部分吧？……手里钱都花完了，我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杨汉临试着说道。 几万块钱就换了一屋子的盆栽，谁也不能安心。他现在做噩梦都总梦到那些花砸手里了，实在有些难受。 “再等等吧！等到年底，到时候你就把那几棵品相最好的全都出售了，别的都存着。”郑诚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啊？为啥把最好的先卖了？”杨汉临诧异的说道。按道理说，好的不该是留到最后吗？ “你想想啊！”郑诚有心多培养他，耐心的说道：“这事得从市场大小来看。现在能花上万块买花的有几个？只能说很少很少，少到你数都数的过来。也就是说，这部分其实是彻底的买方市场，当然得趁早出售。倒是品相次一些的，买的起的人更多，容易出售，不至于砸手里。” 一棵花上万块，这显然不是正常的价格，可能是有人在炒作，而更多的人是在跟风。不过，这对郑诚来说倒无所谓，现在正是价格的上升期，暂时不用担心价格下跌。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把风险跟利益平衡好，这才是第一位的。 郑诚说了一大通，杨汉临却只听懂了一个大概，好些事都有些转不过弯来。比如市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贵的不如便宜的好？心里有许多疑惑，不过这些并不妨碍他相信郑诚的话，既然郑诚都这么说了，那就照做吧。 “你这一段顺利吗？屋里那么多东西，平常小心点，别让小偷盯上了。”郑诚说道。 “唉，这倒也巧了，我今天就遇到了这事。”杨汉临就把今天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你做的对。”郑诚叹了口气，说道：“我再说一遍。要是真遇到事，那就先顾着自己，别逞能，知道没？” “我知道了。”杨汉临笑道：“你咋跟我妈一样呢，总喜欢说一遍又一遍。” “只要能让你记心里，说再多遍也值。又不是小孩了，该听劝还得听。”郑诚无奈道。 人只有跌倒了才知道别人经验的价值。很多是真的有用，而且并不因时代变化而变，只不过很多人固执的不愿意听而已。 “哥，我妈怎么样了？”杨汉临突然问道。语气也低沉下来。 “你放心，她好着呢！我现在每天都去看她，还有砖头也在那呢！”郑诚连忙说道。 又说道：“你要没事，那就多拍几封电报吧，别心疼钱。再过两天，下次我就领她过来，让她跟你通电话。” “我知道了。”杨汉临的语气更低沉了些。 又说了些别的事，两人这才结束了通话。 …… 呼呼的刮了一晚上风，这天早晨，首都的气温很突然的就跌到了零度以下。 “你们冷不冷？我一晚上愣是没暖热脚，这冬天可咋过啊！”林名俊大早上的就披着被子，冲两人嚷嚷道。 郑诚看了眼，说道：“你这盖的倒是挺厚，不过没用，想保温还得铺的厚才行！热气密度低，往上走，上边盖的再厚热气也存不住，这你都不知道？” “这我哪知道这啊！你不早说，被子全摞上边了。”林名俊懊恼的说道。 又问坐那发呆的刘亚道：“刘亚，你那有多余的被子没？先让我顶一阵？……哎，听到没？” “哦。”刘亚从旁边床铺上搬了张被子，扔了过去。 林名俊赶紧接着，奇怪道：“你怎么了！？坐那跟没了骨头似的？” 刘亚摇了摇头，又突然抬头，说道：“我昨天遇到了一个女生。” “切！”林名俊喊了声，脸上笑容不屑。 “好像谁每天不遇到女生似的。”旁边的郑诚也有些无语。这家伙整天没个正形，这次又不知整什么古怪呢。 “不一样。”刘亚按着心口，一脸认真的说道：“你们不懂。我感觉到了，她就是我想找的那个人！” 也是怪了，如此让人牙酸的话，让这家伙说出来竟然还挺真诚。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你脑子烧坏了，还是小说看多了？有事快说，别磨磨唧唧的。”郑诚催促道。 “哈，还是你懂我！帮帮忙，替我递封信？”刘亚立刻笑嘻嘻的，从枕头底下拿了封信出来。 郑诚瞥了他一眼，嘀咕道：“你可真行，这事都得人帮忙。”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接了过来。“哪专业的，叫啥名？” “中文系的，叫于莉珍！” “行了，信我递过去。先说好，不成别赖我啊！”郑诚把信收到了兜里。 “还有这个，也一块送过去！”刘亚竟然又拿了张照片递过来。 “你这可下了血本了啊！”郑诚有些无语，这拍一张照片可花不少钱呢！ “怕啥，她要不愿意我再拿回来呗。我巴不得她一直拿着呢！”刘亚得意的道。 “不要脸。” 外边天色沉沉的，郑诚去窗户那感受了一下，又加了一身棉大衣才出了门。 走到中文系的教室门口，郑诚打听了几句，很快找到了人，是个挺清秀的女生，扎着俩麻花辫。 听说有人找自己，那女生到了教室外，脸已经通红。教室里，还有人探着脑袋看热闹，一些女生更是对郑诚指指点点的。 “于同学是吧？”郑诚一手拿信，一手指着照片，说道：“看到没，照片上这人叫刘亚，他让我送封信。你要看着这人还行，下次他再找你聊聊。要是不行，照片别撕，下次他来收回去。” 那女生看了眼郑诚，想笑又不好意思，脸都快红成苹果了。 “同学，我说句实话，那家伙虽然打呼噜还不喜欢洗脚，别的可没啥坏毛病，靠谱着呢。”郑诚趁热打铁的说道。 那女生这下彻底绷不住了，双手捂着脸，也不知是笑得还是羞得了。 跺了跺硬绷绷的脚，郑诚说道：“同学，你接着呗！在这站着也挺冷的，送完信我得赶紧去上课呢！” 那女生终于接过信，扭脸就跑了回去，从头到尾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不会是哑巴吧？”嘟囔了一句，郑诚笑着往自己教室走去了。 第六十六章 远方 上午刚上两节课，刘俊成突然来了。还上着课呢，他就隔着窗户一个劲的挥手，手腕上的手表晃的人眼花。 “同志，你找谁？”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噔噔噔的走过去，问道。 “同志，我找人。”看到眼前打扮时髦的英语老师，刘俊成连声音都降了不少。 “哦，你是哪位？找谁？”曾丽娟问道。 “我是远方电器厂厂长，我找你们班郑诚！”稍不注意，刘俊成的声音就又提了起来，震的人耳朵嗡嗡的。 “厂长！？”曾丽娟有些惊讶，“您好。您，找郑诚有事吗？” “那个，小郑同志是我们厂的技术顾问，我找他有点事，您能不能喊他过来？”刘俊成压着声音说道。 他以前在厂子里喊惯了，落下了这毛病，一说话声音就有些搂不住，跟吵架似的。 “技术顾问？”曾丽娟瞥了眼教室，这都哪跟哪啊！ 对郑诚，她还是认识的，毕竟班里就这几个人，可他转眼怎么成了技术顾问了！！？ 想归想，她还是过去把郑诚喊了过来。 “你咋来了？”郑诚走出教室，抬手示意走远点。 “卖疯了！真卖疯了！”刘俊成笑的满脸褶子。向他竖了个大拇指，说道：“一天不到，存的货全卖完了，小郑，你真是我的贵人啊！” 郑诚有些无语道：“大哥，你就为了这么点事？我正上课呢啊！” 刘俊成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一高兴，也没想那么多。要不，你快回去吧！” “算了算了。”郑诚扬了扬手，说道：“咱找个地方慢慢说，你先等会，我去请个假。” 不等刘俊成说话，郑诚已经麻溜的跑回了教室，说是有技术问题需要自己解决，上午的课就不上了。曾丽云迷迷糊糊的批了假，临走还说了句不要辜负人家的信任。 “你可真行。这是旷课啊！”两人往学校外走着，刘俊成看着郑诚直摇头。 “看你说的，我这是为国家发展添砖加瓦，怎么就旷课了？”郑诚边走边甩了甩胳膊腿，笑着说道。 他也是在学校闷的太久了，自己又不是个乖学生，平常倒还算了，这有点机会就想去走走。 出了校门，两人找了个餐馆，这会还不到饭点，也没几个人。 点了几个菜，又要了瓶酒，两人就推杯换盏的吃了起来。 “你说的那什么促销，哎，还真他*的有用！刚上架，两天就全卖完了。你猜赚了多少？” 刘俊成端着搪瓷缸子一饮而尽，红着眼说道：“一千多，整整一千多啊！我的亲娘哎，谁能想到咱老刘也有今天，我跟我那老厂长打电话，你都想不到他有多惊讶。扬眉吐气，吐气啊！” “这有啥！”郑诚端着搪瓷缸子，碰了碰，也嘬了一小口。“你那又没啥负担，成本还低，不赚钱才怪了。” 那些大厂子人员臃肿，各种乱七八糟的支出一大堆，真算成本，那是绝对比不过远方厂的。再说了，按着郑诚定的那一套制度做下来，一只手电筒成本下降了至少十分之一。这年头，便宜就是竞争力啊！ “甭管咋说，小郑你都是大功臣！你放心，亏待不了你，呐，这些是你的奖金，拿着！”说着，刘俊成从兜里拿了一张十元大钞，拍到了郑诚手里。 郑诚笑了笑，也不推辞。 粗鲁的打了个嗝，刘俊成接着说道：“等你毕业了，我推荐你去我们那老厂子上班，凭你的本事，前途绝对没得说。” “算了吧！”郑诚连连摆手，笑道：“我可没那心思。” 自己挣大钱不好吗？花那力气当个职员，何必呢，不上班才是他的终极梦想呢！ “也对。”刘俊成点点头，“你这大学生估计也不在乎这个，怎么都能分个不错单位啊。唉，就是我们这些人，莫名其妙就被撵出来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去哦！” “你们回去干啥？”郑诚有些无语的道：“我问你，你们原来能拿几个钱？工人撑死了一个月四五十块吧？现在呢？基本工资加提成，至少八九十块，傻子都知道哪边赚的多。” “不能这么说。”刘俊成摆摆手，“就算赚的再多，就我们那小厂子能有啥出息？还不是个做手电筒的，比那街上卖大碗茶的好不了多少，不定哪天就跟他们一样了。我们啊，就像那没人要的孩子，现在还能要两口吃的，等以后呢？万一哪天不赚钱了，不还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虽说他们也有正经单位，但那能一样吗？不定哪天就让撵出去分家了。他们没人是傻子，说白了，相比于这会多赚的钱，他们更想要长远的安稳。 “你这人眼皮子咋那么浅呢！”郑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桌子，说道：“老刘同志，时代在发展，你这脑壳咋就跟不上呢？谁说你们就只能造手电筒了？信不信，你只要听我的，厂子用不了多久就得大变样。到时候开发几个新产品，东西出口到国外，赚外汇去！那才是本事。到那时候，谁还稀罕回去呢？喊你们回去都不成。” 刘俊成听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回过味来。手晃了晃，问道：“你喝了多少啊！这就晕了？” “晕个锤子！我喝的是茶。” “那，你说真的？” “我像在开玩笑吗？” “咱的产品也能出口到国外？人家老外也买手电筒？” “什么手电筒！”郑诚恼的牙直痒痒，说道：“谁说卖手电筒了，我说的是以后，厂子不能只卖手电筒吧？时代不同了，我们得走出去，你也别总盯着那一亩三分地，世界大着呢！” “世界是大，可跟咱有啥联系？……哎，小郑啊，你为啥总催着我往前走呢？我感觉现在就挺好了。”刘俊成晃晃脑袋，说道。 郑诚摆了摆手，“你以为我愿意花那力气帮你呢！现在我就是有力气没地方使，想去闯荡都去不了。发展平台你知道不？我没平台，那就得自己造平台，远方厂就是。我呀，就指望着厂子发展壮大，到时候借着机会去外边闯荡呢！到那时候，我也不愿意跟你掰扯这点破事，一拍两散拉倒。” 毫无疑问，这是个大时代，只是郑诚来的有点早了而已。他倒是也能等，可眼看着有机会，谁又想错过呢？说白了，他想去更广阔的地方闯荡，刘俊成跟远方厂就是机会！从整个过程来说，这对双方都是好事。 “一拍两散？”刘俊成已经有些晕乎了，嘟囔道：“随你便！但你得先帮我把厂子拉扯起来，唉，那些工人也都不容易，都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呢，我当厂长得对得起他们。” 一顿饭吃到了中午，郑诚连拖带拽的把刘俊成送回了家，这才赶紧回了学校。 第六十七章 漫步 推迟了好几次，首都的第一场雪终于还是呼呼啦啦的落下来了。 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郑诚跟刘亚哆哆嗦嗦的站在树底下，看着下课的学生们从教学楼蜂拥而出。 “我说，你这次怎么还让我去？这样不好吧？”郑诚把手揣在袖子里，对勾着脖子找人的刘亚说道。 这家伙平常看着倒是厚脸皮，但也不知怎的，一到表白的时候就怂了，上次送信这样，这次问人家答复也这样，真奇了怪了。 “兄弟，你就帮帮忙，终身幸福可全托付在你这了啊！回头我请你吃顿好的！……大不了不过了，烤鸭咋样？”刘亚眼睛还找着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郑诚打量着他，总感觉这家伙有点问题，别不是以前受过啥伤害吧？ 正说着，刘亚突然拽着郑诚说道：“来了来了！兄弟，你得好好说啊！” 郑诚抬头看了眼，果然看到那个于莉珍跟人谈笑着走过去了。 心一横，干脆就要直直的走过去。 “哎，等等！”刘亚突然拉着他。 上下打量了一眼，伸手就从地上抓了点泥，胡乱抹到了郑诚身上。还嘟囔着：“兄弟，对不住了啊！衬托，衬托你知道吧？……哎呀，你这长的也太俊了，不好衬啊，早知道我找林名俊那个丑八怪来了。” 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糊弄人，八成是实话吧，总之郑诚听着是挺舒服，就大气的挥挥手说道：“没事。” 顺手自己把发型也揉乱了，他这才向于莉珍走了过去。 “同学！”到了跟前，郑诚挥了挥手。 看到郑诚，于莉珍的脸刷的就红了，拉扯着躲到了同伴身后。 “你就是那个送信的？”旁边一个女生打量着郑诚，捂着嘴笑道。 “对！我来替我室友问问答复。他今儿也来了，要不过去聊几句？”郑诚指着不远处的刘亚，问于莉珍道。 “他自己怎么不来？还让人送信，一点诚意都没啊。” “他这人脸皮薄嘛，老实人就这样。你们长的这么好看，心眼也一定好，就多担待点吧。”郑诚挤着笑脸，好听话更是不要钱的往外说。 奉承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具体到女生，对长相的夸赞永远有不可思议的效果。 不过，郑诚也许夸的有些过火，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立刻不吭声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的。 郑诚有些无奈，这动不动就脸红算怎么回事啊，就催促道：“于同学，你到底答应没？你要不答应，我那室友可准备绝食明志了啊！” 几个女生又噗嗤笑了起来，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家伙！好一会，于莉珍这才看了眼刘亚的方向，低着头走了过去。 看到这，郑诚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松了口气。不提成与不成，这算是没他的事了啊。 跟几个女生打了个招呼，他就吹着口哨走了。 …… 走了没一会，郑诚突然感觉有些异样。扭脸一看，竟然看到张舒跟在后边，正红着眼睛看着自己。 “你……咋了？”郑诚诧异道。 原本还在打转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她一句话也不说，走过去揪着郑诚的袖子。 “你先别哭啊！有事就说？”感觉到了路人的目光，郑诚只好领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张舒还是光哭，也没声音，更是看的郑诚一阵发慌。 “到底咋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啊！” “刚才那是谁？”张舒看着郑诚，终于哽咽着说道。 “刚才？”郑诚一拍脑门，顿时明白过来，刚才……她八成是看到了吧？ “你这可真看岔劈了。是我室友，他让我替他去送情书来着，那女的就是。你想哪去了。” 张舒顿时止了哭，抹了抹脸，问道：“真的？” “我骗你干嘛！” 张舒转眼又哭了，只是这次哭出了声，更像是感情的宣泄。 郑诚一阵头疼，只好离近了些，把肩膀侧了过去，“你要是不介意，我肩膀可以借你用用。” 张舒抬头看了眼，突然锤了郑诚一下，猛地抱着了他。 郑诚顿时心里一激灵，各种念头走马灯似的来回转着，这事也不在意料中啊？ 从心底里说，虽然有点不好听，但张舒其实并不是郑诚理想中的对象。当然，她各方面条件都没的说，就是性格实在稍微压抑了些。 郑诚的心理不是小年轻了，婚恋理念早就成熟，按理说不该因为哭两声就动心的。可问题是他现在就是年轻人啊！各种乱七八糟的激素根本不受控制，脑子里就是嗡嗡的。理智跟感觉就像两条并行的车道，有分割线，但又常常互相干扰。 很多时候，人的思想还真的就会受这些改变，就像生病了就是心情不好，坐过山车的时候就是容易心动一样。而且这些并不会以思想多么成熟而改变。 一时间，郑诚也有些纠结了。 看着旁边的张舒，脸因为冷风吹的白里透红，挺直的鼻子，透亮的大眼睛每一次眨动都透着无形的吸引力。多美的人啊，郑诚这样想着。 雪似乎更大了些，两人身上盖了一层，几乎成了雪人，一边走一边聊，看着倒也应景。 侧脸看着郑诚，张舒有心离近一些，但又想到之前的委屈，终于还是没有去。 回忆着以前，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郑诚起好感的了，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但真正变成喜欢的应该是那次他为自己发火。 认真来说，郑诚其实算不上特别帅气，只能说长相端正。但他那扑面而来的自信却实在太过显眼，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了别样的魅力。而对缺乏安全感的张舒来说，对这种气质的迷恋又格外明显。 同时，张舒心里也是委屈的，从小到大，她哪里这么对过别人？也许是从小缺少宠爱，她对感情的态度也格外热烈，同时也更不安。刚才看到郑诚跟别的女生说话，她的心都要碎了，只觉得所有的幻想都瞬间崩塌。若不是心里实在舍不得，她刚才早就回去了，所幸也只是误会。 绕着校园，两人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积雪已经没过脚踝，郑诚才催着张舒回去了。 “生活很美好，年轻更好，不要忧愁，要多快乐！”张舒登上公交车前，郑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第六十八章 元旦 转眼就到了元旦，北风刮了一场，气温就又下了一个台阶，跌破了零下十度。 没全球变暖的年代，那是真冷！ 本以为穿的够厚了，郑诚一出门就心里喊糟，扛不住！匆忙又跑回宿舍往里塞了件羊毛衣。 唉，真想念亲爱的暖气啊！ 校园里彻底没晨读的了，风一吹，露天站一会浑身都要冻僵了，还是只能乖乖的去教室。作为师范院校，学生们的家庭条件大多一般，像郑诚这样装备齐全的毕竟是少数，衣服不够，也只能跺脚来凑了。 教室里，因为他们班人数太少，这时候就吃亏了。呼出的热气不够，结果比别的班冷的多，学生们一个个都冻的满脸通红，手上生冻疮的也不在少数。 “都静静了，我说个事。”叶月裹得严严实实的走上讲台，敲了敲桌子。 “今天元旦，晚上咱班要办个联欢会，有才艺的报个名。我带头，报了唱歌。大家有什么才艺都可以，唱戏啊，唱歌啊，实在不行上台劈个叉也行！” 班里顿时哄堂大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吭声的。登台表演都够害臊的了，还劈叉，出洋相差不多。 他们班人少，那就每个人都得出节目，其中戏曲当然最受欢迎，最后几大地方戏曲倒是凑全了。 到了郑诚这，他就会一段穆桂英挂帅，结果人家还报过了。 “我不报行不行？啥都不会。”郑诚问道。 “不行！”叶月答的斩钉截铁。别人或许可以，郑诚那是一定不行的。 “那我没才艺，总不能上台表演呼吸吧？” “你就是表演吃东西也得去！没你这样的啊，平常啥班级活动都不积极，这次说啥也不能让你糊弄过去。”叶月瞪着他说道。 看实在绕不过去了，郑诚只能问道：“那……武术算不算？” “算！”叶月突然笑道：“单表演武术太单调，正好我缺个伴舞，就你了。” “哎！我表演武术，什么伴舞啊？” “就这么定了！” 刚到下午，大家就开始忙活起来，有的找红纸剪了些窗花当点缀，有的买了花生瓜子，班里布置的热热闹闹的。 第一个上台的是刘亚，他唱的是二人转，边唱还边转了会手绢，很多人压根都没见过这种形式，台下的掌声很是热烈，算是开门红。林名俊唱的是冀省梆子，一段唱下来，内容没听明白，光顾着欣赏他那跑到姥姥家的调子了。 一直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是叶月登台，可任凭她怎么催，郑诚就是死活不愿意跟着当伴舞。 两人僵持了一阵，还是互相妥协了，叶月在台下唱歌，郑诚就跑到台上呼呼哈哈的打起了自创的王八拳。 整场下来，笑声几乎压过了歌声，到后来叶月也唱不成了，干脆跟着一块笑。 郑诚却是心里恼火，这都啥人呐，一点都不尊重表演！不看拉倒。 干脆以一个吐气收掌结束了表演。 随着郑诚的表演结束，班里的气氛也达到了最高，干脆又一块唱起了“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这年头，也只有露天电影能让所有人都学会同一首歌了。 一直到九点，联欢会这才结束，学生们陆续出了教室。 刚一开门，迎面就有冷风袭来，众人纷纷打了个寒战。 刘亚人来疯似的，张着胳膊跑了几步，向着夜空喊道：“啊，好美的星空，啊，啊嚏！” 人群顿时哄笑。 上次下的雪还没化，又被冻的硬绷绷的，每一步都咯吱咯吱的响。 回宿舍的路上，郑诚他们是又跑又喊的，只感觉从没这么畅快过。 “郑诚？！” 刚到宿舍楼下，冷不丁的，路边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影。 “谁？”几人吓了一跳。 “我，高荣平，找郑诚有点事。” 那人影走近了些，借着路灯，果然是高荣平。看那模样，他显然在这等了不短的时候了。 “你们先回去吧！”郑诚扬了扬手，对刘亚几人说道。 打发了他们几个，郑诚这才看向高荣平。这家伙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心事重重的，重点是，都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这？ “你拿着。”高荣平从兜里拿了两瓶酒，一瓶塞到了郑诚手里。“边走边说吧！” 正冷的厉害，郑诚立刻起开瓶盖嘬了一口，舒服的哈了口气。 “你怎么了？这大晚上的，跑这么远过来，估计宿舍也不让你回去了。” “我的一个学长走了！”高荣平闷头说道。 “走了？！怎么走的？”郑诚惊讶的道。 高荣平瞥了他一眼，知道郑诚想岔了，只好说道：“是出国了。” “我说呢！”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大哥，你说清楚行不行？这有啥啊，学校哪年不出国一批。你这是不舍？” “不舍个屁。我不高兴。”高荣平摇了摇头，灌了一大口酒，也许是不常喝，顿时辣的他呲牙咧嘴的。 “我们是同乡。当初他跟我说，要找到人生方向，要活的有价值，总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可现在呢？……他现在跑出去赚大钱啦！估计是不打算回来了。真是想想都可笑。”高荣平用力踢了一脚雪地，激起了一片雪雾。 “人各有志吧。”郑诚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去更广阔的世界看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依我看，有机会你也应该出国看看，看到差距才知道进步，只要不忘初心就好。” 高荣平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干脆躺下看着夜空。 “也许吧！我这人比较固执，你说的道理我也都懂。可我恼的是他说的话，他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可他的选择让我们少了一点希望。他说看不到未来，我就骂他不配他拥有的，然后我们俩打了一架。” 郑诚也跟着坐下，倚着一棵树，只是看着远处的灯光发呆。 “你怎么不说话？”高荣平向郑诚扔了把雪，问道。 “说什么？！”郑诚摇了摇头，又喝了口，说道：“可以确定的是，你跟他这样的争议还会持续几十年，想那么多累不累啊。趋利是人的本能，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我只能说我们做好自己的事，现在改善一点，以后就多两点希望。” “我同意你的道理，但厌恶这种说辞，很厌恶！”高荣平狠狠抓了把雪，又向郑诚扔了出去，骂道：“人心真是可恶啊！如果可以，我宁愿当一只虫子，不想那么多，也没那么多争执。” 郑诚也有些恼火，抓起一把雪也砸了过去，“你个憨货，砸我干啥？我又没惹着你！” “就砸你，怎么着？！” “我看明白了，你来就是想打架是吧？大爷的，你咋不去找个痞子打去？就是仗着我不会下重手是吧？” “你这算说对了。”高荣平哈哈笑道，晃晃悠悠的，已经晕的不成样了。 “你想的美！”郑诚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来，“你个傻冒，我今天心情不错，懒得跟你计较。你一会去哪？” “流……，流浪吧！” “流浪你个头！”郑诚踢了他一脚，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往宿舍楼走去。 找到宿管老头，郑诚又递了两包烟，这才让答应高荣平去宿舍将就一宿。 第六十九章 价格 眼看已经到了腊月，杨汉临这边，他每天的工作大部分还是打听消息。几个月下来，除了原来那条街，又多了好几个花卉市场，外地口音也越来越常听到。与此同时，珍品君子兰越炒越热，成交价格一路飙升，两万一棵，三万，甚至出现了五万一棵的。（不可思议，但价格真的就是以万为单位。） 一个个消息传出去，人们的热情很快提了起来。居民热衷于窗台摆盆君子兰，大街小巷听的最多的是君子兰，就连当地报纸也开始介绍君子兰。 在这个市场经济远不够成熟的年代，君子兰，这种代表着雅致的花卉就这么突然的畅销起来。 按郑诚的打算，杨汉临准备出售手里的几盆珍品了。 其实，如果郑诚知道详细情况的话，那大可不必如此急切的出售。但他当年只听说了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过程，而经历过残酷的商场磨练后，郑诚的风险意识也太高了些。 某个院子，杨汉临正跟几个人聚在屋里，桌子上摆着两盆君子兰。 这院子是杨汉临临时租下来的，平常并不在这，只是为了出售方便。 “几位。”杨汉临扶着那两盆花，目光挨个扫过几人，说道：“你们都懂行，这品相你们心里也有数。开个价吧？” 围在桌边的几人互相看了看，没人吭声，都想听别人先开价。 杨汉临却看向旁边的张六。 “杨兄弟，一棵两万怎么样？”张六只得开口问道。 “其他人呢？” 杨汉临看向其中一个留着小平头的汉子，说道：“蔡哥，前一段你买那棵我也看过，只说品相，不比我这两棵好吧？” 这小平头就是前一段花了五万买花的那位，瞥了眼杨汉临，他嘟囔道：“好是好，可这毕竟有两棵呢！” 他原本是批发小商品发家的，听说这边君子兰火，这才过来了。手里钱多，花起来也阔气，不过要是能便宜点买谁不愿意啊？ “那你要不想买，我可找别人了，想买的也不只你一家。”杨汉临有些恼火的说道。 他有些不大习惯这样的场面，太磨叽了，想多少价格买直说不就行了，咋那么多事呢！ 小平头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说道：“这样，两棵一共七万，这可以了吧！？” “不可能。”杨汉临摇了摇头。又看向其他人。 “一共七万五？”张六试着问道。 杨汉临仍是不吭声，显然没达到心理价位。 “七万六！” “七万八？真不能再多了。” 这个价格喊出来，迟迟没人再加价了。 杨汉临倒还好，那姓蔡的小平头却脸色难堪。他前脚五万一棵买的，现在一棵四万不到都没人喊价了，明摆着自己亏了啊！自己是蠢货呗？ 看没人再加价了，杨汉临又看向那小平头，意思很明显，你再买两棵呗？还便宜。 小平头气呼呼的，兜里摸了根烟，就在那生闷气。 “七万九！”张六说道：“这真不能再高了。杨兄弟，这位蔡兄弟买的时候那是不知道你这还有两棵，不然他也不会开那么高的价了。这道理你明白吧？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 杨汉临无奈的点点头，这情况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好吧！两棵一共七万九，能付现金吧？”杨汉临说道。 “那行！”张六笑着点点头，“待会我就取过来，不会少你一分钱。” 杨汉临微微松了口气，看向其他几人，“几位，也不瞒你们，我那还有几棵不错的，虽然不如这两棵，但也差不多少。有兴趣的明天再来吧？” 几人精神一振，自然是连连答应。现在品相上佳的君子兰早就不好找了，真算起来，估计还就杨汉临这比较多了。 打发走了几人，杨汉临就坐在屋里，等着张六送钱过来。 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张六就提着包，领着俩人过来了。 把包放桌上，说道：“杨兄弟，你数数？” 杨汉临打开包，大概看了看，估摸着差不多，这才把包放到了一边。 指着桌上两盆花，笑道：“张哥，这两棵就是你的了。” 跟着张六来的两人立刻抱着花，装到了准备好的棉兜里。 看到张六没有走的意思，杨汉临奇怪道：“还有事？” “是有点事。”张六凑近了些，小声说道：“杨兄弟想不想赚更多？” 杨汉临眼睛转了转，有些摸不清，还是点头说道：“当然想。” “这就对了。”张六笑了笑，说道：“你看，你那货源很多吧，我这认识的人多。到时候人家买的时候我帮你抬价，多赚的你付我一部分，怎么样？” “这……”杨汉临有些犹豫，这事听起来好像不错，不过他自己还是做不了这决定。 “我得去问问，你也知道，这东西不是我一个人的。” “那是当然。”张六连连点头，说道：“等你想好了再联系我就行，那，我先回去了？” “好。等有了决定，我一定联系你。”杨汉临点点头。 等张六走远了，杨汉临立刻提着那包锁了门，匆匆走出了院子。 …… 很快的，杨汉临就联系到了郑诚。 “哥，按你说的，已经卖出去了两棵，总共七万九。”杨汉临捂着话筒，看着门口等着的刘连刚，小声说道。 “具体怎么样？你详细说说。”郑诚说道。 杨汉临就把情况仔细说了一遍。临了又说道：“那个张六说要帮着抬价，我也闹不清他咋想的，哥，你说他不会有啥坏心思吧？” “应该不至于。” 郑诚原地踱着步子，说道：“他去的早，手里应该也囤了不少珍品。价格抬高不止对我们有利，他也一样，不过这事我们不知道情况，最好别掺合。他要问你，你就糊弄过去，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咱们只顾着自己，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杨汉临连忙答道。 郑诚想的是，杨汉临毕竟经验少，跟张六那样的比心眼是不成的。他自己得在学校，又顾不着那边，那干脆就不搭理对方算了。 第七十章 电池 过了元旦，期末也就不远了。欢声笑语刚刚散去，学生们就开始了紧张的复习， 平常校园里就够忙碌的了，这会尤其如此，简直跟高考前的几天没什么区别。 郑诚也一样。他的英语跟数学是长项，但当年他本科学的是化学，跟天文根本不搭，很多科目也不比别人好多少。 每天天还没亮，宿舍楼下都没开门呢，宿舍里就嗡嗡的，全是背书声。这种氛围下，那真是想偷懒都找不到同伴，去厕所久了怕是都要三省吾身。 “哎！” 叶月捧着练习题凑到郑诚旁边，指着一道题说道：“你看看，这道题怎么做？” 郑诚看了眼，稍微想了想，很快说道：“这个得用到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你看，这不是说f（x）在（a，b）内可导，且f’（a，b）=0吗？……” “那f（x）在（a，b）内就是常数！哎呀，这个我怎么没想到呢。”郑诚刚说了一句，叶月立刻敲着桌子，懊恼的道。 郑诚把练习册推回去，嘟囔道：“以后你就不能自己多想想？真是的，指甲盖大点的题也来问我。” 叶月顿时眼睛一瞪，说道：“怎么？你不乐意？！” “哪能啊！” 郑诚连忙认怂，笑容满面的道：“我欢迎您来问，为您答疑解惑是我的荣幸。” 叶月拿瞥了他一眼，嘀咕道：“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嬉皮笑脸的，真是一句好词都没。” 拿着自己的练习册，几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 临近春节，刘俊成这边也是好消息不断。远方厂从开始的小作坊很快变成了现在的大作坊，只从销量看，已经不可小觑了。 厂子的月销售额超过二十万，工人从十几个扩到了四十多个，除去杂七杂八的开支，净利润突破了三万块。总而言之，前途一片大好。 “看看！我这弄的不赖吧？”刘俊成指着忙碌的厂区，对郑诚笑道：“现在回老厂子，那咱也是真有面子！哪个看到了，都喊我一声刘厂长。” “就那样吧！”郑诚手揣在兜里，笑容里透着淡淡的嫌弃。 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他这俩星期学的头昏脑胀的，实在扛不住了，今天干脆来这换换心情。 “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刘俊成笑了笑，扶着水泥墩子说道：“不过你小子看的也明白，那些家伙哪是佩服我，还不是想着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塞我这。真想的美啊！我偏不要。” 跟普遍人员臃肿的大厂子相比，他们厂算是罕有的在招人的单位，待遇又高，更重要的是，说到底他们厂是有编制的啊！现在哪家没有几个待业青年亲戚？这么好的空缺，那真是打着手电筒都难找。 刘俊成也是硬脾气上来了，也不看谁家的，偏偏按郑诚说的，整了个什么面试招人。为这他可没少挨人背后数落。 几个工人抬着装好的货经过，刘俊成往旁边让了让。 接着意气风发的说道：“你也别看不上，我前一段去宝定，又谈妥了几个供销社。用不了多久，全国人民都能用上咱的手电筒啦。” “还行！” 郑诚跺了跺脚，有些好笑的说道：“可那又能咋样？远方厂既有大厂子的靠山，又有私人小厂子的灵活，不成那才是怪了。可是呢，你以为这样的情况能持续几年？” 远方厂胜就胜在灵活。因为当初被抛弃，他们道义上就占了制高点，老厂子不好意思来吃现成，所以远方厂至今还是刘俊成说了算。 所以，厂里的经营就很自由大胆，加上有郑诚在，那可真是要啥有啥。 “话说，你就没想着增加点别的业务？”郑诚突然问道。 “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能总指着手电筒赚钱吧？这东西没前途。”郑诚说道。 手电筒这东西又没什么技术含量，赚不着钱不说，还随时有被淘汰的风险。郑诚是很看不上这行的。 “得了吧！”刘俊成摆了摆手，说道：“说的轻巧，真那么容易那人家还不都涌过去了。你啊，还是太年轻。” 之所以选择造手电筒，那是因为他们老厂子跟灯泡厂有些业务联系，零件供应好找，不算从零开始。可，要是做其他的，那谁也保不准能成了。 “你先别急！”郑诚往下压了压手，解释道：“你知道蓄电池吗？” “蓄电池？什么意思？”刘俊成奇怪道。 “手电筒用的是干电池，用完就扔。蓄电池就是用完了还能充电，可以重新用的那种。你估计没见过，这东西一般都在汽车上有。”郑诚解释道。 他也是跟李向东相处的久了，之前看他修车，这才知道这会汽车上的蓄电池还都是开放式的。因为用的都是铅酸蓄电池，所以经常得维护，还有漏液问题。 而没记错的话，国外好多年前就有阀控式免维护蓄电池了，完全把电池密封起来。这样的好处很多，比如方便，也要安全的多。更重要的是，蓄电池也终于能跟各种电子器件放置在一块了。 而在国内，这种蓄电池还完全是空白。 毫无疑问，这才是真正能吃很多年的产品，加上国内汽车行业很快就会大发展，这事大有可为。 “汽车上的东西？咱也能造？”刘俊成有些不敢相信。就他们那破厂房，造汽车上的东西就太过分了吧！？ “你当然造不出来，我也造不出来，可有人能啊。你要是答应，那我就去找我们学校老师。”郑诚说道。 这东西国外都有公开资料的，连实用产品都有，问题估计是不大。 “得花不少钱吧？”刘俊成为难道。 “当然不会少了。”郑诚说道：“你要是小富即安，那当我没说。好好想想吧，这东西要是成了，可是能当摇钱树的！” 刘俊成扶着脑袋，一把薅下帽子，露出了地中海，嘀咕道：“这事我得好好想想。” 赚的钱还没捂热乎就要花出去，这对谁都是个为难的事，重点是，到底值不值？ 第七十一章 期末 期末考试很快到了，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一盆水搁外头，不用一晚上就能冻成冰坨喽！ 也是可惜了，他们学校连个湖都没有，不然一大片冰封的冰面该多漂亮啊！ 对学生来说，期末考试除了考验知识，对身体素质同样有不小的挑战。本来就够冷了，坐那几节课不动弹，那是真冷！尤其是做题得用手，手套又碍事，结果几天考试下来，不少人的手都冻伤了。 考试完，手是冷的，但大家的心情却是热的。以前大部分人连省城都没出过，这次直接半年没回去，一个个都恨不得能立刻去火车站才好。 考试完，刘俊成那边终于传来答复，他答应了。 郑诚也不闲着，趁着还没放假，赶忙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化学系办公区。 刚想敲门，门突然开了，迎面遇到了一个提着暖壶的中年人。 “老师好！”郑诚立刻让到一边，打招呼道。 “你找哪位？”中年人打量了郑诚一眼，问道。 “我不找哪位。是这么回事，老师，您了解蓄电池吗？” “哦？”那中年人似乎挺感兴趣，指了指热水房的方向，“咱们边走边聊？” “好的！老师，您怎么称呼？”郑诚点点头。 “我姓陈，喊我陈老师就行。走吧！” 中年人在前边走着，郑诚就跟在后边，一边走，一边讲着前因后果。 “是这，我一个表叔是手电筒厂的厂长，远方牌手电筒您知道吗？” “远方牌？”中年人看了郑诚一眼，突然笑道：“当然知道，就是那家手电筒特别便宜的吧？我母亲也买了。我看了看，质量还不错，听说工人原本都是机械厂的？真的不简单。” “是这样，我表叔感觉手电筒不长久，听我说过后，以后想转到蓄电池上来，就让我来打听打听。”郑诚很快说道。 “你是化学系的？”中年人突然问道。 “不是，我是天文专业的。” “……” 中年人愣了愣，随即笑道：“那可真是不简单了。你的阅读面一定很广。你说的那蓄电池，我倒有些了解，这东西国外已经有实用化的产品，自己研发的话，问题不大。不过，研发是要钱的，这你表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郑诚连忙点头，说道：“他们厂账面有好几万块，以后可能会更多，您看够吗？” “总得来说不够，不过暂时也用不了那么多，如果后续有经费支持倒也可以。” “您放心，有的！我表叔说厂子盈利还不错，可以支持的。” “那我可要谢谢你表叔了。”两人很快走到了热水房，中年人一边忙着打水，笑道：“这在国内也算是一个技术空白，如果真成了，那远方厂怕是要出名喽！ 这样，我春节会一直在学校，你这两天让你表叔来学校打个申请，如果通过的话，到时候我还可以找几个同事一块。” “那可真谢谢您了。”郑诚连忙点头。 “对了，我叫陈栋，栋梁的栋，你下次可以找我。” “我知道了。谢谢您！” 连连道谢中，郑诚匆匆走了。 …… 郑诚这边正打算去联系刘俊成，正打算回宿舍拿大衣，他就在楼下遇到了张舒。 “哎，你怎么来了？”看到她，郑诚有些惊讶道：“你们不是前几天就考试完了吗？没回去？” 张舒比他们考试的早，还以为早就走了呢，没想到这会还在这等着。 张舒瘪着嘴，说道：“我等等你不行啊！你快点收拾东西，这次咱们一块回去吧。” “啊？”郑诚挠了挠头，说道：“这估计不行，我这还有事呢！要不，你先回去……或者你再等几天？” 看到张舒眉毛都挑起来了，郑诚连忙改口，这真是考试考的脑袋都懵了。不过，他们回去也是顺路，一块倒也挺不错的。 “你一个学生，能有啥事？！平常看你也没那么忙啊。”张舒有些不乐意，以为郑诚只是找借口搪塞。 本来她怕耽误郑诚复习，这几天就没来找他，等了好几天，到现在宿舍基本没几个同学了。可现在郑诚又说有事，她当然不会高兴。 “你不知道。”郑诚只好解释道：“我现在在一家工厂帮忙，挣点生活费。最近正好有点事，估计得好几天呢！” “你自己挣钱？”张舒惊讶道。勤工俭学对这会的学生还太过陌生了，大多都只知道省钱，至于挣钱，则既没有途径也没那个概念。 “那还有假？”郑诚拍了拍身上的袄子，使劲跳了跳笑道：“我这浑身上下都是自己挣钱买的。怎么样，厉害吧。” “看看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张舒温柔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说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又是爱慕又有些微微不安，大抵很多亲密感情都是如此，要是喜欢的人的好只有自己看得到多好啊。 又说道：“你既然有事要忙，我就再等几天。那我能帮什么忙吗？” “不用不用。”郑诚摆摆手，“你再等几天，我这一会要出学校一趟，这冷，你赶紧回学校吧！到时候我去找你。” “好！” 话声刚落，郑诚已经匆匆跑回了宿舍。 …… 刘俊成来学校问了一趟，申请很快就批了下来，毕竟这是研究新技术，远方厂又是国营，有人愿意投钱对学校也是个好事。本来嘛，现在学校哪个项目不缺钱？尤其是他们学校，资金不多，比不了那些理工科院校。现在有厂子出钱让他们研究，那自然是好事，起码老师们的日子会好不少。 接下来就是陈栋的事了。实验可以在学校实验室，有些本校没有的设备，还可以去外校借用。 不过在这之前，第一件事还是先对产品有个了解。公开资料倒是好找，毕竟一直也有人也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没有产品只是缺经费而已。 在这个过程，郑诚起的作用就很小了，他自己也只懂个大概，那还是不去添乱了。资金方面有刘俊成在，同样也用不到他。 第七十二章 院子 临近春节，杨汉临也终于打算回来一趟，一方面是去的太久，再有也是他老娘实在想他了。每次郑诚过去，于翠萍没事就问两句儿子的情况，偏偏还不提让回来的事，整的郑诚心里也跟着愧疚，索性就让杨汉临回来一趟吧！ 不过，杨汉临说的这趟会带钱回来，那拿回来了，他要放哪呢？放杨汉临家也不是个事，想来想去，还是得租……不，买个院子！ 四合院啊！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现在买一个下来，这辈子指着那吃穿都够了！ 想了一圈，这事还得找刘俊成。 作为本地人，刘俊成自己家就有一座四合院，不算什么大户，但处处都透着雅致精巧。尤其是迎着门的那个雕花影壁，简直漂亮极了，每次都看的郑诚眼馋的不行，恨不得扣下来拿回去。 事不宜迟，郑诚蹬着车子就找刘俊成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刘俊成正坐在堂屋门口围着煤炉子烤火，旁边的收音机次次啦啦的播着戏曲。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只抬了抬眼皮，看到是郑诚，就很快又专心听曲了。 “你日子过的挺自在啊。呦，小酒都喝上了，咋不整点菜？”郑诚揣着袖子到了屋里，提了凳子就围着炉子坐那了。 “还下酒菜呢！”刘俊成跺了跺发麻的脚，说道：“我一个中年光棍，看着像会下厨的人？你去看看厨房，都落灰了。” 郑诚从兜里拿了俩烧饼出来，往炉子上的铁板一搁，说道：“那赖谁？你原来有媳妇，还不是自己离的。……哎，你们两口子到底咋回事？怎么就离了？” 郑诚满脸的好奇心。在这年头，离婚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解不开的疙瘩，能让刘俊成离婚？ “你个小屁孩，问那么多干啥。”刘俊成瞪了他一眼，显然不想就这个问题多做探讨。 “不问就不问呗。”郑诚紧了紧袄子，嘟囔道：“不用猜也知道，八成是你的错吧？我都瞧着呢。” 刘俊成仍是不吭声，只是从兜里摸了根烟，把铁钳子塞到铁板缝里，稍等一会就拿出来，香烟凑过去吧嗒吧嗒的点着了。 看刘俊成在那不吭声，郑诚只好说明了来意，说道：“你们这哪家有院子要卖，你知道吗？” “院子？谁要买院子？”刘俊成随口说道。 “我啊！” “啥？”刘俊成手扶着煤炉子，看着郑诚惊讶道：“你脑子糊涂啦？好家伙，一个院子少说得几千块，你上哪弄去？” “这你就甭管了。”郑诚拍了拍兜，说道：“就我这脑子，不能差钱吧？实话跟你说，我一直都挣着钱呢！具体的你别问，问了我也不说。” “你可真是……瞎胡闹。”刘俊成端着旁边的茶缸子，喝了一大口。 “我啥样你还不知道？啥时候瞎胡闹过。一句话，到底有没有？”郑诚催促道。他就听不得别人啰嗦。 “有倒是有。”刘俊成指了指隔壁，说道：“邻居这家就是。老头子没儿没女的，俩宅子，这个一直空着呢。” “没租出去？” “没！”刘俊成叹了口气，“原本是有两家住那的，老头去年拿到房子，就全都撵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搁那空着。” “这是为啥？”郑诚把烤的焦脆的烧饼拿下来，吹了吹灰，就大口吃了起来。大冬天的，炉子跟烧饼实在太搭了。 “还能有啥。”刘俊成嘬了口烟，又从鼻子喷出来，说道：“他以前跟原来那两家有仇！解都解不开那种，老头估计也没想着解开。他又不缺钱，卖字画都够生活的，也懒得租出去费那心力。” “那他能愿意卖？”郑诚有些迟疑。 “那咋不愿意。你跟他又没争执，院子没人打理都积了一层灰了。有人要买他还巴不得呢！” “那倒是不错。老爷子现在在家没？这就去谈谈？” “你先等等。”刘俊成把剩下的一点烟屁股摁灭了，看着郑诚说道：“你买回来不能就空着吧？你一个学生，不住宿舍，你们学校能愿意？” “怕啥。”郑诚一边吃着，指着他笑道：“这不有你在嘛！到时候你去说，就说厂子那边需要我，住外边方便！” “你这小子，拿我当挡箭牌了是吧？啥事都找我。我算看明白了，你小子就是混到大学生队伍里的滑头，哪个有你事多？”刘俊成把煤炉下边通风口开小了些，没好气的说道。 他见过的大学生也有不少，从十几岁到接近而立的都有，至于气质嘛，有土不啦叽的，也有文质彬彬的，更有活泼开朗的，可唯独没见过像郑诚这样的：狡猾而沉稳，圆滑又果决，时不时的还透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自信从容。如果不看外表，他都以为这是个走南闯北的人物了。 说了几句，刘俊成还是锁了门，领着郑诚出门了。 “老头腿脚不好使，风湿，你一会可千万别扶他，那可是一不高兴就拿拐棍敲人的。”一边走着，刘俊成还叮嘱道。 郑诚自然连连点头。 出门走了不远就到了，其实就是刘俊成家隔壁的隔壁，说白了，那老爷子的两个院子是邻着的。 看门是开着的，俩人就直接推开走到了院里。 “卢叔，在家呢吧？”刘俊成喊了一声。 喵！ 一只花猫忽的从角落窜了出来，跑到了堂屋。 堂屋门口，一个大概六七十岁的老头正扶着毛笔，在桌子上写大字。刚才那只花猫则稳稳的卧在桌子上。 也不知道听到动静没，老头也不抬头，仍是低头写字。 刘俊成也不急，就领着郑诚到旁边站着。 直到老头把一个惠字写完，他这才抬起头，随手把笔搁到了砚台上。 “有事？” 刘俊成连忙指了指郑诚，说道：“这人想买你隔壁那座院子，您打算出售吗？” 卢老头看向郑诚，打量了一眼，就直接问道：“你能付多少钱？” “还是您开价吧！”郑诚说道。 卢老头直摇头，说道：“我不用开价。你想着应该多少就付多少。” “……” 郑诚有些发愣，这老头，脾气确实古怪啊！ 第七十三章 到了 也不知道这卢老头到底是说真的还是逗人玩，郑诚想了想，还是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千，您看咋样？” “可以。什么时候去办一下手续？”卢老头眼皮都没抬，就答应道。 “那越快越好。” “行。”卢老头看了眼隔壁院子，指了指说道：“你们先去隔壁看看房子吧！我收拾一下，等会就去房管局办手续。” “那行。”郑诚自然答应。 接了钥匙，郑诚就迫不及待的去了隔壁。 真算起来，这个院子并不算大，比农村的庭院大不多少，不过布局却是好了太多。开了门，迎面就是个青砖垒的影壁，只是没雕花。绕过去到了院里，一眼就看到的是葡萄架，院中间还有棵老槐树，加上水井，一小片菜园子，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小院啊！ 又去看了看屋里的情况，同样还不错，除了地上积了些灰，多了些蜘蛛网，别的倒没什么问题了。屋顶看着是没漏雨的，厨房的灶台也好好的，连锅碗瓢盆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越看越是满意，郑诚真恨不得立刻就过户才好了。 看完房子，郑诚跟刘俊成就等在门口，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卢老头才慢慢悠悠的出了院子。把门带上，说道：“谁带着我？” “我来吧！”郑诚把车子推过去，让卢老头坐后座。 刘俊成今天还得去厂里，也就没跟着去，郑诚就载着卢老头往房管局的方向去了。 拿着各种证件，花了一上午，郑诚才总算是办妥了过户。付了钱，拿着新鲜出炉的房产证，郑诚乐的口水都快止不住了。这就是未来幸福生活的保障了啊！别的不说，传到儿子那一代，完全够领先别人一截了。 “你怎么了？”看着在那傻笑的郑诚，卢老头有些莫名其妙。 “没事。没事！” 又载着卢老头回了院子，连中午饭郑诚都顾不得吃，蹬着车子就直奔学校，把东西搬过来再说。 刘亚跟林名俊刚放假就走了，宿舍现在就他自己。忙忙碌碌的又是俩小时，郑诚累的后背都湿透了，领口直往外蹿热气，这才把东西搬完了。 忙完这些，郑诚又去了一趟杨汉临家，打算把砖头也牵过来。 “于姨，我在斜对面买了个院子，砖头我就牵过去了啊！”一手按着正咬他鞋子的砖头，郑诚对于翠萍说道。 “这就要牵走了？”于翠萍端着刚做好的一盆狗食，有些不知所措。 砖头在这养了这么久，她平常也没个说话的，就这小东西做伴了，这猛地要牵走，还真有些不舍得。 “这离的也没多远，我过几天回家，砖头还得送您这。”看到于翠萍眼里的失望，郑诚只得说道。 于翠萍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把狗盆放地上，说道：“让它把这吃了吧，别糟践东西。” 郑诚也不好说什么，一直等砖头吃完了一盆狗食，这才牵着它回去了。 …… 这会已经是腊月中下旬，杨汉临安置好东西，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换上破衣服，提着个厚棉布包，里边又随便塞了点衣服，准备拿回去的钱就裹在衣服里。这当然不是全部，只有五万块，可因为都是十块面额的，就这已经把包撑得满满的了。 因为临近春节，多数都是从首都往外走，去首都的火车上人倒是不多。 一节车厢里，有小半都是空位，这可真是舒服坏了，坐着倚着躺着，怎么着都宽敞。 杨汉临旁边没人，他就把包放在靠窗的位置，脑袋枕着，斜倚在座位上打盹。 “哥们儿？” 杨汉临正想着心事，后边突然有人拍他的座位，猛地睁开了眼。 “有事？”看到是后座一个长着八字胡的小年轻，杨汉临皱眉说道。 “无聊吧？会下棋不？”八字胡隔着座位晃了晃手里的象棋盘。 “不下。”杨汉临摇了摇头，拍了拍包，继续倚着。 “听这意思，那你会下棋喽？！”八字胡却是来了兴趣，干脆绕过座位坐到了杨汉临对面。 “哎，这车得明天上午才到呢！你不无聊啊？” 杨汉临瞪了他一眼，也不搭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车顶。 “我说。你那包这么宝贝啊？装的啥？”八字胡腿搁在小桌板上，悠悠的说道。 杨汉临眼睛微眯，缓缓看向他。 “你啥意思？我当枕头不行啊，脑子有毛病吧你！” 八字胡笑了笑，得意的说道：“兄弟，别装了。看看你那包，一直都不离手，而且从你上车连厕所都没去过。这也不算啥，可你那露出来的毛衣是羊毛的吧？跟你的包跟外边穿的也太不搭了，这不是明摆着糊弄笨蛋嘛？” 杨汉临一低头，这才注意到领口的毛衣露出来了一截，心里不禁一咯噔。 看到杨汉临的脸色，八字胡得意的笑了笑，又说道：“你这趟是干嘛的？” “走亲戚！”杨汉临闷声说了句。 “我是去找朋友玩的。哎，那你知道君子兰吧？哎呀，我这一趟真算是长见识了，一年挣得还买不了一盆破花，你说这到哪说理去？” 八字胡在那侃侃而谈，杨汉临心里却是紧绷着，偏偏脸上还不敢多做表情，仅有的一点困意也消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八字胡也许是说的无聊了，瞥了眼杨汉临，站起来拍拍身上又回了自己座位。 倚着包，杨汉临怕自己睡着了，只能掐着胳膊让自己保持清醒，就这么一直捱到了天亮。 上午九点，车子终于缓缓停下，到地方了。 杨汉临立刻站起来抱着包，匆匆下了车。 车站的人倒多的很，多数都是回家的，随处都能看到倚着行李原地休息的行人。 好不容易出了站，杨汉临才总算是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啊。这一放松，困意夹杂着口渴顿时袭来，看到小广场旁边有卖粥的摊位，他连忙走过去打算买一碗。 “同志，这粥多少钱一碗？”摊位边围了不少人，杨汉临挤过去，一边拿零钱一边问道。 “没看到牌子写着呢吗！？五分钱一碗！”摊位老板一边倒粥，一边说道。 “这也太贵了，抢钱呢。”嘟囔着，杨汉临还是递了五分钱过去。 接过碗，杨汉临就端着到旁边的小马扎坐着，准备喝了。 刚坐下，杨汉临习惯的要把包揣怀里，可下一刻他就觉着了不对劲。 低头一看，还是棉布包，可样式不对啊，这不是他的包！ 怎么回事？刚才出站的时候明明还在啊！一瞬间，杨汉临急得冷汗都下来了。 第七十四章 虚惊 慌忙扯开那包看了一眼，杨汉临顿时牙咬的咯咯响，狠狠把包砸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包里是砖块！ 不用说，绝对是被偷了啊！ 也不顾周围看热闹的目光，杨汉临四处张望着，心里还是抱着一点希望。 看了一圈，杨汉临的包没找到，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不远处，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八字胡正冲他笑呢！ “我去你**！”怒骂一声，杨汉临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 “我的包呢？！”到了跟前，杨汉临咬牙问道。右脚跟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把这小子摁那。 “哈哈，丢了吧？我早就知道。”八字胡手里捧着一块烤红薯，含糊不清的笑道。 “我问你包呢！” 杨汉临再也忍不住，一把过去扣住他的两个胳膊，一双满是老茧的手跟铁钳似的，顿时疼的八字胡呲牙咧嘴。 “你撒手，撒手！疼啊！”八字胡挣扎着，却愣是挣不开。 “我的包你弄哪去了！？”杨汉临手上又加了些力道。 八字胡也被杨汉临这模样吓坏了。情知人家不是开玩笑，连忙说道：“兄弟，哥！你真找错人了！包真不是我偷的，我刚才看到了，是火车站的几个混子。我认得他们，领你找他们去！” 杨汉临犹豫片刻，这才松开手，恶狠狠的道：“你最好不是糊弄我。” “我哪敢啊。”八字胡嘟囔着，揉了揉胳膊，指着远处一片居民区说道：“我看着呢，刚才拿你包那人就往那边去了！” “快走！”杨汉临推了他一把。 八字胡也不敢怠慢，领着杨汉临就往那边跑去。 一直跟着到了一个胡同口，杨汉临突然眼前一亮，就前边不远，一个瘦高个正提着他的包往前走呢！ 八字胡也连忙指着说道：“就是他！” 话音刚落，杨汉临已经快步走过去了。 八字胡在后边跟着，压着声音道：“兄弟，你小心点！他们可人多，你行吗？” 杨汉临也不搭理他，只是脚步越来越快。 刚走到跟前，那瘦高个也许是听到了动静，扭脸一看，正看到气势汹汹的杨汉临。 手里的包都是人家的，那瘦高个怎么会认不出来他，心知不好，连忙就要跑。 杨汉临手疾脚快，一脚就踹了过去，好巧不巧的，那瘦高个正好栽倒在了旁边的垃圾堆上。 那瘦高个爬起来，立刻扯着喉咙，向前边一个院子喊道：“哥几个，都过来啊，有人打上门了！” 杨汉临又走过去，照着他的脸就呼了过去，声音格外响亮，顿时晕乎乎的。 杨汉临这才把自己的包拿了过来，打开看了看，确定钱没少，这才松了口气。 钱都找回来了，他也不想多事，提着包，扭头就想走了。 这时，前边院里突然跑来了四个人，看到这边，立刻骂骂咧咧的过来了。 杨汉临立刻撒腿就往胡同外跑。这些小偷小摸的他三五个也不怯，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这劲头还不如回家歇着呢。 看杨汉临跑了，旁边的八字胡也吓坏了，扭头跟着跑。他还以为杨汉临有什么凭仗呢，感情跑的也挺快啊，心里更是后悔不该来看这个热闹。 “啊呦！”跑了没几步，八字胡突然喊了一声，抱着腿喊道：“兄弟，我腿抽筋了，哎呦，疼啊！” 一个停顿的功夫，那几个人已经撵了过来，看到杨汉临跑出了胡同，干脆把气都撒在了八字胡这，照着就踢了几脚。 为首的是一个光着脑袋的胖子，大冬天的，他就只穿了个毛衣。 揪着八字胡的领子，骂道：“唐友义，你胆子不小啊！这人你领来的？” “李老大，我哪敢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唐有义抱着脑袋，苦着脸说道。 “你当我瞎啊！你个怂蛋，不打你一顿你不长记性。” 说着，他抬脚就又是一顿踢。 几人正打着，嘭的一声，刚才那胖子突然往前打着滚栽倒了。 扭脸一看，杨汉临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呸。” 胖子吐了口泥，骂道：“算你硬气，还敢回来！你们几个愣着干嘛，不揍得他喊爹这事不算完！” 几个手下也不犹豫，向着杨汉临就拳打脚踢过来。 杨汉临却不慌不忙，一个鞭腿又踢倒了一个，这下就剩三个了。他干脆迎了过去，基本照面就是一拳一个，他那拳脚又实在太重，普通人挨着一下半天都站不起来。 不到半分钟，几个人竟然全躺那打起了滚，哎呦哎呦的再没了一点气势。 杨汉临踢了踢看呆了的八字胡，说道：“愣着干嘛，走啊！” “哦。”唐有义连忙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绕过还在打滚的几人，跟着杨汉临就出了胡同。 …… 从路边草棵子里找到包，杨汉临背上就往大路上走，打算去公交车站坐车回家了。 “哥，你身手真不错！我打小到处跑，还没见过你那么厉害的呢，好家伙，一拳一个啊！”唐有义颠颠的跟着，语气夸张的说道。 杨汉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有事没？没事回家去！跟着我干啥？” “我没事啊。哥，你能不能教我几招？我脑子好使，学起来很快的。” 杨汉临瞪了他一眼，说道：“一边去，小心我连你也揍。” “别啊！”唐有义却不放弃。 一直到了公交车上，唐有义还在跟着，杨汉临心里恼火，又不好发作，只得随他便了。 离家还有一站路，杨汉临就下了车，唐有义也跟着下车。 杨汉临终于再也忍不住，挥了挥拳头，骂道：“你狗皮膏药啊？甩都甩不掉，到底滚不滚！” “我走，我走还不成吗？”唐有义讪讪的笑了笑，看杨汉临真生气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 提着包，杨汉临一路走回了家门口，刚一推门，堂屋就传来了老娘的喊声：“汉临，你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听到这声音，杨汉临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 于翠萍连忙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儿子，也是一个劲的抹眼泪。自从知道儿子这两天到家，她一天得往门口看好几十趟，总算回来了啊！ 到了屋里，杨汉临一边笑着听老娘的碎碎念，一边习惯性的忙着打理家务，即使屋里已经很干净了。 这一刻，他才真正从心底里高兴，就算赚再多钱，也没有母亲的一个笑脸来的有成就感啊。 第七十五章 争气 天空打早上就沉沉的，中午还没到，纷纷扬扬的雪就又落了下来。 院里，砖头就站那看着墙头，跟卢老头家的那只花猫大眼瞪着小眼。 屋里，卧室一角，郑诚正拿着个小铲子忙着挖土。宅子也不知怎么修的，地面也忒硬了，加上是冬天，一铲子下去震的手生疼。 在家也是没事，郑诚知道杨汉临这两天回来，也知道他带的钱不少，就打算挖个地窖，存钱。这屋毕竟也不常有人在，又不是三五百块的，那么多钱放哪他都不放心，还是自己挖个地窖靠谱点。要不他怎么那么热心的买院子呢！就是看中了这份自在，自己的地方怎么折腾都行。 汪汪！ 郑诚正挖着，院里突然传来砖头的叫声，他连忙停下了。把铲子跟簸箕往挖了一半的地窖一扔，就推着旁边的柜子回到原位，遮盖了挖好的部分。 “哥，你在家没？” “来了来了！” 大门口传来杨汉临的声音，郑诚应了一声，赶忙出了屋，这才注意到外边下雪了。 砖头正在雪地里打滚，这货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今天竟然舍得从炉子那挪窝。 到了门口，郑诚打开门，正看到杨汉临提着包站在那。 “啥时候回来的？”郑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刚回来。” 杨汉临看了眼院里，羡慕道：“我听俺妈说，你真买了个院子啊！看着真不赖。” 他倒也有意买个房子在这落户，但他户口不在这啊，估计想买也没辙。要不怎么都羡慕大学生呢，根本不用费劲，开学的时候直接户口什么的都转了。 雪不知不觉已经铺了一地，两人缩着脖子到了屋里，在门槛上刮了刮鞋底，这才围着炉子坐下了。 郑诚倒了两杯热水，递了一杯过去，这才指着杨汉临手里的包问道：“钱？” 杨汉临傻笑着点点头，说道：“钱！” 郑诚接过那包，打开看了一眼，也不禁咽了口吐沫。 “这是多少？” “这总共有五万，只是一小部分，那边还有十万呢！就是太多了，我一下也拿不完。” 郑诚点点头，这会的钱面额太小，就这点包都要装满了，再多真拿不了了。算了，到时候大不了多来回几趟。 数了十叠钱出来，直接塞到了杨汉临手里，说道：“当初说好的你拿两成，这是一万，你拿好了。” “谢谢哥！”杨汉临把钱抱在怀里，笑得像个孩子。 “谢我干啥，你自己应得的。” 郑诚笑了笑，把装钱的袋子放到一边，又问道：“你打算在家多久？还回老家吗？” “我想着在这过完年再走！” 杨汉临把钱塞到大衣口袋里，手捧着炉子边缘的热气，说道：“老家就不回去了。家里就那几个亲戚，我也不想让我妈来回折腾，走一趟她得半个月歇不过来！干脆就在这过年算了。” “也行。”郑诚点点头。 两人聊了会，又出去找了个餐馆吃了顿，直到半下午才各自回去了。 …… 学校那边，按着郑诚的叮嘱，刘俊成连着去找了好几趟。效果还不错，学校对于远方厂提出的合作还是很支持的，甚至打算把这当做一个宣传契机。虽然这年头还没多少校企合作的概念，但现实如此，学校不富裕啊！教职工的生活都紧巴巴的，更别提科研活动了，看着跟国外的差距越拉越大，大家都急得不行。 当然，事情如此顺利也得益于远方厂的出身，毕竟也是国营大厂的下属单位呢！ 陈栋这边，他也已经找好了人手，算上他自己总共九个人，算是个研发小团队。 这会正好是寒假，他们倒也没什么事，刘俊成提供的补贴又高，索性就专心于这个项目了。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倒是刘俊成却高兴不起来。 原本他听郑诚说能赚大钱还挺高兴的，可现实很快让他清醒过来，这才几天，陈栋那边动不动几千块的支出就把他吓得不轻。谁能想到，研究个东西那么耗钱？ 花的太多，以至于厂里赚的不少，但资金却很紧张。 现在他的压力很大。毕竟厂子又不是他的，那么多钱迷迷糊糊就花出去了，以至于厂里员工跟他的上级都很不满。要不是支出明确，刘俊成又有些威望，这事八成半截就做不下去了。 “你小子可害苦我了！”傍晚，从厂里回来，刘俊成看到郑诚就忍不住抱怨道。 郑诚这会正在院里吃火锅呢，看到他这模样就猜了个大概，不禁有些尴尬。 “你吃了没？” 刘俊成摇了摇头，闷不吭声的去水井那洗了洗手，就提了凳子坐到炉子边。 “有酒没！？” “有。”郑诚连忙跑回屋里，拿着一瓶白酒，两个茶缸子过来了。 酒满上，送到刘俊成手边，刘俊成先喝了一大口，这才重重叹了口气。 “咋了？”郑诚问道。 手上却是不停，吃了一块羊肉，又夹一筷子扔向了在旁边摇尾巴的砖头。 “还不是因为研究那个啥破电池。”刘俊成吃了两口菜，压下了口中的辣味，这才骂道：“我才发现，厂里有一个算一个，全他**白眼狼！当初要不是我，他们这会不定在哪吃糠咽菜呢！好家伙，现在有钱了，脾气也跟着涨啊，还有脸说我领导无方，浪费厂里资金。我呸！” 端起酒，咕嘟咕嘟的，没几下半茶缸子酒都快见底了。 “你别光喝啊！吃菜。”郑诚把他的茶缸子拿过来，搁远了些。 又说道：“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要是实在不成，我把钱还你，你也别掺合这事了。” “你？”刘俊成瞥了眼郑诚，摆摆手说道：“算了吧！现在花的都有上万块了，你哪来那么多钱？况且，我这气不能白受啊！事做一半不干了，那不是打我脸吗？以后还能抬得起头？干脆回家抱孩子去吧！” “这就对啦！” 郑诚一拍大腿，又把他的酒递到他手里，笑道：“世上的事哪能都那么容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啊！别看现在有人甩脸子，到时候东西成功了，赚了大钱，那才狠狠打他们的脸呢！” 刘俊成哼了一声，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让你小子说出来，真别扭！我啊，别的啥也不想，不蒸馒头也得争这口气。” “对对！咱得争气。”郑诚碰了碰杯，笑道。 第七十六章 礼物 离春节还不到十天，杨汉临都回来了，郑诚也打包了行李，该回家了。 在这之前，郑诚就把砖头送到了杨汉临家。又特意叮嘱让他好好看着，特别是不能让这家伙到处乱跑，这次再丢可真找不到了。 一放假，学校就已经空荡荡了，但还是有些人在，有的学生心疼来回车费，两三年不回家过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打算的是第二天一早就回家，不过，郑诚也没忘了还得去找一趟张舒呢。 蹬着车子走在扫出来的路面上，郑诚紧紧握着车把，不小心就得摔跤，这一路他都看到好几个摔的一瘸一拐的了。 到了外国语学院，郑诚本来是想跟张舒约好明天去哪汇合的，结果一听郑诚要去买礼物，她就一定要跟着，说是也要买点。至于买了送谁，谁知道呢！？ 跟着就跟着吧！ 一人一辆车，找了个百货大楼，郑诚就开始了挑挑拣拣的。鞋子，毛衣，钢笔，总之能拿的了的都买一些吧！ 张舒说是要买东西，却净跟着郑诚转了，到最后也只买了个发卡，又为郑诚买了双棉手套。 “要不，你也为家里人买点东西吧？”郑诚劝道。“不用多贵的，总之都是个心意啊。” “你不用劝我。”张舒倔犟的摇摇头，说道：“人心都是相互的。他们从小就不在意我，那我又装什么孝顺呢？大不了等他们年纪大了，我该照顾还是照顾。现在我买礼物又能怎么样？说不定还数落我乱花钱呢！” 郑诚有些无奈，终于也没再多劝。这年纪的小姑娘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想的也直接，至于理解父母什么的，也实在有些不大现实。 提着大包小包的，郑诚这就打算回院子了。 “咦？你不回学校吗？”看到郑诚去的方向，张舒奇怪道。 “我在前边胡同那有房子，这几天都在那呢！”郑诚说道。 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五点了，说道：“要不就在这分开吧，你快回去，这天色也不早了。” 张舒却来了兴趣，问道：“你在这租的院子吗？我想去看看。” “别了吧！”郑诚有些为难。一会晚上还得送她回去，可他现在就想回去歇着。 “不，我就想去看看！”张舒撅着嘴，竟然撒起了娇。 “行行行！”郑诚立刻投降。这谁扛得住啊。 骑着车子到了胡同里，没多远就到了地方。 “就这了。” 郑诚下车，拿着钥匙开了门。 张舒也跟着到了院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忍不住说道：“你这院子好漂亮啊！” “还行吧！”郑诚去找了个杯子，为她倒了点热水。 指着炉子说道：“炉子那有火，热气多点，你坐旁边吧！” “嗯。”张舒微微点点头，这会倒是紧张起来。 郑诚也端着杯茶坐到炉子边，两人互相看了看，突然有些尴尬。这说什么呢？ “晚上路也看不清，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送你。”郑诚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不。”张舒脸上突然有些委屈。“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 “哪能啊！”郑诚挤着个笑脸，小声说道：“就是影响有点不好吧？！你一个姑娘……” “那怎么了？”张舒大声问了一句，突然气恼的站了起来。 郑诚也跟着站起来，两人只隔着不到半米，空气突然安静，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脑子嗡嗡的，郑诚还没回过味来呢，两人就依偎在了一块。 低头看着张舒，郑诚只觉心里跟塞了团火似的，不自觉的脸就要离近一些。 呼！ 突然呼了口气，郑诚抬头看着屋顶，晃了晃脑袋，总算恢复了些理智。 “你饿不饿？” 张舒闭着眼，只觉胳膊腿都没了支撑似的，至于郑诚说的话更没听清。 郑诚捧着她的脸，又问道：“你饿不饿，要不去做点吃的吧？” 张舒脸都红透了，心里更是羞恼，终于点点头。 这几天郑诚也都自己做着吃，厨房的东西还算齐全。张舒不会烧地锅，但炒菜还是会的，郑诚倒也乐意让她发挥。 切菜，准备配料，张舒忙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手艺？刀工不错。”郑诚没话找话的夸了一句。 张舒瞥了他一眼，嘴角隐着笑意，手上的菜刀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碗萝卜炒肉，就着炉子上烤好的烧饼，两人这一顿吃的倒也可以。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雪花不知不觉的又开始落了。张舒没一点要回去的意思，郑诚也没再提送她回去。 洗漱完，又收拾好东西，这就该休息了。 屋里就一个炕，郑诚从柜子里又抱了一床被子，装模作样的要打地铺。 “哎，你这是做什么？这天气躺地上还不冻坏你啊！”张舒坐在炕沿上，说道。 “那咋办？” “这炕上地方这么大，咱们……一人一边吧。” “好，好。” 郑诚抱着被子铺到炕上，跟张舒隔了段距离。 “那……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去车站呢！”郑诚说道。 “嗯。” 卸了外衣，郑诚冻的牙直打颤，就赶紧钻到了被子里。 躺了一会，两人都不说话，眼睛却悄悄地互相看着。又过了一会，郑诚还是一点困意也没，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你以后会对我好吧？”张舒突然直愣愣的盯着郑诚，问道。 “啊？……嗯！”郑诚应了一声。 张舒稍一犹豫，一咬牙，拖着被子就凑了过来，拼尽力气似的贴到了郑诚身上。 小心的抬头看了眼郑诚，小声说道：“我可认定你了，你以后不能不要我。” “嗯。”郑诚只是点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家里人，那以后咱们就过咱们的，少联系他们，好吗？”张舒问道。 “嗯？这不至于吧？”郑诚看着她，说道：“其实，我对他们倒也没什么恶感。我们村里就见得多了，你呀，就是心里想的太多。” 在郑诚看来，张舒家的情况简直不要太正常，这年代见得多了。相比之下，张舒从没少过吃穿，还上了大学，已经算很不错的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打小没在父母身边，缺了亲情。 “嗯。我听你的。” 张舒伸出手，捧着郑诚的脸，闭上了眼睛，两人的呼吸却越来越重。 …… 第二天，郑诚忙着收拾床铺，张舒就步伐不稳的跟着他，左问一句右问一句，问着问着就哭了起来。 边哭边问道：“你以后会对我好吧？不会丢下我吧？” “哎，你又说什么胡话呢？”郑诚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别想那么多。那么多高兴的事，你偏偏担心那么多干嘛呢？” 今天车站当然是去不成了。郑诚就去了趟邮局，往家里拍了封电报，说要晚两天回去，顺便也往张舒家去了一封。 第七十七章 回家 接下来几天，郑诚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柔情蜜意，也晓得了温柔乡的厉害，才几天功夫，他就几乎把院子以外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到腊月二十五，郑诚终于不打算再耗着了，在屋里窝了好几天，已经很不像话了。 回家也没什么要拿的，郑诚也只拿了个背包，大清早的，就领着张舒出了门。 地上的雪都冻成了冰坨，又硬又滑，脚踩上去咯嘣咯嘣的响。 刚出门，两人就迎面遇到了推着摩托的刘俊成，看到郑诚，刘俊成面色惊讶。 “咦？你咋还没走呢？” “没走啊！怎么了？”郑诚有些尴尬的道。看到是熟人，张舒也连忙松开了他的胳膊。 “你那院子一直没吭声，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刘俊成又看向张舒，好奇的说道：“这姑娘谁啊？” “我对象。”郑诚笑了笑。 “不赖啊！”刘俊成把围脖缠好，笑道：“你同学？” “高中同学，现在也在这边上大学呢。” “那挺好。”刘俊成点点头。“你们要去火车站？那快去吧，我也得去厂里了。那帮孙子现在气正盛，我要迟到了不好看。” 随着嗡嗡声，刘俊成启动了摩托车，车尾的排气筒喷出淡蓝色的烟，接着车子很快消失在了胡同口。 “那是谁啊？”张舒又抱着郑诚的胳膊，问道。 她的整个情绪都在热恋的状态中，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腻歪在一块，片刻的松手也不愿意。 “咱邻居，我跟他认识挺久了。他是一家厂子的厂长，我前一段就是去帮他忙的。”郑诚说道。 两人出了胡同，就去附近找了个早餐摊，买了点包子，边吃边去公交车站等车。 这都快到年根了，车站的人也少了很多，没花多大力气，郑诚就买到了车票。 等坐上车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到了车厢里，一点没觉着比站台上暖多少，实在太冷了些。都是铁皮车厢，隔热什么的是不用想了，好多人刚坐下就立刻拿出毯子盖着。 找到位置，让张舒坐在靠窗的地方，郑诚就坐在旁边。他们可没准备毯子，郑诚只好把包里新买的大衣拿了出来，让张舒盖着。 乘客陆续登车，也许是离年根太近的缘故，看样子今天还不错，人不多。 “让一让！抱歉，让一让！”一个青年抱着包，绕过因为放行李堵成一团的乘客，最后在郑诚对面停了下来。 郑诚抬头看了眼，不禁一愣。 那青年把包放座位底下，就在郑诚对面坐下了。 “同志。” 郑诚晃了晃手，打招呼说道：“你看着有点脸熟啊。我们在哪见过？” 青年看着郑诚，只是摇了摇头，“我大众脸，你大概记错了吧？” 郑诚却是微微皱眉，接着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是柳叶镇的吧？” “你怎么知道？”青年有些诧异。 他确定是不认得这人的。仔细想想，还是没一点印象。 “那就没错了。”郑诚笑道：“你在镇医院工作过吧？你忘了，我领我妹妹去找你看过病的。抱歉，你叫什么来着？好像姓罗？时间太久了。” “哦。”青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以前的病人家属啊，这倒不奇怪了，那么多病人，他哪记得过来。只好点点头说道：“你这是考上大学了？” “对。”郑诚伸手说道：“既然是老乡，那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郑诚，郑庄的，现在在京城师范。” “你好。”青年跟他握了握手，说道：“我叫罗一鸣，现在在财政金融学院。” “咦？你没考医科？你不是骨科医生吗？”郑诚奇怪道。 他倒知道罗一鸣当时在考大学，只是总以为是学医，没想到会去财经类院校。 “我倒也想呢！”罗一鸣苦笑着说道：“可惜我当时理科底子太差了，跟不上，只能半路转了文科。也幸好我记忆力不错，背了几个月书竟然也考上了。” 郑诚跟着笑，心里却感慨，智商这东西真不讲道理啊！人家累死累活的学那么久，还不如这个背几个月书的呢！ “你学的专业是什么？”郑诚随口问了一句。 “经济学。”罗一鸣指了指包，说道：“书都在这呢，一大堆。还有不少管理，会计的课程。我们这专业就这样，学的东西比较杂，每样都学点。” 说着，他忍不住笑道：“我们常开玩笑，这怕不是学校怕我们以后工作做不成，特意教点能用的知识呢！” 郑诚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也听说过这个。其实，相比于实用类学科，本科阶段的经济学理论更像教人思维方式的。至于预测经济发展？抱歉，理论经济学不够，那得凭借计量经济学，本科阶段是学不到的。而从计量两字也能看出，重点是数学模型，得用大量数学工具。 说白了，没有数学工具的支撑，那基本就是有根据的猜了。这样的结果就是，很多数学出身的倒是更受欢迎，有的甚至只招理科生。 两人聊的还算投机，恰好罗一鸣包里又有不少书，倒也免去了路途中的很多无聊。 火车走走停停的，很快到了晚上。随着离家越来越近，郑诚却一点不困，搂着已经睡着的张舒，心里想着还有几个站才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大喇叭喊出了熟悉的站名，终于到站了。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郑诚一看手表，才五点多，离天亮都还早呢。 一晚上没睡着，这会困意倒是袭来了，郑诚只好使劲拍了拍脸，这才算清醒了些。 到站的乘客陆续迷瞪着站起来，收拾着行李。 郑诚也喊醒了张舒，跟罗一鸣打了个招呼，就领着她下了车。 下了车才注意到，这边也下雪了。出了车厢，两人不禁齐齐打了个寒战。 这会估计也找不到回县城的车，他们只好去火车站候车厅等着，一直到天色大亮，这才去汽车站坐上了去县城的车。 市里离县城本就不远，因为下雪的缘故，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至少走了两个小时。车子没暖气，连车窗都呼呼的透风，一路上可真是车外大风不停，车里小风不断，等到地方的时候，大家的手都是冰凉的。 下了车，郑诚一直送张舒到了她家附近，又说了一会悄悄话。看着她回了家门，郑诚这才转身走了。 路过高中门口，他站着停了一会，看着宁静的校园，又想起了那并不算久远的回忆。 怀旧完毕，郑诚脚步欢快的踏着雪地走了，向着车站的方向。 终于快到家了啊！ 第七十八章 婚礼 今天正好是大集，又是年底，下雪也没阻挡大家的热情，镇上连街道都让堵满了。 农田承包已经半年，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大家脸上的笑容多了，手里的年货也多了。虽然在郑诚看来，那点收成实在仍是有限。 总得来说，生活有进步，但缺钱仍是让人上火的事。直接的体现就在买年货上，小气的很，肉买个几斤也就算了，菜倒是多点，但基本也都是适量，远没有后来按麻袋来装的豪气。 一踩一脚泥的穿过闹哄哄的街道，各种味道扑面而来，纠缠着雪花汇成了真切的烟火气。 “哎！诚子？你回来啦？” 走着走着，郑诚胳膊突然让人拉着了。 扭脸一看，巧了，竟然是他堂哥郑志国。 “哥！你这来买东西啊？” 郑志国怀里抱着棵大白菜，拍了拍帽子上的雪花，说道：“这不你哥该结婚了吗，你爸说要弄的热闹点，那买的东西可不能少了，光肉都买了半扇。你再等会，我赶车过来的，买完东西一块坐车回去！” “那行。”郑诚点点头。 买完了东西，郑诚帮忙提着菜，跟着郑志国往集市外走去。 郑志国来的时候赶的是驴车，原本这是生产队的，让他花钱买了下来，为这之前还借了郑诚家不少钱。 到跟前一看，驴车那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了，都是一个村的，几个妇女冒着风雪正聊的热闹。 郑诚把东西扔到车上，就爬上了车。 “诚子，你这是放假了？”郑志国媳妇问道。 “嫂子，放假了。”郑诚点点头。 又有人问道：“诚子，你是在首都上学吧？那首都长啥样啊？是不是楼可高，路可宽？路上好多小汽车？” “那还用问，首都啊！诚子这回可是出息了，到时候发达了，你可不能忘了咱村！”郑诚还没说话，就又有人接茬道。 郑诚只能连连点头。 这一说起来，话题就有些刹不住了。车上一群小媳妇加中年妇女，那真是一个赛一个能说，郑诚实在有些受不了，差点没半路跳车了。 好不容易回到村里，其他人陆续下了车，耳边总算是清净了。 到了家门口，郑诚一抬头就懵了，这是他家？旁边几户倒是没变，可他们家左边的空地却多了个院子，家里的三间老屋也变成了砖瓦房，还多了个门楼。变化太大了。 “愣着干啥，不认识自个家了？左边那是你哥的新房，你家的房子也重新盖的！”郑志国跳下驴车，笑着说道。 “挺不错。”郑诚点点头。 听到门口的动静，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接着郑娟咋咋呼呼的冲了过来。 “哥，你买的有能吃的没……啊，二哥！你咋回来了？” “我咋不能回来？哟，长高了啊！”郑诚亲切的揉揉她的脑袋，笑道。 也许是吃的好，半年没见，这丫头至少长高了小半头。 “我都撵上咱妈高了。” 郑娟仰着下巴，又用手照着哥哥比划了一下，得意的道：“看看，我都到你脖子了。我长的快，你都不长个了，再过几年早晚比你高！” “净瞎说。”旁边的郑志国一边往下搬东西，好笑道：“真长那么高，有你爸妈发愁的，到时候长成竹竿，该嫁不出去喽！” “那有啥，不嫁就不嫁呗！”郑娟一点不在乎，转眼又去看郑诚的背包了。 郑光年跟郑直都不在家，说是去隔壁村找李树权商量婚事去了。 “诚子！” 刚提着年货到了院里，郑诚迎面看到了正拿着擀面杖的老娘。 “妈。”郑诚笑了笑。 刘玉英走过来，抹着眼泪道：“瘦了啊！？” “您这眼力可不行！我还胖了五斤。哎呀，你哭啥啊，我这不回来了嘛！” “没有哭。刚才烟熏的眼疼。”刘玉英袖子用围裙抹了抹脸，说道：“这冷，你赶紧回屋，我再去炒几个菜。” 直到半下午，郑光年跟郑直才总算回来了，脸红脖子粗的，一看就没少喝酒。 看到郑诚，自然又是一阵热闹，一家人围着炉子聚在了堂屋。 相比于老屋，这新盖的屋子也没大多少，只是侧屋隔断了，郑诚跟郑娟正好一人一个屋。至于郑直，他现在已经算分家了，自然没他的地方。 “爸，怎么说的？婚礼定在哪天？”郑诚问道。 “二十八！也就后天吧。” 郑光年随手把别在耳后的烟拿了下来，他去找李树权，回来倒是收获不小，兜里还有一盒好烟呢。 这时，刘玉英也端着两碗酸菜汤过来了。郑光年左手接过妻子递来的汤，一个没注意，右手刚点着火的烟就让薅走捻灭了。 抬头看了妻子一眼，郑光年讪讪的笑了笑，接着把汤一口气喝光了。 …… 两天时间转眼就过，腊月二十八一大早，院里就热闹了起来。做菜的师傅在忙着准备食材，妇女们则是热闹的在隔壁院子布置新房。 郑诚看了眼手表，才六点多，天还没亮呢！ 懒洋洋的坐起来，他这两天总感觉浑身不得劲，心里空落落的。哆哆嗦嗦的穿上衣服，打开门就冲向了厨房。 “妈，我帮你烧锅啊！”接过灶膛前的工作，郑诚迎着橘黄的火焰，总算舒服了些。 “你一会跟志国他们说说，都看着点，别让闹腾的太厉害，知道没！？”刘玉英一边切菜，一边叮嘱道。 “你放心吧。”郑诚说道：“我一会挨个散点烟，估计也没啥。” 结婚的时候，喜欢闹腾的也有一些，本来是图个热闹，但有时候控制不好就容易弄的闹哄哄的，惹人恼火。这时候看的就是家里人多不多了，要是兄弟多，那自然好说，人家也不敢太过火。 匆匆吃了点东西，刚八点多，客人们就陆续的到了。隔壁院子，郑直也早就收拾妥当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着就紧张的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了时候，他就立刻骑着新买的摩托车，后边跟着几辆拖拉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邻村去了。 中间倒也没啥波折，郑直很顺利的就带着新娘子回来了，同时跟着过来的还有李莹的娘家亲戚。 人都接回来了，走了几个流程后，接下来酒宴就正式开始。宾客陆续落座，很快院子里就满满当当的，酒席甚至摆到了路边。在这年代，这么多酒席已经算相当阔气，更别说那锅里好多的肉了，闻着就香的很。 第七十九章 酒席 人一多，那声调就容易往上抬，没一会，院里就跟举行飙高音大赛似的，尤其是小孩子，绕着桌子东跑西窜的，几乎把这当游乐场了。 不过这倒也无伤大雅，就看怎么理解了，有的觉得闹腾，有的却感觉挺热闹。 宾客们都在聊天，郑诚却是得不着一点空闲，辗转于灶台跟酒桌，他得领着一群半大小子端盘子呢！ 几个小孩捧着从池塘挖的冰疙瘩，互相打闹着从郑诚跟前跑过，差点没把盘子撞掉了。 “看着点！” 郑诚揪着一个训斥了几句，这才端着菜，一路送到了堂屋。屋里的基本都是两边最近的亲戚，除了李树权夫妻俩，基本都在。他们这的习俗，结婚这天女方父母是不会过来的。 菜挨个摆上桌，郑光年看到郑诚，还特意拉着他对亲家的亲戚介绍了一遍。 尽管心不乐意这场面，郑诚还是挤着笑脸，一个个打了招呼。 好不容易端完了菜，他正打算找个地方吃饭呢，肩膀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扭脸一看，竟然是李聪聪。 “你才来啊！”郑诚惊喜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我刚才还问你爸呢，你不是明天放假吗？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李聪聪笑着捶了捶郑诚的肩膀，说道：“单位这两天有点事。**，我想起这事就恼火，好话说尽了，那混蛋师傅愣是不批假。我也不怵他，宿舍留了个假条，紧赶慢赶才回来了。” 才半年没见，他看起来就大变样了，小胡子长了不少，发型也是时兴的三七分，学生味算是彻底扔没了。 “还没吃呢吧？走，边吃边聊！” 也没挑地方，两人在角落找了空位就坐下了。 同桌的是几个带着孩子的大妈，聊的正热闹，郑诚看着都不认识，李聪聪也没打招呼，估计是比较远的亲戚。 看到两人坐旁边，一个大妈盯着李聪聪，突然说道：“哎，你是树权家的孩儿吧？” “那是我大爷。”李聪聪说道。 “哎呀，我说呢，看着脸熟！我是恁爷老表家的，按说你得喊我一声姑嘞！前几年我去看过恁爷，你忘了？” 李聪聪不乐意的摇摇头，“没印象了。” 这亲戚都算挺远了，他是没怎么见过的，只是有点脸熟而已。要不怎么来这桌呢，就是看着都不熟，说话自在点啊。 “哎呀，一晃好几年，恁姐都结婚了。哎，这家情况你清楚不？恁大爷咋想的啊，咋又嫁到农村了？恁大爷那么厉害，就找不到个好人家？” “这家还行吧！看这房子条件应该还不赖，听说男方他弟弟还是个大学生呢！”旁边有人接茬道。 “大学生咋了？又不是他自己。我看没有在县城找个好，找个公家单位的，俩人都拿工资，多好！” 听到这些，旁边的郑诚顿时就火了。越看这人越不顺眼，要不是今天是喜庆日子，他说不得就直接骂回去了。 旁边的李聪聪脸色也有些难看，忍不住说道：“农村咋了？你家不是？” 那大妈有些挂不住脸，说道：“你这孩子，咋没大没小的！我也就跟你说说了，这桌又没外人。” “谁说没外人！？” 郑诚突然敲了敲桌子，说道：“你说的是我哥！要不是今个在这，这事我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眼看着要吵起来了，旁边几人连忙劝说。 郑诚也懒得跟这几个老娘们多扯，干脆站起来，跟李聪聪走了。 去厨房要了两盘子菜，两人干脆端着去了院外，随便找个树桩子，比那桌上坐着自在多了。 “刚才那话，你心里别在意啊！”李聪聪看了郑诚一眼，说道。 郑诚摇了摇头，“我可没气，不值当。不过，那老娘们是真没拿你家当亲戚，说白了，还不是感觉找个农村的对她没啥好处。” 亲戚里固然有真心对你好的，但也不缺总想着占便宜的。对于后者，那真是多听一句话都觉得多余。 “也就那么回事！”李聪聪笑了笑，说道，“亲戚都隔那么远了，也没指望能多亲，有事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了。” 好多远点的亲戚也就老一辈还熟，等爷爷奶奶都走了，亲戚慢慢也就断了。 郑诚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你现在咋样了？工作啥的顺利不？对象找了没？” “你说话咋跟俺爸恁像呢！”李聪聪抿了口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就那样吧！混日子。俺爸说过了年领我去相亲，那老头想孙子想疯了，巴不得我今个结婚，明年就有小孩。” “要让我说，你最好别定那么早。”郑诚劝道：“有机会你还是多转转，我也认识不少人，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在首都帮你找个工作。” “还是别了！”李聪聪摆摆手，“你找人也得用人情，我在哪都一样，在咱这边我也熟悉点。” “再说吧！要是有消息，我到时候跟你说一声。” 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的，宴席也到了尾声。宾客陆续散去，桌上倒是干干净净，没什么剩菜需要收拾的。如果在以前，待客的酒席，大家其实都不会吃的太多，都知道不富裕。不过这次郑光年提前说敞开了吃，那自然没人客气了。 不出意料的，郑光年喝晕了，站凳子上吼起了小曲儿。好不容易把人抬卧室安置好了，家里又开始忙着打扫院子，好一会才消停下来。 屋里，刘玉英跟李莹婆媳俩正拿着账本数礼金，院里，郑诚兄妹仨则是坐成一溜，看着远处火红的夕阳发呆。 “哥，你现在不算咱家的人了吧？”郑娟手里抱着大黄的脑袋，突然问郑直道。 “瞎说。”郑直瞥了她一眼。 郑诚揪着她的小辫子，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看上啥了？” 郑娟吐了吐舌头，说道：“也没想啥。二哥，他一分家出去，要是镇上生意都算他的，那咱家是不是又该穷了？” 郑诚跟郑直愣了愣，接着大笑起来，看着妹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丫头，整天都想什么呢。 “你们笑啥！”郑娟抱着胳膊，嘀咕道：“我同学家就这样，他们家以前分家没分着东西，现在可穷了。” “你放心。”郑诚好不容易忍着笑，说道：“你二哥我能挣钱，他分家出去也没事。” “那你以后也得分家啊！我咋弄？”郑娟仍是不放心道。 “那你更不用担心了。你二哥去城里，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郑直也凑热闹道。 “我才不回家种地呢。”郑娟站起来，说道：“我决定了。靠人不如靠己，我以后也得考大学。” “对对！上大学好，自己挣钱去！” 第八十章 春联 门口的水塘结了一层厚冰，半尺多厚，一大早，郑娟就牵着大黄跑出门去了。 自打郑诚用木条钉了个雪撬，大黄可算倒了霉了，雪撬得有狗拉，可整个院里就它是狗！于是，这个工作很自然的就落到了它这。 今天是大年三十，郑诚刚穿好衣服出了屋，老爹就把一摞红纸连着一根秃毛笔塞到了他手里。 “这春联你写了。” “咋这么多！”郑诚抖了抖那纸，也太多了。 往年春联都是请村里的几个老师写的，今年怎么就落到他这了？ “咱家的，恁哥家的，恁爷家的，恁大爷家的，你算算，这还不一定够嘞！你快点写，吃罢饭就该贴了。” 说着，郑光年就扣上棉帽子，匆匆出了堂屋门。 “哎，墨水呢？”郑诚连忙问道。 “去娟子屋里找。” 小学那会，郑诚跟着老师练过大字，往前一些年上学都用毛笔的，也不是特意练，图个写的好看就行。到中学后，郑诚也没空再练就停了，也是工作后才又拾了起来，现在倒也写的还不错。 忙了一早上，胳膊酸的都快抬不起来了，郑诚这才把一摞红纸写满。 “诚子！去看看你哥起了没？该吃饭了。”刘玉英站在院里，大声冲儿子喊道。 “哦。”郑诚有些好笑，老娘这一声喊下去，不起也得起了啊！ 等了一会，他就隔着院墙喊道：“哥！你起了没？” “起了，起了！一会就过去。”隔壁传来郑直的声音。 “你笑啥！” 刘玉瞪了眼直笑的二儿子，说道：“去门口看看去，别让娟子瞎跑了。恁爸在路口那，也喊过来，该吃饭了。” “哦。” 出了院子，不远处的水塘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郑娟赶着大黄飞驰的身影，厚厚的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雪橇的划痕。 这丫头也是人来疯脾气，冰面上还站着几个小孩，她就专赶着大黄绕着他们打转，更是看的几个小孩眼巴巴的。看看人家这装备，再看看自己，只能跑两步出溜几米，羡慕啊！ 郑诚几步走到了冰面上，跺了跺，确实挺结实的。俗话说，一天冻不成三尺冰，这么厚的冰面至少得半个月的零下天气，一层一层的往水面下加厚，这样的冰也会格外结实。 “别玩了。”郑诚喊了一声，“快回去吃饭。看你身上，都结一层霜了。” “哥，再等会吧！我一会回去。”说着，郑娟还赶忙赶着大黄就要往远里去。她可不想这么快回家，能拖一会是一会。 “你不吃是吧？那中，你就在这玩吧，咱妈包的春卷我可都吃了啊！” “别！”郑娟连忙停了下来。别人可能是吓唬她，二哥却真可能说到做到的。 把拴在大黄背上的绳子解下来，郑娟抱着雪橇，乖乖跟着二哥回去了。 刚到门口，迎面就遇到了提着肉回来的郑光年。这是村里一早上的成果，每家都能分个一斤多，好多人家就指着这过年呢！ “去，快去找个盆，把这肉腌上。”郑光年连忙说道。 “哎！”郑诚连忙回院里，找盆去了。 没一会，郑直也终于领着李莹过来了。看到家里人，李莹羞得低着头，打了个招呼，就连忙去了厨房。 “妈，还有啥忙的没？咳咳咳！”刚到厨房，李莹就捂着嘴，被烟呛得咳嗽起来。 “没事没事，你去堂屋吧。”刘玉英连忙扬了扬手，说道。 新媳妇才过来，她自然不好使唤人家。况且李莹这细皮嫩肉的，八成在家也没干过啥活，没看连这点油烟都受不了吗。 她心里是又喜又忧，这儿媳妇虽然长的挺好看，脾气也好，但却不像能操持家务的。唉，儿子这次算是娶了个花瓶喽！也不知道以后日子能过成啥样。 院里，郑直打着哈欠，随便用冷水洗了洗脸，又殷勤的跟到了媳妇旁边。 把东西放下，郑娟跑到厨房门口看了眼，接着就捂着嘴直笑，冲二哥挤眉弄眼的。 “有啥好笑的。”郑诚瞪了她一眼，连忙过去拉着她回了堂屋。 吃完早饭，家里就开始贴春联了，让郑娟端着熬好的浆糊，郑诚拿着春联开始一个门一个门的贴。 蘸点浆糊沿着门框往下划一道，接着就把写好的春联糊上去，这样粘好一整年都不会掉。 粮窖贴上五谷丰登，压井贴细水长流，就连狗窝那也贴了张六畜兴旺，门口再加一张出门见喜，这就齐了。 没用完的浆糊就掺着剩菜倒到了大黄的狗盆里，一点不浪费。 大年三十，村里的小孩们都快跑疯了，叽叽喳喳的，隔着老远都听的到。这边刚贴完春联，门口就来了几个小孩，隔着院子喊郑娟去玩游戏。 郑娟从屋里拿了一把奶糖，风风火火的就跑了出去。 小孩们跑的欢，大人们也差不多。每人都捡点大块的木柴，路边点一堆火，一群人站那一聊就是半天，不到吃饭是绝不会回去的。 晚上，这边饺子刚出锅，郑诚就一手提着鞭炮，一手拿着红彤彤的烧火棍，到了院里。 “都捂着耳朵啊！”郑诚笑着喊了一声，就把烧火棍戳到了捻子上。 也不知怎的，他却下意识的把烧火棍扔出去了，鞭炮还呲呲的在手里。 郑诚吓得狠狠甩了一下，鞭炮刚脱手就立刻响了，他连蹦带跳的就跑回了屋。 鞭炮刚停，郑娟立刻冲过去，低头找着那些没点着的。 “你这妮子，傻不傻啊你！又没人跟你争，吃完了再捡！”刘玉英喊了一声。 不过没啥用，郑娟还是认真找着，这就是明天在小伙伴那炫耀的资本呢！谁敢不听话，扔一个出去吓唬人。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郑诚去把爷爷奶奶也接了过来，一大家人围着桌子说说笑笑的，面前一人一碗肉馅的饺子，旁边收音机播着节目，别提多惬意了。 吃完饭，刘玉英忙着收拾桌子，郑光年就坐炉子边陪爷爷奶奶说话。郑直看也没什么事，帮着做完家务，就拉着李莹回自己院子腻歪去了。 虽然是晚上，村里大街小巷还是热闹的很，这会又没电视机什么的，连电灯都没，大家除了出门聊天也没别的事可做。 听着外边热闹的声音，左右也是没事，郑诚干脆就兜里揣了点糖果瓜子，也领着郑娟出去串门了。 第八十一章 落水 “二哥！起来了，再不起来都晒屁股啦！” 大年初二，一大早，郑诚房间的门就被拍的咚咚响。 “别敲了，这就起来了！” 郑诚喊了一声，揉了揉眼眶，不情不愿的开始穿衣服。大冬天的，又没什么事，他恨不得吃喝拉撒全在被窝里才好。 出了屋子，喊他起来的郑娟却不在。提着暖壶倒了碗水，郑诚正打算喝呢，厨房传来刘玉英的喊声：“诚子，你过来把恁妹弄走！这妮子，不好好干活，净在那瞎胡闹。” 郑诚端着碗走过去，刚到厨房，就看到郑娟拿着一大块冰往灶膛里扔呢！ “你就不能消停会啊！” 郑诚连忙过去把冰块扒拉出来，接着揪着妹妹的衣领子，拽着她出了厨房，自己接手了烧锅的重任。 今天他们要去姥爷家走亲戚，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这会能聚一块了。 吃罢饭，一家人就换了新衣裳，过年买的衣服就等着这会穿呢！家里的交通工具也全都推出来，郑直两口子骑着摩托，他们俩今天回门，得去县城，跟郑诚他们不一路。 剩下的两辆自行车，郑光年带着妻子，郑诚就领着妹妹，带着礼品，这就打算出门了。 郑诚的姥爷那边叫小刘庄，离他们村有五六里路。蹬着车子，一路上也是泥洼遍地，颠簸的厉害，走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到了地方。 郑诚有两个舅舅，一个姨，刘玉英是家里的老大。郑诚隐约听说过，其实刘玉英应该还有一个妹妹的，只是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 跟大多数农家一样，刘玉英的几个弟弟妹妹家的条件并不算好，穿的都是自己做的粗布衣服，小孩也瘦瘦小小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刘玉英把几个孩子喊过来，一人兜里塞了十块钱。“压岁钱别乱花，回家让恁爸妈拿着，知道没？” “大姐！你这拿的也太多了。挣钱都不容易，拿回去吧！”刘玉英的大弟弟刘学成连忙走过来，从孩子兜里拿了钱就要推辞回去。 十块钱，就算对他们大人来说，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的。他自然知道姐姐有帮衬他们家的意思，但终究是感觉不大好的。 “都是小孩的压岁钱，你不答应啥啊！”刘玉英不由分说的，拿着钱又塞到了几个小孩兜里。 “学成！” 旁边跟老丈人寒暄的郑光年也插话道：“你就别推辞了，俺家这两年也挣了不少。这钱让小孩交学费吧！” 看郑光年都这么说了，刘学成也只好不再多说，转眼看到郑娟，也拿了个红包塞到她兜里：“娟子，回去买点好吃的啊！” “谢谢大舅！”郑娟立刻高兴的道。对小孩子来说，到这年纪已经知道钱的重要了，买好吃的都离不开。 大人们在屋里聊天，郑诚坐那掺合了几句，很快就没了兴趣。 到院里站了会，又没意思，索性去村子里转转了。 小刘庄跟他们村人口差不多，而且邻着的还是同一条河，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的地势，比别的地块低洼很多。 记忆中，一下大雨刘玉英就常担心这边，因为地里的庄稼很容易被淹。为了预防积水，村里不得不挖了很多大水塘，方便下雨蓄水。 出门走了没几步，果然就看到了个水塘，几个半大小子正拿着斧头，在冰面上砸着。 “你们几个，干嘛呢？”郑诚走过去，问道。 几个家伙扭头看了眼，不认识，也不理他，继续砸。 郑诚走近了些，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在凿洞，旁边还放着网兜子。不用说，这是想捉鱼？ “你们几个，不怕冰裂了掉下去啊？胆子真大。”郑诚嘀咕道。 这几个愣头青，凿的洞还挺圆，估计没少干这事了。 心里好奇，但郑诚可不敢离的太近了，就离的远远的，看热闹。 没一会，那冰面就出水了，几个小子顿时高兴的很。连忙抄起网兜试了试大小，可惜塞不下去，赶紧继续凿了起来。 洞口越凿越大，突然的，一条鲫鱼竟然直接从洞口蹦了出来，蹦哒了两下，很快就跟冰面粘到了一块。 冬天水下缺氧，鱼就喜欢往洞口跑，一点不夸张的说，随便放一张网提出来都能有收获。 几个小子顿时大受鼓舞，把鱼往旁边一扔，就拿着斧子继续凿。 随着洞口越来越大，郑诚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喊道：“别凿了，没看到冰面都快裂了吗？” “你谁啊？”终于有个少年不满的问道。 “来走亲戚的！你看看，那洞口太大了，越凿越不结实！” “不用你管，俺天天过来，不比你知道的多？” 几人还是不听，继续忙自己的。 郑诚顿时气的牙直痒痒，几个小崽子，傲的很呢！知道喊不回来，他连忙跑回去，看能不能做点预防。 从附近找了段麻绳，又找了块木头系好，郑诚就赶忙跑回来了。 咔嚓一声闷响，他刚回来，以那几个小子为中心，几道裂缝瞬间出现，接着一直蔓延到岸边。 站在中央，几个家伙吓得不轻，连忙小心的卧倒。 可下一刻，那裂缝还是迅速扩大，这下他们也慌了，也顾不得别的，连滚带爬的就往岸边跑。 这样一来裂纹就更大了，只听扑腾一声，一个家伙脚下一空，顿时掉到了水里。 接着就是连锁反应，其他几人也连着落了水。好在，除了第一个，其他几人离岸边已经挺近，自己爬着也问题不大。 “接着！”郑诚喊了一声，把手里的木头扔向离的最远的那人。 那家伙似乎会点水，就是冻的不轻，扑腾着过去抱着了木头，郑诚这才拉着他往岸边来。 几个陆续爬上岸的，看到这，也连忙过来帮忙拉人。 好不容易几个人都上了岸，一个个抱着胳膊，抖的跟筛子似的。 这会，整个冰面已经碎成了一锅粥，到处是浮冰，隐约还能看到几人拿的网兜在那浮着。 几个少年惆怅的看着水面，又扭脸互相看看，都愁的不行。网兜还在其次，他们的斧子没了啊！加上这一身回家，不挨一顿打才怪了。 “别看了！再看也拿不回来。”郑诚推了推他们，说道：“快回去吧！再冻一会，落下病根有你们受的！” 几个少年冲郑诚点点头，也知道东西找不回来，只能抱着胳膊，一步三滑的走了。 第八十二章 回忆 随手救了几个落水少年，郑诚也没当回事。这年头，乡下的孩子都野的不成样了，弟兄姊妹又多，父母也实在顾不过来。 拍了拍已经结了层冰的裤腿，好在棉裤没湿，看着也到了饭点，郑诚就匆匆回去了。 走完亲戚，接下来基本就没什么事了。天气冷，大家都不想出门，这会又不兴外出打工，也只能三五一堆的聚一块聊天打发时间。 热闹过后往往是更沉重的无聊，这就是郑诚内心的真实写照。他曾经一度怀念的田园生活，现在真过了还没半个月，就开始厌倦了。如果有互联网，那他也许还能忍耐，但在电灯都没普及的现在，日子不紧不慢的，总让人有虚度光阴的不安。 临回学校前，郑诚又去了爷爷奶奶那一趟，不说一声，老两口到时候又准得不高兴。 爷爷腿不好，打到腊月里以来，他平常就基本不怎么出门了。可人一直窝在屋里，很容易心情就不好，奶奶就在屋里陪他说话，平常出门一会都得哄着。 郑诚过去陪两人聊了好久，临回去又塞了一百块钱，说道：“爷，奶奶，这钱拿着，想买啥就买！我明个就回学校了啊！” “明个就回去！？”奶奶眼中透着失望，抬着枯瘦的手摸了摸孙子的头。说道：“一年也回来不了几回，咋不多留几天啊！” “奶奶，我在家也没啥意思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你看我这胖的。”郑诚勉强笑了笑，有些为难的说道。 “哦。” 老太太眼皮耷拉了些，突然又指着旁边播着戏曲的收音机，说道：“你要在家闷得慌，就过来听听歌啊。” 岁数越大，就越是希望家人的陪伴，尤其是喜欢小孩子。家里这几个孙子，就郑诚不常见到，这次更是一下子半年没回来，他们心里自然是一百份的舍不得。 旁边的爷爷也推了推收音机，说道：“诚子，这东西你拿走吧！我可不好听这东西，叽里呱啦的净吵得慌。” “不用了。” 郑诚摆了摆手，眼里瞬间就挤满了泪水，他怎么能不知道爷爷怎么想的呢。 微微偏头擦了擦眼眶，说道：“爷，奶奶，等有条件了，我买个小汽车，你们想我了，我就领你们去首都看看啊！” “那中啊！”奶奶握着郑诚的手，笑道：“咱家诚子可有出息的很。俺俩等着呢！” 郑诚又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出了院子，他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倚着一棵树就哭了起来。 回忆潮水般涌来，他突然想起了老人走的那天。曾经好多次面对今天这样的情景，自己当初也说领他们去转转来着，可一拖再拖，终究是成了一句空话。 一直以为亲人能长命百岁，但直到他们走了才知道，就算活的再久，也经不住一次次拖延的爱。 ……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还是收拾了东西，由郑直骑摩托带着他，往县城去了。 一路上仍是寒风刺骨，郑直骑着摩托，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更不敢骑的太快。 “哥，你跟嫂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刚过了镇上，郑诚突然问道。 “啥意思？”郑直喊了一句。 “嫂子在县城工作，你在农村，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也没啥啊！早上送她过去，晚上再接回来，骑摩托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 “一天两天这样还行，可长年累月的，真不行！”郑诚有些无奈，说道：“估计嫂子也不能回来，你去镇上卖吃的也不是个长久的事，那你就去县城吧！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工作。” 他想的是让刘俊成帮忙，看能让远方厂往这边发展一下业务，设置个销售点什么的，大不了他自己掏钱也行啊。 “哎，下雪了啊！”郑直突然喊道。 郑诚伸手接了接，果然有雪粒子落到手上，这是年后的第一场雪。 怕雪下大了路滑，郑直连忙加了油门，车尾巴立刻喷出一阵浓烟，加速往前去了。 摩托车毕竟是快，才半个小时多点，他们就到了县城。 这会，雪下也的更紧了，雪花伴着寒风撞过来，那真是手都割的慌。 郑直正想往车站的方向去，郑诚突然拍了拍他，喊道：“哥，不用去车站了，就停到我们高中那就行，到时候我自己过去。” “你去学校干啥？那离车站可挺远……”刚一说话，郑直就吃了满口风雪。 “找同学，有点事。” “那行吧！”郑直点点头，都这么大的人了，他也懒得多问。 没一会，地面就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不过他们县城过的车子多，其中汽车也不少，雪是存不了的。常常是雪花刚一落下，很快就被各种轱辘碾过，转眼变成星点水迹，真正的零落成泥碾作尘。 到了高中门口，郑诚下了车，郑直不忘叮嘱了一句：“我回去了，有事找你嫂子家去啊！” “我知道。你回去吧！”郑诚摆了摆手。 一直看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郑诚这才紧了紧大衣，迎着茫茫风雪，往前边居民区走去了。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张舒。只是一个多星期没见，他就开始想念她了，想念她的温柔，她的爱恋，更想念那一份亲密。 …… 他在想着张舒，张舒同样也在想着郑诚。 厨房里，母亲正忙着擀面皮，她则是坐在门口帮着择菜，眼睛却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只是分别了几天，她就像丢了所有心力似的，只要稍一静下来脑子里就是郑诚的模样，晚上更是常常梦到。 “你这妮子，又想什么呢？瞧瞧你择的菜，好叶子都让扔了。”母亲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没想啥。”张舒说着，随手把掉盆里的烂菜叶捡了出去。 看了闺女一眼，章新燕试着问道：“你跟我说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张舒下意识的扭脸看了一眼。 “瞧瞧，准是这么回事。”章新燕一脸早有预料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一出门，心就野了啊，养这么大早晚还是得嫁出去。” 她突然又问道：“对方是哪的人？家庭条件怎么样啊？是大学生吧！” “你问这干嘛。”张舒瞥了眼母亲，不愿意多聊这事。 “怎么不能问了？”章新燕把擀面杖放下，走到闺女跟前，小声说道：“我总得知道对方啥样吧？你哥哥现在工作也不顺，要是对方条件好，看能不能帮着安置一下啊？” “妈！”张舒不满的站起来，说道：“你都想什么呢？我哥那是他自己不争气，再怎么安置也没用。” “你这妮子！咋说话呢。”章新燕有些不高兴，转身又去了案板前，嘟囔道：“他再怎么也是你哥。不能你出息了，就不闻不问了吧？等我跟你爸走了，你哥才是你最亲的人呢。” “谁信呢！”张舒嘀咕了一句，手里的菜更择的不像样了。 第八十三章 回去 到了张舒家门口，郑诚隔着门缝看了眼，也看不到什么。把手上的手套摘下来，往门上有节奏的敲了敲，咚咚，咚！手都震的生疼。 “谁啊！”院里传来一道喊声。 “妈，我去看看！”这次是张舒的声音。 随着一阵脚步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刚开到一半，看到门外的郑诚，张舒轻呼一声，连忙绕过门板就扑到了他怀里。 两人就紧紧的抱着，脸贴着脸，耳边的风雪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听的到互相的呼吸声。 “你脸真热乎。”轻轻把门带上，郑诚笑道。 张舒抬手搓了搓郑诚的脸，心疼的说道：“你脸真凉。这一路可冷吧？” “还行。”郑诚指了指院里，小声说道：“我想回学校了，要不你跟你爸妈说说，这两天就回学校！？” “嗯。”张舒点点头，说道：“明天就走！……这么大的雪，那你今晚上住哪？” “跟你说过的，我在酒厂家属院那认识一户人家，去那就行。” 郑诚原来的小院已经空了，但杨汉临家倒什么都有，他打算一会过去借宿一晚。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院里又传来喊声：“小舒！谁啊？” “妈，是同学！约我出去玩呢！”张舒连忙喊道。 “这么大的雪，去哪玩啊！快回来。” “哦，知道了！” 张舒应了一声，就继续对郑诚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郑诚说道。 “好！” 张舒往路上看了看，就踮着脚，往郑诚脸上亲了一下，久久才分开，扭脸回了院里。 看着大门缓缓闭上，郑诚原地站了好一会，这才倚着门框，从兜里摸出了一颗糖。 口中嚼着糖，郑诚目光怔怔的看着白茫茫的天空，一伸手，立刻落了几片雪花，随即又被体温化成水。直到最后一点甜味消散，他这才呼了口气，把毛衣领子往上提了提，转身回了扑面的风雪中。 这边，张舒回了院里，也没急着说什么，只是到了厨房安静的帮着包饺子。她还是一样的心不在焉，但眼中的高兴劲却是掩饰不住的。 吃完饭，张舒收拾了桌子，这才对倚着沙发看电视的父母说道：“爸妈，我想明天就回学校了。” “咋这么早啊？假期不是还有好几天吗？”张树拿牙签的手顿了顿，看着闺女，奇怪道。 “我在家也没意思啊！还不如去学校多看看书。”张舒淡淡的说道。 张树才还要再问，旁边的章新燕却已经明白过来，不高兴的扯了扯丈夫，说道：“她想去就让她去吧！我算明白了，这闺女，到了也是替人家养了。” 面对母亲的挖苦，张舒却也不说话，也许是习惯了，扭脸就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床边，抱着自己的胳膊，她心中已经是酸甜杂陈。在家越久，她就越觉得无处不在的都是压抑。从回到这个家庭起，自己就像个外人，处处都透着不融洽。 以前，她也曾尝试找回本该有她一份的亲情，帮着父母干活，乖巧听话，好好学习……但都没用，父母就像没看到一般，哪怕十分之一的疼爱都不愿分到她这。 后来她才想明白，原来，亲情从来都不是努力得到的，天然就有着不讲理般的固定答案。谁让她是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的呢？ 到了杨汉临家门口，郑诚从墙头跳到院里，又按杨汉临说过的，在厨房灶台边找到了钥匙，就打开了堂屋门。 这年头的雨水也是真多，自打入冬，光大雪就落了两场，这次也不小，一直到下午才停了。 一大早，郑诚就收拾了东西，钥匙放到原位，出了门。 他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张舒还没到，就去附近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等着。 太阳升了起来，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混合着冰冷的空气，不仅没觉着暖和，倒更凸现了对寒冷的感受。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步行，路上那么多积雪，骑车还真没走路来的轻松。 等了一会，郑诚远远的就看到张舒走了过来，连忙挥了挥手。 “你爸妈没来送你？”郑诚问道。 “他们都有事。”张舒扯了扯郑诚的胳膊，催促道：“快走吧！” “好。” 两人就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先坐汽车去市火车站，买好票坐上车，接着就又是漫长的等待了。 中间停了几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首都终于到了。 …… 出了车站，又是二十多分钟的公交车，两人才在胡同口下了车。 揉了揉胳膊腿，郑诚真想大吼一声，不容易啊！一路过来，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会胡同里人并不多，上班的早走了，不上班的也都在屋里猫着呢。 走了没几步，郑诚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孩悄摸摸的凑到了公共厕所边。只见他先在那听了听动静，接着又找到粪池上边水泥板的缺口，看不清往里扔了个什么东西，扔完就连忙躲到了拐角。 看到这，郑诚哪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拉着张舒停下了，一会误伤了可不得了。 一阵闷响后，厕所里顿时传出怒骂声，那小孩这才一溜烟的跑了。 没一会，厕所里就跑出来一个倒霉蛋，跟螃蟹似的岔着腿，身上还依稀看到点点恶臭。 等看到那人，郑诚却是一愣。 “老刘！？……刘俊成！？是你吗？” 听到喊声，刘俊成抬头一看，顿时尴尬的不行，喊道：“刚才看到是哪个孙子扔的没？” “是个小孩！我也不认识。”郑诚憋着笑，牵着张舒的手，远远的绕着他走。 刘俊成脸憋的通红，一边往家门口走，一边说道：“帮帮忙，去帮我烧点热水成吗？这大冬天的，用冷水洗我得丢半条命了。” “那行。”郑诚点点头，我烧好了就帮你送过去。 “谢了啊！” “对了！”刘俊成突然又说道：“我儿子在我院里呢，你让他铲点灰在门口等着。” “你儿子来了？大儿子？”郑诚绕过了刘俊成，说道。 他倒是知道，刘俊成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才刚上初中，他见过的那个是小儿子，好像还没上小学呢。 “嗯。”刘俊成点点头，叹气道：“快去吧！我这回可他**丢人丢大了。” 第八十四章 刘海洋 让张舒拿着钥匙去开门，郑诚则是去了隔壁刘俊成家，刚推开大门，迎面就看到了一个少年。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都吓了一跳。 郑诚打量了这少年一眼，长的跟刘俊成还挺像，说道：“你是刘俊成儿子吧？你爸在厕所摔跤了，快去铲点灰过来。” “哦。”少年朝门外看了眼，扭头跑回了院里。 “你这儿子不赖，挺听话啊！”看到刘俊成也到了门口，郑诚笑道。 “听话个锤子。”刘俊成站在门口，叹气道：“这小兔崽子，跟他老娘一个脾气，跟我说不了两句好话。” 正说着，刘俊成儿子也端着一盆草木灰过来了。看到老爹的模样，他把盆往门口一放，就连忙站到了一边。 “你还嫌弃你爹啊？”刘俊成瞪了儿子一眼，嘟囔道：“小时候一把*一把尿的把你养大，老子也没嫌弃过你。” “谁嫌弃你了。”少年顶了一句，迎上老爹的目光，却又不吱声了。 “呦。”刘俊成一边往身上抹灰，一边笑道：“这会怎么没脾气了？” “不想搭理你。” 少年扭过脸，却又盯着郑诚看。“你谁啊？” “我？你们家邻居啊！”郑诚指了指隔壁，笑道。 “海洋！怎么说话呢？！”刘俊成脸一沉，训斥道：“人家帮了我不少忙，要没有他，那远方厂就砸我手里了。说话客气点！” 刘海洋低着脑袋，又不吱声了。 “算啦，算啦！”郑诚摆摆手，“懒得跟你们父子俩扯，我回去了。” “哎，你别忘了烧水啊！”刘俊成连忙说道。 “知道。” 看着郑诚走了，刘海洋突然抠着手指头，说道：“爸，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再想想吧！” “想什么？”刘俊成端着盆走到院里，说道：“这事你得问你妈，我可决定不了。我呀，也懒得跟她纠缠了，离就离了吧，心累。” “那你当初要不是整天不着家，我妈会那样？”刘海洋瞪着父亲，哼道：“你现在倒轻松了，我妈呢？你知不知道，我都看到她晚上哭好几次了。” “真的假的？……就你妈那脾气，我信你才怪了。” 刘俊成往院里一坐，从兜里摸了根烟，刚塞嘴里又连忙吐出来，呸呸的吐了好几口。 刘海洋走到水井边，舀了碗水，走过去递到了父亲跟前。 刘俊成接过碗，漱了漱口，这才算舒服了些。 “你也别说了。我仔细想过，跟你妈确实是脾气过不到一块，这样也挺好的。” “你们至于吗！？”刘海洋突然把地上的碗一踢，吼道：“为了那点小事，闹到离婚，有你们这样的吗？你们算什么父母？” 刘俊成抬头看着儿子，刘海洋也直直的看着他，父子俩互相瞪着，半天没说话。 “起因确实是小事，可真的就因为那个小事？脾气不对劲，你知道吗？三天两头的吵架，我是受不了。我们俩，要么有个转了脾气，不然还是过不到一块。”刘俊成气呼呼的说道。 刘海洋胸口起伏着，但终于还是没再多说，只是又去打了盆水，帮父亲洗了洗脸。 过了不久，郑诚那边终于把水烧好了，装到水桶里，提了过来。 “你可洗干净点，门口都闻得到！唉，这桶你也别送回去了，我不要了。”郑诚把桶放下就站的远远的，说道。 “看你能的吧！”刘俊成提着桶走到水井边，卸了衣服，没好气的道：“你还农村来的呢，没挑过大粪？净在这臊气我。” “挑过是挑过，可没你这么臭的啊！”郑诚笑道：“我说真的。你们城里人对这味特受不了吧，你要是不洗干净就出门，估计两米开外人家都知道你掉粪坑了。” “我还怕这啊！”刘俊成瞥了他一眼，又去拿了块香皂搓了起来。 聊了没一会，郑诚就匆匆走了，他可没兴趣在那看刘俊成。 回了自家小院，张舒刚在院里扯好了绳子，打算把被子晾晒一下。连下了好几场雪，被子都有些潮了。 看到郑诚回来了，张舒说道：“帮我把被子搬出来啊！搁那几天就潮了，晒好了盖着才舒服呢！” “好。” 郑诚跟着她到了屋里，却一把扶着她的肩膀，两人面对着面。 “你别这样。” 张舒轻轻推了一下，没推开，就倚着郑诚，小声说道：“咱们不能总这样啊。……我有点害怕。” “有我呢！你害怕什么。”郑诚立刻明白过来，有些尴尬。 “好好。”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你说怎么就怎么。” 帮着把被子跟衣服搬出来，郑诚又一个个的晾好，已经出了一身的细汗。 张舒则是忙着升起炉子，又去厨房找到存的大白菜跟萝卜，打算张罗几个菜。 “你去买点馒头吧？一会菜就好了。”张舒冲院里的郑诚喊道。 “好。”郑诚应了一声，就回屋拿了点零钱，出了门。 出胡同没多远就有一家卖早点的，也有馒头，价钱也实惠，五分钱就够吃个饱了。郑诚熟门熟路的，很快就买了回来。 走着走着，在一个胡同拐角的地方，郑诚余光一扫，突然看到两个小家伙在那嘀嘀咕咕的。 再仔细一瞧，嚯，熟人！ 一个正是刘海洋。至于另一个，竟然也眼熟，看打扮跟刚才厕所边的那小子一模一样。 “好小子！”联想到之前的事，郑诚立刻明白过来。这算什么？传说中的“父慈子孝”？ 可真厉害，刘俊成要知道这事是他儿子……，那还不气晕了啊！ “刘海洋！”郑诚走过去，喊了一声。 突然的喊声显然吓了两人一跳，刘海洋扭脸一看，顿时有些发慌，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说道：“啥事？” “你还跟我装呢？”郑诚指了指旁边那小子，说道：“我刚才可看着呢，刚才就是这小子让你爹弄成那样。不用猜，是你让他干的吧？” 刘海洋顿时有些颓然，低着头，好一会才说道：“我就想着吓唬吓唬他，结果弄岔了，没想让他出丑。” 看到这，旁边那小子也有些慌了，拍了拍刘海洋，边跑边说道：“海洋，我走了啊！” “走吧，走吧！”刘海洋冲他摆摆手。 郑诚也不去拦那小子，只是看着刘海洋，说道：“刘俊成是你亲爹吧？如果是，那他真倒了霉了，摊上你这么个儿子。” “我也不想啊。” 刘海洋倚着院墙，小声说道：“我想让他跟我妈复婚，他不同意，……我那会也是恼了。” “那你爸跟你妈，到底怎么回事？”郑诚又说道。 这年头夫妻闹到离婚的事，实在是很少很少，郑诚都想象不到，那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 “就为了一点小事。”刘海洋闷声说道。 “什么小事？” “我妈有一次头疼，让我爸去买药，我爸半路把钱丢了，药没买着。” “后来呢？” “没了。” “啊？” “都说了是小事啊！” 刘海洋抠着手指头，说道。“我妈以为他把钱藏起来了。俩人越吵越大，一生气就离婚了。” “就这？” “就这。” 郑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因为这点事就离婚？怎么想的呢？别说这会了，就算多年后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啊。 听完刘海洋的话，郑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一想到刘俊成那脾气，好像又不是不可能。 看着刘海洋，郑诚也懒得揪到他爹那，除了让爷俩打一架，他也想不出还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干脆还是各回各家吧。 第八十五章 实验品 随着开学，学校也很快热闹起来。路边的长椅，宿舍楼下，又时常能看到在那捧着书看的学生。 没人要求，也没老师催促，但这些学生们还是保持了高度的自觉。后来的人也许很难理解，但在很多人心中，是真的想用所学所想为这个国家，为社会的发展出力的。 少了名利的羁绊，大家的努力也带着一种强烈的理想色彩，那么的美好而可爱。 对郑诚来说，他曾是这些年轻人中的一份子，现在依然对他们保持了最大的敬意。也许，这些年轻人就是这个民族延续数千年的原因所在吧？对一个民族来说，希望从来不在离开的那些人，每次看不清前方的时候，总有那么些人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在荆棘丛中趟出一条路。 郑诚印象很深刻的是，当年他大学的时候，因为实验室缺器材，老师就领着学生们自己做，做不成的就到处找生产厂家。他还记得一个教他物理的老教授，时常自己拿钱买实验材料，直到老人的子女找到学校，大家这才知道他已经半年没往家拿过工资了。 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多到人们以为那是理所当然，却不知这其实是多么宝贵的。 …… 转眼就是冬去春来，随着气温回升，人们终于卸下了厚厚的冬装，换了毛衣。 学校那边，陈栋突然托人找到刘俊成，说是让他过去一趟。 刘俊成听说后，着急忙慌的就找到郑诚，拉着他一块去。 今天正好是周末，郑诚本打算领着张舒去公园转转呢，就被拉着坐到了摩托车后座。刘俊成喊了一句坐好了，就把油门一加到底，车子嗡嗡的冲出了胡同。 不到三分钟，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了。摩托车不让过，俩人就下了车，一路小跑着直奔陈栋那。 “你说，这次是成了吧？好家伙，可算让我等着了。”刘俊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我去那看过，现在应该是实验品出来了。”郑诚一边跟着，一边说道：“至于能卖钱的那种，没个年把没戏！” 一个产品做出来是一回事，能真正投产又是一回事，产品合格后，零部件的量产也是个大问题，年把都是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了。 “啥？”刘俊成脚下一顿，差点没让郑诚撞着了。 “咋了？” “你小子！”刘俊成扭脸指着郑诚，气急败坏的道：“想赚钱还得等年把？” “一年都已经算很快了啊。”郑诚有些无语，说道：“亏你还在大厂子工作过呢，你就不知道，一个新东西造出来到能出售，是几个月能成的？” “我怎么知道！”刘俊成气的拉了拉衣领子，恨恨的道：“打我参加工作，我们老厂子产的东西就没变过，谁知道这玩意要这么久？……大爷的，比生孩子还费劲！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听你的呢。” 他倒不认为郑诚是在忽悠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他当初真的以为很快就能赚钱的啊。现在好了，要是再等一年半载的，一直往里砸钱，压力太大了。谁知道会怎样？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摊了摊手，说道：“那你说咋弄？花了那么多钱，都不要了？” 刘俊成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想得美！那钱就算打水漂，我也得看个水花。走！” 两人继续走，只是刘俊成却再也没了刚才的兴奋，拉着个脸，看谁都不顺眼。 “哎，这呢！” 还没到实验室大楼跟前，远远的，俩人就看到有人朝他们招手，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陈栋。 刘俊成慢腾腾的，有些意兴阑珊，郑诚无奈，只能先一路小跑过去。 “陈老师，你们怎么都在外边？今天风可不小。” 陈栋指了指旁边的一辆自行车，说道：“我们弄了个实验品，在这车子上试了试，你看看？” “这是？”看着那自行车横梁挂的塑料盒子，还有脚蹬边的电机，郑诚一时没回过味来。 没猜错的话……这是电动自行车？ “你瞧好了啊。”陈栋笑了笑，就骑上了车子。按了一下手把边的按钮，那车子不用蹬，竟然就那么缓缓走了起来。 车子越走越快，绕着楼前边的一块空地，来回兜着圈子。路过刘俊成旁边，陈栋还挥手向他打了个招呼。 看着车子在眼前转来转去，刘俊成几乎傻眼了，一路跟在车子后边，低头盯着那车轱辘直看。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摩托？可谁家的摩托长这样？发动机呢？他倒认得那电机，可电从哪来？也没看到电线啊。 一瞬间，刘俊成突然想到了什么。 “陈老师。”刘俊成急忙撵上，指着那个盒子，说道：“这是蓄电池？” “刘厂长，这就是蓄电池！”陈栋又按了一下按钮，车子立刻停了下来。 刘俊成跑到跟前，手刚想摸一下那铁盒子，突然又问道：“壳子不带电吧？” “放心，不带电。”陈栋笑道。 刘俊成这才凑近了，左摸摸，右抠抠，就差把好奇俩字写脸上了。 一旁的郑诚也连忙凑了过来。说实在话，他这会也满脸的懵。谁能想到，本来是弄蓄电池的，倒把电动自行车弄出来了。 “喊你们过来，是感谢你们远方厂一直以来的支持，想让你们看一下成果。怎么样？刘厂长，我们这可没偷懒吧？”陈栋开玩笑道。 “没，哪能啊！”刘俊成连忙摆摆手。 别看他刚才还嚷嚷着不乐意，但这会看到成果，突然就莫名的有了信心。瞧瞧，这么厉害的东西，会赚不着钱？ 郑诚弯腰指着那蓄电池，问道：“陈老师，这就是免维护蓄电池？电池续航时间呢？” 他对电动车什么的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这玩意现在根本竞争不过摩托，鸡肋的很。 “对，只充电就行。至于续航，骑车二三十分钟吧！”陈栋摇了摇头，说道：“这东西耗电太厉害了，不实用，就是演示一下。” 接着，陈栋又领着郑诚他们走到实验室大楼，到了个屋子里。 郑诚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的东西，还连着一个汽车车灯。 陈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道：“这就是做出来的验证品。有点简陋，别介意啊。” 说着，他过去把窗帘遮上，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咔！ 接着，桌上突然打出一道光源，顿时把屋子照的亮如白昼。 “充一次电，只要灯泡功率不是特别大，用八九个小时应该可以。”陈栋介绍道。 “陈老师，那下一步呢，该做什么了？”郑诚一边打量着，一边问道。 “咳咳。”陈栋突然轻轻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下一步该是把实验室产品转为量产产品。就是有个问题……那个，得花不少钱。” 这才是他今天找刘俊成来的原因，没钱了。这次展示一下成果，也是让对方多点信心，毕竟找到这么个舍得花钱的不容易啊。 也多亏了远方厂，他们几个现在的学术研究方向都转到了这方面，起码资金够了，就是有点担心突然断顿。 说完，陈栋就看向刘俊成，郑诚同样也看向了他。 “这个，也行！”刘俊成咬了咬牙，说道：“不过你那自行车我得借几天，还有这玩意，行吗？” 他得拿回去让人家看看，起码说明有成果，快成功了，他不是瞎胡闹。不然这钱真不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可以，可以！”陈栋立刻答应道。 这东西他们那还有好几个呢，送人都没问题。 回到家，刘俊成就坐那一脸的愁眉苦脸。扳着手指头算着帐，一算可倒好，脸色更难看了。 “我有点后悔，这东西也太难了！”刘俊成叹气道。 看向郑诚，更是咬牙道：“早知道你这小子嘴皮子好使，当初就不该听你的。” 第八十六章 分家 周末一过，郑诚就又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状态。平常张舒得去学校，课是一节都不能少的，俩人也就只有周末能聚一块了。 除了第一眼的惊艳，爱情更多还是来自点滴好感的不断叠加。郑诚也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来越依赖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孩了。 一段感情中，被喜欢的那个总是更从容，也获得的更多。而面对张舒的爱恋，郑诚只有由衷的珍惜跟感激，心里竟也开始热切的期待周末。 …… 郑诚觉得，刘俊成以前一定是学过变脸的。 前两天还在唉声叹气，跟一会就要跳楼似的，看的郑诚都跟着心酸。结果呢，人家这会又跟没事人似的，看到郑诚下课回来，兴冲冲的攀着院墙打招呼。 “兄弟，我要上报纸了！”刘俊成高兴的挥着手，压着声音说道。 “什么报纸？”郑诚把刚遛弯回来的砖头提溜到一边，抬头说道。 “我前两天不是骑着那辆车去我们老厂子了吗，你可不知道，围了好多人！……今天才听说，厂里联系了报社，人家说要采访呢！” “真的假的？”郑诚也愣了愣。不过话说，电动车似乎也确实能当个新闻的。 “骗你是王八！”刘俊成手指头梳了梳头发，笑道：“哪天我得买个相框去，把报纸剪下来存着，挂我办公室墙上！多气派。” “你先等会！” 郑诚抬着手，打断道：“我问你，这事你听谁说的？人家报社跟你打电话了？” 总感觉这事有点古怪，出去走一圈就让馅饼砸脑袋了，有这好事？再说了，刘俊成有这好人缘？人家凭啥让他出风头？ “我老同事说的。你还不信？报社明天就到。”刘俊成争辩道。 “大哥啊！” 郑诚有些无语，说道：“我感觉你八成让人坑了。你不是跟老厂长不对付吗？人家会好心帮你？再说了，报社就算采访也得找你啊。你倒好，还得去听朋友说。看着吧，明天采访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你啥意思？”刘俊成有些发愣，犹疑道：“按你说的，有人冒领我的功劳？” “冒领个锤子啊！”郑诚摆了摆手，说道：“你想想，远方厂现在还是人家下属单位呢！你说说，你的那些事是不是人家批准的？那成绩当然就是人家的。” “这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报纸上也是人家露脸，至于你？运气好的话，估计能提个一两句吧。” 刘俊成使劲挠了挠头发，越想越有道理，表情也慢慢精彩起来，茫然中夹杂着恼火，失望里又多了些不甘，一巴掌拍到了墙头上：“**！” 有时候郑诚都不禁感慨，刘俊成这人啊，简直耿直的让人无语。你说他笨吧，人家把工作也干的井井有条的，挑不出毛病。可你要说他聪明，待人处事却幼稚的像个没出门的学生。要不当初刘俊成车间主任干的好好的，也不会接了远方厂这个烂摊子。 刘俊成骂骂咧咧的跳到地上，没一会，郑诚就听到了隔壁摩托车的声音。 “你干嘛去？”郑诚连忙出了院子，在门口拦住了他。 “找人问情况去，**，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当垫脚石。你让开。” 郑诚恼火的让开位置，说道：“那你去吧，去吧！我看能成什么事！快四十的人了，三两句话就把你激成这样。我看呐，你还是辞职回家带孩子保险点，起码你儿子打不过你。” 被郑诚这一顿数落，刘俊成气的不轻，却也慢慢冷静下来。把车子往那一支，问道：“那你怎么说？” “我能说啥？”郑诚瞥了他一眼，说道：“远方厂现在是人家下属，说白了，就是当儿子的。你见过哪个儿子把当爹的当孙子教训的？” “那你说咋弄！”刘俊成也是气急了，一边摸兜一边说道：“谁是谁儿子打出生都定好了，这怎么改？我就得一直受窝囊气呗？” “改是改不了了。”郑诚把跟过来的砖头拉到一边，说道：“要不，你们分家吧！” “分家？” “你要不想受气，就这一条路了。”郑诚凑近了些，小声说道：“你提前过去，要是不让分家，那就把采访的事搅了。实在不行，让出一点利也行，你们老厂子不一直发愁工人安置不了吗？那就承诺再接收一批工人。” 刘俊成突然有些蔫了，有些犹豫的道：“真要分？” 说实在的，他就没想过分家的事。抱怨是抱怨，但他从高中毕业就在老厂子工作，早就把那当家了，一想到要分出去，这心里就空落落的。 “老刘同志。”郑诚有些无奈的拍拍他肩膀，说道：“眼皮子不要那么浅好不好？远方厂要发展，不能总让人拴着吧？得自由飞翔。” “你说的也在理。”刘俊成缓缓点点头。“可……也不知道工人愿意不愿意。” “那有啥不愿意的。”郑诚立刻说道：“远方厂要是分出来，那就跟老厂子一样了，地位还抬高了呢。” 现在远方厂发展还可以，但终究位置是低了点，基本什么事都得批准。要是能分出来，虽然还是地方国企性质，但自由度总是要大不少的。当然，想分出来估计也没那么容易，这个就得看协商的具体情况了。不过这事还是早谈早好，等远方厂真发展起来了，想分家的代价更大。 而对刘俊成来说，这无疑是个艰难的决定。回到院里，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听了郑诚的意见。又过了不久，门口传出一阵摩托声，刘俊成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胡同里。 …… 晚上，郑诚刚下了课，立刻就蹬着车子回了家。 刘俊成的院子里，屋里灯泡亮着，人应该是回来了。 郑诚攀着墙头喊道：“刘哥，你回来了没？” 刘俊成魁梧的身影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馒头。 “咋样？” “过来说！” 刘俊成淡淡的招招手，说道：“我买了只烤鸭，顺便尝点吧？” “好。”郑诚跳下墙头，很快绕到了刘俊成家。 第八十七章 植树 刘俊成吃东西并没那么多讲究，没有别的配菜，什么东西都是就着馒头吃。案板上，烤鸭还有大半，只是上边的几个牙印实在让人提不起来胃口。 刘俊成拿刀切了一块下来，递到了郑诚手里。“知道你毛病多，这块没咬，你吃吧。” 郑诚接过来，边吃边问道：“到底怎么样，说说？” “答应是答应了。”刘俊成叹了口气，说道：“也简单，再接收一百个工人。还有，这个得等批准，可能还有别的条件。到时候厂里的岗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了，各个部门都得有，都得正规化。” 对现在的很多厂子来说，人员臃肿才是大问题。如今很多单位都不景气，人却一直在增加，只工资支出的负担就不是个小数目了。远方厂虽说也有盈利，但那点东西其实不够看，对老厂子来说远不如甩包袱更重要。 从这个角度来说，既然答应了，那也八九不离十能成了。 …… 春天已经到了末尾，气温不冷也不热，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路边的林荫越来越密，同时，很多人厌恶的杨絮也开始到处飘扬起来。 对很多在八十年代的首都生活过的人来说，路边那千篇一律的杨树都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当然，一到春末杨絮盛开的季节，场面更让人难忘。 之所以有这么多杨树，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据说是当年因为老城附近植被稀少，一刮风就起沙尘，为了快速提高植被覆盖，就选了一个生长快的杨树品种来种植。可谁也没想到，选的杨树品种长的是很快，但到长成才发现，杨絮太多了。一直到后来大量更换了树种，这个问题才得以缓解。 将近一年下来，学生们的学业也基本定了型，这会智商差距就彻底体现出来了。有的人已经把各种知识点信手拈来，甚至还有空去跟文学社的家伙学写几首诗，有的却吭吭巴巴，把全部时间都压上去才算不掉队。 “今天讲恒星的演化进程，我画了一个简单的图例。 ……在宇宙之初，其实只有一种元素，氢！当氢元素聚的够多，像这样，高压产生高温，继而反应生成第二种元素，氦！有了这两种元素，第一代恒星也就有了形成基础。 ……而当第一代恒星到了生命末程，就会产生超新星爆发，这个过程除了产生大量能量，还会形成各种重元素，也就是我们现在已知的各种元素。接着这些元素又再次聚集，就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大部分恒星跟行星，包括地球……” 老师在台上讲的慷慨激昂，学生们大多也听的认真，只有郑诚听的有些蔫蔫的。 今天周五，明天就是五月一，学校有两天假期，他正想着去哪玩呢！ 随着下课铃响起，郑诚顿时精神一振，坐的笔直。 “好，今天的课程就到这，下课吧！”讲台上，老师也收拾起了教材。 郑诚立刻站起来，三两下的把书塞到课桌底下，就要走出教室。 “哎！你等等。”坐在过道边的叶月连忙伸着胳膊拦着他。 “有事？” 郑诚瞥了眼她的细胳膊，有些无语。这丫头又吃错药了？怎么总跟他过不去呢！ “上课不认真，下课最积极。说的就是你！就不能多拿一点认真劲到学习上？”叶月撇着嘴，数落道。 “学习委员大人，到底啥事？直说成吗？”郑诚敷衍的拱了拱手，笑道。 叶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班里要组织植树，明天八点去在校门口，你别忘了啊！”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郑诚笑容一收。 “中午说的，你没在，……也不知道整天干嘛去了。”叶月嘀咕道。 “那个……不去成吗？” “不成！”叶月顿时气呼呼的，嘟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段都不在宿舍。……哼，下星期一学校检查宿舍，到时候你要不在，有你受的。” “下星期一，确定？”郑诚却眼前一亮。 “爱信不信。” “多谢多谢！”郑诚连连拱手，“有空请你喝水啊！” “切！”叶月撇了撇嘴，憋着笑说道：“那你植树别忘了。” “一定，我一定去。”郑诚自然连连点头。 去！？才怪了！ 快步绕过她，郑诚连忙走出了教室。 出了教室，他先去了一趟自行车车棚，结果刚骑了没两步，车链子又掉了。好不容易安好车链子，他就蹬着车子，立刻往学校门口赶去。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张舒还没到，郑诚只好原地等着。 明天就是假期，学生们就跟吃了蜜似的，一个个高兴的不行。除了寒暑假，这会的大学生们过的跟高考生也没啥区别，实在太苦了。 “咦？你怎么在这呢？” 身后冷不丁的被拍了一巴掌，郑诚打了个寒战，扭脸一看，竟然又是叶月。 “我等人！小叶同学，你下次能不能别站后边，吓人啊！” 叶月手插在兜里，斜斜的打量着郑诚说道：“等人，等谁啊？男的女的？” “别问了成吗？”郑诚扬了扬手，说道：“您忙，就别让我这点事耽搁您了呗？” “不说算了。”叶月腮帮子鼓着，含糊道：“对了，你现在是不是就住在那个胡同里？” “对啊。”郑诚点点头，说道：“我一个亲戚在那，住着舒服。” “我说你怎么一下课就看不到人呢！”叶月嘀咕着，正想走开，旁边突然走过一个身影。 接着，她就看到一个女生亲昵的抱着了郑诚的胳膊，一时愣在了那。 “这是……你妹妹吗？”叶月指着张舒，小声问道。 “我对象。”郑诚有些尴尬的道。胳膊被张舒攥的生疼。 “哦。”面对张舒不善的目光，叶月点点头，“那……，那你忙，我回去了。” 说完，她就连忙扭过脸，快步往学校走回去了。走着走着，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低着头，任凭眼泪砸落在地上。 “她是谁？”张舒总算把手松开了，仰头看着郑诚说道。 “我同学。”郑诚连忙说道：“找我有事，明天班里要去植树，她让我过去呢。” 张舒瘪着嘴，拉着郑诚的手晃了晃，这才坐到了自行车后座。 郑诚连忙握着车把，蹬着车子往胡同去了。 第八十八章 急救 从年后开始，杨汉临就开始频繁的来往于首都跟吉省，每次都是一样的大包。 虽然君子兰的热度依旧不减，但收购价却一天一个样，利润也越压越低，基本赚不着什么大钱。说实在的，真赚着的都是最先去的那批，现在一窝蜂的多是炒价格的，很有些有价无市的味道。 郑诚担心东西砸手里，连着打了几个电话，都是让杨汉临尽快把手里囤的货清空，落袋为安才是正道。 “哥，你现在出门可真得小心点，光火车站旁边就遇到了两拨打架的。” 杨汉临提着包回来，一见面就不禁抱怨道。 “你没凑热闹吧？”郑诚随手串好门，问道。 “没！拿着那么多东西呢，可不敢凑这热闹。”杨汉临提着包到了屋里，放在了桌子上。 “没啥奇怪的。”郑诚倒了碗茶，说道：“不光火车站，你看着没，咱这附近也不安宁，拐角就能看到好些混混，街道都撵好几次了。又没工作，不瞎转悠干嘛呢。” 杨汉临接过茶碗喝了一大口，这才把包打开了，说道：“哥，这次是六万，已经全拿回来了。” 郑诚看了眼，说道：“花都卖完了？” “卖完了。” “那就好。”郑诚把钱数了三万出来，其余的都推到杨汉临跟前：“这你拿着，多的算你买房的份子钱了。” 杨汉临一直想在这边有个房子，不过因为户口没在这，买的话就相当麻烦。郑诚干脆就以自己的名义帮他买了，等杨汉临能买的时候再转过去。 “这太多了吧？”杨汉临有些为难。 “那么磨叽呢。拿着！” “谢谢哥。” 这几个月，杨汉临一直都来回奔波的，辛苦自不用说，郑诚也有些过意不去， “你以后有啥打算？没想着找个事做？”郑诚问道。 “我也不知道。”杨汉临摇了摇头，随即笑道：“俺妈现在就想让我赶紧找对象，你说，这上哪找去？估计还得回老家一趟。” 他现在不缺钱，但户口没在这啊，人家本地姑娘估计也看不上他。 “也行。”郑诚点点头，“你都快二十了，也该找个对象了。” 这年代都结婚早，农村基本都是提前定亲，到了结婚年龄就立刻领证，二十还没着落已经算大龄青年了。 等杨汉临走了，郑诚就牵着砖头到了堂屋门口，狗绳往那一栓，说道：“看着点人，知道没？有人来了就叫唤两声！” 砖头懒洋洋的看着郑诚，虽然已经长的又高又壮了，但这懒劲是一点没改，原地一躺脑袋就枕到了郑诚脚背上。 郑诚弯腰拍拍它的脑袋，嘟囔道：“你这货，最近少出去浪，知道不？胡同里都丢好几条狗了，没准哪天你也让偷了。” 转身到了屋里，门锁好，郑诚这才提着钱走到卧室。挪开角落的柜子，他又在地上扣了扣，很快把一块水泥地板掀了起来，露出了地窖。 这是他几个月下来的成果，钱实在没地方存，都放这了。 杨汉临每回来一趟，郑诚挖的地窖里就多一摞钱，积少成多，到现在也有七八十万了。但不能存银行的时代，钱多也真让人发愁。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郑诚就喜欢打着手电筒，钻到地窖里，看着柜子里堆的越来越多的钱叹气。 这么多钱有啥用呢？既买不到东西，也不能去投资，还占地方。来点美元多好？实在不行日币也不嫌弃啊。 …… 天气越来越热，院里却是感觉不明显，光葡萄架竟然也在院里遮了一大片荫凉。 今天又是周末，一大早，郑诚就让张舒拿发梢扫醒了。眼皮眨巴了几下，就是不愿意睁开，再躺会吧，真是太困了。 张舒纤细的手支着下巴，侧身看着他，看着看着，忍不住的就搂着郑诚的脸亲了一口。 “哎，你这过分了啊！”郑诚突然睁开眼，搓了搓脸笑道：“咋还用牙咬呢？看看，脸上都有牙印了吧。” 张舒羞恼的拍了他一巴掌，“好好说话！” “呦！还敢打人。” 郑诚一个鲤鱼打挺，没站起来，扑腾了几下还是放弃了，老老实实的坐起来。 张舒笑了几声，拉着郑诚的胳膊说道：“早上吃啥？我下厨。” “还是算了吧！”郑诚连忙摇头，“你做的饭，连砖头都不爱吃，对我的胃好点吧。” “不成！”张舒白了他一眼，说道：“不多练怎么能进步？就这么定了，以后都我做。” 说着，她就匆匆穿上外衣，趿拉着鞋子去开堂屋门了。 太阳已经升到了树梢，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到院子里，在地上映出大片光斑，摇曳中就是一副美妙的田园画。 看张舒在厨房忙碌，郑诚就在院里支开架势，呼呼哈哈的打起了拳，练了一年多，自我感觉着是有点用的。 看到郑诚在那练拳，砖头也从窝里站起来，绕着院子开始巡视它的地盘。 汪汪！汪汪！ 突然，砖头却像抽风了似的，扒着隔壁院墙，一个劲的叫唤。 “又皮痒了是吧？”郑诚无奈的收了拳，走了过去。 “叫什么呢？” 汪汪！ 自然是听不懂的。 隔壁就是卢老头家，郑诚想了想，就隔着院墙喊道：“卢大爷！你在吗？” “……” 没有回答。 郑诚找了个凳子，踩着攀上墙头，往隔壁院里一看，没人？ 不对啊，昨天明明在家的。 “卢大爷？”郑诚又喊了一声。 有点不放心，他干脆跳过去，到了卢老头院子里。 堂屋门开着的，郑诚正想去屋里看看，余光一扫，却看到厨房门口躺着个人，不是卢老头又是哪个？ 连忙跑过去，看了看情况，只脑袋上有个伤口，估计是摔倒撞门上了。 他也不敢乱扶，连忙把他改为平躺，又用鞋子垫高了他的脑袋。忙完了这些，郑诚这才赶紧过去打开他家大门，然后直奔最近的电话亭。 打完急救电话，过了十多分钟，一辆老式救护车摇着铃铛终于出现在了胡同口。 “同志！”郑诚连忙挥了挥手，说道：“刚才是我打的电话，我邻居摔倒了，一个六十多岁老头，你们快去看看吧。” 随车的医生也不啰嗦，抬着担架，一边跟着郑诚往胡同里跑一边问情况。 很快的，整个胡同都被这动静惊动了，今天又正好不上班，没一会，卢老头家门口就堵满了人。 “这鞋子是你垫的？”医生简单检查了情况，问郑诚道。 “对！我怕是脑出血啥的，这样应该好点吧？” 医生点点头，一边往担架上抬人，一边问道：“病人家属呢？” “他是独居，听说没家人在跟前。” “那你跟着去医院一趟吧！” “好！” 跟着出了院子，郑诚迎面就遇到了张舒。 “隔壁卢老头摔着了，我跟着去医院。” 不等张舒再问，郑诚已经跟着担架往胡同外跑去了。 第八十九章 人生 在医院一直忙到中午，卢老头终于醒了，老头状态还不错，也认得人。郑诚就问了他有没有亲友的联系方式，结果老头却不搭理他了，连个锤子都没问出来。 郑诚也懒得多操心，就直接回去了。 运气实在不怎么样，他今天本打算领着张舒去买夏装的，这会都中午了，也算泡汤了。 …… 春天刚退出，夏天就迫不及待的到了，热浪滚滚中，连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丰收的味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街上突然多了些零星的外国人，基本都是金发碧眼的那一类。当然，他们不止用眼睛看，还有手里的相机不时地向街面拍照。 不出意外的，这些家伙到哪都能吸引很多目光，即使在首都，他们也算很稀奇的存在。路人总是用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眼睛是目不转睛的，同时也写着好奇。 “哈喽！”骑车遇到了几个金发青年，郑诚随手打了个招呼。 看到郑诚打招呼，其中一人端着相机就向着他，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喂！”郑诚恼火的停下车，用中文骂道：“蠢货，拍你个头啊！让你拍了吗？” 他突然有些厌恶这些家伙，那让人恼火的好奇心跟优越感掩藏在彬彬有礼中，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些家伙，跟后来真心没一点变化，只是俯视的目光变成了气急败坏而已。 路过的吃瓜群众顿时哄笑起来，有的还停下来，似乎要看看接下来怎么发展。 “爱沐扫瑞！”看郑诚的表情，拍照那家伙连忙摆摆手说道。 “behave yourself！ok？”郑诚说了一句，也懒得多啰嗦，继续蹬着车子向学校走了。 …… 连着好些天没来，高荣平突然找到了郑诚。 “啥事？”郑诚跟着出了教室，问道。 “我以后可能来不了了。”高荣平语气低沉的说道。 “为什么？”郑诚奇怪道。 高荣平摊摊手，说道：“缺课太多，再来就毕不了业了。” “以前不是可以吗？” “那个老师调走了。” “好吧！”郑诚立刻明白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一路好走。” 高荣平一把挡开他的手，“去你的！” 郑诚哈哈笑道：“那我该怎么说？理想已去，请面对现实？” “我怎么知道。”高荣平摇了摇头，脸色越发低沉。 “我现在都能想象到我今后的生活，就像我的父母一样，找个好单位，工作，相亲，结婚，生子，为了养家糊口奔波……一眼看得到六十岁啊！” 高荣平语气中满满的不甘，握着拳头，似乎随时要锤人一般。 “我明明知道，我们不过是渺小星球上再渺小不过的一个人，如果还要低头钻营那点小事，仅仅是想想，我都觉得人生毫无意义。你知道吗？看惯了星空，如果再被柴米油盐包围，几乎让我有一种窒息感。” 他说的有些天马行空，内容甚至让人有种不真实感，但郑诚却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这不是妄想症患者，而只不过是一个活在精神世界中的家伙。 “我明白。”郑诚只是点点头。 他怎么能不明白呢？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长大，哪个人小时候没有过幻想？也许是成为富人，或许是想获得伟大的发现，也可能是梦中的金戈铁马。可对大多数人来说，那仅仅是幻想，很多人称其为幼稚，长大后就要丢弃。可总有那么些人，能力随着年纪增长，竟然试图把幻想变成现实，人们称这类人为理想主义者。 毫无疑问，高荣平就是这类人。智力高的可怖，但同时言行也直白的可笑，这也决定了，他们多数只是独行者。 “你说的没错。如果你像现在这样，那你刚才说的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郑诚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看啊，第一，毕业后呢，你应该能分配个还不错的工作，但就你这样的，估计少不了让人家坑。这么一顿打击下来，你那点雄心壮志估计也磨的差不多了。接着就该盼着涨工资，再接着成家分房子，如此重复，连绵不绝。” 高荣平脸色变幻，鼓起的腮帮子清楚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好一会，他才憋出一句话：“我不会的。” “你说的可不算。” 郑诚叹了口气，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想想吧。这是很多人的人生悲剧，别再重复这个过程了。” 说完，他就转身回去了。 “我不会的！你看着吧。”看着郑诚的背影，高荣平大喊道。喊声顿时引来旁人的瞩目。 郑诚却头也不回的，只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郑诚，叶月，你们俩过来一下。” 上午英语课刚结束，老师就点了两人的名。 郑诚收拾了书，站起来走出教室，叶月这才跟着走过去了。 “我们那有一批资料需要翻译，你们俩帮帮忙吧，中午我管饭。”看到两人，英语老师笑着说道。 两人的英语水平都相当不错，比很多英语专业的学生还要好，这样的工作，老师很喜欢喊他们俩过去。重点是，每次结束都有几斤粮票的补贴，也算不错的兼职了。 这样的活动，郑诚其实是不想去的，但又实在不好扫老师的面子，也就勉为其难了。 老师在前边走着，郑诚跟叶月拖沓着跟在后边，有些无聊。 “哎，你最近怎么了？心情不好？跟你说话都爱搭不理的。”郑诚扭脸看着叶月，小声问道。 “没，哪有啊。”叶月摇了摇头。 “还没呢！看看，脸比之前瘦了一圈了，小姑娘嘛，脸上多点肉才好看。” 叶月瞥了他一眼，心里不禁又是气恼又是委屈，真想狠狠打这家伙一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家伙的模样已经在她心里刻下了痕迹，没事就想，而且越接触她心里那种紧张感越是强烈。 直到那次看到郑诚跟张舒在一块，她才猛的发觉了自己的内心，可惜，已经晚了。 现在看到郑诚，她心里只有化不开的矛盾，既想接近，却又过不了心里道德的那道坎。偏偏俩人一个班，郑诚没事就在眼前晃悠，于是，这对她简直变成了一种折磨，脑子里整天都糟糟的。 看叶月不搭理自己，郑诚挠了挠下巴，有些莫名其妙。 第九十章 兄弟 这天，郑诚正忙着在院里挖水池，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砰砰！ “有人在吗？” “来了来了！” 郑诚把铁锹往地上一扔，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往门口走去。 “你们找谁？” 看到门口的两个人，郑诚有些奇怪。一个老头，一个中年人，都是一身西装革履，在普遍灰蓝色衣服的国人中格外异类。 “小伙子，跟你打听个事。”那老头指着隔壁，说道：“听说隔壁那个姓卢的老人住院了，你知道在哪个医院吗？” “你是哪位？”郑诚打量了他一眼，问道。 “哦，我是他弟弟。” “他还有弟弟？”郑诚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真没听卢老头说起过。那老爷子以前也不怎么出门，连亲戚朋友都没见来过，还有个兄弟？ “我父亲一直在美国，跟我大伯失散了，前一段接到消息，这才赶回来的。”旁边的中年人说道。 说着，他从兜里拿了一张绿币，说道：“小兄弟，这钱你拿着，美金！可以领我们去一趟吗？” 郑诚扫了眼，十美元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事，就不用了吧。他在积水潭医院，离这不远，你去问一下就行了。” 中年人尴尬的点点头，说道：“那好吧。” 郑诚正想回院里，那老头突然说道：“小伙子，这院子是你租的……还是？” “哦，我买的。”郑诚指了指隔壁，“从卢先生那买的。有问题吗？” 老头看着院子，叹气道：“这院子原本是我的，只是一别数十年，没想到回来已经变成了如此模样。” 郑诚挑了挑眉，说道：“老爷子，这院子产权在您哥哥那，我可是正规程序买的。” “我知道，知道。”老头点点头，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着，你能不能再转手于我？也算可怜我落叶归根的愿望了，起码能老有所居？” 郑诚立刻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买这就是想当家的，没打算再出售。” “我父亲也是思乡心切。”旁边那中年人跟着说道：“我出高价，可以吗？你当初花了多少，我按美元出。” 郑诚打量了他一眼，还是笑着摇头。几千美元他还不放在眼里，当然，如果有个十万八万美元现金，那还可以考虑。 “太低？那……五千美元，可以了吧？”中年人继续问道。 他对当地物价也有些基本了解，这院子买的时候绝对不会超过四千块，五千美元，应该算一笔巨款了。他不相信，眼前这年轻人会无动于衷？ 郑诚的耐心终于有些耗尽了，仍是摇了摇头，说道：“抱歉，这院子我真的无意出售。你们还是在周围再找找吧，应该还能找到出售的院子。” 连着吃了两次瘪，中年人有些不可思议，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小兄弟，你可能是不了解汇率吧？五千美元能换好几万块呢！你再想想？” 郑诚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不过还是不用了。还有事吗？” “哦，好吧。” 父子俩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一直看着他们出了胡同，郑诚这才回了院里，继续挖。 …… 下午的时候，杨汉临突然来了，到院里就往那一坐，愁眉苦脸的。 “咋了？照照镜子去，你抬头纹都出来了。”郑诚正忙着往挖的池子里砌砖，打趣道。 杨汉临叹了口气，说道：“哥，我这两天让人黏上了。” “真的？！”郑诚顿时乐了，“哪家的姑娘？你小子，看不出来啊。” 杨汉临急忙摆摆手，“啥姑娘啊！是个大老爷们。” “嗨！”郑诚有些无语，“他黏你干嘛？” “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杨汉临耷拉着脑袋，说道：“那家伙要跟我学武术，我上次就没答应。没想到前两天又遇到了，一路跟了过来，唉，我都快悔死了。” 他说的正是之前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唐有义，本来都快忘了，结果前两天他陪着老娘散步的时候，竟然迎面遇到了。说起来，那家伙也是执着，每个月都往这边找好几次。 郑诚从旁边提了袋水泥，跟沙子混到一块，边搅拌边说道：“这也没啥吧，你收个徒弟能怎么？你师父不让收？” “不是，我自己都一摊子事，哪还顾得着别人！”杨汉临也过去帮忙搬砖，说道：“我正琢磨着这几天回老家一趟，俺妈娘家那边介绍了个姑娘，我想去看看。” “那倒也行。”郑诚点点头。 为儿子找对象现在是杨汉临老娘心头的头等大事，在郑诚跟前都说好几次了。 “还有个事。”杨汉临铲着一铁锹水泥递过去，说道：“我到时候跟人家咋说啊？我这也没个工作，又不能实话实话，总得有个事做吧？” 做什么的几乎是相亲必问问题，杨汉临也绕不开，可重点是，他现在没工作啊。他既不想骗人家，也不能把底都抖搂出来，实在有些为难。 “倒也是。”郑诚用瓦刀摊匀了水泥，量了又量，这才笨拙的把砖垒了上去。 “要不这样吧！”郑诚说道。“你就说在这教人武术，人家要是过来看，你大不了算我师父呗。……哎，你别说，这个门路还真行的。这附近有不少半大小子吧？到时候你弄个武术培训班，挣不挣钱无所谓，说出去也算有个正经事做了。” 杨汉临胳膊擦了擦脸，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像也行。” 他当年练武的时候，师兄弟也好几个呢，就是不知道这边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学？ 说做就做，杨汉临第二天就立起了牌子，在胡同里宣传了几句，接着又当众表演了徒手劈砖绝技，立刻获得了大家的热烈响应。 特别是现在正流行武侠小说，小孩子看的多了，哪个还没有叱咤江湖的幻想了？有的甚至还直接问杨汉临会不会降龙十八掌之类的，弄的他一头雾水。 不过，这并不影响孩子们的热情，家长也乐意有人能约束那些熊孩子。于是每家收了一块钱，杨汉临的武术培训班就正式在胡同里成立了。 第九十一章 暑假 随着酷暑彻底到来，大家身上都跟装了水龙头似的，汗就没停过。又没空调，风扇对着吹也起不到什么用，更别说有的地方连风扇都没了。 幸好，大一下学期也在此时结束，暑假来了。 郑诚去学校帮张舒把行李带回来，迫不及待的要享受二人世界。 “你过来看看，我是不是又胖了？”张舒手里拿着杆秤，冲郑诚招招手说道。 “我看看。”郑诚笑着走过去，搂着她轻易就横抱起来。 “没胖啊，起码瘦了两斤。你得多吃点了。”郑诚装模作样的掂了掂，说道。 “这你都能感觉出来？”张舒搂着郑诚的脖子，好奇的说道。 “那当然。”郑诚低头嗅了嗅她的脖颈，就要往卧室走。 “哎呀！”张舒顿时有些发慌，连忙说道：“还没到日子呢。” “哎，对啊。”郑诚顿时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脑袋里一片清凉。 他们俩也真是无奈，时常都得算着日子，要是一不小心怀了娃，那张舒这学业也别想继续了。 三伏天气，屋里也凉快不到哪里去，热浪从空中均匀的洒下，又四处弥漫开来，跟打铁铺子没多大区别。 才站了一会，郑诚就浑身汗津津的了。风扇已经开到了最大档，对着脑袋吹，还是没啥用。 “吃个西瓜吧？”郑诚问道。 “好。”张舒撩了撩沾在脸颊的发梢，点点头。 郑诚就到了院子里，掀开一块雨布，顿时露出了两米长宽，一米多高的池子来。这就是他辛苦好些天的成果了，本来打算养鱼的，结果鱼还没到，正好用来冰镇西瓜。 池子里已经蓄满了，都是刚打的井水，温度低的直冰手。这会又没冰箱，西瓜还是在冷水里冰透了吃着才爽快。 抱着西瓜到了葡萄架底下，张舒去厨房把菜刀拿了出来。 切下西瓜尾巴，擦了擦刀，郑诚熟练的把西瓜切成几瓣。 头顶的葡萄架长的很不错，叶子蔓延了厚厚一层，基本透不下什么阳光。结的葡萄就一串一串的挂在嘴边，可惜都是青色，离成熟还早。 郑诚倚着支撑葡萄架的槐木桩子，吹着小风，吃着西瓜，夏日里，真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对了，你暑假什么时候回去？”郑诚吐了几颗西瓜籽，突然问道。 张舒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了？” “回去也没意思。而且这一路多远啊，又热。你呢？你还回去吗？” “我……”郑诚有些语塞。 从心里话说，他其实也不想回去来着，每天那么无聊。可问题是家里人都等着他呢，平常还好说，可暑假不回去，这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还是想回去一趟，要不到时候你先回学校住一段？” “那还是算了吧。”张舒摇了摇头，“你回去，那我也回去。” 两人正聊着呢，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郑诚愣了愣，说道：“我好像听到卢老头的声音了。今天他出院？” “应该是吧。” “走，看看去。”郑诚连忙站起来。对这位邻居，他还是有着不少好奇的，尤其还有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外国亲戚。 出了大门，郑诚果然看到卢老头正扶着拐，旁边有人搀扶着过来了。有门口乘凉的左邻右舍跟他问好，卢老头也一一打招呼。 搀扶着卢老头的正是自称他侄子的那个中年人，包括卢老头的弟弟也在。 看到郑诚，卢老头显得很是高兴，招了招手，微笑道：“小郑，谢谢你了啊！要不是你，我这老胳膊老腿现在估计都入土喽。” “都是邻居，应该的，都是应该的。”郑诚笑着说道。 这才几天没见，这老头的精神状态似乎比之前更好了，起码遇到人还能有个笑脸。有进步。 “小伙子。”卢老头的那个弟弟也走过来，握着郑诚的手，满脸感激的道：“我之前也不知道是你救的人，有失礼的地方，你多担待啊！” “您客气了！都是应该的，我也是碰巧了。”郑诚礼貌的答道。 人家对他尊重，那他自然得同等对待，这也是他一直的做事原则。 道完谢，卢老头的弟弟就从哥哥手里接过钥匙，拒绝了儿子的帮忙，自己过去开门。也许是长时间没用的缘故，锁并不好开，他颤颤巍巍的鼓捣着，仍是不让别人帮忙。 趁着等待的时候，那中年人也走过来，递了张名片，说道：“郑先生，多谢你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打我电话。” 郑诚扫了眼名片，上边写的倒是简单，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地址一个电话而已，电话号码还是国外的。卢正辉，这是这人的名字。 点点头，说道：“有机会一定。” “好了。” 这时，大门也终于开了。 卢老头指了指院子说道：“有话到屋里说去，在这不嫌热啊。……小郑，你也过来。” 看的出来，这位心情相当不错。 到了院里，这的布局跟郑诚那边其实很像，只不过卢老头这边努力保持了院子的原貌，郑诚那边却改的不像样了。 到了屋里，卢老头使唤着侄子忙着倒茶，郑诚也是这才发现，这老头家里是真阔绰。光那摆茶杯的桌子都是老物件了，至于柜子椅子，基本都还是名贵木材，也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弟弟。”卢老头指着弟弟，笑着说道：“都快半辈子没见了。你看看，这家伙看长相够年轻吧，估计人家都以为是我儿子呢。” 相比于卢老头的正常衰老，他弟弟确实年轻许多，重点是俩人打扮什么也差的太远。一个完全中式，一个完全西式。 “你们就兄弟俩吗？”郑诚试着问道。 “不止呢。”卢老头的弟弟接话道：“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过后来都没联系了，这会也不知道在哪。唉，我这次也是试试看的联系了一个老朋友，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卢老头已经红了眼眶，摆摆手，示意弟弟不要再说了。 第九十二章 收下 在这没两天，卢正辉就匆匆回去了，不过卢老头的弟弟却留了下来，说是要拜访一下老朋友。 “小郑！你会下棋不？过来斗两盘？” 郑诚刚出院子，就看到卢老头兄弟俩正在树荫下下棋呢。 “卢二爷，你这不热啊！”看卢二爷竟然还是一身长袖衬衫加长裤，郑诚有些好笑。 卢二爷拿手绢擦了擦汗，说道：“热是热了点，可我穿背心短裤感觉跟没穿似的，别扭。小郑啊，你知道哪有卖空调的不？” 郑诚摇了摇头，“那我可不知道。要是有，我也想买呢。” 不说这会压根没人用那玩意，光那耗电量，这胡同里的电线能带不带的动都是个问题。 郑诚捧着茶杯走过去，看了看棋局，说道：“白棋大优啊！这领先得有二十目了吧，还是卢大爷厉害。” “现在有五十目了。”卢老头捏一子落下，瞬间绞杀了对方的大龙，笑着说道：“在外边整天说鸟语，穿洋装，老祖宗的东西能记得才怪了。” “唉，输了，输了。”卢二爷随手把棋局搅散，开始把棋子捡回棋盒。 “你也会下吧？试一盘？”卢老头指着棋盘，对郑诚说道。 “还是别了。”郑诚摆摆手，“我一会得去买风扇，太热了，准备在厨房也架一台。” 卢二爷一边收着棋子，一边说道：“说到这，生活水平还是人家国外高！做饭都用燃气跟电，出门有小汽车，家家装的有电话……唉，简直不是一个时代的啊！人家扫地的一个月工资都几百美金，咱们这呢，我听说有的人家吃都吃不饱。”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就连卢老头也是端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喝着，眼中再没了刚才的愉快。 “谁让人家发展的早呢，您看着吧，咱再努力个几十年，照样也能到那程度。”郑诚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倒不是他不相信，事实上他比谁都信这些话。可问题是，谁会把眼前这个国家跟几十年后的那个联系到一块呢？即使最大胆的科幻作家，也许都不敢这么写。 卢二爷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说这个了。小郑，从这到晋省该怎么去？有直达的飞机吗？” “飞机？”郑诚有些无语，说道：“这您别想了，没有飞机，出门要么坐火车，要么汽车。提醒您一句，火车估计得一天，环境也不大好，而且只有硬座。” 这老爷子一看就很久没回来，也没了解过，不然不至于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话说，郑诚的感受倒是跟他相似，都让“惯”坏了，回来真哪都不适应。 “哦。”卢二爷失望的点点头，嘀咕道：“那我得买个汽车了。” “汽车您也没地方买。” “真啥都没啊？” 听俩人说着，旁边的卢老头却有些不高兴，拿起旁边的苍蝇拍，照着弟弟背上敲了两下，说道：“你出去转一圈，真就忘本了啊？嫌弃这嫌弃那，要不想回来，那你滚回去吧。” “哥！” 卢二爷有些委屈，他都六十的人了，还这么教训他，哪挂得住脸啊！？ “你看你，我哪嫌弃了？” 卢二爷拿扇子帮哥哥扇着风，说道：“我开的就是二手车行，顺嘴那么一说，都是职业习惯。” “去去，我回屋了。”卢老头扬了扬手，颤巍巍站起来，扶着拐杖就回了院里。 看着哥哥的背影，卢二爷冲郑诚耸了耸肩，脸色无奈。 …… 这几天，杨汉临家院里都格外热闹，沙袋，砖头，还有木人桩都立了起来，都是为授课准备的。 现在正是暑假，那些孩子又没事做，每天就聚到杨汉临家院子里，跟着一招一式的学。 “都记好了，腰要直，腿要稳，姿势一点都不能错，不然伤腿。……你，脑袋别低着，抬头。” 杨汉临手里提着藤条，来回走着，看到哪个不标准的就打一下。虽然严厉，但他师父当年也这么教他的，倒也没觉着哪不对。 那些孩子有的受不了，半路就走了，杨汉临也不生气，钱也原样退回。原本报名的有二三十个，到现在还坚持的也就六个了。 “杨哥，忙着呢？”院门口，唐有义趴着门缝，喊道。 杨汉临眉毛顿时就拧了起来，他实在受不了这家伙，基本每天都来，来了就装可怜。 “唐有义，我都跟你说了，你年纪太大，学也学不好。别耽搁了，回去找个正经工作吧。”杨汉临喊道。 他也确实是为这家伙好，年纪这么大，骨头都定型了，学了也没啥用。况且，他也不喜欢这家伙，长的猥琐，看着就来气。 “杨哥，你都收这么多徒弟了，也不多我一个，就收下我吧。你不知道，我这人从小就命苦，净挨打了。上次偷你行李的那几个人，前一段找到我还打了我一顿呢。杨哥，你就忍心看着我受人欺负？”唐有义继续说道。 杨汉临正想说话，门突然一下推开了，一个姑娘气冲冲的走过来，瞪着杨汉临。 “你真会武功？” “……” 杨汉临一时看的有些呆了，吭吭巴巴的说道：“你……谁啊？” “我是他妹妹。”说着，女孩转身到院墙边搬了两块砖过来，递到了他跟前。 “你劈断试试？” “为啥要劈？” 女孩仰着脑袋，说道：“你能劈断说明你不是骗子，那我才让我哥跟你学。” “杨哥，你别听这丫头说的，她不懂事，我回去一定骂她。” 唐有义却是慌张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就要拉妹妹回去。 “不用。” 杨汉临傻乎乎的笑了笑，又去院墙边搬了两块砖过来，跟刚才那两块摞在一起。 拳头紧握，杨汉临大喊一声就砸了下去，砰的一声，几块砖顿时四分五裂。 “咋样！？我不是骗子吧！”杨汉临拍了拍手，说道。 院子里的人一时都惊呆了，看着地上的几块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砖啊，那么结实，摞一块直接劈断了？得多大力量啊。 “还可以。”那女孩勉强稳着情绪，说道：“我答应让我哥跟你学了。” 杨汉临点点头，“好，我收下他了。” 那姑娘从兜里摸了摸，拿了一块钱出来，递过去。 杨汉临连忙接着。 “哥，我回去了啊！” 那姑娘跟唐有义说了声，就扭过脸，两根麻花辫从杨汉临眼前扫过，很快出了院子。 杨汉临握着手里的一块钱，看着大门口，久久不愿松开。 第九十三章 车子 原本以为卢二爷只是说说，但没想到，没过几天他还真开了一辆车回来了。 胡同的路太窄，车子开不进来只能停到胡同口。不出意外的，这很快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来往的都要过去看两眼。 “老爷子，这车您从哪弄来的？”看着眼前一辆五成新的沪牌轿车，郑诚有些不可思议。 “买的啊。”卢二爷熟练的掀开引擎盖，说道：“我找出租车司机问的，找到他们公司，花高价买的二手车。……唉，有点亏了。” 发动机有点漏油，线路老化，连车漆都用手工刷的，要是在他车行连一千美元都嫌亏，对方要了他两千美元。接着让人换零件修了修，又是几百块花出去了。 把引擎盖盖上，卢二爷又把车门锁好，就回去把他哥哥喊了出来。俩老头边走边拉拉扯扯的，看着活像俩小孩子。 “小郑，你也一块坐上，我领你们兜风去！”卢二爷扶着方向盘，兴奋的说道。 “您开车还行吧？”郑诚有些不放心的道。 “看你说的。我是开车行的，不会开车还行？” 人家都这么说了，郑诚也不好意思拒绝，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副驾驶。 刚系好安全带，卢二爷就戴上墨镜，启动了车子。接着转动方向盘，车子随着转了一个弯往大路上去了。 “这路真的太棒了！这么宽，还不堵车。”车子一边走，卢二爷忍不住说道。 除了偶尔有几辆出租车跟公交车路过，路上基本看不到什么汽车，大部分都是自行车。 走了还没二十分钟，他们就绕过圆明园那块出了城。夏收刚过，路两边的旷野上，一眼看去都是茫茫的麦茬地。 这会路上车更少，车子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加速，车尾卷着一阵灰尘，直让人担心一会会不会散架了。 “变化太大了。”卢二爷看着两边的景色，喊道：“哥，你还记不记得这边。年轻那会咱去姑姑家走亲戚，走着走着遇到了几个本子，刀尖贴着我胳膊划了过去，差点没吓死我。” 卢老头隔着车窗看向外边，也不回答弟弟的话，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 沿着首都外围，车子几乎是绕了一个半圆，最后从首都机场方向回来了。 车稳稳的停在胡同口，锁好车，卢二爷就又变成了那个走着小碎步的老头，扶着哥哥，完全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 车子有了，俩人打算过两天就出发寻友去，不过只有他们俩老头是不成的，据说还有朋友一块去。 …… 一直到了八月，郑诚也要走了。把砖头托付到杨汉临家，他就领着张舒一路买票乘车，向着老家而去。 车上不出所料的热，窗户摸着都直烫手。郑诚还有点准备，特意买了个凉席垫着，又随身带着水袋贴身上，这才算好了些。 这次倒是出乎预料的快，路上基本没怎么停，早上出发，傍晚竟然就到了市里。 接着又坐汽车去县城，等到地方都九点多了。送张舒回了家，郑诚仍旧是在杨汉临家的老院子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坐汽车直奔家里去。 到家的时候，郑娟正在院里写作业，倒是大黄先迎了出来。 “哥！”抬头看了眼，郑娟连忙冲屋里喊道：“妈，我二哥回来了。” 刘玉英很快出了屋子，手里拿着还没织好的帽子。 “你回来咋不说一声，让恁哥接你去啊。热坏了吧，娟子，去切个西瓜去。” 郑娟轻呼一声，立刻跑去了厨房。不用写作业就让人高兴，况且还有西瓜吃呢。 “妈，俺爸没在家？”热的脑袋都是懵的，郑诚直奔压井边去接凉水。 “没。早上就跟恁哥去县城了，一会也该回来了。” 刘玉英接过儿子手里的包，打开看了眼，不由得说道：“你咋又买这么多东西啊！衣裳家里又不缺，你还买干啥。杂七杂八的，这都买的啥啊。” 郑诚往脸上捧了些凉水，扭脸说道：“我手里又不缺钱，回来不买东西那像啥样啊。那外套你去试试，专门挑的中老年款式，你看看大小咋样。” “哎呀，这颜色太艳了，我咋穿出去啊。”说着不情愿，但刘玉英还是很快把衣服披到了身上。 “大小正好，这颜色衬得你年轻好几岁。”郑诚笑道。 刘玉英原地转了转，左看看右瞧瞧，一时喜欢的很。 “对了，还得跟你说个事。”刘玉英突然笑着说道：“恁嫂子怀孩子了。” “啊？”郑诚愣了愣，“那你咋没跟我去个信啊。” “跟你写信干啥。”刘玉英自顾自的说道：“都三个月了，估计生下来也得年后了。” “那现在我嫂子人呢？”郑诚抹了抹脸上的水渍，问道。 “前一段，亲家那边把人接回去了。说不想让来回跑，要在县城养着。” 刘玉英的脸色立刻有些不满，说道：“你说说，生孩子不在婆家，回娘家算咋回事？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俺待她不好呢。” 虽然婆媳俩平常也算得上融洽，但到底还是遇到了矛盾，而且还相当棘手。 “我看没啥问题。”郑诚有些无奈，说道：“孩子到时候得在医院生吧？在咱这啥都没有，来回跑不是折腾人吗？” 之前他就感觉来回奔波太折腾，现在这个问题更突出，毕竟李莹还得顾着县城那边的工作呢，本来就够累的了。 刘玉英嘀咕道：“医院那一股子消毒水味，我感觉也不咋样。再说了，村里哪个不是在家生的？现在也都好好的。” “妈！” 郑诚叹了口气，“都啥年代了。以前那是没条件，现在能去医院还得去，这可不是小事。……我不跟你说了，回来我得跟俺哥说一声，让他去县城吧。” “他去县城，那镇上生意咋弄？”刘玉英有些急切的说道。 家里的开销可全指着那呢。还有二儿子上大学的花销，虽然郑诚其实并没有从家里要过钱。 “不是还有俺堂哥呢吗？他那边先顾着呗。再说了，你以为咱家还真指着那生活啊？过一段我想想门路，就让他在城里找个工作吧。”郑诚说道。 第九十四章 打算 下午刚吃罢饭，郑光年跟郑直就回来了。看到郑诚，只问了两句就坐那不再吭声。 “哥，咋样了？”郑诚问道。 “还能咋样，留那了。”郑光年没好气的说道。 “吵架了？” “没吵。”郑直有些无奈，“她父母态度挺好的。我觉着在那也行，就是咱爸妈不大乐意。” 他其实跟郑诚想的差不多，在哪生不一样呢？而且县城那边可是李莹的亲爹娘，照顾的总比这边用心，也更方便，回来干嘛呢。大不了他时常往县城去着就行了。 “说的轻巧，你问问去，哪家的媳妇是在娘家生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嫌弃咱这边条件不好。”郑光年愤愤的说道。 “那这也是实话啊。咱这出门都不方便，哪有县城好。”郑直说道。 “咱这不好，那你也去吧。” 郑直叹了口气，说啥都不对，那干脆不搭话了。 看儿子不理自己，郑光年也气恼的提着板凳到了门口，摸出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哥，这样也不是长远的事，你老丈人那边问问，能不能帮着在县城找个工作？”郑诚问道。 他倒想找过刘俊成，可很快又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让郑直去首都找个工作倒还行，离这么远，人家哪顾得到。而且，郑直八成也是不愿意过去的。 “我能找啥工作呢。”郑直为难道：“我也不会啥手艺，学历又不高，说了也是让他为难。” 他老丈人其实也隐约提过这事，说的却是安置个人有多为难，看起来并不愿意为女婿消耗人情。 “实在不行，你去学修车吧。”郑诚想了想，突然说道。 “咱县城过的车那么多，你要开个修车铺子，那准错不了。” 县城已经放开了很多行业，光小餐馆都悄摸的多了不少，在交通要道旁边，不开个修车铺简直浪费。 “那镇上的生意呢？”郑直犹豫的道。 “你还惦记着呢！” 郑诚有些无语，“我问你，现在生意不如以前了吧？你去县城看看，人家路边那多了多少餐馆，连咱镇上都多了三家。你咋跟他们争？干脆让咱堂哥接手算了。” 这都是预料中的情况，来往的车辆那么多，总有些能把握机会的。一路走过来，盯着那些汽车生意的太多了。 “小二说的倒不假。” 门口的郑光年也忍不住搭话道：“现在一天也就挣个十来块，还得跟志国家分，不够辛苦的呢。” 手里那么多积蓄，他现在说话也硬气了不少，几块钱，还真不看在眼里。别家才刚能吃饱，他早就是万元户了！要不是怕人眼红，他恨不得全村拿着大喇叭去嚷嚷呢。 郑直点点头，也知道父亲跟弟弟说的是实话。镇上的生意确实不大好，从去年就一直往下滑，估计用不多久就纯粹赚个吆喝了。 “那去哪学车？” “糊涂不糊涂，找李向东啊！他们运输队准有修车的。”郑诚说道。 “也对。”郑直这才想起了。 …… “二哥，班里有人买了电子表，可好看了。我也想买。” “没钱。” “二哥，我想买书。” “什么书？” “你别问了，我自己买。” “没钱。” 自从郑诚回来，这样的对话就时常在他跟郑娟之间展开。这丫头刚上初中，班里有几个富裕些的，穿用都很时髦，可惹得她眼热的不行。以前在村里还没感觉，现在她心里就不大平衡了，他们家也不差啊。 不过，他们家一直的消费传统都是保证吃穿学习，至于别的，一分钱也别想，即使现在也未曾改变。 接连被拒绝，郑娟也郁闷的不轻。她心里很不满的是，她突然发现全家都是有钱人，就她一个穷人。 每次都是可怜兮兮的问这个要钱，问那个要钱，有时候老爹高兴了才赏她几分钱买冰棍，至于花钱最阔绰的二哥，对她从来都是一毛不拔的。问题是，同样都是做子女的，同样都在上学，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 她也是要面子的，残酷的现实让她明白，地位不是可怜出来的，得自己争取。 于是，郑娟终于决定做出改变了。 再次在二哥那碰壁，郑娟气呼呼的，顶着大太阳就出了门。 “小菊！在家没？”在一户人家门口，郑娟停了下来。 “在呢！” 很快的，一个蓬乱着头发，瘦巴巴的小姑娘跑出了门。“干啥？去河边割草吗？” “今个儿不去，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帮忙我就送你好吃的。”郑娟拍着小伙伴的肩膀，说道。 “啥好吃的？” “一颗奶糖。”郑娟比划着一根手指头，说道：“你帮我忙，我就送你一颗奶糖。” “啥忙，我帮。” “简单。”郑娟凑到她耳边，扒拉开油腻的头发，嘀咕了几句。 没一会，郑娟又赶去了下一家，郑小菊也兴冲冲的挨家挨户敲起了门。 郑娟又找了几个小伙伴，一群人忙了半上午，最后都聚在了郑娟奶奶家。 “现在汇报一下情况。”郑娟接过奶奶递过来的西瓜，冲郑小菊说道：“小菊，你先说。” 郑小菊捧着个小本子，念道：“立辉叔家要两根针，一袋盐……，咱向荣大爷家要……” 她念的无外乎针头线脑的小东西，但郑娟却听的认真，不时地还在小本子上记录着。 一直记满了一整页纸，郑娟这才停了下来，从兜里掏了一把糖出来，几个小伙伴一个分了一颗。 “都走吧，走吧！下次再找你们。”郑娟扬了扬手。 等人都走了，郑娟这才转身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道：“奶奶，借我十块钱吧？我过几天就还你。” 她知道爷爷奶奶这是有钱的，基本都存起来了。 奶奶摇着扇子，问道：“妞，你要那么多钱干啥？咱可不敢乱花钱，恁爸妈挣钱不容易。” “奶奶，我没想乱花钱。您就借我吧，等我把东西卖出去我就还您。”郑娟晃着胳膊，继续装可怜。 旁边躺椅上的爷爷也抬起头，对老伴说道：“你就答应她吧，娟子可不会乱花钱。” “那中。”奶奶终于点点头，站起来，“你等着，我拿去。” 第九十五章 李向东来了 前几天还在聊李向东，这天，李向东却突然自己来了。 骑着摩托，李向东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郑诚家。听到门口的动静，郑诚出门一看，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这咋弄的？” 只见李向东额头密布了几道疤痕，横七竖八的，看着格外狰狞，他差点没认出来。 “唉～”李向东摆摆手，叹气道：“前一段走夜路，路上不知道哪个瘪孙儿放了个木料，方向盘打的急，一头撞树上了。你看看，脸上都是让玻璃划得，差点小命都没了。” 郑诚同情的点点头，招呼道：“到院里吧，咱哥俩好好聊聊。” 把摩托车推到门楼底下，李向东跟着到了院里。 “就你自己在家？”他往屋里看了看，说道。 “今个赶集嘛，都去了。” 说着，郑诚去厨房抱了个西瓜过来，用刀切开，俩人就在院里荫凉下边吃边聊。 “你现在咋样了，还能开车不？”郑诚问道。 “开是能开，就是我不愿意开了。”李向东拍拍肚子，说道：“去医院检查了一遍，净毛病。胃炎，高血压，还有静脉曲张。这回我也想明白了，挣再多钱有啥用？都没有小命重要，我还想抱孙子呢。” “这话在理。”郑诚拿着西瓜咬了好大一块，含糊道：“那你现在都干啥？总不能在家歇着吧？” 他也没想到李向东还有这遭遇，这么有空闲找来，八成是不怎么忙的。 “事也不少，教新手练车，有时候也去打理后勤。”李向东吐了几颗瓜子，说道：“你呢？在大学还顺利吧？” “还可以。”郑诚点点头，“你要是去首都，我领着你去转转。” “那可说好了，我哪天还真想去一趟。到时候领我儿子一块去，让他看看首都大学长啥样。”李向东笑着说道。 “那没问题。” 俩人吃完一个西瓜，肚子就撑得不行了。瓜皮扔到一边，不用招呼，家里的几只老母鸡立刻奔过去啄食。 “我听说，汉临也去首都了？上次我去找他，没找到人。”李向东突然说道。 “嗯。”郑诚点点头，“他老娘眼睛不好使，领着去看眼睛了。现在他在那边教人家练武术，能养活自己，也算是安家了。” “那不赖。” “对了，我有个事问你。”郑诚抹了抹脸上的西瓜汁，说道：“有兴趣再找个生意做不？” 李向东顿时精神一振，问道：“啥生意？” “我哥准备在县城开个修车铺，你看咋样？他啥也不懂，连修车也得现学，这都得你帮忙。” “修车铺？”李向东揉着额头，想了想说道：“我感觉是差不多。你们县城路过的车也多，光我知道的，基本每天都有出问题的车，这一路可没修车点。” 一般车子出问题了，他们都是能修的就修，修不好的就算能继续撑着开的也会联系运输队的过去修车，毕竟相比于那点时间，车子的状况才是第一位的。不过如果离城市太远，有时候等修车就得等一天，实在很不方便。 如果半路有个修车铺，那就方便太多了，直接联系过去，起码能节约大半时间。 “你要是愿意，那我哥就去你们运输队学修车，等学的差不多了就把铺子开起来。你出三成半本钱，赚钱了拿四成利，咋样？” 相对来说，李向东付出的人情成本更高，多拿点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中。”李向东点点头，“恁哥要是去，直接打电话过去说一声就行了，我就能教他。你知道俺运输队电话吧？” “知道。” 当初做服装生意的时候，他们可没少打电话联系。 事情就这么轻松的说定了，接下来就是些家常的闲聊，不知不觉的到了中午。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声，正卧着的大黄摇着尾巴就跑了出去，不用说，家里人赶集回来了。 看到李向东，郑光年两口子还有些发懵，郑诚做了介绍，这才算热络起来。虽然没见过面，但他们知道李向东以前帮了不少忙，算是老熟人了。 郑诚顺便又把李向东刚才答应的一块说了，郑光年两口子顿时更加热情，要不是拦着就又要去切西瓜了。 刘玉英匆匆去厨准备菜，郑直跟李向东就坐在屋里，聊着接下来的一些准备。 “妈，娟子去哪了？”郑诚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郑娟的影子。 “谁知道去哪了。”刘玉英手里择着菜，有些没好气的说道：“那妮子真是一点也不听话，拿着钱买了一大包杂七杂八的东西，刚才又提着包不知道去哪了。” 今天赶集郑娟就闹着要去，还以为就凑个热闹，结果去了之后她就自己偷偷的去买东西，等知道的时候已经买了一大包，要不是郑光年拦着，刘玉英差点没直接揍她。 回来的时候，车子刚在门口一停，那丫头又提着包出溜一下不知道去哪了。要不是今天李向东过来，她少不了又得一顿训。 与此同时，郑娟正背着包，按着小本子上记的，在村里挨家敲门。 人家问她啥事，她就把包里的东西打开让人家看，说是代买的东西到了。 包里都是些针头线脑的小东西，让人家花大钱也不现实，好多郑娟只是稍微加了一两分钱，这就有的赚了。 看郑娟真的把东西买回来了，人家也惊讶，之前还以为小孩子闹着玩的，谁想到还真买回来了啊。有不想买的，郑娟就直接把小本子亮出来，谁也不好为了几毛钱跟一个小孩子抵赖，基本也都按之前说的买下来了。 十块钱的东西，到最后郑娟到手了十一块，整整赚了一块钱。对小孩子来说，这几乎是一笔巨款，实在太多了。 攥着收获，郑娟一路挥舞着手跑回了家，结果刚到门口就被郑诚截住了。 “哪来的钱？”郑诚板着脸说道。 “我自己赚的！”郑娟仰着脑袋，喊道。 “怎么赚的？” “卖东西呗！” 听到这，郑诚立刻猜了个大概，更是一阵头疼。他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谁教这丫头的？ 第九十六章 电灯 虽然第一次就赚了钱，但郑娟的赚钱计划还是半途夭折了，受到了刘玉英的严厉制止。 原因也简单，倒不是怕她耽误学习，而是村里几个妇女有些微词，一块聊天的时候就说什么郑娟做生意挺厉害，小小年纪学会强买强卖了。 刘玉英当然气的不轻，当时没说话，回来就把闺女训了一顿，连赚的钱都被没收了。 “二哥！”郑娟哭哭唧唧的找到水塘边钓鱼的郑诚，眼都快哭肿了。 “咋了，谁欺负你了？”郑诚心里一惊，连忙放下鱼竿问道。 “咱妈！她不……讲理，把我的钱都……收走了。”郑娟抽泣着，话都说不囫囵了。 “为啥收你的钱？”郑诚奇怪道。 刘玉英虽说有时候严厉了点，但很少教训子女的，更不用说这样把郑娟都骂哭了。 “几个老婆子说我的瞎话，说我硬让她们买东西，还把东西卖高价。”郑娟瘪着嘴，咬牙说道。 “行了行了。”郑诚揉揉她的脑袋，说道：“这事咱妈做的不对，但人家在她跟前说你坏话，她能不生气？一生气就训你了，你哭她也心疼，这会不定咋后悔呢。……呐，这一块钱算我补你的。” 郑诚从兜里拿了一块钱出来，塞到她手里。 如果再过些年，那这样的小生意当然不算什么，加的价就当作跑腿钱了。但现在，好些人一分钱都花的扣扣搜搜的，就算只加了几分钱的价，好些人还是觉得吃亏了，自然不会高兴。说到底，还是缺钱惹得呗！ 毕竟，这年代时间跟体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哥，有鱼，鱼漂沉了！”郑娟抹着眼泪，指着水面喊道。 郑诚扭脸一看，可不是吗，充当鱼漂的小木条都沉没了。 连忙拿起鱼竿，扯了没两下，郑诚手里陡然一松，鱼跑了，再一扯，得，鱼钩还挂藕杆上了。 这瘪孙儿鱼，成心的吧？ 卷了卷裤脚，郑诚只好趟着水去取钩子。 取下了鱼钩，郑诚还不解气，又钻到莲藕丛里，对着那结成的莲蓬就是一顿摘，摘完就扔到岸边。 郑娟在岸边高兴的接着，没一会就有一小堆了。 “二哥，那朵莲花你也摘了，粉色的，可好看了。”郑娟还在岸上大呼小叫的。 回到岸边，郑诚洗了洗脚，就跟妹妹一人抱着一堆莲蓬吃了起来。 “妹啊，你以后好好读书，别整那些没用的，知道没？” “为啥？我不喜欢读书。” “我知道你以后不会缺钱，但我担心你缺心眼。你得先攒内涵，别再跟小疯子似的了，知道没？” “你才缺心眼呢。……现在咱家就我没钱。”郑娟嘟囔道。 “等你长大就有钱了。” “真的？” “当然。” 郑娟的第一次创业就这么以失败告终了。过早的体会了商场险恶，她不高兴的同时，也多少掐灭了一些还在萌芽中的商业天赋。 唉，赚钱不赚钱的是小事，暑假作业该怎么写完呢？ …… 郑直已经去了市里，找到李向东，开始了他的修车生涯。 地里的玉米苗已经长了起来，暂时不用打理，郑光年两口子这几天就忙着在隔壁郑直院里开辟菜园。 郑娟正为厚厚的暑假作业发愁，并不时地看着大黄，希望获得它的帮忙。怎么才能让狗吃纸呢？ 郑诚则是迷上了钓鱼，除了睡觉，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水塘边。结果鱼没钓几条，莲蓬倒是又摘了不少。 村里的生活还是那么宁静，或者枯燥，人们保持了数千年的生活的节奏几乎没多大改变。吃的一样的粮食，聊的相似话题，连用到的工具都差不多，现代生活离这里太远了。 不过，情况很快有了变化。 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说是要各家当家人都去打谷场，有事要说。 当郑诚到地方的时候，打谷场边的林子里已经聚了好些人，村支书则是插着腰，正冲村民们喊着。 “咱镇上说了，这回拉电线必须覆盖全镇。回去商量商量，一家拿几块电线钱，到时候家家都能用电灯，比点油灯可亮多了。” 郑诚这才知道，竟然是村里要通电了！比记忆中的倒是早了大半年。 说起来，他们村其实有电线的，连着村支书家的那个大喇叭，不过那只有一根单线，连电灯都用不了。 听到要架电线，村民们自然高兴的很，但一听到要交钱，立刻就又拉着脸。有人喊起了苦，不想交钱。 “不交钱还想架电线？想的美啊，我先说好了，谁交钱了家里才通电。” 几块钱而已，大部分人其实还是能负担的，而且谁不想家里用上电灯啊，只是不少人思想没转过来而已。 扯电线的事很快落实了下来。没几天，电工就到了村里，支起了电线杆，又把电线扯到各家各户。 不出意外的，那些电线杆子又吸引了村民的注意，有的小孩好奇着要攀爬，立刻就会遭到家长的训斥。谁不知道电这玩意可危险，已经安了灯泡的人家，有的甚至一度不让小孩子接近电线旁边。 不过，电灯的好处还是很快征服了所有人。人对于光明的向往从未变过，现在不用忍受油灯的烟雾，也不用忍受蜡烛的暗淡，拉一下电灯绳整个屋子都亮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呢？ 不过，郑诚很快发觉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全村只有一个电表。也就是说，村里用的电量最后是全村人均摊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可劲用呗，外边还能看清路呢，好多人家屋里电灯就亮了起来。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电器，说不得都得立刻用上才好。 村支书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按这架势，交电费的时候那还不超支爆表啊！ 可这事又不能控制，他也只能没事就去村里转转。看哪家电灯开的早了，用的晚了，都得敲门提醒几句，这才总算遏制了大家浪费电的不良风气。 吃过晚饭，郑诚站在院外感受着旷野吹来的凉风，只觉舒服到了喉咙眼。抬头看着村里那点点灯光，一阵莫名的激动升起，他突然很想大喊几声。 人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成千上万年，亘古不变的夜晚，到今天竟然变了模样。如果村里也有历史，那么无疑，从现在起他们村的历史将掀开新的一页来写。 这一刻，祖先依赖的月亮跟油灯再也不是夜晚的必须，白天跟夜晚的界限也终于不再分明。 第九十七章 到了 时间到了八月下旬，郑诚也该回学校了，去县城接了张舒，两人又得重复一遍车站的路程。每到这会，他都万分想念有车一族的生活，可惜，几年之内也只能想想了。 坐一次火车，就跟丢了半条命似的，天还没亮就出发，傍晚才到，一出站感觉骨头都在咔吧咔吧响。 “汉临？你没回老家？”郑诚刚到胡同里，迎面遇到了杨汉临。 他记得杨汉临说是要这几天回去的来着，难道已经去过了？ “没。” 杨汉临摇了摇头。“不回去了。” “为啥？不找媳妇了？”郑诚奇怪道。 “找！” 杨汉临脸上浮起高兴的色彩，说道：“哥，我看上了一个姑娘，唐有义你知道不？他妹妹。” “……” 郑诚想起了那个唐有义的长相，有些不可思议，嘟囔道：“兄弟，你这眼光不行啊，就唐有义那长相，他妹妹……” “他们兄妹俩不一样的。” 杨汉临想解释，但又感觉说不清，只得说道：“我是看准她了，这几天就想约她去看看电影，哥，你说现在约她成不成啊？” 郑诚瞥了眼旁边的张舒，连忙摆手说道：“这你别问我，我也没经验。” “哦。” “我们回去了，有事明天再说。”郑诚扬了扬手，就领着张舒回了自己的小院。 “那砖头呢？你一会牵回去吗？”杨汉临问道。 “哎，差点忘了，那就牵回去吧。” 杨汉临就又折回家，把砖头领了出来。 看到郑诚，砖头立刻跑了过来，往他身上扑。 “咋又重了啊。”手一估摸，郑诚顿时有些无奈。 “那些小孩挺喜欢它，没事就喂，可能吃多了。”杨汉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知道郑诚为砖头超重发愁，小孩子可不理会这些，没事就偷摸喂它一点，结果就这样了。 …… 离开学还有几天，郑诚也是没事，干脆就在家歇着吧。 葡萄架上挂的葡萄终于熟了，让鸟啄了不少，但结的量还是相当不错。 午后的悠闲时光，郑诚跟张舒就搬着小板凳坐在葡萄藤下，一手捧着书，一只手就不时地从头顶摘一颗葡萄，在旁边水盆里涮涮就送到对方嘴里。 “你说，我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 “啊？”郑诚抬起头，奇怪道：“啥意思？” “我就感觉我性格挺不好的，总是缺乏安全感。按心理学说的，这是从小缺失了父母的爱，长大后就映射到了现实。” 郑诚瞥了眼她正看的书，说道：“这有啥奇怪的，谁还没点心理问题了。像我，现在就有缺钱恐惧症，挣多少钱都不够，这就是从小缺钱闹的。”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净瞎说。”张舒白了他一眼。 “父母对孩子影响确实挺大，但也不绝对。没事多锻炼，多出去转转，这是最好的心理治疗方式。……再比如你，你找个我这样的多幸运啊，咱再生活个几年，早晚把你同化了。”郑诚笑道。 “对对！”张舒却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我多幸运遇到你啊。” “张同学，你这简直话题终结者。”郑诚无奈。 一言不合就撒娇，这谁扛得住啊。 “那怎么了。我乐意，要是可以，我都想长你身上了。哈哈。”张舒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停！”郑诚连忙摆手，“你可少看那言情小说了，我听着都嫌脸红。” 这会正是各种小说兴盛的时候，男生看武侠，女生就看言情小说，结果就是突然多了不少中二少年。 张舒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结果就是朝着郑诚的背上一阵锤。 俩人正聊着，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小郑，小郑你在吗？” “谁啊！来了来了。”郑诚连忙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听着声音有点熟悉，一开门，果然是熟人。 “宋大姐！？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啊。” 来的正是刘俊成的大姨子，之前那个宋大姐。 “我听邻居说你搬到这了，原来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啊！”宋大姐爽朗的笑道。 “你找刘俊成吗，他不在家。你到院里坐会吧。”郑诚连忙招呼道。 “不找他，我找你有事。”宋大姐跟着到了院里。 走了没几步就迎面遇到了张舒，扭脸看向郑诚，“这是？” “我对象。”郑诚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年头谈恋爱顶多牵牵手，像他们这样直接住到一个院的，说出去也不好听。 连忙又对张舒说道：“这是宋大姐，刘俊成他媳妇的姐姐。” “宋大姐！”张舒连忙打了个招呼。 “哎呀，这小姑娘长的真好看。也是大学生？”宋大姐只愣了片刻，很快笑着说道。 “嗯。”张舒点点头。 “都有出息，小郑也是有福气的很。” 郑诚拉了拉张舒，小声说道：“你去倒点茶吧。” “好。”张舒这才轻松了一些，连忙回了屋里。 招呼宋大姐在棚子下边坐下，郑诚问道：“大姐，你找我有事？有事就直说吧。” “是这。”宋大姐指了指隔壁刘俊成的院子，说道：“我听说，你跟那家伙现在还挺熟？” “对啊。”郑诚点点头。 “那就好。”宋大姐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你知道他跟俺妹的事吧？其实，俩人中间就堵着那一口气，都不愿意服软，说通了就没事了。我想着让你帮帮忙，把这俩人拉到一块，让他们俩好好说说话？” “可以啊！”郑诚坐直了些，说道：“我看刘哥也挺可怜的，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连个说话的都没。” “说的就是这啊。俺妹也一样，没事就坐那发愣，天天拉着个脸，看的我都跟着难受。” “那你怎么打算的？”郑诚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是大学生懂得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年头，大学生简直就是百科全书的代名词，遇事不决，找大学生吧。这事郑诚都遇到不知多少次了。 郑诚也不好拒绝这事，只能尽力想着对策，可不敢马虎。 两人一直聊了大半个小时，这才算把事情说定，宋大姐就匆匆走了。 第九十八章 争吵 傍晚的时候，刘俊成也回来了。 郑诚搬了个自制的人字梯，坐在墙这边，看着隔壁正洗脸的刘俊成。 “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郑诚说道。 刘俊成猛地抬起头，看到隔壁探着头的郑诚，有些无奈。“你吓我一跳。啥事？” “你前媳妇她姐来了，说是想跟你聊聊。她跟我说这事她妹妹也知道，但是没拦着，你知道啥意思吧？” “真的？”刘俊成有些发愣。 “我哄你干嘛。到底愿不愿意，有个准信没？我先说明，这是宋大姐自己想来的，你前媳妇可没说什么。” “好啊。”刘俊成淡淡的点点头。 “明天你有空吗？她中午来。”郑诚说道。 “可以。” “那就这样。”郑诚站起来，慢慢走下了梯子。 这家伙挺好说话的嘛，看来这事希望不小。 院子这边，一直等看不到郑诚了，刘俊成脸上的淡然顿时散去，握着拳，突然激动的挥了挥。 原地转了几圈，他才雀跃着回了屋里。 …… 第二天，宋大姐果然来了，跟刘俊成在院里长谈了一个多小时，出门的时候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咋样？”等在门口的郑诚问道。 宋大姐冲郑诚竖了竖大拇指，说道：“他答应了。小郑，还是你聪明啊！” “那你回去跟恁妹说一声，按我昨天说的，就说刘俊成想跟她聊聊。” “知道，知道！”宋大姐笑道。“他们俩这次要是能复婚，我一定包个大红包送你！” 郑诚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跟我还客气啥，你就是不来，我也希望他们俩能好好的。” 这边刚送走了宋大姐，斜对面，杨汉临又愁眉苦脸的过来了。 “哥！她没答应。” “谁？谁没答应？” “唐莉，唐有义的妹妹。我找她看电影，她没答应。”杨汉临唉声叹气的说道。 “之后呢？” 杨汉临摇了摇头，“没了。” “兄弟。”郑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点心急了吧。人家都没了解你呢，怎么可能跟你一块去看电影？我问你，你都怎么做的？” 这年代去找人看电影，那基本等于表白，人家愿意才怪了。 “也没怎么。她不常来，我都是让唐有义说我的好话，有时候也去找她，可她都不怎么理我。哥，你说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我怎么知道。” 郑诚摊了摊手，搬了凳子过来，示意他也坐那。 “你说说，那叫什么……唐莉！她做什么的？家里啥情况，有没有喜欢的人，性格，你都说说。” “她在纺织厂，家里就父母跟兄妹俩，家庭条件一般。别的……，那我也说不清了，唐有义说是没见她喜欢谁。” 杨汉临说的流利，明显没少花力气打听。不过估计是俩人接触不多，了解的重点信息还是太少。 郑诚打量了杨汉临一眼，嘀咕道：“你这长相也不差啊，就是不是本地户口……，我怎么感觉不是你的问题呢？别是唐有义在捣乱吧？” “那不会。”杨汉临立刻摇头，“他帮了我不少忙呢，有一次他妹妹不愿意来，还是他硬拉来的。” “啥？”郑诚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胡闹嘛！知道啥叫逆反心理吗？唐有义那么拉她过来，她估计还以为是你逼她哥的呢，能对你有好印象才怪了。” 郑诚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啥也别说了，赶紧登门道歉去吧。” 杨汉临苦着个脸，“那我咋说啊？” “实话实说。就说你没让她哥帮忙，纯粹是误会。还有，你得表态以后不会再打扰她，就当朋友相处。” “啊！？可我不想跟她做朋友。”杨汉临为难道。 “这是策略，策略懂不懂？你现在把牌打烂了，想补救就只能这样。借朋友的名义以后才能继续接触，不然你指定没戏。还有，以后不能直接去找她，一定得是找唐有义的！见到她不要刻意表现，平常啥样到时候还啥样，知道没？”郑诚耐心的教导道。 这家伙，真是啥都不懂。还有那个唐有义，绝对是帮了倒忙。 打发走了杨汉临，郑诚又提着板凳回到葡萄藤下，看了眼旁边一脸古怪的张舒，莫名的有些发寒。 “你好像很懂啊！？”张舒瞪着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懂什么？” “你自己知道。”张舒伸手捧着他的脸，咬牙道：“说，你是不是还骗别的小姑娘了？” “没啊！”郑诚顿时委屈坏了。 这纯粹是无端猜测，虽然他很有情感专家的潜力，但那顶多算理论，跟实际情况能算一回事？ “上次学校门口跟你说话的女同学，她看你的目光就不对劲！”张舒嘟囔道。 “女同学？哪个女同学？”郑诚有些发懵。这都哪跟哪啊。 张舒轻哼道：“就跟你同班那个，还挺漂亮的。” “叶月？” 郑诚扶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这都半年了，怎么又提起来了呢？ 心里无奈，他脸色也有些难堪起来，“别想那么多成吗？我们就是普通同学。你要实在没事，可以多看看书。” “你生气了！？”看到郑诚这样，张舒立刻有些慌张。 “没。” 郑诚握着她的手，“你真的该改改脾气了，那么多有意义的事，为什么要跟自己较劲呢？” 他是不能理解张舒为什么会这样的，只是聊了几句，人家就算喜欢自己了？那要是以后都这样，日子也别过了。 “嗯。”张舒眼眶都有泪花了，连忙点头。 …… 离开学还有两天，刘俊成跟他前妻的会面终于促成了，俩人就约在隔壁院里。 宋大姐也在郑诚这边等着，眼巴巴的看着隔壁，担心是少不了的。 郑诚买了瓜子放在桌上，茶水也备好，准备做好这个吃瓜群众了。 隔壁，刘俊成跟前妻站在屋里，互相都有些尴尬。 “你坐吧！我倒点茶。”刘俊成招呼道。 宋丽云点点头，在桌边坐下了，看着刘俊成在那忙碌。 “孩子都还好吧？”刘俊成提着暖壶，一边倒水一边问道。 “好着呢。以前都是我在照顾，现在离了，我自己也一样能照顾好。”宋丽云随口答道。 刘俊成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还是忍着没吭声。 又拿出茶叶往茶杯里捏了点，他这才在旁边坐下来了。 “我呢，想先对你道个歉，以前我也确实对家里疏忽了，脾气又不好，让你那么辛苦。” 宋丽云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冷意也消去了不少，说道：“这道歉我接受了。不过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脾气不好还常骂你，我也道歉。” “那咱们这算抵消了？”刘俊成挤了个笑脸。 “可以。”宋丽云瞥了他一眼。 “那咱们各自做个承诺吧！”刘俊成搬着凳子离近了些，说道：“我以后一定顾着家里，不让你跟孩子再受委屈。我也尽量改改我的脾气，不跟你吵了。” “承诺？” 宋丽云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这事，但还是跟着说道：“那好，我以后也不发脾气了。” “好好。”刘俊成笑着把茶杯推过去，自己也端起一杯，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宋丽云也端起茶杯跟他碰了碰。 两人互相笑了笑，气氛这才轻松了些。自从离婚，他们怄气了这么久，积累的不满似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再把证领了？”刘俊成立刻问道。 “领证？谁说要跟你领证了？”宋丽云奇怪道。 “哎，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刚才你不是都答应了吗？”刘俊成有些不满道。 他以为刚才宋丽云的态度算是很明显的表达了，不领证还耗着干嘛？ 宋丽云把茶杯放桌子上，说道：“我说的是答应改脾气，谁说要跟你领证了？你以为过家家啊，说了两句就去领证？谁知道你改不改！” “你差不多得了啊，孩子都那么大了，也不嫌别人笑话。”刘俊成有些无奈，但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 “差不多？你这什么态度？刘俊成，你这是好好谈事的态度吗？我怎么信你刚才说的话！”宋丽云顿时有些恼了。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都说了改，一定改！你还说我，你呢？好家伙，这三两句又吵起来了，我怎么信你说的话？” “刘俊成，你以为我愿意信你说的呢！不信拉倒，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以为你会改好。” 两人越吵声音越大，没一会，连隔壁都听的到了。 “哎呀，这怎么了这是？”宋大姐站起来，连忙蹬着梯子往隔壁看。 郑诚也有些发懵，这怎么突然又吵起来了？刚才那么久都没事啊。 砰的一声。 隔壁，宋丽云摔门出了屋子，接着就直直的往院外走。 “怎么了？丽云，刚才还好好的，这怎么又吵起来了？”宋大姐连忙喊道。 宋丽云抬头看到姐姐，抹了抹眼眶说道：“姐，我没事，回去吧。一会还得送小英去图书馆呢！”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你等等我。”宋大姐连忙下了梯子，也跟着跑出了院子。 跟着到了门口，看着那姐妹俩已经到胡同口了，郑诚顿时有些失望。这怎么就没成呢？ 连忙又去了隔壁刘俊成家，到了屋里才发现，他手里正提着酒，只有半瓶了。 郑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问了。”刘俊成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我们确实过不到一块吧！兄弟，你也别为我操心了，真的，我想通了。” “你想通个锤子！”郑诚恼火的把酒全倒掉，转身走了。 第九十九章 回来吗 刘俊成跟前妻的事算是暂时完了，在家里晕了一整天，第三天，他就又没事人似的出了门。只是，熟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变化，脸色更冷，眼底的落寞也掩饰不住了。 转眼到了开学，郑诚的悠闲时光也不得不暂时结束，该回学校上课了。 大二的课程比大一还要更重，看到课程表就能感觉到变化，基础课程少了，专业课明显增加。 郑诚有些不大高兴，原因也简单，他的优势学科少了。加上其他人学的那么狠，他要是再敢松懈，那成绩就真是不能看了。 “我们知道，宇宙中的星体大部分是不能直接用望远镜看到的。不过这不意味着就不能研究了，今天我们讲间接测量方式，天体测量法。 以行星探测为例。恒星引力使得行星环绕恒星运转，但同样的，行星自身引力也会对恒星起作用，虽然很小，但这种很微小的引力还是会让恒星发生微小的位移。在我们看来，就像是恒星在有规律的抖动。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探测到有恒星在抖动，那么基本就能确认它的周围有别的行星存在。 当然，说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打个比方，这就相当于在夜晚看到几公里外一个亮着的灯泡的抖动，而且注意，是用肉眼……” 其他人还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郑诚却是看着旁边的高荣平，心里直嘀咕。这家伙不是说不来了吗？今天倒古怪，坐那就一声不吭的盯着老师，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其他人忙着整理笔记，郑诚就小声问他：“你今天怎么回事？受刺激了？” “没。”高荣平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想想好好看看这。” “什么意思？”郑诚心里一咯噔。这话说的，跟一去不回了似的。 “我要走了。” “去哪？” “去国外，交流学习……” “……” 郑诚有些意外，但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这家伙，怎么可能甘心慢慢消磨掉自己呢？ “不过我会回来的。”高荣平看着郑诚，平静的说道。 “我知道。”郑诚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好事，你也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相信你会有不小的收获。一路顺风！” 跟没听到似的，高荣平自顾自的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大哥，没人不让你回来啊。”郑诚无奈的说道。 出个国而已，又不是上战场，至于这么视死如归的吗？ 没等下一节课开始，高荣平就走了，来的时候平平淡淡，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一丝瞩目，从头到尾都没几个人注意到他的挣扎。 对于高荣平，郑诚其实充分理解，但同时也感到万分无力。这些优秀却贫穷的年轻人，在一拨接一拨的以落寞的姿态面对那花花世界的时候，心中该是自卑跟心酸的吧？ 郑诚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当年从乡下初到都市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的这种感受比之那些走出去的要轻了太多倍了。 …… 在外头转了好几个月，卢老头兄弟俩终于回来了。车子在胡同口停下，去的时候几乎没行李，现在倒是大包小包的往下搬了。 只是两人的状态，之前还算容光焕发，现在却像刚晒满了一百八十天似的，干干巴巴的，真成俩糟老头了。特别是卢二爷，白衬衫跟长裤换成了背心大裤衩，一丝不苟的发型也乱糟糟的，跟卢老头并列坐在树下，俩人这会才真像一个年纪的人了。 “老爷子，你们俩怎么成这样了？”看俩老头这模样，隔壁的郑诚坐在人字梯上直想笑。 “小郑！” 卢二爷抬头看了眼郑诚，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说道：“别提了！这破车，总里程不到两千公里，它坏了五次。还有那路，稍微偏点就都是烂泥路，车轱辘一天陷那至少十几次，我们可怜的啊，一路净推车了。早知道不买轿车了，开拖拉机都比这强。” “看你娇气的吧。”卢老头瞪了眼弟弟，说道：“那一路多少人帮咱推车，你在车里，人家用脚走，也没见谁跟你似的。” 卢二爷笑了笑，捶了捶自己的腿，说道：“不过你别说，这也不是没好处，我就觉得自己体格好多了，瘦了至少十来斤，高血压也好多了。” “整天大鱼大肉的，伤脾胃，少吃点吧！不然你这过不几年就得入土为安了。”卢老头撑着站起来，嘟囔道。 俩老头斗完了嘴，气氛似乎都欢快了不少。 看着哥哥到了屋里，卢二爷却仍是坐那，朝郑诚招了招手，说道：“小郑，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好。” 郑诚点点头，慢慢下了梯子就往隔壁去了。 拍拍旁边的板凳，让郑诚也坐那，卢二爷这才撑着胳膊坐直了些。 “我听说你跟那个刘俊成很熟，他好像是什么厂的厂长？” “对。”郑诚点点头。 “我呢，打算在国内做点生意，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我想问问他的意见？” 郑诚摇了摇头，说道：“那您可找错人了。他这段心情不好，每天早出晚归的，你要找他问这事，他估计也不会乐意。” “哦。”卢二爷点点头，有些失望。他这一路可不单单是走亲访友，也有找生意机会的意思，只是他对哪都不熟，还是想找人问问。 “您不是开二手车行的吗？为什么不卖车呢？”郑诚试着问道。 “我倒是想呢。”卢二爷摇了摇头，“可我自己哪做的成，手续那么多，我也不知道找哪个。而且结算得用美元，这又是个问题。” “哦。”郑诚点点头，“那倒也是。” 他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这茬，这年代只要涉及到进出口贸易的，那就不是小事。国内外汇紧缺，进口自然要谨慎，各种限制不少。至于出口，那就是多多益善了，只要能赚外汇，企业就算赔本也没事，而且到哪都是座上宾。 郑诚记得很清楚的是，当初他大学毕业分配到了一家化肥厂，隔壁就是个专门做陶瓷工艺品出口的厂子。别看人家小，但那是真牛气，赚的都是外汇，福利比他们那些大厂的职工都好了太多。从厂长到工人，一个个走路都仰着脑袋的。 第一百章 卢二爷的生意 卢二爷他们才回来没多久，家门口突然就热闹起来，几乎隔两天就能收到信件包裹。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不是随便能买到的那种，多数都是吃的。 俩老头吃不完的东西，郑诚去一趟就能拿回来一些，没几天竟然收齐了各地名茶，拇指粗的人参都有，不过也有香蕉干，蜂王浆一类的东西。 卢二爷暂时也没打算回去，至少要详细了解了国内市场后再说。按他说的，商人就要到机会最多的地方去，这一趟旅途后更让他确认了自己的逻辑。 而他拿的是外国护照，还是商务签证，在很多时候又有许多便利。 大二上学期过的有些波澜不惊，郑诚成了个乖学生，每天就是享受生活，已经很久没再去折腾了。 今天天气不错，郑诚到地窖里搬了箱子出来，都是钱。放的太久，都有些受潮了，必须时不时的搬出来晒晒。 不过他又不敢大摇大摆的往院子里搬，只能放在屋里窗台边，能晒一会就晒一会吧。 “钱啊钱，你多美，你多好，快到我这里来……”哼着不知名的歌，郑诚抻着懒腰到了院里。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早上还下了霜，把树上仅剩的一点叶子也打落在地，首都又一年一度的成了灰色。 抬着梯子到了院墙边，郑诚朝隔壁看了看，俩老头正坐在院里看书看报。 “卢二爷，有新报纸没？”郑诚喊道。 卢二爷抬头看了眼，摘下老花镜，说道：“你等着。” 回了屋里，没一会他就抱着一摞报纸回来了。 不过有个好处，卢二爷每周都要收到一大摞报纸，都是他儿子寄过来的，只是时间晚了点，好多都是几个月前的。 不过郑诚却是如获至宝。这会又没互联网，想了解国外信息实在太难，现在有英文原版报纸，那对他太重要了。 郑诚把一根竹竿递过去，卢二爷就把报纸装在箩筐里，接着挂在竹竿上。 “有哪不懂的没？不懂可以问我。”看着箩筐缓缓到了隔壁，卢二爷说道。 “大部分都还看得懂，我自己也自学呢。”郑诚终于把箩筐拿到了手里，随手扒拉开看了看，就慢慢下了梯子。 拿着报纸到了屋里，郑诚迫不及待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挑了一张打开了。 首页映入眼帘的是利根的新自由注义宣传，这位传奇人物，正试图把经济从长期衰退中拉出来。 后来证明，他的政策大获成功，但后遗症就是赤字激增，让其后来的继任者们头疼不已。同时，因为大力推动美元贬值，美国自救的同时还顺便把r本坑惨了，一个广场协议毫不犹豫的把其推向了失去的n年。 打开股市行情部分，很多熟悉的公司就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喂软，平果，英特而…… 一个个后来盛名在外的公司，这会要么已经崭露头角，要么还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但它们的相同点是，每个公司都还距离它们的巅峰时期很远，远远没有展现出应有的价值。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只要他买下这些公司的股票，一直持在手里，轻松就能达到上千倍的财富增值！相比之下，买房子什么的就太小儿科了。 直到这时候，郑诚才能真正体会到重生的威力所在，也意味着多么巨大的机会。某种意义上，这种收益跟知识储备量是成正比的。 可惜。 对他来说，这些机会暂时就像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即。就算滚雪球，手里也得先捏一点雪啊！ 他没有外币。 对个人来说，一次能换取的外汇数额少的可怜，就算是别的渠道，撑死弄个几千美元就算不错了。这么点钱别说投资了，连路费估计都不够。 看完报纸，郑诚在笔记本上完成了记录，接着就一脸惆怅的看着天空。 …… 转眼到了寒假，张舒去学校收拾行李去了，郑诚也在宿舍忙着，准备把堆在这不用的东西都带走。不过，一个突然的消息立刻打消了他所有的打算。 陈栋让人找到他，等了一年多，蓄电池的量产型终于研发成功了。 听到这个消息，郑诚二话不说，一路小跑着就下了宿舍楼。 再找到陈栋的时候，刘俊成已经到了，正在听他的讲解。 而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完整的车载电池正在几人手中转来转去，跟之前那个简陋的实验品不同，这个才真正像是能用的了。 “小郑。”看到郑诚，刘俊成连忙招招手，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溢散出来。 “成了！你过来看看东西咋样。” 相比于没见过几次面的陈栋，他还是更信任郑诚，刚才他就听的一脑袋懵，有郑诚在总不能让这几个人忽悠了。 郑诚走过去，直接问陈栋道：“陈老师，有没有实际试过？” “测试过功能，但还没真正用到汽车上。”陈栋又连忙说道：“不过你放心，这个已经达到应用标准，只要设备齐全，很快就能量产。” 这年头汽车太贵重了，就算有，人家也不可能让他们去鼓捣。所以电池也只是测试了各项性能，但还没有真正用到汽车上。 “成本呢？”郑诚又问道。 “这个不便宜，……一个得两百多块！不过只要产量够，以后会降下来的。” 郑诚缓缓点头，是挺贵的，但要是用在汽车上，那就不明显了。 “陈老师，这个电池可以暂借到我这吗？我有用。” 陈栋看了眼刘俊成，确定他也答应，这才点点头说道：“可以。我们这边还有两个。你们会安装吗？” “会。”郑诚抱起电池，冲刘俊成说道：“去找卢老头，他那有车。” 说完，郑诚就急匆匆的出了屋子，刘俊成只好跟上。 郑诚连自行车都没骑，坐着刘俊成的摩托就回了胡同，到了卢老头家门口，风风火火的推开了大门。 “卢二爷！在吗？” 屋里，卢二爷这会正一边收音机，一手茶壶的坐着。看到门口跑过来的郑诚，喊道：“干嘛呢？” “你快过来，看看这东西。”郑诚到了堂屋门口，拍了拍手里的蓄电池。 “蓄电池？”卢二爷瞥了眼，有些奇怪：“你拿这玩意干啥？” “你看这东西能在你车上试试不？”郑诚问道。又补充了一句：“大生意！” “这东西算啥大生意，我那不要的一堆……”卢二爷嘀咕着站起来，接着突然愣那了。 “这东西你哪来的？” “研发的！”郑诚说道。 卢二爷这次终于认真起来。走过去仔细瞧了瞧，抬头看着他，“免维护的？” “对！您看您的那些车能用的上吗？”郑诚把那些两个字咬的更重一些。 卢二爷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郑诚。 “跟我来吧。” 拍拍郑诚的肩膀，他就出了屋子，领着俩人往院外走。 到了胡同口，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旁边一个小门。这里是他租下来存车的地方，其实就是在大院子院墙上开个门，又单独圈了一块当车库了。 打开门，迎面就是他的那辆车，卢二爷过去找到车上的工具箱，接着找到车载电池，熟练的拆下来，然后又把郑诚手里那个装了上去。 发动车子，车灯很快亮了起来。 “你们等着，我出去转一圈。”也不等两人说话，卢二爷就一脚油门，车子转眼奔出了胡同。 “看着还不错啊！这回应该能赚钱了吧？”看着那车，刘俊成高兴的说道。 “当然。”郑诚笑道。 卢二爷这一转，就直接去了半个小时。当他把车子停下，看了眼刘俊成，又把目光转向郑诚。 “东西不错，能用。小刘，这电池我能再用一段吧？一时半会可看不出什么来。”卢二爷问向刘俊成。 “那行。”刘俊成点点头，笑道：“卢二爷，那这东西您先用着。……小郑，你过来，咱们好好聊聊这事。” 把郑诚喊到一边，刘俊成要说的是联系销路的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效益了。 这一年多，他也实在忙的厉害，先是厂子分出去，光互相扯皮的事就闹腾了好几个月。厂子的效益还算不错，但花在蓄电池上的资源实在太多，以至于都影响到了厂子的发展，现在成了，他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郑诚却劝刘俊成不要着急，让他等等再说，先看看试用的情况。 等他回厂子了，郑诚却又急匆匆的找到了卢二爷。 “卢二爷，合作怎么样？”刚一见面，郑诚就直说道。 “怎么合作？” 卢二爷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意外，把刚泡好的茶为郑诚倒了一杯。 郑诚找了个凳子在对面坐下，看着他，说道：“车载蓄电池在国外价格多少？” “看不同的车子，至少一百美元，好车子的更高。我知道你的打算，不过……” 卢二爷叹了口气，“要是国内的，估计十美元都没人买……” 这年代国内的出口商品多数都是工艺品跟各种资源，至于工业品？基本看不到，这种情况下谁会信任？ “我明白。”郑诚点点头。 端着茶杯，他喝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我想去一趟国外，需要你帮忙。” 卢二爷皱了皱眉，“你去做什么？” “我也不瞒你。”郑诚顿了顿，说道：“注册公司。然后把这电池贴上新的商标，以美国产品的名义出售。你看可行吗？” 这才是郑诚一直的打算，贴牌生产，这在后来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对这年代的国内来说还是个新鲜事物。 卢二爷愣了愣，随即回过味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郑诚。 “可以倒是可以……，你怎么想到的？” 他不敢相信这是郑诚说出来的，这个年轻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的打算呢？就算注册公司，以谁的名义？国内企业是不行的，只能以个人，以你的名义？” “对。”郑诚点点头，“以美国公司的身份向远方厂采购商品，接着贴上本公司商标，在国外销售。” 卢二爷目光跳跃着，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好一会，他才问道：“我能获得什么？” 对于这西方式的直接，郑诚也不意外，没人愿意凭白帮别人，况且卢二爷的身份还是个商人呢。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 “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不过你没有股份。” “不行。”卢二爷摇了摇头，“没有股份的话，至少要百分之四十，万一你甩开我，那我真什么都拿不到了。” “百分之二十八！老爷子，不要还价了，以后咱们还会有别的合作呢？我保证会补上你现在的损失。” 卢二爷犹豫了片刻，看郑诚目光不像作假，终于还是点点头，“那好吧！” 说到底，他现在的心态也很复杂，一方面是俩人算忘年交，真心不想伤了感情。再者他也很看好郑诚，从这小子的手段看，以后绝对混得不会差了。当然，很重要的一点是这事也确实离不开郑诚，尤其是刘俊成，那是真拿这小子当自己人的。 第一百零一章 签证 聊好了利益分配问题，接下来的话题就放松多了，重点还是在怎么申请签证。 相对来说，靠谱的还是商务签证。其他的旅游跟探亲签证，人家都跟盯贼似的，就怕你一去不回了，而且拒签率高，准备的材料多，就算到地方了也很多限制。 相对来说商务签证就要好多了，基本两周内就能完成，限制少，不过这个得有邀请函，还得让卢二爷去联系他儿子。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郑诚就匆匆离开了。 离春节还有好几天，正好，等签证下来这段时间够他回家一趟了。 出国的事，郑诚并没有跟张舒说，一来是说不清，再有也是怕她担心。 北方冬天的干燥是不用说的，基本水都变成了冰，加上好一段没下雪，连呼吸猛了都刺的喉咙疼。每天睡觉前，郑诚都得在屋里洒点水，又放几个水盆，这才算缓解不少。 接下来两天，郑诚基本都是在准备材料，各个部门跟学校是来回奔波，琐碎至极。但好在总算是齐全了。 卢二爷这边，没两天就拿到了需要的东西，接着俩人就一块去了趟使馆。 都快过年了，门口排队的人仍然很多，一个个面色紧张，忐忑着接下来的结果。 郑诚心情复杂的到了使馆里，卢二爷去跟工作人员沟通了一阵，没过多久就到了他。 拿出材料，又问了一些问题，也许是因为卢二爷的缘故，工作人员态度还算不错。填了申请表格，又过了不知多久，这才总算结束了。 “回家等着吧，估计得半个月，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回去。”等郑诚坐上车后座，卢二爷扭脸说道。 “我准备回一趟老家，年后回来。”郑诚说道。 “也行。”卢二爷启动了车子，说道：“等签证下来了我联系你……哎，你们家没电话吧？那算了，还是你往我这打吧。” “好。”郑诚点点头。 卢二爷他们院子里前一段刚装了电话，平常没事就跟人打电话聊天，看的郑诚都替他心疼钱。 …… 这天一大早，郑诚就提着大包小包，领着张舒出了门。 “好像下雪了啊。”张舒仰着头，看着沉沉的天空，风吹着发梢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扫过。 “天气预报说的是有中雪，下雪才好，不然这也太冷了。”郑诚跺着脚，说道。 今天气温都到零下十五六度了，因为一直不下雪，温度也迟迟提不起来。 口中呼着白汽，锁好了门，郑诚就走到了隔壁门口。 这会估计公交车也不好等，他们又拿了这么多东西，还得让卢二爷帮着把他们送到车站。 敲了敲门，“卢二爷，起了没？” “来了来了！” 没一会，卢二爷披着毛毯就出了门。 “您这什么打扮啊？”郑诚看的有些好笑。 “唉，昨天没注意，感冒了，多披个毯子暖和点。走吧走吧！”卢二爷扬了扬手，就领着往胡同口去了。 打开车库，他把车子开了出来，郑诚帮着打开车门让张舒坐后座，他自己坐到了旁边。 第一次坐轿车，张舒满脸都写着好奇，这瞅瞅那看看，直到车子启动了这才把视线转到车窗外。 车子走到半路，外边的天空就更阴沉了些，云层跟要盖下来一般，天色看起来比刚起床那会还要暗。 这会，好些单位还没有放假，路口就能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上班族。自行车大军走过，在冻的发白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延伸出去的淡淡车辙印。 到了车站，接下来又是重复以前的流程，只是实在太冷，等坐上车的时候，郑诚感觉手都快不听使唤了。 拿着备好的毯子，俩人相互依偎着，静静的等待着这趟旅途的结束。 ……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等送张舒回了家，就又到了半夜。照例是在杨汉临家暂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郑诚却没急着回去，而是去了李树权家。 算算时间，他嫂子也快生了，估计他大哥也在县城这边呢。上次暑假就没来，这次也该去看看。 “有人在家没？叔？”到了地方，郑诚敲了敲门，喊道。 “来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却是郑直开的门。 “哥！”郑诚喊了一声。 “诚子！”郑直愣了愣，“你咋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快到院里，这一路回来冻坏了吧。” “我想着好久没来了，今天正好顺路来看看。你现在都住县城了？我嫂子啥时候生？”郑诚跟着到了院里，随口问道。 “早着呢，还得一个多月！我也是不放心，干脆在旁边租了个房，没事就过来看着。” 到了院里，迎面遇到了走出屋子的李树权。 “叔！”郑诚打了个招呼。 “你是才放假吧？哎呀，这一路都是火车，那可辛苦。” 转过脸，李树权又冲屋里喊道：“孩儿他娘，诚子来了，你把苹果洗几个端过来。” 到了屋里，空气终于暖了起来李莹正挺着肚子打毛衣，看到郑诚就笑道：“诚子来了啊，快一年没见了，咋样，你现在还认得出来我不？” “认得出来。”看着完全变了个模样的李莹，郑诚有些拘束的笑了笑，把买的东西放桌子上了。 心里不由感慨，生孩子才是最厉害的整容啊，而且是从长相到气质的全面变化。在他印象中，李莹一直都是个小姑娘，还带着少年气，这转眼就要当母亲了。 “我之前还跟你哥说呢，你以后到县城了也别急着回家，来这吃顿饭多好，又没多远。”李树权捏了点茶叶，提着烧好的热水倒了杯茶，又帮郑诚也倒了杯。 郑诚接过茶杯，捧在手里暖着手，说道：“我又不常回来，也不想麻烦你们。” “那有啥，添双筷子的事。恁哥不是打算在县城安家吗？到时候就更方便了。” “再说吧。”郑诚笑了笑。 聊了会学校的事，又留着吃了顿饭，郑诚到半下午才坐上了到镇上的汽车。 至于郑直，他这一段都在县城，学修车的事都暂时搁那了，加上李莹走路不方便，他打算大年三十才回去。 第一百零二章 家里 郑诚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远远的，他就看到自家院门口挤满了人，连门口的树上都有人。 郑诚心里一咯噔，脚步越来越快，后来干脆跑了过去。 “让让，让开！怎么了？” 满头冷汗的扒拉开人群，当看到院里的父母时，郑诚终于松了口气。接着看到奔过来的郑娟，这才彻底放心了。 “哥！”郑娟过来拽着他的袖子，瘪着嘴，不满的看向院里的人。 “不高兴啊？”郑诚揉揉她的脑袋。 看到院里的电视机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过来，家里啥时候买的电视机？好家伙，怪不得这这么多人。 记忆中，他们村第一家买电视机的是他堂哥家，其实也不算买，是他外出打工，人家拿二手电视机抵的。结果到了村里，他们家也是这个模样，每天天不亮就有人聚到门口等着，晚上不到十点停台是不会走的。重点是大家都一个村的，也不好闹的太僵，真是左右为难，气的他堂哥差点没把电视机砸了。 郑娟凑到哥哥耳边，小声说道：“他们天天闹腾，我都写不成作业了。哥，你快把他们都赶走吧。” “等会再说。我买的有吃的，你要不要？”郑诚笑道。 “要！”郑娟立刻瞪大了眼睛，兴奋的就要看郑诚的包。 郑诚把一个布袋从包里拿出来，塞到她手里，“这都是你的，别在这，去屋里看去。” “好。”郑娟抱着袋子，扭脸就跑回了屋里。 看到郑诚回来了，正在厨房包包子的刘玉英也连忙招招手，让他过去。 “妈。”郑诚走了过去。 “让你爸过来，整天坐那净瞎忙活。”刘玉英指了指正忙着调音量的郑光年，气呼呼的说道。 “又生啥气啊。看开点，你让他忙去呗。”郑诚顺了顺她的背，劝道。 刘玉英仍是气不平，说道：“你看看咱家院里成啥了，天天跟赶集一样，我都快恼死了。要不是恁爸骚包的买个破电视，也没这么多事。” 前一段郑直拿回来了一张电视机票，说是他老丈人弄到的，郑光年正好也羡慕亲家家里的电视，就买了一台。刚开始人家到家里看电视他们还挺高兴的，觉着挺热闹，但后来人越来越多，特别是小孩子闹腾起来，那真听的脑仁都疼，受不了啊。 “你放心吧，我来想办法，你就别管了。”说着，郑诚又拿出了一个布袋，说道：“看看，我买的毛衣，你一会穿着试试。” “咋又买衣裳了，我那多着呢，净瞎花钱。” 说的是责备，刘玉英脸上却满是笑容，打开袋子看了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郑诚去洗了洗手，就也来到厨房帮着包包子。 他们这过年前家家户户都会做些包子，蒸很多馒头，差不多要有至少一个月的量。当然，以前的包子馅多半不会多好，有的是粉条萝卜，有粉条槐花，还有白菜的。不过郑诚家的却不一样，油跟肉都是不缺，光看着都香。 馅料已经做好了，郑诚在那擀面皮，刘玉英就拿着面皮包馅料，基本几秒钟手里就能多出一个褶子漂亮的包子来。 “恁家这是包包子？哎呦，肉馅的啊。”厨房门口，一个妇女惊讶的看着盆里的馅料，说道。 “于大姐，一会包子蒸好了尝尝啊。”刘玉英挤着笑脸，客气道。 “不用了，我又不饿。”那妇女笑了笑，“有水没有？我有点渴了。” “热水还烧着呢，等会吧。”刘玉英说道。 “没事没事，我喝凉水也中。” 刘玉英有些无奈，只好拿碗舀了点水递了过去。 包子包完了，接着就放到蒸屉里，摞的老高。郑诚又忙着去烧锅。 剩下的还有一些面，刘玉英干脆又倒了点油，准备炸一些油馍。 在以前，他们家一碗油能用一个多月，是怎么也舍不得做油炸食物的。但这两年日子好了，刘玉英做菜也大气了许多，更多的是怎么好吃怎么做，油跟肉自然就成了必备配料。 起锅烧油，用宽油，等烧热了就把面泥捏一点到锅里，炸的变成淡黄色就可以了。炸油馍本质上跟炸油条区别不大，只是因为面比较厚，吃起来不容易腻。 炸好的就用筷子夹出来，没一会，就装了满满一搪瓷盆。 这时，郑光年也过来了，看到盆里的油馍，随手拿了一个塞到嘴里。 “有水没？渴得慌。” “堂屋暖壶里有，自己倒去。”刘玉英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郑光年讪讪的笑了笑，“那我不喝了。这油馍不赖，我端到堂屋去了啊。” 刘玉英也不搭话，只是忙着清理油锅。 冬天白天很短，没一会天色就暗了下来，院里还是闹哄哄的。电视机声音开到了最大，看电视的不但没少，倒是更多了，连隔壁院墙那都有人站着。 “妈，包子好没，我肚子都饿扁了！”郑娟跑了过来，嚷嚷道。 “包子还没好，刚才炸的油馍呢？你先吃点垫垫。”刘玉英摸了摸蒸屉上碗里的水，说道。 “哪有油馍啊？！没有。”郑娟嘟囔道。 “恁爸端过去的呢？就在那个搪瓷盆里。”刘玉英奇怪道。 “俺爸啥时候端过去了？那盆是空的。” “啥？”刘玉英一愣。匆匆走出厨房，到堂屋一看，好家伙，刚才那一盆油馍还真没了。就剩个空盆，还有盆底一点油花。 “把恁爸喊过来。”刘玉英气的手直抖，冲闺女说道。 郑娟吓得倒了两步，赶忙去院里喊郑光年了，看这架势，老爹八成要挨训。 没一会，郑光年就拖拖拉拉的来了堂屋，看到媳妇立刻说道：“这事赖我！刚才我就客气了一下，一人拿了点，结果转一圈那盆就空了……” 刘玉英瞪着丈夫，又顾及院里好多人，只能咬牙道：“就你能是吧？你看我做饭就那么容易？！看着吧，那电视机我明个就砸了，让你还看。” 自从这电视机买回来，她是一天都没省心过，一天到晚耳朵边都嗡嗡的。这还不算，那么多人，一会要水喝一会又摆弄院里的东西，惹得她基本每天都得跟丈夫生气。 郑光年有些恼火的挠了挠头发，说道：“那我一会去说说，以后都不让来看了。” “你别跟我说。要是再这样，你看我敢不敢砸。”气冲冲的说完，刘玉英就转身又去了厨房。 晚上，一直到电视机停台，郑光年到底也没说出以后不让看了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啊，让人家看着，还以为多小气呢，以后在村里还怎么相处？说白了，村子都是熟人社会，不是自己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的，要是闹的不高兴了，到时候一个帮衬的都找不到。 到了十点多，院里的人终于散的差不多了，郑娟已经睡着了，郑诚就跟父母聚在卧室，商量着对策。 “要不把电视机卖了吧。”郑光年说道。 “谁会买？几百块钱，说扔就扔了？” “……” 郑光年叹了口气，也不吭声了。 “我看看吧。” 郑诚终于插话道：“一会我把电视弄点小故障，等明天看的时候让电视坏了，就说修不好。以后电视机搬到卧室，别人人家知道就行了。” “这也行？” “那咋不行。我现在就看看去。”郑诚说道。 修电视他可能还不拿手，但想弄点故障，那再简单不过了。不用损坏哪，只要电线稍微接触不良就看不成了。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他们家院里就又聚了好些人。电视播着节目，哪知道看着看着，屏幕突然就全成了雪花。 “咋回事？光年，这电视咋了？”立刻有人喊道。 “诚子！”郑光年冲屋里喊道：“你过来看看，这电视咋了。” 郑诚走出屋子，看了看屏幕，说道：“我得拆开看看。” 回屋找到螺丝刀，郑诚到了电视机边，熟练的拆开外壳。这时，周围也围了好些人，大家平常也没个消遣，好不容易有个电视，真心不想这么没了。 拆开壳子，郑诚前前后后看了好一会，说道：“显像管烧了，得换新的。” “那得多少钱？”郑光年配合的喊道。 “估计得一百多。” “咋这么贵？” “就那么贵！这还不算维修费，加起来还得再多。” 父子俩说了没几句，大家顿时心都凉了半截，一百多，那还修个锤子啊。只希望郑光年家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钱了。 “太贵了。不修了，不修了。”郑光年恼火的摆了摆手。 “那这电视机呢？” “放屋里，到时候看能不能卖出去。” 郑诚忙着把电视往屋里搬，郑光年就去招呼大家，电视都坏了，那还在这耗着做什么。 站起来跟郑光年寒暄了几句，没一会，大家就满心失望的走了。来的时候热热闹闹，走的时候也是风卷残云一般。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一家人却高兴的不行。 心情明媚着，连这院子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多好，生活平平淡淡才是福啊。 第一百零三章 医院 院子里恢复了原样，电视机也终于真正成了他们家私有财产，只是再也不能正大光明的搬出来看了。 不过，这会电视台其实也根本没多少内容，总共就一个台，节目也少得可怜。那么多人看，与其说是节目好看，倒不如说之前的生活太过无聊了。 除了晚上看会新闻，郑诚是基本不怎么往电视机跟前凑的。 “你作业写完了没？又吃，看你胖的。”父母卧室，郑诚又揪住了偷偷吃东西的郑娟。 “二哥，这糖你那还有吗？我想吃。”郑娟撅着嘴，可怜巴巴的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吗？还嫌苦。”郑诚笑道。 他回来的时候还买了点巧克力，本来就是让家里人尝个新鲜，结果父母吃一口就吐了出来，倒是挺受这丫头喜欢。 “是苦，但越吃越好吃啊。” “我这也没了，下次吧！下次回来我再买。”郑诚说道。 临近春节，一场大雪与村里不期而至，刚一起床，隔着窗户都能看到散架的鸡毛掸子般飘落的雪花。 “二哥！下雪了，快起来啊！”郑诚这边还在犹豫要不要起床呢，门又砰砰的响了起来。 “别拍了，起来了。”郑诚喊道。 今天腊月二十九，大雪兆丰年，对乡下来说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 端一杯茶，旁边生着炉火，看着门外的茫茫雪景…… 好像挺没意思的啊。 在寻找乐趣方面，小孩子才是行家。 郑诚才刚打开门，郑娟就立刻把一把铁锹塞到了他手里。 “哥，我要做滑梯，你帮忙啊。” “啥滑梯？” “电视上那种，出溜一下就滑下来了。” 郑诚只好点点头，跟着到了院里。对这种无聊的游戏，他表示理解，谁还没当过小孩子呢。 地上的积雪已经到了脚脖子，郑诚穿着雨靴，顶着草帽，但还是止不住雪花往脖领子里钻。 俩人在院里忙的不亦乐乎，身上落了一层，没一会就成雪人了，因为要收集雪，倒是把院里扫的挺干净。 “那妮子贪玩，你也凑啥热闹啊。你要没事，去挖点红薯过来吧。”正在厨房忙活的刘玉英忍不住说道。 “挖多少？”郑诚只好放下铁锹，问道。 “十来个就妥了。” 郑诚点点头，就转身去了院子一角。 红薯要想存够一个冬天，基本都得在地窖里，保温。不然红薯一受冻，那基本就不能吃了。 掀开红薯窖的盖，郑诚拿着袋子慢慢爬下去，相比于地面，这里温度要高的多，要是保存的好放到年后都没问题。 装了点红薯，郑诚刚回到地面，隔壁张有成家突然轰隆一声，吓了他一跳。 接着就是一阵呼喊。 郑诚袋子往地上一放，连忙攀着墙头往隔壁一看，原来是厨房被雪压塌了！张有成正忙着挖倒塌的屋顶呢。 “叔！谁让压着了？”郑诚喊了一声。 “小辉妈啊！诚子，恁爸在家没，快过来帮忙啊。” 张有成声音都有些发颤，慌慌张张的扒着倒塌的屋顶。他们家的俩孩子也在旁边，这会一边哭一边去帮着挖。幸好是厨房是茅草屋顶，也许人还有的救。 郑诚扭脸冲跟过来的郑光年喊道：“爸，隔壁厨房塌了，小辉妈让砸那了，你去俺学顺爷那，把拖拉机开过来吧！一会八成得送医院。” “那中。”郑光年二话不说，匆匆跑出了院子。 郑诚则是直接跳到隔壁，帮着一块挖。 没一会，随着张有成喊了一声，人算是找到了，只是脑袋上砸了个口子，还没醒。 七手八脚的把附近的木料清理干净，把人抬出来，这时，院门口也正好响起了拖拉机的声音。 郑光年匆匆推开门，喊道：“人找到没？快抬车上，送医院。” 车斗里垫了几床被子，把人抬上车，很快，郑光年就开着拖拉机冲向了村口的雪幕。 路边有几个过来打听情况的，郑诚也懒得多说，扯了两句就领着张有成的俩孩子到了自家。 “人咋样了？应该没事吧，我看脑袋都流血了。”刘玉英心有余悸的说道。 他们家以前的厨房也是那种茅草屋，想想要是自己遇到了，那可真吓人。 “应该问题不大。妈，有吃的没，这俩小的还没吃东西呢。”郑诚指了指张有成的俩孩子，一个女孩八岁，一个男孩十二，这会脸都吓白了。 刘玉英转身掀开锅盖，端了碗肉卷，塞到俩孩子手里，“快点吃吧，恁妈过两天就好了。” 一直到下午，郑光年才总算回来了，满脸的疲惫，到屋里一屁股坐下就不想动弹了。 “咋样了？”刘玉英从厨房跟了过来。 “镇卫生院治不了，我又开车送到了县里，现在也做完手术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说完，郑光年就接过儿子递来的水，几口喝了一大碗，显然渴的很了。 “那有成呢？他那俩孩让孩他爷接走了。” “在医院呢！估计得几天回不来。我还去找了亲家一趟，先拿钱垫了医药费。……有吃的没，我可饿坏了。” 刘玉英又连忙去厨房拿了几个包子过来。 张有成一家的年确定是过不好了。几天后县城才传来消息，人是醒了，但还得在医院好些天。对那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不说可能耽误的农活，只那花费的钱就无异于重大打击了。 刚过完年，走了几天亲戚，郑诚就匆匆去了镇上一趟，借邮局的电话往卢二爷那打了过去。 第一个电话占线，郑诚有些无奈，只好等会又打了一个，这才接通了。 “老爷子，怎么样了？”郑诚立刻问道。 “基本算成了，过几天就能去拿。你这两天快回来吧，我好订机票。” “那好。我后天出发，还有别的要拿的吗？” “没别的了。我这还有事呢！就说这些吧，挂了啊。嘟嘟……” 看着猝不及防挂断的电话，郑诚有些无语，这老头怎么回事？也不像是爱惜电话费的人啊。 付了电话费，郑诚又去对面供销社买了些东西，多是些油盐酱醋，这一段各种食材消耗的厉害。买完东西，他这才脚下轻快的蹬着车子回家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到达 去县城接着了张舒，接着就又是重复了好几次的漫长路途。 到了首都，郑诚说是要去一趟外地，让张舒直接回了学校，他自己则是找到了卢二爷。 一块又去了一趟大使馆，随即，卢二爷就订了第二天的机票。 早早的，两人就打车去了机场。一路上车不多，人也不多，到了机场，看着远处前两年刚刚修建完毕的机场航站楼，郑诚心中不由思绪万千。一些建筑跟记忆中的重叠，但更多的部分是空白。 这会乘飞机还是个极为奢侈跟小众的事情，接下来几十年中，只这一座机场的客运量就将提高上百倍，更别提还有各省新建的大量机场了。 作为对外交流的一个节点，也为了适应越来越多的航空客运需求，机场这几年几经扩建，包括机场内部设施也大幅改进。连自动门、自动扶梯、飞行动态显示牌、闭路电视这些稀奇东西都悉数应用，基本算全首都最接近现代化的一个地方了。 对这些，郑诚倒是见怪不怪，跟着卢二爷一路通过各项流程，到了候机厅。 “等着吧，还有一个小时。”卢二爷抬头看了眼航班信息显示牌，拿出带的面包随口说道。 “你吃不吃？” 郑诚看着机场停机坪方向，拍拍包说道：“我拿的有。” “不用紧张。” 卢二爷以为他在担心，拍拍郑诚的肩膀，笑道：“飞机有时候可能会有点颠簸，正常现象，你只要看到空乘没慌你就不用慌。” 郑诚笑了笑，“我知道了。” 他坐过的飞机里程少说几十万公里了，当然不会紧张，刚才也只是又想起了一些回忆而已。话说，这里真的很让人怀念啊。 “等咱们到了，是直接去你那，还是在当地先住一晚？”郑诚突然问道。 “直接回去，咱们中途会几次转机，到洛山机估计正好是上午，我儿子会去接我们的。” “哦。”郑诚点点头，就不再多问了。 等了好久，终于开始登机了。两人坐上飞机，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飞机被风托举着一般离开了地面。 透过窗户，地面的一切都在迅速变小，整个城市的全貌很快展现在眼前。这是第一次，郑诚打量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直到飞机到云层之上，他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飞行，郑诚也不得不再次回味了时差的困扰。因为飞机不能直达目的地，他们中途只能转机，整个旅程也就被拉长到了接近三十个小时。 这实在是个相当痛苦的过程，郑诚下飞机后，生物钟已经全乱了，压根不知道自己是该睡觉还是该吃饭，基本全凭感觉…… 出了机场，卢二爷就去打了个电话，接着就开始等待。 这会美国也是冬天，虽然洛山机这边属于海洋性气候，很少有零下气温，但刚下飞机的俩人还是在路边冻的瑟瑟发抖，真是又冷又困还饿，卢二爷看起来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车灯照亮了俩人面前的路面，接着，一辆老式福特轿车在旁边停了下来。 摇下车窗，一个肤色黝黑的亚裔青年朝俩人招招手，用英语喊道：“老板，上车吧！” “杰克，你来的太慢了，下次再这样我就开除你！”卢二爷不满的喊道。 招了招手，示意郑诚坐到后座。 “这不是我的错，现在是晚上，你总不能让我在机场边住着吧？”那个杰克有些无奈的说道。 说着话，他手里却是不停，等俩人坐上了车，就熟练的把车子转过了弯。 “明天咱们去注册公司，顺便帮你开几个银行账户。……对了，你需要申请产品专利吗？这个忘了跟你说了，你知道专利吧？这个很重要的。”卢二爷用中文问郑诚道。 “专利我知道。不过专利不是我的，到时候还是让刘俊成来决定吧！”郑诚说道。 他只想赚个差价钱而已，至于专利什么的，不是他的，到时候买下来或者独家授权就好了。而且他当初就很认真的想过专利问题，开始就提醒陈栋他们绕过了一些已有的未过期专利。 两人一来一往的都是中文，开车的杰克却是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老板，你旁边这小子是哪来的？你们说的是中文？” “没你的事，开车吧！”卢二爷说道。 …… 等到地方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当地时间晚上十二点，郑诚晕晕乎乎的下了车，就看到卢正辉已经在那等着了。 这边似乎是在郊区，面前就是一栋二层小洋楼，标准的中产住宅。 “郑先生，好久不见！”卢正辉热情的伸出了手。 郑诚跟他握了握手，“好久不见。” “别啰嗦了，快回屋吧，冻死我了！”卢二爷搓着手，推了推儿子，赶紧往屋里走去。 到了屋里，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壁炉里正烧着火，把室温提到了很惬意的温度。 卢二爷喝了点水，就匆匆回了自己屋子，他真的有点撑不住了。卢正辉就领着郑诚去了个二楼的房间。 “你今晚就在这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好的，谢谢！”郑诚点点头。 他这会倒是不困，睡过劲了。又实在没什么好做的，屋里正好有电视机，他干脆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很低。英文频道就这点不好，节目都没字幕的。 看了一会新闻，又看了会娱乐节目，后来又找到了一个财经节目。这都半夜了，电视节目还是丰富的很，再想想家里那个只有一个台的电视机，郑诚几乎有捂脸的冲动。 一路走来，从基础设施，到财富，到文化，肉眼可见的都是不可想象的差距。连郑诚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巨大的冲击，更别说那些刚刚走出国门的年轻人了，他们的心情又该多么复杂啊！ 郑诚当年直到零几年才第一次出国，那时却远没有现在感触的深刻。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国家到底经历了怎样伟大的发展过程。 心里莫名的焦躁，电视也不看了，郑诚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豪华住宅，心里只觉堵的厉害。 第一百零五章 雾霾 第二天早上，郑诚早早的就起来了。趿拉着拖鞋，来到窗边掀开窗帘，深深呼吸一口…… 咳咳咳…… 郑诚顿时剧烈咳嗽起来。抬头一看，到处都是灰蒙蒙的，这是……雾霾？还是哪着火了？ 昨晚上没注意，今天才发现竟然有这么重的烟雾，几乎连路过车辆的车牌都看不清了。 看着看着，郑诚突然乐了。这破地方，连口新鲜空气都没有，不过如此。想想这些家伙后来对别国环境问题的指责，还真是健忘。 肚子咕噜噜响了两声，抬起手腕看了眼，……十二点了？不对，原来忘了调时间了。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计着也就七八点左右。 下了楼，郑诚就遇到了正在客厅喝茶的卢二爷。有心逗逗他，就‘忧心忡忡’的说道：“老爷子，这边空气怎么回事？呛得人喉咙疼。” “嗨！”卢二爷摆摆手，“老毛病了，我刚来那会比这还严重呢。看看我这眼睛，红不溜秋的就是让熏的，十个里边七个都这样。 这几年好多了，以前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天好天气，这两年开始治理了，大半时间空气都还可以。当然，跟你们那边不能比。 不过啊，小郑，知道什么叫发达国家吗？这就是！那么多车，那么多工厂，空气不好也正常。你去世界上看看，越发达的地方空气越差，空气越好越落后，老家那边还得努力啊！” “您说的对，说的对。”郑诚笑了笑。 卢二爷指了指冰箱，说道：“这是冰箱，里边有面包跟牛奶，去吃点吧，我儿子他们都出门了，早餐得自己解决。” “哦。”郑诚点点头，去打开了冰箱。不过只拿了点面包跟香肠，牛奶倒是没拿，他乳糖不耐受。 虽然大早上的就吃凉的有点不适应，但习惯了也就那样。 一边吃着，郑诚坐到了沙发边，说道：“老爷子，你认识的有专门帮忙注册离岸公司的专业人士吗？” “离岸公司？”卢二爷愣了愣，“干什么？” “我打算先注册几个离岸公司，再以那些公司的名义共同注册一家新公司。”郑诚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直接用我的名义，到时候人家一了解，看到公司持有人是郑诚，那还不气坏了啊！” 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是在国外，但还是小心为好。 “倒也是。”卢二爷点点头，脸色古怪的道：“我就奇怪了，你小子怎么懂那么多？还离岸公司，你要不说，我都想不到还有这茬呢。” 郑诚只是笑了笑，也不搭话。奇怪就奇怪吧，他也不认为卢二爷真的在意这个问题。 喝完茶，卢二爷就站起来，说道：“离岸公司的事我不了解，得去问问朋友。你等会，我去打个电话。” “好。”郑诚点点头。 卢二爷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絮絮叨叨的说了二十多分钟，这才回来，说道：“找到了。我有个朋友认识的有，你想找华人还是白人……，还是找白人吧！好多小崽子看不起国内来的，容易坑人。” 郑诚自然是点头同意，这事他听说过，其实也遇到过。 中午的时候，卢二爷就接到电话，人联系好了，就在他的车行呢。俩人也不停留，立刻就开车过去了。 “这是拉格纳，我们以前就有过合作，卢二，有问题你问他。”等到了地方，卢二爷的朋友就指着一个瘦高的青年介绍道。 “靠谱吗？”卢二爷用中文问道。 他的朋友也是华人，个子中等，啤酒肚倒是鼓的老高，说道：“还好吧。以前跟我合作过不少，没出过啥问题。不过这小子混的不怎么样，到时候服务费什么的你们可以往下压点！……你们聊吧，我得走了，还有事呢。” “好。有空一块喝酒去啊。”卢二爷笑道。 “再说！”啤酒肚扬了扬手，很快开车走了。 几人一路往办公室去，中途遇到了卢正辉，不过他似乎对父亲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问了两句就走了。 “拉格纳先生，情况你了解了吗？”到了卢二爷的办公室，郑诚直接用英语问道。 “哦，了解！”拉格纳愣了愣，立刻说道：“注册离岸公司，然后以它们的名义再共同注册成立一家新公司，目的是为了个人信息的保密。先生，是这个意思吧？” “对！”郑诚点点头，看来那个啤酒肚说的还算清楚。“整个完成，大概需要多久？” “两周。一周完成离岸公司注册，剩下的时间完成新公司注册。” “好的。”郑诚心里松了口气，比他想的还要快一点。 拉格纳匆忙从包里拿出纸笔，说道：“那么，公司名字你想好了吗？最好每个都提供至少三个名字，不然遇到重名，可能会拉长审核时间。可以写下来吗？最好是英文名字。” “好。” 郑诚接过纸笔，想了想，干脆用家人名字的首字母缩写命名了。 “接下来是我的佣金跟注册的经费。” 等郑诚写完了，拉格纳就立刻说道：“总共大概一千两百美，你可以预付五百美元定金，郑先生，支付现金还是支票？” “一千两百美元？太多了！”郑诚立刻摇头，“刚才介绍你来的那位先生跟我说过，根本用不了这么多。拉格纳先生，你还是出个更恰当的价格吧。” “抱歉。”拉格纳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这两年经济不景气，他几个月前刚被一家公司裁员，日子很不好过。这个工作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加上很快要交房租，很需要这笔收入，也就抬了些价格。 “总共一千美元，可以吗？”看对方不说话，郑诚只好自己开价道。 “好吧。”拉格纳也只能答应。 说定了这些，郑诚又抬头看向卢二爷，摊了摊手，他自己可没钱。“老爷子，你替我垫付呗？钱我回去还你，可以按汇率价格的两倍。” 当然，不会用外币。 卢二爷耸了耸肩，拿出钱包，找了五百美元出来。这老头，随身都带着这么多钱，还真是阔气。 接过钱，拉格纳就站起来，展了展身上的西装，说道：“有些流程需要你自己过去，怎么联系你？” “打电话吧。”郑诚问了旁边的卢二爷，就把他家的电话写了下来。 目送着拉格纳走了，郑诚这才轻轻呼了口气，总算是忙完了。 第一百零六章 理想 车行基本都是卢正辉在打理，卢二爷在这也没什么事，说了一声，就跟郑诚离开了。 “去海边吗？” 一边开车，卢二爷问道：“我车里有渔具，海钓有没有兴趣？很好玩的。” “还是算了吧！”郑诚摇了摇头，他倒是想去，但还有事呢。 又说道：“老爷子，加理工应该不远吧？能去看看吗？” “去那干嘛？”卢二爷奇怪道。 “我有一个朋友在那，留学生。”郑诚说道。 他说的自然是高荣平，也是很巧了，他也没想到竟然能到同一个地方。 “好吧！”卢二爷点点头。 加理工就在洛山机东北郊，这是一座在全世界都算顶级的高校，尤其在物理，化学跟天文等学科更是顶尖水平。郑诚也不知道高荣平那家伙是怎么来的这里，毕竟，就算是公派留学，那也不是随便哪个学校都能去的。 车子一路出了市区，随着远处的山脉越来越近，连空气也好了不少。洛山机空气问题的很大原因就在于其地形，三面都是山，空气不流通，越是低洼的地区越明显，到了高处倒是好了不少。 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地方。不过郑诚只知道高荣平在这，却没有具体联系方式，只能去学校里找了。 “嗨！”郑诚拦着了一个学生，问道：“我想找人，数学系的，该去哪找到他呢？” 那学生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先生，你恐怕来错了时间，今天周末。你应该去图书馆或者实验室找人，也可能在酒吧！但我想这样找人应该很难。” “好吧！谢谢。”郑诚点点头。 正像刚才那人说的，周末想在大学找到人实在太难了，几乎没谁会在宿舍或教室的。这种情况下，只知道专业跟名字基本也没用了。 “看看吧，我说还是钓鱼好，你还不信。找人也挑个好时候啊！”卢二爷扯了扯脖领，有些无奈的说道。他这把老骨头了，到处走是真累。 “要不您去那边等着吧！我到处走走，一个小时后就回去。”郑诚指了指不远处的快餐店，说道。 “好吧好吧！那你快点回来，下午说不定还有空去一趟海边呢。”摆了摆手，卢二爷就往那快餐店走去了。 加理工属于那种小而精的大学，全校学生不过两千人，本科生不到一千。但就这么点人，到郑诚重生前，硬是出过七十多个诺奖获得者，其他奖项更是不在少数。 学生少，校园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走在校园里，跟其他知名大学比，这里基本看不到什么特点。没有亮眼的建筑，也没有标志性的地方，实验室里昂贵的仪器更是满眼的枯燥。毫无疑问，这是个稍显无趣的校园。 建筑风格往往是理念的展现，看得出来，所谓的人文气息在这并不受欢迎，也不讲花里胡哨的东西，这就是一个纯粹的理工科学校，科学才是这里的绝对核心。 不过，郑诚觉得高荣平那家伙应该挺喜欢这里的。 走了好久，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郑诚还是一无所获。校园里东亚面孔的人倒是看到过一些，但没有一个熟悉的，看来是很难遇到了。 郑诚无奈，也只能回去了，下次再来得跟那家伙提前说一声才好。 又回到学校门口，郑诚走向快餐店，打算喊卢二爷回去了。 刚到店里，就看到卢二爷在跟服务员聊天，郑诚正想喊他，却突然愣那了。 “高荣平！？” 那服务员抬头一看，不是高荣平又是哪个？ “你，你是郑诚？”高荣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啊！”郑诚笑着走过去，重重的拍拍他的胳膊。“真是巧了，我去学校找了你一圈，没想到在这呢？你这是打工？” 高荣平这才回过味来，喃喃说道：“我打工挣点零花钱……你怎么来了？也来留学？” “留什么学啊，我来有点事。”郑诚指了指旁边的卢二爷，说道：“这是我亲戚，跟他一块来的。” 好吧，卢二爷已经习惯了郑诚这样称呼他，亲戚就亲戚吧。 在旁边桌子坐下，郑诚问道：“怎么样？你在这还好吧？” “挺好。” 高荣平笑了笑，说道：“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庆幸来了。说出去都不信，我现在就能跟着教授一块做研究了，还能接触到最先进的仪器，真跟做梦一样。对了，我已经转了专业，现在再也不用蹭课了。知道吗？我们学校竟然有自己的天文台，世界顶尖的天文设备，一流的教授……” 说话的时候，高荣平的眼睛像在放光，手都在颤抖。看的出来，他真的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郑诚只是静静的听着，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复杂。对高荣平这样的家伙来说，财富什么的也许并不重要，但这样的条件，这样的氛围对他们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喊声：“高！你要是再不回来，你的工资就没了！” “哦，好的，我这就回去。”高荣平连忙答道。 转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郑诚说道：“我一周只能在这工作半天，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兄弟，抱歉啊！” “没事，你忙你的去吧！”郑诚点点头。 过了没多久就到了中午，高荣平下班了，几人干脆就一人一份汉堡可乐，坐在那继续聊。只是多数时候都是高荣平在说，聊的内容也离不开学校的生活，从学业负担是多么沉重，说到整晚做题的经历，还有学生们各种缓解压力的趣事。 “学校允许刚入学的适应一段，我下学期的学业更重，估计连打工也不成了。”高荣平有些兴奋的说道。 “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恭喜你啊！”郑诚挤出了个笑脸。 他感觉自己有些高估了高荣平，也低估了这里的吸引力，也许，以前聊的那些理想，真就成了笑话？ 不过，从朋友的角度来说，他也真的为这家伙……算是高兴吧！可能心酸的部分更多。 高荣平看了眼郑诚手腕上的手表，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得回去了。下午得去图书馆写作业，不然明天就完了。” “这就回去了？”郑诚愣了愣。 “得回去了。下次你再找我，……算了，估计你也找不到我，还是书信联系，提前说一声吧。” “好吧！” “我走了！”高荣平摆摆手，匆匆出了店门。 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背影，郑诚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长叹了口气。 晃了晃脑袋，不想了！话说，他该是比别人更有信心才对，怎么也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其实本可以早点回去的，只是卢二爷半路一定要去海边，去就去吧，结果就点根烟的功夫，鱼竿还让鱼拉海里了！ “你小子也真没眼色，那鱼杆都掉水里了，你就不知道拉一把？”一直回到家门口，卢二爷还是念念不忘的抱怨道。 “那能赖我吗？您自个没拿好，我去拿掉海里咋弄？”郑诚嘀咕道。 “你还有理了，不知道尊老爱幼？” 两人斗着嘴，很快到了门口。 “爷爷，你去哪了！？……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朋友？” 刚一开门，迎面就遇到了一个一身牛仔装的女孩，正好奇的打量着郑诚。 “你孙女？”郑诚看向卢二爷。 “你说呢？！她都喊我爷爷了。”卢二爷瞥了他一眼，用中文说道。 “喂，你们俩说什么呢？爷爷，用英文。”那女孩有些不满的说道。对她来说，俩人无异于在加密通信。 “我爱说什么说什么，要你管啊！你爸妈跟你弟呢？”卢二爷瞪了孙女一眼，说道。 女孩撇了撇嘴，说道：“他们去超市了，我弟在屋里打游戏呢。” “又打游戏！我要是你爸，一定得把他这毛病打回来，挂到梁上打！”说着，卢二爷走到沙发边，气呼呼的坐那了。 “我知道，你以前没少虐待我爸爸。”女孩吐了吐舌头，嘟囔道。 郑诚正想也过去坐着，那女孩突然打了个招呼，说道：“嗨，我叫珍妮.卢，你叫什么？” “郑诚！” “哦，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卢珍妮惊讶的道。 “当然。”郑诚点点头。又去冰箱拿了点面包，他就到沙发跟前坐下了。 “郑！你们国家什么样？真的像电视上播的那样吗，你拍的有照片吗？”珍妮.卢也凑到旁边，一连串的好奇。 郑诚有些无奈，指了指卢二爷，说道：“你问你爷爷啊，别问我，他也去了。” 卢二爷摆了摆手，对郑诚说道：“别搭理她，整个一傻妞。” 郑诚摊了摊手，果然不再搭理她了。 看郑诚不说话，珍妮.卢有些无聊。回了自己房间，没一会，她却提着一个包回来了。 “这些是我不用的东西，你拿回去吧！希望你能帮忙送到需要它们的人手里。” 郑诚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包，有笔，有计算器，杂七杂八的小玩意，连衣服鞋子都有。 “抱歉。这个恐怕不行。”郑诚有些无语，说道：“运送它们的费用都够买新的了，你要真想帮助别人，直接拿钱也许更好。” “钱？”珍妮.卢愣了愣，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我的钱很少……” “几十美元也可以，够买很多东西了。当然，这个看你的选择。”郑诚笑道。 “那……”珍妮.卢看向卢二爷，说道：“爷爷，你有钱吗？” “别问我，我没钱。”卢二爷哼了一声，说道：“你自己做慈善，当然得花你自己的钱。” 珍妮.卢也知道想从爷爷这拿到钱不现实，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又回了一趟屋子。 “你一定送到需要的人那里，不能乱花。” 看着她手里的钱，郑诚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做好像有些不大地道啊。 摆了摆手，说道：“我刚才开玩笑呢，算了算了！” “拿着吧！”钱慢腾腾的塞到郑诚手里，珍妮.卢就气冲冲的走了。 看了眼手里的钱，郑诚也不再纠结。数了数，正好五十美元，也不少了，倒确实能帮一些人的。 过了不久，卢正辉夫妇俩也回来了，这是郑诚第一次看到卢正辉的妻子。 “哈喽！”郑诚打了个招呼。 “小郑回来了啊！”卢正辉点点头，把大衣挂在了门后。 旁边，他妻子则面无表情的看了郑诚一眼，转身就提着东西去了厨房。 郑诚有些尴尬，但毕竟在人家家，还是没多说什么。看的出来，自己好像并不那么受欢迎？好吧，可以理解，怕老家的‘穷亲戚’上门要好处也正常。 卢二爷却有些不高兴，站起来冲郑诚招了招手，说道：“走，咱们去外边吃去。” “现在？” “走吧！” 郑诚只好站起来，跟着往门口走。 “爸，你们去哪？”卢正辉刚从厕所出来，奇怪道。 “去餐厅。”卢二爷披上大衣，闷声说道。 “那晚饭你不吃了？” “不吃了。”话落，卢二爷拉开门，俩人很快走向了夜幕。 …… 转眼就是两周过去，拉格纳的工作还不错，公司终于顺利注册完成了，用的是他名字的缩写：zc公司。 “拉格纳先生，你有稳定的联系方式吗？我的公司以后需要运营，可能还会找你合作。”把剩下的钱付完，郑诚对拉格纳说道。 原本他是想让卢正辉帮忙的，可现在看……还是算了吧，倒不如这个拉格纳更靠谱一些。 拉格纳点点头，连忙从包里拿了张名片出来，“这是我的名片，有我在公司的联系方式，也有我公寓的电话。先生，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郑诚接过来放到兜里，伸出手，说道：“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希望如此。”拉格纳点点头。 忙完了这些，郑诚也该回去了。不过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拿点东西回去也说不过去。当然，他没钱，也买不了太贵的东西，几包零食就算了。 卢二爷也打算跟着回去。他倒是阔气，大金链子小钻表不至于，但各种纪念品也买了一堆，倒更像是来旅游的了。 “你还有啥要买的没？要是不贵我也替你买了。”看到郑诚手里提着的几袋零食，卢二爷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小子，以前觉着不差钱的，来这也变成穷光蛋了。 “那就买一些书吧！我拿去送人。”郑诚说道。“天文的。” 这会又没有互联网，国内的信息太闭塞了，知识的交流除了人员就只能是通过书籍期刊，买的话就要花外汇，当然珍贵。 卢二爷点点头，“也好。” 美国的书贵是有名的，俩人就选了六本专业书籍，结果花了整整三百多美元，那是真贵。 回去的时候，还是那个杰克开车送他们去机场。车子疾驰在宽阔的公路上，前后密集的汽车汇成铁壳的洪流，把路两边的风景迅速甩开。 倚着车窗，郑诚的心思却像乱麻般搅在了一起，怎么也理不顺。 顺利的登上飞机，过了没多久，飞机就在听不到的轰鸣中起飞，向着大洋彼岸而去。 第一百零八章 回家 当飞机缓缓降低高度，一阵颠簸中，终于平稳降落了。 走出机场，这会正是清晨，机场外的出租车并不多。俩人又走的慢腾腾的，结果到路边的时候已经没车了，只能原地等一会。 坐在厚厚的行李上，两人怔怔的看着远处的城市，都默契的长出了口气。 才半个月没回来，远处的城市似乎又有了变化，虽然其实不会，但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也是奇了怪了，我在国外住了大半辈子，咋还感觉这才算回家呢？”卢二爷斜倚着行李，一说话，口中白汽像汽车尾气一样喷了出来。 “落叶归根？”郑诚说的言简意赅。 “唉～，年轻那会，我去哪都觉着新鲜，整天想的都是钱，女人。你可不知道，刚去国外那会，就觉着那生活太好了，到处是小汽车，小洋楼，要是自己能那样多好啊？我就努力挣钱，挨人家打骂也没啥，能吃的饱啊！那时候我可没想过回来，就算家人一个都不在也没想过。 可是啊，现在年纪越大越觉着心里空落落的，抬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大鼻子脸，别扭。我就想着要是以后去了，在墓地里跟一群外国人躺一块……哎呦，想想都别扭死我了！……小郑，我是真老了啊！” 卢二爷絮絮叨叨的，郑诚就静静的听着，其实他也没认真听说的啥，就是看着慢慢升起的朝阳发呆。 一辆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了，司机隔着车窗喊道：“同志，坐车不？” “不用了！我们等会。”看了眼旁边不高兴的卢二爷，郑诚摆摆手说道。 “外边挺冷的，你们是去城里吧？坐我车便宜。”司机有些不甘心，继续说道。 郑诚扬了扬手，懒得多说。 “这俩人有毛病吧？”嘟囔着，司机这才开动了车子，车尾只留下一道不满的尾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太阳彻底笼罩了大地，俩人的脚也快冻僵了。郑诚站起来跺了跺脚，说道：“老爷子，别说了，回去吧？” 卢二爷这才跟着站起来，喉咙有些沙哑，“那回去吧！” …… 刚回到学校，郑诚就被班主任喊出去批了一顿。学校都开学好几天了，竟然有个学生一直没回来，顾正平差点没去报走失了。 也是问了学生处才知道，郑诚说是出国了。具体什么事倒是没说，顾正平又开始担心他一去不回来，这事他可听说了不少。 现在看到郑诚突然回来了，心里当然是气得不行。 “你还知道回来啊？说吧，到底干嘛去了！？”顾正平冷着脸，说道。 “顾老师，我真的是有正事，去考察国外市场了来着。”郑诚小声说道。 顾正平摆了摆手，“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你也不小了，这样对得起家里人吗？对得起老师吗？还有，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晚上不回宿舍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回去写两千字检查，明天在班里念！就这样。” 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他这才扶着脑袋，气冲冲的走开了。 郑诚叹了口气，一回来就遇到这事，也是没谁了。他确实跟学校打过招呼了啊！ “对了！”郑诚突然一拍脑门，连忙又撵了过去，喊道：“顾老师！” 走出老远的顾正平脚步不停，只是扭脸看了眼，眉头皱着，这小子又闹什么花样呢？ “我从国外买的书，天文专业书，您要不要看看？”郑诚只好说道。 “真的？”顾正平脚步立刻停了下来，“你买书了？都什么书？” “资料书，都是最新的。就在我书包里呢！您跟我看看去？”郑诚说道。 “快去。”顾正平倒是有些急了。 说来也不怪他如此，实在是穷怕了啊。本来专业的地位就很边缘化，加上人少，又没有重量级的学者，根本要不到什么经费。别说买书了，他们连个出国交流的名额的都不好要，信息闭塞的厉害。 到了班里，这会大家还在上自习呢，就看到顾正平跟郑诚匆匆回来了。 找到自己的桌位，郑诚很快从包里把买的那几本书拿了出来。 虽说只有六本，但实在太厚了，摞桌子上差不多跟几本词典一样。 顾正平顾不得学生们诧异的目光，拿起一本就在旁边坐下，哗啦哗啦的看了起来。 郑诚买的基本都是类似资料集，有最新的理论，也有发表的天文观测数据结果，对专业人士来说类似词典，但对顾正平他们却无异于辅导书，眼界开阔了啊。 这年代有一个很重要的现象，因为实在缺乏科研的条件，好多大学根本没有创新的基础，引进消化国外的最新理论知识就成了第一位的工作。 在后来的很多书里，尤其是社科类，时常就会提到把理论引进到国内的那批人。情况跟以前最初引进西方学说的那批人相似，也算另一种方式的名垂教材了。某种意义上，他们也许没有什么重要的成果，但却扮演着重要的知识桥梁的角色。 顾正平在那看着，不时地还发出几声惊叹，结果班里的学生倒是没心思自习，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他这了。都在好奇，到底看的什么书啊？ 叶月悄悄扭脸看了眼，小声说道：“你买的什么书啊？英文的？” “专业书。” “我能看看吗？” 看了眼旁边的顾正平，郑诚就拿了一本递过去，“看得懂就看吧。”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顾正平也只看完了几页，手捧在手里却是舍不得撒手。 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郑诚说道：“郑诚，这书我能不能拿回去看看？” “当然可以。这本就送您了，其它几本您也随时来看，其他老师也可以一块来。”郑诚笑着说道。 顾正平摇了摇头，“这可不好！这本多少钱？我买下来。” “真不用了。这也不是我买的，没花钱。”郑诚摆摆手。 问题是这书实在是太贵，几十美元一本，顶顾正平好几个月工资了。 “那，那好吧！”顾正平只好点点头，自顾自的说道：“这可帮了大忙了。” 他对郑诚的怒气也早就消散，这会心里只有高兴跟激动，多好的学生啊，都知道为学术事业做贡献了。 “老师。”看顾正平心情不错，郑诚突然抬了抬手，小声说道：“那两千字检查……，您看，我也要看书，实在没空写啊？” 顾正平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好一会才勉强摆了摆手，“那就不用写了。” “谢谢老师！”郑诚连忙道谢。 心里更为自己买书的决定庆幸不已，这就是经验啊，下次再有这情况还得备好礼物。 教室要熄灯了，学生们陆续离开，顾正平也抱着书匆匆走了。 郑诚收拾了桌子，很快出了教室。 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一阵脚步，郑诚下意识的扭脸看了眼，是叶月。 “呦，叶学委！几天不见，看起来可瘦了啊！”郑诚开玩笑似的说道。 叶月摸了摸脸，不搭这茬话，说道：“你前一段去哪了？” “说实话？” “你说呢！”叶月白了他一眼。 “好吧，我去国外了。”郑诚摊了摊手，“我胡同那边的邻居是个美籍华人，他帮忙的，我跟着去有点事。” “还真的啊！”叶月惊讶道。“那国外什么样？” “很多车，很多高楼，很多钱，还有很多难闻的空气，别的倒没什么了。” 郑诚说的轻描淡写，叶月也没在意。她听到的信息跟这差别不大，只是有的语气艳羡，有的痛心，但唯独没人会像郑诚这样平静。 “那你以后会出国喽？”叶月悄悄看了他一眼，试着问道。 他们专业出国学习名额很少，基本很难。但郑诚凭自己都能去了，倒是很少有人能想到的。 郑诚瞥了她一眼，同时放缓了脚步，笑道：“我没事出国干嘛。可能偶尔去一次，但工作还是算了吧，我可是品德过硬的好学生，还想留下来为国出力呢！” “看不出来啊！”叶月笑道。 “你看不出来的多了，多正常。” 郑诚得意的裹了裹大衣，张开双臂，语气夸张的说道：“我的方向，可是星辰大海。啊，星空真美。” 叶月被逗的直笑，捂着胸口，好一会才说道：“我真感觉你该去看看脑子，说话不着调，跟间歇性人来疯似的。” 郑诚无所谓的跺了跺脚，说道：“随你怎么想，我现在满肚子的雄心壮志，就等着毕业大展宏图了。” “那我提前祝你成功啦？” 郑诚昂着脑袋，骄傲的说道：“谢谢！” 叶月绷着脸，好不容易才把笑声憋了回去。 不知不觉的，两人已经走到了路口，路上的其他人自动分成两拨，一边是向女生宿舍去，一边是男生宿舍。 “郑诚，咱们是朋友吧？好朋友？”叶月突然说道。 郑诚脸色有些奇怪，摸着下巴看向她，说道：“按小说里的路数，你这是有什么秘密没说？嘶～，我在外边住的事，该不会是你跟老班说的吧？叶月，你也太狠了。” “你说什么呢！” 叶月有些气恼，扬了扬手，“谁稀罕说你那破事。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 说着，她瞪了郑诚一眼，就匆匆转身走了。 “到底想什么呢！？”看着她的背影，郑诚嘀咕了一句，转身也回了宿舍。 顾正平都提到了，他怎么也得回宿舍装几天样子，不然就太不像话了。 第一百零九章 外汇 好久没回宿舍， “我回来了。”刚一推开宿舍门，郑诚就大喊道。 没有人回应。 抬头一看，刘亚跟林名俊正直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了，看我干嘛？”郑诚奇怪道。拿掉围巾，随手挂在了床帮上。 刘亚竖了竖大拇指，说道：“你是真厉害！这一圈遛的挺远呐？” “你们怎么都知道了？”郑诚有些无语。 “能不知道吗！？咱老班前几天到处找你，我们俩是重点。” 林名俊摇了摇头，接着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自个折腾，害的我们俩也跟着挨训。” 他们俩瞒着郑诚不在宿舍的事，那少不了一顿训的。虽然影响不大，但总之在班主任那留了不好的印象，能高兴才怪了。 “对不住了啊！”郑诚有些不好意思。 “哎！说这些干嘛。” 看气氛有些尴尬，刘亚拿着一本书跑过来，装模作样的把书卷作话筒状对着郑诚，说道：“郑诚同学，请谈一下你的出国感想吧！也好让俺们开开眼界？” “咳咳。”郑诚清了清喉咙，也跟着说道：“啊，那我就讲一讲！首先呢，我得先感谢美帝人民对我的热情款待，再者，鄙视一下他们腐朽的生活作风，最后，我认为我们需要有积极的心态去面对，要相信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停停停！”刘亚往下压了压手，说道：“说两句得了，你整的还挺认真。赶紧瞅瞅你的铺盖去吧，东西整好，这几天可别瞎跑了。” …… 一场春风吹过，当校园的树木悄悄冒出嫩芽的时候，一九八三年的春天不知不觉的就到了。 天气回暖的很快，堆在阴凉处的积雪化成了水，也标志着冬天的最后一点痕迹消失殆尽。 在学校宿舍呆了一段时间，郑诚实在受不了，终于又回了自己小院。 “小郑！你回来了？”大晚上的，隔壁刘俊成的大脸突兀的出现在了墙头。 “啥事？”郑诚才刚从学校回来，正开堂屋门呢，差点没吓一跳。 “你等等，我过去说。” “算了！还是我过去吧。”郑诚把钥匙收起来，走到院墙边，蹬着梯子很快就越了过去。 “你之前说让我等等，还等啥啊！我可跟你说，厂子都联系好了，人家答应要一批试用呢！”还没等郑诚站稳，刘俊成就急忙说道。 “现在产品能批量生产出来了？”郑诚惊讶道。 “没呢！”刘俊成摇了摇头，无奈道：“问题就卡在了这，生产线倒是还好，就是那原材料不行啊，我正申请从r本进口一批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要是实在不成，也只能有啥用啥了，就是质量有点次，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这年头，只要涉及到外汇的事，那就没有容易的。实在是外汇太紧张了，所有不重要的都得靠边站。 “那不行。”郑诚直摇头，“质量的事不能妥协。对了！我之前忘了跟你说了，前一段我不是跟着卢二爷出国了吗？正好找到了一个国外买家，人家答应要一批试用呢！” “啥？”刘俊成一时愣那了。“你的意思是，咱的东西还能卖到国外去？” “没确定呢！是卢二爷的一个朋友，我去看了看，人家确实挺不错的，挺靠谱。” “真的假的！？”刘俊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乖乖！啥时候他也能跟出口赚外汇的事扯到一块了！？ “我还能骗你！？人家说了，可以先用一部分rmb作为押金，等确定合格了，再正式买。你要不信，现在就找卢二爷问问去？” “等会，你先让我顺顺脑子。”刘俊成捂着额头，原地走来走去。 “还想啥啊，只要这事谈好了，我就不信你申请不下来一点外汇。没一点风险的事啊。”郑诚说道。 “好！”刘俊成一锤手掌，说道：“走，问问卢二爷去！”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很快把刚躺下的卢二爷拉了起来。 隔壁卧室传来卢老头的声音：“小二，去看看，大晚上的敲什么门啊，八成找你的。” “怎么不说找你的呢！净会使唤人。”卢二爷有些不满，但还是披着袄子，趿拉着鞋子出了门。 “谁啊？” “我，二爷，找你有点事。”郑诚喊道。 “大晚上的，有啥事明天再说就不行？真是的，一点不体谅老年人。”絮叨着，卢二爷拉开了门闩。 看到刘俊成也来了，卢二爷看了眼郑诚，心里就大概有了数。 “到屋里说吧！”扬了扬手，他领着往屋里走去。 听到动静，卢老头也跟着起来了，看到是郑诚，却又嘟囔着回了自己卧室。这小子跟他没啥联系，一看就是找他弟弟的。 “啥事，说吧！”到了卧室坐下，卢二爷直接说道。 “是这。”刘俊成说道：“小郑说他找到了一个买蓄电池的客户，您朋友？我就想问问咋样，那人还靠谱吧？” “靠谱，当然靠谱。”卢二爷瞥了眼郑诚，立刻说道：“公司叫zc公司，我也知道，专门做蓄电池生意的，基本都是卖到二手车行，跟我都常有生意联系。他也是听说你们这有便宜货源，要是看看质量还行，那就没啥问题。对了，他们的公司介绍材料很快就要发过来，我正想到时候找你说呢！” “那太好了。”刘俊成只顾一个劲的点头，说话都有些磕巴。 也不怪他如此，本来还想着下阶段去各地找厂子呢，现在倒好，人家国外的公司都找来了！这要是能赚成外汇，那远方厂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 “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人家要求的可高着呢！”郑诚在旁边插话道：“第一个质量必须得过硬，至于价格倒好说，怎么也比你联系那厂子价格高。” “那我知道！”刘俊成连连点头，“我明天就再去一趟，就不信了，这次他们还敢不批我的申请？！咱现在也要成创汇企业啦！” “你心里有数就成。得多跟陈老师他们联系，专业的事还是听他们的。”郑诚说道。 “我知道。”刘俊成看向卢二爷，说道：“卢二爷，那个什么……热西公司？您能不能把那公司情况详细跟我说说，我明天好有的说啊！拜托您了。” “是zc公司，英文名字。”卢二爷有些无奈，“我等会写下来，你明天早上来拿。” 这俩家伙，也真是恼人，今天他估计又歇不安稳了！尤其是郑诚，太不地道，这事就不知道自己解决吗？唉，自己这两天可有的忙了。 “那可谢谢您了。”刘俊成再次道谢。 又聊了几句，两人这才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产品 两人各自回了自己院里，没一会，郑诚却是又悄悄回来了。 卢二爷正坐在炕边打盹，看到，就指了指桌上的纸笔，说道：“你写吧！省的到时候穿帮了。” “嗯。”郑诚点点头。 本质上来说，他注册的其实是一个贸易公司，刚成立，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地方。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尽量往好了包装了。 当然，以这年代的信息传播渠道来看，他是不担心什么的。 只花了二十多分钟，郑诚就写完了，又让卢二爷誊抄了一遍。 回到自己院里，郑诚搬着凳子坐那，仰头看向头顶的圆月，却没有一点睡意。 躺在门口的砖头站起来，看了眼郑诚，就慢悠悠的走到树底下，抬腿开始放水。 “去墙根那去，我说这院里怎么闻着臊气呢！”郑诚训斥道。 砖头吓得往前跑了几步，又看了眼郑诚，果然跑到墙角那继续。 院里有一个厕所，旱厕，但平常郑诚是不敢让这货去的，还特意加了个门。对狗来说，厕所跟餐厅的分界太模糊了，所以他一直都训练砖头定点方便，也好清理。只是前一段没在家，这家伙又忘了。 第二天，刘俊成天还没亮就又去敲了卢二爷的门，恼的老头气冲冲的走到大门口，扔了一张纸出去就砰的一声又把人挡到了门外。 刘俊成却没一点不高兴，拿起那纸看了眼，就兴高采烈的骑着摩托走了。 …… “汉临？！你怎么来了？”晚上放学，郑诚刚回到门口，就看到杨汉临拿着个酒瓶子正坐那发呆呢。 “哥。”杨汉临抬头看到郑诚，连忙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咋了？有事啊！到院里说。”郑诚一边开门，说道。 门刚一打开，砖头就跑了过来，一个劲的往郑诚手里闻。 郑诚拍了拍它的鼻子，接着把买的包子高高抛起，让它去接。 砖头却压根没有跳起来的意思，只盯着那包子落地了，这才小步跑过去，衔着回了窝。 郑诚有些无奈，跟杨汉临在院里坐下，这才问道：“喝酒了？” “不是酒。”杨汉临晃了晃手里的瓶子，“都是水。” 郑诚点点头，“那就说说吧！怎么回事？” 杨汉临却沉默了起来。好一会，他才低着脑袋，抠着手指头说道：“哥，我前几天去唐有义家，看到他妹妹跟一个小年轻走的挺近。” 郑诚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大不了再找呗。” 杨汉临立刻摇了摇头，说道：“唐有义跟我说，那是他父母替他妹妹找的相亲对象，现在刚认识。哥，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你自己觉着呢？”郑诚问道。 “可能有吧？！”杨汉临又低下了脑袋，“就是她父母不咋喜欢我，冷鼻子冷眼的，估计是看不起我没正经工作，又不是本地户口。” 他倒是按郑诚说的，时不时的去找唐有义，本打算混个脸熟，结果人家父母倒是觉出味了。每次都冷着脸不说，有时候还冷嘲热讽的，让他尴尬的很。 “她父母先搁一边，她自己怎么想的？对你怎么样？”郑诚接着说道。 “还好吧！”杨汉临挠了挠头，说道：“我感觉比之前态度好。” 看到这郑诚就觉得没戏了，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啊！ “算了，问你白搭。都这么久了，你们该了解的也了解了，那就直接问她，看她怎么说。” 杨汉临面色有些为难，“就直接问？” “直接问。再磨磨唧唧的，我都替你别扭，没必要一直耗着。” 在郑诚看来，其实是不怎么看好这俩人的。这么久，一直都是杨汉临上赶着过去，人家可没再来过。摆明了杨汉临一厢情愿，干脆直说，也省的瞎耽搁时间。 杨汉临犹豫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郑诚拍拍他的肩膀，劝道：“你也别难受。别看现在说工作什么的，以后就看一样，钱。有她后悔的呢！” 以后怎么样郑诚不清楚，但可以预想的是，有他在，杨汉临那是一定不会差的。 …… 杨汉临的爱情还是丢了。他找到唐莉刚说了两句，人家就变了脸，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杨汉临也是这会才知道，唐莉已经跟她的那个相亲对象定了亲，对方好像是个小学老师，前后也不过两三个月而已。 回来后，杨汉临就不吃不喝的在屋里躺了整整两天，又病了一场，这才算彻底了结了这事。 武术班也暂时解散了，他收拾好东西就回了老家，打算按老娘说的回去相亲。 杨汉临这么一走，胡同里可再没了之前的安宁，那些小孩子倒又闹腾开了。以前还是三两个的，现在倒好，一群半大小子因为学武结成了友谊，现在都是成群结队的乱跑，可是让邻里街坊恼的不行，时不时的就去问问杨汉临什么时候回来。 刘俊成那边倒是好消息不断，产品有出口的可能，他说话总算是硬气了不少，又花了不少力气才总算拿到了一些外汇配额。 接着就是采购，钱抠抠嗦嗦的花了个干净，几经周折，最后终于买回来了要的东西。 到这，生产线才正式开始运转了。 “这是第一批，总共一百块，明天就运到港口装船。希望能成吧。”刘俊成指着摞成一堆的产品，满脸的憔悴。 才几天没见，他就起了满嘴的泡，脸更是有瘦成瓜子脸的趋势。 “你担心啥啊！人家不是付押金了嘛！”郑诚嘀咕道。 当然，押金是用的rmb。名义是zc公司付的押金，其实就是他自己的钱，也就花了两万多而已。 “那能一样吗！？”刘俊成瞥了他一眼，小心的摸着一个箱子，说道：“花外汇了啊！？咱国家外汇那么紧张……唉，要是不成，我都没脸继续干了。” “放心吧！没问题的。”郑诚只好无力的劝道。 他是完全不担心的。虽说产品质量不算多好，只能说及格，但便宜啊！远方厂的要价只有单个五十美元，销售根本不用担心。 他没说的是，其实现在这批货早就已经预订出去了，卢二爷联系了一些生意伙伴，只要质量可以，至少一个一百二十美元，差不多包圆了。就算扣除税款跟运费，郑诚每块赚个四十美元都问题不大。 现在只有一百块，可以后要是扩张产能，一千块，一万块，那又能赚多少？同样的一个东西，出厂价跟国外市场售价一比，轻松就有近半的利润。 当然，这些都是有时代背景的，再过些年外汇充裕了，可能就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活 今年的春天跟往年没什么不同，当然，变化还是有的，起码街头乱转的小混混就突然少了很多。对此，胡同里的街坊自然拍手称快。 而在经济方面，改革还在继续。年初的时候，农村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终于获得正式承认，而不再是一个试验模式。 不止农村，企业的改革同样在加快。据刘俊成说，他们已经收到通知，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利改税了，指望拨款过活的日子将成为历史，以后企业自负盈亏。而相应的，企业管理自由度也会扩大。 重新恢复校园生活，郑诚也真切的感觉到了变化。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晨读的越来越多，晚上半夜还在挑灯夜读的也不在少数。当然，这不只是因为喜欢学习，自然有别的原因在。 整个八十年代，出国热都是绕不开的一个话题。而在学校，这个情况尤为明显，只要有条件的，几乎都在挤着脑袋想搭上这班车。 尤其是下学期，更是竞争的重点阶段，名额基本都快要确定了。他们学校不比清北，留学名额有限，竞争自然更加激烈。 其实不止学校，这会整个社会都存在着一股出国潮，除了学生，最多的大概就是文艺工作者了。 当然，去欧美的成本实在太高，于是连东欧甚至东南亚也成了很热的目的地。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国外的生活还是相当陌生的存在，很多时候都仅仅听老师讲了个大概，又在地图上找到位置，接着就一脸懵懂的出发了。 也许是跟风，也许纯粹是从只言片语中构筑的幻想，总之这年代大家对出国都有种难以理解的热情，只要能出国看看的都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就连郑诚他们班，才大二，都开始感觉到了紧张。不知不觉的，英语就被提到了很高的位置，特别是成绩不错的那几个，基本有空就在捧着英语书看。 晚自习。 “哎！” 刘亚拍拍郑诚，说道：“你听我的口音，人家外国人能听懂吗！？” “我怎么知道，你得问听你说话的人。”郑诚正做练习题，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不是去过美国吗？就没跟人家说过话？提提意见嘛！” “放心吧！”郑诚有些无奈，说道：“你就是说方言英语，只要说慢点，都听得懂。哎，你问这干嘛，就你那成绩，也打算出国？” “我这不是试试嘛！没准呢。”刘亚勉强笑了笑，又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吧！我也不想去的，可……” 他凑到郑诚耳边，小声说道：“我对象那成绩你也知道，她很可能有机会的，你说这我要是不跟着，能放心吗！” “倒也是。”郑诚点点头。 他都快忘了刘亚还有对象的事了，更不知道这俩人现在的情况。不过，就算再好的感情，跨国，又动不动几年不见面，想想都知道不靠谱。 正说着，顾正平匆匆走到了教室，头发蓬乱着，看起来情绪好像不大好。 “说个事！”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看着班里的学生，好一会才说道：“下周一咱们班要去天文台学习实践，大家心里有个数，别迟到。” 说着，他还特意看了眼郑诚。好像在说，对，说的就是你！ 郑诚只能装作没看到，早就习惯了。他成绩算是不错，但在老师眼里却算不上好学生，大概认为他属于那种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 “还有。” 顾正平顿了顿，轻轻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想出国，有的已经在做准备了。但听我的，不要太执著，在国内一样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同学们，每一笔送你们出去的留学款都很珍贵，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如果有机会可千万别辜负了。” 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看起来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摆摆手，转身出了教室。 “哎，老班这怎么了？”郑诚看向旁边的刘亚。 “我怎么知道。”刘亚下巴戳了戳斜前方，说道：“你该问冯向宏，他可是老班跟前的红人，准知道。” 冯向宏就是他们班班长，平常跟各个老师接触的多，消息当然也广。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小点声。”冯向宏扭脸瞥了眼。 “老冯，老班到底咋了？你说说呗？”刘亚好奇的问道。 他这么一问，班里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纷纷看着冯向宏。 “我就知道个大概。” 冯向宏有些无奈，知道不说不行了，“听说是他以前的一个学生，去了国外，现在都要回国了，突然联系不上了。” “啥意思？人在那还能丢了！？”刘亚惊讶道。 “你自己想吧！其他的我可不知道。”冯向宏摇了摇头，就不再多说。 虽然就说了寥寥几句，但大家都不是笨蛋，加上之前听说过一些传闻，很快就联想到了缘由。 顾正平刚才的话像录音机一样，不断的在耳边循环回荡。几乎是一瞬间，班里的气氛就像飘忽的雪花，很快沉闷起来。大家各自转回自己的书本，却再没了之前的认真劲。 …… 自打年后开学，张舒就一直在学校宿舍，她们学校前一段也看的紧，都不敢随便来找郑诚了。 好不容易又到了周末，加上宿舍约束的少了些，她才又回来了小院。 刚到了屋里，张舒就猛地扑到了郑诚怀里，手紧紧的搂着。 “我想你了。”她抬起脸，眼中满是温柔。 “我也想你。”郑诚笑了笑。 “有多想？” “比你多一点。” “那我就比你多两点。”张舒挑着眉，俏皮的说道。 “我比你多三点！” “我……” 还没等她再说，两人的脸就贴到了一起，久久无言。 张舒一回来，整个院子都像恢复了活力一样。郑诚攒下来的衣服，连着床单她都一块端到水井边洗了，被子也在院里晒着，不到半天功夫里里外外就焕然一新了。 郑诚搬着椅子坐在屋门口，迎着温暖的阳光，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一刻，生活的好在他眼中突然就变得具体了起来，不就是眼前的这些吗？安静宽阔的小院，阳光，还有在院子里忙碌的爱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发展 生活像指尖吹过的春风，无声无息的走过，只有划过时的温柔才让人觉察到它的存在。 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刘俊成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批产品到货了。 郑诚早有准备，提前就联系了拉格纳，雇他作为zc公司临时代表，负责交接联络。 但接下来又有新的问题，因为这会打不了国际长途，他根本不能随时联系拉格纳。 当然，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刘俊成那边是可以打国际长途的。 因为有出口贸易，远方厂专门开通了国际电话线路，不过不是直拨，必须由话务员转的那种。 晚自习刚一放学，郑诚就匆匆蹬着车子去了远方厂。跟开始的时候相比，厂子的规模扩大了不少，把旁边的一个厂房也利用了起来。 不过新开的蓄电池生产线并不在这边，离市区相当远，所以刘俊成一般还是在老厂区办公。 大晚上的，厂子里虽然还有上夜班的工人，但依旧有些冷清。跟门卫说了一声，都是熟门熟路的，郑诚很快找到了刘俊成的办公室。 “你可来了！”看到郑诚，刘俊成连忙招招手，说道：“快打电话吧！人家那说话都叽里呱啦的，我这心里直嘀咕。” 说着，他已经拿起电话，让话务员把电话转出去。电话接通还得等会，俩人就在旁边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 “你说，咱这大半夜的，人家那边真是白天？”看着话筒，刘俊成有些没话找话。 郑诚就着茶杯吹了吹茶叶沫，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跟你说过了吗，美国在咱背面，可不就是一边太阳照的到一边照不到嘛！咱这是晚上，人家当然就是白天。” 刘俊成点点头，“这林子大了，真是啥稀奇事都有。……哎，美元长啥样？你见过吗？” “绿色的纸。除了面额大点，别的没啥特别的。” “我觉得特别大了。”刘俊成挪了挪椅子，自顾自的嘟囔道：“人家的钱全世界随便花，咱的花都花不出去。一块钱顶咱两块，人家还不乐意跟咱换，这还不特别啊。” “那当然了！”郑诚喝了一口茶，说道：“货币信用你懂不？人家的钱值钱是因为人家生产的东西值钱，因为国家实力，要没有那些，钱就是纸。” “这我懂！”刘俊成靠着椅背，摇头晃脑的说道：“年前我去财院的学习班学习，人家都讲了。” 为了提高企业的管理水平，这两年有一些国企管理层就被派去大学进修了，刘俊成也是其中一员。对他来说，这当然是好事，一方面是受到器重，再有让也确实让他学了不少东西。虽然在郑诚看来，他学的那些东西实在太过皮毛了。 两人正聊着，电话终于接通了，刘俊成拿起电话，刚听了两句就跟手被蛰了似的递到郑诚手里。 “听不懂，你说吧！问问他，看过货没，感觉怎么样。” 郑诚接过话筒，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拉格纳的声音。 “是拉格纳吗？我是郑诚。” “哦，终于有人说话了！郑先生，我已经收到货了，现在我该怎么做，去联系买家吗？” “是的。你旁边有纸笔吗？我说几个电话号码你记一下，到时候可以一个一个的联系，他们都已经预订了的。货物送到他们那，如果他们确认没有问题就可以收款了。” “那稍等，我去找一下。” 过了没一会儿，等拉格纳找到纸笔，郑诚就口述了几个电话号码。 “还有问题吗？”郑诚说道。 “是这样的，先生，我这几天还有别的工作，可能……” “拉格纳先生！”郑诚有些不大高兴，打断道：“请你不要忘了职业道德，如果这次成功，我想以后还会有更多合作的。” 他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估计还是想趁机加钱。不过郑诚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得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代理人，拉格纳正是比较理想的人员。当然，在这之前他还需要更多了解。 “先生，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说明一个事实。”拉格纳有些着急，说道：“我最近的经济压力很大，你这边毕竟只是临时工作，我需要别的工作。” 郑诚一时有些犹豫，等了片刻，这才说道：“这样，我保证至少雇佣你两个月，工资按你现在月收入加百分之二十来付。如果还不可以，那我只能选择别的人选了。” “好，好的！”拉格纳立刻答应道。 看郑诚在那叽里咕噜的说着，旁边的刘俊成又听不懂，急得团团转。只能去旁边拿了纸笔，写了几句话让郑诚看：问问他们收到货没，感觉怎么样？ 郑诚看了眼，就捂着话筒，小声说道：“我问了，货是收到了，具体怎么样还得看看。再等两天。” “那你跟他们说，要是不行，咱们价格好商量，再降点也可以。”刘俊成又说道。 对远方厂来说，价格从来都不是第一位的，甚至对多数外贸企业都是这样。能赚到外汇才是核心，至于能不能盈利，只要不亏的太多都问题不大。当然，这也是现实背景下的无奈之举，除了原料跟手工艺品，真的太缺乏能出口的工业品了。这不是后来，国内工业基本还是相当落后，连加入鞋帽玩具一类的低端制造业都没份，世界工厂的名头还太遥远，也太不可思议。 正因为此，自打传出有达成产品出口的可能，远方厂这边可收到了不少的注意。 不过，刘俊成的话还是让郑诚很有些无奈。这哪有做生意的样啊！还没怎么说呢，自己就想降价了，这得亏是他，换个人还不让坑惨了啊。 “你放心吧，我知道了。”郑诚只好随口敷衍道。 又跟拉格纳说了会，确定没问题了，郑诚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们怎么说？”刘俊成立刻问道。 “还好吧！问题不大。”郑诚站起来抻了抻胳膊腿，说道：“不过我可得说说你了，以后谈生意别动不动就降价，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去街上那小摊看看，人家怎么做生意的？以后啊，你得多看书，市场经济可不止买卖那回事，比你想的复杂多了！” “我刚才也急糊涂了。”刘俊成有些不好意思。 郑诚点点头，“我到时候帮你找些书，你没事就看看。你得明白，跟不上时代发展的企业，迟早要淘汰的。” 刘俊成自然是连连答应。 看了眼手表，都十二点多了，郑诚困的不行，跟刘俊成说了声，就蹬着车子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信息 连着好几天，郑诚都处在相当忙碌的状态，白天要上课，晚上还得往拉格纳那打电话沟通，基本就没十二点前回去过。 不提当年晚睡早起的作息，现在他早习惯了晚上十点躺床上，哪受得了这个，连上午上课都晕乎乎的。 中午，郑诚在餐厅买了点饭菜，就匆匆蹬着车子回了胡同，砖头还在家等着吃呢。 路过杨汉临家门口，郑诚就看到一个人影正在那坐着，时不时的还往院里看。 “喂！干嘛呢？”郑诚喊道。 被这一声吓得不轻，那人连忙站起来，抬头看到是郑诚。 “哎呦，郑哥！是我啊，唐有义！”唐有义拍了拍身上的土，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 “你来这干嘛？”郑诚也认出了他，停下车子就只看着。 “我找我师父。” 唐有义隔着几步就停下了，揪着衣角，低眉臊眼的说道：“哥，他到底去哪了，啥时候回来啊？我问于大娘，她也不跟我说。” 一听于翠萍不愿意说，那郑诚更不会说了，就摆摆手说道：“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还有，你以后别来了，他回来估计也不会收你了。” “啊？”唐有义顿时有些急了，连忙说道：“为啥啊！？” “还能为啥。”郑诚摇了摇头，说道：“他当初为啥收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妹都有对象了，你要是整天在眼前晃悠，他心里会好受啊！？好了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也别嫌我说话难听，谁做事也不能指着专门不利己吧？” 唐有义苦着脸，眼睛眨巴眨巴，没一会竟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哎，你哭个锤子啊！” 郑诚有些无语，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到说哭就哭的？ “哥，你不知道，我太惨了。”唐有义擤了擤鼻涕，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跟我们胡同好几个混子都不对付，以前我师父在他们还不敢怎么样，这要是知道我被逐出师门了，那得被他们打成啥样啊！哥，我知道我师父都听您的，您好好替我说说吧。” 从小，他就是那种别人家的负面榜样，又没兄弟，一直都是胡同里同龄人欺负的对象。这也是他对学武这么执着的原因，实在是想争一回气！ 自打遇到杨汉临，唐有义就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后来真的拜师成功，更是让他高兴的走路都是蹦的。 学了一个星期，唐有义就大着胆子找胡同里的混混单挑，结果被人家两拳打的差点找不到家。后来他气不过，就拉着杨汉临去他们家做客，半路果然遇到了那些欺负他的家伙。那次他才算大开眼界了，不到半分钟，五六个家伙就被杨汉临全撂倒在地。 不提狐假虎威什么的，唐有义在他们那块算是出名了，都知道他有个厉害师父。消息传开后，巷子里哪个小年轻遇到他不得让路？ 自那以后，除了杨汉临这边的人，父母，妹妹，一群街坊老娘们，挑粪的，卖早点的，还有邮递员，公交车司机，已经再没人敢跟他大声说话了！ 可，当初跳的有多高，落下来摔的就有多疼！一想到杨汉临要把他逐出师门，他浑身都打寒战。他都不敢想以后，那些吃了亏的还不可劲在他身上找回来啊！ 看唐有义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郑诚离远了点，说道：“别哭了。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整天想着打架，就没个正经事？” 说是跟着杨汉临练武，可也不看看，其他都是小孩练着玩的，就这家伙这么大的人了还去凑热闹。 唐有义有些委屈，嘀咕道：“我倒也想有事做呢，可这不是没工作吗！有时候去秀水街人家店里打零工，有时候就没事干。哥，我知道这事赖我妹，我师父他……” “停！” 郑诚抬手打断他的话，就看不惯这家伙哭哭唧唧的模样，说道：“你可算了吧！谈对象不愿意拉倒，这事你妹没错，是你有问题好吧。” “哥。” “别喊我哥。”郑诚摆摆手，说道：“你不一定就得找汉临吧，火车站那边不是来了个高手吗？听说手指头能把砖戳个窟窿，你怎么不跟着他们练？” “你说那个姓魏的？……那就是个骗子，都是提前钻好的孔。”唐有义嘀咕道。 “那我就没招了。”郑诚摊了摊手，“你要听我的，别折腾这事了，那就去街上摆个小吃摊也好！胡同外路口那家卖鸡蛋饼的，我可以跟他说说，收你当徒弟？” “卖鸡蛋饼？那能挣几个钱啊。”唐有义有些不乐意。 “挣几个钱？哼，你要是找对地方，比厂子里上班的挣得都多。” 谁敢瞧不起路边摊，那人家手里的三斤房产证可不答应。 “真的？” “信不信由你。” “那，那谢谢哥了。” 打发走了唐有义，郑诚刚走到院门口，竟然看到一条花狗正卧在那，隔着门缝往院里瞅。 “去去去！”郑诚走过去，喊了几声想赶走它。 这狗他不认得，估计也不是胡同里的，八成是人家不要了。 看到郑诚，那花狗连忙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远了点。 郑诚刚一打开大门，砖头却正衔着半块烧饼，站在门后。 “干嘛！？”郑诚疑惑的看着它。 砖头却耷拉着耳朵，很快跑出了门，奔向刚才那只花狗，烧饼往地上一搁，又跑了回来。那只花狗立刻咬着那烧饼，转眼就跑的没影了。 看着一步三回头的砖头，郑诚有些无语，这货啥时候还会这模样了？ “那花狗今早上就来了，就数你家那狗闹的厉害，一直挠门。”卢二爷端着茶壶，不知从哪转悠回来了。 “您这是去哪了！？”郑诚打招呼道。 卢二爷往身后指了指，“就去京大转了转。唉，我看大学也不容易啊。” “都一样。”郑诚摇了摇头，苦笑道：“总之哪哪都缺钱。” “对了，你跟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怎么一直拖着，没啥岔子吧？”卢二爷又问道。 “应该没。这两天应该就能确定付款，只要能成，以后就轻松多了。” 这几天那边一直在做产品测试，目前来看是没什么问题，结果也就这两天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货款 “确认了吗？已经收到了货款！？”拿着话筒，郑诚语气抑制不住的激动。 “对，总共九千美元，其中五千美元已经向出口方付了货款，我们公司到账了四千美元。”话筒那边，拉格纳立刻说道。 九千美元是扣除所有费用后的钱，比郑诚预想的还要多一些。 “你稍等。” 郑诚捂着话筒，对刘俊成说道：“对方说已经把货款结算了，你去问问，看收到了没？” “真的！”刘俊成一拍大腿，忙不迭的就去拿另一个电话。 还没等他拿起话筒，电话倒响了起来，刘俊成连忙接起来。 “老刘，收到货款了，整整五千美元……”话筒那边传来急促的话声。 “多少？” “五千美元。” “再说一遍？” “去你的！说正事呢。”话筒那边传来一声笑骂。 “怎么样，我们远方厂可算扬眉吐气了吧？看谁敢再说我们是卖手电筒的。”刘俊成扯着电话线，忍不住大笑道。 “好了好了。你这次可真走狗*运了，准备准备，最近可能会比较忙。还有，这两天去买几件能看的衣服，都用的上。” 刘俊成在那眉飞色舞的煲电话粥，郑诚这边也不闲着，正好跟拉格纳吩咐下一步打算。 “下一批订单可以发布了，这次是五百块电池。还有，你接下来得把产品评估报告做好，接着加大推销力度。这样，从现在起，每多卖出两个，你就将得到一美元奖励。” “先生。”拉格纳的声音陡然抬高了些，说道：“我可以相信这个承诺吗？” “当然，我一直把信用当做金子，拉格纳先生，请你也记住这一点。” 跟拉格纳说完，郑诚直接挂断了电话。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那边的刘俊成还在没完没了的接电话。郑诚也不好打扰他，干脆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走了。 今天的月色不错，骑着车子，在昏暗的月光下，他的影子在地面被拉的细长。 这会的首都街面安静的跟他们村区别不大，人影基本是看不到的，只是偶尔能会有几辆汽车路过。人们既没有夜晚外出的理由，也没地方可去。 一阵风吹过，郑诚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稍稍抑制了纷飞的思绪。 走着走着，郑诚眼前突然亮起一阵刺目的灯光，他连忙下意识的停车。接着，几个人影从远处跑了过来。 “干什么的？这么晚，还出来瞎跑什么！” 郑诚被灯光照的睁不开眼，只好说道：“同志，我是学生，刚才是去远方厂了，忙到现在才回来。” “你是学生？”灯光这才挪开了。 郑诚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面前的几个人，却认不出来路。 从兜里摸了摸，他很快拿出了学生证，说道：“你们看，这是我的学生证。刚才我是去远方厂帮忙去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 为首的人接过学生证看了眼，又看了看郑诚，态度已经客气了很多。 “你是大学生啊！？”说着，已经把学生证递了回来。 这年代，大家对大学生都有莫名的好感，基本属于买东西没拿钱能让你回去拿的那种。就连两拨人起了冲突，甭管谁先动的手，大学生都常常先占了几分理。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莫名其妙的好感。 “对。我跟远方厂厂长认识，他让我去帮忙当翻译，现在才回来。” “哦。那这就是误会了。同学，抱歉啊。”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服务社会嘛！”郑诚用学生的方式笑了笑。 “你现在还能回学校吗？太晚了吧，要不去招待所凑合一晚上？” “不用不用。”郑诚连忙摆手，“我有亲戚在这边，去那就成。同志，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啊！” “没事了。郑同学是吧，以后注意安全，最好别走夜路，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您了啊！”郑诚重新蹬着车子，慢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了院子门口，郑诚才发觉背后已经出了一身汗。匆匆到了屋里，喝了好几口水，他的心情这才平缓下来。 …… 转眼又到了周末。从早上起天空就沉沉的，郑诚往窗户看了眼，天气预报说好像今天有中雨来着。 小心的把张舒的胳膊从脖子上拿开，郑诚坐起来，他刚想起来院里晾的还有红薯干呢！ “你起这么早啊？”张舒迷迷糊糊的看了眼，转手又拽着了他的胳膊。 “今天要下雨，前一段晾的红薯干还没收呢，我去拿屋里。”郑诚一边穿鞋，说道。 “哦，那我也去。”张舒嘟囔了一句，这才跟着坐了起来。 刚打开堂屋门，一股淡淡的水汽就扑面而来，已经有雨点落下来了。 两人连忙到了晾衣绳那，把穿成串的红薯干摘下来，拿着跑到了厨房。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雨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院里正打盹的砖头一下惊醒，迷瞪了一会，衔着自己的窝垫赶忙就往厨房跑。 “小郑！起了没？过来一趟，我这院里的屋顶漏了！” 这边郑诚还在努力点着炉子呢，隔壁突然传来了卢二爷的喊声。 “用盆接着不成吗？”郑诚喊道。 “你过来看看，我们这屋都快成水帘洞了。快过来吧，找块雨布，把那块屋顶盖着。” “好！”郑诚只好喊了一声。 “屋顶那么高，你怎么帮忙啊！那老爷子也真是的，什么事都让你过去。”看郑诚拿着伞就准备过去，张舒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又不踩屋顶，就是盖块雨布。” “那我也去，帮你撑着伞。” “好吧好吧！” 打着伞，俩人很快到了隔壁。 郑诚去屋里看了看，果然有一道水流落下来，正对着堂屋沙发的位置。沙发已经挪开了，俩老爷子正拿着盆，不断的接水。 “这怎么弄的？漏的也太多了吧，都能透光了。”郑诚看着屋顶说道。 “前两天树枝刮断砸屋顶了，谁也没想到漏这么厉害！你别愣着了，快去拿雨布盖着那块，怎么也得过了这场雨再说。”卢二爷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说道。 “好！” 郑诚搬着梯子到了院里，一手拿着雨布，一手拿竹竿，梯子还没竖起来呢，他衣服就湿透了。 “你就别打伞了，没啥用，回屋吧。”郑诚对还在努力举着伞的张舒说道。 “我在这看着。”张舒瘪着嘴，说道。 “好吧！”郑诚只好说道。 踩着梯子够到屋檐，他仰着头才能看到屋顶，眯着眼睛找到漏雨的地方，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上架感言 第一本上架的作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随便聊聊吧。 第一个就是更新问题，更新确实不多。不是不想，实在是写不了那种上万字更新，因为一章基本就是一个小故事。都市文就这点不好，情节拉不了那么长，因为如果想往真实写的话，现实情况不可能有那么多啰嗦的情节，一场对话跟矛盾基本几百字就结束了。 所以我常有的情况就是，光是想人物现实中会怎么做怎么说都花很多时间，容易卡壳，常常写了又删。当然，个人比较懒散也是重要原因。 还有一点，八十年代毕竟太久远了，很多时候很难贴近当时的现实，这个我也算尽力了，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大家可以提意见，我基本都看。还有，好多人提的问题其实我又回去修改了，真的感谢。 再说一下以后的打算，上架以后因为要全勤奖，所以每天更新至少会两章。至于加更，看情况吧，成绩比较好，或者打赏会加更。 还有补充的一点。这本书写了一点跟天文或者太空有联系的内容，毕竟写商业的太多了，赚钱之余想加点不一样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搬来的科普，我也就看了几本科幻作品的水平。不过这部分内容少，不影响阅读。） 以后本章说或者“作者的话”里可能会搬一点科普知识过来，算是让订阅读者增加一点阅读体验吧。 最后，对作者来说订阅真的很重要（尤其首订），还有月票，影响着以后的推荐。如果看着还可以，就支持一下吧！支持！支持！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寻人 把屋顶盖好，又找了几块木条压着边角，郑诚这才冲屋里喊道：“还漏不漏？” “好了好了！快到屋里吧。”卢二爷喊道。 郑诚踩着梯子慢慢下来，拧了拧衣服，一兜子水。 “您看看。”郑诚抖了抖直淌水的衣服，冲卢二爷说道：“不把您藏的好东西拿出来，都对不起我这一身！” “就知道你小子吃不了亏。”卢二爷笑骂一声，拍拍浑身的泥回了屋里，没一会拿着几袋子东西回来了。 “等会你们俩过来吧，拿着筷子，下雨天得吃火锅，这才安逸！” 一下雨，气温直接降到了十几度，加上风吹的厉害，郑诚的牙齿更是哒哒哒的没停过。 回到自个院里，他哆哆嗦嗦的把湿衣服换下来，张舒连忙拿着毛巾过来。 “你看看你，这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胡同口有修房顶的，你还逞能。”一边帮着擦身上，她忍不住嘀咕道。 “哪那么娇贵。”郑诚擦着头发，笑道：“我以前在老家，下大雨还去摸鱼呢，这能有啥。” 把洗好的干衣服拿过来，张舒又忙着去倒热水。 “一会要不就在这吃吧，卢大爷他们那么大年纪，去了不是添麻烦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郑诚歪头拍了拍耳朵，说道：“那两位平常孤零零的，都巴不得有人过去闹腾呢！再说了，远亲不如近邻，我跟他们都挺熟的了。” 换好衣服刚出门，砖头也冒雨跟了过来，直往郑诚伞底下钻。 “你离远点，刚换的衣服。”郑诚嫌弃的把它拉开，连忙去了隔壁。 到屋里的时候，屋里的积水已经扫干净了，俩老头正忙着往锅里放食材。 “能吃辣不？”卢二爷手里拿着一大把红辣椒，问道。 “都吃不了，一吃就上火。当然，您要不想让我们俩吃，那就随意。”郑诚笑了笑，收了伞，就搬了凳子跟张舒在旁边坐下。 “说的我多小气似的。算了算了，不加了，我吃辣也不成，还以为你们离南方近的能厉害点呢。” “哪近了？都隔着省呢。”郑诚有些无语。 砖头跟着到了屋里，正想甩干身上的水，立刻被郑诚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有毛巾没？”郑诚说道。 幸亏他看到了，不然这狗要是甩一下，这顿就别吃了。 “有擦脚毛巾……” “……那还是算了。” 外边的雨一落就没有停下的意思，转眼到了八点，倒是越下越急了。雨幕蒸腾的像雾气，迷蒙中遮盖了远方，也为这座沉厚的城市增添了一种婉约美。 几人围着炉子，食材在沸腾的锅里涌起又沉下，调皮的游走于筷子边。 郑诚夹了一块蘑菇，在酱料里蘸了蘸，就送到了嘴里。 “这蘑菇哪来的？真挺好吃的。”郑诚称赞道。 “那是松茸。”卢二爷淡淡的说道。 “哦。”郑诚愣了愣，立刻又夹了个。 “我一直奇怪个事，你们亲朋很多吗？怎么哪的都有。” 这是郑诚一直都好奇的问题，卢老头之前看着可孤苦伶仃的，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亲朋来？ “不算亲戚。”卢老头摇了摇头，“大部分是我大学同学，还有我父母的朋友。” “您也上过大学？”郑诚惊讶道。 “那有什么奇怪的。”卢二爷一边吃着，插话道：“那会大学生少，但读书的人更少，家里条件好的也占不少便宜。” “那后来呢？”郑诚问道。 “后来就走散了。” 卢老头摇了摇头，叹气道：“学校南迁，爷爷那时候正好病倒，我跟弟弟留下来照顾他。可家里其他人都离开了，后来我让弟弟去找，结果连他也联系不上了，一直到现在。” 卢二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会我人生地不熟的，到地方又没找到人！因为会点外语，稀里糊涂的就坐上了商船，就那么出国了。” “你还说呢！” 卢老头瞪着弟弟，说道：“你一去就连个信都没有，害的我以为你没了，真难受坏了。” “那我也不想啊！唉，还是赖我脑子糊涂，那会要是仔细找找，没准就找到了。” “现在说有啥用。” 卢老头抹了抹眼角，说道：“咱父母估计现在也没了，我现在就想着怎么找到咱小弟跟妹妹。” “我这不找着呢嘛！”卢二爷闷头吃着，说道：“让人贴了那么多寻人启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总能找到的。再说了，咱家就在这呢，他们要是还在，回来也能找到咱！” 一直到中午，雨才慢慢的停了。听卢家老爷子聊了一上午，郑诚东西没吃多少，故事倒听了个饱。 回了自家小院，郑诚忙着把菜园里积的水倒出去，种的菜籽才刚发芽，泡的久了就全白搭了。 “你听说了没。”刚收拾好厨房，张舒突然走过来，指了指隔壁说道：“隔壁刘大哥是在那个远方厂吧？他们厂前两天去我们学校挑人，好像是要出国工作。那厂子不是造手电筒的吗？这东西还能出口？” “原本确实是造手电筒。”郑诚倚着铁锹，说道：“前一段开了个蓄电池生产线，听说有家外国公司买。” “这样啊！” 张舒走近了些，小声说道：“你们关系那么好，你别忘了跟他说一声，等你毕业帮你留意个好工作，这事都是赶早不赶晚的。” 所有跟外贸有联系的企业，基本都是香饽饽，虽说是分配工作，但有熟人的话总要好一些。 郑诚有些好笑，顺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想那么多干嘛。要是光为了找个工作，那我还不如找卢二爷，直接出国算了。” “不！”张舒连忙握着他的手，“我不让你去。就你这样的，去了八成心就野了，那我怎么办？” 她希望郑诚有个好前途，可并不意味着愿意让他到处乱跑，而且以郑诚的本事，一去不回来的可能很大。 “好吧！”郑诚摊了摊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忙了半下午，郑诚才总算是把菜园子整理了一遍，种下去的菜苗也重新从泥里薅了出来。 刚坐下，还没等喝口茶呢，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哥，在家没？” “汉临！？”郑诚听出了来人，连忙站起来过去开门。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许萍 一开门，杨汉临正站在门口，再往旁边一看，一个清秀的女孩正好奇的打量着。 “这是？”郑诚有些没回过味来。 “我对象。她叫许萍，家里是咱县北的。”杨汉临傻乎乎的笑了笑。 又对那女孩说道：“这是郑哥，你也喊他哥吧！” “哥！”那许萍立刻响亮的喊了一声，看的出来是个活泼脾气。 “你小子，可以啊！”郑诚笑着拍拍杨汉临的肩膀，说道：“回去一趟，你还真找了个对象回来了啊！啥时候回来的？” “中午刚回来，在家里跟俺妈说了会话，就过来了。” 郑诚招呼道：“那别站着了，来，快到院里来吧！” 领着俩人到了院里，又是让张舒倒茶，又是拿瓜子的，几人这才在院里坐了下来。 “你们这是定好了？”郑诚问道。 “定好了。打算下个月就结婚，我回来就是接我妈一块回去的。” “这么快！”郑诚有些不可思议。满打满算的，这俩人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吧？这就要结婚了！？ 虽然多数人都是相亲认识的，但一般来说，这会都是先订亲，至少等个两年互相熟悉了才结婚的。这俩人倒好，闪婚啊！ 不过杨汉临的年纪有些偏大，结婚这么快倒也说的过去。 “你们俩年纪不够吧，能领证？”旁边的张舒也好奇的说道。 “嫂子，俺那边都是先办酒席，等年纪够了再去领的。”许萍笑着说道。 张舒被这一声嫂子喊的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说道：“这我也知道，我跟你都一个县的，咱们也算老乡了。” “我听汉临说了。”许萍一笑眼睛就成了月牙，说道：“你们俩都是大学生，对吧！” 张舒只好笑着点点头。 “你们俩以后打算在哪？回去，还是在这？”郑诚问杨汉临道。 “我还是想在这。老家那边总感觉生活闷得慌，没意思。”杨汉临语气有些无奈。 以前也没感觉，可这次回去一趟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适应不了老家的生活了。抬眼就是那点地方，走路能把县城走一圈，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变化。 说好听点这是平淡安宁，说难听点就是无聊，重点是他根本看不到以后的方向。而且既然在县城也没有正经工作，那他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你别只说自己，你对象呢？她愿意在哪？”郑诚看了眼旁边的许萍。 “哥，我在哪都成，汉临去哪我去哪。”许萍立刻说道。 杨汉临脸上满是尴尬，他脾气本来就偏沉闷，这许萍却是辣椒一样的性格，真让他有些不大习惯。 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傍晚，临走的时候，郑诚却把杨汉临拉到一边。 “那个唐有义，前两天又找到你家门口了，你怎么打算的？”郑诚直接说道。 “唐有义？”杨汉临挠了挠头，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红衣服的女孩。 随即晃了晃脑袋，把各种思绪驱散，“哥，我不想教他了。她妹的事，我跟许萍这不好说。” 他都没跟许萍说过这事呢，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得闹矛盾。 郑诚点点头，“我跟他说了，让他去学点手艺，到时候摆摊去，也省的到处乱跑了。我劝你还是跟许萍提前说一声，瞒着也不大好。” “这成吗？”杨汉临有些犹豫。 “那有啥！你跟那个唐莉又没怎么着，实话实说呗！” 在郑诚看来，这充其量算是杨汉临单相思，要不是唐有义总往这边转，其实说都不用说的。 “好吧。”杨汉临只好点点头。 ……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早早的就起床了，今天周一，他们班按计划是要去天文台参观的。 刚七点半，学生们就在教室集合了，郑诚是最后一个到的。看到郑诚，顾正平就招招手，说道：“人都到齐了，走吧，车子在校门口等着呢。” 郑诚才刚坐下，只好又跟着出了教室。 “你还真会卡点，再晚来一会，老班又要发火了。”刘亚跟郑诚并列走着，小声说道。 “你们啥时候到的？”郑诚说道。 “七点十分就到了，等了二十分钟。咱班也就你有这待遇了。” 郑诚顿时有些无奈，说好了八点之前到，怎么一个个说话都不算数呢？ 校门口停的是一辆小型客车，除了他们班的，这次还有大三的学长一块去。 “我说一下！”等学生都落座了，顾正平在前面喊道：“地方离的有点远，大家都要听指挥，中途下车也不要随意走动。知道了吧？” “知道了！”学生们纷纷应道。 郑诚旁边坐的是个大三的男生，手里正捧着书看的津津有味，因为宿舍都在一个楼层，看着倒也脸熟。 出了城区，车子就一路向北，刚下过雨路又不好走，速度慢的让人无奈。 不过大家的心情都还不错，有机会离开学校枯燥的环境，全当这是次郊游了。 走了不久，路两边就再看不到高楼的影子了，连绵的绿色麦田一直延伸出去直到远处的山林。如果在多年后，这里当然算是郊区，顶多刚出五环。但现在，看起来跟其他地方的农村并没有区别。 车子继续往前，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平原就变成了山地，路况也更糟糕了。 刚下过雨，好多路段有刮断的树枝，有时候学生们还得下车去搬开。 没一会，大家就出了一身的细汗。 “咱这到底是学习还是干活来了，按这架势，中午饭都赶不上了。”回到车上，刘亚忍不住嘀咕道。他早上就吃了俩包子，平常上课还够，这会肚子却是咕噜噜直叫唤。 “少说两句吧！老班看着呢。……吃糖不吃？”郑诚从兜里拿了两块奶糖出来。 刘亚立刻接了过去，“谢了啊！这可真是救了我的小命啊！” “哎，你吃不吃？”郑诚拍了拍前座的叶月的座椅，问道。 叶月扭脸看了眼，稍一犹豫，还是把手伸了过来。 吱～的一声，车子突然停了。 接着司机下了车，打开引擎盖看了看，有些懊恼的喊道：“顾老师，车子坏了！” “那多久能修好？”顾正平跟着下了车，说道。 “估计得一两个小时。” “好吧！你尽快，今天就得到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修车 等了半小时，车还没修好，学生们在车里已经闷的不行了。 “老师！能下车吗？车里太闷了。”有人喊道。 “那好吧！不要走太远。”看迟迟修不好车，顾正平也只好说道。 不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今天气温又回升，还没到夏天也晒得慌。只有不远有一条小河，林木还算茂密，男生女生分开，一窝蜂的全往那边去了。 “弄的啥事啊！本以为是春游，结果等成春运了。”找了个荫凉坐下，刘亚抱怨道。 郑诚也不搭话，找了根干燥的枯木坐下，磕着鞋底的泥，一边欣赏起了远处的景色。 也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到处都跟水洗过一样，连树叶都透着清亮。 只有不远处的小河，因为雨水太多，不仅有些混浊，水位上涨连河边的草丛也淹没了一些。 不得不感慨这会的自然环境，河边没有熟悉的塑料袋，实在顺眼了太多。 “你拿的糖还有没有？”刘亚喊了一声。 郑诚摸了摸兜，很快又扔了一块过去。 “我渴了，……你应该没拿水吧？” “你说呢！？”郑诚有些无语。 “哈，开个玩笑。” 也许是无聊，也许纯粹是出风头，坐了没一会，刘亚转眼又跑河边吼起了歌。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伙唱歌之难听，几乎算班里一绝了。 听到他唱，周围的学生跟着起哄，没一会竟然合唱起来。歌声向四处传扬，为这无聊的等候增添了不少生气。 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和谐的气氛。几个女生指着河面，边跑边喊。 “怎么了？”刘亚勾着脖子往河里看。 “叶月！叶月刚才去捡鞋子，掉河里了。” 大家顿时全围了过去，郑诚也腾的一下站起来，跑到河边，果然看到一个人影在河里若隐若现。 这河刚涨了水，怕不是得有好几米深，加上水流急，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危险。几个会游泳的刚下水试了试就又转了回来，水太急了。 郑诚四处看了看，连忙去抬着刚才坐的那截枯木回来了。把外衣脱下来，他脑子一热，自信满满的就抱着木桩子跳了下去。 以前为了减肥，他可没少去游泳馆，尤其擅长自由泳，水平算是普通人里拔尖的那种，这种小河他还算有把握。 可才刚接触水，郑诚心里就是一咯噔，感觉要糟。水太急了，划水根本没用，也控制不住方向，更别说救人了。连忙扑腾着想往岸边游，结果游来游去，竟然越游越远。 郑诚心里顿时就紧张起来，手紧紧的抱着木头，只能眼看着同学们在视野中慢慢消失。 到了这会，他也不指望谁能来救他了，还是自救吧！ 抱着木头，他试图往岸边游了几次，但还是挡不住水流的摆弄。 正游着，一张苍白的脸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叶月？她竟然还没沉下去。 “哎！”郑诚喊了一声，使劲拍拍水面。 恍惚中，叶月终于看到了这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刚想喊就又差点沉下去。 实在没辙，郑诚只能扳着木头，努力往她那边够。 也是她运气好，两边真的越游越近，她终于还是抱着了木头。 重重的咳了几声，看着郑诚，她眼泪顿时哗哗的就落下来了。 “别哭了！”郑诚叹了口气，“咱可还没获救呢！登岸了再哭也不迟。” “你为什么来救我？”叶月看着他问道，脸上也分不清水还是泪了。 “……” 郑诚很想说这都是意外，但又不忍心。从兜里拿了颗糖，剥开包装纸递过去：“吃吧！保存体力。” 叶月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水面宽阔起来，同时水流也终于平缓了不少。 “一块往左边划，知道没？”看到机会，郑诚喊道。 “嗯！” 两人一人一边，努力的划水把木头改变方向，向着岸边靠拢。 尝试了好几次，终于，郑诚脚底下踩到了地面。使劲蹬着地，两人走了几步，终于摆脱了深水区。 趟着水，两人连滚带爬的，总算是登岸了。跑到高处，一直倚着棵榆树才停下，这一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 “你怎么样？冷不冷？”郑诚哆哆嗦嗦的问道。 “冷。”叶月点点头。 “我也冷。忍着吧！” “……” 抬起手腕，郑诚看了眼手表，已经两点半了。还好还好，离晚上还早着呢！ 两人向着太阳，尽力的想把衣服晒干。 “你为什么救我？”叶月突然又问道。 郑诚也不吭声，牙齿哒哒哒的直打架，压根没空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 “叶同学！”郑诚抱着胳膊，看了她一眼，“别问了成不成？这是浪费热量。” 叶月委屈的瘪了瘪嘴，终于不吭声了。 “咱们就在这等着吗？” “那你还有力气走路？” “哦。” 等了一会，叶月又没话找话的道：“你平常喜欢看什么书？” “我不喜欢看书。” “那总有个爱好吧？” “睡觉。” “还有呢？” “吃饱了睡觉。”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发着等待的无聊时光，也总算消解了不少心头的恐惧。 太阳慢慢的往下落，郑诚恢复了些力气，有些不安的看着他们来的方向。应该会找过来的吧？总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撂下了吧？ 就在他越来越重的焦躁中，隐约的一道喊声让他精神一振，再仔细一听，真的有人在喊。 不久，当几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尤其是看到刘亚，郑诚眼泪都快下来了。连忙挥着手喊道：“这呢！我们在这。” “亲娘啊！你小子竟然没事！”看到郑诚，刘亚连忙跑过来，瞪着眼睛看着他。 “别看了，活的。我的衣服呢？” 旁边的林名俊连忙把衣服递过来。 刚想穿上，转眼看到旁边的叶月，心头一软又递了过去。 叶月低着头接过来，刚才还啰嗦不停的，这会却哑巴了。 人都差点丢了，原本的打算自然也跑了汤，车子也修好了，接到郑诚他们就直接回去了。 刚到学校，郑诚就感冒了，在宿舍躺了两天才恢复。倒是叶月，竟然一点事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科学 抬着手腕看了看，已经七点多了，郑诚慢腾腾的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宿舍，没人。 他已经请好几天病假了，也没回自个院里，毕竟那边可没人帮他端菜倒水的。 站在地上，郑诚抻了抻胳膊腿，终于不打算再赖在宿舍了。 宿舍门突然打开，接着，刘亚提着个搪瓷缸子蹿到了屋里。 “呦，起了啊！您今个不打算装病了？”刘亚把缸子放桌上，笑道。 “谁装了。”郑诚趿拉着鞋子过去看了看，包子跟豆腐脑，还算凑合。 一边吃着，郑诚问道：“上午什么课！？” “前两节数学，后两节天体物理。你这几天看书了吧？下周可还有小测试呢。” “看了。”郑诚含糊道。 提热水壶倒了杯水，刘亚在旁边坐下，眼睛却是盯着郑诚直看。 “怎么了？看我干嘛。”郑诚奇怪道。 “哎。”刘亚凑近了些，满脸的好奇：“人家叶月可问你好几次了，那担心劲，我看她八成对你有意思。” “你就瞎扯吧！” 郑诚三两口吃完了包子，说道：“我可是她救命恩人，人家问两句怎么了？你这家伙，就该去公园里找那些大妈，准聊的来。” “你还不信。”刘亚扬了扬手，“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说这些。” …… 这天，郑诚突然接到了老家发来的电报。看过才知道，原来是李莹生了，男孩。不过孩子当然不是最近生的，八成是一忙忘了说，现在都有好几个月大了。 他们家添了第三代，郑诚自然是替大哥高兴。特意去百货大楼转了转，买了一大堆小孩用的东西，寄了回去。 原本的记忆中，他大哥可是二十七八才有的孩子，光生下来都折腾的不行。心里不由得感慨命运的奇妙，同样的人，仅仅是一点改变，就让整个人生轨迹全变了。 随着太阳直射点的北移，夏天几乎是踩着小碎步赶来了，刚到六月，天气陡然就热了起来。 本以为救人的事已经过去，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学校突然发了他一个助人为乐奖，算是让郑诚在学校出了个小名。没啥别的用，不过毕业分配的时候应该算加分项。 出名的不止郑诚，还有刘俊成。 仅仅两个多月下来，远方厂就创汇超过了十万美元，更重要的是，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工业品出口。不论是跟那些连维持都困难的大厂比，还是跟停留在作坊时代的私营小厂比，都算是一枝独秀。 于是，各种报刊开始一股脑的讲刘俊成的事迹，讲座邀请更是一个接一个。要不是刘俊成实在忙不过来，他估计能办成全国巡演了。 远方厂赚了钱，同时，郑诚也赚了不少。贴牌生产本来就是低成本高利润，即使运营成本也在增加，但产量扩张的更大，利润率反倒在提高。现在郑诚的账户里已经有九万美元，不过，其中也包括了卢二爷的那部分。 说实在的，能这么成功，也多亏了拉格纳的努力。这几个月，他几乎跑遍了整个西海岸，拉到了大量客户。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的产品性能一般，高端车不会用，目标客户基本还是中低端二手车。 而作为奖励，拉格纳也终于转正了。 “你这写的都是啥啊？” 晚上一回来，刘俊成就拉着郑诚过去帮他改稿子。他这几天又得去兄弟单位那演讲，秘书帮他写的稿子却是怎么也不满意。 郑诚指着讲话稿，有些无奈，“重点不是员工无私奉献，是技术！是陈老师他们！就你们厂那点人，干活都不熟练，能有啥可奉献的。” 生产线都是新招的工人，基本都得培训，别说奉献了，不拖后腿就算好的了。 “怎么就没了。”刘俊成却有些不乐意，郑诚说的跟他一直接受的理念差别太大了。 手里的报纸折了折放桌上，说道：“我们厂现在可是三班倒，工人那么辛苦，这不算奉献？有的受伤了都不下生产线，整天忙的脚不沾地，怎么就不重要了？” “算，也算！”郑诚知道跟他争不出个所以然，也懒得争。接着说道：“可问题是这能有啥影响？你们不是做鞋子袜子的，科技企业技术才是重要的。人家兄弟单位要跟你学的是知识，那你就不能向别人传递错误信息，得把重点说出来。” “那你说，我该咋写？” 刘俊成笔一撂，有些气馁。这些天，他让各种称赞夸的飘呼呼的，自我感觉相当良好，一度觉得自己成了大能人。可只要跟郑诚一聊，那就又露馅了，立刻觉得自己跟白痴似的，啥都不懂。 “我看就一点，讲科学。一个是管理要科学，多学习。再有就是重视技术，多讲讲怎么跟陈老师他们合作的，中途经历了什么困难。” 心里再不乐意，刘俊成还是硬着头皮听着。等郑诚讲完了，他也没说话，就把写好的稿子揉了揉，又拿了一张稿纸重新写。 “对了，还有个事得提醒你。” 看着他写着，郑诚突然说道：“我看陈老师他们最近都没事做了，你可不能断了联系，得一直维持研发。这又不是洗衣做饭，不是东西生产出来就算了的。” “不是都成了吗？怎么还研发？”刘俊成诧异的道。 “你这话说的，你要是就想糊弄几年，那当我没说。可你要想厂子能长久，就得跟上人家的技术发展，不然早晚得淘汰了。再说了，什么东西都是质量越好，价格越高，你就甘心拿那么点利？” “好吧好吧！我说不过你，就算你说的对！唉，又得花钱了。”刘俊成忍不住嘟囔道。 对郑诚的话，他一向是懵懵懂懂，时不时的就卡在哪想不通。好在，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郑诚的意见，他有时候不情不愿的也能接受了。 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郑诚瞌睡的厉害，但看刘俊成在那写的直挠头，又只能按捺下来困意。 “你这年纪，再学这些确实有点难为人，也该想想多吸纳一些有知识的年轻人了。”郑诚揉着眼眶，说道。 刘俊成当然不能说是不努力，没事就能看到他捧着本书看，可问题是他都四十的人了，多数也只是事倍功半。 “这谁都知道，可真要招一群生瓜蛋子，我可不放心，厂里又准得折腾。” “那怕什么，谁还不是从年轻那会过来的？折腾有折腾的好，早培养早成材。” “以后再说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保姆 天气越来越热，人就越不想动弹，每天去厨房做饭就成了个谁也不愿意的辛苦事。 “请个保姆吧！”自从差点在厨房中暑后，卢二爷就这样对哥哥说道。 “请啥保姆啊！” 卢老头第一反应就是极力反对，“人人平等你知道不？那是剥削，咱又不是资本家。” 他也早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冷不丁的找个外人过来，总感觉不自在。 “哥，我好像是。”卢二爷突然喃喃道。 “……” 到最后，找保姆的事还是没成。不过卢二爷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哥哥这孤苦伶仃的，又没儿没女，以后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卢二爷突然就难受的不行。万一以后他先走了，自己那几个子女是不可能搭理这边的，哥哥难道又得孤苦一人？ “哥，你怎么就打了光棍呢？”卢二爷抹着眼泪说道。 一想到哥哥以后走了，百年之后怕是连个清明扫墓的都没有，跟野草为伴，那凄凉模样就让他忍不住想哭。 “谁说我打光棍了？”卢老头有些不乐意。“我就是老伴走的早，这不算打光棍。” “那怎么没儿没女的？” 卢老头好一会没吭声，只是眉头紧皱着。 其实，他原本是有个儿子，不过五岁的时候就生了场大病，没了，他妻子当年也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才走的。 看哥哥不说话，卢二爷也知道说错话了，小心的问道：“那，要不你再找个老伴吧？” 卢老头愣了愣，有些闹不清弟弟的意思。都多大年纪了，还想这些？ “找个吧！我不能总在这，你得找个伴。” 卢老头犹豫了片刻，看弟弟不像开玩笑，终于还是点点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卢二爷倒热心的很，也不顾那么热的天气，每天一大早就开车带着哥哥，拿着写有条件的纸板专往各个公园去。 “老爷子，今儿相亲怎么样？” 中午，看到两人回来，郑诚忍不住打趣道。 “不咋地。” 卢二爷摆摆手，“要么是聊不到一块，要么是条件不合适，好不容易遇到个条件不错的吧，张口就要替她儿子安置工作。你说说，哪有这样的？我一听扭头就走了。下午再去看看吧。” “那是得慢慢找。”郑诚点点头。 说起来，也实在是他们写的条件不低，年纪不超过六十岁，至少中学学历，还得会做家务，哪那么好找啊！ 卢老头用毛巾擦了擦脸，说道：“我就找个伴，哪那么多可挑的，差不多就算了。” “怎么能差不多算了？”卢二爷有些不答应，说道：“找错了人，折腾起来有你受的！到时候我又搬出去，谁都顾不着你，受气的全是你自个。” “随你便吧！”卢老头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他实在是有点臊的慌，这么大年纪了还去相亲，说出去都不好意思。再说了，那写的条件也太高了，按他想的，都这么大年纪了，指望的就是凑一块打发日子，提那么多条件干嘛。 卢老头忙着去相亲，另一边，杨汉临却已经迫不及待的领着老娘跟未婚妻回了老家。 送他们去车站的时候，郑诚还塞了个红包，又加了几张缝纫机，自行车一类的票证，算是随份子了。 “哥，这也太多了，不成不成！”只看了眼那厚厚的红包，杨汉临就知道不会少于两百，连忙要推让。 “拿着吧！我去不了，这份子钱还不得多拿点啊。”郑诚自然不会接着，往后退了两步。 “汉临，拿着吧！”旁边的许萍揪了揪杨汉临的衣角，小声说道。“份子钱哪有推让的？大不了以后回礼多拿点。” 她也没想到郑诚会这么大方，那么厚，就算都是一块面额的也有好几十了吧？大学生都这么有钱？ 杨汉临想了想，还是收下了，“哥，那我们回去了啊！” “回去吧！”郑诚摆了摆手，“再过一个多月我也该放假了，到时候再聚。” 目送一家子去了站台，郑诚也没多停留，转身出了车站。 出了车站，空气总算是顺畅了些。郑诚站在路边，本来想打车的，结果一摸兜，忘了拿钱了！总共就两毛钱，这还是吃早餐剩下来的。 得！还是老实坐公交车吧。 随着上了车，看到一个空位，郑诚连忙过去占着了。刚坐下，跟前就站了俩人，显然是晚到了一步。 一抬头，郑诚不由得一愣。 有点脸熟，那个唐莉？ 看到郑诚，唐莉显然也认出了他，虽然其实就见过几面，但还有点印象。 唐莉旁边还站着个青年，不用说，这估计就是她对象了。 这会说啥都不好，郑诚也没吭声，就装作不认识。 随着车上人越来越多，又没空调，空气简直跟大酱缸似的，汗臭味熏的人真想去车顶坐着了。 窗户都打开着，风呼呼往车里吹，加上各种吵闹声，郑诚感觉耳朵都是嗡嗡的。 车子才走了没多久，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郑诚扭脸一看，就看到唐莉正揪着一个小年轻。 “我的东西呢？快拿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撒手，小心我打你！”那小年轻一边扯着衣服，恶狠狠的说道。 车里的目光顿时都集中了过来。 “大家看啊，这有个小偷，让我逮着了。”唐莉大喊道。 “你别血口喷人，**，你再不撒手我不客气了！” 旁边，唐莉那对象也指着小偷，说道：“偷的东西呢？快拿出来。” 那小偷猛的甩开唐莉的手，一边往车门走，一边骂道：“滚你的，小心我揍你！” “你偷东西还有理了！别走。” “去你的！”那小偷回过来，一脚踢了过去。 唐莉那对象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被踢了一脚，眼镜也歪了，但还是跑过去扯着那小偷。 郑诚立刻站起来，正要过去帮忙，车厢突然的也激愤起来。司机猛地停了车，那小偷跑了没几步，就在车门那被乘客按着了。 唐莉的东西也拿回来了，这会正在那察看她对象的伤势，两人轻言轻语的说着悄悄话，正像所有热恋中的男女。 郑诚倚着座位，愕然的看着更加吵闹的车厢，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也是奇怪了，虽然车厢里还是一样的闷热，他心里却再没觉得厌倦。一直到下车，看着远去的公交车，郑诚脸上也慢慢多了些笑容。 第一百二十章 苹果 时间很快来到了七月，天气从热变成了酷热。眼看到了期末，课程已经很少，郑诚实在受不了学校的环境，干脆回自己小院复习去了。 家里有风扇，还有西瓜吃，总比在图书馆那蒸笼好多了啊！ “呼！” 做了一上午题，郑诚站起来抻了抻胳膊腿，长出了口气。不管哪个年代，大学的考试周都是难熬的，平常懒散点还好，临近考试了都得有突击努力的毅力，不然成绩绝对不会好看了。 旁边的张舒正在看报纸，不过是英文的。她们虽然是学的英文，但英语课外读物其实很少，正好郑诚这有很多英文报纸，一边看一边拿着词典，全当练习题了。 倒了杯白开水，郑诚找了一份刚从卢二爷那拿来的报纸，边看边喝茶。 外边热的不行，他们屋里却还算凉快，为了降温，郑诚特意去冰棍厂买了一大堆冰块，往屋里一搁，比空调都好使。 呼啦一声，砖头轻轻顶开门帘，窜到了屋里。眼睛看着郑诚，它小心的跑到角落的冰块那，衔着一大块冰就连忙跑了出去。 “你这家伙！”郑诚气的不行，跑到门口一看，砖头已经跑出了院子。 不用说，他也知道砖头是去找那个花狗去了。自从那条花狗过来，砖头隔三差五的就往外衔吃的，现在倒好，连冰块也开始往外拿了？ “要不那条狗也养着算了，它这么一直往外拿东西也不是个事啊。”张舒说道。 “算了吧。”郑诚摇了摇头，“小狗还成，那么大的狗了养不熟，再咬着人了咋弄。就让砖头忙去吧，总比整天在那躺着好。” 自打那花狗过来，砖头就基本没再睡过懒觉了。每天要么跑出去玩，要么忙着找吃的，郑诚觉得这样也挺好。 端着茶坐下，郑诚继续看报纸。 “苹果？操作系统？”看到一个财经新闻，郑诚突然站了起来。 这是平果公司高管的最近的一个访谈记录，大概意思是平果公司的下一代电脑将配备全新操作系统，三个月后正式发售。看了眼日期，是六月中旬的，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月前的新闻。 “帮我个忙。”郑诚连忙对张舒说道：“找找平果公司的消息，特别是近一年的。” “平果？什么平果？”张舒奇怪道。 “applenbspputer inc！是美国一家电脑公司，很有名的。你找找看，包括股价变化还有产品信息，只要他们公司的都用笔标下来。” “好吧。”虽然不知道郑诚什么意思，但张舒还是帮着找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后，郑诚坐在地上，看着周围摊了一地的报纸，努力的把记忆中的信息串起来。 他在零几年的时候买过平果公司不少股票，后来赶上智能手机时代，因此大赚了一笔。加上当时平果的极高知名度，所以郑诚对这家公司也下了不少功夫研究。 而他现在之所以要找平果的消息，正是因为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按原本的历史，平果将在明年年初发布新一代计算机apple macintosh，正是这款产品，搭载了堪称计算机行业里程碑的操作系统，获得了极大成功，一举帮助公司扩大了市场份额。 虽然他不清楚当时的股价表现，但产品大卖，用脚想也知道公司股价绝对会因此大涨。 唯一的问题是，他刚才收集了信息后才发现，历史跟现实貌似有了变化。原本该是今年年初发布的上一代产品apple lisa，结果去年八月就发布了，而现在这款产品的发布同样提前了。 虽然时间线有了改变，但很显然，这点变化暂时还改变不了什么。 对郑诚来说，这无疑是个机会，赚钱的机会。他知道，就在一年多后，老乔就该被赶走了，而平果也将开始持续十多年的衰落。直到老乔回来重新恢复辉煌。 也就是说，这次基本是投资平果的末班车。 一咬牙，郑诚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出门。 “哎，你去哪啊！？”张舒说道。 “去隔壁。”说着，郑诚已经出了屋子。 院里，看到郑诚，刚从外边回来的砖头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教训它的，呼的一下就蹿到了厨房。直到郑诚看也不看它的出了院子，它这才探着脑袋往外边看了看，接着一屁股卧在地上。 隔壁，卢二爷正在院里忙着切西瓜，一抬头看到郑诚过来了。 打趣道：“这么热，你今天咋舍得出屋了？” “有点事。”郑诚看了眼堂屋坐着的卢老头，凑近了些，小声说道：“您借我点钱呗？” “借多少？” “您能拿多少，我就借多少。” “啥意思！？” 卢二爷有些发懵。“你要买啥啊！你那公司，现在账上得有十几万美元了吧，这都不够？” “挣钱的事，那能嫌多？”郑诚顿了顿，耐心的说道：“我找到了一个投资机会，你只要把钱借我，一定稳赚的。” 卢二爷顿时有些头疼，“你小子是不是糊涂了？你才懂多少，还投资？你扔钱还差不多。” 郑诚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自己知道接下来平果下款产品大卖，投资稳赚吧？谁能信？ “这样吧！您借我二十万美元，我用公司抵押，要是还不了公司就是您的了。你知道的，这么多钱用不了半年就能赚回来。” 卢二爷眉头皱着，干脆站起来，拉着郑诚去了厨房。 “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怎么赚钱？总得把事情说清楚吧！” “我想买股票。平果公司您知道吗？” “平果……，卖电脑的？”卢二爷点点头，他孙子就有一台。 “我刚看到的消息，他们公司很快就要发布新一代产品，我很看好，准备买一些股票投资。您知道的，这样的大公司业绩稳定，投资的话风险很小的。” 卢二爷终于微微点点头，虽然还是感觉不靠谱，但也总算有个解释了。 “好吧！不过公司是我儿子在打理，我也动用不了，我自己能拿出来的现金只有十万美元。也不要你的股份了，你得答应我，亏过一成就赶紧抛售。” “谢谢您了！我一定答应。”郑诚连忙道谢。 虽然少了点，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唉，你可少折腾吧！”卢二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他也是年轻那会过来的，哪能不知道年轻人的心思。有点成绩就以为自己多厉害了，固执起来谁都拦不了，就像郑诚这样，不摔几个跟头是根本学不会成长的。 从卢二爷那离开，郑诚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甘心，太少了！这样几乎稳赚的机会，真的很难得。他更清楚的是，资本积累的初期有多难。 还得再找钱！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投资 这会只要涉及对外贸易，通讯的困难就越是明显。说来不可思议，郑诚现在基本全得依赖刘俊成的帮忙，这才能联系到自己的公司。 好在，因为远方厂的对外贸易节节攀升，越洋电话基本每天都好几个，所以郑诚想借用一下倒也不那么突兀。 “你小子，真把我这当电话亭了啊！我先说好，不能说太久，耗钱呢！”领着郑诚到了办公司，刘俊成说道。 “这又不是我自个的事，那么小气啊。”郑诚跟着到了电话跟前。 他没说是为了自己的事。提的理由是要帮陈栋他们问问市场反馈，也算是公事，不然刘俊成那古板脾气八成是不会答应的。 “谁知道你问得啥！”刘俊成拉着脸，拿起电话说道：“每次都聊那么久，说那么多话，我都觉着你趁机练英语呢！” 郑诚只是笑了笑，也不搭话。 接通了电话，话筒那头很快传来拉格纳的声音：“这里是zc公司，什么事？” “我是郑诚。” “哦！老板您好。”拉格纳连忙认真起来。 “是这样，我想做一笔投资，公司账上还有多少钱？” “十五万美元，不过其中一部分是货款，能动用的只有十万。” 郑诚有些无奈，还是太少了啊！加上卢二爷答应的，也不过二十万，作为投资，实在有些寒酸了。 “如果，公司用全部股份做抵押的话，大概能借到多少钱？”郑诚问道。 “什么！？”拉格纳有些失态，语气也急促起来：“为什么？郑，你很需要钱吗？” “我要做一笔投资。知道平果公司吗？那是个很有潜力的公司。我看到消息，他们即将发售下一代产品，这是很好的投资机会。” “不不不！”拉格纳连连摇头，“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因此亏了五百美元。平果公司上次发布的apple lisa就是个彻底的失败品，股价到现在已经跌了三分之一。这样的科技业公司长线投资可以，但短线投资根本不现实，毕竟没人知道下一个产品会怎么样。” “我当然知道。”郑诚说道：“可这才是机会！我知道很难说服你，所以也不想多做叙述。可总有人要做决定的，所以现在你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好吧！”拉格纳有些无奈，话筒安静片刻，接着说道：“如果用公司股份抵押的话，因为我们没有工厂，这个会比较复杂一些。我们是贸易公司，估值的时候要考虑好几个方向，包括盈利跟渠道等等，这些需要远方厂的帮忙，证明我们没有业务造假。” “这个到时候你跟远方厂联系。依你看，公司能抵押多少钱？” “其实，我们公司的竞争力在于低价格跟远方厂的独家授权，在市场上拥有不可替代性，不能按一般贸易公司来看。我认为估值应该会偏高，以我的经验，公司至少值两三百万美元。但考虑到风险，能拿到的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万美元。” 说白了，现在整个市场上可能都找不到能生产这种蓄电池，价格还这么低的货源了，盈利能力不用多说。现在来看，一年光利润都有大几十万美元。最大的问题是风险，能不能保证远方厂能一直稳定供应？又能不能一直维系跟远方厂的联系！？这些都是问题，起码需要拿出一些保证来。 对这个数额，郑诚也只是勉强满意，不能说多好，但也算是不小的一笔钱了。 “那好，你现在就可以联系银行了。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必须在二十天内拿到钱，再有，数额不能少于九十万美元。” “好吧！”拉格纳只好说道。 “拉格纳先生，不要担心。”郑诚很容易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忧虑，说道：“如果这次能赚到钱，你会获得丰厚奖励，你知道的，我一向说到做到。” 在拉格纳的角度，他自然不想郑诚冒这么大风险，毕竟如果公司换了老板，他又要去哪呢？某种意义上，他才是公司最可有可无的人，因此，他跟郑诚的利益其实是一致的。 “我明白了。”拉格纳提高了些声音。“你可以在一周后联系我，那时候应该会有初步的结果。” “好的！” 挂断了电话，郑诚长出口气，心里算是落了一块石头。 “刚才那个拉格纳说，他们公司最近会做一笔贷款，可能需要你们这边帮忙。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郑诚对在一边喝茶的刘俊成说道。 “啥意思？贷款？”刘俊成吓了一跳。 “没什么，他们公司要做一笔投资，需要钱。” 刘俊成急得走来走去，说道：“这美国公司也太不靠谱了，投资还得借钱，不把钱当回事啊？他们倒了没啥，让我们的东西往哪卖啊！” “你不懂。”郑诚有些无奈，“人家那借钱很正常的，就算他们公司换了老板，接手的照样会从你们这买东西。说白了，这事成不成都不影响你们。” “真的？” “当然。”郑诚点点头，“他们是贸易公司，能赚钱的话，谁当老板都不影响你们。” “那这还差不多。”刘俊成总算稍稍放心了些。 …… 一场大雨终于消解了部分暑热，但郑诚却有些心不在焉，看书也只能努力集中注意力。 “我总感觉你有事瞒着我。”看书看到一半，张舒支着下巴突然说道。 “嗯？”郑诚有些疑惑，抬头看着她。 “一直都挺好奇的，你怎么哪都跟别人不一样呢？比如哪来那么多钱，比如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有，你对国外的事好像很了解，连跟卢二爷都能聊到一块去。” 在她眼里，郑诚一直就是很看不懂的，从没看到过有同龄人像他这样，莫名其妙的知识，还有不能理解的自信。 “怎么想那么多呢？” 郑诚有些好笑，说道：“多看书多看报，懂的自然就多。至于钱，都是我自己赚的。你还有别的想知道的？” 张舒连忙摇了摇头，“我可没想问你，就是好奇。” “想知道也没什么。” 郑诚亲昵的捧着她的脸，说道：“等毕业了吧！到时候我就跟你透个底。”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亲 几天后，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暑假。校园里很快热闹起来，学生们有的忙着收拾东西，有的却一头钻到了图书馆，相当一部分并不打算回家。至于留在学校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为了能省下车票钱，有的则纯粹是为了这段时间能好好学习。 虽然以后来的眼光看有些不可思议，但真的有学生就是喜欢看书的，而暑假正是赖在图书馆最好的机会。 郑诚也暂时没打算回去，不等到拉格纳那边的结果，他是不会放心的。 “小郑！你家还有西瓜没？” 郑诚跟张舒正在院里忙着洗衣服呢，就听到卢二爷在隔壁喊道。 “有啊！咋了？”郑诚把提的水倒在盆里，问道。 “我们这有客人来了，送一个瓜过来。” “哦。”郑诚应了一声，就去了堂屋，没一会抱着西瓜过来了。 “我听着像是有老太太的声音。”张舒指指隔壁，满脸好奇的说道。 “真的？”郑诚也来了兴趣，难道是卢老头的相亲对象？这热闹可得瞧瞧去。 “我去看看。”一路小跑着，他就去了隔壁。 刚到院里，郑诚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正跟卢老头在堂屋坐着，卢二爷则是在院里瞎忙。 看到郑诚，卢二爷快步走来，接过西瓜就扬了扬手，“这没你事了，回去吧！” “别啊！”郑诚指了指屋里，“那是相亲的？” “你说呢！”卢二爷挑眉笑了笑，“你小子可得注意点。要是让人家留个差印象，我可不能答应。” “那我知道。”郑诚自然点头。 跟着到了厨房，卢二爷把西瓜放在凉水桶里冰着，接着就提着板凳往那一坐。郑诚本来想去屋里打个招呼的，结果又被拉着了。 “你干啥去！没看人家正聊着呢，你个毛头小子凑啥热闹。” “我就去打个招呼。” “那也得等会。” 郑诚有些无奈，只好也在旁边坐着。 “那老太太是哪的？什么情况？”郑诚忍不住问道。 “青年湖那边遇到的，姓杨。看我们过去相亲，她就跟我们聊了聊。我也没想到，这俩没几句竟然就聊对眼了，这不，今天就约着过来看看。” “那老太太家里呢？啥情况？”郑诚说道。 老年人相亲，九成问题都在子女那，要是遇到不懂事的儿女，两人以后有的恼呢。 “她就一个闺女，早就也结婚了，之前一直独居来着。我也问了问，她闺女现在在中学当老师，外孙都上小学了。我是觉着不错，她们俩要是能成，我就把对面那个院子打扫打扫，让他们搬过去。” “对面那个？也是你家的院子？”郑诚惊讶道。 “不是。”卢二爷摆摆手，“我前几天找那个于老头，打算买下来，过两天去过户。” “买的宅子？”郑诚精神一振，“花了多少钱？” 对于宅子，郑诚那是热心的很，只要有钱买多少都不嫌多的。只要一直在手里存着，早晚都能发财。 “两千多。”对郑诚的表现，卢老头有些不能理解。那破院子，光重新装修估计都不止两千，真不知道有啥值得激动的。 “那您知道谁家还有卖院子的吗？” “你想啥呢！”卢二爷有些无语，“除了我们几家，谁还能有多余的院子。自个都不够住呢，没看好多都是几家挤一个大杂院吗？要不是那于老头儿子急着拿钱出国，我又顺手帮了点忙，那人家也不能答应。” 他们几家以前就是大户人家，所以才有不止一个院子，而且家里人丁不多，这才有多余的院子。除了这边，别家孩子好几个，一结婚自个屋子都不够，哪有房子可卖呢。 “那就买不到了？”郑诚有些无奈。 “能是能，但估计不好找。不是，你买了干嘛啊？” “囤着啊！您信不信，再搁些年，这些大院子绝对值大钱了！”郑诚想起来就有些微微的激动。就这样的院子，搁后来他全部身家估计也就勉强能买一个，现在几千块能买到，简直不要太赚啊。 “倒也对啊！”卢二爷愣了愣，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以后经济要是发展起来，那这样的老院子估计得稀缺，还真有可能赚不少。” 他是从国外的房地产发展想到的。只要城市经济发展，那住房价格上涨几乎是一定的，尤其是首都这样的地方，这样一个大院子，指定比那些楼房舒服啊！ 随即又有些无奈，有钱也买不到啊！ 俩人正聊着，堂屋传来卢老头的声音：“你们俩聊啥呢？西瓜呢？” “哎，等等，这就切好了！”卢二爷连忙说道。 把瓜从水里拿出来，卢二爷随手切成几块，又在盘子上摆成花瓣形状，就跟郑诚端着往堂屋去了。 要是平常，那自然没这么多讲究的，但卢二爷坚持要弄点仪式感，那就这样吧。 “杨奶奶好！”刚到屋里，郑诚就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邻居，小郑，还在上大学呢！”卢老头连忙向杨老太介绍道。 “小郑啊！你好。”杨老太扶了扶眼镜，笑着点了点头。 只看人家这气质，那长相，年轻那会估计也是位美人。 西瓜还没放桌上呢，卢老头就帮杨老太拿了一块，那热情的模样看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大妹子，我说话直，就想问你一句，你们俩的事啥时候能定下来？”卢二爷在旁边坐下，突然问道。又补充了一句：“年纪都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着想了。” 杨老太被问的一愣，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倒没什么，就是我女儿，她还不知道呢。” “那就跟她说啊！”卢二爷立刻说道。 听到这，旁边的卢老头却有些急了，连忙插话道：“他从国外回来的，说话不好听，你别在意啊！” 杨老太笑着摇了摇头，“我理解。那今天回去我就跟女儿说一声，明天还去青年湖公园，让她也过去，好吧？” “好！”卢老头连忙点头。 就这样，俩老人相亲才几天，就以高速发展到了见家……哦，应该是见儿女的阶段。 郑诚也只得感慨，人生真像一次循环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谈妥 炎热像是为整个城市按了静音，除了知了还在树上狂叫，每个人都是能不动弹就不动弹，更别提到处走了。 郑诚则是跟张舒继续二人世界，这次暑假他们不打算回家了。 又没地方去，于是俩人每天不是在那看书，就是腻在卧室。自打在一块，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这么久的相处时间。 但还是有点无聊了。 “小郑！有个东西你帮我看看。”早上，刘俊成刚从厂里回来，就拿着个包冲郑诚说道。 “啥东西？”郑诚拿毛巾抹了抹额头的汗。他刚绕着院子练完晨跑，这会正坐门口休息呢。 “你看看。”说着，刘俊成把一个方方正正的机器盒子从包里拿出来。 郑诚眉头微皱，看着款式，好像是个随身听？话说，这玩意现在可不便宜。 “你看能值多少？”刘俊成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郑诚接过来看了看，果然是随身听，还是磁带式的。这东西他其实也没多少了解，只是当年看到有人买过，好像是梭泥几年前才推出的吧。 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哪知道。估摸着，两千块应该是有的！” “真值那么多！？”刘俊成手都差点抖一下。 “当然。这玩意叫随身听，刚出的新鲜玩意，贵点也正常。哎，你哪来的这玩意？” “唉。”还没说话，刘俊成倒先叹了口气。 在旁边找了块砖坐下，他这才说道：“我们厂在美国有个办事处，有几个员工在那。前两天有个员工回来，拿了这东西给我，说是有人向他们打听厂子的情况，人家送的礼物。我一听，当时就气的不轻。你说，这不是胡闹吗？厂子的信息随随便便就说了出去，真是一点保密意识都没。” 郑诚都愣了愣，要不是刘俊成说，他恐怕得把这事当笑话听。话说，那个员工也是奇葩，都收了东西了，竟然还跟没事人似的找到领导邀功？ “那后来呢？”郑诚好奇的说道。 “我撤了他职，全厂通报批评，先去车间干半年活再说。” “你这罚的可有点轻了。”郑诚有些无奈，“按我说，这么严重的失职，怎么也得弄个开除！？” “哪那么容易啊。” 刘俊成扬了扬手，说道：“别看你知道的多，但真到管理厂子的事上，你还是不成。书上说这样得开除，但谁不是拖家带口的？我要真敢开除，让人家咋活啊，厂子里立马得乱套了。咱可不兴搞剥削，那小子又没啥恶意，不能一点人情味不讲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具体……”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对对！就这句。”刘俊成笑着说道。能让郑诚没话说，他还是很自得的。 “那就这么算了？”郑诚摊了摊手。 虽然不认可刘俊成的话，但他说的那句话倒是对的，真的不能用后来的理念看现在。就像后来也没人会迷糊到把收的礼物往单位领导那拿。 “那不能。”刘俊成摆摆手，“我让人新增加了些厂规，所有人都得会背，得吸取这次的教训。” “哦。”郑诚点点头。 “哎。”刘俊成指了指隔壁卢老头家，说道：“你说，这东西卢二爷有兴趣没？要真那么贵，估计也就那老爷子能买的起了。” “他？”郑诚摇了摇头，笑道：“算了吧！这东西都是年轻人听歌玩的，他能有兴趣才怪了。你要想卖出去，那还是我买吧！” “你？”刘俊成愣了愣。“你哪来那么多钱？……这又不是我的，卖掉得入账，我可不能帮你开后门。” “我有钱。就按两千算吧！我买了。”郑诚拿着那随身听，问道：“有磁带吗？” “不是，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刘俊成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赚的。”郑诚小声说道：“君子兰你知道不？我之前让汉临去囤了点，赚了不少。” “我说呢！”刘俊成一拍脑袋，说道：“有一段汉临那小子总不着家，敢情是倒腾花去了？……那成吧，磁带倒是有不少。” 两千块钱买个听歌的玩意，虽说有些浪费，但郑诚倒不怎么在意。那么多钱，不花出去留着又不能下崽，不小心就得发霉了。 …… 等了一个多星期，郑诚终于收到消息，抵押贷款的钱到账了。 “一共一百零二万，一年以内连本带息偿还。你对这个条件还有问题吗？”拉格纳说道。 “怎么这么多？”郑诚有些惊讶。这比预想的可多了不少。 “银行那边对公司的财务状况很满意，就提出把数额提高了些。如果你同意的话，立刻就能签字，两天以内钱可以到账。” “那你就签吧。”郑诚说道。钱当然越多越好，到时候赚的可都是自己的。 “还有，你立刻以公司的名义开个账户，等钱到账，就全部买平果股票。” “好的。”拉格纳说道，语气也平淡了不少。 他现在也想通了，既然改变不了郑诚的决定，那就算了吧！公司又不是他的，拿工资就得替人做事。而且就算老板换了人，那些客户毕竟都是他联系的，谁也不能随便把他踢走。 “不止这些，公司除了维持经营用的款项，多余的利润都继续买成股票，知道了吗！？”郑诚说道。 “……” 电话那头，拉格纳真想直接把电话挂断算了，这是投资吗？他是没见过谁会这样投资的！ “你确定？” “确定。” “好吧。” 不管了，心累。 从内心来说，他其实很看好公司的发展的，实在是这种贴牌模式太划算了。生产成本这块基本没有不说，还省去了大量人员工资开支，这才能让批发价格压到很低。价格优势让他们在市场上甚至找不到竞争对手，现在整个西海岸的低端蓄电池市场基本都是zc的，怎么看都是稳赚的生意。 如果这样安心发展个几年，虽然离富豪有些距离，但绝对够郑诚做个有钱人了。总之，在他看来怎么也比这样冒险来的稳妥，就算等个几年攒点本钱也好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搬家 卢老头的亲事终于有了结果。杨老太的闺女来看过一次后，虽然对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颇有微词，但总算也没太拦着。 “卢大爷，您跟我妈的事，我这做小辈的也不好说什么，但有一点，我妈这辈子吃了不少苦，你不能苛待了她。”堂屋坐着，杨老太的女儿说道。 旁边坐着的是她丈夫，态度倒是客气不少，在旁边打圆场道：“看你说的，人家卢大爷也是有文化的，卢二爷还是国外回来的，哪会像你说的，真是净瞎担心。” 对于卢老头家的情况，他是很满意的，不提别的，光卢二爷这边就多少人攀不来呢！听说人家刚回来就随手买了辆小汽车，这谁能想象？多个有钱亲戚，在他看来当然是个好事。以后不论是经济上帮忙还是别的，那都能多不少方便。 “闺女，你放心，我不能让她受委屈的。”卢老头连忙保证。 “那好，别的倒没啥说的了。”杨老太的闺女点点头。 到这，俩老人的婚事算是没什么障碍了，至于婚礼，当然还是尽量低调，毕竟多数人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两家也没想着多大场面，等领了证，亲朋也不请，就家里这几人在屋里摆一桌算了。 接下来就是搬家的事，对面的院子很快热闹起来。卢二爷请了几拨工人，屋顶漏的部分换新瓦，地砖换新的，家具换新的，连电线都得重新扯，工程量实在不小。不过钱的力量还是很大的，紧赶慢赶的，竟然也在短短两天内就全部完工了，卢老头也顺利搬了过去。 “哎呀，这院子算是成我的地盘了！以后这我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卢老头倚着躺椅，故作轻松的说道。 指着厨房，接着说道：“明天我就把厨房改成桑拿房，那片菜园子也挖了，弄个鱼池多好。” “我觉得还缺个泳池，你干脆把影壁也拆了吧。”郑诚无语道。 卢二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再改有啥用呢，一个人，确实很无聊的啊。 嚯地站起来，他原地转了转，说道：“我在家可待不住，过两天我想开车到海边转转，你去不去？” “不去。”郑诚立刻摇头。开玩笑，这么热的天气，他可没心情陪着这老爷子周游去。 “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卢二爷闷闷的说道。 第二天，卢二爷还真就锁了门，说了一声就开车走了。 …… 胡同里那条花狗最近在对面安了家。那位杨老太也是个软脾气，时不时的就拿东西喂它，几天下来，它干脆就赖着不走了。 但又怕这狗领家里会咬人，正好门口有一摞前几天换下来的地砖，卢老头干脆帮它垒了个简单的庇护所。 最不开心的是砖头，那条花狗再也不需要它的食物了，这让它好几天都有些蔫蔫的。 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了郑诚的想象力。 这天早上，郑诚刚一开门，就觉得对面那条花狗有些不对劲，不吭不声的。他刚走过去，准备看看情况，一条小狗崽突然探出了脑袋，叫唤了两声就被那花狗又衔了回去。 郑诚一时有些愣着了，这是生小狗崽了？啥时候的事啊。 砖头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刚准备再靠近，那花狗突然抬头，吓得它连忙又跑了回来。 “真怂。”郑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它脑袋两下。 也许是之前营养不良的缘故，这一窝只有两只小狗崽，正好一只花的，一只小黄狗。不过，那花狗现在护崽的厉害，有人路过它就呲牙。 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万一咬着人就不好了。正好卢二爷也不在家，跟卢老头说了一声，郑诚干脆把它牵到了隔壁。 …… 自从杨老太过来，郑诚跟张舒就越来越不想下厨了。郑诚自诩厨艺还算有些造诣，但这次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杨奶奶，您这手艺是跟谁学的？说实在的，我感觉都有大厨的水平了。” 几人聚在一桌，郑诚吃的是赞不绝口，筷子就没停过。 “以前跟我母亲学的。好吃你们俩就多吃点啊！小舒看着有点瘦，更应该多吃。”老太太一边帮着夹菜，笑道。 “谢谢奶奶。”张舒点点头，仍是小口吃着。 虽然菜好吃，但她可不敢吃太多，要是长胖了，到时候消下去可不容易。 “你们俩要是喜欢，以后也别自己做着吃了，干脆都来这边吧！”杨老太说道。 “这不太好吧。”郑诚有些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杨老太用手绢垫着衣领下边，说道：“你们年轻人不懂，人一老了啊，在哪都感觉沉沉的，总想着家里能热闹点。要不你看好多人喜欢往公园去呢！再说了，做几个菜而已，又累不着。” “那您要这么说，我以后可赖着不走了啊！”郑诚笑道。 “那我们欢迎啊！”杨老太笑道。 旁边的卢老头也不说话，只是一边吃，一边帮老伴夹菜。就郑诚那能吃的样子，他很担心老伴只顾说话，一会没的吃了。 “我看您这做的菜，不是北方菜吧？”郑诚一边吃，随口说道。 “辣椒放多了吗？”杨老太夹一块菜尝了尝，“我是湘省的，可能受了影响吧！” “没放多，我觉着是刚好。”郑诚连忙说道。 杨老太吃的不紧不慢，就连吃汤也没一点声音，看的郑诚心里称奇不已。不用说，这都是从小家教严的，包括卢老头其实也这样。 几个人里，也只有郑诚吃的不讲究了，没一会，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不觉的放慢了速度。 “我听着，那只花狗在那院里总是挠门，要不还是在这边养着吧？”杨老太吃了没多少就放下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嘴说道。 也许是在街上转的久了，那只花狗在院里有些待不住，时不时的就把大门挠的咯吱响。 “还是算了吧！”卢老头突然插话道：“这会它正是护崽的时候，容易咬人。” 吃完了，郑诚跟张舒又在那聊了会，这才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卢老爷子？在家没！你的信。”大早上的，隔壁门就让拍的咚咚响。 接着，一阵激烈的狗叫声划开了早餐的宁静，不用说，这是那条花狗叫唤呢。 郑诚正打理角落刚长成的菜，听到喊声匆匆出了院子，刚出门，就看到邮递员正站在隔壁门口。 “小郑！卢老爷子没在家吗？”看到郑诚，那邮递员连忙说道。 邮递员一般分的地块都是一定的，所以如果时常收邮件的话就很容易混个脸熟，毫无疑问，卢二爷正是那种邮件达人。 “他这几天都没在，这次又寄的什么？”郑诚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 “就一封信。不过是从国外寄来的，写的全是外国字，估计是他家里人写的吧。”说着，他拿出一封信递向了郑诚。 有时候卢二爷没在家，基本都是郑诚收信。 郑诚拿过来信看了看，一眼看到信封上的落款，珍妮.卢？ 把信送到邮递员就走了，郑诚摇了摇头，直接去了对面。这信他看不大好，还是让卢老头拆吧！ “你念念吧！我可不认识这字。”看了眼信，卢老头就摆摆手说道。 郑诚打开信看了看，字不多，很快就看完了。 “她好像要过来。”郑诚看的有些挠头，说道：“她爸爸知道您结婚的事了，让她来看看您。看这日期，好像后天就到了，让卢二爷去机场接她。” “就她自己过来？”卢老头有些惊讶。 “没说跟别人一块。”郑诚摊了摊手。“这也正常，人家那边小孩比较习惯独立，十七八岁就到处跑的一大把呢。” 卢老头还是有些不满，说道：“正辉心也太大了！才多大的姑娘，一个人跑这么远，走丢了可怎么办？” “人家就这习惯。再说了，飞机中途又不停，在机场怎么会走丢呢。” “那就这样！正辉他爸不在家，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去接她吧。……你说说，这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会不知道跑哪去了。” 对弟弟的不着调，卢老头是很有些不满的，在他看来，这就是在外边久了沾染的不良习惯。 …… 傍晚的时候，刘俊成突然提着一大兜子枣回来了。隔着院墙，刘俊成踩着梯子冲郑诚喊道：“哎，吃枣不？大红枣。” “哪来的？” “厂里前一段新来个姑娘，她家是种枣树的，前两天回了趟老家，就拿来送我了不少。你吃不吃？太多了，我可吃不了。”说着，他还晃了晃手里装枣的盆。 “不要钱的，那当然吃。”郑诚走过去，接了过来。 把枣倒到自家盆里，他又把盆拿了回去。 “我说，你这该不会算收礼吧？”郑诚突然想起来了这茬，说道。 刘俊成有些不大在意，倚着墙头说道：“这有啥！又没收钱，拿点土特产送人算啥送礼。瞧你，电影看多了吧？” “好吧，算我想多了。”郑诚手里拿着一把枣，去压井边打水洗了洗。 按着信上说的日期，第三天一大早，郑诚就跟卢老头打车往机场去了。 这会也没地方查航班信息，等到地方郑诚才知道，飞机十一点多才到，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这倒霉的。他们也是没辙，只能等着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时候，郑诚就举着个牌子，在接机口高高的举着。 “嗨！”郑诚正盯着找人呢，冷不丁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扭脸一看，卢珍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只是戴着鸭舌帽，刚才没看清脸。 旁边的卢老头知道八成就是这位了，插话道：“闺女，你爸是叫卢正辉吧？我是你爸的大伯。” 卢珍妮一脸疑惑，手比划了一下，说道：“我……一点点，能说英文吗？” “啥意思？”卢老头看向郑诚。 “她中文不咋地，刚才问你会不会说英语。”郑诚说道。 “她不会说？”卢老头有些不可思议，接着就是恼火。对她说道：“卢林立那个瘪犊子，他就没教你学过？” 卢林立就是卢二爷的大名，一般倒很少听卢老头这么喊过。 “what？”卢珍妮听的一脑袋迷糊，只能也看着郑诚。 “他是你爷爷的哥哥！”郑诚只好指着卢老头，用英语介绍道，“他现在对你不会中文很不高兴。” “哦。”卢珍妮脸上有些不解，但很快耸了耸肩，问郑诚道：“那现在可以去我爷爷家了吗？我现在需要休息。” “可你爷爷不在家。”郑诚摊了摊手，“他好像去海边了，我也不知道现在他到底在哪。” “哦！”卢珍妮一拍脑门，有些懊恼，“那好吧！” 看郑诚跟侄孙女在那叽里咕噜的说话，卢老头脸色就更难看了，这丫头真一点教养也没啊？理都不理他。原本他还挺高兴来着，可现在……他巴不得赶紧把弟弟喊回来，不想搭理这事了。 回去的路上，卢老头也是一声不吭，基本还是郑诚跟卢珍妮说。 坐在出租车后座，卢珍妮拿着相机，看着窗外的风景满眼都是好奇。 “郑，好多自行车！？你们这里汽车很少吗？”看到路口经过的自行车大军，卢珍妮惊讶道。 “你说呢！？”对这样弱智的问题，郑诚只是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 “我喜欢这里。在这，就好像让我回到了过去。”卢珍妮自顾自的高兴道。 郑诚有些无语，年纪不大，财富密码倒是挺熟。 车子在胡同口停下了。下了车，卢老头就自顾自的闷着头往家走，郑诚只好领着卢珍妮在后边跟着。 一路走着，耳边的咔咔声就没停过，看到那丫头连公厕都要过去拍，郑诚连忙拉着了她。 “那是厕所！” “厕所？”卢珍妮满眼都是好奇。 “而且你去的那边是男厕所。” 这会，郑诚真想把她扔这算了，丢不起这人。你说她脑子不好使吧，偏偏人家还摆出一副好奇的态度，让你都觉着这厕所是不是真的那么不正常。 领着她到了卢老头家门口，杨老太已经在那等着了，看到卢珍妮，连忙招了招手：“哈喽？” “嗨！”卢珍妮也跟着笑了笑。 “杨奶奶，她怎么办？”郑诚指着卢珍妮，有些无奈。 这丫头连中文都说不利索，怎么跟别人交流啊！卢二爷也真是的，怎么偏偏这会不在家呢？ “唉，领回家吧！总不能扔大马路上啊。”杨老太眼中满是怜惜，这可怜的丫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认同感 才刚到没多久，卢珍妮很快就在胡同里出了名。这很正常，突然出现一个打扮怪异，张嘴就会说嗨的姑娘，谁都得问两句。 尤其是那丫头还专往大家乘凉的地方去，说着完全不熟的中文，说来说去就是你好，吃了没…… 可问题是简单的词她也说不清楚，以至于几个老太太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心疼的直抹眼泪。 直到卢老头过去，一顿解释，这才让大家知道了那是卢二爷的孙女，也不是哑巴。 对这个侄孙女，卢老头算是彻底没辙了，连话都说不成，他就是不满意都不知道怎么说。问题是这丫头还完全不认生，不到半天功夫，就跟胡同里上至八十老太，下到刚会走的小孩都混了个脸熟，除了砖头，连胡同里的几条猫狗都让她用糖果收服了。 虽说心里不乐意，但毕竟是亲侄孙女，卢老头也不能真就不管了。卢珍妮要去胡同里转转，他就只好在后边跟着，总不能丢了啊。 一直到傍晚，那丫头才回去了。又让郑诚过去帮忙两边传话，这才算让她安顿了下来。 “卢二爷那孙女可真奇怪，真的不会中文，连举止也像外国人了。”去对面吃完晚饭，回来后，张舒就忍不住说道。 “听卢二爷说，她小时候学过中文的，不过后来就不愿意学了。”郑诚在沙发上坐下，揉着肚皮，长出了口气。 “现在，你基本可以把她当外国人看了。人呐，不管在哪都有个获得群体认同的问题。孩子小的时候没啥，等到中学的时候就会有圈子的概念，圈子不一样，小时候要好的伙伴可能也不理你了。特别是卢珍妮这个年纪，为了跟大家一样，抛弃原有群体属性就很正常。所以啊，不要因为长相看一个人，得看她所在的环境什么样，家庭教育都不顶用。” 张舒点点头，帮郑诚倒了杯茶。“我还是觉着不大好。长了张国人的脸，说话做事却另一个模样，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 “别扭就对了。”郑诚点点头，说道：“所有的事都有得必有失，既然去人家那享受好生活，这点别扭又算什么呢，就看自己怎么想了。” …… 虽然闹了不少笑话，但怎么说，卢珍妮的到来还是让胡同里多了不少乐趣。领着小孩子们玩，或者看大家在树荫下打牌下棋，还帮街坊们拍了不少全家福。 总得来说，这姑娘有不少小毛病，但到底还是赢得了大家的喜爱。就连卢老头也不再板着个脸了，还特意找到郑诚，让他帮忙写了些常用语卡片，好方便沟通。 等了好些天，隔壁那两只小狗崽终于会走了，花狗的攻击性也总算降低了不少。到这会，郑诚才敢让它们出门转转。 郑诚牵着狗绳，花狗就在前边走，不时地还回头咬着小狗崽越过障碍。也是挺奇怪的，这花狗冷不丁的被拴着，却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急躁。 他也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再远那两只小狗崽也受不了了。 “小郑哥？”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好像在喊自己，扭脸一看，却是刘海洋。话说，自从上次刘俊成夫妻俩复婚没成，他们这儿子可基本没怎么来过了。 “海洋，来找你爸吗？他不在家，在厂子那呢。” “没，我找你。”刘海洋说道。 “找我，找我干嘛？”虽然问了一句，但郑诚也能猜的到，八成又是他父母的事？ “小郑哥，你帮帮我们家吧。”突然一瘪嘴，眼看着他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到底啥事？说啊？”郑诚有些无奈，拉着他往旁边走了走。 刘海洋抹了抹眼角，说道：“我爸可能要跟别人好了。” “嗯？”郑诚一愣，这什么情况？ “我听我爸厂子里一熟人说的，他跟厂里一个女的走的特别近。……我爸现在那么厉害，牛气了，大家都传他八成要再找，可我妈怎么办呢！？”刘海洋断断续续的，总算也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自从远方厂发展起来之后，刘俊成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甚至连报纸上都时不时看到他。家属院的同事就开始替宋丽云可惜，一块聊的时候就会提两句，说她该去复婚。特别是那些家里有人去了远方厂的，跟两边都熟，有点风吹草动就传的哪都是了。 “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郑诚有些无奈，“你爸妈都离了，他要是再找，那很正常啊。且不说这事真假，就算是真的，那我总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去拆散了人家吧？” 在他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刘俊成的前途不用多说，那么高职位，还是单身，标准的钻石王老五，这年头可比后来难找多了！让人家盯着很正常，没人找才有问题呢。 “我知道，知道。”刘海洋连忙说道：“可我爸妈他们有感情的，我怕我爸脑子糊涂了，总得帮他们找个机会吧？” 郑诚想了片刻，问道：“这事是你想的，还是你母亲也这么想？” “我妈……我自己这么想的。”面对郑诚的目光，刘海洋终于没敢撒谎。 “唉，有你这个儿子，你母亲算是值了。”郑诚有些苦笑不得。 “你想过没有？你妈那么执拗的人，原来还有可能说两句软话，可现在你爸发达了，她真能拉下脸皮去找你爸？人家怎么想她？说实话，这比之前更难了。” 刘海洋颓然的点点头，“我知道。我大姨也这么说，可我还是想再试试啊。” 只要有一点希望，那他就不愿意放弃的。再说了，人家怎么想他可不在乎，那是他亲爹亲妈，他怎么着都成。 “那你说，你想怎么着？”郑诚也懒得劝了，劝也没用，这小子啥都懂。 “你说，要是让我妈装病咋样？”刘海洋说道。 郑诚摆摆手，“你可拉倒吧，你妈要是愿意装病，也没这么多事了。” “不是，不让我妈知道，让她也以为自己病了，绝症！看我爸去了啥表现，有啥问题哭两声不就全解决了吗。”他看有些小说就这么写的。 郑诚这才点点头，“那这有我啥事？” “你去说我爸才信啊！要是我去，他八成以为我骗他的。”刘海洋有些无奈。 “好吧！”郑诚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就这最后一次了啊！要是再不成，那你也别瞎想了，总不能让你爸一直打光棍吧。” 就算帮这最后一次。 他也知道，刘俊成对前妻还是真有感情的，如果俩人能放下架子，真诚的聊聊，没准就又成了呢？虽然，看起来希望还是不大。 俩人又嘀咕了一会，刘海洋这才背着书包匆匆走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卢二爷回来了 对刘俊成的家里事，郑诚其实是不怎么想管的，说白了就是俩坏脾气的人在错误的情况下走到了一块。明明一个人服软就解决的事，偏偏弄的都下不来台，感觉就是火上浇油都不够，顺手又加了一台鼓风机。 不过，在没有彻底失望前，想再尝试一下的心情可以理解。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郑诚也乐意帮忙。 刘海洋还在为父母的事瞎忙活，这边，消失了好些天的卢二爷终于回来了。 “您可回来了，快回去看看吧，您孙女来了。”出门买馒头回来，郑诚正好遇到胡同口停车的卢二爷。 好些天没见，这老头肤色变得跟酱油似的，看这架势，估计没少吹海风。 “谁回来了？”卢二爷拿出大包小包的东西，又随手把车库大门锁好了。 “您孙女！” “她咋来了？这丫头，也不提前说一声。”卢二爷把一个布包递向郑诚，让他提着。 “前一段来了封信，不过您没接着。”郑诚接过那包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冰块，只隐约能看到一条鱼尾巴。 “您钓的鱼？” “我钓的哪能放这么久，从渔民那买的。不光鱼，还有虾，螃蟹。一会这袋你拿回去吧！”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都不怎么去厨房，基本都去对面吃。” “去对面吃？……你小子！”卢二爷瞥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那么喜欢捣乱呢？！” “怎么捣乱了？杨老太挺欢迎我们的，人多了才热闹。” 卢二爷一把把郑诚手里提的包拿走了，说道：“我懒得跟你扯。你们以后自个做着吃去，不然这东西一点也没你的。” “好好好！”郑诚有些无语，又把袋子拿了回来，“我不去了成吧，那你呢，你以后去哪吃？” “我自己做着吃。” “谁信呢！”郑诚直撇嘴。 一路说着，两人继续往家里走。 刚走过一个拐角，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一个人影正拿着相机趴在地上，旁边还站着几个小孩。 “这妮子！”卢二爷顿时气的不轻。他一眼就认出了，地上那不就是自个孙女吗？ 大喊道：“你个傻妞，干啥呢！” 卢珍妮茫然的抬头，看到爷爷，却高兴的招招手说道：“爷爷，你来看，这两窝蚂蚁打架呢！这的蚂蚁长的真奇怪啊。” “stand up！”卢二爷终于想起来孙女不会中文。 “为什么？”卢珍妮奇怪道。 卢二爷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看到不远处树荫下乘凉的街坊们，火气嗡嗡的直蹿。 “看你的衣服，都脏成什么样了！站起来。”他终于找到了个理由。 “那怎么了？”卢珍妮晃了晃脑袋，把挡在眼前的刘海甩到了一边。 “衣服弄脏了不得洗吗？” “当然，可衣服是我自己洗啊！” “那还浪费洗衣粉呢！”卢二爷有些挂不住脸，气呼呼的道。 “洗衣粉是我自己买的。”卢珍妮越听越糊涂，不知道爷爷为什么找茬。 “那……那水呢？” “水是我提的。” “可水不是你的。”仗着街坊听不懂，卢二爷也不要脸皮了。 “……好吧！你赢了。”卢珍妮耸了耸肩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哼！”卢二爷脸色稍缓，扬了扬手说道：“再这样，我让你爸削减你生活费！” “什么？”卢珍妮顿时要气炸了，喊道：“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钱是我的，我当然有这个权力！”也不听她嚷嚷，卢二爷转身就走开了。 “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刚才掉厕所里了？”卢珍妮气呼呼的看向郑诚。 “这不很简单吗！？”郑诚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街坊，说道：“你爷爷认为你的行为让他成了笑话。” “就因为这？” “那还能为了什么！” “噢！” 卢珍妮一拍脑门，叹气道：“他真是个让人头疼的老人。我现在很同情我的爸爸，他怎么忍受这么久的。” 自言自语了几句，她就又趴那拍蚂蚁去了，看起来丝毫没受什么影响。 郑诚也懒得劝她，提着卢二爷送的东西就回了院子。 张舒正忙着洗衣服，看到郑诚，就问道：“馒头你怎么提这边来了？” 他们这几天都在对面吃，不过馒头什么的却要自己拿着的。 “别提了！以后还是咱自个做菜吃吧。卢二爷刚刚回来了，不让去了。” “为什么？”张舒有些奇怪。 “他的意思是怕咱打扰那老两口。真是的，净瞎操心。”嘟囔着，郑诚把包里的东西倒在了盆里。 冰块已经化了不少，夹杂着几条鱼跟螃蟹一类的，竟然还有一条鱿鱼。 “这是什么？”张舒也过来瞧了瞧。 “卢二爷买的海鲜。”说着，他把那条至少半斤多的鱿鱼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章鱼？” “鱿鱼。”郑诚扒拉着盆里的东西，有些羡慕的说道：“以后要是能在海边买个房子多好啊，想吃海鲜了直接开着船去海里。嗯，要是有个自己小岛就更好了。” …… 终于到了平果新产品上市的消息，郑诚迫不及待的又向拉格纳打了个电话。 等待的这些天，真是太过漫长，要不是不方便，他真恨不得每天打一个电话问情况了。 “怎么样，新产品你看到了吗？”郑诚直接问道。 “看到了。老板，今天平果股价涨了百分之八。”拉格纳的语气掩饰不住的激动。 仅仅一天啊！这意味着郑诚今天赚了差不多十万美元！在没有涨跌限制的美国，一天百分之八的增长也绝对算很少见的情况了。 当然，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产品实在优秀，现在整个科技圈都在聊平果的新产品。有经验的投资者只要稍一了解，大概就能看出产品有没有前途了，很显然，大家对平果的这款新产品都很看好。 “还不错。”郑诚轻描淡写的说道。“这说明大家都很看好，我想，接下来还会上涨的。” 新产品发布的第一天股价当然会很好看。至于接下来，不会一直涨这么多，但持续上涨却几乎是一定的。 “那现在我们还要继续增加投资吗？现在公司账上有一笔货款半个月后才付，你看……”看到真赚了钱，拉格纳对郑诚的决定也是大转弯。 “不用了。”郑诚直接拒绝道。“我可不想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营，更不想影响信誉。” “好吧！” 又聊了一会，郑诚大部分时间都在询问公司的经营情况，至于股票……买都买了，再多问也没意义，过段时间再看就好了。 某种意义上，这种信息极不通畅的情况下，对那些心急的投资者倒是挺好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下雨了 昨晚上刮了会风，结果半夜外边就轰隆隆的打雷了，紧跟着就是大雨，雨点密集的打在屋顶跟鼓点似的。 “几点了？”张舒像袋鼠一样挂着郑诚，问了一句。 她特别怕打雷，早早的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 郑诚抬起右手腕，迷迷糊糊的看了眼，“五点半了。”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这会本来都该天亮了，但窗户那光线还是暗沉沉的。 左胳膊稍稍动了动，都让枕的没知觉了。撑着半坐起来，郑诚往窗外看了看，这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积了不少水。他们这胡同地势比较低，加上下大雨，很容易就积水。 隐约的，还能听到几声砖头的叫声，这家伙昨天就叫了好久，郑诚看它躲在了厨房，也没在意。 随即又躺下了，算了算了，等雨停了再说吧。 不过，这雨一下就没停下来的架势，一直到八点多，外边还是哗啦哗啦的响。 郑诚肚子咕噜噜的，实在饿得不成。俩人终于起床，刚一打开堂屋门，迎面就是一阵水汽扑了过来。 往脚下一看，院里的水已经流不出去了。 看到堂屋门打开，正在厨房避雨的砖头连忙叫唤了几声，接着就冒雨跑了过来。厨房地势低，那水都快到屋里了，郑诚要是再不开堂屋门，它都要去挠门了。 郑诚拿着伞，连忙挡着它，等它甩完了水，这才让它到屋里来了。 看着满院子的水，郑诚有些发愁。这可怎么弄？ 他们这院子本来比胡同里高不少，这都积水了，可想而知大门外会怎么样。 郑诚趟着水去把大门打开。一看外边，果然，基本看不到路了，水至少没到了小腿。 这会，好些人都在忙着往门口垫沙袋呢。 这时，对面门也开了，卢珍妮扛着个澡盆走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郑诚喊道。 “我要去买东西，郑，要不要一块去？”卢珍妮把澡盆放水里，兴奋的喊道。 “算了吧！水太浅，盆也不稳当，这东西不成的。”郑诚摇了摇头。 卢珍妮却不管这些，扶着盆，抬腿就站了上去。 扑腾一声。 不出意外的，澡盆侧倾了，卢珍妮则是毫无悬念的一头栽到了水里。 看着挣扎着站起来的卢珍妮，虽然有些狼狈，但郑诚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让你折腾，这下可算尝着苦头了吧。 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卢老头，看到侄孙女浑身的水却还在傻乎乎的趟着水玩，气的胡子都快歪了，训斥道：“还不回去换衣服，……不成，这水太脏了，还得洗洗。” “他说什么？”卢珍妮看向郑诚。他这些天倒学了不少，但只能听懂几个词，连成一块的句子还是不成。 “他说这水很脏，你得赶紧回去洗洗。”郑诚笑道。 这水水质怎么样，用脚想想都知道，不说别的，光路边的垃圾堆都够让人浑身难受的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卢珍妮惊呼一声，哪还有高兴的样子，嚷嚷着就赶紧跑回了院子。 看对面乱成一团，郑诚也没心情看热闹，赶紧又回了屋，打算赶快把大门口堵着。 专门的沙袋是没有的，郑诚也只找到了几蛇皮袋，差不多也能用。 这边正忙着，外边传来了喊声，原来是街道大妈送袋子来了。 “小郑啊，别看你们这院子高，但也得堆高点，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堆沙袋你会吧？” “会。于大妈，胡同里这么多水，怎么处理啊？”郑诚接过袋子，问道。 “那也得等雨停了啊，看能不能找抽水机过来吧。都老问题了，唉，也不知道下水道什么时候能弄好。你忙，我得去下一家了。” 扬了扬手，于大妈就一手打伞，一手提着袋子继续往前走了。 …… 胡同里的水刚退，刘海洋就背着书包又来了。 “准备好了？你怎么打算的？总不能让你爸一眼看穿吧。”看到他过来，郑诚问道。 “那当然不会！”刘海洋看了眼刘俊成那边。 “放心吧，你爸在厂里呢！”郑诚有些无语。 刘海洋点点头，说道：“郑哥，你说癌症能不能吓他们一跳？” 郑诚只是摇头，“估计问题不大。问题是你爸妈能信吗？” 他很怀疑这小子的本事，怎么说也就初中生水平，要是被一眼看出来那可就白搭了。 “一定能。” 刘海洋拍拍书包，说道：“我妈前一段刚体检完，我帮她拿检查结果去了。还有，我找家属院看门老头帮忙写了一份，他邻居就得癌症了。我爸妈都不懂，指定得信。” “你厉害！”郑诚竖了竖拇指，这小子想得还挺周到，坑父母是把好手。 “你爸这会还上班呢，我到快中午的时候再去找他吧，尽量别耽搁他工作。”郑诚说道。 又补充道：“提前说明，我就传个话，其他的我可不多说。你可想好了，有问题也是你自个担着。” “没问题。”刘海洋连忙点头。 “那好吧，你赶紧回去，我等会就去。”郑诚摆了摆手。 “好！”刘海洋提着书包，急匆匆的走了。 回了屋，郑诚把拖鞋换下来，打算一会就出门。 “刚才那是刘大哥他儿子吧？找你什么事？”张舒把切好的西瓜递了一块过来，说道。 “找我帮忙坑他爹妈呢！”郑诚笑道。“那小子想让他父母复婚，就自己写了个他母亲的检查单，说是重病，让我去找老刘。” 张舒听的直笑，说道：“那刘大哥养这么个儿子可真值了，还挺贴心。” “贴心啥啊！”郑诚自然嗤之以鼻，“你不知道，那小子才是皮的没招了！我刚搬来那会，正好看到他找小伙伴趁他老爹上厕所往粪坑里扔鞭炮。想想我都替老刘头疼，那次他可丢了大人了，洗了两天身上还能闻着味呢！也就是不知道，不然那小子准得让他爹挂梁上打。” 到现在，郑诚都不敢跟刘俊成提这事，不然刘海洋少不了一顿揍。 聊了几句，看着时候也不早了，郑诚就蹬着自行车匆匆往远方厂去了。 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roushuwu&quo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roushuwu&lt;&g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衣服 到了远方厂，郑诚直接找到了刘俊成的办公室，正好遇到他从食堂回来。 才刚说了个话头，没等郑诚细说呢，刘俊成就发了疯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郑诚连忙跟了出去，喊道：“你别忙着走，听我说啊！” 他的声音远远的传过去，刘俊成却像聋了似的，只看到他跑到停车棚那，骑着摩托车就走了。 “这家伙，太急了吧？”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郑诚有些无语。明明都离婚了，至于还这样秀痴情？ 现在看来，郑诚来这根本就是多余的，谁来说刘俊成估计都得信。 隐约的又感觉不对劲，看这情况，刘海洋有必要来找自己吗？很大可能，那小子是想找人分担火力的吧？ 摇了摇头，算了，他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 刚到门口，郑诚就看到门口卢二爷正忙着收拾东西。 “呦，您这又打算去哪啊？”郑诚笑道。 “送她去机场！她们学校快开学了。”卢二爷指了指孙女，语气中说不出的畅快。 “您不用这么高兴吧？”郑诚看了眼卢珍妮。 “谁高兴了，我这是苦笑！” “那您就多笑吧，顺便帮卢大爷也笑几声。” 卢二爷把收拾一半的行李箱往地上一顿，抹了抹汗，说道：“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心疼钱，该送她去好点的私立学校。你看看现在，跟个傻妞似的，以后就是让人忽悠的命。想我们家，以前也算半拉书香门第了。看看我年轻那会儿，再看看这丫头，唉，这传承算是断喽！” “您家，书香门第？”郑诚有些好笑。 “总比你们家的书香。不信算了。”卢二爷有些心虚。虽然他们家以前也是做生意的，但家里确实不少书啊！就是后来都丢了而已。 这时，卢珍妮突然又提着一个大包过来了，往地上一搁，说道：“郑，这些东西你帮我送人吧！” 郑诚看了眼，好像都是衣服。“这送谁？” “送到工地。”卢二爷插话道：“我昨天领她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建筑工地，看到好些工人衣服都磨破了，她就嚷嚷着让我帮他们买了些新衣服。这丫头，净瞎操心。” 这两年好些新盖的大楼，本地人不愿意去，就有不少农民趁着农闲到城里打工，还有收废品的，都是些苦累活，衣服当然不禁穿。这会衣服又那么贵，谁也不愿意随便换，大部分只有回家或者去街上的时候才会换上新衣服。当然，这些情况卢珍妮是不会知道的。 “好吧！”郑诚点点头，“我抽空去帮你送人了，谢谢你的礼物。”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哥哥，想到了家人，想到了很多童年的玩伴，当年他们出去打工，应该也像那些建筑工人一样吧。只是回家的时候，都很小心的把狼狈的样子遮掩起来了而已。 “我也谢谢你！”卢珍妮认真的说道。“对了，这些你也拿着。” 说着，她又把兜里的一把钱拿了出来。 “这是我兑换的钱，回去也用不了，你一块买东西送人了吧！” “为什么不让你爷爷拿着？”郑诚看了眼又忙着收拾东西的卢二爷，有些无奈。 “他是个葛朗台，我不相信他。”卢珍妮挤了挤眼睛，小声说道。 “好吧！” 郑诚有些同情的看着还在费劲往孙女行李箱塞东西的卢二爷。 收拾好东西，郑诚就帮着提着行李往胡同口走去。 半路上，遇到的街坊纷纷跟卢珍妮打招呼，还都得停下聊几句。虽然这丫头来的不久，但大家也真心喜欢这个看起来有点傻气的姑娘，特别有几个老太太，顶着大太阳还在那东扯西聊的。结果一百多米的路，他们愣是走了二十多分钟。 车子开出来，行李放后座，卢珍妮就坐上了车子。 “再见啊！”郑诚挥了挥手。 “再见！”卢珍妮也隔着车窗挥了挥手，“这是段美好的回忆，我会想大家的……” 嘀！ 随着一阵车喇叭声响起，车子缓缓开动，把卢珍妮剩下的话彻底淹没了。 …… 傍晚的时候，刘俊成突然回来了，刚把摩托停好，就把郑诚喊了过去。 郑诚心里直打鼓，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是海洋找你帮忙的？”刘俊成搬个小马扎往院里一坐，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来。 “对啊！”郑诚点点头，“刘哥，他也是好意。……你要实在生气，打他的时候别用皮带，鸡毛掸子拿着才顺手。” “我打他干嘛。”刘俊成摇了摇头，“我就是问问情况。” 郑诚心头微微一动，看着架势，这是成了？ “你跟嫂子，又……” “没！”刘俊成摆了摆手，随即又微微点了点头，“应该算有点用吧。起码现在见面没那么僵了。……小郑，谢谢你啊！” “哈哈，没事没事，都是应该做的。”郑诚笑道。总算松了口气。 刘俊成突然站起来，到脸盆那洗了洗。好一会才说道：“以后啊，我的事你也别瞎操心了，很多事情没看起来那么简单。还有，我在厂里没找对象，传的那个女的是我朋友的妹妹，还是老乡！就多聊了几句。谁要是问你，你就直说，别让她们瞎折腾了！” “好好！”郑诚立刻说道：“我以后一定不掺和你们家的事了，好吧？” “嗯。”刘俊成点了点头。 郑诚并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但看得出来，刘俊成现在心情很复杂，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满，或者都有？ 暑假生活过的很快，不知不觉的又要开学了。 开学就是大三，这算是个很重要的时间段，对学业或者未来发展方向都是如此。想继续学业的，有的在为考研做准备，还有更多的则是在为出国努力着。 至于想着尽快毕业上班的，那就要轻松许多了，就连最差的学生也已经差不多适应，不像刚来时那么手忙脚乱。 大概，也只有郑诚是个例外了。一直以来，他都像一个看客，看着学生们从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慢慢变得对未来充满野心，也许还有机会看到他们被现实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章 投资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一九八三年很快结束，大学的最后一年开始了。 过去一年中，郑诚过的有些平淡无奇，他几乎什么也没做，生活乏味的让人厌倦。 好在，终于快毕业了啊！ 到了大四，课程基本都学的差不多了，学业一下子就少了很多，这会大家忙的基本都是毕业论文的事。 “知道不，咱专业拿到了一个出国名额。”刚到教室，刘亚就扯着郑诚说道。 “谁去？”郑诚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随口问道。 “咱班长！” “哦。”郑诚点点头，倒也不意外，“就他一个？” “那你说呢！咱专业就这几个人，能有一个就不错了，跟人家大院系不能比。” “倒也是。” 在学校，他们专业一直都挺边缘的，就那几个人，能分到一个名额都算不错了，去年好像一个也没。 刘亚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想别的，能分到城里工作我就满意了！我可听说了，咱们毕业的大部分都要去天文台，唉，要不是当初为了容易录取，我说什么也不报这专业。真羡慕叶青，人家直接留校工作。” “她留校任教吗？”郑诚惊讶道。 “辅导员。这有啥奇怪的。她成绩那么好，咱们专业今年估计又得退休好几个，年轻老师都往上补，那可全是空缺。” “哦。”郑诚点点头。 这年头老师群体的老龄化很严重，四五十岁都算年轻的了，六七十岁的一大把，急需年轻教师补充。像他们学校，基本每个专业每年成绩好的学生都会有好几个留校，当然，想留校的话竞争也很大。 刘亚倚着靠背，叹气道：“可惜，咱班总共就俩留校的，剩下咱们这些可怜虫啊，还不知道能去哪呢。” 郑诚笑了笑，倒不怎么在意这个。对他来说，其实什么工作都无所谓，如果可以，他更愿意为自己忙。 “对了，你对象怎么样？她不也申请出国了吗？”郑诚突然问道。 “嗯。”刘亚含糊的答道：“她运气好，申请成功了。” “去哪？” 刘亚顿了顿，这才说道：“新加坡。” “哦。” 感觉刘亚情绪有些不大对劲，郑诚也没再多说。 上午只有两节课，还没多少内容，课堂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下课铃刚响，郑诚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 “哎！” 叶月扭脸扯住了郑诚的书包，笑着问道：“听说了没，咱班有人留校了。你猜都有谁？” 郑诚有些无语的看着她，有啥可炫耀的？真是的，他也就是没这个心思，不然……还不一定谁留校呢。 “你！” “猜对了！”叶月顿时眼睛笑成了月牙。“我厉害吧！你后你见着我，得喊我叶老师，知道没？” 郑诚斜眼看了她一眼，嘀咕道：“等你真成老师了再说！到时候我也毕业了。等着吧，我儿子长大了如果也来咱学校，他喊你老师还有可能。” 叶月有些发懵，好一会才嘟囔道：“不知道害臊。” 郑诚得意的道：“你这小同志思想有问题啊！结婚生子有啥害臊的，谁还不是爸妈生的？” “好了！净会瞎扯。”叶月扯过郑诚的书包，随手拿了一本书来，“这本借我看看好吧？” “看得懂你就拿着吧！”郑诚挑了挑眉。 那是他托拉格纳买的金融书，全是专业名词，没点基础根本看不成。啧啧，也不知道这丫头又哪根筋不对了。 把书塞到自己书包里，叶月这才说道：“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会要是有认识的人，就该联系单位了。不然等毕业了，不定分到哪呢。” “多些提醒。”郑诚把书包挂肩膀上，准备回去了。 “别不当回事。你不是跟那个远方厂厂长挺熟的吗？可以联系一下，不然到时候想换单位可不容易。” “知道了！”郑诚摆摆手，“那我回去了。” “嗯。”叶月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 这天晚上，郑诚再次去了远方厂。 现在正好一年过去，他对平果的投资也要结束了。 这一年中，郑诚又后续增加了一些投资，前前后后买了不下一百五十万美元的股票。而平果的表现也没让他失望，仅仅一年，股票增长了一倍还多。虽然跟后来平果二三十年股价涨几百倍的时候不能比，但也绝对算很成功的短期投资了。 大概算下来，就算刨除还给银行的本金跟利息，他差不多还能拿到两百万美元的纯利润。也就是说，仅仅一年时间，他的现金财富就扩张了几十倍。 不过很可惜，虽然赚了这么多，郑诚却已经不打算继续持有。大概也过不了多久，老乔也该走了，到时候股价下跌是一定的，而且是长达十几年的持续下跌。什么时候老乔回去，那才是继续投资的机会。 “现在还有多少？”拿着话筒，郑诚问道。 “还有一万股，确定都要抛售？先生，股价还在上涨，需不需要再等一段？” “不等了。如果你也买了，我劝你也立刻抛售。”郑诚直接说道。 “好吧。” 当初看股价涨那么快，拉格纳确实也买了些。虽然有点晚，但到现在也几乎增了一半。这冷不丁的要抛售，他还真有点不舍得。 “还有，你这段时间以那三家离岸公司的名义，再成立一家新公司，我需要一个投资公司。这事要尽快。” 有了资金，郑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把钱花出去。对他来说，投资这事简直不要太轻松，只要后来听过的公司，现在基本闭着眼睛投钱就可以了。 不需要多么认真精准的分析，也不需要多么丰富的经验，他只需要从大量信息里找到熟悉的记忆，再买买买，那基本就是稳赚的买卖。 “好的。……先生，银行那边昨天打电话说，如果需要的话他们还可以继续提供资金支持，您看？” “不要了。”郑诚直接说道。 既然有了资金，那还借人家的干嘛呢。虽然这样公司可能扩张的速度慢点，但至少胜在稳妥，现在的他可没有多少抗风险的能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舅舅 九月初的天气还热的很，回到小院，郑诚光着膀子冲了冲凉，就去厨房端了早上做好的狗粮过来。 卢二爷没在家，不止他，对面卢老头跟杨老太也没在。今年正好是洛山机奥运会，卢二爷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心血来潮的就帮哥哥嫂子办了签证，一个月多前就走了。 他们这一走，摊子就全撂郑诚这了。原本都是杨老太忙着准备狗粮的，现在只能郑诚自己忙，尤其是花狗跟砖头又一个比一个能吃。 “吃吧！”郑诚把狗粮倒到盆里，招呼正卧在荫凉处的两条狗子。 原本的那两条小狗崽早就送人了，小黄狗送到了杨汉临家，那条小花狗则是让刘俊成领走了，现在专门看仓库。 下午没课，郑诚也懒得再回学校，看俩狗在那吃着，他就回屋抬了躺椅过来在棚子底下躺那了。 夏天人就容易困，没一会，郑诚就迷迷糊糊的了。 嘭嘭！ 他正打盹，猛地听到门被拍的咚咚响，没等他坐起来，旁边的花狗已经狂吠着冲向了大门口。至于砖头，抬头看到郑诚站起来了，它也就安心的继续躺那打盹。 “真白瞎了吃那么多。”郑诚有些不满的拍了它脑袋一下。这家伙，看家还没花狗认真呢。 走到大门口，他边走便喊道：“谁啊？” 没人回答。郑诚把花狗牵到一边，这才开了门。 “你找谁？”看着门口的民工打扮的中年汉子，郑诚有些奇怪道。 “那个……”那汉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同志，你姓啥？” “我？我姓郑啊！”郑诚有些无语。 “啊……那对不起，我找错人了。”说着，那汉子扭头就走。 “哎！”郑诚连忙喊着他，问道：“你到底找谁啊？我是新搬来的，可能有的不大认识。” 那汉子这才扭过脸，局促的抠着手指头，说道：“我找一家姓卢的，那是我娘的兄弟。我看到他贴的寻人启事了，可打电话没人接，我娘就让我来首都找人。对不起啊，我刚来，可能找错地方了。” 姓卢的？ 郑诚顿时想到了什么，这该不会是卢老头的家人找来了吧？！卢二爷家就没人，打电话可不就没人接嘛！这真是太巧了。 说道：“你等等！这家原本确实是姓卢的。” “啊？真的啊？” 郑诚点点头，“那你知道他们名字吗？” “知道。我大舅叫卢安平，二舅叫卢林。” “那你二舅的孩子叫什么？”郑诚又问道。 “孩子？”那汉子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啊，我娘说二舅那会才十来岁，正上学，好像还没结婚的。” “那就没错了！”郑诚笑了笑，说道：“这位大哥，你叫什么？” “我叫章路。” “章大哥！你舅舅家现在在隔壁……对了，他们这段不在家，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对了，你现在在哪落脚？” 章路连忙说道：“我在工地呢！钱花完了，就去打了点工。” “那你把地址说一下吧，到时候我联系到他们就跟你说。” “好！” 送走了章路，郑诚一刻也没停着，赶忙去了趟远方厂。 那俩老爷子都在国外，也只有那边能联系到了。 “电话我用用，往国外打。”找到刘俊成办公室，郑诚直接说道。 “有啥事？”刘俊成拿起了话筒。 “卢老头的事！他不是一直在找家人吗。刚才有个汉子找到胡同那，说是他外甥，我就赶紧过来跟他说一声。”郑诚说道。 “那……”刘俊成有些为难，“那这不是公务电话啊。我得问问看成不成。” “那你问吧！问吧！”郑诚往旁边一坐，有些无语。 他都不知道打多少电话了，也就是这次找卢老头，实在不好糊弄了。 刘俊成打了个电话，说了好一会，这才说道：“打是能打，不过得收费。” 这会电话费不便宜，国际长途更是贵的吓人。要是说的久了，没个几块钱是不成的，不少人一个月工资都不一定够。 “收就收吧！”郑诚点点头，嘀咕道：“等卢二爷回来，我得让他报销去。” 刘俊成笑了笑，也不接话。问了卢二爷家的电话，就让接话员接通了。 “哈喽？！”话筒很快传来声音。 郑诚一听就乐了，说道：“老爷子，你啥时候回来？” “小郑？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卢二爷奇怪道。 “还说呢！你发的寻人启事，留的电话是你屋里那个吧？” “对啊！怎么了？” “人家打电话没人接，直接找来了，说是你外甥。你赶紧回来吧！” “真的！？” 接着，郑诚就听到话筒那头一阵鸡飞狗跳的，卢二爷到处喊他哥哥。 “小郑啊，人呢？”这次是卢老头接的电话，声音直发颤。 “他留了个地址，老爷子，你们俩快回来吧！看到底是不是。” “好，好！我们立刻就回去，你帮我们看着，可别再把人弄丢了。” “嗯，我知道。” 挂断了电话，旁边的刘俊成忍不住问道：“卢二爷那家里人，真找到了？可别遇到骗子了吧？”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卢老头在找家里人，只不过一直也没听说有啥消息。这会消息闭塞的很，又过了这么久，其实找到的可能真的很渺茫。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还真有消息了。 “八成没错。信息基本都对的上。”郑诚拿起桌上摆的苹果，随手拿了一个就咬。 他又不是没阅历的小年轻，问那几个问题，起码是没觉着有啥不对的。 刘俊成点点头，“那这可算了了他们俩一桩心事了。” …… 两天后，卢二爷他们就匆匆回来了，回到院里就立刻找到郑诚。 “他在哪呢？”卢二爷眼睛熬的通红，刚一见面就问道。 “他写了个地址，我跟你一块去找吧！”郑诚说道。 “快去！” 卢二爷停也没停，带着郑诚跟卢老头，一路开车按着章路留的地址找去了。 刚到工地门口，还没找到人呢，看着路过的灰头土脸的工人，旁边卢老头就已经抹起了眼泪。 这么大个工地，一个个找是不现实的，郑诚直接找到了工头，向他打听。 “同志，前一段有个叫章路的吗？我想问一下他现在在哪呢！？” “你们找他啥事？”打量着眼前几人，那工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他是来首都找亲戚的，这俩老人就是他舅舅。你们这有这么个人吧？” 工头再次看了眼还没换下衬衫的卢二爷，笑道：“好家伙。那小子还挺会藏啊！你们跟我来，他这会应该正搬砖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题目 “哎！章路，有人找！” 隔着老远，那工头就冲一群搬砖的工人喊道。 其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身影站直了，扭脸看过来。他看到了郑诚，接着目光又挪向旁边的卢二爷跟卢老头。 紧张顿时就把他的脑袋装满了。手下意识的捂着裤腿上磨破的洞，但当然没什么用，他的手只有一双，窟窿却有很多。 僵硬的走过来，没等他说话，卢二爷跟卢老头哥俩就快步走了过去。 “你娘叫什么？”卢二爷颤声问道。 “卢……卢婉芸。”章路磕磕巴巴的说道。 卢二爷猛地嚎了一声，就把章路拉到跟前，大哭起来。旁边的卢老头也是扶着外甥的肩膀，一个劲的抹眼泪。 “这是怎么回事？”工头好奇的看向郑诚。 “年轻那会这俩老头跟家人失散了，这不刚找到嘛。”郑诚说道。 “啧啧，这俩老头挺有钱的吧！看看那手表，还有皮鞋。” 郑诚笑了笑，也不搭茬。 那工头自顾自的说道：“这章路可算熬出头了啊！随便剩点，也够他吃撑了。你说，咱咋就没这么个失散多年的富亲戚呢？” “那要不你回家问问父母，看他们还有没有失散的兄弟姐妹？说不定就有一大笔遗产等着你继承呢。”郑诚笑着调侃道。 “你别说，我还真得问问，万一真有呢！”那工头也跟着笑道。 …… 回去的路上，卢二爷开着车，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问的都是当年的情况。 也是这会他们才知道，章路他们家已经搬到了川省。 “你姥姥姥爷还在吗？还有你小舅……”卢二爷终于问起了这个让人紧张到抓狂的问题。 “我姥姥姥爷没了，我小舅也……” 正说着，车子突然一个刹车，接着在路边停下了。卢二爷手握着方向盘，攥得指头都发白了。 父母不在他们有心里准备，毕竟要是到现在，估计都要一百岁了啊！可他们的小弟，他怎么也没了！？ “你小舅当初年纪那么小，怎么也说没就没了？啥时候没的？”卢老头哽咽着说道。 “那可早了。好像是因为掉水里着凉了，一直发烧，那会又没地方治，半路就没了。”章路小声说道。 “那后来呢？” “后来我姥姥姥爷领着我娘去了我们那边，让人介绍认识了我爹。没几年他们老两口也走了。” 车厢里一阵寂静。过了好久，卢二爷才缓缓发动了车子，车子直直的向前走着，不过从头到尾却再没人说话了。 第二天，连歇都没歇，卢二爷哥俩就买了去川省的火车票，跟章路一块走了。 尽管长途奔波已经相当的疲惫，但他们还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就想早点看到妹妹。 …… “毕业论文都该准备了啊！尽快选好方向，提前准备着，等过了年时间就很紧了。”课堂上，顾正平再次提醒道。 整个大四，基本都是在为论文忙碌了。从选题，到找参考文献，再到具体写作，再修改…… 这每一步都不容易，尤其是在没有互联网工具的情况下，找什么都得一本资料一本书的看，工作量远比后来要大。 “哎，你准备选什么题目？想好了吗？”叶月扭过脸，问郑诚道。 “早想好了。”郑诚后仰靠着椅背，说道：“就写：星球存在生命的必要条件。” “啊？”叶月鼻子微微皱了皱，说道：“你这题目也太大了，很不好写的。趁还能改，赶快换了吧！” 所谓题目太大，就是指话题太宽，一篇本科论文根本写不完，结果就是每个方向都写的很浅，大概就是什么都懂点但什么也说不明白的意思。 很多学生写论文的时候，因为没经验，看着有的题目可写的很多，但其实全是坑，因为你哪个都写不明白。 “不会啊。”郑诚摇了摇头，笑道：“我没想那么多，能过就成了。” 他倒想写个小点的题目呢，问题是那得自己去找资料，实在太耗精力了。倒是那些看起来很大的题目，他却了解的不少，很多后来科普类的文章在这年代都属于很前沿的内容。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担心论点不深刻的问题，又有很多东西可写，当然要容易的多。 “好吧！”叶月无奈的摊了摊手。 临近毕业，学生们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再没了之前一心一意学习看书的淡然，也不得不把更多心思放在了自己毕业后的去向问题上。 在这年代，毕业生按理说是不用为工作担心的，毕竟都是包分配。可问题是工作还有好坏之分，有的苦点，有的安逸，还有福利待遇的不同。 虽说这种差别远没有后来来的大，但只要有攀比，心理的不平衡就是不可免的。 就连张舒，现在也是张口闭口哪个岗位更吃香，哪个岗位有多不好。 “你说，以后咱俩的单位要是分的太远可怎么办？在一个城市也还好，可我听说你们专业还可能分到外地，那就更糟了。……唉，要是能自己选多好啊。” 支着下巴，张舒有些无奈的看着郑诚。 “想那么多干嘛。”郑诚折了折手里的报纸，看了她一眼说道：“工作的问题你放心，毕业前我就把咱俩的工作都解决了。” “吹牛！”张舒吐了吐舌头。 “我吹牛？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信，等毕业再说。……哎，你们那应该也有留校名额吧？你没拿到？” “你明知故问啊！”张舒白了他一眼，嘀咕道：“别人每天只想着学习就成，就你还净让我分心，那学习当然不成了。” “我让你分心？这怎么说？”郑诚挑了挑眉，有些无语。 “总之分心了。都赖你！” “……” 随着课程陆续结束，课算是越来越少，基本每天能有两节都算不错了。有大量的空闲时间，学生们就转而奔向了图书馆，可惜很多时候能找到的资料也有限，大部分情况还是只能找指导老师请教。 相对来说，郑诚能获得的信息就全面多了。除了书籍，还能根据需要买了不少专业期刊回来，准备工作自然也很顺利。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电话 卢二爷他们这一走，花了三天才到地方，立刻打了个电话回来。 “诚子！”杨老太突然找来了。 “杨奶奶，有事？” 郑诚跟张舒正忙着收之前种的苦瓜，看到杨老太，他连忙拍拍手站了起来。 “你卢爷爷打电话过来了，找你有事说。”杨老太说道。 “找我！？” 郑诚有些奇怪，还是点点头，“那成，电话撂了吗？” “没呢！你快来吧！” 跟着去了对面，郑诚刚拿起话筒，对面就传来了卢二爷的声音。 “小郑吗？” “老爷子，您找我有事？”郑诚问道。 “我们到地方了，就是来的时候啥也没拿，你寄点钱过来。” “哦。寄多少？” “两万！” “多少？”郑诚吓了一跳。这也太多了！心里有些狐疑，那俩老头该不会让人绑了吧！？ “老爷子……你们现在在哪呢？”郑诚试着问道。 “镇上邮局！你别多说了，我都快热晕了，快把钱寄过来吧。”卢二爷催促道。 对他来说，其实压根没意识到这个数额有多大，更没觉得算多。毕竟他买辆破车都远不止这个数了。 听到这，郑诚倒是放心了下来。也对，这年头能安电话的少得可怜，除了公家单位，就是那极少数富户了。总之，卢二爷现在还能打电话就说明是没啥事的。 不过，这也太多了！他倒不缺这点，但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老爷子，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有急事？” “不是我花，我妹妹……唉，她家里情况很不好，房子都快塌了，我打算帮她修一下房子，顺便再帮她几个孩子安置一下。”卢二爷说道。 “这样啊！”郑诚点点头。 要这么花的话，这钱其实……还是很多啊！就算要修的是二层小楼，这钱都能盖好几座了。 “我那没多少现金，钱你拿出来，就从我的公司分成里扣吧！”卢二爷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公司分成！ 这么久下来，不吭不声的，他攒的也有不少了。 虽然没有股权，甚至他从头到尾连问都没问过，但郑诚自己却是记得清楚。去年zc公司盈利有七十多万美元，分成的话差不多也有十多万呢。 当然，其实卢二爷是吃了不少亏的，因为中间郑诚挪了太多公司资金去买股票，影响了公司的扩张。而股市赚的钱却没有卢二爷的份了。 “那好吧！你把地址说一下，我分成几次寄过去。”郑诚说道。心里却是想着，这笔钱还是不记账了。 记下了地址，郑诚又问道：“还有什么要寄的没有？” “不用了，你把钱寄过来，要啥我自己去买。” “好吧！” 挂断了电话，跟杨老太说了声，郑诚就匆匆回了自己院子。 “卢二爷他们怎么样了？”看到郑诚回来，张舒把刚摘的菜放到厨房，说道。 “到地方了，就是去的太匆忙，俩人啥也没拿，让我寄点东西。”说着，郑诚已经去了屋里。 “寄东西？衣服吗？”张舒也跟着到了屋里。 “衣服有啥用，寄钱。他们缺啥自己就买了。”郑诚走到了角落的柜子那。 正要把柜子推开，想起来什么，他又连忙去院里把大门锁好了。顺便把打盹的花狗跟砖头都喊醒了：“看着点，知道没！” “你这要做什么啊？”张舒看的有些好笑。 “财不露白啊！”郑诚摊了摊手，就回屋里把柜子推开了。 “哎？这还有个地窖啊！”看到地上多出来的一块板子，张舒惊讶道。 在这这么久，她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窖。 “存钱用的。看看，我对你信任吧！”郑诚扭脸笑了笑，就弯腰把盖子打开了。 “且！”张舒撇了撇嘴，嘟囔道：“看你小心的吧。至于吗？”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好奇的凑过去看着。郑诚虽然没买过什么名贵东西，但好像也从没为钱愁过，想买什么直接就买了。所以在她认知里，郑诚家里条件应该算是不错。 只是为了存钱还专门挖个地窖，这种古怪行为就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板子刚一打开，一股石灰味扑面而来，为了防潮，郑诚也没少下功夫。 自从上次君子兰赚的那些钱拿回来，郑诚存这的钱就再没增加过。可花了这么久，还是丝毫看不到花完的趋势。 越是取钱的时候，他就越想念以前有银行卡的日子，至于手机直接转账，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打开一个放钱的箱子，都摆的整整齐齐的，郑诚数了二十沓，就抱着递向了张舒。 “帮我接着啊！”看着发愣的张舒，郑诚说道。 “这……这是多少？”张舒瞪着眼睛，手都有些发抖了。 “两万。” “那些箱子里，都是……” “钱。没地方搁，就只能摆这了。”郑诚点点头。 张舒没接那钱，直接吓哭了。 又不敢大声说话，颤声说道：“你……你这钱哪来的？” “你哭什么啊！？”郑诚有些无语，干脆自己爬上去，又把板子盖上了。 “都是我自己挣得！你想哪去了！？”把张舒拉到怀里，郑诚有些心疼的帮她擦了擦眼泪。 张舒哽咽着，小声说道：“你别哄我了，你怎么挣得了那么多？你说，到底哪来的？” “咋还不信呢！”郑诚有些无奈，端起旁边桌上的茶壶，倒了碗水。 “这事我一直也没跟你说。前两年的君子兰，你知道吧？” “嗯！”张舒连忙点点头。 “我一个室友是吉省的，所以我挺早就听说了这事。那会感觉养花能挣钱，就让汉临去了一趟，囤了不少，我也没想到能赚那么多。” “只卖花就能挣那么多？”张舒终于平缓了情绪，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以为呢！”郑诚喝了口水，这才接着说道：“看过报纸没？那一盆花挣好几万的事可不是假的。汉临去的时候花正便宜，好多几十块就买下来了，囤了几百盆，等卖的时候一盆至少几千块。你算算能赚多少吧！你要不信，咱这就找汉临去。” 张舒终于点点头，没好气的打了郑诚两下，“你就知道吓唬我！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你也没问啊！”郑诚笑了笑，把茶碗递过去，“喝点水，消消气！”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工作 收到钱，卢二爷也没提回来的事，看来不把妹妹一家扶持起来是不打算回来了。 其实卢二爷没说的是，他要那么些钱不止为了改善妹妹的生活，也有为她撑场面的意思。当初娘家人一个没在，又是外地人，他妹妹在婆家可没少受气，也就他那几个外甥长大后，这才好了不少。 虽然都是以前的事了，但这口气卢二爷却是咽不下的。不说怎么着别人，但总得让其他人羡慕，最好眼红的难受才好。 …… 从学校回来，路过杨汉临家门口，正好看到他正扶着大肚子的许萍散步。 “哥！”看到郑诚，杨汉临打了个招呼。 郑诚看了眼胖了一大圈的许萍，说道：“才几天没见，你媳妇怎么又胖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孕妇不能太胖，对孩子不好。” “我也不想啊，可我妈总做些大鱼大肉的让她吃，我又拗不过。”杨汉临有些无奈。 他老娘总说孕妇就该大补，有多胖吃多胖，动不动就拿七大姑八大姨的例子来怼他，让他也没辙。 “那能一样吗？以前那是没得吃，有啥好吃的都得紧着孕妇，可现在你们家吃的什么，再补就太过了。” 郑诚想了想，说道：“实在不成你就吓唬她！跟她说，吃的太胖容易难产，对小孩也不好。她要不想抱孙子了，那就随她的便吧！” “这么说能成？”杨汉临有些迟疑。 “老年人脑子糊涂，容易倔，你指望讲道理没用！就得说的吓人点，不然她能听你说才怪了。” 这点郑诚可算深有感触，当年他自个爹娘也是这样，年纪一大就倔的不成。其实还是因为感觉自己不中用了，为了维护自尊心，就容易跟子女唱反调，很有些青春期少年的味道。 “还有你。”郑诚又看向许萍，说道：“平常饮食注意点，别啥都吃，多买点核桃跟水果，肉要吃鱼肉跟鸡肉，那油条少吃点。” 许萍连忙点头，扯着丈夫的胳膊。面对郑诚，她好像又想起了小学面对老师时的恐惧。 感觉自己说的有点过了，郑诚只好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个事。刘哥说了，他们厂子又增了个仓库，还缺个仓库管理的岗位。平常就看着别让人偷东西，对对货物清单。暂时没编制，你愿意不愿意去？” 杨汉临一直也没个工作，平常大半时候都窝在家里，看的他都跟着无奈。虽然有钱，但那有啥用？现在熟人见面可不问你能挣多少，只会问你什么工作。 “愿意，我去！”杨汉临连忙说道。 他也实在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没工作，连街坊看他眼光都让人不自在，真心受不了。本来想着做点小生意的，可他一个外地人，很多地方都不方便。 别说仓管了，就算看大门他也愿意啊。 “那你这能忙的过来吗，你媳妇还有多久生？” “大概一个多月吧。” “那有点迟了啊，下星期一就得上班了……” 一旁的许萍连忙插话：“不用等我，汉临啥时候都能去。”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那上哪后悔去？！ 杨汉临还有些犹豫，许萍又扯了扯他胳膊，一个劲的使眼色。 “那好吧。”杨汉临只好点头。 “你愁眉苦脸个啥啊？”郑诚有些好笑，摆摆手说道：“又没逼着你。仓库那不是你一个人，再等一段也成。” “他没苦脸，高兴还来不及呢！谢谢哥！”许萍连忙说道。 看了眼不吭声的杨汉临，郑诚有些无奈，看这样又是个妻管炎呗。 …… 转眼到了十月，路边的树跟褪毛似的，刮阵风树叶子都成片的往下掉。 门外突然响起了摩托车声，郑诚往门外一看，正好看到刘俊成骑着摩托停下了。 “你跟我去趟厂子。我们厂那个翻译根本不成，瘪怂货，没几句就让外国人怼的说不出话了。”刘俊成拍拍摩托后座，说道。 “怎么回事，闹矛盾了？”郑诚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说道。 “我们厂前段出了新产品，东西得重新定价！正跟对方扯皮呢。”刘俊成说道。 经过快两年的努力，他们厂终于有新产品了，还是蓄电池，但产品质量却提高了不少，模样也又重新设计。产品更好，那原来的价格自然得重新定，怎么也得把研发成本补回来吧。 “这么快就产品更新了？”郑诚脸色有些古怪。让自己去谈价格，怎么感觉有点不厚道呢？ “瞧你说的，我们现在跟好几家学校合作！光教授都好几个呢。”刘俊成抖了抖衣领子，得意的说道。 他虽说懂的不多，但有一点是很好的：能虚心的学！让人找来了各种书，还学习人家国外大公司的发展路子，就算一个只学一点，那也比绝大部分野路子眼界高太多了。 知道的越多，前边的方向就更清楚。原本他还对砸那么多钱搞研发颇有微词，但现在就数他提的最响，花钱连眼都不眨的，还三天两头的在厂里开会讲要追赶世界先进水平。 感觉陈栋他们继续研发有些吃力，他干脆又联系了好几个大学谈合作。有做材料的，有化学好的，还有产品设计，加起来也有好几十人了。不说实验室花的钱，光人员补贴一个月都是几万块花出去。 好在远方厂现在也是财大气粗，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穷酸样了。光工人都好几百人，赚的外汇一年一百多万美元，再加上卖到国内的电池，收入更是惊人，现在可是正经的明星企业。 “哎，你知道啥叫离电池不？” 刘俊成骑着摩托，一路向着远方厂去，一边还有空聊天。 “离……锂电池吧？” 郑诚这次是真惊讶了，“你怎么知道这东西？” “我哪知道这个，是人家京大一个老师跟我说的，说这东西有前途，想让我们厂投点钱。我就托人找了找国外的报道，好像还真这么回事，人家专家说什么能让电池变小，储电量还多，总之挺厉害的。既然有用，那咱就不怕花钱。” 刘俊成在那啰啰嗦嗦的说，耳边风呼呼的，郑诚也只听了个大概。不过，他对眼前这汉子却突然多了新的认识。总有那么些人，也许懂的不多，也许粗鄙，也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只凭那种敢抬头向前看的勇气就能让人肃然起敬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让步 到了厂里，刘俊成就领着郑诚去了一个会议室。到地方一看，好几个人已经在那等着了，桌子上摆着台电话。 这几人都算厂里的管理层了，有的是刘俊成提拔的，有的是调来的，但相处的都还算不错。毕竟远方厂算是刘俊成一手拉扯起来的，话语权跟威信自然不用说，哪来的都得乖乖听话。 不过郑诚跟这几人都不算熟，只能说认识，打了个招呼就在电话边坐下了。 “情况能说说吗？那产品成本多少，大概想拿到什么价位？”郑诚问道。 刘俊成指了指一个矮胖子，说道：“老徐，你来说！” 那老徐点点头，就拿着一张纸让郑诚看了看。 “这是我们对美国那边市场的调研。小郑，你看看，那美国人也忒不是个东西了！买我们的东西就五十美元，就贴了个牌子，卖的时候都是一百多！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 郑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眼那纸上的内容，还挺专业，看来是没少下功夫。 “那咱们这边是打算提价，还是？”郑诚问道。 “当然得提价！”那老徐刚端起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顿，气愤的说道：“我都看了，那zc公司什么都没有，就弄了个牌子，凭什么转手赚那么多？之前那是咱不知道情况，签了协议。现在不能让他们再坑人了，这价格要不提上去，新出的产品咱就找别人，有好几家都在联系咱们呢！” 听到这，其他几人也是纷纷点头，无一例外的表达了对对方的不满。 刘俊成敲了敲桌子，说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其实要是可以，我们也想跟他们继续合作，毕竟当初是人家帮忙把东西卖出去的，市场也是人家开拓的。可咱也不能当老黄牛，光知道低头干活吧？咱得争取自己的权益。你等会打电话就直接把这话明说，答应提价还好说，不答应那咱就只能换一家了。按那书上说的，现在这就是卖方市场，咱有定价权！” 郑诚缓缓点点头，也是直到这会，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肃性。 之前他还以为这是一时兴起，刘俊成也只随口提的，可没想到人家其实什么都了解了，就憋着这次回击呢。 “那你们打算提到多少？”郑诚问道。 “我们算了算，按他们现在的售价，除去各种税，还有运营成本，至少还能赚四十美元。我们也不让他们为难，提价二十五美元总可以吧！这可是白赚的。” 听着刘俊成的话，郑诚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没人是傻子。也就当初远方厂不清楚状况，加上实力弱，不然怎么会让那么多利。 “不过你要知道，公司品牌的经营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就算找别的公司，现在又得从零开始，销量绝对会大受影响。还有你们说的贴牌问题，要知道，远方厂不是美国公司，产品没有对方的牌子根本没人会买的。”郑诚提醒道。 拉格纳花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产品推出去，要是重新换公司，那意味着远方厂之前的销售渠道全没了。再想达到现在的销量，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拉扯不起来，而且还有各种风险呢？！就算换别的公司，哪那么容易！ “我知道！”刘俊成狡猾的笑了笑，说道：“这不就是个讨价还价嘛！其实吧，要是那么容易换，我早就换了。不过现在的价格不成，真的太低了，而且新产品质量更好，他们也可以把售价提高啊！” “……” 郑诚有些无语。他知道，涨价的事估计很难更改了。毕竟总让马儿跑，不能不让它吃草啊，要是价格一直不变，那远方厂憋着气，早晚还得联系别的公司。 涨二十五美元……实在有点多，但也能接受。只是这也为他提了个醒，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想说话硬气还得自己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涨就涨吧！郑诚也没太在意，说实在的，既然能投资赚快钱，再在这赚点差价对他已经没多少吸引力了。 投资才是郑诚注意力所在。现在，他每周都能收到拉格纳寄来的邮件，一摞摞的全是整理的公司介绍，而且分门别类。其中大部分都是成立五年以内的新公司，尤其以科技公司为重点。 而郑诚在做的，就是每天花很多时间在一个个公司名字里找认识的！根本不需要记得这些公司的发展历程，也不需要知道什么细节，他只需要知道它们后来还存在，这就够了！ 不过现在投资公司骨架还没搭好，郑诚也只能继续等待。 听刘俊成讲完情况，郑诚又想了想措辞，就拿起了话筒。 “这里是zc公司，哪位？”话筒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是远方公司，我找拉格纳先生，他在哪？”郑诚问道。 “哦，他一直在等着你们。稍等，我去喊他。” 话筒那头一阵安静。 现在美国应该是晚上，拉格纳还没有下班，可想而知他对这事有多重视。 过了大概半分钟，拉格纳的声音终于传来了，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是拉格纳。” “我是郑诚。” “先生……” 拿着话筒的拉格纳不由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郑诚接的电话。 因为不能直接联系，他刚才还着急怎么让郑诚知道这事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到了电话。 “远方公司今天打电话要涨价，他们要七十五美元！先生，我们该怎么办？这样一来，我们的利润只有十几美元了。”拉格纳语气有些急切。 他很清楚，这对公司的影响有多大，直接利润减半谁能接受的了？ “那就涨吧！”郑诚干脆的说道。“你也知道，公司并没有别的选择。” “可就算要涨，能不能少点？先生，你知道情况吗？他们的底价是多少？” “他们说这就是底价，不过我可以问问。” 俩人在那说着，旁边的刘俊成他们则是大眼瞪小眼的，也听不懂说的啥，只能根据郑诚的表情看情况了。 “他们接受涨价，但这价格太高了，问能不能低一点。”郑诚挪开话筒，说道。 刘俊成看了看其他几人，很快说道：“那你跟他说，顶多再减一美元美元，不能再低了。” 看着架势，几人八成早就商量好了。郑诚点点头，就转过脸继续说。 一直扯了半个多小时，两边才终于达成了一致，价格定在了七十美元，而zc公司拿的到是新产品五年的独家经营权。其它条件也该取消的取消，该修改的修改。 挂断电话，看着笑得脸都有了褶子的刘俊成几人，郑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其实说不上谁帮的谁，只能说，远方厂跟zc也算是互相成就！这两年下来，双方共同从什么都没有，变成了现在的规模。 不过，在利益面前，这些当然并不重要。重新分配利益的过程虽然有些突兀，但想想又那么理所当然。 回去的路上，郑诚也在一直想着，如果不想让zc就这么沉下去，还得找个新的门路啊！只不过，他可能再也不会玩贴牌这样的小把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现在与未来 早上刚打开堂屋门，一阵寒气扑来，郑诚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就下霜了啊。”郑诚搓了搓手，说道。 地上一层白霜，看着跟扑了糖粒似的，看着就冻的慌。 “那你穿厚点啊！穿衬衫也到处走。”张舒拿着外套过来，不由分说的就摆弄着郑诚穿好。 还没梳洗，张舒披散着长长的头发，脸上带着刚起床的慵懒气。她的肤色又很白皙，让冷风一吹，可真是白里透红了。 “你看我干嘛？脸上有花啊。”张舒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帮郑诚扯了扯衣角，嘟囔道。 “你的脸比花可好看多了。”郑诚笑道。 “哪学的啊！？”张舒白了他一眼，这才脚步欢快的回了卧室。 对郑诚来说，一句真诚的夸奖当然是微不足道的成本，但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比如，他早餐的碗里就多了俩鸡蛋。 天气越来越凉，学校那边算是彻底没课了，论文题目已经确定，学生们都在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上午，太阳又照例升了起来，挂在空中，像是一盏巨大的浴室暖灯。 “郑诚！在家没，你的邮件！” 郑诚刚搬着躺椅到院里，门口就传来了喊声。 “在呢！”应了一声，郑诚过去打开了大门，就看到邮递员正拿着一个包裹。 “这次有两份，一份信，一份还是包裹！” 说着，那邮递员把东西都递了过来。郑诚这每周都有包裹，他都习惯了。 “谢了啊！”接过来，郑诚就匆匆回了院子。 有些意外的是，那信是高荣平寄来的，打去年起，那家伙就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系了。他也写信过去问过情况，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回复。 坐到躺椅上，郑诚打开了那信： “郑诚，好久没跟你联系了，先跟你道个歉。你之前的信我都收到了，但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复，请你理解吧，你想象不到我当时正经历怎样的内心挣扎。 转眼来这也两年了，从刚来时的紧张，到后来慢慢适应，再到对周围环境的兴奋，我真的很庆幸当初的决定。 以前一直也知道我们跟发达国家有差距，但也只知道几个数据，gdp，收入一类的浅显东西。直到真正接触了解了，我才知道那些数据意味着多么巨大的鸿沟！ 请原谅我用了个很让人绝望的词汇。但，我真的找不到更确切的形容了。 去年春节，我回去过一次，全程只有一个感受：我好像穿梭了两个世界。 啰嗦了这么多，我知道我在找一些心理安慰，但请你理解吧。 你应该也想到了，我可能……暂时不会回去了。去年我完成了硕士阶段的学习，现在正在攻读博士学位。 至于毕业后的打算，我只能说我不知道，内心一直在纠结，这种纠结一度让我患上了抑郁。 一边是我时刻想念的家乡，一边是我现在获得的一切，这真的是很困难的选择。 我为我当初的话感到羞愧。一直以来，我都自认为还算个意志坚定的人，但现在我意识到我并不是。 你相信或者不信，这里的物质生活，其实对我真的毫无意义。但唯独我所做的事业，这是我怎么也舍弃不下的，它就像我的生命一样，如果回去的话，我真的不能想象工作该怎么继续。 对于你的所有态度，我都接受，再次跟你道歉。如果你以我为耻，不想跟我联系，那么我只能表示理解。 最后，真心的希望我们还能一块畅谈理想。……我真的不愿意失去你这个朋友。” 看完信，郑诚愣了好久，倒没觉着意外，就是有点莫名其妙。 那家伙想什么呢！郑诚不由得好笑。小样，那家伙也许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歇斯底里？可真够自作多情的。 从一开始，郑诚就知道那家伙会有这样的心理变化，要是这年代出一趟国内心还能毫无波动，那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像他这样的重生者。 轻轻倚向靠背，郑诚把胳膊搭在扶手上，手里的信随风微扬。 “谁来的信啊！我看那信封，像是国外来的？”张舒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了过来。 “一个朋友，去美国留学了。”郑诚说道。 一扭脸，正好遇到张舒手里拿的苹果，一口就吃了一大块。 “写的什么？”张舒搂着郑诚的脖子，好奇的说道。 “没啥。”郑诚晃了晃脑袋，“就是看了外边的花花世界，不想回来了呗。” “哦。”张舒点点头。 胳膊却搂的更紧了，附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听说过好多这种事了。听说有的学业都不要，就为了留那。你以后可不许去，知道没？” “我脑子有病啊！去那干嘛。”郑诚有些无语，“我又不是没去过，也就那样。这点我得跟卢二爷学，哪都没自个家舒服。” 张舒这才松开了手，“这还差不多。” 把信随手塞到兜里，郑诚又拿起了那个包裹。 跟之前的一样，这次还是各种公司介绍，不过跟之前的不同，这次的要厚了不少。 前不久，他的投资公司框架终于拉起来了，其实也很简单，重中之重是招募到一个称职的管理者。 郑诚筛选了不少简历，这才确定了人选。等过些天，对方会过来一趟，算是认认老板，也算一次最后的面试。 照例是先看公司名字，按着编辑好的公司目录，郑诚一个个的往下看。 当然，大部分公司他都是不认识的，甚至可以说九成九也不为过。这并不奇怪，小半个世纪的时光，基本可以把绝大多数公司扫到历史的垃圾堆里了。而能让郑诚记住的，无一例外都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存在。 没有认识的就直接搁一边，只有看着眼熟的，他才会看一看具体介绍。这些天下来，他也找到了几个投资目标，不过大部分都是已经有些成绩的企业，还是让郑诚有些不大满意。 要是再等些年，等互联网行业兴起，那才是属于他的盛宴啊！一个个刚刚成立的未来互联网巨头，那该赚成什么样？想想都让人直流口水。 手指随着目光沿目录往下挪，突然，郑诚的手指顿那了，接着又往回挪了两格。 “dell，初创计算机公司，我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瓦尔 连忙有找到公司的介绍，越看，郑诚的眼睛瞪的越大，终于确定，这就是他记忆中的那家公司！ 戴尔啊！竟然是今年才刚刚成立，规模更小的可怜。要不是郑诚特意标明了几个重点行业，恐怕它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册子上。 就算这样，整个公司的介绍也没超过五句话，只能看到成立时间跟资产规模，还有业务情况这些基本信息。 这算什么？真正的馅饼砸脸啊！郑诚只觉得心里像烧了一团火，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了。 “你怎么了？”张舒奇怪道。 “发财了！”郑诚一把抱着她，大笑着说道。 …… 郑诚还在等投资公司招的那位管理者，没想到，卢二爷他们倒是先回来了。 “哎呀！可真累死我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卢二爷他们终于到了家门口。 俩老头都在，旁边还跟着个老太太，不用说，这就是他们那个妹妹了？虽说是卢二爷的妹妹，但兄妹三个站一块，倒是她看着年纪最大，头发白了大半，看着比卢老头还显苍老。 听到门口的动静，郑诚走出院子，就看到那老太太正扶着大门抹眼泪呢！卢二爷哥俩更看不得这样，没一会也都红了眼眶。 “婉芸啊，别哭了，到院里看看吧，跟以前都没变。”卢二爷终于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 老太太用袖子擦了擦脸，说道：“二哥，你别哭了。咱该高兴啊！” “对。该高兴，高兴。” 旁边，杨老太跟郑诚也只站在一边，没有打扰他们。 直到卢老头拉着杨老太介绍了，杨老太这才到跟前说了几句话。至于郑诚，当然没有他说话的份。本来嘛，他就一个邻居，能有什么跟他说的呢？ 虽然好奇这老太太的经历，想来该是波荡起伏的吧，但郑诚还是按捺下了好奇心。毕竟，那独在异乡的记忆想来是不会有多少美好的。 中午，卢二爷家专门摆了几桌酒菜，请了几个仅存的当年的邻居朋友，还有些熟悉的街坊。这次郑诚就在邀请之列了。 “婉芸，你咋这么老了啊！我记着你比我还小两岁呢吧？”斜对面的于老头一脸唏嘘的看着卢婉芸。 作为当年一块在胡同成长起来的玩伴，他隐约还能认出来人，但对卢婉芸的模样却是耿耿于怀。当初那么活泼可爱个小姑娘，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如果没人说，恐怕都会以为这就是个农村老妇，从样貌到气质都是。 事实证明，在时间跟环境面前，所有的体面跟优雅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整天在地里忙，不老才怪了，哪能像你们，整天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卢婉芸拢了拢花白的头发，有些无奈。 世上最伤人自尊心的事恐怕就是被别人可怜了。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但她终究还是有着自己的倔犟，谁又没点爱美之心呢？而且，谁又愿意把自家的困难当做谈资说出来？ 问到个人的际遇，卢婉芸都选择了刻意回避，很快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 吃完宴席，等大家都陆续散了，卢二爷却招招手，把郑诚喊住了。 “小郑！你等会，跟你说个事。” “哦。”郑诚点点头，只好又坐下了。 卢二爷端着茶杯，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妹妹，缓缓说道：“我打算在这边开个公司，你知道都有什么流程吗？” “嗯？”郑诚有些诧异。“公司？你打算开什么公司？” “都成！”卢二爷小声说道：“我不想让我妹妹回去了，她老伴也没了，就个孤老婆子，回去干嘛呢。可不让她回去，她估计也不放心家里的几个孙子，我就想着干脆把几个小辈都安置过来算了。随便什么都成，在郊区租几亩地让他们种菜也无所谓。” 本来他还想着改善妹妹的生活条件就可以了，但现在又越想越不是味，为什么要让她回去呢？这边才是她长大的地方啊。要是舍不得家人，那干脆全接过来算了。 “租地您别想了。”郑诚想了想，很快说道：“用卢大爷的名义办个小餐馆啥的，这个估计还成。” “那就这么着！”卢二爷很快说道：“这我也不懂，到时候你帮衬着吧？！” “那好。”郑诚点点头。 …… 两天后，郑诚终于确认，他要等的那人到了。 按着对方航班的信息，郑诚很快打车去了机场。 现在就这点不好，啥事都得他自己来，实在很不方便。 拿着个牌子，上边写着对方的名字跟公司名字，郑诚只能又在接机口等着了。 没一会，随着下飞机的人稀稀拉拉的过来，郑诚倒是看到了几个外国人，但没一个认识的，只能继续举着手里的牌子。 “嗨！你是郑？”一个棕发中年白人突然站在了郑诚面前。 “哦，你好！你是瓦尔先生？”郑诚伸出手打招呼道。 “你好！我是瓦尔.佩顿。”那人也连忙跟他握了握手。 “那我们走吧！具体情况，我们换个地方说。”郑诚招了招手，领着他出了机场。 瓦尔基本没拿行李，毕竟这本来也不是旅行，两天后他就要回去了。 对于郑诚，他倒是从拉格纳那听说了一些，只知道很年轻，现在有一家蓄电池销售公司，规模还不错。在拉格纳的一再叮嘱下，为了留个好印象，他更恶补了不少礼仪跟注意事项。 等瓦尔安顿下来，想想也没什么聊天的地方，郑诚就领着他去了附近的公园。 “我听说，你曾经在投行工作？”走在湖边的小路上，郑诚直接问道。 瓦尔点点头，“美林。我是其中证券分析团队的一员。” “职务呢？” 瓦尔脸上顿时有些微尴尬，说道：“……就是普通分析师。” 郑诚笑了笑，摆手说道：“别紧张，我明白。起码你的薪酬跟能力还是匹配的。” 刚成立的投资公司，几百万美元的资金规模，自然不能指望招到多厉害的人。再说了，就算能招到他也开不起工资啊。 沿着公园的湖泊，两人边走边聊，今天这里的人不多，也就偶尔能遇到几个下棋的市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家 走到一个长椅边，郑诚停了下来，示意瓦尔一块坐下。 “你以后的工作可能跟你认为的并不一样。”郑诚拍了拍椅子上的树叶子，坐下了。 “不需要你寻找投资对象，也不需要你做决定，你要做的只是帮我找到准确信息，我这边会做分析跟决策的。知道了吗？” 瓦尔愣了愣，很快想到了什么，“你还有别的投资分析团队？” 郑诚摊了摊手，“抱歉，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如果能接受这样的工作方式，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入职了。如果接受不了，那也可以离开，我会补偿你这段的损失。” 瓦尔沉闷片刻，突然说道：“如果这样，你确定以后不会随意开除我？或者消减我的工资？” 他很担心郑诚是在把他当过渡人物，如果以后公司正常运转起来，他会不会立刻被解雇？毕竟，如果按郑诚的意思，他基本对公司不会有什么影响力了，也是可有可无的。 “当然不会。”郑诚摇了摇头，“这个我们可以写在协议中。如果解雇你，公司补偿你两年工资，这总可以了吧？” 听到这，瓦尔立刻点点头，“那我接受。” 少干活，还多拿钱！傻子才不愿意呢。再者，他也不是那种有野心的人，就算当木偶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还有个事。”郑诚从兜里拿出一张纸，说道：“你回去后，立刻跟这个公司接触，把信息汇总寄过来。” 瓦尔拿过那纸看了看，皱眉道：“今年刚成立的？而且实力太弱了。” 郑诚倚着靠背，枕着脑袋说道：“看这些有什么用？平果不也是几个年轻人在车库成立的吗？实力并不重要，看的是他们老板跟公司经营理念，如果可以那就值得投资。” “好吧！”瓦尔只好点点头，虽然他以为把这个小公司跟平果比有点可笑。 不过他并不在意，郑诚把权力收走了，当然也该承担由此带来的风险。即使不知道郑诚是从哪个角落找到了这家年轻的过分的公司，但无所谓，他会认真完成工作的。 一直聊了两个多小时，两人又去吃了顿饭，瓦尔这才回了提前订好的宾馆。 …… 转眼到了年底，又是期末到了。 今年冬天的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大，下了一晚上，第二天打开堂屋门，雪几乎要没过门槛了。 张舒已经回了学校，她们这几天期末考试，再来回跑有些不方便，干脆回了宿舍。 郑诚他们学校期末考试也就这两天，不过跟之前不同，这次的考试要简单的多，毕竟这学期本来也没几节课。 看着雪也停了，穿好大衣，又把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郑诚锁好门就出了院子。 路上的人倒也不少，这会车子是没什么用的，多数人上班都选择坐公交车，结果就是今天尤其挤的慌。 一路踩着积雪，郑诚很快到了学校，路过的学生们照例是来去匆匆。校园里看起来有些冷清，也没几个转悠的，这会基本都在教室或者图书馆。 郑诚打算去图书馆自习，顺便看能不能找一些有用的参考资料，论文的材料可还没准备好呢。结果到了地方他才发现，位置已经全满了，好些人干脆自己拿个小板凳，就在书架边看书。 郑诚有些无奈，早知道会这样啊，也是太久没来把这情况忘了。 图书馆去不成，那就去教室吧！ 走到半路，郑诚迎面遇到了顾正平。刚想打招呼，顾正平却招招手，说道：“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郑诚只好走过去，“老师，有事您说。” “是这样。”顾正平扯了扯围脖，说道：“你在国外是有些熟人是吧？” “额，也算是吧！我一个熟人是华侨，上次我就跟他一块出国的。”郑诚说道。 “熟人？你邻居吧？”顾正平突然笑道。很多事情他其实都知道，只是没有直说而已，前提是学生不能太过分。 “……” 郑诚笑了笑，也不搭话。 “你快毕业了，这事我也不管不了，自己得知道把握个度。” 说了一句，顾正平突然话锋一转，又说道：“还有个事。……你知道，我们的科学技术跟世界先进水平还有不少差距。为了更好的了解前沿的学术进展，学校呢，现在打算派人跟着学校的访问学者出国，帮忙整理一些期刊书籍，好方便传回国内。我推荐了你。怎么样？这也算是留校工作了。” “啊？”郑诚有些诧异，他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事。 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这事还真就跟他有些联系。准确的说是因为陈栋他们，前一段学校意外拿到了一点外汇额度，大概几万美元。可这么点钱也不够分的，想来想去干脆当做出国的活动经费吧，正好学校有几个青年教师要出国交流学习，可以跟着一块去。说白了，这就是过去打杂的。 总得来说，这还算个不错的工作，毕竟是出国！而顾正平想到郑诚的原因也简单，他的英文口语很好，而且还有熟人在国外，比较方便。 顾正平以为郑诚该会很高兴，可问题是郑诚压根没一点兴趣。他想出国容易的很，至于为自己找这么个事？ “顾老师，我成绩一般，又不怎么听话，真的做不来这工作啊。您找别人吧！”郑诚干脆的拒绝道。 顾正平愣了愣，说道：“你这是谦虚？还是……” 郑诚摆摆手，“我跟您谦虚什么啊！我这人没啥大志向，就想安安稳稳的在国内。” 看郑诚不像开玩笑，顾正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那好吧！” 郑诚心中一动，突然说道：“老师，我看刘亚不错，要不让他去？” 顾正平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你倒挺讲义气啊？还知道照顾自己室友。……再说吧，我得好好想想。” 看顾正平走了，郑诚这才踢了踢脚上的雪，往教室的方向去了。 期末考试很快结束，接着校园里又热闹了起来，大家该回家过年了。 郑诚今年也打算回家。算起来，他都大概一整年没回去过了，还真有些想念家里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修车铺 “哎，这次回家，你有没有兴趣去我家一趟？”把最后一件东西装背包里，郑诚对坐在炕沿那织毛衣的张舒说道。 张舒抬头看了眼，手里的毛衣针突然停下了。 “去你家？……干嘛？” “你说呢，当然是见家长了。” 张舒愣愣的看着他，手里的毛衣针别了几下，都不知道穿哪去了。 “你说句话啊？呦，怎么还脸红了。” 张舒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就会瞎扯。随你便吧，你说去就去呗。” “那可说定了。”郑诚笑道。 买好了车票，又特意等了两天，两人这才登上了回家的火车。 …… 在市火车站下了车，两人接着又乘汽车回县城，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北方的冬天还是那么干冷刺骨，地面冻的硬绷绷的，郑诚提着大包小包的从车上下来，脚后跟都震的生疼。 跟前两年相比，他们县城路过的车子可多了太多，连带着商业也跟着兴盛起来，尤其是小餐馆，临着大路的那条街都快开满了。 大街上，这会也是热闹的不行，各种摊位把街面弄的烟雾缭绕。这会的生活节奏慢，又少娱乐，所以没事逛街就成了很多人下班后的选择。 送张舒到了她家门口，郑诚扬了扬手，示意她回家去。 “后天上午九点，你别忘了啊！”张舒正要推门，又忍不住扭脸提醒道。 她说的自然是去郑诚家的事，郑诚那么一说，她可是一直想着呢。 “忘不了！”郑诚点点头。 张舒这才向他挥了挥手，就推开家门，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哎呀，你这妮子，回来咋也不说一声！？……孩他爸，小舒回来了。” “妈，有吃的没，我饿了。” 听到院里张舒跟她老娘的对话，郑诚倒是有些意外，这态度倒比之前好多了？ 也对，张舒马上要毕业，这会再不态度好点，以后可就真没机会了。 从张舒家门口离开，这会回去也没车了，郑诚干脆一路往哥哥家去，打算今晚就去那休息。 郑直之前捎信就说了自己的情况，半年前他才结束了在李向东那的学习，回来就在邻街的地方租了院子，专门做修车生意。 本来县城就那么大地方，郑诚虽然没来过，但知道大概位置，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大门口，一个巨大的修车牌子就立在那，还搭了个大棚子，看着有些简陋。 郑诚把包放地上，拍了拍门，喊道：“有人在家没？” 院里立刻传来声音，“来了来了！” 很快，大门打开，郑直出现在了门后。 “小二！你怎么回来了？！”看到弟弟，郑直顿时惊讶的很，连忙招呼道：“冻坏了吧！快过来，到屋里暖和暖和。” “我刚下车，想在你这一晚上，明天再回家。”郑诚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到了院里。 院子里，映入眼帘的就是摆在院墙边的各种汽车零件，还有摞成一堆的巨大轮胎。这看着才像个修车铺的样子了嘛。 “诚子！？”堂屋门口，李莹抱着孩子也过来了，“你们学校刚放假？这假期也太短了。” “还可以吧。假期太长没啥用，好多学生假期都不回家的。” 说着，郑诚从兜里拿了个汽车模型，在侄子眼前晃了晃，“文勇，喊一声叔！” “树！树！”小家伙连忙伸着胳膊，从母亲怀里挣着要去拿。 “哎，真乖！”郑诚把模型塞到他手里，跟着哥哥到了屋里。 “你买这东西干嘛，挺贵的吧？”李莹试图从儿子手里把玩具拿出来，结果根本不能碰，一碰就哭。 “也没多少钱，小玩意。”郑诚笑了笑，把一个包单独拿出来，说道：“这是送你们家的，其他的我明天得拿回去。” “你小子！真拿钱不当钱啊？大手大脚的，净买些没用的玩意。”郑直有些无奈的数落道。 他对郑诚也很有些不能理解，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喜欢花钱呢？再者，他哪来那么多钱？ 这会正好到了饭点，李莹把儿子让丈夫看着，就到厨房忙碌去了。 “你这生意怎么样？还成吧？”在沙发坐下，郑诚我问道。 “就那样。”郑直提着茶壶倒了杯茶，“每天也就一两单，小问题人家都自己修，一天也能挣个十几块了。这还多亏了李向东，好多都是他介绍来的，不然生意可没这么容易起来。” 对这个成绩，他还是相当满意的，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这谁敢想？就连他老丈人也远没有他挣得多。 “那还挺好的。”郑诚点点头。 “你呢？过了年就该毕业了吧？工作有着落了没？”郑直说道。他眼睛却一直看着拿着玩具到处跑的儿子，这小子，真一刻也不能消停了。 郑诚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得到毕业了看分配。” “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娟子今年中考了吧？去的哪个学校？” 他今年暑假也没回家，郑娟正好今年参加中考，读的高中，其他情况他也没细问。 在郑诚原本的记忆中，妹妹中考后本该去的是师专。当时会那么选择，一来是这年代师专还很吃香，再有也是那会家里条件实在太差了，根本没别的选择。 当然，如今家里条件允许，那去高中继续考大学就成了很自然的事。说白了，去师专不止是对未来职业的选择，本质还是受家庭条件影响的无奈之举。毕竟，谁会不知道考大学比师专好得多呢？而且那些去师专的基本全是学习最好的那批，在农村尤其如此，大部分都有相当把握考上大学的。 “考的还可以，去的县高中。”郑直指着斜对面一个房间说道：“这不，平常她都是走读的，还专门为她腾了个房间，前两天才回家。” 郑娟的成绩一直还可以，也算是压着分数线去了县高中。不过学校的宿舍条件太差，正好离的又不远，他就干脆让妹妹来他这了。 “那妮子，还是有点贪玩了，要是再认真点大学还是有希望的。”郑诚有些无奈的说道。 虽说是去了县高中，但问题是就算县高中的大学录取率也不高啊！不到年级前十，基本别想着能去什么好大学了。可就郑娟那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狠下心来认真学习的。 再看看吧，要是考的实在不成，他都想着能不能让她出国找个大学读了。 第一百三十章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是让侄子的哭声喊醒的。 走出房间一看，小家伙正拿着摔成了一堆零件的玩具汽车，满脸鼻涕的坐在地上大哭，旁边站着拿着藤条的李莹。 “还哭！这是谁弄坏的？你再哭也没用。”李莹显然气的不轻，手里的藤条挥了几下，还是打不下去。 “咋了？！小家伙，地上不凉啊！”郑诚走过去，提着胳膊让他站了起来。 李莹把藤条扔了，说道：“你看看，你才买的东西他今个就弄坏了！看着都气人，不打一顿不长记性。” 郑诚买的玩具都是塑料的，一起床郑文勇就拿着玩具车到处跑，还想自个坐着在院子里滑，结果轱辘都让压断了。 “小孩哪有不摔东西的。嫂子，说两句算了。” 郑诚抱着侄子，用围嘴擦了擦他的眼泪鼻涕，说道：“别哭了啊！你要真想坐车玩，那就快点长大啊，以后买真车！” “嗯！”郑文勇瘪着嘴，小脑袋点了点，“叔，买大车！” …… 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五，郑直打算这两天就领着媳妇孩子回家去。 上午也没车来，郑诚就帮着把院里的东西整理好，贵重的拿屋里去，其它的也都在院里摆整齐。 正忙着，门外突然有嗡嗡的摩托声传来，接着，郑志国匆匆到了院里。 “哥，你咋来了？”看到堂哥，郑直有些奇怪。 郑志国摘下帽子，急忙说道：“咱爷这两天发烧，刚送到县医院，你去也看看吧！？” “啊？没啥事吧？”说着，郑直连忙回屋把摩托车推了出来。 “说的可能是有炎症！具体咋样不知道，人清醒着，估计没啥大事。” 在家等消息也不放心，干脆都去看看吧。郑直载着媳妇儿子，郑诚坐在郑志国摩托车后座，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往县医院赶去了。 没一会，他们就找到了病房，门口站着郑光年跟郑诚的大伯。 “爸，俺爷咋样了？”郑直连忙问道。 “医生说有点气管炎，冬天空气太冷，受不了。咳嗽好几天了，这会打着吊瓶，刚睡着。”郑光年指了指病房，有些无奈的说道。 老爷子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冬天也常有些咳嗽发烧，只是今年突然就加重了，几乎咳出了血丝来，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转眼又看到郑诚，说道：“诚子，你啥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刚到县城。本来打算跟着俺哥一块回去的。”郑诚点点头，顺便隔着门缝往病房里看了看。 呼吸道疾病，北方的老人很多都会遇到，尤其后来空气质量又不好，一到冬天呼吸科就挤满了老年人。 几瓶吊瓶下去，郑诚的爷爷状况很快有所缓解，咳嗽也少了很多。到了下午，因为实在放心不下老伴，郑诚的奶奶也让儿媳妇带她来了县城。不过这么一来家里可就只有郑娟一个人了，那自然不成，干脆也跟着一块过来。 这下好了，病房里很快热闹起来，加上李莹父母听说后也过来瞧了瞧，屋里顿时挤满了人。 “你们这么些人过来干啥？我这又没啥事。都回去吧，回去！就光年他们家在这就妥了！”看着满屋子的人，老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看他有些不高兴，郑诚的大伯只好招呼着大家出了病房。看样子是没啥大事了，他们也确实没必要都在这。 跟弟弟叮嘱了几句，郑诚的大伯这才领着儿子回去了。 李树权夫妻俩倒没急着走，拿的礼搁病房里，就坐在医院走廊跟亲家聊了起来。 怀里抱着小外孙，李树权看向旁边的郑诚，说道：“诚子，你过了年就该毕业了吧？” “对。”郑诚点点头。 “那工作呢？有着落没？到时候学校分配是吧。” “暂时还没。看情况吧！”郑诚笑了笑。 李树权怀里的外孙蹬来蹬去的挣着要到地上，很快把他身上踩的全是脚印，他只好让旁边的女儿又把孩子接过去了。 “这小家伙，一会都消停不了是吧？喊一声姥爷我听听。” “老叶！”郑文勇果然扯着喉咙喊道。 大家顿时哄笑起来。 “今天那个老张还托我向你打听呢……哦，他闺女叫张舒，就跟你高中同班那个，你认识吧？他闺女今年也该毕业了，想打听能分配到什么工作呢！”李树权接着说道。 “额，认识！”郑诚脸色有些古怪，说道：“她学的外语，要么去当老师，或者去当翻译吧。” “哦，那还可以啊！”李树权点点头。 这两个无疑都算不错的工作去向了。当然，在他眼里那些工作其实感觉不到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毕竟这会工资都差不多，就算各单位待遇不同，差别也远没有后来那样的大。 “哎，还是你们大学生好啊！不像那些工人，有些工厂效益不好，听说都要裁人了。”李树权不由得感慨道。以前工人确实是吃香，或者说现在暂时也很吃香，但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同，有的厂子再不裁人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打着哈欠从支的小床坐了起来，看了眼旁边的爷爷，还没醒呢。 昨晚上他就在病房这，帮着端茶倒水，也得扶着老爷子去厕所。真正体会过才知道，在医院看护那是真累，这么冷的天气也得随时准备起床，连睡觉都是穿着衣服。重点是，这边还要啥都没有，连厕所都是公共的，洗漱什么的更不用想。 过了没一会，郑直终于提着早餐来了，郑诚也正好是能换个班。 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八点了，郑诚匆匆吃了几个包子，很快就离开了医院。 早晨的县城醒的也很早，郑诚到了街上，路上都是缓缓走过的行人，临街的餐馆也跟着冒出了阵阵炊烟。 一路走到张舒家门口，郑诚正打算倚着树打会盹，却正好看到大门开了，接着张舒东张西望的出了门。 很快的，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郑诚，连忙小跑着过去。“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我爷爷发烧了，刚从医院过来。”郑诚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说道：“正好，咱们也不用回老家了，我家里人现在都在县城，现在你就跟我过去？” “嗯。”张舒点点头，“那……要去医院看你爷爷吗？还得买点东西吧？” “一会路过百货，买几斤水果干算了。走吧！”郑诚招招手，催促她道。两人很快往医院的方向走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家长 在郑诚的打算中，毕业差不多就该结婚了，并没有拖拖沓沓的打算。 经历的越多，早也就过了不顾一切谈情说爱的阶段，倒不是指变得‘不会爱了’这类矫情且无聊的说辞，而是真正能理智对待感情了。本质上来说，郑诚是不觉得爱情是什么靠谱的事的，毕竟那种不稳定的情绪实在太过依赖幻想，而偏偏距离才会产生美。这种情况下，两人在度过初期的热恋，又在了解对方所有的缺点后还能愉快的相处，这才是一段长久感情更重要的点。 在郑诚看来，张舒就无疑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不说别的，能好几年的相处下来还对他一成不变的喜欢，郑诚很清楚这种感情有多珍贵。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个长的漂亮还一心一意的女生，大概没人会拒绝，再说爱情什么的倒有些多此一举了。 半路去了趟百货大楼，郑诚本想随便买点瓜子算了，结果张舒当然不答应。 临近春节，百货这边人是不少的，有的甚至是专门从乡镇大老远过来的。有的是买年货，有的则是买缝纫机电扇一类的大件物品，不用说，这一定是家里有喜事了。 至于售货员，一个个都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随时都可能冲拿着钱跟票证的顾客一顿怼。这也算时代特色了，这年代的售货员那真的是很吃香的职业，不论你是做什么的，到这店里就得听人家数落，想去别处买，抱歉，没有。以至于当时有笑话说，某某百货都贴出整改牌子，承诺以后绝不打骂顾客。 别说这县城了，光他们镇上的供销社，那几个女售货员都能让人家称呼几朵金花，听说后来嫁的最次的也是镇卫生院院长家的儿子。 眼看人那么多，郑诚让张舒在旁边等着，只好自个去买。在售货员跟顾客嗡嗡的争吵声中，等了好久，他也只买了两瓶蜂蜜，又称了点话梅干，就匆匆远离了柜台。 “唉，这买东西的也太多了，早知道买这干嘛呢，没必要。”看着手里提着的东西，郑诚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有些无奈。 “你说的轻巧。”张舒接过瞥了他一眼，“那又不是我亲爸妈，你空着手都成，我能吗？” 郑诚连连点头，“好好，你有理！” “本来就是。我现在紧张的心都快蹦出来了，你还跟这瞎指挥。” 走出百货大楼，离医院也没多远，两人干脆就一路走过去了。 到了医院，站在医院大厅，张舒揪着郑诚的胳膊，却紧张的怎么也不愿意往前走了。 “这就几步路，打个招呼就回去了，你不至于吧？”看着缩在他身后的张舒，郑诚又好笑又无奈。 “我紧张。”张舒纤细的眉毛皱着，苦着脸说道。 “这有什么紧张的，我家人很好说话的。”郑诚只能耐着性子说道。 “……”张舒也不吭声，连着呼了几口气，看着这才好了一些。 两人正在那僵持着，医院门口，李莹却正好抱着孩子过来了。 “诚子！？你……”刚喊了一声郑诚，她又看到了旁边的张舒，李莹一时有些发懵。 “嫂子！”郑诚扭脸看到李莹，打了个招呼。 旁边的张舒却低着脑袋，脸红更不用说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莹莹姐。” “你们这是？”李莹扶着额头，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俩怎么走一块了？……哎，对啊，你们学校好像都在首都是吧，又是高中同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郑诚笑着点点头，说道：“之前没好意思说，这不快毕业了嘛，正好来打个招呼，省的以后你们觉得太突然。” “挺好的！挺好的。”看着俩人，李莹笑得有些说不成话了，引得她怀里的儿子也跟着拍手傻笑起来。 “你跟着乐什么啊！？看看，鼻涕又冒出来了。” 随手拿手绢擦了擦儿子的脸，李莹招呼两人道：“那别在这愣着了，正好爸妈都在呢，快去看看吧！” “好。”郑诚点点头。 张舒也只好跟着往病房去了。 还没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正坐走廊聊天的郑光年两口子。不等郑诚说话，李莹怀里的郑文勇就扯着喉咙喊道：“爷爷！奶奶！” “哎！我的乖孙子哦。”刘玉英连忙应了一声，连忙就要去接孙子。冷不丁的看到儿子，又看到他旁边多出来的张舒，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张舒是李莹这边的亲戚，就笑着说道：“这姑娘哪家的？瞅瞅，长的真好。” 李莹没把孩子递过去，倒小声在婆婆耳边嘀咕了两声，顿时听的刘玉英愣那了，连忙看向郑诚。 “这我对象。”郑诚挠了挠头，突然也有些紧张起来了。 “阿，阿姨好！”张舒连忙也打招呼道。 “哎呀！”刘玉英一拍大腿，有些手足无措的扭脸冲郑光年说道：“孩他爹！咱家诚子领对象来了啊！你别坐那了，快过来。” 郑光年刚从兜里拿出来的糖果又连忙塞了回去，站起来，一时没回过味来。半天才说了一句：“这姑娘……哪的人啊？” “就咱县城的，原来跟诚子高中同学，现在也在首都上大学。我爸跟她爸还认识呢！”一旁的李莹连忙介绍道。 “叔叔好。”张舒这会倒轻松了许多，不用提醒就跟着打招呼道。 “哦，你好，你好。”郑光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这二儿子可真是心大啊，之前愣一点没透过这事！太突然了。 接着大家又连忙到了病房里。大夫刚帮老爷子换了吊瓶，病房又是单间，这会屋里只有郑诚的奶奶坐在病床边，正摆弄着刚拿来的收音机。 “妈，你看看这是谁？你孙子领对象回来了。”刘玉英指着张舒，向婆婆喊道。 老太太的耳朵这几年退化的厉害，声音小了也听不清。 “谁！？谁对象？”老太太抬头看了眼，“诚子吗？” “对啊！你看看，就是这姑娘。” “哎呀，诚子都有对象了啊！”老太太扶着拐杖，连忙站了起来。 屋子里很快就变得热闹一片，张舒当然是注意力的中心，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就问东问西的。至于郑诚，那就没人搭理了，只能无聊的站在一边。 第一百三十二章 岳父 没人搭理他，郑诚干脆提着个马扎去了门口，拿着自己买的话梅干吃了起来。 冬天的医院算是最忙的时候，孩子跟老人体质又弱，动不动就感冒发烧的。这时，一个小孩突然哭着从郑诚跟前跑了过去，后边跟着训斥的家长，再后边是拿着针筒的医生。 郑诚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同情的看着那小孩被家长拎在手里，接着在哭喊声中走向了医生。 坐了没一会郑诚就打起了瞌睡，倚着门框，困的不行。昨天他实在没休息好，这会脑袋都有些发懵。 正打盹，突然感觉面前像是站着人，抬头一看，郑诚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是李树权来了，旁边，竟然是张舒她父亲！俩人倒是笑容满面的…… 李树权把手里拿的一兜子草莓提了提，说道：“我们单位发的，县东大棚里种的，稀奇吧？正好拿过来一些让你爷爷尝尝鲜。” “哦。”郑诚有些尴尬的点点头，目光却瞥向了旁边的张树才。“张叔，你怎么也跟着一块来了？” 张树才笑了笑，“等会我们打算去饭店，正好路过我就过来看看。哎，小郑，你干脆一块去吧？” “……好，好啊！” 郑诚还在想着怎么应付这场面，正在这时，张树才突然往屋里看了眼，接着就懵了。 有些不敢相信，他连忙扶了扶眼镜，再看却还是一个样。屋里，好像是他闺女…… “叔！”郑诚只好挥了挥手，把注意力又吸引了过来。这事弄的，他没想瞒着张舒父母，但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啊！ “那是小舒？”张树指着屋里，说道。 旁边的李树权也是一脸目瞪口呆，他才注意到屋里，那可不就是张舒吗？ “嗯。”郑诚点点头，“这事之前也没跟你们说，我们俩谈对象了，这次回来想把这事挑明，毕业就打算结婚。” “……” 张树才站在那，好一会没吭声。旁边的李树权刚想劝两句，张树才却摆摆手，说道：“我没事，就是这事……有点突然了。” 对郑诚，他其实还是挺满意的。跟她闺女各方面条件般配，而且又是一个地方的，算是知根知底。可这事，他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到现在他都有点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做梦呢。 张树才拍拍郑诚的肩膀，说道：“走，咱去外边聊聊吧？” 在这气氛实在太尴尬了，又不是两边见家长，怎么说呢？想了想，还是装作没遇到算了。 跟着张树才到了医院院子里，俩人找了个长椅坐下，风一吹，郑诚就不由打了个寒战。 张树才从兜里摸了根烟，点着了，瞥着郑诚说道：“你们这是啥时候的事？” “挺早了。” 张树才的手突然抖了抖，接着就猛嘬了一口。 郑诚顿了顿，接着说道：“刚上大学那会。您知道，首都就我们俩在那，不熟悉也不大可能。一来二去的就到一块了。” “哦。倒也是。”张树才点点头，倚着靠背，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我早该想到这的啊。那丫头，每次一回家就心不在焉的，有时候还坐屋里看书傻笑，早该想到的啊。唉，也怪我，平常对她不够了解，她又对我们一直有意见，估计问了也不会跟我说吧。” 听张树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郑诚有些无奈，就试着说道：“您……不满意我们俩的事？” “没，那没有。”张树才摆摆手，随手把手上的烟头摁灭了，接着又摸了一根。 “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也够稳重。就是……”张树才指了指心口，“可这心里就是不舒服啊！以前还没觉着，这猛的知道闺女要嫁人，真跟刀扎似的。” 郑诚长长呼了口气，也不搭话，就在一边慢慢等着他情绪平复。 “你毕业有啥打算？”张树才突然问道。 “有些打算，就是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您放心，我虽然还没毕业，但也算有些经济基础，不会让小舒受苦的。”郑诚连忙说道。 “这我知道。”张树才点点头，“有些事你应该也有些了解。小舒小时候是跟着她奶奶长大的，到初中才过来，所以免不了跟我们有些疏离。加上我妻子又偏心的厉害……当然，我也有这问题。唉，总之吧，我现在也很后悔，想做点改变却又不知道怎么做。要是可以，你也劝劝她吧，怎么说我们也是她的亲人，真心对她好啊！” “我会的。”郑诚只是答应道。 不知不觉的，两人就一直聊了大半个小时，直到脸冻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他们才站起来，腿都直打颤。 “这事我暂时不跟小舒她母亲说，等你们毕业了再说。好吧？”张树才说道。 现在离俩人毕业还有半年，提前传的到处都知道也没啥用，还是再等等吧。 “这事您决定。”郑诚自然没话说，这点小事他也懒得纠结。“我回去也跟家里人说说，暂时不提这事。” “嗯。”张树才应了一声，就扬了扬手，说道：“那也没别的事了，你快回去吧，这太冷了。” “好。” 到这会，张树才也没心思跟李树权吃饭了，顶着寒风，匆匆的出了医院大门。 郑诚使劲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连忙也回去了。 …… 李树权并没有把张树才去了的事说出来，当时除了李莹看到了，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于是，张舒原本只想聊一会就走的，结果一直到中午才借着吃午饭的机会跟郑诚出了医院。 总得来说，她对这第一次见家长的过程还算满意，起码自觉郑诚一家子对她还是挺热情的。直到郑诚跟她说张树才刚才过去了，张舒的好心情顿时就变成了不安。好吧！她现在又开始担心自己父母的态度了，不过仔细一想，好像又无所谓，毕竟她一直也没让父母帮她决定过什么啊。 在医院挂了两天吊瓶，郑家老爷子的病也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出了医院。正好，这也到了年根，一大家子又匆匆忙忙回了村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暖气 刚回家没两天，一场冷空气来袭，气温就又降了一个台阶，成功突破零下十五度，算是他们这今年的最低温了。 气温又降，这可苦了家里的俩老人。屋里烧着炉子空气不好，不烧吧又实在太冷，尤其是郑诚的爷爷，除了去厕所几乎连屋子也不怎么出了，身上还得一直盖着被子。 腊月二十八，半夜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雪花，隔着窗户都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一大早，穿着哥哥买的棉靴子，郑娟算是彻底找到了童年的乐趣，仗着鞋筒高，走路都是哪里雪厚踩哪里。 “嫂子！我侄子起了没？我领他玩雪去啊？”攀着隔壁的墙头，郑娟冲刚走出屋子的李莹喊道。 自打侄子出生，她可算体会到了家长的乐趣，没事就抱着出去玩。不过，郑文勇对这个姑姑可就没那么多好感了，每次见到她都是撒腿就跑，结果当然还是被郑娟提到手里。 话声刚落，李莹还没说话，屋里哇的一声，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郑文勇就大哭起来，缩回被窝怎么也不愿意起来了。 很快，郑直恼火的出了屋子，冲妹妹喊道：“你这妮子，净吓唬他！自己玩去。” “我哪吓唬他了。”郑娟吐了吐舌头，嘀咕道：“你儿子胆儿真小。” “你看看你，都多大了，有一点大人的样没？要是我也揪你耳朵，抱着你转圈，你愿意啊！”训了几句，郑直这才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转身回了屋里。 压井边，李莹正提着暖壶往盆里倒热水，笑着说道：“你要看孩子就认真点，要不以后文勇长大了还不亲近你，看你能高兴。” “知道啦！知道啦！”郑娟就听不得别人说她，吹了吹额头的发梢，嘟囔着跳下了墙头。 转眼，她又趴到郑诚房间的窗户那，冲屋里喊道：“二哥，二哥！你起了没？下雪了，你快点起床啊！帮我照几张照片。” 喊着喊着，窗帘猛地拉开了，吓得她连忙退了两步。 “大早上的就跟那嚷嚷，不冷啊！”拉着个脸，郑诚提上鞋跟，打开房间门出了屋子。 “二哥，你的相机呢？让我玩会吧？我一定小心的。”郑娟连忙凑过去，一脸希冀的说道。 郑诚这次还拿了台相机回来，不过他不懂摄影，干脆就买了台拍立得，帮家里人照相用的。 不出所料的，这玩意很快引起了郑娟的兴趣，没事就想拿出来拍几张，结果好几盒胶片现在都快用完了。 “妹妹呀！消停会成吗？都高中生了啊。”看着几乎到他鼻子高的妹妹，郑诚有些无语。 村里这年纪的女孩都算大人了，家里地里忙起来哪个不是一把好手？就这丫头，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让人头疼，白长这么高个子了。 郑娟撇着嘴，有些不乐意的提着地上的积雪。她觉得自己是没啥错的，一个个都来数落她，她也很委屈的啊。 …… 半上午的时候，郑直去生产队借了拖拉机，兄弟俩就一块去了镇上。 郑诚之前托李向东在市里买了个暖气片，还有几根定制的不锈钢管子，今天就该到了，他打算趁有空把爷爷家装个自制暖气。 雪还在下，风卷着雪花直往人脖子里钻，这天气实在不是开‘敞篷车’的好时候。 郑诚坐在车斗里，缩着脑袋，安静的看着路两边白茫茫的雪原。不时地，旁边还能遇到赶着驴车或者干脆自己拉着架子车的农民。今天镇上正好有个大集，大部分都是去赶集的，有的是去卖年货有的是买年货。 拖拉机的速度毕竟还是快点，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 为了不影响交通，街面上的摊位是要限制的，集市大部分还是设置在旁边一条岔道上。拖拉机在供销社不远停下，车子还没来，两人就直奔旁边的店铺过去了。 这店是郑志国开的，总共也就二三十平米，卖的有小炒也有那种整盆的快餐。 “你们俩咋来了？有事？”郑志国跟他媳妇正在柜台那聊天，看到俩人奇怪道。 “我买了个暖气片，打算把咱爷那屋装个暖气，屋里就不冷了。”郑诚在门口跺了跺脚，找个位子坐下了。 “暖气片？这你也会弄？”郑志国从炉子上把茶壶提下来，帮俩人倒了两杯热水。 “估计没啥问题。”郑诚搓了搓脸，接过了茶杯。“用管道跟厨屋灶膛连着，一烧锅热烟气就传过去了，烟再从那头出去，按这道理是能成。” 他这也算自个设计的，以前没做过这玩意，估计着是能用的吧？ 这会还不到饭点，店里也没别的顾客，郑志国又去端了盘炒南瓜子，干脆坐那跟他们闲聊了起来。 “你这生意这段咋样？还中吧？”郑直一边吃着，说道。 “除去本钱，一天也能挣个五六块钱吧。唉，不胜刚开始那会了，那时候一天能弄二三十块。现在不成了，你去看看，光咱镇上这条街就有五家，都争着往下压价。”郑志国有些无奈的说道。 按说这挣得也实在不少了，可问题是跟开始那会可差了太多，心理有落差也是难免。 “对面那个柳钢铁，我看他那店咋没开门？”郑诚突然说道。 柳钢铁就是当初总找茬那家伙，后来也开了个店面，同样的餐馆，去年他路过镇上还看的到呢，今年却是没了。 “那家伙，还开个锤子啊！”旁边的郑直倒是笑了，说道：“就今年夏天，人家开车的在他那吃饭，半路总拉肚子。后来才知道，那家伙拿前一天的剩菜掺到新菜里了，这缺德玩意，他要不是本地人，人家不揪着打一顿才怪了。从那以后，那些司机互相传着，都不在他那吃，没俩月那店就开不下去了。” 说白了，这街上的店能开起来，基本全是那些司机带起来的，这下丢了名声，就算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十一点多，陆续的开始有司机在门口停下了。 正好，郑直在县城修车，跟好多司机也是熟人。打着招呼，店里倒是更热闹起来。 又等了没一会，一个汉子挑开帘子到了店里，也是熟人，李向东的一个朋友，叫陆东。 看到郑诚兄弟俩，他打了个招呼，走过去说道：“向东开不了车，恁买的东西在车上呢，啥时候卸下来？” 郑直站起来，说道：“陆哥，那现在就去吧？俺开的有拖拉机。” “那中。” 东西倒没多少，就一个暖气片加几截不锈钢管，总共也就两百来斤，但却花了郑诚整整三百多。其实都不是什么复杂东西，就是这会的不锈钢实在太贵了，算下来基本比肉价格还高。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电话 东西装上车，看郑志国正忙，郑诚他们也没多停就直接回家了。 到了家，正好也赶到饭点。做的是羊肉，跟白菜萝卜搁一块熬个不分彼此，盖子一掀，香味就满院子都是了。 刘玉英舀了满满两碗出来，又拿了俩馒头，让郑诚一路送去了爷爷那院。 “爷，你今个感觉咋样？”到屋里把菜放桌上，郑诚向老爷子说道。 里屋，老爷子倚着床帮子，身上盖着被子，这会正听着收音机。 “还能咋样，冻的不敢下床了。唉，这冬天快点过去吧。” 本来不能出门就算了，他腿脚又不好，现在连在屋里走走都成了奢侈。尤其是这么冷的天气，他只要呼吸，喉咙眼那还痒的厉害。 “恁爷也没啥事，你别担心。就冷这个把月，过了年就好了。”奶奶随口说道。 把手里缝补的衣服放下，她过去端着碗，对老伴说道：“你吃点吧？” “不饿。”老爷子摆摆手，“早上吃的还在喉咙眼没下去呢，吃不下。” “那也得吃点啊。”奶奶又把碗递了过去，嘟囔道：“你看看，净好东西，可不能剩下。” 老爷子看了眼，这才坐直了，说道：“这么些肉啊！……那你把馍泡汤里，我吃点。” 饿不饿的倒无所谓，但剩下东西是一定不能忍的。尤其这肉，以前过年都吃不着，也就这两年生活好了，还挑来挑去的那不是没良心吗？ “你要吃不了就别吃了，吃多了也不是啥好事。”旁边的郑诚有些无奈的说道。 虽说传统态度是对长辈孝顺就得让对方多吃，可问题是，这一碗别说俩老人了，郑诚自个都能吃个七八成饱，真吃完了那还不撑坏了啊。这年代老人又舍不得扔东西，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吃。 “吃不了热热晚上还能吃，那也不能剩下。”说着，老太太就拿着馍往碗里泡。 “别把馍搁汤里啊！对肠胃不好。”郑诚只好走过去，“恁俩能吃多少，拨一个碗里，吃不完的我再端回去。” 泡汤里的馒头容易咽，但问题是省去了嚼的步骤，唾液对食物的初步分解过程也没了，不是啥好事。尤其是老人跟小孩，牙口不好，有这个习惯的更多一些。 到最后，俩老人也只留下了大半碗，加上一个馒头，剩下的全让郑诚端回去了。回到自家院里，他又忍不住叮嘱了老娘几句。 …… 吃完午饭，兄弟俩就抬着买好的管子在爷爷那院忙活起来。 先把灶膛用管子连好，正好通过窗户连到堂屋，接上暖气片，这就算成了。 一烧锅…… 等了半天也没见屋里的暖气片热，倒是连着灶膛的那截管子都烧红了。出烟口也没烟冒出来，这情况就很明显了，烟根本没从暖气片通过！ “咋回事？”兄弟俩大眼瞪小眼。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效果。郑诚挠了挠头，只好过去拆了暖气片，一看里边，烟堵到那暖气片入口就不动弹了。 郑诚这才明白过来，这还真是想当然了。人家那暖气是有压力的，高压蒸汽当然能畅通，可他这全凭烟气自觉，暖气片又细又曲里拐弯的，能通才怪了。 “拆了吧，没用！”郑诚摆摆手，满脸的无奈。 暖气片拆掉，兄弟俩倚着厨房门，这么多的功夫算是白搭了。 想了又想，郑诚还是没个头绪，他们这不算特靠北的地方，所以一直也没发展出啥取暖的设施，不像首都那边还有火炕啥的。 算了，专业的事还得懂行的人来做。看天色还早，郑诚干脆骑着摩托去了镇上，直奔邮局。 “同志，打个电话。”在门口跺了跺脚，郑诚对营业员说道。 “往哪打？”营业员眼睛瞥着旁边的书，爱搭不理的说道。 “首都。” 抬头打量了郑诚一眼，那营业员这才拿起话筒，说道：“电话号码多少？……说话快点，电话费可贵，先交一块钱，多退少补。” “好。”郑诚点点头。拿了一块钱递过去，这才报了电话号码，没一会，电话终于通了。 “喂？谁啊？” “老爷子，我，郑诚。”郑诚拿着话筒，胳膊肘倚着柜台。 “咦？你这会打电话有事？”卢二爷有些奇怪。 “没啥大事，我就想问问，你们那边取暖都怎么弄的？除了火炕。”郑诚说道。 火炕改装的动静太大了，连床都得换了，郑诚估计自己是弄不来，老两口也不习惯。 等了好一会，卢二爷才说道：“那应该用火墙吧！” “啥是火墙？” “取暖用的。” “我知道，我说的是怎么做的？” “那我哪知道。” “谁知道？” “那我哪知道。” “……” 话筒两边都一阵宁静。 旁边，看着郑诚在那磨磨唧唧的说话，那营业员都有些急了。 拍拍郑诚，小声说道：“同志，你现在打的有两块钱了，还打吗？” 郑诚捂着话筒，说道：“打！你稍等啊，我再打会。” “那你快点啊，很贵的。”营业员瞥了眼郑诚手腕上的表，心里嘀咕着如果郑诚拿不出钱，不知道用手表抵电话费成不成。 话筒那边，卢二爷终于又吭声了，说道：“那你等会吧，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别人。” “好。”郑诚点点头。 挂断了电话，那营业员立刻站起来，说道：“同志，一共两块二。你拿的钱够吧？” “我等会还要再打，一块算吧？”郑诚有些别扭的说道。 打个电话都这么费劲，而且还贵！三分钟就够很多人一天工资了，而且还是双向收费，别说别人了，郑诚看的都心疼。 营业员愣了好一会，这才说道：“那，你再拿五块钱，多退少补。” “好吧。”郑诚摸了摸兜，干脆拿了张大团结出来，“等会再算吧，我估计得打挺久的。” “……好。” 那营业员拿着钱仔细看了看，确定没错，这才满脸古怪的放在一边。书也不看了，就那么等着。 又等了大概十多分钟，电话又响了，接通果然是卢二爷。 “我问清楚了，得先在屋里砌一段短墙，里边中空，还得砌一段烟道跟隔壁炉灶连着。利用什么……热空气上升原理，灶炉产生的热量被带入墙体的中空层，墙体材料热阻值相对较低，整个墙体向室内辐射热量。大概就这么个意思，我也不懂，你自个琢磨去吧。” “哦，好，我知道了。” 郑诚倒是听懂了，原理其实也挺简单，一想也就通透了。 挂断了电话，那营业员很快数了五毛钱递过来。“这是多出来的。” “哦，谢谢。” 郑诚接过钱，就在几个营业员的目送中出了邮局。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聪聪 第二天，郑诚兄弟俩就拿着工具去了爷爷家，又是砌砖又是挖洞的，从早一直到傍晚才总算忙完了。 点着火试了试，效果还不错，没一会屋里也果然热了起来。 最高兴的当然是老爷子，被子也不盖了，趿拉着鞋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又跟个小孩似的弯腰看那火墙，脸上的笑好像是一个接着一个。 大年三十，郑诚领着妹妹贴完了春联，就裹得严严实实的拿着锄头去了菜地。刘玉英打算熬点菜汤，看儿子坐那没事，就让他去挖点菠菜回来。 这会大棚是很少的，所以蔬菜冬天也缺，家家户户存的最多的还是白菜萝卜。不过除了这两样，不少青菜在冬天也是能长的，只不过长的慢而已，比如菠菜，又比如香菜。 这会地里基本没什么人的，雪虽然停了，但积雪却轻易没过了脚脖。又冷，风又大，除了偶尔有到处跑着玩的小孩，户外基本看不到几个人。 到了菜园子，郑诚扒开雪，立刻露出了冻出冰碴子的菜叶来。 取过旁边的箩筐，没一会他就装了个满当。 “哎！诚子？” 正忙着，就听到远远的有人喊自己，郑诚站起来扭脸一看，就看到小路边有人在向自己挥手。 “聪聪！？”郑诚看了好几眼，这才依稀认出了。 跟前两年比，这家伙变化可是真大，头发都快到耳朵了，体型也至少胖了两圈，看着真成油腻艺术青年了呗？ 提着箩筐，郑诚快步走过去，“你这要去我们村？” “去找我堂姐。”李聪聪提了提手里的包裹，说道：“几斤虾，还有条大鲤鱼，都是场里分的。” 郑诚点点头，“那正好，一块回去吧。咱也有两年没见面了吧，等会一块聊聊。” “好啊。”李聪聪忙点了点头。 一路晃晃悠悠的踩着雪，俩人还没到院里，迎面就遇到了正抱着孩子堆雪人的李莹。 “小家伙都这么大啦！文勇，喊一声舅舅听听。”李聪聪笑着说道。 瞪着俩眼看着李聪聪，郑文勇扭脸就扑到了母亲怀里，显然不认这个舅舅。 “你怎么又胖了？还有这头发，不嫌磕搀啊？”一边哄着儿子，李莹没好气的数落道。 “你别一见面就说我啊！我又没惹着你。”李聪聪有些无奈。 在他们家，数落他几乎成习惯了。一会是体格，一会是发型，还有工作，总之看哪哪都不顺眼，也总能找到问题来。 好心情没了大半，李聪聪蔫蔫的跟着郑诚去了院里，把东西搁厨房，就搬着小板凳一块去了门口。 “咋样啊？看你这体格，吃的估计是没亏着。”郑诚手里端着碗红薯丸子，边吃边说道。 李聪聪摇了摇脑袋，“不怎么样。也就吃的还成吧！” 叹了口气，他摸了摸兜，又熟练的点着了根烟。 揪着衣服，他突然说道：“你闻闻，我身上有鱼腥味没？太重了，我一天洗两遍澡都洗不掉。” “还好吧。”郑诚也真闻了闻，“真没觉着多大味。” “对啊。”李聪聪揉了揉头发，说道：“我也没闻着味，也不知道有的人咋鼻子那么好使。好家伙，隔着两米都直捂鼻子，至于吗？” “你说的是女的吧？”郑诚突然笑道。 李聪聪瞥了他一眼，嘀咕道：“知道就得了，还说出来。” 捏了块雪团在手里搓着，好一会郑诚才继续说道：“以后呢？打算就这样了？” “那还能怎么办？”李聪聪扒拉扒拉头发，说道：“我要真撂挑子，我爹也不能答应。以前啊，我还嚷嚷着不想干了，直到这两年才觉出味来，真没那么容易！” 前两年他确实常想着不在那干了，去南方闯荡去。可这个打算半路就直接折了，钱丢了，还错过了车次，结果就是他在车站转了整整两天。打那会起，他就突然认清了现实，就他那两把刷子，真心没能耐受那份苦。 “那，你有没有兴趣去首都？”郑诚突然说道。 “啊？”李聪聪愣了愣，“我去那干嘛？” “我估计能帮你找个门路，你说个话，愿意不愿意？就是离家远，估计不常能回来。”郑诚说道。 他也快毕业了，不出意外的话也该自己掌握公司经营了，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忙，能找个信任又有文化的不容易。相对来说，李聪聪无疑算个不错的人选，怎么也高中毕业了啊。 “那我去了能做啥？”李聪聪有些不敢相信，郑诚都刚毕业，还能帮别人找工作？ “跟你说不清。算了算了，我也不问你了，到时候我打电话到你大伯那，让他联系你吧！想去就去，不愿意就拉倒。” “哎，别啊！到底咋回事？”李聪聪有些急了，连忙问道。 郑诚却站了起来，跺了跺脚，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看着郑诚的背影，李聪聪满脸的无奈。 …… 过了年，刚走完亲戚，郑诚就急匆匆的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去了。 在家的时候他就像处在信息孤岛，连基本的联系方式都没，也收不到消息，不焦躁才怪了。虽然在首都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总算还能打个国际长途电话呢。 先去县城，找到张舒家门口，这次他就大胆多了，直接敲门。 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打开，正是张舒。 “你……”郑诚刚想说话，转眼看到跟过来的张树才，顿时僵那了。 “咳咳！” 张树才咳了两声，提醒了有些高兴过头的闺女，这才看向郑诚：“这就要回学校了？” “回去了。在家也没啥意思。”郑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哦，那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没多远。”郑诚摆了摆手，心说自行车也载不了他们啊。 “爸！”张舒有些不乐意，说道：“你凑啥热闹啊，回去吧！我妈一会又该喊你了。我收拾好东西就直接去火车站。” “那……好吧。路上你可慢点！”张树才只好点点头。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了。” 父女俩说起话来还是让人皱眉，郑诚有些无奈，但也只是劝两句而已。至于别的，顺其自然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毕业 回到学校后，生活突然就忙碌了起来，毕业论文也从之前寻找资料，到了正式书写阶段。 每到这时候，学生们都恨不得把一个字拆成俩来用，能多用一个标点的就绝对不写一个。就算这样，几千上万字的内容，还是太考验大家的知识储备了。 刚吃完早饭，郑诚跟张舒就搬着桌子板凳坐到院里，支了个遮阳伞，桌上摆着纸笔，还有厚厚的参考文献。 他们俩这几个月都没怎么出门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论文，这已经是郑诚第二次修改，但让老师一看，离真正完稿还是差那么点意思。 “你看看，这部分怎么样？”张舒拿着写好的部分，让郑诚看了看。 她是英语专业，方向是应用外语，题目是书面英文与口语英文的差别。说实在的，郑诚之前都不知道外语专业也有论文。 “还好。”郑诚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 太阳慢慢到了头顶，隔着遮阳伞倒没觉着热，风一吹倒还有点凉爽了。这会已经是五月，天气正好将热未热，真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 站起来抻了个懒腰，郑诚拍拍张舒的背，说道：“跟你说个事。” “啥事？”张舒抬起头，眼睛疑惑的眨了眨。 “你工作定下来了吗？” “快了吧！我听说大部分都是去厂里当翻译。” “这工作可不怎么样。”郑诚摇了摇头。 “那你还想怎么着？”张舒有些无奈，“学习最好的要么留学，要么留校，剩下的工作不都一样嘛。” “哎！”郑诚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跟远方厂一直合作那个zc公司，你知道吧？” “嗯，知道啊。”张舒点点头。 “他们要在这边投资建厂，我以后可能会过去工作，你一块去吗。” “嗯！？”张舒有些发懵，扭脸看着他。“什么职务？” “不确定。这个得等毕业了再说。” “那你怎么让我也去？你还能决定让谁去工作不成？” “当然。”郑诚笑了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过几天应该就能定下来了。” 半个月前，拉格纳刚收购了一家倒闭的洗衣机工厂，正准备在国内投资建厂的事。不过，这也不是把生产线搬过来那么简单，新的零件供应，还有工厂选址建设，各种事一大堆，估计没个一年半载是不成的。 正好，郑诚也该毕业了，加上他又需要时常跟拉格纳，瓦尔他们保持好沟通，所以很自然的就接过了这个工作。 像郑诚这样的，指望他能安稳工作是不可能的，更受不了朝九晚五的去上班。这也不成，那也不愿意，又不想出国，那他也就只能出此上策了。 不过，这事也不完全是拍脑袋决定的。公司这边不可能一直指望着贴牌，打造自己的工厂势在必行。不过，制造业的竞争又实在太残酷，他自己又懂什么高科技，按一般方式九成是赚不着什么钱的。 所以很自然的，他又吸取了之前的成功经验，在国内生产，产品运到国外销售。只不过，这次他就不打算跟别人合作了，必须自己掌握生产跟销售。 …… 转眼，毕业答辩的时候终于到了。也是巧了，郑诚跟张舒他们俩还正好同一天，只不过一个在上午一个下午。一大早，俩人就蹬着车子出了门。 “今天起这么早啊？” 郑诚刚把车子推出院子，就看到杨老太推着车子，提着几包药从胡同口回来了。 “今天毕业答辩，我们得赶紧过去。老太太，卢大爷这两天怎么样了？”一边锁着院子门，郑诚说道。 卢老头前几天去公园没拿伞淋了雨，结果回来就感冒了，挺严重的。正好杨老太退休前是中医院的医生，这几天一直让他吃中药，昨天看着情况倒也好多了。 “快好了，我再拿几副药让他巩固一下。那你们忙吧，我也不耽搁你们的事了。”杨老太笑着点了点头。 蹬着车子出了胡同，两人就一路往郑诚的学校去了。 这会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树荫重新遮盖了街道，但同时一年一度的杨絮也跟着到了。空中，地上，公园里，甚至胡同里，基本到处都是一团团的杨絮。普通人还好，那些有鼻炎的跟过敏患者可算倒了霉了，出门都得捂着口鼻。 到了学校，郑诚领着张舒一路找到教室，让她在教学楼旁边的长椅那等着，自己则是赶忙走向了教室。 “哎！”看到郑诚，叶月隔着窗户招了招手，“你快点，老师又点名了。” 到了教室里，顾正平果然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看了眼郑诚，也没说什么就继续看手里的论文。 正式开始还有一会，等着呗。 “又迟到！”旁边的叶月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东西都准备了吧？稿子，准备的问题，都写了没？” “写了，写了！”郑诚抹了抹额头的汗，从兜里拿出了准备的稿子。 抬头看了眼老师，他小声说道：“哎，这几点开始啊？” “八点二十，一会答辩老师就到了。” “哦。” “你对象也来了？”叶月突然说道，斜着目光看着他。 “对啊！”郑诚点点头，又探着脑袋往窗户外看了眼。“长椅那就是。” “我认得她。”叶月嘀咕道。 咳咳！ 她还想再说，讲台上的顾正平突然咳了两声，叶月顿时有些尴尬，连忙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答辩稿子上。 过了不久，随着两个答辩老师来到教室，答辩这才正式开始了。 答辩老师那有一份论文，他们大概看一遍，接着就是学生上台去做介绍。不过这个过程都是简单扼要，几分钟就讲解结束了，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之后老师提出的一个个问题才是重点，稍微答不好就很容易懵掉。 一个学生的答辩过程大概要花一二十分钟，也就他们专业人少，有的大专业答辩过程可能要持续一整天。 答辩一直到十一点多。有惊无险的，郑诚的答辩通过了，这也意味着他离毕业只剩下两张证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 工作 “下周一参加毕业典礼，都别忘了啊！……唉～” 出了教室，顾正平拍了拍手掌，还没说两句眼眶就红了。 学生们静静的站在旁边，也没人吭声。答辩结束了，这也意味着学业最后一项内容的结束，这会谁的心情又能好呢？ 抹了抹眼角，顾正平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也没别的好说的。希望大家以后认真工作，为学校争光，……好，就这样吧。” 勉强笑了笑，他扬了扬手，就转身离开了。 明明没说什么感人的话，也没什么感人的场面，但看着顾正平远去的背影，大家心里就是堵得慌。 心里有毕业的高兴，当然更有不舍，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而且是永远离开校园。熟悉的人各奔东西，就算以后再回到学校，看到的也全是新人，那种失落感也许更加难以平复。 “听说你没有服从工作分配？”叶月突然小声对旁边的郑诚说道。 “哦。”郑诚看了她一眼，“天文台我不想去，找了个别的工作。” 这事他之前就跟学校说了，过程倒也还算顺利，毕竟怎么也比改工作去向容易多了。 叶月皱着眉头，显然对郑诚的选择不大认可，现在拒绝容易，到时候再想恢复可就难了。 “那你要去哪工作？难道回老家吗？” “没。”郑诚看了眼不远处的张舒，“是家外资公司，在咱们学校不远。……我得回去了，有空再聊吧。” 不等叶月再说，他就摆了摆手，很快向张舒的方向走去了。 看着郑诚直接走开了，叶月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气馁。她也清楚两人不大可能，但就是忍不住的想接近，虽然，大部分时候收获的只有失落。 …… 毕业典礼后，拿到毕业证，郑诚终于算是彻底结束了大学学业。 把存在宿舍的东西全部打包拿回，宿舍钥匙上交宿管，这也意味着他切断了跟学校的最后一点联系。 结束了学业，接下来，郑诚的生活全部重心也随之转到了工作上。 就在学校不远，郑诚租了个两层小楼，就当做公司的驻地了。 楼房的布置还不错，也懒得再装修。接着他就迫不及待的去申请了国际电话线路，这个可花了不少力气，但总算也成了。 至于人员，这个郑诚还不急，现在工厂也才刚有个谱，大部分的工作他自己就能完成。还得再等一段，等拉格纳那边把工厂各方面事务梳理好，才会派人过来正式开展工作。 所以，现在整个楼暂时就郑诚跟张舒俩人，如果不是门口的那张招牌，那跟个普通民居也没什么两样了。 “唉～” 办公室里，张舒支着下巴，看着桌对面整理资料的郑诚直叹气。 “怎么了？不满意啊。”郑诚把东西放下，笑道。 “我还是觉得这挺不靠谱的。”张舒满脸都写着不安，说道：“听说外国公司说开除就开除员工的，万一被解雇了，那可怎么办啊？现在申请重新分配工作估计不成了，要不……去远方厂吧？他们那一定没问题的，待遇又好。” 郑诚摇了摇头，继续看自己的资料，“这你放心，开除谁也不会是我的。” “为什么？”张舒瘪着嘴，有些无奈，她就知道会这样。 “原因很简单，我可没听说哪家公司会把老板开除的。” “啊！？……你跟他们老板认识？”张舒有些惊讶。 “没，我就是老板。”郑诚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发烧了？” 张舒忍着笑意，抬手按着他的脑袋，装模作样的说道：“嗯，烧的还不轻呢！” “不信？那你说说公司名字是什么？”郑诚抬手把她的手拿开了。 “zc……”张舒听的一愣，“可这……” “你以为是凑巧？那你知道当初公司为什么找远方厂合作？还有，为什么让我来做这里的负责人？” “……为什么？” “因为我是老板啊。”郑诚倚着靠背，晃头晃脑的说道：“你要还不信，可以去问卢二爷。当初我们俩一块去美国注册的公司，然后又找远方厂合作。贴牌生产，不需要工厂，不需要工人，连第一批客户都是卢二爷介绍来的，然后就赚了很多钱。嗯，大概就是这样。” 看着对面的郑诚，张舒目光全是不可思议，真的有些懵了。以她那稍显浅薄的阅历，又完全没经历过纯粹的市场经济，实在很难想象还能这样。 虽然道理说的通，但怎么听怎么不真实啊。这才眨了一下眼，郑诚就从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成了一家公司老板了？ “你掐我一下。” “你还不信啊？等着。”郑诚有些无奈，干脆拿起话筒，让接线员转到了拉格纳那边。 “哈喽，这里是zc公司。” “我是郑诚，拉格纳先生在吗？” “郑先生……，他刚准备下班，我现在去喊他吗？” “好的。” 话筒对面一阵安静，郑诚晃了晃手里的话筒，对张舒说道：“你听得懂吧？这可是国际长途，我也不可能找这么多演员来。” 张舒只是点头，到了这会，她理智上其实已经信了，可，这事听起来真的很像做梦啊。 没一会，话筒那头传来了拉格纳的声音。 “先生，有事吗？”心里却是直嘀咕，怎么又是这会打电话啊。 对于时差问题，远方厂那边还算体谅，基本打电话都是上班时间。可郑诚却不管这些，好几次打电话他那边都是晚上，以至于他现在不得不把自己下班时间都延迟了。 “就是跟你说一声，以后跟我联系直接打这个电话。对了，上班时间打，这边晚上没人。” “好的。那瓦尔那边……” “他也打这个电话，当然，得用zc的名义。” “好的。” 郑诚顿了顿，接着说道：“工厂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无疑是现阶段的核心工作，郑诚当然重视，而且他已经不再满足于之前摊大饼一样的经营模式了。 “还在努力，大概两个月后能够正常运营。”拉格纳连忙说道。 按郑诚之前的决定，拉格纳花大价钱从大厂挖来了新的高管，这段公司就一直在重建各个部门，重点就在公司结构的正规化上。好在那洗衣机厂本来就不大，改起来也要容易很多。 “那好，就这样吧！有事随时联系我。” “好的。” 挂断了电话，郑诚笑着看向对面的张舒，“这次信了吧？” 张舒鼓着腮帮子，没好气的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也没问啊。” “你这人！” 张舒有些气恼，拿过郑诚的手就咬，松开口手上立刻就多了个牙印：“我不问你就不说，你这成心气我啊！” “没想气你。”郑诚呲牙咧嘴的甩了甩手，椅子往后缩了缩，“那总得有个说的机会吧？” “全是借口。”说着，张舒又站起来去拿郑诚的手，郑诚却连忙躲开了。 “咬一口就算了啊！很疼的。” “不行！我气还没消呢，你再让我打两下。” “想的美。”说着，郑诚连忙跑出了办公室。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结婚 傍晚的时候，两人回到家，就又一块去厨房忙着晚饭。 郑诚在那切菜，张舒就站一边看着他，走哪跟哪。 “怎么了？”郑诚放下手里的活，有些无语。 张舒挑了挑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想仔细看看你啊，那么大能耐的人脑子怎么长的呢。……你说，我眼光怎么就这么好？！” “还挺会自夸！那你看出什么来了？”郑诚笑了笑。 “多了，就不跟你说。” “不说算了。”郑诚摊了摊手，只好继续去切菜。 这顿做的是洋葱炒肉，刚切了没几下，他就辣的眼泪直流。胳膊往眼角擦了擦，身体往后仰着，尽量离远点。 张舒连忙去拿了毛巾过来，帮他擦了擦脸。 终于切好了，郑诚把菜搁到碗里，突然说道：“明天正好有空，咱俩去把证领了吧？” 旁边的张舒一愣，“你刚才说什么？” “领证啊！”郑诚扭脸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你还后悔了啊？” “你说真的？你……” “我吃饱了撑的开这玩笑，答应不答应，你说话啊。” 话还没说出来，张舒的眼泪倒是先止不住了，过去抱着郑诚哭了起来。 “哎，你哭啥？别哭啊。”郑诚连忙擦了擦手，轻轻拍拍她的背。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听完你说的压力有多大。……你说你，好好工作就好了，折腾那么多干嘛啊！” 一边说着，张舒还不停的摸着眼泪。 对她来说，郑诚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内容。某种程度上，他不仅是爱人，也是她的支撑，更是唯一能毫无保留信任的人。现在张舒突然发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成了高高在上的人物，随即就是巨大的不安，她真的很怕这种身份的差距会让两人在心里离的太远。 对张舒的情绪，郑诚当然理解。不过他也知道，这会再多的安抚也不如一张结婚证来的重要，也就顺便把这事提了起来。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张舒又着急忙慌的拉着郑诚去屋里找户口本，他们俩刚上大学户口就跟着过来了，所以倒也不用回老家去拿。 两人的结婚过程有些平淡的过分，连家里人都没说，就是拿着户口本跟材料去领了证。酒席也没摆，就买了些喜糖送街坊，正式的婚礼还得到老家再说。 …… 对郑诚他们的生活来说，领了证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更多的变化来自心态，变得更加不吝于亲密的举止，或者说变得心安理得了。比如，两人现在在胡同里走的时候都敢牵着手了。 像平常一样，这天郑诚跟张舒才回到院里，刘俊成突然也来了。 张舒去厨房忙着晚饭，郑诚则是搬了凳子，俩人在院里坐下了。 “找我有事？”郑诚直接说道。 “有个事想让你帮忙。”刘俊成叹了口气，说道：“厂子里想引进一些国外的设备，你现在是zc公司的人了，能不能帮着点？” 对于郑诚突然入职zc公司，刘俊成一直是耿耿于怀，总觉得让这小子忽悠了，不然人家怎么就那么信任他呢？ “设备？”郑诚有些奇怪，“厂子里要升级设备？现在的生产线不是用的好好的吗？” “那学习国外先进技术，这总没错吧？”不自觉的，刘俊成说话就带着了点气。 “学习先进技术？”郑诚挠了挠头发，有些无语，“你确定能引进什么先进技术？大哥，人家是赚钱的，你可是竞争对手。” 对刘俊成提起这事，郑诚其实也不怎么意外。从去年开始，不知怎的，国内企业突然兴起了一股引进国外生产线的热潮。 不提大厂还是小厂，有条件的，都开始争着引进国外生产线，像什么电视，冰箱，汽车，洗衣机……可问题是，那些生产线大部分都是人家不要的，又都是面对国内市场，现在能卖出去当然高兴。 可远方厂不一样，生产线大部分都是自己研发的，本来就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企业生态，买什么外国设备啊。而且远方厂的产品虽说都集中在低端，但光说体量，就算在国外也能上榜了。哪家疯了会把先进技术传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事不成？”刘俊成皱了皱眉，嘀咕道：“可我们连资金都准备好了。” “你可以派专业人员过去瞧瞧，这个zc自然会提供帮助，看到差距也有好处。可你不能以为国外的都是好的，到时候买一堆没用的，那可有的哭了。” 刘俊成想了好一会，终于点点头，“那好吧！我先让人过去瞧瞧。” 看着态度闷闷的刘俊成，郑诚心里也有些不是味，原来他们说话哪像这么闷，一个不高兴早就吵起来了。可现在…… “你还生我气呢？”郑诚挤着笑脸，说道：“话说，我好像也没哪错了，你至于这样吗？” “没错，对，你没错！” 刘俊成瞥了他一眼，哼道：“我问你，你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怎么跟人家说的？仗着我们听不懂是吧？人家怎么就认识你了？现在倒好……哼。” 郑诚扶着脑袋，好一会才说道：“这事真不赖我，是卢二爷那边跟人家认识。” 心里更是无奈。他也不愿意再用这样的谎言，可这毕竟不是家长里短，除了自己的家人，他很难信任别人。 刘俊成瞪着他，“你这么说，谁知道真假，随便吧！哼，我回去就去学英语去，看下次谁敢糊弄我。” 看到他这么说，郑诚突然笑了笑，说道：“你学去啊！希望你早点学成，省的你以后再找碴。” 又吵了几句，两人也总算掀过了这篇，气氛跟着正常多了。 “说真的。远方厂现在不缺设备，缺的是好的管理！”郑诚倚着靠背，意味深长的说道：“zc公司刚收购了一家洗衣机厂，现在正在调整，明年初大概就会来这边投资建厂。到那时候，我再领着你去看看，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现代化企业，真的不是看有什么设备的。” “洗衣机厂？”刘俊成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你这可找错路子了，知道不，今年光我知道的就有至少五家厂子引进了洗衣机生产线，人家那设备也是国外的，你这不成。” 郑诚看着他，突然指着他笑了起来，“你这土包子，就知道你不懂吧！你信不信，就算用同样的生产线，那生产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的。再说了，你说的那些生产线都是什么时候的东西了，我可看不上。这次我看的是高端，全自动洗衣机听说过吗？……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我说的工厂跟你以为的压根不是一回事。就连远方厂，要想以后走的更远，真不是你们厂那几个人能成的。” 被郑诚这一顿说，刘俊成有些挂不住脸，说道：“你还以为我啥都不懂呢？不就书上那点东西吗？什么彼得原理，5s管理……我都知道。你去远方厂看过吗？知道我们今年又招了多少大学生吗？张口就说啊你。” “呦，懂的还不少。”郑诚笑了笑，说道：“那到时候再一块看看呗。” “看就看！我就不信了。”刘俊成气呼呼的站起来，扬了扬手，“不跟你瞎扯了，走了！” 说着，他就已经转身往院外走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惊喜 夏天到了尾巴，又连着下过几场雨，天气总算凉快了起来。 早上，郑诚抬头看了看窗户，哗啦哗啦的，好像又下雨了。 刚准备坐起来，旁边的张舒就搂着他脖子，又把他拉了回来。 “都七点多了。”郑诚无奈的说道。 张舒把头发撩到一边，也抬头看了眼窗户，“下雨了？那今天就在家吧，又没什么事。” 他们俩说是工作了，但跟假期也没啥区别。大部分时间都是郑诚在办公室打电话，看资料，张舒就在一边看书看报纸，无聊是不用说的。 “不去也成，那你快起来吧。”郑诚揉了揉她的脸。 “我不想起，我也不想吃。” “不想起也得吃饭啊？杨老太怎么说的，说你太瘦，还这不吃那不吃的。”看着小猫似的张舒，郑诚有些无奈。 杨老太一直就念叨着说张舒太瘦了，又总喜欢往那一坐就大半天，对身体不好。 郑诚就从她那要了个调养身体的食谱，每天变着花样的做饭，效果还不错，几个月下来俩人都重了将近十斤。郑诚还挺满意，结果张舒又不乐意了。 “那你别让我吃那么多了，你看看，双下巴！”张舒仰头捏着下巴，一脸的忧愁。 “那你别总坐着啊！从明天起去哪都走路，我就不信还能胖起来。” 雨下的并不大，但连绵起来就没个完了。郑诚打开堂屋门，就看到砖头跟那条花狗正卧在厨房的屋檐下，眼巴巴的看着雨幕。 打着伞，郑诚开了厨房门，俩狗子立刻跟着到了屋里，往角落一窝。 虽然是早餐，但也不能糊弄了，郑诚忙着准备，张舒就在一边帮忙。 “呕～” 郑诚这边才刚把油倒锅里，张舒就捂着嘴干呕起来。 “咋了？”郑诚一脸的懵。 “恶心的慌。”张舒倚着门框，摇了摇头。 “怎么了？吃坏肚子了？”郑诚连忙过去，拍拍她的背。 “刚才还好好的，一闻着油味就想吐。” 听到这，郑诚突然一愣，接着想到了什么。 “走！去找杨老太太看看吧。”二话不说，他连忙去拿着伞说道。 “不用了吧，多大点事啊。” “听话，过去看看啊。”郑诚声音都有些发颤。 出了院子，对面门正好开着，郑诚连忙就推开门领着张舒过去了。 屋里，杨老太太正跟老伴吃饭呢，看到俩人过来，也有些奇怪。 “小郑，你们过来有事？” “杨奶奶，您过来帮小舒看看，她刚才总想吐。”到门口收了伞，郑诚连忙说道。 “呦！”杨老太太也连忙站起来，“该不会是怀了吧？来，我把把脉。” 手搭着张舒的手腕，没一会，她果然笑道：“哎呀，还真是，恭喜你们俩了啊！” “杨奶奶，我怀孕了？这准吗？”张舒连忙问道。 “当然准啊，不过你们改天还是再去一趟医院。” 她话声刚落，张舒就激动的不像样了，握着郑诚的胳膊，又哭又笑的。 “那，杨奶奶，我们先回去了啊！”郑诚拿起伞，说着就要回去了。 “哎，你们等会。”杨老太太连忙说道：“我写一份注意事项，这段你们可得注意着点。” “好，那可真谢谢您了。”郑诚连连道谢。 回到家，郑诚忍不住抱着媳妇转了好几圈，久久不愿松手。几乎是一瞬间，他的整个心态似乎都变了，生活突然有了方向，一切努力也都有了意义。真的很奇妙的感觉，这甚至不以理智为转移，就那么自然而然的。 抽空去了趟医院，果然是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 生活自此就全变了，郑诚立刻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大部分的心思也全在张舒那。 …… 不过很快，郑诚就不得不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转眼到了十月，天气越来越凉，一直等待的公司人员也终于到了。 按着航班信息，由卢二爷开着车，两人早早的就去了机场。 站在接机口，俩人边等边聊。 “你这不吭不声的，整这么大阵势。洗衣机厂……我觉着不大靠谱。”倚着栏杆，卢二爷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航班信息。 郑诚笑了笑，“刘俊成也这么说，不过无所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成了。话说，您现在整天到处跑也没啥意思，要不也去公司忙一阵？” 卢二爷瞥了他一眼，“我这把年纪了，能帮什么？我又不懂洗衣机怎么造，外行。” “能帮的多了，就凭您在国外那么多年，交流总要顺畅的多。这么大年纪了，您就没想着再做点事业？”郑诚笑道。 “那，我再想想吧。”卢二爷点点头，突然又扭过脸，说道：“既然让我过去，那你总得跟我说实话吧？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我可不信你拉来个洗衣机生产线就算了，那样不成的，洗衣机不是蓄电池，这可是直接面对消费者的，光价格低没用。” “这我知道。”郑诚点点头，“所以我这次没想着打价格牌，这次就是冲着高端去的。” “你说的轻巧。”卢二爷摇了摇头，“可那些是买不来的，都得自己做，没那么容易。” “当然不容易。不过我有信心。”郑诚笑了笑。 在消费品市场，性能固然重要，但把握好发展方向同样重要。尤其在这个信息产业迅速崛起的时代，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毫不相干的行业干掉了。而同样的，如果能把握产品的正确方向，那基本想不成功都难。 在这方面，郑诚的优势就太大了，毕竟在重生前的世界，很多东西心里直接就有成熟完整的产品。 至于洗衣机，就那点东西，想奔高端去，还得在新技术上下功夫。比如，全自动洗衣机。说白了，这就是在洗衣机上装个微型计算机控制全程，后来很普及的东西，但在这年代，连发明也还没几年呢，各种细节更是粗糙的不行。 正好，郑诚之前投资了戴而，拿了四成股份，这次正好跟对方合作。除了个人电脑业务，也顺便开发一款控制用的微型计算机，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 正想着，卢二爷拍了拍他胳膊，往前指了指，“应该是那几个吧？” 郑诚一抬头，正看到几个外国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过来了，估计是没错了。 看到郑诚手里拿着的牌子，为首的一个金发中年人走过来，“郑先生？” 郑诚点点头。“你是瑞恩？” “对。你好。” “你好。” 第一百四十章 买车 依次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郑诚又把卢二爷介绍了一下，接着就一块出了机场。 瑞恩他们一共三个人，都是工程师，这次除了选择工厂厂址，就是要考察国内的产业链情况。工厂嘛，当然是离零件越近越好。 领着三个满眼好奇的家伙，郑诚直接让卢二爷开车到了办公的地方，指着那个二层小楼，对三人说道：“这里就是办公的地方。” 又指着小楼不远的另一栋小楼，“那里是你们的宿舍，条件一般，你们也可以选择去宾馆。当然，自己付钱。” 问了情况后，瑞恩他们一致认为去宾馆不是什么好选择，那就在这吧。 先让几人把行李搬去宿舍，接着郑诚又领着他们来到办公的地方。 此刻，这里已经热闹多了，几个年轻人正忙着打电话，或者整理资料。他们是郑诚从远方厂那边借调来的，懂英语，除了自己的工作还可以做瑞恩他们的翻译。 帮瑞恩他们指定了工作地点，又让人领着他们熟悉了工作内容，郑诚就直接离开了。人都到了，他的工作自然就少了很多，不需要一直在那。 “现在去哪？”坐在车里，卢二爷说道。 “先去趟百货大楼，买点东西回家吧！我媳妇等着呢。”郑诚说道。 现在张舒也不上班，每天就跟着杨老太太去公园转转，或者在家看书。无聊是有点，郑诚只能尽量多回去陪着她。 卢二爷发动了车子，说道：“这会回家干嘛。要不去买车吧？我看呐，你也该买一台了。汽贸中心那边来了不少车，好多牌子，我正准备把这台换了呢。” “买车……”郑诚犹豫了片刻，突然也起了兴趣。对啊。公司该买几辆车了！ 平常瑞恩他们几个必须时常到处走，车子也少不了的。再说了，就算为了公司装面子，那大概也得买几辆。 “那先去百货吧，买完东西，我跟小舒说一声再去。” 卢二爷扭脸看着郑诚，很有些唏嘘，“你小子年纪不大，咋三句不离媳妇呢？嗯，用我妹妹那边的话说，就是那个啥……耙耳朵！” “那怎么了，我乐意不成啊。”郑诚自然是不屑一顾。 …… 随着经济发展，近两年国内对汽车的需求也跟着大增。跟卢二爷买车那会相比，这会品牌就多多了，有的是国产，进口货也不少，尤其是日系居多。 就现在，街上的汽车就在肉眼可见的增加，品牌也很快丰富起来。 其实跟多年后一样，开汽车出门的面子意义远比实用更大，要是谈什么事，没什么比一辆汽车更能彰显实力的了。 不过，汽车动辄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售价还是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说来有些无奈，这会几万块的汽车，搁到几十年后其实高不了多少，但人们的收入却增长了上百倍。从这个角度来说，尽管有货币贬值的原因，但大家的生活水平也确实提高了太多。 卢二爷开着车，郑诚半途又喊了公司的财务过去了。 这会又没什么4s店，买车基本都要在汽贸中心，等到了地方，郑诚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车子整整齐齐的列着，少说也有上百台，品牌更是五花八门。 几人刚停下，很快就有一个小年轻迎了过来。 “同志，你们哪个单位的？要买车吗？” 郑诚点点头，“远方厂知道吧？跟我们公司有合作。” “哦。知道，知道。”那小青年立刻点点头，远方厂谁能不知道。 “那想买什么价位的？” “你都介绍一下吧。价格好说。”郑诚点点头。 公司之前刚兑换了不少钱，现在账上还有上百万呢，所以并不缺钱。 看到他这么说，那小年轻顿时来了劲头，连忙领着几人来到几辆风田跟前，说道：“您看这怎么样？进口的，省油，坐着还特别舒服。就是有点贵，得三十多万。” 郑诚听的直咋舌，好家伙，这也太贵了，看这模样都不像值那么多的。 “还有别的吗？这破车哪值得了这么多，还是二手的，顶多五成新。”旁边的卢二爷忍不住说道。 他心里很有些恼火，自己就是开二手车行的，当然识货。如果按购买力来算，这车三十多万就亏大了。 “……” 那小年轻顿时有些发懵。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说话这么理直气壮的了。 “新车这也有。跟我来，跟我来。”那小年轻抹了抹额头，领着几人继续往前走。 在一辆桑塔纳面前，他又停下了，“这辆是新的，上个月刚到。还是合资车。您看看？” 不等郑诚说，卢二爷已经凑过去，一会趴着瞧瞧底盘，一会又掀开引擎盖看看。好一会才拍拍手说道：“做工有点粗，马马虎虎吧。” 郑诚说道：“多少钱？” “二十五万。” 好吧！郑诚点点头，果然就没几辆便宜的。至于那些几万的，基本全是国产或者东欧车，价格低，但体验也确实差点意思。 这个价格，也勉强能接受。 “那就买三辆吧，两辆这个，再加一辆拉达。”郑诚很快决定道。 “三辆！您确定？一共得……六十万。”那小年轻也吓了一跳。这么豪气的他也是不多见的，况且还是这么个年轻人。 “确定。”郑诚点点头，“不过这个付款怎么办？去银行吗？还是现金。” “去银行。”那小年轻连忙答道。“您看什么时候去？” “随时。你们要是有空，现在就可以去。” “好的。您稍等，我去问问。” 等待的时候，不时地还能看到有人过来看车。不过看样子大部分都是单位的。至于个人，也有，但很少很少。毕竟，就算能赚那么多，也没有几个愿意那么招摇的买车的。 没一会，汽贸中心的负责人过来跟他们确认了一下，接着财务就跟着去了银行。 到下午的时候，几辆车就开到了公司门口。 “你们谁会开车？”到了公司，郑诚问几个员工道。 几人面面相觑。瑞恩他们几个倒是会，不过他们那长相，开车在路上准得让拦下来。 “那就快去学。”郑诚扬了扬手，满脸大气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名字 随着天气越来越凉，白昼也很明显的在缩短，对于不用工作且喜欢睡懒觉的人来说实在相当友好。当然，加上不冷不热的气候就更惬意了。 每天早上，张舒都要用手指量肚子，又说道：“你摸摸，肚子有变化没？” 郑诚揉揉眼睛，又仔细瞅瞅，“好像有吧？你这才几个月，早着呢！” 每天都看好几次，那能看出什么变化来？也就张舒本来就瘦，肚子这才明显一点。 “孩子名字你想好了吗？”张舒扶着还算平坦的肚子，幸福的说道。 “还在想呢。”郑诚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回答这个问题了，结果每次想的名字张舒都不满意，他干脆也不说了。 …… 吃完早饭，郑诚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刚八点半，他蹬着车子到了办公室的时候，瑞恩他们几个已经到了，正围着桌子聊天。 “有结果了吗？我需要一份考察汇总。”郑诚走过来，直接说道。 这几人已经在外转了一个多月，一直在考察工厂，昨天才算回来。 “先生。” 瑞恩摇了摇头，“情况不大好，我们现在一致认为，在这边建厂是个错误决定。那些工厂都太旧了！我甚至看到了很多半个世纪前生产的机器。而且工厂状况也很糟糕，工具到处摆放，很多工人直接吐痰在机器边！先生，你如果也过去看了，我想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自从昨天回来，他的脸色就没好过，同时对在这投资建厂也更不看好了。 郑诚却只点点头，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说道：“这些我知道。不过我认为这些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只需要重新培训那些工人，严格质量，我们很快就能看到改变。而且，我也不认为洗衣机需要多么复杂的技术，当然，真正复杂的部分会在美国那边完成的，比如控制系统。” 他当然知道这会工厂里什么情况，毕竟又不是没工作过，但他更清楚的是，这些压根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更多的问题其实是来自质量管理。不管那些工厂看起来多么粗陋，但必须得承认，国内完整的工业门类使得几乎所有的现代工业品都能在方圆几百公里内找到工厂，而且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糟。不然的话，真以为谁都能成世界工厂的？ “不不不！”瑞恩立刻摇头，“那要花很多额外成本，而且我不确定那些工厂真的可以达到我们需要的品质。” “那你认为还有别的选择吗？”郑诚无奈的说道。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固执呢？真就只信自己以为的啊。 “为什么不在美国呢？或者去rb，那里随时都可以找到优秀的供应商。” 郑诚叹了口气，有些无语，“我没记错的话，在zc收购工厂之前，你就在那工作吧？那你认为，当初你们那工厂为什么会倒闭？” 瑞恩愣了愣，但还是很快说道：“新产品成本管理失败，接着冲击高端失败，导致资金链断裂。” “这不就结了嘛！成本，还是成本。”郑诚站起来，说道：“先生，你知道两边的工资差距多大吗？你知道零部件的采购成本差距多大吗？如果你知道，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建厂，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瑞恩皱着眉头，好一会没说话，显然仍是不认同郑诚的话。 “瑞恩！” 看到这家伙这么固执，郑诚顿时就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大声说道：“你要知道，你们三个现在拿的几乎是之前两倍的工资，我不认为让你们来这里是跟我争这个问题的。你们要解决的是遇到的问题，而不是把这个项目解决掉。明白吗？” 瑞恩眼中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一向文质彬彬的郑诚还会这样。 “好吧。”他只好点点头，说道：“我会重新跟那些工厂沟通，希望能够成功吧。” “不！”郑诚立刻摇了摇头，不容置疑的说道：“不是希望，而是必须！你们还有五个月时间，到时候我必须看到能拿出合格产品的零件供应商，如果做不到，你们几个立刻失业。当然，如果能做到，你们每个人将至少获得一年工资的奖励。” 整个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瑞恩他们还没回过味来，至于其他人，则是几乎重新认识了郑诚一般。 “怎么？不敢接受这个工作吗？那么你们随时可以回国，工作照旧，我会找新的人过来。”郑诚的语气终于缓了一些，拿过茶壶倒了杯水。 瑞恩脸上有些犹豫，显然对这个工作还有些顾虑，风险太大了。 “一年半的工资奖励。”郑诚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不慌不忙的说道。 “好吧！”瑞恩立刻点头，“我接受这个挑战。” 所谓的犹豫不过都是权衡，当收益超过风险，那这样的选择就再正常不过了。 郑诚这才笑了笑，把杯子放在一边，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这事没你以为的那么困难。” 瑞恩尴尬的点点头，面对年轻却又如此老练的郑诚，总感觉有些别扭。 接着，郑诚具体听了瑞恩的工作汇报，又照例往拉格纳跟瓦尔那边打了个电话，还没到中午，这就结束了他一天的工作。 蹬着车子去了一趟菜市场，买完东西，郑诚就匆匆回了家。 院子里，张舒跟杨老太太正坐那看书。看到郑诚回来，老太太扶着拐杖站起来，说道：“小郑啊，没事多陪着你媳妇出门转转，别让她整天在家里，对身体可不好。” 郑诚把东西放到厨房，说道：“杨奶奶，那也得她愿意啊，整天恨不得长到椅子上似的。” “在院里走走也好啊。……还有你，小张，你要再不改改，生孩子的时候才有的辛苦呢。” “我知道了！”张舒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就不喜欢热闹，每天看看书听听歌就正是她梦想的生活，又没什么压力，自然也没兴趣改变生活状态了。 “小郑！在家没？”门口，街道大妈突然过来了。 “哎！在呢？于大妈，有事？”郑诚连忙走了过去。 “你的电报！好像是你老丈人要来了。” “哦。”郑诚连忙接过来。一瞧，可不正是张树才嘛，内容也就两句话，说是这两天要来一趟看看。 之前两人结婚的事，郑诚倒是拍了封电报往两边家里都说了，一直也没啥回信，没想到现在老丈人突然要来了。 郑诚连忙拿着电报回了院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迎接 几个月前，当收到闺女结婚了的信时，张树才一度是有些怀疑人生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结婚不是小孩过家家，连问都没问家长，这就直接领证了？怎么可能！ 好吧！虽然这也一向是张舒的风格，好像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听过父母的话。 可，那可是结婚啊。 拿到信，张树才都没敢直接跟妻子说。一直闷了几个月，结果前一段又来了信，女儿都有孩子了。 这下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只能说了实话，当时就差点没把妻子气晕过去。 张树才之前知道郑诚跟闺女的事，倒不算惊讶，也没什么不满意的。问题是这对他妻子的冲击就太大了，闺女这才刚毕业，怎么就结婚了！？ 两口子在家商量了好些天，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怎么也得看看闺女过的怎么样吧？ 在单位请了几天假，他们买了火车票，一路不安中就到了首都。 “这，这呢！” 接站口，早早等着的郑诚就看到了张树才两口子，连忙喊了一声。也幸好现在车站人不多，不然他可有的找了。 两口子正在车站里迷路，听到有人喊，这才看到是郑诚。 几乎同时的，两人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心情本来就不好，加上刚才在车站一顿着急，这会气都快堵到喉咙眼了。 郑诚连忙走过去，帮着两人提着行李，“爸，妈，坐车挺累的吧？快回去歇会。” 被这称呼喊的浑身不自在，张树才说道：“小舒呢？” “在家呢！” 张树才眉头皱了皱，“你们俩请假了？这才工作多久，请假可不好。” 刚攒起来的气突然就消了大半，转而又担心起两人的工作来。 “没事没事。”郑诚也不好解释，只能随口糊弄几句。 “小郑，你说说这么大的事，之前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我们俩还能不同意？你们俩真的，我都不知道咋说了。”旁边的丈母娘脸色发冷，满眼的恼火。 “……我的不对，之前不知道怎么说，到毕业后回去又不方便，就领证了。”郑诚自然连忙道歉。说到底，这事他也确实不怎么占理。 领着两人出了车站，直接走到路边停的车边，把行李搁后备箱。车是他从公司开过来的，既方便，同时也确实存了点涨面子的意思。瞧瞧，他都开车了，那当然不会差了。 “这车哪来的？”张树才立刻说道。两口子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我们公司的。”郑诚笑了笑，“之前没跟你们说，我跟小舒没服从分配，去了一家外企。” “啊？？”张树才吓了一跳，“啥意思？你们没服从分配？为啥？” “一个月几十块，没什么意思。现在这家公司也挺好的，我现在是这边分公司的头头，车子都随便开。”郑诚有些心累的说着准备好的理由。 “真的？那……还不错，以后能出国吗？”张树才回过味来，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如果不去分配的单位，那能出国也挺好的，虽然不怎么懂这些，但出国热连在县城的他也有所耳闻。 “能啊！”郑诚让两人坐后座，启动了车子。 “我之前办过签证，出国去过一次。至于去工作，那倒没必要，在这边工资都一样的，还更舒服。” “那工资能一样？我听说人家哪都按外币算的，一个月好几百外币。你在这边也能拿到那么多？”张树才有些不大敢信。 事实上，两口子这会都已经懵了，根本不知道怎么理解这种他们从未想过的就业方式。 郑诚握着方向盘拐到了大路，点了点头说道：“总之是不少吧。外币也分很多的，有的值钱有的不值。” 张树才还要再问，旁边他媳妇突然扯了扯他胳膊，小声嘀咕了几句。 “小郑啊，那你们公司在哪呢？顺路吗？”张树才问道。 “……” 郑诚看了眼后视镜，只好说道：“顺路，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 “那正好，我们过去看看吧！我还没见过外国公司啥样呢。” “好吧。”郑诚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一路上，后座的两口子就一直透着车窗看风景，没怎么挪开过眼睛。 对他们来说，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本市，现在很多只在电视报纸看过的地方突然到了眼前，心里自然是激动的。 车子开了不久，郑诚就在公司门口停了车。 “就这了，现在大家都在办公，我领你们去楼上看看？” “好！”张树才抬头看了眼，点点头。 才刚走没几步，迎面正好遇到瑞恩，吓了张树才两口子一跳。一点没夸张，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活的外国人，果然是大鼻子凹眼睛，长的也忒怪了。 “郑，昨天有一家企业答应合作了。我们需要更多人，你得快点打电话跟拉格纳先生说，我需要熟练工人来提供指导。”瑞恩手晃来晃去，急促的说道。 他们几个这段算是拼了老命了，也就周末歇一天，平常不是去考察工厂，就是去新的工厂的路上。 “好，好！”郑诚抬手往下压了压，说道：“我等会就跟他打电话，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那好。”郑诚摆摆手，又领着老两口往楼上走。 办公室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电话声不停，相对于他们的工作，现在的人手确实少了点。 拿起电话，又往拉格纳那打了过去，让他再派些人过来。 等挂断了电话，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了，张树才两口子坐在旁边沙发上，有些古怪的看着郑诚。 “爸，咱这看也看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小舒还在家等着呢。”郑诚随手把桌上的文件塞到桌屉里，说道。 “好！那就赶紧回去。” 没一会，他们就到了家。看到女儿，两口子自然是赶忙过去一阵嘘寒问暖。 在远离家乡的地方与亲人相聚，张舒自然也高兴的很。很多时候血缘的重要就在于此，任凭之前怎么失望不满，但亲人之间都有一根纽带，也许亲情的到来只需三两句话而已。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争吵 本来就没几天假期，张树才两口子来了两天就又匆匆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从火车站回来，郑诚把车停公司门口，哼着歌就回家了。 路过杨汉临家门口，隔着院墙都能听到院里的争吵，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听着像是杨汉临在跟媳妇吵，嗡嗡的，郑诚也听不清吵得什么。 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就看到许萍正吼着坐在一边的杨汉临。于老太太则是抱着孩子，愁眉苦脸的在一边劝着。 “吵什么啊这是？我在大街上都听到了。”郑诚说了一声。 看到郑诚，两口子这才安静下来，只有于老太太怀里的孩子还在肆意哭着。 “哥，真没啥事，你不用管。”杨汉临闷头说道。 “没啥事是啥事啊？还不能说了！”郑诚走过去，说道：“工作上的事？” 两口子吵架，除了婆媳矛盾，十有八九也就因为工作了。 “嗯。”杨汉临点点头，瞥了眼旁边的媳妇。 郑诚拍拍他肩膀，说道：“走，找个地方聊聊吧？” 出了院子，两人就直奔胡同附近的街上，找了个小餐馆坐下了。 “两位，来点什么？”店老板围巾擦着手，隔着厨房门帘喊道。 郑诚抬头看了眼菜单，说道：“几样肉菜都来一份吧，再来两瓶啤酒。” 厨房里叮叮咣咣的响了起来，油烟气溢散开来，把不大的餐馆弄的生活气满满。 “到底啥事，说说吧？”郑诚挪了挪椅子，说道。 “哥，你说我媳妇咋变化那么大呢？唉，本来心里就难受，我现在都快受不了了。”杨汉临扶着脑袋，满脸的无奈。 以前许萍对他多好啊！不说百依百顺，但起码多数事都听他的。可现在呢，动不动就吵，真是想想就恼火。 “我看呐，这也正常。” 郑诚摆弄着桌上的碟子，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夫妻相处啊，大半矛盾都是心理不平衡。你想想，你街坊邻居全是首都有正经单位的，还都是本地户口，就你们家没有，谁心里能好受？你也知道，咱胡同里那些大妈就喜欢聚一块聊工作，聊工资。你现在工作又不成，那她听着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这也不是他胡猜，而是眼看着的事。有时候吧，那些街坊大妈说话也是真臭，可能没什么恶意，但说着说着就很容易把攀比心理挑起来。 听完郑诚的话，杨汉临只是一个劲的叹气，他又能怎么样呢？家里不缺钱，但跟街坊比起来好像真就低了一头。 “哥，那工作，我不想干了。”杨汉临涨着脸，突然说道。 “啊？”郑诚皱了皱眉。 他刚才说那话可没想着让杨汉临辞职，毕竟，这工作如果能转正对他的意义是不用说的，工资倒在其次。现在走到半截不干了，那之前的努力不就搭那了吗？ “我不想在那耗着了。”杨汉临说道。 “那转正的事呢？不想了？” 杨汉临摇了摇头，“不想了。我是不想在那受气，每天都在熬时间，没意思。” 他没跟郑诚说的是，他在远方厂那边过的并不怎么样。刘俊成当初把他随意安置到了仓库，也没人知道他跟厂长认识，加上他又不是本地人，跟其他员工一直聊不到一块去。而且好多人认为他走后门过去，还占了大家便宜，不然看仓库也能安置个位置的啊！结果就是大家都不怎么搭理他，中途还闹了几次矛盾，挨了处分。 他跟刘俊成不熟，又不想让郑诚也掺合这事，结果到现在处境越来越糟了。今天他跟媳妇说了这事，结果许萍数落他事多，这才吵了起来。 看杨汉临态度这样，郑诚就知道不用多问了。说道：“要是辞职了，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辞职容易，问题是他能做什么呢！？摆摊……还是去开店？ 杨汉临挠了挠头，说道：“我想开个小餐馆，……随便吧，怎么也比现在好，不想过那么窝囊了。” “小伙子！”店老板正好端着菜过来了，把菜摆桌上，说道：“听我一句劝，这行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杨汉临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 “你不信？”店老板一脸的苦口婆心，干脆坐在旁边说道：“你会做菜吗？天天还得早起晚归，夏天热得很澡堂子似的，冬天手冻的全是口子。你这能受得了？啥顾客都有，保不齐还有小混混过来捣乱，事多着呢！” “师傅！”郑诚摆了摆手，有些好笑：“你放心，没人跟你争生意，我们俩瞎聊呢。还有份汤！你快忙去吧。” “我没那意思，就提个醒。……还有，你们如果开店最好别选这块，你瞅瞅，都好几家了，赚不着钱的。”店老板讪讪的站起来，有些尴尬，转身又回了厨房。 “我的意见呢，开餐馆确实不容易，赚钱也是真的。不过这种小餐馆就别弄了，找厨师都不容易，赚不了多少钱，还事多。多投点钱，开个快餐店吧。” “快餐店？啥快餐店？”杨汉临奇怪道。 “跟你说不清。”郑诚咂咂嘴，说道：“再等等吧，我过一段找懂行的人来，先把摊子支起来。” 他也是让杨汉临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还有快餐店这个事可做的。在他记忆中，也就这一两年，啃的机就要在首都开第一家店，结果大获成功。而这段时间正是没有竞争对手的空白期，市场也容易开拓。 当然，想把店开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口味改良跟标准化管理，这些都得专业的人来做，更得下功夫琢磨的。 越想越是可行，郑诚很快说道：“你要是下定决心了，那就别犹豫，回去把工作辞了。我这几天让人去找地址，开始张罗这事。” 他现在手里还有不少资金，趁着工厂还没谱，得先把这事张罗起来。不然到时候真忙起来，估计就顾不了这个了。 “好。”杨汉临点点头。他虽然不懂这些，但对郑诚是很信任的，那就听着呗。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随着月份的增加，张舒的肚子一天天的鼓了起来。虽然还是不怎么明显，但郑诚却越发的小心，真恨不得走路扶着，吃东西喂着她才好。 时间转眼到了十一月，一场大风过后，路边树上本就不多的树叶顿时散落殆尽，全成了光杆。 这会是下午，郑诚照例搬着躺椅，舒舒服服的坐在院里看报纸。对他来说，这早已不是消遣，而是很重要的工作，每一则小小的消息都可能意味着巨大的财富。 “嘶！”刚打开报纸，看到头版头条的新闻，郑诚就差点没跳起来。 “广场协议！？”一拍脑门，他顿时懊恼不已，怎么把这事忘了呢！？ 不对，他好像也不知道这是啥时候的事啊。毕竟，都是很久远的事了，他又不是学经济的，不知道也正常。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没能去跟着吃一顿实在可惜。只能自我安慰着说：本钱不多，赚不了多少，一不小心钱还可能没了，现在多安稳。 “你又看到什么了？”看郑诚在那自言自语的，旁边的张舒笑道。 郑诚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她还担心，现在倒是习惯了。 “我刚刚错过了一笔钱。我这脑子哦！”郑诚仰躺在躺椅上，叹了口气。 …… 开快餐店的事已经在筹划中，瓦尔帮着挖了个店长，过几天就到。开店的地方也找好了，就在前门那边，刚租下来装修中。 至于店铺情况，面积好像是不小，加上又是繁华地块，郑诚是挺满意的。也就是这会了，店铺不值钱，租金也低。要是搁几十年后，……也许不用几十年，十多年后在那地块开快餐店赚的估计还不够租金呢。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更好的选择当然是把店铺直接买下来。 各个事项都在循序渐进的推动，不过唯独注册公司的事，郑诚还一直在拖着。原因也简单，现在外资企业在国内注册公司的话得合资。大概还得等到明年初，到那时候对外资企业的投资才会放宽一些，也就不用合资了。 就连筹建中的洗衣机厂，郑诚的打算也是如此，公司也没有注册，那就等着吧。 这天，郑诚突然收到了李聪聪拍来的电报，说是他辞了职，打算这几天就过来了。 好吧，郑诚差点把这事忘了，之前确实说过让他过来的。 按着车次的到达时间，郑诚到了车站，也算是顺利接到了人。 “你来的正好，我这有个工作机会，平常就跟着去厂子里到处看看，去不去？”一边开着车，郑诚问道。 他的打算是让李聪聪先锻炼一段，起码先熟悉了这边，到时候也好安置工作。 “我都听说了，你现在是个公司头头，手下还有外国人是吧？”李聪聪捏着座椅，突然笑着说道。 “啊？你听谁说的。”郑诚听得一愣。随即又回过味来，除了张树才两口子，还会有谁说啊！ 果然，李聪聪很快说道：“我听我爸说的，我爸听我大爷说的，我大爷又听你老丈人说的。怎么样，绕不绕？” “唉！”郑诚拍了拍脑袋，有些头疼。这可真是的，按这速度，等他回去怕不是全村人都知道了？ “我不会说外语，到时候不会耽搁你事吧？其实，你也不用帮我安置工作的，怎么不是过呢？随便找个住的地方，有口吃的，我拾破烂也成。……哎，你知道不？那些拾破烂的可是真赚钱，我之前都不敢信，那些人浑身跟泥里挖出来似的，竟然挣得比我还多。……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年代，做点啥都比老实上班好。厂子也不成了啊，光我知道的，好几个效益不好的厂子都在减工资，我觉着早晚得裁人。” 李聪聪在那自言自语的，一会说这一会扯那，也根本不在意郑诚听没听着。 郑诚也乐得听他扯，开着车，很快就到了公司门口。 “这是办公的地方，前边那栋楼是宿舍，走，咱们先去把你行李搁那。”郑诚指了指前边说道。 “好。”李聪聪点点头，只顾着往车窗外瞅了。 公司旁边郑诚租了好几个房子，都是员工宿舍。而且相比于筒子楼，这块可宽敞多了。 领着李聪聪，郑诚走到斜对面一栋三层楼跟前，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楼二三层是员工宿舍，下边一层是一家早餐店，你饿不饿？现在好像还有点吃的，我帮你买点。” “我自己买吧。”李聪聪连忙过去，没一会就拿着回来了。 “真贵！” 看着手里的包子，他又一阵不满。 味道还成，可几个包子加起来却比老家那边贵了整整五分钱，也太过分了。 把行李放下，郑诚又领着他去了趟公司，算是认识一下同事。 “小刘。”郑诚招招手，把一个小年轻喊过来，指着李聪聪说道：“这个是新来的，啥也不懂。平常就跟着你，到时候你下去厂子谈事的时候也带着他，没事多教教，知道吗？” “哦，好的。”那小刘连忙点点头。 李聪聪也冲他笑了笑，自来熟的伸过手，说道：“小刘同志，你好。” “你好。”小刘跟他握了握手。 他也看的出来，这位八成是郑诚的朋友，走后门的呗。看李聪聪也不像读过多少书的，他虽然心里不怎么乐意，但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的。 “你的工作就是跟着多听，多看，多学，看看人家怎么说的，怎么做的。那个小刘就在你宿舍隔壁，不懂的就问。知道了没？等你熟悉了，我再帮你具体安置个工作。”走出办公室，郑诚对他说道。 “这我知道。不过，我看那小子好像不怎么乐意。”李聪聪手揣在兜里，脸上有些无奈。 “这多正常。走后门的谁能喜欢，还得看你以后怎么做的。”郑诚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还有事，得回家去了。你要是困的慌就回宿舍，没事的话就过来。” “好。”李聪聪点点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刘亚 晚上刮了一夜北风，结果第二天起床一看，洗脸盆里竟然结冰了。 “今天结冰了啊！特别冷，你再披个大衣吧？”郑诚冲屋里喊道。 “哪冷了，再加衣服真成水桶了。”张舒扶着肚子，缓缓走出了屋子。 “那不正好吗，摔倒也不疼。”郑诚笑道。从厨房提了暖壶，又加了点冷水，一块倒在盆里。 “哎！”张舒走过去，扯了扯郑诚的胳膊，“这都腊月了，咱们今年过年怎么回去啊！？” 她这走路都不方便，又那么远的路，想想都累的慌。 “那就不回去了。”郑诚摇了摇头，随手把冻成冰坨的毛巾从晾衣绳上抠了下来，说道：“我跟家里说说，在这边过年吧。……来，洗脸。” 北方的空气一到冬天就干燥的厉害，郑诚在院子里站了没一会，皮肤就跟要裂开了一样。 “又是冬天，唉，太冷了。”张舒抱怨道。一说话就满口的白汽，洗手洗脸都成挑战了。 “对了，这衣服怎么洗啊？你手准得冻出口子了。” “没事。我等会买台洗衣机回来，现在好买了。”郑诚在旁边一边刷牙，一边含糊的说道。 这两年很多企业扎堆开设电器生产线，很明显的好处就是，买的时候比之前容易多了。 …… 刚到公司，郑诚就看到李聪聪跟瑞恩正就着一盘瓜子聊天，一个说英语一个说中文，只不过，说英语的那个是李聪聪。 李聪聪怎么也读过高中的，当然懂点英语，不过是那种很纯正的豫味英语。瑞恩最近则在学中文，同样的豫味中文，而且每个句子都是中英文夹杂，竟然还真能聊的起来。 郑诚去倒了杯热水，走了过去，“瑞恩，你昨天去的那家工厂怎么样？” 他们这不怎么分上下班时间，每个人每天都有自己的工作，做完为止，所以没事都会聚一堆聊聊。 “很好。”瑞恩把桌上攒的瓜子皮倒到垃圾桶里，扯了扯衣领子，说道：“他们虽然规模小，但态度很认真，专门腾出来了一个生产线接受指导。那些工人也很聪明，现在的产品已经基本达到我们的标准了。郑，你是对的。” 他所说的工厂是造洗衣机内外筒那部分的，规模不大，但那家厂长的态度却是没的说，直来直去的是个正经做事的人。 郑诚笑了笑，说道：“再有大概一个月，之前的约定就到时间了，我很期待你的工作成果。” …… 从公司离开，郑诚就开着车去了趟百货大楼。 走到半路，前边的路少有的堵着了，争吵声断断续续的从围的人群中传出来。 郑诚听声音有些耳熟，下车过去敲了敲，果然看到一个年轻人正跟一个中年妇女争吵，旁边落了一地的菜。 郑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年轻人竟然是刘亚。好家伙，半年不见邋遢成这样了。胡子拉碴的，头发也蓬乱着。 “哎，刘亚！”郑诚喊了一声。 正气的面红耳赤的刘亚，扭过脸，正好看到了郑诚，目光也愣了愣。 “郑诚！你怎么……” “我正好路过！为啥吵架啊？” “车子撞了嘛。”刘亚有些无奈，转过脸对那妇女说道：“大姐，我朋友来了，我也不想跟你吵，你说吧，想怎么着？” “怎么着！？你看看我买的菜，都成啥了，你得赔钱，两块钱。” “你疯了吧！”刘亚脸色又拉了下来，“这菜捡起来又不是不能吃，凭啥那么多钱。” “就得那么多。” 刘亚还要再说，郑诚已经几步走过去。从兜里拿了五毛钱，说道：“这位大姐，就这些算了吧！” “不成！说是两块就是两块，少一分都不成，我今个就得治治这家伙。”那妇女盯着刘亚，咬牙道。 “好像你自个多好似的。……整个一泼妇。”刘亚也不甘示弱，要不是看对方是女的，他早就过去打起来了。 “你再说！”那妇女顿时大怒，指着刘亚，冲周围喊道：“大伙都瞧瞧啊，这什么人呐！真没一点教养。” “好了！”郑诚也听的有些恼了，沉声喊道。 弯腰把地上的菜装到菜篮子里，又把那五毛钱也一块塞过去，一块递向那妇女：“就这样了！你爱答应不答应。正好我们哥俩也没事，就换着班跟你在这耗着了，咱看谁耗的起？” “你……”那妇女打量了郑诚一眼，半天也没说出啥话来。 终于恨恨拿过菜篮子，嘟囔道：“什么人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扶起自行车，她边走边骂，很快蹬着走了。 “走吧！”郑诚拍拍刘亚肩膀，说道。 旁边正好是个公园，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风一吹，冷的直打颤。 “那车谁的？……你的？”刘亚有些迟疑的说道。 “也不算。”郑诚点点头。“是我们公司的。……你呢，怎么成这样了？瞧瞧你那模样，跟几个月没打理了似的。” 刘亚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心里难受。哪还顾得了这些。” 郑诚叹了口气，试着问道：“你这脾气，不大可能是工作的事。你家里……或者你对象的事？” “我对象。”刘亚瞥了他一眼，满脸的失落，“分了。” “我就知道。”郑诚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劝道：“分就分了呗！再找一个不就成了？” “你说的容易。”刘亚扶着脑袋，语气低沉，“那又不是下棋，输了就再来一局，心里难受啊。她也是真狠心，面都没见，一封信就直接打发了。唉，我现在觉得自个当初真是瞎了眼，光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其实人家心狠着呢！” “那能赖谁？”郑诚倚着靠背，有些无奈：“谁让你当初只看脸来着。说白了，在国内大家都比较传统。一出国，什么个性张扬，自我中心的大环境在那呢，你再想着她跟原来思想一样，压根也不大可能。平常心，平常心吧。” 这事他以前就不知道听过多少。除了很少数的，只有一方出国的，大部分都分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按你说的，我们俩就没可能了？”刘亚苦着个脸，说道。 郑诚有些无语，“你到这会还想着呢！清醒点吧，隔着那么远，一封信十天半个月才到，早晚的事。” 刘亚用拳头捶了捶自个脑袋，“我也不想啊！可，我这睁眼闭眼全是她，咋弄呢！？早知道这样，我当初脑子有病才在大学谈对象呢。” “打吧打吧，再打成傻子了，那就彻底没事了。”郑诚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再次重重叹了口气，刘亚猛地仰着脑袋，看着暖烘烘的太阳，不吭声了。 “要我说啊，你这压根也不是喜欢，就是因为沉没成本呗，花了那么多时间跟感情，感觉很不值吧？你要听我的，现在就找对象去，保证啥事都忘了。”郑诚跺了跺发僵的脚，悠悠的说道。 没人会真的喜欢一个让自己痛苦的人，刘亚那不是真的喜欢，还是舍不得，这完全是两回事。就像买到了不喜欢的菜，舍不得扔，但绝对不意味着喜欢吃。 “哪那么容易，我们单位本来就没几个女生，没一个喜欢的。我去哪找去？”刘亚有些无奈。 他们那总共也没几个人，年纪相仿的女生更少，长的好看的基本没有。 “那就相亲啊。” “去哪相亲？” “同学，朋友，实在不成你就去大街上拿个牌子，上边写着条件。总能找到跟你看对眼的嘛！” “去你的。” 两人这么一聊就直接到了中午，今天周末，刘亚本打算到市区买身冬衣的。正好，郑诚也要去买洗衣机，就开车带他一块去了。 买完东西，郑诚这才注意到洗衣机好像塞不到车门里。又不想再多事，他干脆把后备箱打开了，往那一搁。 “这能成？车子别弄坏了啊？”看着被顶的高高立着的后备箱盖子，刘亚说道。 “没事。”郑诚又找绳子把洗衣机固定了一下，说道：“我开慢点就成了。” 买完东西，刘亚今天下午还得回单位，两人也就分别回去了。 …… 洗衣机买回来，家务起码轻松了三分之一，别的不说，那些棉衣什么的总算不用再一点点搓了啊。 随着春节临近，首都大街小巷的也很快热闹了起来，到了这会，省吃俭用了一整年的人们总算能稍稍奢侈一下了。而对孩子来说，这更像一场欢乐聚会。新衣服，玩具，或者五花八门的好吃的，总之，只要不那么过分，家长都尽量满足他们。 郑诚往家里去了封电报，想让父母来这边过年，至于他哥哥那边，估计是来不了的。 没几天，他就收到回信，只有火车班次跟到达日期。 好吧，这一看就是郑光年让发的内容，一直这么简洁。 到了这天，郑诚早早的就去车站等着了，生怕接不到人，他还特意雇了几个人举着牌子在其他出口等着。 “哥！” 郑诚还没看清人，郑娟已经风风火火的从人群中跑了过来，后边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郑光年两口子。 “你倒是轻松，就不知道帮忙拿着包啊！”郑诚说了她一句，就连忙过去帮父母提着行李。 “哥！你快领我去转转，我想拍照片。”郑娟在旁边扯着哥哥的衣角，说道。 “等会！也得先回去再说啊。你帮忙提着点东西。”郑诚有些无奈。 把行李搁车后备箱，刚坐上车，郑光年两口子就在那问个不停，话题当然都是张舒。倒是郑娟，打坐那就一声不吭，这会正认真的看着路两边的风景呢。 在胡同外下了车，郑诚就领着一路往家里去，不时地跟遇到的街坊打着招呼。 “小二，这地方咋跟县城一个样？”跟着儿子一路走，刘玉英也在打量着周围。 “差不多吧。……这边都是老院子，宽敞。”郑诚说道。 “我看着这边不咋样。你好好干，以后争取在外边那些高楼安个家啊。”她很认真的叮嘱道。 “知道，知道。”郑诚笑了笑，指着前边的院子，说道：“那就是了。” 刚到门口，那条花狗就叫唤着跑了出来，郑诚连忙训斥了它几句，这才老实了。至于砖头，好像还认得人呢，没怎么吭声，还一个劲好奇的瞅着郑娟他们。 “哥，这是砖头啊！？咋瘦了这么多。”看到砖头，郑娟也有些亲切。 “长大了当然就瘦了。别愣着了，到院里去。”郑诚连忙招呼道。 院子里，张舒正坐那打毛衣，看到人回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闺女啊，坐那，坐那吧！”看到儿媳妇，刘玉英把东西全塞到了丈夫手里，连忙过去扶着。 “妈。”张舒笑了笑，“没事，我这身体好着呢。” “那也不能大意！看看，这院里会不冷？来，到屋里说话吧。”不由分说的，刘玉英立刻扶着她就往屋里走去。 郑诚也是没辙，就听着呗。 “嫂子，你这啥时候生啊！肚子好大。”郑娟也凑了过去，说道。 “还早着呢。……你今年高几了？期末成绩怎么样？”张舒笑着说道。 郑娟的脸色顿时一拉，撇着嘴，说道：“嫂子，你咋也问这事啊！……高二了，成绩不咋地，作业还没写完，大学考不上，以后打算回家种地。” 跟背顺口溜似的，那话一骨碌就顺了出来。 几人顿时大笑起来。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就剩一年多，我看你到时候能考个啥样。”郑诚看着妹妹，笑完了就有些无奈。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成绩也只是中游，再加把劲，大专还有点希望。不过，以郑诚的角度来看，这成绩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看来还得早点准备一下，回去种地当然不至于，但总不能让这丫头过的太辛苦啊。 家人的到来，顿时让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尤其是郑娟，从到地方就没消停过，郑诚屋里的东西基本让她扒拉个遍，真就对啥都好奇，没一会又去鼓捣张舒的随身听了。 郑诚跟父母坐那聊天，倒也懒得去说她，今天刚来，只要不太过分就算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衣服 父母来了之后，家务就没有郑诚的事了，而同时，郑娟又总能帮他再找一堆事来。 “哥！你啥时候领我去长城看看啊！”一大早，郑娟就在跟前嚷嚷道。 郑诚正洗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都跟你说了，今天得帮咱爸妈跟你买衣服，明天再去成了吧？！你作业写完了没？英语背了没？” “没……” “那还不快去。” “切！”郑娟撇着嘴，满脸的不乐意，偏偏还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学业，大概是她唯一的弱点了。 她毕竟不是几岁小孩，还能不懂成绩，不懂高考的重要？更不像她看起来那么的不在乎前途。 虽然说的时候还开玩笑，但问题是她心里真的很慌啊。大学考不上的话，她该去哪？真就跟村里那些小姑娘一样，回家帮忙干活，接着早早的嫁人？所以她看起来是在玩，但心里一直都有种愧疚感，可就是认真不下去啊。 首都的天气比他们老家还要更冷，郑光年他们来的时候也没拿多少衣服，早上刚起床就冻的牙直打架。 郑诚今天打算领全家一块去买衣服，当然，顺便年货也一块买了。 吃完早饭，郑诚就开车载着家人向最近的百货大楼过去了。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街上的年味已经很浓了，有的人家已经挂起了灯笼，当然，更多的还在采买年货的阶段。 路过友谊商店，郑娟指着路边的几个外国人，冲哥哥喊道：“哥，哥！你看，外国人！？” “看到了。”郑诚瞥了眼后视镜，说道：“这有啥奇怪的，我公司那就有。” 友谊商店这边是面向外国人购物的地方，很多都是进口商品，甚至能买到国外报纸。当然，消费也是不一般的贵，普通市民基本没有去那的。 “他们长的真怪。”郑娟说道。 郑诚心中一动，突然说道：“那如果让你去国外上学，你愿意去吗？” “啊？”郑娟愣了愣，连忙摇头，“不去，不去！他们长的那么怪，我可不想周围都是大鼻子。” 郑诚微微点点头，笑道：“就因为这？” “他们跟咱这不一样啊！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走丢了咋弄？……哥，你问这啥意思？”郑娟皱着眉头，说道。 “没啥意思。”郑诚叹了口气，“那你就好好学习啊！要是能考上大学，也省的我到时候为你这点事发愁了。” 车子继续走了没多远，路边正好有一家服装店，隔着橱窗还能看到好多冬装。 郑诚把车子在路边停下了，说道：“就在这吧？” “这店这么大啊！东西得挺贵吧。”刘玉英抬头看了眼店面，脸色有些不大自在。 “没事，我有钱。走，一块去看看吧！”郑诚扶着张舒下了车，说道。 因为临近春节，店里还算热闹，几个顾客正在柜台那拿衣服结账，有几个还在挑。 “哎，爸，你看这个咋样？”郑诚指着一件羽绒服，对郑光年说道。 羽绒服这年代还挺少，做工也就那样，含绒量低，料又塞的多，结果穿着鼓鼓囊囊的，好多人都喊它面包服。不过撇开好看不好看的问题，这东西也确实暖和啊，穿上基本不用再加袄子了。 “这衣服咋长这样？”郑光年问道。 “这叫羽绒服，模样是不咋地，但暖和的很。穿这一身，基本里边再加个小毛衣就够了。”郑诚说道。 “暖和？那成，就这个吧。”郑光年立刻说道。 他又不在乎模样，只要暖和就够了啊，现在就想找身暖和衣服，这两天他可算冻的不轻。 “同志，帮我把那身衣服拿下来好吧！”郑诚指着那衣服，对售货员说道。 “哪个？”售货员眼皮耷拉着，爱搭不理的说道。 “那个，羽绒服。”郑诚又指了指，说道。 这会，售货员也不是看你有钱没钱，态度都一样，爱买不买呗，有本事找个态度好的店去。 把衣服取下来，郑诚就让郑光年穿着试试。 “哎！”那售货员连忙喊道：“这可是新的，他衣服干净吗？” “你这人咋说话呢！”郑诚顿时就有些恼火。 “我咋说话了！？就提醒一句还不成啊。” “我就问你，啥意思？衣服还不能试了是吧？” “谁说不能试了？你看看他那衣服，弄脏了你们再不买咋弄？” 两人越吵声音越大，周围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吵架多正常，谁还没跟售货员吵过几句呢。 “诚子，别说了。大不了不在这买不就妥了。”旁边的郑光年扯了扯儿子胳膊。这么多人看着呢，吵这么大声干嘛。 这边正吵着，旁边小门打开了，一个年轻人走过来，说道：“怎么回事？吵什么呢？！” “这人不讲理，我就提醒了一句，在这跟我吵起来了。”售货员愤愤不平的冲那年轻人说道。 郑诚扭过脸，刚想说话，却突然一愣。 “咦？你咋在这？！” “你是那个……郑……” “郑诚。” “对，郑诚！这可真巧啊。” 那年轻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之前认识的那个罗一鸣，这小子不是在财院吗？也对，这会该毕业了。 “罗一鸣，你分配到了这工作？”郑诚打了个招呼。 “不是。”罗一鸣摆了摆手，“我还在实习呢，今天在这边做个调研。……你们这，咋吵起来了？” “你问她，不让我爸试衣服。”郑诚瞥了眼那售货员，说道。 “罗同志。”那售货员也有些着急，说道：“这真不赖我，我就说了那么一句。” “好了好了！”罗一鸣摆摆手，“这话你别跟我说，我又不是你们店长，到时候有人跟你说这事。” 说完，他就对郑诚说道：“你们还买吗？再看看？” “算了吧！”郑诚摇了摇头，“再换一家。” 他也没心情在这买东西了。感觉别扭，完全没有购物的好心情。 “好吧。”罗一鸣点点头。 跟着出了店门，郑诚让家里人都去车里歇着，他跟罗一鸣在门口聊了几句。 第一百四十八章 罗一鸣从兜里摸了摸，却拿两块口香糖出来。 “吃不吃？” 郑诚笑了笑，接过了一块。 接着说道：“你现在在哪工作呢？” “商业局，就一个小职员，也就能数落售货员两句了。”罗一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呢？看起来不错啊！还有汽车了？” “我没服从工作分配。去了个外企，现在还成吧。”郑诚点点头。 “外企？”罗一鸣有些惊讶。“首都这边外企可不多吧？沿海那边倒不少。你这是合资工厂，还是……” “不是。”郑诚摆了摆手，“还没在这注册公司呢，就是跟远方厂合作那家，打算在这边投资建一个洗衣机厂。” “哦。”罗一鸣顿时点点头。远方厂的事他当然知道，学校的时候就常听老师拿来举例呢。 “那个zc公司是吧？啧啧，这公司眼光挺厉害的。就凭一个销售渠道，一个牌子，赚了不知道多少。唉，国内企业品牌意识还是不成，忙了半天，大头利润却让人家拿走了。不过啊，远方厂的刘厂长也是真厉害，当初竟然就有魄力搞研发，我估计也用不了多久，早晚能把zc甩掉。” 罗一鸣在那侃侃而谈，郑诚则是在旁边嚼着口香糖，笑笑不说话。 “对了，你刚才说，你们公司要建洗衣机厂？真的假的？”罗一鸣突然说道。 “当然真的。”郑诚点点头。“厂址都选好了，等公司注册好，大概四月份就能把生产线拉过来。” 罗一鸣有些奇怪，说道：“那不就一个空壳公司吗？现在怎么想起来建洗衣机厂了？” “现在可不是空壳了。”郑诚摊了摊手，说道：“之前收购了一家洗衣机厂。” 罗一鸣嗤笑道：“他们怕是尝着甜头了，还想搞低价策略呢，以为随便建个厂就能赚钱。也不想想，电器市场跟电池是一回事吗！还自己建厂，他们可不是远方厂，我看他们成本怎么控制，零件难道全进口？产品质量怎么控制？八成要赔喽。” 郑诚听的有些好笑，只是说道：“算了，扯这些干嘛。你现在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罗一鸣摇了摇头，“刚工作，我就一个跑腿的，谈什么顺利不顺路啊。唉，我现在就是觉得亏的慌，早知道学的用不到，我当初那么努力干嘛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就各自散了。郑诚开着车，继续去下一家服装店。 …… 一人买了两身衣服，加上鞋子帽子，过冬装备是挺齐全的。年货当然也不少，肉，菜，还有各种过年用的装饰品。 早上，郑诚照例去了趟公司，临近春节，这里今天倒是更热闹了，一群人全聚到了大办公桌边。 “诚子！”李聪聪看到了郑诚，连忙招了招手，说道：“昨天从国外来了台电脑，你快来看看啊！” 郑诚也是精神一振，连忙走了过去。 之前瓦尔那边就传来消息，dell公司终于量产了第一款个人计算机，郑诚让那边寄了一台过来，想来这就该是了。 现在，郑诚大半的投资重点就在dell那边，前后投了一百多万美元。而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公司成长的速度惊人，研发团队更加专业，现在也生产出了不错的产品。 按照之前的打算，这第一款产品近期就将正式推向市场了。 到了那电脑跟前，只见它屏幕跟电视机差不多大，瑞恩正一边看着说明书，一边拿着键盘鼓捣着。屏幕上，一个布满方格子的方框占据了大部分地方，格子上则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圆点，把相同颜色的圆点挪到一行就会自动消掉。这不就是消消乐嘛。 好吧，这是郑诚提的一个概念，结果人家就按着那思路把这游戏做出来了，现在成了这款电脑自带的游戏。 本来嘛，这会的个人电脑除了办公，也就学学编程，打打游戏了。而且那游戏也都简单的发指，全是贪吃蛇，额罗嘶方块一类的，稍微复杂点的也就弄个投篮游戏。 不过，谁也不会小瞧这些小游戏的作用，从它们后来流传的广度来看，显然能吸引不少潜在用户。 除了游戏，郑诚其实还提了不少设想，有的有用，有的压根是现在实现不了的。至于这台机器采纳了哪些，那他暂时就不知道了。 郑诚拍拍瑞恩的肩膀，说道：“瑞恩，你认为这台计算机怎么样？” 瑞恩抬头看到是郑诚，耸了耸肩，“还不错。硬件配置还好，操作起来也算流畅，而且很多小设计用起来很好，例如这款游戏。总的来说，是款不错的产品。” “那么，你会花七百美元买它吗？”郑诚笑道。 “当然。”瑞恩手指敲了敲键盘，“我认为这是个很划算的商品。” 不管瑞恩说的是真是假，但也总让郑诚心里安心了些，看这样子，成功的可能应该很大吧？ 对于dell，郑诚的期待自然是很大的，如果第一款产品成功，那么就意味着上市的希望就在眼前。同时，成功上市就意味着几十上百倍的投资回报，只看收益率比期货炒股可厉害多了。不过，这也就是郑诚了，对别人来说这仍是极高风险的事。 现在虽然还在互联网风潮之前，但很显然，个人计算机已经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接受。虽然暂时还想象不到它将来的模样，但这会大多数人的共识都是，这东西以后一定会很有前途。 郑诚又亲自去操作了一会，结果不出意料，个人体验很一般。当然，这也不怪产品，实在是他用惯了后来的电脑，怎么可能会适应这会的。别的不说，很多功能想用竟然还得自己会编程，只这一点就能让他挠头了。 “就这吧！”郑诚有些无奈的站起来，看了看手表，说道：“十点多了，都别在这看着了，赶紧工作去。还有，这电脑一会我搬回家，别玩了。” 毕竟产品还没开售呢，搁这也不大好，还是搬回家吧。顺便他也能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没有。当然，能玩游戏也是一个小小的原因，就算是重温一下那有些模糊的回忆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转学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胡同里算是热闹了起来。这会各家小孩又多，家长根本顾不过来，门口真是一会跑过去一群，一会又过去一群。 本来小孩的破坏力就够大了，结果这会还人手一串鞭炮，那真是谁看见了都得躲着走，砖头都好几天不敢出门了。 “小崽子，你扔哪了？”刘俊成骑着摩托陷在了拐角的泥坑里，冲旁边的几个小孩吼道。 几个小孩胡乱指了指，就站那直笑。 嘭砰砰 坑里突然响了，泥跟开花了似的四散开来，糊了刘俊成一身。 他都快气炸了，摩托往那一支，就要过去教训那几个小孩。当然，一个他也没揪着。 “刚从厂里回来？”郑诚正在门口贴春联，打了个招呼。 “嗯。”刘俊成拍了拍身上的泥，有些无奈，“真是倒了霉了。” “这也该过年了，没见你往家买过年货，咋打算的？” “年货？”刘俊成微微摇了摇头，“买啥年货啊！自个一个人过呗。我爸妈去的早，小孩都在我前妻那，可不就我自个了吗。” “你这……”郑诚有些无语，这也太可怜了吧！ 刘俊成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现在真是后悔死了。以前要么整天忙着工作，要么跟人出去玩，不怎么着家，结果几个孩子没一个跟我亲近的。我算看明白了，这世上还有谁能跟你亲？就父母啥都不图你的，没别的了。兄弟，趁着爹娘还在，多珍惜吧。别像我，真成孤家寡人才有的难受呢。” “你这，越说越可怜了。哎，要是实在不成，你再找个呗！？总比现在好吧？”郑诚劝道。 刘俊成摆了摆手，“还找啥啊。就我这脾气，又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的，说好听点，我也怕耽搁人家。说难听点，现在也还没有看的上眼的。现在啊，我恨不得就住在厂里，忙起来也不想那么多事。” 两人又聊了会，也就各自回家去了。 把没用完的浆糊倒到砖头的盆里，郑诚洗了洗手，去了厨房。 刘玉英跟张舒正在包饺子，郑光年则是在忙着烧炉子，看到郑诚，问道：“刚才跟谁说话呢？” “邻居！”郑诚指了指刘俊成家。 “就你说的那个厂长？” “嗯。”郑诚点点头，也过去帮着擀饺子皮。 “你们看着还挺熟啊？人家那大厂长，你又年轻，说话的时候可得知点进退。” “这您就别操心啦！他不是厂长的时候我们就认识，没您想的那么多弯，就正常邻居。”郑诚有些好笑的说道。 “那就好啊。那就好。”郑光年点点头。 儿子有出息，他自然跟着高兴，不过同时也有那么些不安。这边可不比小县城，哪个他感觉都不好惹，还是小心点啊。 这边包着饺子，锅里蒸的还有馒头包子。郑诚本来想买点的，结果刘玉英不乐意，说买的不如自己做的好吃，也就随她去了。 忙了一会，郑诚就没了耐心，站起来又去了堂屋。 还没到门口，他就听到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去一看，果然，郑娟正跟那打游戏呢，才几天，她已经熟的很了。 “又玩！上午的题做完了没？”郑诚喊了一声。 郑娟吓得打了个寒战，扭脸看到哥哥，有些不满的道：“都做完了。不信你看去！” 郑诚过去瞧了瞧她的联系册，仔细看了遍，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哥！这电脑真好玩，你送我一台呗？” “到时候再说吧！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别说一台，十台都没问题。可你要考的啥也不是，那说这没用。”郑诚一副家长的模样，教训道。 “切，小气。不想送直说啊！”郑娟有些无奈。怎么又能扯到高考呢？顿时觉得连这游戏都没意思了。 “你跟我说实话。”郑诚坐在旁边，“你到底能不能下定决心，考个大学回来！？” “不知道。”郑娟低着脑袋。 “实在不成，你在这边上学吧！我再帮你请几个辅导老师，就不信了，成绩还能提不上去？”郑诚忍不住说道。 在老家那边，郑娟也没人看着，学习基本是散养状态，全凭自觉。如果能在这边上学复习，那教学质量可好的太多了，又有郑诚在这看着，成绩很快就能提高一大截。 不过郑娟不是这边户口，转学估计是不成，但找个旁听名额还是问题不大的。 “在这？”郑娟愣了愣，这问题她倒从没想过。“好像也可以哎！” 除了有些舍不得之前的朋友，在这边感觉是比县城好多了，又热闹，又有好多新鲜事。 “那你要愿意，我可就帮你忙这事了。”郑诚说道。 “好吧！” 郑诚点点头，心里也觉得这事是不错的，离高考还有那么久，再怎么营造好的条件也是值得的。 又去厨房找父母说了这事，郑光年两口子倒也没啥意见，这事他们又不懂，都听儿子的呗。 原本，郑诚是打算喊刘俊成一块来吃顿饭的，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他过去才发现刘俊成的儿子也来了。 “你们这是……”看着坐在院里的父子俩，郑诚有些诧异。 “郑哥！”刘海洋打了个招呼，“我喊我爸回家去吃饭呢。” “哦。”郑诚笑着点点头，心里倒是有些嘀咕，这是谁让这小子来的？该不会是刘俊成的前妻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俩人倒还有的说道了。 “爸，你到底去不去？还磨叽什么呢，你一个人在这算啥事啊！？”刘海洋有些急切的说道。 几年下来，他也长成了大小伙子了，坐在父亲跟前，不光长的像，连举止都差不多少。 刘俊成挠了挠头，小声问道：“这真是她的意思？你小子，可别坑我！” 惊喜来的太突然，他都有些懵了。而且，他也让儿子坑怕了，仔细算算，这小子都第几次瞎传消息了？ “我坑你干嘛！我可是你亲儿子，真是我妈说的。”刘海洋有些哭笑不得。这可真是，在老爹跟前，自己的名声算是败光了。 “那……那成吧！我就去看看。”刘俊成终于还是站起来，说道。 第一百五十章 大年三十晚上，郑诚一家人就聚在屋里，桌上摆着饭菜，电视机也开着，今晚上还有春节晚会呢。 趁着还有一会开始，郑光年两口子拿着电话，正往大儿子的亲家那打过去，今天郑直一家也在那边过。 “大孙子，家里下雪了没？”郑光年拿着话筒，高兴的喊道。 显然，这会对面接电话的是郑文勇了。 对面话筒叽叽喳喳的响了一通，到底也没听清说的是啥，但郑光年还是高兴的眼睛都笑成月牙了。 院子里，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很快把地面盖了一层。屋里，炉子的火烧的旺旺的，一家人围着桌子，整个屋子说不出的温暖。 …… 过完年，又在这住了没几天，郑光年两口子就回去了，郑娟则是留了下来。 还是托了刘俊成帮忙，附近一所高中愿意接收郑娟做插班生，她才算在这边安顿下来。 过完年没多久，郑诚就接到了dell那边的消息，产品已经正式推向了市场，也就是郑诚家里那款。效果还不错，起码第一批用户的反响很好。 不同于其它个人电脑企业，dell的产品技术水平暂且不谈，其销售策略倒是尤为独到，重心就在于相当重视直销。也就是绕过中间商，通过直营店等方式，直接面对消费者。 这也使得公司能够省去差价部分，可以把产品售价压的很低，自然就能在市场上获得巨大的优势。于是，第一款产品的售价并不是郑诚之前说的七百美元，而是六百。 对于这些细节，郑诚之前其实并不了解，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大概理清了这家小公司迅速崛起的原因。果然，根本就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能成的都有其道理在的。 时间很快到了三月，zc公司已经注册了分公司，与此同时，厂房跟生产线的事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 站在正忙着安装设备的厂房跟前，郑诚心里也很激动，真正有一家自己的工厂，这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安稳。 这厂房原本是一家机械厂的地方，经营情况一直不怎么好，尤其最近又受那些小厂冲击严重，工人工资都快发不下来了。一听有人要租厂房，人家基本没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工厂什么时候能投产？有计划吗？”郑诚看向旁边的瑞恩。 “大概半个月后，我正在协调各个零件供应渠道，这个问题不大。重点是熟练工人，我想这个可能需要更久，也许几个月，也许半年，甚至更久。在此之前，工厂的产量估计不会太高，而且还有可能面对比较高的废品率。”瑞恩早有准备，很快答道。 对于瑞恩，郑诚还算满意，起码人家确实完成了之前的工作，能力不用多说。就在前不久，郑诚已经正式任命他为这家工厂的厂长了。 “你认为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可以一块提出来。”一边走着，郑诚问道。 “这个很明显，我们需要更多翻译。你知道的，很快就会有一批熟练工人过来，他们需要教那些本地工人，可他们一点中文也不会。”瑞恩立刻说道。 “好的。”郑诚揉了揉下巴，说道：“到时候我去问问，应该能找来的。” 语言不通一直是相当突出的问题，问题是现在国内懂外语的人太少，而需要他们的岗位又太多。 “嗯……我还有个私人问题。”瑞恩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我想把我的家人一块接过来，准确的说，是我的妻子。你知道的，我们过去的半年里总共只见过六次面，这真的很让我困扰。” “这当然没问题。”郑诚点点头，“不过，你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他们怎么办？” “哦，他们会去我父母那。而且他们已经快要成年了，能自己照顾自己的。”瑞恩语气轻松的说道。 “好吧！”郑诚有些无语，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没人看着得成啥样啊。 “那么，希望你以后能工作愉快吧！” “谢谢。” …… 从厂房那边离开，郑诚就开车直接回了公司。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又在门口看到了罗一鸣。 “你这是……有事？”郑诚下了车，有些奇怪道。 “有点事。”罗一鸣有些犹豫，但还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餐馆，说道：“咱们去坐会？” “好吧！”郑诚点点头。 店里这会也没几个人，俩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 “啥事，你直说呗？”郑诚直接说道。 “有点不好意思……”罗一鸣搓了搓手，终于还是说道：“我想请你帮帮忙，我想跟刘厂长聊会。” “刘厂长……，刘俊成？” “对。” “你这，什么意思？”郑诚有些诧异的说道。 “哎，我也不瞒你了。”罗一鸣咬了咬牙，说道：“我听说远方厂最近在招厂长秘书，我想去试试。” “那你现在的工作呢？”郑诚皱了皱眉。 “所以就得请你帮忙了。我只是个小职员，又没什么重要的。如果刘厂长认可我，到时候应该可以调走的。”罗一鸣一脸期待的看着郑诚。 郑诚有些犹豫，不过大概也能理解罗一鸣的情况。一直在那等着慢慢升职，哪有在远方厂这样的厂子好？福利待遇，还有以后的发展空间，都要大很多。 更重要的是，远方厂的名声一向是重视人才，对罗一鸣这样有些本事的年轻人来说就更有吸引力了。 “好吧！”郑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我只能帮你介绍一下，成不成我可不能确定。” 在他看来，罗一鸣也是个有本事的，虽然还有些纸上谈兵，但缺的只是真正的实践历练而已。如果能帮他找到发挥才华的地方，对他，对远方厂也都有好处。 唯一的问题是，刘俊成会怎么看待像罗一鸣这样的情况？他可是知道，那家伙脾气一向直来直去，尤其喜欢说的话是干一行爱一行，对这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大概不怎么看得起吧？ “那可真谢谢你啦。”罗一鸣连忙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店 出乎郑诚预料的是，他把罗一鸣介绍到刘俊成那，俩人竟然聊的相当融洽。结果没几天，罗一鸣真的调到了远方厂。 中午，郑诚正坐在门口逗狗玩，远远的就看到刘俊成骑着摩托回来了。 “那个罗一鸣，你看着咋样？真那么看好他？”郑诚随口聊了起来。 “我看那小伙子不错。”刘俊成把摩托熄了火，说道：“他有学问，又有一股子冲劲，脑子转的也快，是个人才。” 瞥了眼郑诚，又笑道：“你以为呢？总不会是因为你介绍的，我就高看一眼。” “不是，这可跟你一向的风格不一样！你这直脾气，怎么也看的上人家跳槽的了？”郑诚奇怪道。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个憨子？”刘俊成有些无语，摆了摆手，“你这人啊，就是太傲气。总拿老眼光看人，瞧着哪个都不如你是吧？” “哪有！”郑诚自然是不会接下这个话的，“那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那还能咋想？只要是个人才，对厂子有好处，我就没道理不用他。再说了，你哪个耳朵听到我看不上谁了？人家那就是没安到正确位置上的钻石，我现在把他镶嵌在戒指上，有问题？” “呦！”郑诚忍不住笑道：“还拽上比喻了。几天不见，确实得刮目相看啊。” “那是。” 刘俊成把摩托推回家，转眼又拿着馒头，就着颗糖蒜过来了。 找了块砖头垫着，他就坐在了郑诚旁边，“哎。你们那洗衣机厂，快完工了吧？” “快了。也就这几天了。”郑诚点点头。 “我说，你小子瞒的还挺严。我昨天去他们供应零件的厂子看了，美国人的厂子，标准确实不一般啊。”刘俊成不禁感慨道。 “那你倒说说，怎么不一般了？”郑诚笑道。 刘俊成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就没见过那么严的质检，也没见过那么认真的工人。明明都一个厂子的，跟隔壁生产线一对比，简直像俩爹妈生的。真得好好学习人家这管理了，不是咱们设备落后，真就是管理不成啊。” “你知道就好。”郑诚心里自然是得意，“这道理说起来也没什么，你把零件价格定的很高，标准定的更高，人家自然会拼力把质量抬上去。” 不过，他没说的是，真想学这点的十有八九是不成的。把零件价格抬高，那你的产品价格也得高，能卖出去可不容易。 …… 这边厂子才刚装完生产线，另一边，第一家快餐店已经正式开业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请的秧歌队在店门口卖力的跳着，把气氛抬到更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 这年头，快餐这东西绝对是个稀罕玩意，多数也只听过，甚至有的压根都不知道。 不过，这年头洋玩意总是能吸引不少注意力的，加上那店面又那么气派，很自然的就赢得了好感。 店面刚一开张，人群就蜂拥着到了店里。新颖的布置，干净的环境，就连菜单都透着新奇。而且原材料跟工人都是本地的，价格其实高不到哪里去，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说。 店里，杨汉临已经快忙疯了，一直到了后厨，一会又指挥服务员。 郑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店里，在那看了会，就过去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店外去。 “哥！你看，这生意还好吧？”杨汉临笑得格外爽朗。 “还不错。”郑诚点点头，扯了扯衣领子。今天突然升温，结果他穿的有点厚，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不过，你在那转来转去的干嘛呢！店里都有固定的流程，我看了，你大半时候都在瞎转悠。” 杨汉临被这一通说的有些懵，脸涨的通红，好一会才说道：“哥，我做错了？” “确实错了！”郑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别怪我说的难听。你现在不比之前，生意上的事可没那么多虚的，做错了就是错了，就可能让公司倒闭。知道了吗？你得学会怎么把大家安在适合的位置，让大家工作的更顺畅，而不是转来转去的影响正常的工作程序。” 生意上的事，郑诚一向划分的相当严格，不提亲戚也不提朋友这些题外话，就只有对与错。很多的经验教训已经证明，当人凭喜好做事，那就已经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了。 杨汉临只是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声，情绪也拖到了很低。今天本该是他最高兴的日子，结果郑诚这一盆冷水就彻底把热情浇灭了，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头抬起来。”郑诚有些不满。“你现在是店长，得有个样子。现在这才一家店，以后要是开到十家，一百家的时候你怎么弄？还像现在这样？” 杨汉临连忙抬起头，看着郑诚，眼中透着怯气。“哥，可我怕我干不成。”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小年轻，认真说起来，他虽然算不上头脑简单，但脑袋里也确实没存什么知识，连经验阅历也只能说一般。 “没啥不成的。”郑诚脸色转而又缓了许多，说道：“谁也不是从零就蹦到一百的，得慢慢学习积累。你只要认真学，那就能成。这现在才一家店，那你就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让生意更好？到时候我帮你找点书，回去看去。知道没？” “知道，我知道了。”杨汉临连连点头。 不知怎的，郑诚现在很有些好为人师的趋向，没事就把多看书多学习挂在嘴边。也许是看过了太多人因为没知识吃亏了吧？明明书上一段话就说明白的事，那些草根出身的家伙就得用无数的经验教训去总结，还常常因此失去了太多机会。 而在这个年代，郑诚身边到处都是那样的草根。他们对成功的渴望是不用说的，以至于郑诚每次看到他们都忍不住提醒几句，不要再那么辛苦的试错了，你要的答案书上有。 而很可惜的，尊敬知识的事在这会还太过奢侈。时代的大风潮中，很多随风而起的家伙得意的认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的大路，并大声鄙夷那些所谓的书呆子，以至于竟然起了读书无用的风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转眼又到了春天的尾巴，天气慢慢热了起来，但还在舒适度以内。 张舒的肚子已经鼓的很高，预产期就这几天，郑诚早早的就陪着住到了医院。 病房里，郑诚正坐在床边忙着剥橘子，剥好了就送到张舒跟前。 “哎！好像又蹬我肚子了，你瞧！”张舒指着肚子上微微凸起且还在移动的鼓包，嚷嚷道。 郑诚伸手轻轻揉了揉那鼓包，“小家伙，你就老实点吧！？别再踢了，看着真的很吓人的，知道不？” 一看到媳妇这样，他就觉着心疼，整天挺着个大肚子，小家伙又在肚里闹腾，光看着他都觉得难受。 “真有用啊！你看，你一说他就不踢了。你再说两句，他好像真听的懂啊。”张舒看起来倒一点没觉着不好，只觉得好玩了。 正说着，刘玉英提着一壶热水过来了，跟着坐到了病床另一边。 她好几天前就到了。儿媳妇生孩子，指着一个人可不成，她现在每天都跟郑诚换着班候着。 随手从旁边拿了个苹果，削了皮，刘玉英就又倒了碗热水，把苹果泡到热水里。她的道理就这，孕妇不能吃凉的，干脆连吃水果也得热热。 “小舒，今天感觉咋样？”刘玉英说道。 “妈，我挺好的。您也不用这么担心，人家医生都说了哪都正常，生的时候会顺利的。”张舒扶着肚子，笑着说道。 对于婆婆，她一直的态度都是尊重，多数时候也都顺着来，到现在也没什么婆媳矛盾的事情。当然，刘玉英也不是那种事多的婆婆，对儿媳妇好起来更没的说。 “可不能光听医生咋说的。”刘玉英用牙签扎了块苹果，递到了儿媳妇手里，“生孩子的事，你哪能大意啊。尤其是头胎，那真是难受的哦，你心里得有个底，不然到时候心里更紧张。” 听她在那说，张舒倒一副认真听的模样。她哪能不知道这些呢，心里其实更紧张，能听人说点经验也好啊。 “你等着，我再去打壶水去。瞧诚子那模样，瞌睡吧？！你们俩都洗洗脸，也舒服点。”说着，刘玉英又提起壶，转身出了屋子。 她那边刚走没一会，张舒突然就捂着肚子痛呼起来，要生了？郑诚连忙去喊医生。 果然要生了。眼看着媳妇推到了产房，郑诚就坐在走廊里，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产房的门。 手心里攥得全是汗，他这会紧张的心都是揪着的，脑子更嗡嗡一片。 没一会，刘玉英也提着壶就过来了，看到儿子，连忙跑过去。 “咋样？已经在生了？” 郑诚连忙拉着老娘坐到一边，“小舒在产房呢，您等着吧。” “你别担心，没事，没事。” 刘玉英捂着心口，眼中的紧张几乎要溢出来了。至于说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劝儿子，还是在劝自己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才几分钟，也许已经有半个小时？郑诚再也坐不住了，站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拳头紧握着，心里的不安却丝毫没少。 等着，等着…… 他觉得，从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么难熬了。郑诚这会真恨不得把疼痛转到自己身上，哪怕去跟媳妇说几句话也好啊。 终于，护士打开了产房门，冲走廊里喊道：“张舒家属吗？恭喜了啊，母子平安。” 郑诚脑袋嗡的一下，只下意识的道了句谢，就赶忙要去产房里，结果自然是被拦下来了。 他只能继续等着。 当张舒跟孩子一块推出来，郑诚几乎是扑了过去。 “你看，咱的儿子！”张舒脸色苍白，但还是扭脸指了指旁边的婴儿。 “嗯，长的像你。”郑诚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着说道。 看着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郑诚只觉得心软的像是棉花，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 在医院躺了没两天，张舒就顺利出院，回到了家里。 这下院里算是彻底没了清静。小家伙的哭声从早到晚，不是吃就是拉，尤其是晚上，基本这边刚睡着，那边就又哭了，只能起来要么喂奶要么换尿布。 也还好有刘玉英在，毕竟也养大了三个孩子，基本立刻就能找到孩子哭的原因，又很快哄睡着，总算让郑诚夫妻俩能稍微获得些安宁。 “哥！我侄子呢？”刚从学校回来，郑娟就嚷嚷着跑到了屋里。 “你小点声！”刘玉英瞪了闺女一眼，孩子才刚睡着，这丫头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 郑娟蹑手蹑脚的走到小木床边，支着下巴，就安静的看着小被子盖着的肉乎乎，安静的跟猫一样的婴儿。 刘玉英又拿起做了一半的小鞋子，边忙着边说道：“你这段学的咋样？有进步了没？” “妈～！”郑娟不满的瞪了母亲一眼。 怎么总问她成绩呢，虽然进步很大，但总也得挑个不那么愉快的时候问啊。 这时，郑诚也从外边回来了，几乎是毫无停顿的走到了跟前。 “妈，小舒呢？” 刘玉英指了指卧室，“还在睡着呢，你小点声，她昨晚上可没怎么睡着。” 郑诚点点头，从包里拿了些水果出来，说道：“妈，我岳父岳母昨天可来电话了，过两天要来。你到时候收着点脾气，别置气。” “那不能。” 刘玉英摇了摇头，她总共也就见过亲家两次，不怎么了解，但总听儿子说起。不过在她看来，人家其实也没什么错可挑的，她见过的更糟的情况多了去了。 “你爸呢？他现在咋样了？你打电话问了没？”刘玉英又说道。 离了这么远，她心里最放不下的无疑还是丈夫，好好吃饭了没？衣服洗了没？以前还没觉着，可这冷不丁的一分开，心里就跟缺了块似的，想的厉害。 “打了。我哥前两天还回了家呢，说他没啥事，现在跟我大爷那院一块吃。你放心，他又不是小孩，还能顾不好自己？” “哦。你跟你哥说一声，这段热了，让你爸去地里干活别穿那么厚，还有……” 这一说，刘玉英就有些停不下来了。直到旁边的孩子哇的一声又哭了，她才赶忙抱起孩子，打开尿布一瞧，又拉了。只能立刻又忙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价格 五月底，气温抬高的像一阵风吹过，没等人回过味来就热的不像样了。 中午，郑诚从公司回来，提着个西瓜就一路奔到了家门口。 院里，张舒跟刘玉英正一人拿着把扇子，一边聊天一边往小床上的孩子扇着风。 “啥时候睡着的？”看到儿子在睡觉，郑诚自然有些失望。现在他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孩子玩，可惜这小家伙实在不怎么配合，除了吃喝拉撒，每天能腾出来俩小时陪父亲玩就算不错了。 “刚喂完，那还不是吃罢了就睡啊，估计下午能闹腾会儿。……咦？这会都有西瓜了？”刘玉英说道。 “不是本地的，南方运过来的。差了不到半个月，但价格可是不能比了。”郑诚抱着西瓜到了水龙头边。 前一段卢二爷出面，几家凑凑钱把自来水水管接到了院子里，这下总算是方便多了。其实胡同里也有公共的水龙头，不过离得远不说，现在坏了也没人修。 张舒放下扇子，去厨房找了搪瓷盆跟菜刀过来，搁在旁边。 “厂子里咋样？还顺利吧？”张舒往郑诚这边挪了挪，小声说道。 “还成。”郑诚拿过菜刀，切下一块瓜皮擦了擦，说道：“第一批产品明天就下线，接着立刻运到港口，装船运到国外。” 第一批产品的下线过程还是有些出乎了郑诚的预料，实在太难了。因为是新产品，工人光是熟悉流程都花了不少时间，各种质量问题也是接连不断，大家只能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找问题。尤其是控制系统，因为都是电子产品，装配后更是严重拖累了良品率。同时，产品下线的日期也一推再推，忙了好几个月，一直到现在才总算达到了量产标准。 “哦。”张舒点点头，“刚开始做，慢慢来，就是不成你也别心急啊。” 自打知道公司是自家的，她就格外的上心起来。每天都得问郑诚几句，以至于她现在倒是对公司情况熟的很了。 “这我知道。那边营销网络都已经建起来了，只要产品到货，我是很有信心的。” 说着话，郑诚也不耽搁手里的活，很快把瓜切好了。 “诚子。”刘玉英一手拿着扇子继续帮孙子扇风，一手接过瓜，说道：“跟你说个事。你爸今天来电话了，说是你二表叔家的老大没考上高中，想来你这找个工作。你咋想的？” 郑诚刚吃了一口，有些无奈的说道：“他家那个李斌？” “对。”刘玉英扬了扬手，“你要能安置就帮帮忙，要是不想帮就算了，你爸的意思是，最好别接这茬，要不到时候都来找你了。再说了，连你哥都没来呢，你要不愿意人家也说不出个啥来。” 她其实不怎么乐意这事的，不过都是亲戚的事，问都不问也不好，还是得跟儿子商量一下。 郑诚只是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他就是过来，我也顶多帮他找个服务员的工作。” 对这种事，他遇到的多了，见过的也多了。都是沾亲带故的，直接拒绝当然不好，那就当做正常员工来对待呗。找个恰当的岗位，能做就留着，不成就走。 “那还成。”刘玉英点点头，手里的扇子无意识的挥着，说道：“还有个事，你哥想着去市里开个那……啥店，我也听不懂，估计还缺点钱，你这能帮点不能？……别撑着啊，这边还有孩子呢，不成就让他安心忙着那修车铺子。” “我知道。你放心，钱的方面我这宽裕着呢。我晚上打个电话过去吧。”郑诚点点头。 要不是想让哥哥学个手艺，他其实也不愿意郑直去开个修车铺，一来生意也就那样，再也还是太辛苦了，而且时候没个准。常常是半夜有车来了，那也得起来。 如果想去市里开个店，那郑诚自然是支持的。 “那我嫂子呢？在县城，还是跟着一块去？” “她在家！让你哥先去看看情况，要是能站稳了脚跟就一块过去。就是她爸妈那边估计不大乐意，看看再说吧。” 李莹那是有编制的工作，当初安置的时候花了不少力气，虽然工资不多，但已经让太多人羡慕了。现在要是随便就丢了，那李树权能乐意才怪了。 …… 站在厂房门口，看着一个个包装好的产品从厂房装到货车上，郑诚也不由得心潮澎湃。 相比于投资，跟这种实打实的做出来产品的感觉是不能比的。 厂房门口，这会不止他一个，还站了一溜厂家的负责人，有的是零件供应商，有的纯粹是郑诚特意邀请来的。不过这会大家都一样，都在静静的看着这个从零件到成品的过程。 有的人以前也来过几次，但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完全运转起来的厂房，不得不说，这里实在太过让人惊艳了。 整洁的车间，准确到堪称优美的生产流程，以及在郑诚看来只是过家家水平的自动化水平，但在他们看来，几乎不亚于一次次心理上的飓风冲击。 也是直到这会，他们才真正意识到，所谓的世界先进水平，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也终于有了个具体的概念。看吧，就像眼前这样，这就是先进水平！ 产品还在不断的装车运出厂区，郑诚却慢慢转过身来，看向他特意请来的客人们。 “在这看着没意思，大家跟我一块到生产线跟前看看吧？”郑诚大声喊道。 众人自然连连答应，郑诚在前边走，他们则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里的产品，很多零件都来自各位的厂子，在这里，我想先感谢一下大家的努力。”郑诚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我想说的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郑诚指着一个正在装配中的电机，说道：“这电机是从rb进口的，其实原理没什么复杂的，但人家就是做的更好，这个不用我多说。 我今天不想说这些空话，我就说一个问题，这玩意你们知道多贵吗？实话跟你们说，这东西比国内同样的东西，贵了整整五倍，成本却只增了一半！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人家这一个零部件赚的钱可能比这里所有厂子赚的加起来还要多。” 第一百五十四章 郑诚在那说着，众人则是听的更加认真，或者说震撼。毫无疑问，郑诚是第一个向他们展示这些零件背后的的巨大利益的人，都知道人家赚钱，可真不知道能赚这么多啊！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差别，能看到吃不到，真的太让人伤心了。 “许副厂长！”郑诚看向一个中年人，说道：“据我所知，贵厂就是做电机的吧？那么，您有没有信心在未来拿出能达到我们质量标准的产品来？” 那个许副厂长顿时脸涨的通红，好一会才咬牙说道：“你要是也能按几倍的价格买，那我们就算现在不能，用不了多久也能。” “好！”郑诚笑了笑，说道：“我还就把话搁这了。只要各位的产品能达到我们的标准，进口的什么价，我们还按什么价买。” “郑同志！”那个许厂长摆了摆手，说道：“你也别忙着吹大话，就说一点，你们公司能听你的？人家那个……瑞恩厂长是吧？他还没说话呢，你说的能算数？” 郑诚倒不怎么在意，笑着说道：“你看不出来吗？他也得听我的，这厂子只是子公司。至于我说的话，那当然算数，这些是可以签协议的。” “那你图的什么？有进口的，一样的价格买我们的？”许厂长还是直摇头。这个问题也同时写在大家的脸上，这个小年轻，说话是真的不靠谱。 “当然是图的低价。”郑诚也不急着争论，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也不想跟大家绕来绕去，直说吧！我说按进口价买，可没说按现在的价格。只要国内能有好的产品，那进口货价格自然也会跟着降下来，对我们来说，这是双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确实这么个道理啊。 “我继续说！”郑诚拍了拍手，接着说道：“这也算是我们的一个发展战略！最终的目标是把全部零件国产化，包括那些。” 郑诚指了指控制系统部分，“那些才是真正的高利润所在！大家应该知道，我们生产的是全自动洗衣机，而达到全自动凭借的正是那点小玩意。只看成本的话，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但价格却比成本要高几十上百倍。如果你们能做到，那这些利润就全是你们的。” “郑同志！”有人苦着脸说道：“你说是这么说，那些利润我们看着也眼馋，可问题是这东西不是说两句就成的啊！要真能随便就能做成，那谁愿意挣那点辛苦钱啊。” “是啊！你光这么说的轻巧，别的不提，研发的钱从哪来？人才从哪来？我们厂子现在光生存下去都成问题啦。”又有人说道。 这话很快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嗡嗡声一片。 “安静！”郑诚的手往下压了压，接着抬手示意大家继续往前走。 “我当然知道大家的困难。所以呢，我们公司决定拿出一大笔钱，大概五十万美元，作为资金支持。不止钱，我们同时还会提供技术资料，信息支持，总之是各种帮助。当然，大家同样要承担研发失败的风险，比如，加倍归还花掉的钱。” 众人一时有些语塞，真的懵了。头一次听说，还有这么卖力培养供应商的企业，还是个外国公司。当然，唯一让人不舒服的就是郑诚最后加的那句了，不过也正是那句话才让他们意识到，这不是掉馅饼，这是冰冷的生意啊！ “这只是我们公司的初步意向，大家还有时间考虑，如果有意愿的话，可以联系我们。当然，公司现有的资源是有限的，迟了的话我们自然会找别人。”说这些话时，郑诚语气仍没多少感情色彩，好像这真的只是生意。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众人，郑诚站在厂房门口，听着隐约传来的机器声音，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瑞恩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走了过来。 “我听说，你刚才跟那些人说了？” “对。”郑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为什么？这个不只是你提出的初步意向吗？为什么现在就要宣布？”瑞恩脸色有些凝重。 “不为什么。”郑诚摊了摊手，“瑞恩，这只是生意。你要知道，如果所有零件全部本地生产供应，那我们就可以把成本拉的极低，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 “可，那需要很多很多资金跟时间成本！郑，你真的了解这其中的难度吗？尤其是靠那些严重落伍于时代的工厂？”瑞恩的情绪有些激烈，手在眼前晃来晃去，急促的说道：“你得知道，核心零部件不是外壳！更不是几个月就能完成的，这其中我们得付出多大的成本，还有风险？到现在，我还从没发现一家公司敢这么做的！” “现在你看到了。”郑诚笑了笑，而且看样子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你……”瑞恩眉头拧着，满眼都是无奈。好一会，他才重重叹了口气，“你真的决定了？” “当然！”郑诚认真的点点头。 瑞恩呼了口气，原地转来转去，“我现在很不敢相信。我来的时候拉格纳就说你是老板，可我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郑，你凭什么做出这些决定？如果失误，这可能会毁掉公司的。” “瑞恩先生。”郑诚拍着他的肩膀，“我上次就成功了，不是吗？你也做到了你以为不可能的挑战。那么，你现在为什么要选择退缩？” “这不一样！” 瑞恩扶着脑袋，终于摆了摆手，“好吧，你是老板！我说服不了你，而且也不想再就这个问题多做争论了。既然你做出了决定，那我选择听从，只希望……你不要让我那么快失业吧。” 郑诚轻轻摇了摇头，也是苦笑不已。他们怎么也一块工作大半年了，各自脾气早就熟悉，算大半个朋友，说话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不过郑诚也知道，瑞恩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但问题是，两人获得的信息差距太大了，郑诚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却不可能真的去解释什么。 就这样吧！他只想向着正确的方向一路过去，至于别的，都不重要。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来 天气热的厉害，今天郑诚却不好穿的太随意。上身衬衫领带，下身长裤皮鞋，等回去的时候，他的衬衣已经贴背上了。 也没有在厂房多停，郑诚匆匆回到车子上，只想着快点回家好好冲个澡。 回去的路上，郑诚路过学校门口，路边突然晃过一人。车都开过去了，他却又连忙倒了回去。 “哎！高同学吗？”郑诚摇下车窗，冲那人喊了一声。 那人扭过脸，看到郑诚，顿时惊喜的很，“你怎么在这啊！我刚从你们学校回来，正想着去找你呢！” 郑诚拍拍车门，说道：“到车上聊啊！” “好。”高荣平快步走过来，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你现在还不错啊！？瞧你这又是车，又是西装革履的。”高荣平笑着说道。 “还可以吧！”郑诚笑了笑，车子又缓缓往家里去。 “你呢？不是在读博士吗？这是衣锦还乡了？”郑诚打趣道。 高荣平摆了摆手，“回家探亲嘛。我都两年没回家了，这次回来得跟我爸妈好好聚聚。对了！” 说着，他突然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照片，在郑诚跟前晃了晃，说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什么？”郑诚瞥了一眼，没看清。 “哈雷彗星！”高荣平指着照片，笑得像个孩子。“今年哈雷彗星到达近日点，你知道吧？这是我们拍的几张照片，留作纪念的。” “哦，那我等会可得好好看看了。”郑诚连连点头。 哈雷彗星的回归并不是具体到哪天或者哪年，而是一个过程。早在几年前它就已经能用天文设备看到了，但今年是到达近日点，意义又是不同。等到下次回归，就要等到2061年以后了，运气好的话，郑诚此生还能再看一次。 “你博士什么时候毕业？”郑诚突然问道。 “今年年底！其实吧，我已经达到了毕业标准，不过我觉得还是再等一段为好。”高荣平说道。 也就郑诚不怎么注意，事实上高荣平现在在学术界也算小有名气，核心期刊发了好几篇论文，毕业自然是不成问题。 两人一路聊着，大部分时候都是高荣平在说，郑诚只是听。至于内容，无外乎就星星上的那点事，也不看郑诚到底听没听，他就是自顾自的说呗。 “还记得之前说的吗？系外行星，等我毕业了，可能有机会独自领导一个小组寻找它们。现在这个领域竞争很激烈，很多人都在做，而且理论方面也有新内容。”高荣平仰着脑袋，手也跟着晃来晃去。 郑诚点点头，扭脸看了他一眼。“我问个事。” “嗯？”高荣平奇怪的看着他。 “如果全部用顶级仪器，要自己攒一个天文台，专门找行星，得花多少钱？” “这个……大几百万美元大概有吧？我也不大清楚。你问这做什么？” “哦。没事，没事了。”郑诚笑了笑，就不再多说。 …… “到了，下车吧！”到了胡同口，郑诚停下车说道。 “你就在这定居？单位没分房？”看着眼前的胡同，高荣平说道。 “你小子，我之前白跟你说了是吧？”郑诚摇了摇头，“我去的是外资。分啥房啊！” “哦。”高荣平一拍脑门，“你瞧瞧我这脑子，说过的事转眼就忘。” “这胡同其实很不错的，地方宽敞，就是条件没那么好而已。”一边往家里走，郑诚说道。 “你还一个人吗？那是挺宽敞的。” 郑诚挠了挠头，有些无语，“大哥！我孩子都有了，我之前跟你提过这事吧？” 高荣平顿时有些尴尬，他收的信，很多都不怎么看的。 “走吧，走吧！”郑诚招招手，也不纠结这点小事了。 汪汪汪！ 刚到门口，花狗就奔了过来，冲着高荣平直叫唤。 “别吵了！回去歇着吧。”郑诚挥挥手，打发了它。 院里，张舒正坐在那看书，旁边是孩子的小床。看到两人回来，她站起来，有些奇怪道：“这是你同学？” 郑诚指着高荣平，说道：“他啊！我跟你提过的，高荣平。刚回来探亲的，正好遇到了。” “哦。”张舒立刻点点头，打招呼道：“高大哥啊，你好！我听诚子提过你的。” “你好！”高荣平跟着打了个招呼，笑着说道：“我以前听郑诚说过有对象，没想到你们现在孩子都有了。恭喜啊！” 郑诚把身上的衬衫脱了，随手把绳子上晾着的衣服扯了下来换好。 “咱妈呢？去遛弯了？”郑诚左右看不到刘玉英，看着张舒说道。 “去买菜了。这会也该回来了。” “哦。”郑诚点点头。“那等会她回来你说一声，我就不在家吃了。” “好。”张舒点点头，转身又回屋子把钱包拿了过来。 “差点忘了。”郑诚接过来，笑了笑。 弯腰捏了捏儿子的小脸，郑诚就跟高荣平走出了院子。 “你吃烤鸭吗？”一边走，郑诚说道。 想来想去，他也没想到还能去哪吃。毕竟他不常在外边吃东西，很多地方都不知道，也就全据得熟点了。 “没吃过，不过可以尝尝。” …… 这会的全据得，还远没有后来那样的规模，又限于媒体传播渠道，这店也只在首都地区很有些名气，起码郑诚家乡的人是没几个听过的。 虽然，作为城市的特产以及名片之一，本地人提起来常常不屑一顾，但外地人还是热衷于听着故事寻找特产。毕竟，去了哪个地方，总得尝试点当地东西的，权当打卡一样。不是烤鸭，自然也会有别的代替。 俩人到了店里，找了个僻静些的位置，点完菜就坐那等待起来。 店里这会倒是热闹，食客络绎不绝，从打扮看，多数都是些条件还不错的。毕竟，花大几块钱甚至十几块吃一顿饭，还是属于少数人的作为。 跟郑诚印象中的不同，这会的店里更简单一点，当然，整的华丽点也没那个必要。大家的收入又达不到，再提高成本不是有钱没地方扔了吗？ 又等了不久，菜就到了，两人在那边吃边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毕业了，打算去哪？还回来吗？”扯了几个无聊的话题，郑诚突然问道。 高荣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刚才聊的还是各自的经历，话题轻松，可怎么突然就转到了这个事呢？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说道：“我想在那工作一段，等积累好了经验，再回去。我想，这也是最优的选择……” 高荣平当初用的并不是公派留学名额，所以也不存在必须回来的情况。 看着声音越来越低的高荣平，郑诚微微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早有预料的事。对高荣平来说，这无疑是个很困难的选择，同时也是来自内心深处的纠结。 以郑诚的角度来说，他当然是想让高荣平回来的，不过，从理智的角度看，高荣平说的无疑更正确。 他若是回来，能做什么呢？没有仪器，没有资金，什么都没有，等于自己把前途丢了大半。对于把科研当做生命一部分的高荣平来说，这很显然不能接受。 同时，高荣平说的也是事实，后来，许多人也确实怀着愧疚或者感情，为国内发展做出了贡献。 “你也不用纠结。”郑诚一边低头吃着，含糊不清的说道：“只希望你以后有成就了，别忘了本。科学没有国界，但你们毕竟是有的。” 高荣平扶着桌子，叹了口气，“我知道。” “对了。” 郑诚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笑道：“我可没忘了以前的约定。我呢，现在正在努力的赚钱，希望能实现把名字写到教科书里的愿望吧！至于你，好好做你的事，争取帮我实现我的愿望，知道了没？” 高荣平苦笑着点点头，“我一定努力。” 两人这一顿，吃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接着才各自回去了。 …… 天气还是热，而且从之前的炽热，很快的变成了烘热，没有之前那么锐利，但却更加难耐。 郑诚从公司回来，就直奔水龙头边，使劲往脸上浇凉水，这才算是稍微好了一点。 屋里，张舒正抱着儿子，坐在风扇底下吹风，她这会也不愿意往院子里去了。 “小家伙，今天怎么没睡觉啊！？”郑诚到了屋里，几步到了跟前。 张舒脸贴着儿子的脸，指着郑诚说道：“看，爸爸回来啦！喊爸爸。” 咿呀咿呀…… 回应的当然只有几句无意义的婴语。 郑诚去换了衣服，就接过了孩子。正好，地上铺的有凉席，父子俩干脆坐那玩了起来。 刘玉英正在为孙子做小帽子，边忙边说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郑诚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张舒轻轻拍了拍丈夫，小声说道：“公司的事吗？” 她看的出来，郑诚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嗯。”郑诚点点头。“没啥大事，我会解决的。” 正说着，院子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 郑诚站起来，把孩子又送到了张舒手里，说道：“我去找刘哥有点事。” 说着，他已经匆匆出了屋子。 院外，刘俊成刚把摩托支好，正要开大门，转眼看到了郑诚。 “有事？” “当然有事。”郑诚轻轻叹了口气。 刘俊成点点头，看起来好像并不意外。打开了大门，他就推着摩托，一块到了院子里。 “是我们供货减少的事吧？”把摩托往棚子底下一搁，刘俊成就直说道。 “对。”郑诚点点头。“当然，不止这个事。我听说，你们正在试图前往东南亚市场？而且用的是远方厂的牌子。” “对啊！”刘俊成找了个板凳，在凉棚底下坐那了。“有什么不对吗？” 郑诚有些无奈，“咱哥俩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啊！你有话直说呗，至于整这么多弯弯绕吗？又不是猜谜语。” 刘俊成笑了笑，摆摆手，“跟你说话就没意思。好吧，好吧，我们确实在自己开拓海外市场，这不能赖我们，也没有只跟你们一家做生意的道理。” “当然，这没问题。” 郑诚点点头，咬牙道：“可你们自己开拓市场，为什么要提我们公司的名字？还说什么是zc公司同工厂产品。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 这无异于把自家的牌子盖在前边，顺便又往旁边牌子踹了一脚。 听到这，刘俊成也不由得脸皮一红，“我知道，我们这么做是有点不对。可，可你也得理解我们啊。开拓新市场，哪有那么容易？能找点优点，那当然得提了，而且我们说的也都是实话啊。” “实话确实是实话。不过，你们难道就没看过协议吗？没有允许，不能以我们公司的名义从事盈利活动。这条可是清楚写着的！”郑诚脸上也不由得多了些怒气。 “这……”刘俊成愣了愣。“这有问题？” “当然有！”郑诚顿时把声音提了起来，说道：“我就想知道，谁帮你出的这馊主意。这次你得亏是遇到了我，不然你们远方厂可摊上大事了。” 刘俊成抹了抹额头，心里也不由得惭愧，他还真没在意那协议，包括厂里人，基本都一样。除了几个重要的条款，他一直以为别的内容都是凑字数呢！毕竟，谁也没有这经验啊。 这可真是，没脸说了。 “那现在该怎么做？兄弟，你帮帮忙？你虽然是他们公司的，但咱们可是朋友啊。”刘俊成一脸真诚的说道。 “……” 郑诚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这事可以算了。不过你们必须做出表态来！谁提出的这事？干脆撵走算了，不然你们也不会长记性。我再向公司说明一下情况，估计问题不大。” “能不能不撵走啊！”刘俊成却有些为难，说道：“那……那人你也认得，罗一鸣。” “啊？” 郑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可真是，都熟人啊！ “谁也不成。总之，你们必须得拿出态度来，不撵走，你准备怎么做？” “那，降职成吗？降成普通工人？” “我不知道。”郑诚摆了摆手，“你别问我。到时候成不成，你自己看结果呗。” 说完，郑诚就走出了院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从刘俊成家离开，郑诚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虽然他刚才在气势上压过了刘俊成，但很显然，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远方厂体量越来越庞大，在国际市场上却还只是个新人，跌跌撞撞是少不了的。不过这不意味着他们会因此放弃，毕竟，人的野心是跟实力同步增长的。以前刘俊成认为能赚外汇就是好事，甚至有多少利润都不重要，可现在，远方厂已经对zc分走那么大一块利润越来越不满了。所有这些都决定了，远方厂不可能安心于代工厂的角色，两边分道扬镳也只是早晚的事。 对郑诚来说，这无疑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他在投资上赚的更多，光投资股票上的收益就让本金增值了一倍，但有一个稳定的现金来源依然很重要！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产业立起来，而不是依赖别人。 …… 晚上，张舒喂完孩子，又哄睡着，这才算安稳下来。 郑诚往她旁边挪了挪，帮她揉着肩膀，说道：“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张舒扭脸看了他一眼。 “我过几天可能得出国一趟，你也知道，新产品刚下线，我得去看看销售情况。” 张舒点点头，“那去多久？” “大概一个星期，很快就回来了。” “哦。”张舒点点头，突然转过来，紧紧的抱着他。 俩人自从结婚，连一天都没分开过呢，这突然要离开一个星期，她心里自然很舍不得。 “国外往家里打不了电话，你也别担心。你在家就照顾好孩子，跟咱妈也好好相处。”郑诚轻轻扶着她的背，说道。 “我知道。” 聊了没一会，两人脑门上就直冒汗了，只好各自松开手。 天气实在太热，郑诚对着风扇吹着才算好了点，心里却满是无奈，这真得装个空调了。 …… 再次出国，比之前那次就要简单多了，直接以公司的名义去办了工作签证，基本没什么耽搁。 也没什么要拿的，郑诚只拿了钱包跟换洗衣服，就匆匆坐上了飞机。 又是几十个小时的颠簸，几经转机，飞机终于在洛山机机场降落了。 下了飞机，在接机口郑诚就看到有人正高高举着牌子，写的正是他的名字。 “你好！”郑诚冲他招招手，“你是拉格纳派来的吧？！” 那人拿出照片对比了一下，还是分不太清，好像是一个人吧？ “你是郑……” “我是郑诚！” “哦，你好！我叫格尔，现在是你的司机！”那人连忙跟郑诚握了握手。 “走吧！去公司。”郑诚拍拍他的胳膊，两人一块出了机场。 公司的位置在洛山机城市边缘，离海边不远，还包括了一个小小的研发中心。 郑诚坐在后座，一直过了大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远远的，他就看到一座三层大楼上显眼的zc公司标志。 “拉格纳先生呢？在办公室吗？”下了车，郑诚问道。 “在。”格尔耸耸肩，说道：“你知道的，第一批货物昨天刚刚到达仓库，他现在忙的像是台柴油机。” 货物海运过来得半个多月，郑诚今天到这，正好跟货物的到达时间相差无几。 有格尔领着，郑诚到了公司，就直奔拉格纳的办公室去了。 郑诚刚到门口，正好遇到拉格纳走出房间。 “哦，郑！我还以为你会先去酒店的。”拉格纳连忙打了个招呼。 “现在有空吗？跟我说一下情况吧！”郑诚点点头，抬手示意他到办公室去说。 刚到屋里，一阵凉气就扑面而来，是空调的气息，郑诚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扯了扯衣领子，郑诚在沙发坐下，拉格纳就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递过来。 咔！ 郑诚打开瓶子，看着拉格纳说道：“销售渠道都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能正式开售？” “都准备好了！”拉格纳坐在对面，手里同样拿着一瓶可乐，“按你的决定，半年前，我们就已经提前在洛山机跟湾区开设了十几家电器专卖店。第一批产品总共一百五十台，其实算不了什么，很快就可以正式开售。” 郑诚采用的同样是直营模式，以最大程度的降低售价。原本，他们的生产成本就比本地产品低一大截，加上又是直营，价格方面的优势可想而知。 所有的直营店全部只卖洗衣机，现在还有其他品牌的产品在销售，不过，郑诚的目标还是变成本品牌的专卖店。 郑诚一口气喝了半瓶，哈了口气，接着说道：“现在的重点是店面都客流量，接下来要开始大规模促销，我们必须尽快打开品牌知名度。营销方面准备好了吗？” 拉格纳转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合作的几家媒体，你看看吧，旁边有一份产品介绍。此外，我们还请了专业人士做了专栏撰文。等产品正式开售，宣传立刻就会随着铺开。” 郑诚接过来大概看了一遍，就点点头，“就按这个策划做吧！” 他又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也不认为自己那点超前的知识点就能高明多少，还是那句话，很多东西都是要适应时代背景的。就比如，后来的笑话，现在也许就一点也不好笑。 “对了！我有一个礼物要送你。”两人聊了一会，拉格纳突然说道。 回到办公桌，他很快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手机……出来。看那模样，郑诚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大哥大吗？ “摩托罗拉公司的最新产品，重量只一磅多。”拉格纳把手机递过来，说道：“这台可以直接用，充满电可以通话半个小时。我这也有一台，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吧！”郑诚笑了笑，把手机接了过来。 话说，手机这玩意的进步还是很快的。据说最初的那种可是重达三公斤，这才几年，重量就只有一斤多了。 不过，这东西也就在美国用用了，国内暂时是用不了的。 又聊了一会，郑诚困的厉害，很快就站起来匆匆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好不容易倒过来时差，郑诚就急匆匆的赶去各个门店看销售情况。 整个洛山机地区，总共有六家门店，郑诚基本是一个一个的转了一遍。每家店门口都摆着促销牌，产品也摆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而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价格，虽然是全自动洗衣机，但价格却比旁边普通的只高了不到五十美元。 郑诚特意把其他品牌的产品也摆了一台在旁边，就为了让所有人都真切的感到价格的优惠。 “这是全自动的？”一个老太太到了店里，看了眼促销牌，又瞧瞧多出来的几台全自动洗衣机，说道。 “是全自动的，而且本店提供两年保修服务。你要买一台吗？这是本公司新产品，价格优惠。”店员立刻殷勤的过去介绍道。 别的产品销售无所谓，这台他们能拿到的提成很高，自然热心。 “哦，价格这么低？！”那老太太看看旁边别的牌子价格，又看看眼前这台，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采用的是直销模式，从工厂直接到店里，价格当然低。而且本公司产品运用了很多新技术，大大降低了成本。”店员对着东西就是一顿吹嘘，总之怎么好怎么说了。 “好吧！我想我需要这么一台。”那老太太终于点点头说道。 在价格方面，全世界的人都一个样，优惠的价格仍是相当重要的购物考量。付完款，接着，店里就直接把产品派送到家，一台产品就这么销售出去了。 一百多台产品，十几家店面，不到两天功夫就销售一空了。价格虽然低，顾客后续的电话反馈却很不错，起码并没有感觉与其他品牌有什么差别。 郑诚想到了产品会受欢迎，但还是没想到会卖的这么快，原本只是试探市场反应，结果后续的供货却跟不上了。店里断了两天货，一直到第三天，第二批产品终于从港口匆匆拉到了店里。 销售情况如此的好，郑诚也再没了顾忌，立刻让国内工厂提高产量。 “你有个心理准备，以后把工作重心变一下吧！”拿着刚汇总的销售情况，郑诚笑着对拉格纳说道。 “蓄电池销售，以后只维持现状，不要再开拓新市场了。腾出资源来，全力推动我们的洗衣机销售，开更多专卖店，还有营销方面也要加大力度。” “我明白。”拉格纳点点头。他手里同样有一份数据，只不过是蓄电池销售情况的。 他催了好几次，但远方厂的供货还是没有增加的意思。加上几款新产品被远方厂把利润切走了更多，相应的，销售数据也已经越来越不好看了。 到现在，公司已经有意慢慢放弃蓄电池业务，专心于洗衣机销售了。 郑诚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生意上的事，谁都信不过啊，还是自己实力够才有还价的本钱。” 把手上的资料放下，郑诚手指敲着膝盖，似乎在想什么。 “我们的研发中心，现在都在做什么？”郑诚突然说道。 “哦。基本还是产品设计，不过都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你知道的，洗衣机已经是很成熟的产品，控制系统是戴尔在做，其它的也就没多少可做的了。……你要去看看吗？”拉格纳实话实话的道。 仔细想想，洗衣机基本也就那几样核心部分，而且都有供应商了，那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控制系统……这个还得自己来做。” 虽然郑诚也投资了戴尔，但问题是他拿到的股份总共连一半也不到，更没有控制权，说到底还不是自己人。 摸着下巴，他很快决定道：“你尽快招人吧！我会联系戴尔那边，把技术买下来。以后不止控制系统，还有电子产业，这将是未来，以后必须有我们的位置。” “……”拉格纳有些茫然的点点头，有些心累，实在不知道自家老板又想到了哪。 生产洗衣机，控制系统自己做也可以理解，问题是，怎么又扯到电子产业了？更重要的是，电子产业指的方向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指的什么，难不成还全都做？ 心里这么想，但他却不可能说出来，只是点头答应。 销售情况一路向好，郑诚也终于放下了一个心事，能够好好轻松一下了。 由格尔开着车，车子一路往东去，路两边的风景都是一闪而过。跟几年前相比，这会的洛山机环境仍然算不上多么好，但必须得说，确实有了不少改善。再过些年，这里的人们大概就能彻底忘记他们曾经糟糕的空气了，然后满怀优越感的指责其他人。 郑诚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多像一个循环，后来者不断的重复前者走过的路，区别只是走的方向跟多远而已。 从旁边兜里取出一台相机，郑诚对着车窗外就是一顿拍。 车子越走，地势越高，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到了地方。 他是来找高荣平的。那家伙前两天才刚回来，还没郑诚到的早，郑诚来之前就跟他联系了，两人约好了一块去天文台。 “哎！这呢！” 郑诚刚下车，学校门口的快餐店旁边，高荣平就使劲挥了挥手。 郑诚也跟着挥了挥手，就走了过去。 “你这打扮，真当郊游了啊！”看到郑诚一身随便的装束，高荣平有些无奈。 怎么说也算正经的拜访，不说西装革履的，起码打扮得正式点吧。 “算了吧！”郑诚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笑道：“哪那么多讲究，我就去看着玩的。” 高荣平耸了耸肩膀，“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已经跟我导师说好了，你可以在那一个小时。” “都可以。”郑诚点点头。 他到这既是纯粹的好奇，再有也是无聊。既然来了，总得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吧？这又没什么特产。正好，高荣平提到可以领他去转转，还从导师那要了个拜访的机会。那郑诚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离天文台那边还有不少距离，两人坐上车，又继续往前走。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研发中心 威尔逊山天文台，位于洛山机西北，作为一个拥有八十多年历史的天文台，它的意义可不仅是一个设施那么简单。 在文明发展史上，天文都是绕不开的部分，不仅是启蒙与推动力，也是人类好奇心的终极方向。郑诚以为，对一所大学来说，仰望星空的渴望同样不可或缺。 几十公里的路程，又有不少上坡路，车子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到了。 下了车，远远的就能看到天文台的白色高大穹顶。 “我跟这里的负责人说，你是个有钱人。所以，如果有人提到捐赠的事，你有个心理准备，糊弄两句算了。”一边往前走，高荣平在旁边小声说道。 “嗯？”郑诚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那些家伙眼里全是钱，找钱本事一流，很受学校看重。……你看我干嘛？我只能找这个理由，不然你以为我有那么大面子？”高荣平摊了摊手。 “好吧！”郑诚有些无语。 怪不得呢，人家搞研究的地方，哪那么容易就让外人过去啊。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了。也就是高荣平，一直想让他过来瞧瞧，不然他其实更想去海边转转的。 跟着高荣平，两人一路走到了内部，很快的，一个白人老头就匆匆赶了过来。 “先生？你能做个自我介绍吗？”他站在跟前，上下打量着郑诚。 “我是zc公司的高管。这次过来，一是应我朋友的邀请，再有也是想跟贵校谈一些合作的事。”郑诚撑着脸色，不急不缓的说道。 “哦！”老头点点头，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说道：“我叫雷威尔。” “你好！”郑诚跟他握了握手。 “那么，请随我来吧？边走边聊。” 跟着雷威尔，他们就在这里到处转了起来，当然，顶多只是在旁边看看。面对那些正忙碌的师生，谁都不会愿意去打扰的。 不过，这里就他们几个还在悠闲的走着，也没人搭理，更让郑诚他们跟这里格格不入起来。 “这是胡克天文望远镜。”在一座有些老旧的观测室面前，高荣平指着一台更加老旧的天文望远镜，满眼的憧憬：“它的直径有一百英寸，已经有七十年历史，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天文望远镜。不过很可惜，它已经有些过时了，刚刚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很快就要运到仓库封存。” 他在那讲着，旁边的郑诚却跟雷威尔在那嘀嘀咕咕的，看起来完全没有认真听的意思。 看着这两人，高荣平顿时有些挫败感，都没人听，他在这讲个锤子啊！ “先生，我们公司当前有意涉及微电子产业。而你们学校科技实力雄厚，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双方能加强合作。比如，共同成立一个研发中心？”郑诚一脸真诚的说道。 “这当然没问题。”雷威尔连连点头，说道：“我们一直都很乐意跟企业界合作，而且微电子方面的实力很雄厚，我相信，这一定会是个明智的选择。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具体是做哪些业务的？” “之前是蓄电池，现在是家用电器，我们公司刚刚才推出了一款全自动洗衣机。”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竟然还聊的相当投机，而旁边的高荣平已经彻底蔫了，路过一个地方就介绍几句，接着程序似的去下一个地方。 转了好几个小时，把整个天文台转了好几遍，他们终于要回去了。 回到车上，高荣平就坐在后座，一言不发。不过郑诚倒是没觉着哪里不对，他这会满脑子都是想着合作的事呢！ 之前他还没想到校企合作这茬，现在一想倒越来越觉得靠谱了。 八十年代，正是微电子产业迅速发展的阶段，如果比做年龄段，顶多算是儿童期。既没有各种庞大而复杂的技术路线，也还没有树立起各种专利壁垒，连那些后来的巨头们这会都还在成长。这样弯道超车的时机，真的是过去就再没这么容易了。 郑诚心中其实一直是有些急切的，公司空有体格，研发能力却低的可怜，他真的很怕自己会错过下一个时代。毕竟，他所希望的不只是钱，还有真正有意义的事业。 郑诚很清楚，过不了几年，互联网时代就要开始了，先是计算机，接着是手机，这是微电子产业的机会，可他还远没有准备好。 除了钱，郑诚现在手下多是一群推销员。可相比于销售产品，他更需要的是技术人才，是让研发团队高效运转起来的管理机制，这要远比招收一批优秀的销售困难的多。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能借着高校的帮助，把研发团队的骨架搭起来，那郑诚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哪怕多花一些钱，也比自己摸索要好得多。 回去的路上，郑诚跟高荣平都一声不吭，各自想着心事。 车子半路去了高荣平的学校，等他下了车，郑诚就冲他挥挥手，接着就回了公司。 …… “郑！你一定不会相信，今天的销售情况比昨天还要好得多！刚到的货又卖完了，我已经联系了工厂那边，全力生产。”办公室，刚看到郑诚，拉格纳就激动的大喊道。 “好吧！”郑诚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了，“那么，感谢你跟团队一直以来的努力，等到月底，你们会拿到一份丰厚奖励的。” “郑，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奖励，只是想分享喜悦。……当然，如果有奖励，那么一定会让大家更高兴的。”拉格纳耸了耸肩膀，说道。 “我当然知道。”郑诚点点头，又去冰箱那拿了瓶可乐。“奖励是你们应该拿到的。对了，我也有个事要跟你说。” 瓶盖刚起开，郑诚只喝了一小口，就又放到了桌子上。 “我打算成立一个研发中心，以跟高校合作方式，来为公司今后发展做好技术储备。其中，重中之重是微电子产业，尤其是生产设备。” “那……大概要多少钱？”拉格纳有些无奈的说道。 “第一阶段大概会有三百万美元，先把人员找齐，后续继续增加。” “太多了吧？现在公司账户没那么多钱，只有两百零几万。”拉格纳立刻说道。 公司前一段才刚开了那么多店铺，加上洗衣机厂的投资，真的没多少钱了。 郑诚点点头，“那也问题不大，毕竟不是一两天的事，再等几个月，资金会充裕起来的。” 第一百六十章 才来了没几天，郑诚就越发的想要回去了，每天都跟分成几瓣来算似的，怎么也过不完。 他原本想去硅谷看看的，但后来还是放弃了。他认得人家，人家可不认得他，如果只是在人家公司门口转转，那自然没什么意思。 公司这边的运转有拉格纳在，基本也没郑诚的什么事。瓦尔倒是也来了一趟，不过投资这方面郑诚只知道个大概方向，说到专业的问题上，就更没什么可聊的了。 心里越来越焦躁，郑诚发觉自己并没有多少工作可做，或者说压根就不需要他，也就再没了在这多等的必要。 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郑诚这就准备回去了。 “我说的事，你要仔细的做，下次过来，我必须看到一个高效的研发团队。”临出发前，郑诚又跟拉格纳说道。 “我明白，昨天我就已经开始着手这事了。”拉格纳连连点头。 虽然有时候对郑诚的话很有些不理解，但他还算听话，基本都认真的在做。 两人站在公司楼下，聊了好一会，眼看时间也不早了，郑诚这才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子。 …… 到了九月初，天气终于有了降温的趋势了，起码有风扇的情况下，基本都还能算舒服。 工厂这边，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在加班加点的生产，但没什么用，瑞恩还是不断的接到催货的电话。 产品的受欢迎程度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很尴尬的是，生产线好像有些太少了。即使换着班的生产，供应还是跟不上，以至于拉格纳那边的措辞也越来越难听了。 一个月下来，利润就轻松过了二十万美元，而如果产能跟得上，估计还远远不止这个数。 接着当然是继续修新厂房，扩大产能，而且能增加到多少是多少。 对于郑诚来说，他的工作倒没多少变化，大部分事情都有人在忙，他要做的就是在已经完成了九成的决定上，做最后的确定。 上午忙完了工作，郑诚就匆匆回到家，刚到院里就看到儿子正在院里的凉席上爬来爬去。 旁边，张舒正跟刘玉英学着缝被子。 有的旧被子一直在柜子里也没换洗过，看今天天气不错，刘玉英就全拿了出来。把线拆了，接着把被面洗洗，连棉花一块晒好，再把棉花装上去缝好。这样下来，被子就又会跟新的一样，变得蓬松也更保暖。 “诚子！跟你说个事。”看到儿子回来了，刘玉英放下手里的活，说道：“我想回去了。” “啊？”郑诚刚把儿子抱起来，顿时一愣，“妈，你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你爸刚才打电话，说地里忙，要是这边没啥事就让我回去。” “就为这？”郑诚有些无奈，“这会不是过了麦收了吗？家里现在种的啥！？” “棉花，你爸说他自己忙不过来。”刘玉英脸上也有些为难。 她其实也不愿意为一点棉花回去，那才能挣多少啊？说不定来回路费都不够。孙子又还小，她可不放心儿媳妇自己看着。 可丈夫那边又一直催，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决定了。 郑诚抱着孩子在旁边坐下，说道：“妈，要我说，咱家那地干脆别种了。现在咱家又不缺吃穿，挣那点钱，累坏了不划算。正好我爸在家也没啥事，干脆让他也过来算了。” “那恁爸能答应？”刘玉英把针在头发上磨了磨，又继续忙了起来。 “我跟他说。他一个人在家有啥意思呢？之前我就跟他说过来，他还不乐意。你看看咱家，我们兄妹三个谁以后还会在家种地？他再忙，挣那点钱也没啥用。” “那，你打个电话过去吧？他现在在你哥那呢。”刘玉英说道。 “好吧！”郑诚点点头。 原本以为还要花不少力气，结果电话拨通，郑诚刚提了这茬，郑光年竟然没直接说不答应。以至于他心里直嘀咕，这不像老爹的风格啊。 又仔细问了哥哥，他这才知道，郑光年其实这段过的并不顺心。说的更直白一些，他一个人过的很不好。 衣服没人洗，吃的要去别人家，家里连个说话的都没，刚开始其实还好，但很快就有些不对劲，整个人眼看着瘦了下来。 之前他一直不让说，郑直又忙着开店的事，这几天才看出来了不对劲。 “那你说怎么弄？让咱妈回去？”郑诚对着话筒小声说道。 刘玉英还不知道这事，让她听到了估计又得担心。 “要不，让咱爸过去也成。他其实还是一个人太孤单，我这边忙得很，也顾不了他们俩。他们年纪又那么大了，在家种地也真不成。”郑直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其实都劝过的，但郑光年之前固执得很，怎么也不愿意放弃地里的庄稼。也是这几天，态度才变了一些。 “那就这样吧！你好好跟他说说，让他也过来。他要是在家坐不住，我帮他找个事做也成，总比在老家好得多。” 这边挂断了电话，刘玉英立刻就问了一句情况。 “没啥事。我跟我哥说了，你不用回去，让我爸过来。” “那地里呢？”刘玉英的注意力也在地里的庄稼上。 “俺哥抽空回去一趟妥了，到时候雇几个人帮忙，都一样。”郑诚说道。 当然，这么一来基本就挣不着什么钱了，就算人工成本再低，可让人家撂下自家的农活帮忙，那钱少不了的。 不过在郑诚看来也无所谓，地里本来也挣不着什么钱，他们家总共快八亩地了，除去成本，一年下来能挣个两三百就算不错了。 “那还能挣着啥钱啊。”刘玉英有些嘀咕，但终于也没多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郑直打来电话，郑光年终于答应过来了。不过他不愿意在家带孩子，让儿子帮他找个事做，领工资的那种。 郑诚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工作多好找啊，实在不成在附近开个小店，或者去帮人修个桌椅板凳什么的，怎么也能安置。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郑光年来了 郑光年很快就要过来了，在哪住是个问题。好在家里屋子倒是够用，刘玉英特意收拾了一直用来放杂物的厢房，又搬了家具过去，很快就布置的挺利落了。 按着火车车次，郑诚一大早就去车站接郑光年了。 当看到一个驼背的身影背着蛇皮袋从车站走来，郑诚顿时就鼻子一酸，很多话立刻堵在了喉咙眼。人在某一刻，总会觉得有些场面似曾相识，郑诚这会就是如此。他觉得这个场景在脑海中好像那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爸！”看到父亲在人潮中不知所措，郑诚连忙走过去喊道。 “哎！诚子！”看到儿子，郑光年终于松了口气。这么大个车站，对他一个很少出远门的人来说，实在有些不怎么友好的。 “你咋瘦这么多啊。”接过行李，郑诚声音都有些哽咽。有啥事直说就不成吗？一直闷在心里，还不够让人担心的呢。 “哪瘦了，没瘦。”郑光年摆摆手，没打算多聊这个话题。 拍了拍儿子的背，催促道：“别在这迷瞪了，快回去，我还想去看孙子呢！” 出了车站，郑诚把行李装到车后备箱，打开后车门：“爸，你坐后座吧。” “哎呀，这就是恁单位的车？”郑光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的坐到了车里。“这可真是享洋福了，垫子这么软。” “爸，你不用那么小心。这车就是我的，怎么踢腾都没事。”看他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郑诚忍不住说道。 “那也得爱惜着点啊，一看这车都可不便宜。”郑光年说着，但脸色终于放松了很多。 车子离开车站，郑诚特意开的很慢，好让郑光年能好好看看车窗外。 “这两天有空，我领你好好转转啊。你想去哪都说一下，到时候都去一遍。”一边说着，郑诚启动了车子。 “那不用，你就帮我看看，怎么能找个事做，工钱低点也没啥。”郑光年抹了抹额头，说道。 “这个你别急！”郑诚有些无奈，“你也看到了，我有钱！真不缺那几块，有那功夫，你还不如在家歇歇那腿呢。” “还歇，再歇就歇出毛病了。”郑光年对儿子的话有些不屑一顾。他可看着呢，村里人只要年纪大了不再干活的，身体就跟漏了的车胎似的，很快就不成了。 虽然他也找不出道理，但不妨碍他朴素的认为，歇着是会歇出毛病来的，大概就跟一直不用的拖拉机容易趴窝一个道理吧。 回到家，刘玉英就抱着孩子在门口等着呢，看到丈夫，连忙过去迎了几步。 “哎呀，喊爷爷！”看到孩子，郑光年高兴的笑出了满脸褶子。 听到门口的动静，张舒也跟着过来了，看着郑光年身上那浑身的灰，也不由得皱眉。 “快回屋换换衣服去，再洗洗，瞅你这一身，跟刚从泥地里钻出来一样。”刘玉英抱着孙子往旁边挪了挪，这一路过来，身上得脏成啥样啊。 “净瞎讲究，哪脏了。”郑光年手冲孩子抬了两下，却没接着孩子，顿时有些不满。 “爸！”郑诚也赶忙扯了扯他的胳膊，“我妈说的也没错，去洗洗换换吧，身上也舒服。” 张舒在旁边一个劲的冲他使眼色呢，不说话是不成的。 “我洗，我洗成了吧！哪有澡堂子，你领着我过去。”郑光年叹了口气，有些没辙。 “不用去澡堂子，家里就有。爸，你跟我来吧。”郑诚说道。 他很早就在家里装浴室了，还是有莲蓬头的淋浴，想洗的时候只要烧点热水加到高处的水桶里就成，方便的很。 …… 郑光年工作的事还没有着落，郑诚本来想着让他跟卢二爷学学的，没事转转公园，遛遛猫，钓钓鱼不好吗？结果郑光年是一个也看不上，还总说以前大财主家的败家儿子才那么干呢，连带着对卢二爷也很有些看不过眼。 郑诚有些无奈，只能想着帮他找个轻快点的事，也省的他整天嘀嘀咕咕的。 九月中旬，连着下了一周的小雨，气温陡然降了下来。背心是穿不成了，风一吹就冻的慌，只能慌忙加一层外衣。 一大早，郑诚刚到公司，就看到门口台阶上，一个穿着宽大自制西装的中年人正在那坐着。 “同志！”看到郑诚，那中年人连忙站了起来，带着浓厚的南方口音。 “有事？”郑诚把摩托停好，说道。 “你们这的老板在吗？我问了几个人，都不搭理我。”中年人脸色有些颓唐，说道。 “哦。”郑诚点点头，指了指招牌，说道：“我们是外企，你找过来有事？” “是这！”那中年人连忙说道：“你们公司是造全自动洗衣机的是吧？我想着，能不能让我买一批？” 郑诚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哪里人？怎么找到我们这的？” “我是闽省的，来这转了一个多月了。小同志，你帮帮忙，找到你们这老板说一声？” 郑诚终于点点头，说道：“那跟我来吧，仔细说说这事。” “谢谢啊！” “你叫什么？” “蔡名才。” 没去办公室，郑诚就领着蔡名才去了会客厅，这会也没人在，郑诚就去冰箱拿了两瓶可乐。 公司外国人多，冰箱里基本全是可乐，结果把其他人口味也带偏了。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是这的负责人，你有事可以跟我说。”把一瓶递过去，郑诚说道。 “你是这的老板？”蔡名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分公司，总部在美国呢。”郑诚有些无奈的说道。 “哦。我知道，知道。我以为会是个外国人呢。”蔡名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如果想买洗衣机，那估计不大容易，我们公司的产品在海外销售情况很好，自己的店还供应不上呢。” 郑诚拿着瓶子喝了一口，有些冰牙，只好又搁桌子上了。 “这……”蔡名才有些为难，要是这样，那他来这有什么意义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聊了一会郑诚才知道，蔡名才在粤省跟人一块开了家小服装厂厂，结果前一段厂子倒闭了。无奈之下，他就北上来到了这边，想看看有什么机会没有。 当知道了zc公司的情况，他立刻意识到了商机。国内全自动洗衣机这块基本还是空白，进口的也有，但价格太高了。如果能买一批运到南方，买的起的大有人在，绝对能大赚一笔。 “我跟你说了，现在我们公司的产能也很紧张。基本没有库存，产品刚一出生产线立刻就要装船运走。你如果想买，那五六台我还能帮帮忙，再多就真不成了。” “五六台也可以，可以！”蔡名才立刻说道。 “可，这加起来得至少三千块，你能拿的出来？”郑诚奇怪道。 一台洗衣机顶一年工资，这可不是说说而已，包括电视机，冰箱，哪个都不便宜。 “这个……我可能得凑凑。”蔡名才有些为难，“能不能先付一部分？” “那你能拿多少？” “一千……”蔡名才耷拉着脑袋，显然觉得没什么希望了。 郑诚倚着沙发，似乎在犹豫。 他想的是，要不要帮这人一次？当然，这纯粹是因为利益考量，跟同情心倒没什么联系。 郑诚很清楚，这年代想办厂什么的，还是东南沿海那边更有优势，经济要活跃的多。他已经打算着下一步过去考察的，不过那边一个人也不认识，连基本情况也不清楚。起码现阶段来说，他很需要一个了解当地情况的人。 “好吧！你可以一千块拿走，六台。不过其余款项必须在一个月内付清，可以吗？”郑诚说道。 “真的！？那，那太谢谢你了。”蔡名才高兴的有些不知道怎么样好了，只是一个劲的道谢。 让人领着蔡名才去了趟工厂，提了六台洗衣机，算是收了一千块定金。至于蔡名才会不会一去不回，郑诚觉得可能还是有的，而且还不小。不过他倒并不是太在意，用两千块做个品德测试，他认为还是值得的。 …… 刚回到家，郑诚就看到郑光年拿着个铁锹，正在院墙边的一小片空地上忙碌着。 “爸，你干嘛呢？”看着那两平方不到的空地，郑诚心里满是无奈。这么大点地方，又折腾什么呢？ “我想栽两棵枣树。”郑光年往手心里啐了口，说道。 “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啊！这地方太小了，还没阳光，栽什么也长不成。” “咋长不成呢！？能长成。”郑光年嘟囔了一句，又忙了起来。 “你不用管他，就让他忙去吧，看他那胳膊腿还能用到啥时候。”院里正打毛衣的刘玉英扬了扬手，说道。 栽完了树，郑光年洗了洗手，就也跟着坐那了。 “我听说，咱这院子以前都是隔壁那个姓卢的人家的？” “对啊。”郑诚点点头，“这是我之前从对面卢大爷那买下来的。” “我听说，他们家好几个院子，以前是大商人？”郑光年又好奇的说道。 他这两天跟胡同里的老头老太太聊过一些，也算知道了不少以前的事。比如那院子以前谁家的，后来怎么样了？ “应该算是，听说以前是有几家店。你问这干嘛？” “我就问问。”郑光年笑了笑，又说道：“隔壁那卢二爷，听人说他是外国人？咋看着不像啊，话也说的挺利索。” “他只是个外国籍，二十多岁才出国的，话当然说的利索。”郑诚只能保持着耐心，继续说道。 “怪不得呢！我说他咋听不出来口音，敢情是后来才走的啊。以前是富户，现在倒好，直接成资奔家了。” 郑诚听的有些苦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郑诚他爹！你这背后说人家瞎话，可不好吧？” 旁边突然传来喊声，郑诚吓了一跳。扭脸一看，卢二爷正踩着梯子站在墙头那呢。 “卢大哥，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对不起啊。” 郑光年像是被发现错事的小学生，尴尬的很，抠着手指头，他也从没遇到这种事啊。 “说就说吧！随他们咋说。”卢二爷仰着下巴，一副高傲姿态。 郑光年看不上他，他还不屑于郑光年呢。一个镇上都没出过几次的农民，能知道什么？跟胡同里那些街坊一样，一个个都成大喇叭了，有点啥破事都得拿出来说说。 “我爸这段在家闷坏了，说话又不知道遮拦。您别在意啊。”郑诚也跟着尴尬，还别说，这会他竟然很有些开家长会的感觉。 “我在意啥。”卢二爷脸色有些无奈，说道：“还是让你爸少跟那些老头老太太一块聊吧，别看人家年纪大，那一个个心眼可多的很。要不是因为你，他们才不会搭理你爸呢。” “我知道。”郑诚点点头。 这倒是实话，门口乘凉的那些六七十岁老人，看着和蔼可亲的，可其实呢。战争年代过来的，经历那么多，心眼不多能成吗？就郑光年那淳朴心思，还真不成。 “你爸要想找个事做，我倒有个不错的去处。”卢二爷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灰，说道。 “那你说说呗？你看，他要是忙起来，也没那么多事了。” “可以让他去公园啊，问问人家缺园丁不缺，平常帮忙浇点水，除个草，栽个树啥的，都没啥重活。” “那，这确实不错。”郑诚点点头，重点是这工作郑光年能做的来啊！ “爸，你看咋样？你要是愿意，我就去找人家说说。”郑诚看向一旁的父亲。 “有工资没？要是有我就去。” “有。”郑诚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啊。我下午就去看看。” 下午，郑诚还真就去附近的公园问了问，结果人家不答应。好吧，连这种岗位也不大可能谁都能去啊，愿意去的本地人多的是呢。 郑诚只好把情况跟人家说了说，提出他自己出钱，让公园那边再发郑光年工资。这样的好事，人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就说郑光年随时可以去上班。 回了家，郑诚就把这事跟郑光年说了一声，说是一个月十块钱工资，可让他高兴的不成。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地址 公司的摊子越铺越大，人也越招越多，那两层小楼终于有些不够用了。 不过，在继续租房还是直接自己盖大楼方面，郑诚却有些犹豫了。 从内心说，他当然是想直接买地盖的，可那毕竟又是一笔投资，在这阶段有些不划算。盖楼那么多钱，在他手里几十年后绝对比房价涨的快啊。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会外资想盖大楼还是不方便。 想了想，还是算了。在附近又找了个更大的五层办公楼，公司也在慢慢的搬过去。 …… “哥！” 下午，一家人正在屋里看电视，郑娟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你小点声！看嚷嚷的，还像个姑娘不？”看着闺女，刘玉英无奈的说道。 “妈，你瞧！”郑娟却是挥着手里的成绩单，喊道：“我考到全班前十名啦！” 刘玉英愣了愣，“真的？” 虽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这是学习进步了吧？ “我看看！”郑诚连忙走过去，把试卷拿了过来。 “不错，不错！”郑诚看的自然是高兴。数学一百零六分，这个真是不错，化学也有八十多呢，就是英语太次了，才六十。 这会全国高考试卷都一样，以郑诚的经验，这分数想去个还不错的本科都够了。 “你这次进步确实挺大，但还有几科偏的太严重，以后还得加把劲，争取把短板补齐，知道没？”郑诚拍了怕成绩单，语重心长的说道。 “知道，知道！”郑娟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哥，我这次考的这么好，你就不拿点奖励？” “你想要啥奖励？”郑诚皱了皱眉。 “我想要个新自行车！”郑娟毫不犹豫的说道。又补充道：“我要友谊商店卖的那种！又轻便，又好看！” “想的还挺美！”郑诚笑了笑。 “哥，你别笑啊！到底成不成？”郑娟拉着他的胳膊，催促道。 她的同学就有人买了，看的人眼馋，她自个骑的还是那种特别笨的带横梁的呢。 郑诚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点点头，“明天我就买去，这总可以了吧？” 郑娟顿时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哥！你真好。” “别高兴的太早，明天周末，你得老实补课去！” “那没问题！”郑娟吹了吹发梢，立刻答应道。 郑诚特意帮妹妹在学校请了老师做辅导，每天课余，加上周末跟假期，课程基本全满了。 这也就是高考了，压力对每个人来说都很均等，心理也比较平衡，不然那丫头绝对是受不了这个的。 “嫂子！”拿着成绩单，郑娟又去让张舒看。 “你这……”张舒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想让她也出点奖励？说道：“我跟你哥一块的，他都帮你买自行车了，那其中算我的一份。” “嫂子！” “又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一旁的郑诚看不过眼了，说道：“你再这样，车子我也不买了。” “别啊，哥，我说着玩呢。”郑娟笑嘻嘻的，连忙走开了。 正聊着，院里，郑光年也蹬着三轮车回来了。把车推到院里，车上的铲子跟剪刀拿下来，又把手里的茶杯递向刘玉英：“帮我泡一杯茶去！” 刘玉英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不是没长手，自己倒去！” 郑光年有些挂不住脸，“我上班累的慌呢，你又在家没事干，倒杯水咋了？” “我没事做？”刘玉英腾的一下就火了，说道：“我啥都没做，那你吃的啥，穿的啥，谁打扫得屋子？还说我呢，你就去薅两棵草，也算工作？一个月挣那几块钱，还不够家里的买菜钱呢。” 让妻子这一顿怼，郑光年刚因为工作膨胀起来的心立刻又缩了回去。尴尬的把茶杯收回来，只能自己到暖壶那倒水去了。 “爸，我拿了全班前十！”郑娟又赶忙拿着成绩单去让老爹看。 “哎，考的真不赖！”郑光年放下杯子，高兴的接过成绩单。 “爸，有奖励没？”郑娟一脸期待的说道。 “那，等我发工资，去店里买包糖成不成？挑好吃的买。”郑光年搓了搓脸，说道。 郑娟有些失望的吐了吐舌头，老爹还是没钱啊。果然，还是哥哥靠谱点。 …… 到了十月，气温就更凉快了，路人们纷纷换上厚衣服，郑诚也不例外。 他刚到公司门口，一道人影立刻从旁边走过来，“郑同志！” 郑诚一瞧，这不是蔡名才吗！？还算讲信用，这会好像也正好一个月了。 “我送钱来了。”蔡名才拍了拍手里的破包，笑着说道。 “哦。”郑诚点点头，“到屋里说吧！” “哎！”蔡名才连忙跟着郑诚，到办公楼去。“我刚才去你们那老办公楼，看人都搬走了，可让我急得不轻，想着这么多钱可送哪去啊！打听后才知道，原来你们是搬这了。” 这会的他，跟之前状态倒是变了不少，起码眼中都透着不少劲头呢。 照例领着蔡名才到了一楼的会客厅，蔡名才立刻把包搁到了桌子上。 “郑同志，这钱你数数吧？一共两千二。” “嗯？”郑诚眉毛皱了皱，“怎么多了？” “应该的！应该的。你可不知道，之前那次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蔡名才感激的说道。 郑诚笑了笑，拿了两千块出来，多的又推了回去：“算了，我们公司规定的严，多的钱你拿回去吧！而且，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不然生意到这也就结束了。” “哎，知道，我知道了。”蔡名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连忙答道。 又说道：“那，您看后续，我还能拿到货吗？” “这就算了吧！”郑诚摇了摇头，说道：“我想问你一些事。直说吧，我们公司可能会去特区那边拓展业务，你愿意帮忙吗？” “什么……业务？销售吗？” “不是，打算做一些投资。” “可，我不懂啊。” 郑诚摆了摆手，“没事，自然有人懂的，你要做的只是向导。” “这么好的事。那，你要看得起我，我当然没二话。”蔡名才学着半生不熟的本地话，立刻说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看蔡名才答应了，郑诚就站起来，去隔壁喊了李聪聪过来。 向蔡名才介绍道：“他姓李，叫李聪聪，这次就让他带人去。你到了地方，多照看着点吧。” 又对李聪聪说道：“他叫蔡名才，之前跟你说过的。” 李聪聪点点头，就自来熟的伸手，笑道：“蔡老板，你好啊！” “李同志，你好你好！”蔡名才忙不迭的跟他握了握手。 又聊了会，郑诚就让蔡名才离开了。 回到会客厅，郑诚就招呼李聪聪过来，把抽屉里的茶具拿了出来。 “这人你看着咋样？”一边泡茶，郑诚说道。 “还好吧！”李聪聪倚着沙发，拿过桌上的可乐打开了。 又说道：“当然，我的见识也不多，具体啥样谁知道呢。” “也对。”郑诚倒了杯茶，放在跟前轻轻吹着。 “我想的是，你以后就在南方了。接下来公司可能会去投资不少项目，你就是在那帮忙看着，处理一些琐事。” “可公司那些事，我不懂啊。” 李聪聪面色有些无奈，手搓了搓头发，“说真的，我现在真后悔没好好学了。要是考个大学，那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郑诚把一小杯茶喝完了，又倒了杯。“大学你是别指望了，那就多看书，也可以跟着人家多学学。不说别的，你这段就学了不少东西吧？” 李聪聪叹了口气，“还可以吧。就是跟的有点吃力。” 打发走了李聪聪，郑诚坐在那，心里想着的还是接下来的计划。 一直以来，他对未来的规划都相当明确，而且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 就现阶段来说，真正适合投资建厂的其实还是东南沿海那边，开放的早，政策又好，还聚集了大量企业。 现在可能还不明显，等再过些年，大量企业崛起，产业的聚集效应就会显现出来，尤其是电子产业。而对企业来说，把厂子建在零件供应商旁边无疑才是最优选择。 …… 看到刘亚的时候，郑诚再次被吓了一跳，只不过，这次只是纯粹的来自好奇。 他有些想不明白，是什么事能让一个人的气质变化那么大？ “你这去整容了？”看着书生气爆棚的刘亚，郑诚感慨道。 他今天下班格外的早，心血来潮的就来学校转转，顺便看看老师。结果才刚到门口，正好遇到刘亚了。 “什么整容？”刘亚皱了皱眉，说道：“我看起来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郑诚摆了摆手，“就是觉得，你这才多久不见，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眼镜戴上了，头发这么长，连脸都白了。哎，你别是心理出问题了吧？” “怎么可能。”刘亚脸上终于多了些色彩，拍拍脸说道：“你要是整天在屋里，也这样！我感觉挺好，你瞅瞅，是不是有文艺青年那个味了？” “有倒是有。”郑诚笑道：“就是不知道你这是真文艺，还是假的？” “无所谓，我怎么舒服怎么来呗。”刘亚从兜里拿了包烟，熟练的点着了。 “你这……” “你也知道，我之前有一段心情不好，现在一天得半包。”刘亚苦笑道。 “那现在呢？心情。” “就那样呗。”刘亚指了指天空，说道：“当你眼中的世界够大，那么你会发现，很多事其实并没那么重要了。我啊，现在眼中只有亿万光年外的回声，对那点破事不感兴趣了。” 他说的真诚，并不像随口吹得牛。郑诚突然觉得，这家伙可能真的成熟了，其中一个标志是，对很多事都能淡然对待了。 “那总得结婚吧！你没去相亲？” “相亲了。”刘亚摆摆手，倚着路边的树，笑道：“不过不是我家里，是单位有人介绍。我感觉有个还不错，正接触着呢。你瞧着吧，说不定下次再遇到，咱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啦！” “那我可等着喝喜酒啦！”郑诚笑道。 “等着吧！” 两人到了学校里，就沿着小路，一边走一边聊。 “班里其他人，情况你知道吗？”郑诚说道。 他毕业了一直忙，加上跟其他人都不在一个单位，除了刘亚，其他人都不熟。又没有互联网，也没手机，很多时候一分别可能就永远也遇不到了。 “知道个大概吧。”刘亚紧了紧衣领，说道：“有几个在天文台，跟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班长出国了，英国，……” 他对这些倒是清楚，本来班里人就少，加上就业去向又窄，结果现在好多又成了同事。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叶月之前不是留校任教了吗！？听说她现在又读研究生呢，以后估计还得读博士。看人家，心气多高。”刘亚感慨道。 “本校的研究生？”郑诚惊讶道。 “对啊！不然还能去哪。好像是学校刚获得研究生招收资格吧。”刘亚说道。 国内的天文专业，本来就俩学校开设，那就算读研究生，除了出国，自然也就本校了。 “哎！你们俩怎么来了。”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人。真是巧了，竟然是叶月。 “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叶同学……不，叶老师，真巧了啊！”刘亚笑着说道。 “听说你读研究生了？恭喜啊！”郑诚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叶月看了郑诚一眼，又很快把目光转开了。 “你们吃了吗？要不去食堂？我请客。” “那好啊！”刘亚有些感慨道：“都多久没吃过食堂了啊。唉，也不知道打饭的阿姨还在不在。” “那你呢？”叶月看向郑诚。 “当然。”郑诚笑了笑，“说来也惭愧，我公司离的那么近，路过学校不知道多少次，竟然一次也没回来过呢。” 越是离得近，越以为容易，其实呢，很大可能是直到离开也不会去。 “有什么好回来的。”叶月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学生一届一届的走了，来学校也没几个认识的。就连老师，你说了名字估计人家也想不起来，说来说去，这学校的回忆还不就咱们这些同学吗。” “也对。”郑诚点点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随着到了食堂，点了几道菜，他们就坐下边吃边聊。 看着周围热闹的学生们，刘亚有些唏嘘，说道：“这就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学校，以后还是少回来吧，想想都堵得慌。” “别！”郑诚摆摆手，笑道：“说你自己就算了，别捎着别人。你这分明是生活不顺，又想起了以前的好，心理不平衡嘛。” 刘亚愣了愣，但很快点头苦笑道：“你说的也对。我这就是心理不平衡啊。**，我咋这么倒霉呢。” “你还倒霉？”郑诚笑了笑，“你倒说说，你倒霉什么呢？不外乎感情工作那点事，兄弟，等几年你回头再看看，那些什么都不是啊。” “你没经历过，体会不了。”刘亚正吃着，一说话直往外喷。 郑诚把盘子挪远了些，笑道：“也不说别的了。就你认识我这个有钱人这点，就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幸运了。” “你？”刘亚撇了撇嘴，“你这哪是安慰我，分明自夸呢。” “随你怎么想吧。”郑诚笑了笑，“我就一句话，以后有事别自个闷着，找我说。” “知道了，知道了！”刘亚低着头，一个劲的吃。 看两人在那说说笑笑的，旁边的叶月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几次欲言又止。 “你……现在怎么样了？工作还顺利吧。”她终于小声说道。 “顺利！他当然顺利了。”刘亚把菜搅成一团，有些愤愤的说道：“要不他刚才说话那么骚包呢。现在手底下那么多人，外企啊，工资估计也少不了。” “还可以吧。”郑诚冲她笑了笑，“工资不少，家庭和睦，你看，我回学校就没什么感觉。” “哦。”叶月点点头。 吃完饭，他们又去找老师，说起之前，自然又是一顿感慨。 “两位，那我走了！？”从办公楼出来，刘亚抻了抻懒腰，说道：“下午我还得回单位呢，可比不了你们。” “那好。”郑诚点点头，“有空常联系啊，我们公司在哪你也知道，伙食好得很。” “我还能跟你客气？下次一定留着肚子过去。”刘亚笑着摆摆手，“走了。叶同学，走了啊！” “再见！”叶月也摆了摆手。 刘亚蹬着车子，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 郑诚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多了。 “那个，我也该回去了啊。”郑诚说道。他心里就想赶快回去，儿子就这会闹腾的厉害 “这么久没见，就不能聊会？”叶月斜看着他，说道。 “聊什么……好吧，好吧！也没啥事，就聊会呗。”看着她，郑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路边一个长椅那，两人就一人一边坐那了。 连着好一会，他们就一直坐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里连个手机都没，郑诚只能借着看看手表缓解一下尴尬了。 “还记得那次咱们坐车去天文台，我掉水里那次吗？”叶月说道。 “记得。”郑诚搓了搓手，笑道：“当然记得。我现在都好奇，你那么大人了，到底怎么掉水里的？” “我怎么知道。”叶月把额头的头发往两边顺了顺，也有些无奈，“鞋底太滑了。我当时没站稳，就掉下去了。当时我都懵了，又不会游泳，就想着真的完了，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后来突然就看到你了，这才算提起来了点力气。” 顿了顿，她突然说道：“我就想问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愿意冒险去救我呢？” “这，这还要啥理由。”郑诚有些无奈，“咱们是同学啊。救人可不就应该的嘛。” “真的？” “假的。” 郑诚笑了笑，说道：“其实吧，那会我也没多想，更没想到水那么急。刚跳下去我就喊糟，根本游不动。那会想回去都不成了，只能顺着往下游去，我也没想到正好能救到你。” 叶月脸上有些失落，微微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郑诚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没事。”叶月抬起头，“有些事，我其实一直都闷在心里，想跟你说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说说……” “你先等等。”郑诚连忙抬手制止她，“你这样，有点不对劲啊！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救你就想多了？我可跟你说，我当时就脑子一热，压根没别的意思。” “不是。”叶月脸立刻变得通红，“我不是那会。之前……” “别！”郑诚连忙摆摆手，“叶同学啊！这话可不敢乱说。我都是当爹的人了，你这弄得我心里直打鼓。” “我知道。”叶月叹了口气，“就是跟你说说，总憋在心里也总堵得慌。没别的意思，你要真脚踩两只船，我还看不起你呢。” “这就对了。”郑诚挠了挠下巴，想了想，好一会才说道：“说实在话，你条件不错，可不错的多了，刚才一路走过来都遇到好几个呢。再怎么样，也不能看到一个就换一个吧？而且，我媳妇那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对我，我要是三心二意的，自己都过不了心里的坎。” “我知道，你别说了。”叶月尴尬的手直抠椅子。她真就说说而已，没想到郑诚这说的也太直了，跟想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这有啥好脸红的？”郑诚倒是笑了，说道：“谁还没个喜欢的人了。只是啊，我跟你们不一样，早过了那个阶段了。” 他这倒是实话，毕竟心理年龄已经很大了，对于生活，对于感情，早就理智的能写一万字总结了。 他怎么会不明白，叶月这种感情压根就不靠谱，尤其是一直暗恋这种事，结果基本都是过不成的。不说别的，谁暗恋的时候都是往好了看，也不会想到对方会打嗝跟打喷嚏的模样，可问题是生活中谁都这样啊！ 结果就是真在一块了，两边就成了挑错大赛，一直减分。这种时候，原本的喜欢又会变得无比现实，大概只有对方的经济地位能挽救感情了。 对这点事，郑诚早就看的透透的了，自然不会糊涂。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从内心来说，郑诚对叶月当然是有好感的，人家长相，谈吐都没的说，没感觉才是有问题。可问题是，人这辈子有好感的人没有七个也有八个吧？遇到有好感的就换人，那生活真就过不成了。 而且，真有自尊心，条件又好的女生，谁会接受对方脚踏两只船？除了小说中的桥段，郑诚是不信真的有的，电视剧都不敢那么拍。 所以，郑诚连一刻都没犹豫的就表达了态度。或者说，他其实也并没有其它选项。 叶月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说道：“这话说出来，我才算是好受多了。嗯，以后不会再提这事了。” “这你就别装了。”郑诚还是坐在那，无奈的说道：“心里不好受正常，你没必要忍着。我懂。” “哪有……”说着，叶月眼泪就止不住了。 “你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她一边低头抹着眼泪，说道：“你在我眼里存了个那么好的印象，现在连改变的机会都没了，让我怎么忘掉？” “那……”郑诚扶着脑袋，跟着叹了口气：“你运气很不好。我让生活磨了那么久成了现在的模样，你想再找到棱角，不容易了。” 谁让重生者就他一个呢？叶月说的很正确，确实再也不找不到他这样的人了。很多很多矛盾的点共同出现在他身上，朝气跟沉稳，自信与自知，激烈与理智，除了时光碰撞的产物，哪里还能有这样的人呢？ 回到家，张舒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抬头看到丈夫，她就笑着教儿子说道：“瞧瞧，爸爸回来了，喊爸爸呀？爸爸！” %@* 回答的自然还是几句婴语。 郑诚快步走过去，接过儿子，却扭脸在妻子脸上亲了一下。 “呀！”张舒顿时脸色通红。连忙往屋里看了看，确定婆婆没看到，这才撒娇似的拍了丈夫一下：“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啊。”郑诚笑着站起来，抱着儿子在院里走来走去。 …… 转眼到了腊月，气温零下，随着第一场雪落下，陡然又冷了一个阶段。 虽然天气很冷，但胡同外不远的街上，这会已经围满了凑热闹的人们。 这已经是第五家快餐店开业了，为了早上能有个买早餐店地方，郑诚毫不犹豫的把店址定在了这。 而且，店里卖的除了汉堡，炸鸡，薯条，更多的却是些米粥，豆腐脑一类的，连包子都有。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郑诚为自己家准备的，要不是看路边摊不卫生，他也不至于花这么大力气。 这会还下着雪呢，风更是呼呼的刮。虽然没想着宣传，但来的人之多还是有些出乎预料，谁也没想到这洋快餐会开到他们这。接着大家就是高兴，能在家门口吃到，那当然不错。 就是听说店里的东西实在贵了些，动辄块儿八毛的，一般人还真舍不得那么花。唯一让人称赞的，就是那店面跟吃食的卖相倒是不错的。 卢二爷领着外甥孙女，正站在店外边等着。这店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对于郑诚的这个决定，他更双手赞成。这省了多少事呢！ 他都想好了，以后想吃什么了，直接找郑诚说，加到菜单上再说。 “这招你想的吧？快餐店卖包子米粥，全世界估计都仅此一家了。”看着旁边等着开门的郑诚，卢二爷小声说道。 郑诚笑了笑，“小事一桩。做餐饮的，不适应本地口味怎么可以？” “杨小子呢？新店开业，他没来？”卢二爷奇怪道。 “不方便。”郑诚指了指周围，“你看看，多少街坊邻居，弄的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好。以后这店还开不开了？” “有道理。”卢二爷点了点头。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店门终于开了，大家立刻涌了过去。而且大部分都带着小孩的，各种声音汇聚，更让店里热闹成了一片。 “得，看这架势，别想在这吃了。干脆买点打包回去算了！”卢二爷有些无奈。 “那好吧。你吃什么？我跟后厨说一声。”郑诚说道。 “我要吃汉堡！多加肉。”旁边，卢二爷的外甥孙女立刻嚷嚷道。 这是卢老太太老三家的小闺女，今年才八岁，现在正在这边读小学。 “好吧，吃完了你可得回去好好写作业。”卢二爷拉着脸说道。 “嗯。”小姑娘立刻点了点头。 “真乖！”卢二爷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那就三份汉堡，再加五个炸鸡腿，可乐有吧？也来两瓶。”卢二爷说道。 “好。”郑诚点点头，就走到后厨，没一会就提着两大兜子从侧面绕了回来。 “走吧，走吧！”眼看门口聚的人越来越多，郑诚催促道。 店外边，雪比刚才好像又大了些，雪花互相交错着，连成团的落下，让空气似乎都厚重了起来。 “你这摊子可是铺的越来越大了。洗衣机厂怎么样？听说销售还不错？”一手拉着外甥孙女，卢二爷迎着风雪说道。 “不是不错。”郑诚一张口就吃了不少风，笑道：“是很好！每个月销量都是递增。现在问题是产能跟不上销量，光是直营店面都有五十多家了，根本供应不上。” “那挺不错的。”卢二爷点点头，“那远方厂那边呢？我看报纸上都说了，人家撇开你单干了，闹的不怎么愉快吧？” “还好吧！”郑诚抬着胳膊把脸上的雪花抹掉了，说道：“之前就知道，我也早就有准备。不过他们开拓市场也没那么容易，品牌这东西，向来都是跟国家形象联系到一块的。你的东西再好，但人家一看国内的牌子，真的很难认可。远方厂本来重点推的是中端产品，结果销量不怎么样，现在倒是认真改了。其实吧，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们能成功的。可惜，哪那么容易啊！” 卢二爷点点头，“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差，比之前可好多了呢。起码现在什么都能生产了，不至于什么东西都买国外的，我知道那啥味，不好受啊。” “您说的倒不错。”郑诚笑道：“只要有基础，其实也没那么困难，总能看到希望的。老爷子，你可得认真活着，说不定能看到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专业 在过去的一九八六年，经济的发展仍然如火如荼，而且有加速的趋势。虽然伴随的还有各种问题，比如物价，比如无序竞争，但取得的成绩也确实值得骄傲。尤其是温饱问题的初步解决，也让越来越多的人从食物上挪开注意力，有了向前看的机会。 这会正是市场经济刚刚起步，但大家对赚钱的执著已经在迅速提高，连做小生意的都少了许多白眼。这一方面是第一批所谓无业人员挣着大钱后的影响，再有当然也是国企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市场经济时代，很多规则都在变化，越是庞大的体量越是难以转向，结果就是越落越后。 郑诚没想到的是，远方厂这会倒是更出了风头，有的报纸上甚至开设专栏来介绍经验。虽然那些经验实在没什么营养，但还是收到了太多追捧。作为一家对市场经济适应的极为成功，甚至已经在从国际市场挣钱的国企，很多人都想从中学到些什么。 毫无疑问，这年代很多人都在焦虑，大家急切的想找到发展方向。于是，前去远方厂学习的人员就变得络绎不绝，以至于招待室每天光是热茶消耗都是按桶算的。 “都来学我们，可咱自个知道自个的情况，真没什么可教的啊。运气好点而已，现在想出国闯荡还撞一脑袋包呢，跟我们学个什么啊。”坐在会客厅，刘俊成满脸的无奈。 对面的郑诚捧着杯热茶，只是缩在沙发里听着。 “哎！”刘俊成看着郑诚，忍不住说道：“你知道的多，就帮我想想辙呗？” “你又没说什么问题，我怎么想。”郑诚转着手里的茶杯，有些无奈。 “我说了啊！公司的东西推不出去，产品质量那么好，又比别家便宜，可还是没什么起色，怎么弄呢？”刘俊成挠了挠头，一个劲的叹气。 “你们公司那洗衣机不是也要开拓国际市场吗？你们怎么弄的？透点底呗？” “我能跟你说个什么？你还是没理解专业化。你问我还不如问一些有经验的专业人士，我充其量跟你出几个小招，没什么用。” “小招也好啊，怎么做？” 郑诚轻轻嘬了口茶，说道：“那么多跨国公司的团队，你随便挖俩过来，总比你现在拍着脑袋想好多了吧？” “这倒也是。”刘俊成点点头，“我之前就想着呢，说到底，还是没经验。” “不是经验问题。而是这些压根就不该你来想的，你们厂子应该有专业的人来做这些。” 郑诚把茶杯放桌上，坐直了些，接着说道：“说实在的，你们厂子真该改改了。我们公司刚刚才完成了管理制度改革，你知道花了多少吗？不多，咨询费也就花了整整二十万美元。 咱们国内企业就这点不好，太重资产价值，却不在意智力成果的价值。如果让你花那么多钱就让别人提几个意见，你愿意吗？八成以为那人傻子吧？宁愿多买几台昂贵的设备，也不愿意在软实力上下功夫，更不愿意多付工资，这样的企业根本长久不了。” 他很清楚，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很久，一直到他重生前还是普遍情况。说到底，还是穷怕了呗，不认可别人的智力价值，那人家自然不会真心帮你挣钱。 “太多了！”刘俊成皱着眉头说道。 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的，就算他自己愿意这么大刀阔斧的改，可厂子不是他的，谁又会同意这样荒诞的选择呢？毕竟，软实力从来都是看不到的，哪有结结实实的机器设备来的心安。 “那我能帮的就很有限了。”郑诚摊了摊手。“这样吧！我找人去你们厂子里考察一下，看缺什么，又多了什么，尽量帮你提个靠谱点的方案吧！” “要钱吗？”刘俊成说道。 “当然要！”郑诚笑了笑，“先让你们养成习惯，看到效果了，下次你再改遇到的阻力自然会小很多。” “多少钱！？”刘俊成咬牙道。 “就一万美元吧，我可没赚你们的钱。” “……人到了再说吧，花销我包了。”刘俊成终于点了点头。虽然远方厂算得上家大业大，但用来买一个方案，还是觉得亏的慌。 “可以。”郑诚点了点头。 事情说完了，刘俊成站起来就想走，郑诚却是说道：“我听说，罗一鸣出国了？” “对。”刘俊成点点头，“他的惩罚已经结束。可我们在哪吃了亏，那就得找回来。我让他学国际法去了。” 郑诚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这个结果挺好的。 送走了刘俊成，郑诚坐在阳台边，看着漫天的大雪直发愣。 自从公司改革以来，他的工作就让各种流程分的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去想怎么决定，自然有人去做分析跟预测，到他这要做的多数只有签名。而每次他指出一个方向，自然有人去做评估，去帮他解决所有的问题，整个公司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以至于现在公司越来越大，他现在竟然更清闲了。 今天腊月二十九，公司里还是忙的火热，那些外国人不用说，他们就不过春节。 不过本地员工同样也没有回家的意思，钱付的真的太多了，除了少了笔出国补贴，工资跟外国员工基本没有区别。郑诚很确定，就算取消一整年的假期，他们也不会有丝毫不满，还会欣喜于一大笔加班费。钱到位了，什么事都好说啊。 回到家，郑娟正忙着在院子里堆雪人，旁边，卢二爷那个侄孙女也在。 “这堆的也太丑了！鼻子呢？”郑诚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在旁边笑道。 “等会我拿萝卜去，这还没堆好呢！你还不瞧瞧你儿子去，刚才又拉了。咦，想想都可怕。”郑娟打了个寒战，继续低头忙着。 “好像你小时候多省心似的，不一个样？！那真是地上拿着啥都敢吃。”郑诚笑道。 “谁那样了！”郑娟瘪着脸，有些不满。有外人在呢，净在这掀她的短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下午，郑诚正在屋里帮儿子洗澡呢，隔壁突然一阵热闹。匆匆把儿子塞媳妇手里，郑诚出门一看，原来是卢二爷的儿子一家突然来了。 “郑总！”看到郑诚，卢正辉连忙过来打了个招呼。 “卢先生。”郑诚笑了笑，“你这是来过年的？！” “对啊！”卢正辉点点头，“在家里没有过年的气氛，我爸不愿意回去，我自己也没啥事，就想着过来看看。” 正聊着，卢珍妮倒又凑了过来，笑着说道：“郑诚！好久不见啊！” “你这中文进步不小啊！”郑诚惊讶道。 跟之前相比，这几乎两个人说话似的。 “那当然，我一直在学。”卢珍妮立刻仰着下巴，得意的说道。“对了，听说你都有孩子了？这也太早了，能让我瞧瞧吗？” “算了吧！”郑诚摆摆手，“他一会该睡觉了。你再逗哭了怎么弄？” “那好吧。”卢珍妮耸了耸肩，“我明天再去吧，这边太冷了。” “对了，你弟弟没来吗？”郑诚说道。 “没！”卢珍妮撇了撇嘴，说道：“他忙着参加聚会呢，可没心情来这边。” 说了没两句，她就冻的不成了，赶忙回了屋子。相比于她家乡西海岸的海洋性气候，这里的冬天实在太冷了，连空气似乎都透着刺骨的味道。 雪停了，但地上也积了半尺厚，天空还是沉沉的，不知道会不会再下一场。 郑诚拿着笤帚把院里的积雪扫成堆，有半人高，跟旁边妹妹堆的雪人相比，立刻就胜了一筹。 “这都到年底了，卢二爷儿子怎么突然来了？” 厨房里，一边包着包子，张舒好奇的说道。 “那谁知道。”郑诚轻轻摇了摇头，“也许是不放心他爸吧！卢二爷这都多久没回去了，也压根没回去的意思，搁谁也不能放心了。” 卢二爷那才真把这边当家了，不，这本来就是他家。虽然儿子一家都在国外，事业也在国外，但他还是看不出有多少留恋。之前还一直跟郑诚念叨呢，想把国籍改回来，可惜这个实在有些不容易。 “哥！”屋里突然传来郑娟的喊声：“你儿子又拉了，快来，真臭！” 郑诚连忙把手里的活放下，几步回了堂屋，“怎么又拉了？” “那谁知道。”郑娟拿着练习册站在小床旁边，看着哭闹的侄子，一脸的不乐意。小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好玩，这一闹腾起来，耳朵都是嗡嗡的。有时候她都替哥哥发愁，这小屁孩这么大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这次过来，卢正辉是带了大包小包的，各种小玩意，连着郑诚这边也送了不少。 “这有点太多了。”看着一兜子的玩具跟价值不低的礼物，郑诚连忙推辞。 “东西买都买了，总不能扔了吧！郑总，这东西也没花多少钱，真不值钱。”卢正辉还是一个劲的劝道。 “好吧！”看这架势，郑诚不收也不大好。 “到屋里坐会吧？这可太冷了。”这会已经是傍晚，气温眼看着又低了不少，郑诚把围巾裹得更严了，说道。 “不用了。”卢正辉却摆摆手，“我就直接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郑诚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该不会是找自己有事吧？不过这磨磨唧唧的模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子又早早的起来了。昨晚上又下了一阵，今天天气已经转晴，看着空气都跟水洗了似的。 照例又是写对联，贴对联，郑诚对自己的字倒更满意了。他工作又不忙，没事就会去练几张，虽然一直都是野路子，但总算自个看着还顺眼。 到半上午的时候，家里就开始准备了，郑光年在那忙着饺子馅，刘玉英在擀饺子皮，张舒在看着孩子，这时候郑诚倒帮不上什么忙了。 没自己的事做了，他就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院里晒太阳。太阳晒着自然是暖和，但风一吹来好像更冷了，所以找个没风的地方就很重要。 郑诚搬着板凳挪位置，结果发现两条狗躺的地方最好。 “你们俩还真会享受。”看着懒洋洋的砖头跟花狗，郑诚就坐在一边。 那花狗好像又怀崽子了，肚子鼓着，作息都向砖头看齐了。郑诚又不由得头疼，要是再生狗崽子搁哪呢？送人？送谁那？ 干脆，到时候送公司员工算了，就当作鼓励奖。 郑诚倚着靠背，正打盹呢，花狗突然半站起来，冲门口叫了几声。 郑诚一抬头，就看到卢正辉过来了。揉揉眼睛，他只好走过去，“有事吗？” “有点事想跟你说。……在这能聊吗？”卢正辉搓着手，说道。 “要不去门口吧。”郑诚点点头。 “好。” 走到大门口，两人就往门槛上一坐，没等说话，卢正辉倒先叹了口气。 “郑总，有个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我之前炒期货，亏了不少，现在实在有些困难。” 郑诚皱了皱眉，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茬了。之前也没听卢二爷说过啊？而且，这卢正辉瞧着挺稳重的，真不像是会炒期货的。 “亏了多少？”郑诚说道。 “很多。如果全部偿付，车行可能都要卖掉了。”卢正辉低着脑袋，说话都透着一股子颓气。 郑诚点点头，“你怎么会想到炒期货呢？你父亲知道吗？” “知道，我昨天刚跟他说。” “那……你要来我这借钱的？”郑诚说道。 “嗯。” “多少？” “五十万美元。” “哦，那确实不少。”郑诚点了点头。这么多钱，他是不愿意跟卢正辉谈的，又不熟，这还得卢二爷做决定。 郑诚正想去隔壁说说，卢二爷倒是自个来了，搬个凳子，坐在两人跟前。 “爸！”卢正辉喊了一声，又低着头。 “你回去吧！我跟他说。”卢二爷扬了扬手。 卢正辉点点头，站起来，匆匆回去了。 “你之前说的，我那部分分红，就抵算这部分钱吧！五十万，应该是够的。”卢二爷仰着脑袋，说道。 “您确定？” 郑诚摇了摇头，“其实不必的。我可以借您钱，那些分红远远不止这些的，而且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算了！”卢二爷摆摆手，“我要那么多干嘛呢？又不是正式股份。再说了，我也看明白了，我的钱终究还是得儿子拿着，钱太多了，他自己没那个本事护好啊！心不稳，又总想跟人家比。太多钱，对他不是什么好事。” “那……”郑诚有些犹豫。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卢二爷摆摆手，说道：“虽说那些分成我不要了。但还是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用那部分钱帮我做点事？” “什么事？您说。” “什么事都成。”卢二爷顿了顿，“只要是好事就成。” “就这些？” “嗯。” “那……好吧！”郑诚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总共也没说几句，卢二爷就站起来，缓缓的回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刚过完年，卢二爷就要领着一家老小回去了，他得回去处理儿子惹出来的事。 郑诚开着车，送他们去机场。 “您这趟什么时候回来？”郑诚一边开车，说道。 “处理完事情就回来！”卢二爷坐在副驾驶，声音沙哑的说道。 前两天，他刚生了场病，虽然问题不大，但还是让他的状态很不好。 一路上，车厢里的气氛都相当的闷。车子到了机场，看时间还早，卢二爷就让儿子一家先去候机，他跟郑诚在机场门口的车里坐着。 “钱我已经让人转到你车行的账上了，不够再说吧。”郑诚叹了口气，说道。 “知道。”卢二爷只是点头。 “对于你那笔钱的用途，我觉得还是问问你比较好。你总得说个方向吧？”郑诚扶着方向盘，说道。 “随你便……，算了算了，那就投到教育好了，这是国家的根本。”卢二爷仰着脑袋，说道。 “捐到学校？”郑诚继续说道。 “不不不！”卢二爷坐直了，说道：“相比于那庞大的基数，那点钱影响不大。” “我们公司现在一个月的利润就有几十万美元，等到第三家新工厂完工，立刻能突破百万。我觉得还是挺有用的。”郑诚笑道。 卢二爷瞥了他一眼，嘀咕道：“你再说，小心我后悔。” 郑诚笑着摊了摊手，也不再说了。 “你说，能不能自己办个学校？”卢二爷说道。 “您怎么想到这个的？”郑诚皱了皱眉，奇怪道。 “你不知道。”卢二爷枕着胳膊，回忆道：“以前啊，我家乡下的宅子种了很多花树，我也喜欢摆弄它们。当年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就是在大学当园丁的，整整两年，那真是让人难忘的一段时光。也是在那，我掌握了英语，还旁听学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那会的积累，也许就不会有我的现在。” “所以呢？” “你觉得，咱们建一所大学怎么样？”卢二爷眼中陡然变得光亮起来，说道。 这是他一直都有的梦想，只是原本限制于财力而作罢了。现在突然有了机会，他自然是希望能成。 “这个……”郑诚咂咂嘴，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容易。” 其他倒是好说，资金，教师，校址，都问题不大。可问题是建大学得有资质，光这一点就太困难了。当然，这其实也是时候不对，等再过几年大概就问题不大了。 “有困难没事，只要认真想总能解决的啊。”卢二爷激动的说道：“实在不成，用别的名义也可以。” “你这……”郑诚摇了摇头，有些无语，“好吧，我回去就问问情况吧。” 正像卢二爷说的，虽然可能有些困难，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对他来说，这其实也是好事。以郑诚看来，在科学发展层面，再好的研发中心也比不过一所好大学，毕竟一个是商业，一个是学术，出发点就决定了两者的差异。就像很少有商业公司会真的花大力气去研究基础理论，而那些大学要做的却恰恰是那些一时变不成产品的研究。 正因为大学的研究更有前瞻性，如果想成为领先的技术公司，那么跟大学的合作也是不可少的。就像硅谷的许多企业都是依托斯谈福成长，郑诚同样想有这样的一个依托，但他以国内为重心的布置也意味着这并不容易。 那么，按自己的理念建一所就成了一个确实不错的选择。唯一需要担心的，应该就是所需要的花费了，相当长时间的只投入不产出，这可能会让他头疼好一阵。 送走了卢二爷，郑诚又开车回了家。 春节一过，整个城市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街面上的自行车也再次挤满了路口。 …… 过完春节，一九八七年的脚步也陡然加速，转眼就是春天。 院子里，郑诚正拿着毛笔在装订好的纸上写字。 “高考倒计时：100天！” 写好了，他就拿着到了屋里，直接糊在了郑娟的门上。 “等会她回来，还有的生气呢！”张舒在一边看到了，笑道。 “生气就生气吧！只要能考个好大学，再气她几次都没问题。”郑诚不以为意。 郑娟今年高考，眼看到了跟前，家里人也都跟着揪心。 “对了，她到时候还得回去考试吧？联系好了吗？”张舒说道。 “去县高中，她的学籍还在，到时候在那参加考试就成。”郑诚去洗了洗手，说道。 郑娟自然是不能在这边考试的，不过卷子都一样，所以在哪考试其实也没啥区别。 正说着，郑娟蹬着车子到了门口，人还没看到，就嚷嚷起来了：“妈！有吃的没？我肚子都饿扁了。” 刘玉英正站在厨房门口择菜，看着风风火火的闺女，说道：“桌上不还有包子呢，你去吃点垫垫吧。” 郑娟提着书包，悠着就到了屋里。 “哥。”看到哥哥，郑娟连忙说道：“我们下周有联考。” “那怎么了？”郑诚正坐那喝茶，随口说道。 郑娟笑嘻嘻的，凑到跟前说道：“如果我考得有进步，你要不再奖我点东西？” “你又想要什么了？”郑诚有些无奈。这丫头，自从之前奖了辆自行车，这就着迷了，整天问他怎么样还能拿奖励。 “我想要一台相机，要好的。” “为什么？”郑诚奇怪道。 “拍照啊！我觉得好玩，之前那个珍妮姐送了我一本摄影杂志，我也想拍那样的照片。” 郑娟一直对相机都很感兴趣，而这种情绪也在卢珍妮送她一本杂志后达到了顶峰。 “不成。”郑诚摆摆手，“影响学习的，你一概不用想了。高考后再说！” “我保证不影响学习。哥，好不好啊！”郑娟忍不住撒娇道。 “不好。”郑诚当然摇头，他可不信这丫头的话。 “小气。”郑娟瘪着嘴，只好提着书包回了自己房间。 “对了！”走到门口，她突然又扭脸说道：“我们要交资料费，两块钱。” “钱在抽屉呢，要用自己拿。” “哦。” 第一百七十章 天气刚转暖没多久，那条花狗就又生了一窝狗崽，倒是会挑时候。相比之前，它这次可有了不少进步，生了整整五只，时不时的就能听到狗崽的叫声。 一窝狗崽，看着当然是可爱，可问题是它们总会长大的，如果等它们长成了一群大狗，可爱没了不说，连准备狗粮都会成力气活。 “刘哥！你家要狗不？”郑诚冲隔壁刘俊成喊道。 “你看我这有空养？再说了，哪有狗崽送邻居养的。不要，不要！ 刘俊成刚从厂里回来，郑诚就抱着一只小狗崽说道。 “那你们厂里呢？还要狗不？” “你说呢！？”刘俊成摆摆手，“上一窝狗崽可就有一只在那呢，暂时不缺。” “哦。”郑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回来了。 问了一圈，愣是没人愿意养的。他本以为卢二爷会要一只呢，结果人家转脸就养了只猫，说是觉得养狗太折腾。 好吧！这个理由倒是很充分。猫多好养啊，就算哪天忘了喂了，也能自己找吃的去，还不怎么担心伤着人。 实在不成，郑诚都打算把狗崽送到自己厂子，让看大门算了。 “哥！”大门口，杨汉临匆匆过来了。西装领带的，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怎么了？”郑诚把狗崽还到窝里，说道。 “这月的经营状况总结都做好了，你瞧瞧吧。”杨汉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道。 “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了。”郑诚笑了笑。快餐店这边他基本不怎么过问的，也没那个心思，本来就权当副业了，成与不成都无所谓。 拿过来瞧了瞧，还不错，起码比郑诚预想的要好。 “我听说，国外的那个恳德基也要来开店了。哥，说实话，我这心里有点打鼓。”杨汉临揉了揉脑门，说道。 人家毕竟是专业做快餐的，而且全世界都有店，相比之下，他们这可就太寒酸了。总共也才五家店，虽然现在经营的是不错，但影响力跟人家不能比。 “这有什么。”郑诚又把文件塞到了他手里，“自己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成了，至于别的，顺其自然呗。” “那……”杨汉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想在其他城市也开店，哥，你看可以吗？” “这个你自己决定。”郑诚摊了摊手，“成或者不成，你都有收获，哪错了大不了重新该而已。” 一直指望他是不能长久的，到现在，郑诚已经很少直接说让别人做什么了。毕竟那无疑是个坏习惯，在不熟悉的领域张口就来，对了还好，错了就很可能误导别人。他是重生者不假，可他不是百科，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且很多事情都跟原历史不同了，那他的应对方式也必须更加高效且准确。 至于杨汉临这样可能会摔些跟头，郑诚倒不怎么在意，摔就摔吧，不摔怎么能成长起来呢。 …… 卢二爷这一段一直很忙，忙着建学校的事，郑诚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把这事看的很重。 大学的办学资质目前是拿不到的，那他就忙着找地址，忙着盖房子，先按研发中心的名义来算。 城区的地方是不可能了，不说拿不拿得到，就算能拿到那价格也不会低了。 他们很自然的就选择了郊区，远郊！不同于之后，别说七环了，现在连五环都没呢，城区比后来小了太多。出了城区，走不了多久就全是农村，连路都不怎么通畅。 当然，远郊最大的好处是地便宜，一千多亩荒地，一铁锹下去全是沙砾。都这样了，那价格自然也很感人，只有区区几千块。 毕竟，他们公司现在也算大名鼎鼎，连着建了三个工厂，每年光税都有百万级别，绝对的缴税大户。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在很多方面都要方便许多，比如人家一听要在那么偏的地方修研发中心，立刻就批了地。 当然，问题是那里没有什么像样的路，也没有水电，基础设施也几乎没有，都得自己弄，这开支可就大了。 好在这也不是三五天的事，慢慢来呗。 从公司回来，远远的，郑诚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跟树荫底下坐着呢。 “宋大姐？”郑诚喊了一声。 她那体格，郑诚刚才一眼就看到了。 “呦，小郑啊！”看到郑诚，宋大姐连忙站起来。 “哎呀，这两年没见，你可变了不少，瞅瞅，比之前可稳重多了。” 郑诚笑了笑，招了招手说道：“你是找刘哥的吧？他还得等会下班，要不你去我家等着？” “不用了。”宋大姐连忙摆摆手，“我就在这等着就成。” “那好吧。”郑诚点点头，干脆也在旁边坐下了。“你找刘哥有啥事，能跟我说说吗？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唉～”宋大姐却直摇头，“也没啥不能说的。之前他们单位体检，那医生跟我妹妹那边熟，说是老刘身体好像有点问题。好像是啥炎症，挺严重的。你说说，他有啥问题也不跟别人说，俺妹一知道就担心的很，这不，让我过来问问情况。” “刘哥……我感觉没啥事吧？”郑诚皱了皱眉，“我平常看他也不像有病的。” “那谁知道呢！”宋大姐轻轻捶了捶膝盖，说道：“人家医生说的准没错吧？我也是过来看看，要是没事更好，有问题就去看医生啊。” “也对。”郑诚点点头。 “他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注意点身体。尤其他现在又那么忙，有时候凌晨才回家，天还没亮又出门了。” 刘俊成算是很少见的那种工作狂，人家起码还知道个休息，他呢，连假期都是去学习。嘛今天除了工作学习，基本没别的内容了，单调的郑诚都觉得不可想象。 “说的就是这啊！”宋大姐一拍大腿，感慨道：“以前吧，他也忙，但就忙自己车间那点事，再怎么也就那样。可现在呢，那么大一个厂子，得操多大心！他又一个人，连个照顾的都没。” 她眼里的刘俊成是很可怜的，那么大个厂子，怎么忙的过来呢。还就一个人在家，那得过成啥样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聊了好一会，眼看都傍晚了，刘俊成还没回来。 “要不我打个电话吧？问问他？”郑诚说道。 “不用！”宋大姐摆摆手，“他忙着呢！耽搁他工作也不好，再等会吧，不成的话我明天去他们厂里瞧瞧。” “那到屋里吧！都这会了，天气还是有点凉。”郑诚招呼道。 “好吧。”宋大姐点点头，跟着到了院里。她也不知道刘俊成回来的这么晚，问题是根本不固定，谁知道几点回来呢。 郑诚把宋大姐跟家里人介绍了一下，刘玉英倒是热情的很，这是很自然的，说同样方言的总是要亲切一些。 一直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院外传来了摩托声，郑诚一听就知道刘俊成回来了。 宋大姐正跟刘玉英聊呢，听到动静，也连忙出了院子。 “俊成！”看到刘俊成，她连忙招呼了一声。 “咦？你咋来了？”看到宋大姐，刘俊成不由得愣了愣。 “我问你个事。”宋大姐过去推开门，自顾自的到了刘俊成院里。 刘俊成看了眼也跟过来的郑诚，小声说道：“她来干嘛？” “你体检的事。”郑诚招招手，示意他到院里说。 “她咋知道的。”刘俊成嘀咕着，推着摩托到了院子里。 打开堂屋门，刘俊成忙着倒茶，宋大姐倒是指着屋里说道：“你瞧瞧，都过成啥窝囊样了。也不知道你咋想的！” 刘俊成只是在那苦笑，倒完茶就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前几天体检了吧？单子呢？”宋大姐说道。 “没拿。”刘俊成摇了摇头，“你放心吧！没啥问题，拿点药就没事了。” “你糊弄谁呢？是不是那个什么……肠炎？那医生都说了，还是严重的那种！到你这就没事了？你比医生都懂？”宋大姐说起话就跟瓜瓤似的，一扯一大堆。 “就没事嘛！一点炎症，能严重到哪去？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着海洋呢！那小子都上高中了，高考就在眼前。”刘俊成有些疲惫的摆摆手，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 “医生说了，你这就是因为吃东西不规律，压力大，作息也不好，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毛病。你得改！”宋大姐说道。“这样吧！你还搬到老厂子家属院去，丽云能照顾着你啊。” “那像啥话啊。”刘俊成连连摆手，“都离了，还是分开过好。” “你这人！”宋大姐气的不轻，指着他说道：“那你们就复婚去啊！我真服了你们俩了，就这么点事，弄成这样。” 刘俊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现在忙成这样，真没空。过了这段吧，到时候我找她去。” “又说过了这段？你就不能有个准信？说个确定日子，要不我一直在这等着。”宋大姐插着腰，一脸的不乐意。 刘俊成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九月，九月可以吧？” “这你说的啊？！”刘玉英从兜里拿出纸笔，说道：“来，你自己写上！” “你这……至于吗？”刘俊成有些哭笑不得，接过纸笔，只好写了起来。 写完了，宋大姐就一把拿过去，叠好放到兜里。 “你吃了没？” “吃了，吃了！”刘俊成连连点头。 “那我回去了啊！”宋大姐倒是不拖泥带水，转脸就出了门。 “让你瞧笑话了啊！”刘俊成向郑诚笑了笑，就端着茶杯轻轻嘬了口。 郑诚摊了摊手，在旁边坐下了。 “说真的。你这日子过的也实在没意思，还是趁早回去家庭吧。有个人在身边，有事也能说说。” 刘俊成点点头，“我知道。可这段是真忙啊。我自己一个人工作更高效，要是在家再吵来吵去，我真受不了。” 远方厂这段在做管理改革，遇到的阻力很大，他作为厂长，压力可想而知了。 把杯子放下，他接着说道：“说实在话，你找的那些人，也是真有水平。哪都看的清清楚楚，说的全是要紧的问题。可惜了，好多问题想改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吧！还得按自己的情况自己决定，不能他们说什么就什么。限定一些条件，让他们再提方案。你也不要怕麻烦，花了钱，那就得把价值找回来。”郑诚倚着沙发，说道。 “我知道。”刘俊成点点头。“其实吧，说到底还是大家的思想没转过弯来，话说回来，谁也不知道改的对不对啊。任重而道远。” “对啊。”郑诚点点头，感慨道：“我们这一代人，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前边没人能领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能淌过一条路不容易啊。” …… 随着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密，天气眼看着热了起来，家里的那窝小狗崽都两个月大了，还是没找到愿意接手的。一窝狗崽，就那么在院子里到处跑，那是看着都头疼。 郑诚有些无奈，干脆把它们真就送到了厂子那边，让门卫养着了。 在南方转了一圈，李聪聪也终于回来了。 看着他瘦了一大圈的模样，郑诚有些奇怪，“我说，你没必要剩那点钱吧！？吃东西还吃不饱？” “什么吃不饱啊！”李聪聪拿着刚买的包子，边吃边说道：“水土不服！总闹肚子，浑身不得劲。就在那一个多月，有时候一天得去五遍厕所，我都恨不得把床铺搬那了。” “还是水的问题。”郑诚也有些无奈，“不能喝当地水，有矿泉水或者纯净水吗！那个应该没问题。” 他以前也这样过，后来换了桶装水，这才好多了。 “我之前也不知道啊。还以为吃不惯当地的食物呢，后来找了个老中医看了看，说我是水土不服，换水喝，这才算是缓过来了。” “不说这些了。”郑诚摆摆手，顺手递了瓶饮料过去。“你这趟收获怎么样？” “那还好。”李聪聪点点头，“我可没耽搁正事。基本把特区那边转了一遍。人家跟这边，那确实不一样。厂子多的很，有钱人也多，我在那就不知道看到多少开小汽车的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你不用说，我让你看的产业链呢？”郑诚催促道。 “看了！当然看了。不过我对这不懂，都是小许他们在弄，你等着，我把结果拿过来。”说着，他就去了趟办公室，很快拿着一叠资料回来了。 “那边产业链不算太完整，尤其电子产业，好多零件得从隔壁香江来。” 郑诚接过来大概看了看，心里也有了个谱。总得来说，不算太好。其实也不难理解，一个产业链的形成，那得有大牌产品在本地生产！接着得有本地零件厂商慢慢提高技术水平，这个快不得。 就像那几个洗衣机厂，原本那些零件供应厂家的技术也就那样，但是这才多久，整个产业链几乎是换了个模样。这就是一家强势企业的带动效应。 后来为什么要花力气引进外资？不是为了那点税收，而是人家一个厂子在那，供应成本优势自然会让外企优先选择本地厂商，慢慢替代进口零件，也就意味着整个供应链的崛起。而更大的意义在于，当一个完整产业链形成，那么国产品牌也就获得了发展的基础，因为所有的路都已经铺好了。 对郑诚来说，他是享受不到人家铺好的路了，现在还很可能要做铺路的人。 “把小许喊过来吧！”郑诚把那些资料放下，说道。 许连是郑诚去年招的员工，本科计算机专业的，刚毕业就来公司了，能过面试那能力也不用多说。 没一会，许连就匆匆赶了过来。他才二十出头，眼睛上架着副边框眼睛，瘦瘦的，人家大概一看就知道是学生了。 “这是一份零件供应清单，你看看，哪些是能生产的？如果不能，那还需要什么配套厂商？”郑诚直接拿出一份清单，递了过去。 他拿的这份是从戴尔那要来的，如果可以，他们愿意接受清单上这些零件的供应。当然，郑诚为此也花了不少力气。毕竟他只是投资者，远远没有到掌控公司的地步，对方很敏锐的觉察到了郑诚的目的，很有些抵触情绪。 后来郑诚提出用稍低的价格供应零件，这才让对方同意了。 许连接过清单，很认真的看下来，接着从口袋里拿出钢笔，写了一些内容，又一一标注好一些部分。 “划直线的部分是能生产的，划波浪线的能生产，但质量可能达不到标准。不能生产的，我在旁边写了一些需要的内容。当然，这只是我大概的估计，具体的还要再去考察。” 郑诚接过来瞧了瞧，画直线的就那几样，波浪线的倒是不少。 “那就再派人去一趟吧。”郑诚点点头，“这次就要正式考察了，你领队，再找专业的人去，必须有详细的内容。” “我知道了。”许连立刻说道。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郑总。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哦，你说。” “你要做零件厂商吧？可，这个得不偿失的，这是典型的技术密集型产业，加上关税，我们的成本不会比国外低多少的。甚至如果良品率太低，还可能成本更高。” “我知道。”郑诚点点头，“这么跟你说吧。这算是铺垫，知道吗？现在积累个几年，到时候就能立刻做东西。” “个人电脑吗？”许连说道。 “对。不过不止。你想一想，如果本地零件都能达到标准，那成本会降到多少？至于现在，不赚钱也无所谓。” 作为互联网时代的硬件基础，从一开始，郑诚就对个人电脑相当重视，这就是下一个风口。虽然投资的有公司，但他能获得的只有股票收益，连决策权都没有，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现在既然要自己做，他自然得提前准备，起码得有自己核心的竞争力吧。 “好吧。”许连点点头。 这还能说什么呢？虽然不知道这种布置有用没有，但一想到有机会做这些，还真有些激动的。 …… 转眼到了盛夏，热自然是很热，大家都是能在屋里就一定不在街上乱走。 因为要高考，郑光年两口子提前半个月就领着郑娟回了老家。 屋里，郑娟正拿着笔，跟一道练习题较劲。旁边摆着西瓜，以及一碗凉白开，而在门口，刘玉英还在洗着苹果，打算切好也端过去。 明天就高考了，郑娟也终于拿出了九分的劲头，从早上就没怎么出过门，一直在做最后的复习。 一抬手，郑娟胳膊正好碰到那碗凉白开，结果嘭的一声，碗摔到了地上。 “咋了？”刘玉英吓了一跳，连忙往闺女那屋去。 “妈！你怎么又把碗搁这啊！还有这西瓜，都拿走，耽搁事呢！”屋里传来郑娟不满的声音。 刘玉英匆匆到了跟前，把碗拿起来，说道：“那我不搁这了，你渴了去堂屋啊！……这苹果洗好的，你吃点？” “不吃不吃！”郑娟摆摆手，转眼又把目光挪到了练习题上。 在此刻的许多家庭，这大概都是常态，高考，对一个家庭太重要了。所有人都必须拿出一百分的认真劲，更加二十分的小心，好像这样才对得起之前的努力似的。 晚上，郑娟又早早的休息，家里人更是一点声音不敢出。 郑诚昨天刚开车回来，这边迷迷糊糊躺那，结果半夜郑娟在那敲门，一向睡眠很好的她，竟然失眠了！ 家里人顿时急得不轻，郑诚更拿出所有的睡眠知识，一直闹腾到一点多，郑娟才总算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打着瞌睡起来，吃了点东西，就赶忙送妹妹去了考场。 郑直没一会也来了，看到郑诚就直接说道：“我听咱妈说，娟子失眠了？” “应该问题不大。”郑诚点点头，“这都正常，我以为也这样过，不会影响考试的。” 他高考的时候，前一天晚上两点多才睡着，结果第一天的考试倒是成绩最好的，所以他倒不算多紧张。 对等在考场外的家长来说，心情不用多说，一个个坐在树荫下，连聊天都没心情。一直到高考结束，他们的紧张程度比学生也好不了多少。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上午，第一场考试结束，家长们立刻涌到了门口。 “娟子，怎么样？”看到郑娟过来了，郑诚连忙喊道。 郑娟吹了吹粘着额头的头发，回了个笑脸，“那还用说，当然没问题了。” “不错！”郑诚递了一瓶水过去，说道：“快回家去吧，歇歇就准备下午考试。” 在家打了会盹，下午的考试很快又开始了。 郑诚就跟哥哥坐在学校门口的树荫下，边等边聊。 “你那店怎么样了？”郑诚说道。 郑直之前开的是五金店，一直在市里忙，妻儿也接了过去，就是不时的得回来一趟。 “就那样。赚不着什么大钱，但比之前轻松多了。”郑直笑着点点头，显然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有没有想过做别的？说实在的，这赚不了什么钱，也不轻松。你要愿意，我帮你联系厂家，卖点随身听或者电器什么的，绝对比这赚钱。” “这也可以？你去哪联系去？”郑直奇怪道。 人家就算找销售伙伴，那也只会找实力雄厚的，至于他，全部家当可能都买不了几样东西，怎么可能呢？ “这你就别管了，我们公司合作的企业好多呢，还能拿到低价。而且不用你忙，我直接让人把货送你那，你看着店就成了。”郑诚说道。 “那……我还得再找个店面？” “对。找个面积大点的，怎么也得四五百个平方吧。你什么都不用管，人家直接把货送上门。至于钱，我自己再成立个公司，钱我出，拿一半股份。” “你有那么多钱？再说了，我又不懂这些，到时候要是赔了，那可糟了。”郑直手搓了搓膝盖，有些犹豫。 “那才多少啊。”郑诚凑他耳边，小声说道：“跟你说实话吧，我自己也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这点钱真不算什么。” “那人家万一不买呢？” “不买我就拉回去，总有销路卖掉的。” 一顿劝说，郑直才答应回去跟媳妇商量商量。对弟弟，他当然是信任的，也知道他这是帮衬自己呢。可问题是，他冷不丁面对这么大的事，真心没谱。 几天的高考一晃而过，最后一科考完，郑娟第一个跑出了考场。 “怎么样！？”郑诚连忙问道。 “你放心，一定没问题！”郑娟昂着脑袋，得意的道。 虽说她之前的底子不算好，但补课实在太重要了，一对一对讲课，基本很轻松的就把知识点弄懂。这要是再考不好，那基本连复读都别想了，不是那块料。 这年头，谁家能奢侈到一科请一位请家教？别说小地方了，就连首都那样的大城市都找不到几个。这就是教育资源的差异导致的结果，看起来大家都一样的努力，但问题是效率差的太多了。一个多数靠自己琢磨，一个有老师专职辅导，掌握知识点的速度差的可不是一点！ 考试完，郑娟一回家就直奔卧室，躺那就睡，第二天中午才总算起来了。 直到这会，郑诚才去岳父母家把张舒跟孩子接回来了，之前也怕孩子哭闹。 家里的气氛突然一松，郑诚就张罗着摆个酒席。直接找了厨师过来，又喊上在县城的亲戚朋友，院子里很快就热热闹闹的。 “你这请假了？这一趟回来好几天了吧。”院里的树荫下，李树权一手拿着烟，向旁边坐着的郑诚说道。 “有几天了。公司这段不算忙，我就顺便回来了。”郑诚手里拿着扇子，还是热的直冒汗，今天又停电了。 “门口那车是你们单位的？不少钱吧。” “我买的。其实没多少。”郑诚笑了笑。 “没多少那也得好几万了吧。啧啧，我就坐过一次小汽车，还是去市里办事坐的，那座椅是真舒服。”李树权眼中满是向往。 “我明天带我哥去市里，您去吗，开车带你转转？”郑诚笑道。 “那好啊！我也沾沾光。”李树权笑了笑，看到闺女走过来，连忙把烟掐灭了。 “爸！你自己身体啥样不知道啊！说了那么多次，怎么就不改呢？”李莹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跟诚子说话呢，你净扯这事干嘛。”李树权有些挂不住脸，说道。 “好好好！那你下次去医院，就别后悔了。” “不后悔。我后悔个什么劲啊。你去忙去吧。”李树权扬了扬手，说道。 李莹又看向郑诚，说道：“诚子，看着他点啊！我爸他呼吸道有问题，前一段才从医院回来。” “你放心，我看着呢！”郑诚笑了笑。 没一会，张树才两口子也来了，看菜还没好，他也聚在了院里乘凉。 “你说说，这三天两头的停电，买那风扇有啥用呢？真热的慌啊！”张树才抹了抹额头的汗，感慨道。 “这能有啥办法，咱这电不够用，还得紧着工厂。”李树权说道。 “听说咱市里又要修电厂，这要是成了，总该好多了吧？” “应该吧。这几年工厂也不景气，好多机器都半停了，用电自然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唉。”张树才叹了口气，“这也不是啥好事啊。我儿子跟你家老大都在厂子里，工资没怎么涨，物价倒提的挺快。” 李树权点点头，“说的也是啊！人家那乡镇企业办的红火，倒是那些老厂大厂，都不好过。” 两人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即使工资低了点，有单位编制的优越还是存在的。别的不说，就算离职做生意能多赚两倍的钱，估计也有大把的人不会愿意。 “诚子，聪聪不是去你那了吗，那小子咋样？没整啥幺蛾子吧？”李树权随手拍了拍蚊子，说道。 郑诚点点头，说道：“您放心，他可没您想的那么不堪，工作都做的挺好的。这段他一直在南方，我想着下个月就该帮他涨工资呢。” “那小子，倒是有个好运气。”李树权微微点点头，说道：“这也得亏是在你那，之前在那养鱼场，人家可没少跟我这抱怨。……哎，那小子一个月能拿多少？你们那是外企，总不会少吧？” “叔！”郑诚摆摆手，笑道：“那确实不少，不然我怎么能买车。具体的数，你还是自己问他去吧。” “那算了吧！”李树权摇了摇头，笑道：“打电话也不便宜，专门去问这也不大好。等年底吧，我看那小子能有个什么发财模样。”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到下午，酒席刚散，郑诚就又打电话去了公司。虽说他现在已经轻松很多了，但总要有些事让他做决定，相比于在公司，打电话也确实不怎么方便。 “明天你要去市里？”刚收拾好桌椅，张舒走过来说道。 “我打算让这边我哥开个电器店。他现在那五金店挣不着什么钱，以后还是商场发展的好，尤其是卖电器的。” “哦。”张舒点点头。 “孩子呢？”郑诚看了看屋里，都没在。 “在院里，娟子带着玩呢。” 张舒在旁边坐下，有些欲言又止。郑诚握着她的手，“你想说什么？跟我还这样啊。” “我哥。”张舒叹了口气，倚在他肩膀上，说道：“我爸刚才跟我说，我哥家过的不怎么好，看我这能不能帮着点。你知道，他媳妇没正式工作，家里又俩小孩，那点工资实在顾不过来。” 张立安前几年就结婚了，媳妇是县城这边的，去年生了个双胞胎。因为媳妇没正式工作，加上俩孩子奶粉钱又是一大笔，生活过的自然紧张。到现在，时不时的还得父母这边补贴。 “那之前怎么没跟我说？”郑诚有些无奈。一个人的工资负担全家，哪时候都不容易，尤其现在工厂好多还不景气。 “不过，直接借他们钱有些不大好，我想想吧！”郑诚说道。 直接借钱虽然最方便，但问题是太容易让人养成依赖了，尤其是张立安那脾气，实在让他不能信任。 他好像记得，张立安是在一家机械加工厂来着，到时候也许可以接触一下。借张立安的名义帮他拉几单业务，拿厂子的奖励总要更好一些。 第二天，郑诚就开车载着郑直去了市里。至于李树权，他还得上班呢，终究还是说说而已。 “既然要开店，那最好还是去热闹的地方。其实吧，这店要是去洛城甚至首都那边更好，可你这也不乐意离家太远，生意估计受不小影响。”一边开车在街上转着，郑诚对旁边的哥哥说道。 虽然发展不错，但他们市毕竟离那些大城市有些距离，起码人口就少多了。不过说到消费能力，这个倒差不多少，毕竟各地单位的工资就那样，高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消费人群数量可能会有些差异。 “家里人都不在，我再离得远了，那算什么事啊。”郑直笑了笑，说道。 别看村里就那么大点地方，但其实到处勾心斗角，真真的是个江湖。你家里要一直没人回去，不定哪天院墙就倒了，接着地边也就跟着挪了。还有就是地里，这个宁愿雇人，那也是不能荒着的。而且农忙的时候也是一堆事，不回去不成。 所以郑直基本每月都得回村里一两次，把院子屋里扫扫，去地里瞧瞧，再去问候一下爷爷奶奶才又回去。 “也对。”郑诚点点头。他心里其实不怎么在意的，可在家里人心里想的又是不同，他们家人丁兴旺的，没人回去会让人笑话呢。 车子很快在一片热闹的街区停下了，两人下了车，郑直指着一家百货，说道：“就是这。好像是他们要搬新店，总共两层楼，我觉着应该问题不大。” “那去看看吧。”郑诚点点头。 两人到了店里，货架上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店员正忙着清理杂物。 “今天不开业了，我们要搬到隔壁街，你们到时候去那吧。”店员抬头看了眼两人，说道。 “我们不是买东西的。你们店长呢？有事要谈。”郑诚说道。 “店长？”那店员又打量了郑诚一眼，这才转身冲里屋喊道：“咱店长呢！有人找。” “谁啊！”一个胖子很快过来了，手里拿着册子，看到郑诚两人，说道：“你们找我？” “你好。”郑诚跟他握了握手，“能去办公室或者哪谈吗？” “可以，可以。”那店长点点头，领着两人到了楼上的会客厅。 刚坐下，郑诚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名片，这次来呢，就是想问问你们这店面，能出租吗？” 那店长瞅着那名片，好一会才说道：“你这是啥公司？咋还用的拼音啊？” “哦，我们是外企，当然用字母。” “外企啊，怪不得呢。”那店长点点头，“你等会，我得去问问。我们这店本来是要换成服装店，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更改。” 说着，那店长走到电话边，拿起了话筒。 “你瞧，这店怎么样？这二楼以后当办公室不错吧。”郑诚打量着周围，笑着说道。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郑直笑了笑，又不说话了。 等了没一会，那店长回来了，说道：“郑同志，你们租这楼，是要做什么的？” “哦，开电器店，比如洗衣机，电视，或者别的。” 店长点点头，“出租倒是可以，不过我们还得跟你们公司确认一下情况。” 他们这作为内陆城市，招商引资本来就不容易，这要是能来个外企，怎么也算好事。所以这事基本不用多想，只要确定信息没问题就可以了。 “没问题。不过这不是我们公司单独开店，还有我旁边这位，他是股东。”郑诚指了指旁边的郑直。 “你好，你好！您贵姓？”店长又连忙跟郑直握了握手。 “我们俩是兄弟。”旁边的郑诚说道。 “哦。”那店长一脸的恍然。怪不得呢，感情是要照顾自家人呢。 郑直看起来有些紧张，也跟着说了两句，就又坐那了。 “如果确认好的话，这地方大概什么时候能出租？”郑诚说道。 “很快，也就这周之内吧。”店长立刻说道。 从店里离开，两人这算没啥事了。郑直的店这两天没开业，去也没用。 郑诚想了想，干脆又开车去了李向东家。虽说他们都挺熟的了，但郑诚却一次也没去过，而且算起来，他们也有两年没见面了。 车子走了十多分钟，很快停在了一些很有些年头的院子跟前，这已经算城郊，也是运输队的家属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到了李向东家附近，郑直对这倒是挺熟。毕竟他还在这学过一段修车呢，加上一直也没断了联系，一路走过去就遇到了好几个熟人。 还没到门口，远远的，郑诚就看到了在树荫下乘凉的李向东。 “你这过的挺舒服的啊！”郑诚走过去，笑道：“瞅瞅，躺椅，扇子，再加一杯茶，老人三大件都齐全了。” “哎！”李向东抬头看到是郑诚，一时有些没回过味来，“你咋来了？！” 说着，他已经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有点事，正好路过就来瞧瞧你了。”郑诚笑道。 “哎呀！你该提前说一声啊，瞧瞧，我这一点准备都没。走，咱去下馆子吧？” “别！”郑诚连忙摆摆手，“这么热，去吃饭那不是找不自在吗？聊一会算了。” “也对。” 在旁边的水泥凳子上坐下，郑诚说道：“你今天不上班？还是……” 李向东摇了摇头，苦笑道：“上啥班啊，我都退休了。这段一直在家，这不，在这养老呢。” 郑诚有些疑惑，说道：“你才多大啊！没有五十吧，怎么就退休了？” “那还能咋弄！”李向东叹了口气，“我开不了车，基本就是在那凑热闹的，工资也不成了。运输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不退，我儿子就得等着，没啥意思。” 郑诚点点头，这情况也不稀奇。就李向东这情况，又开不了车，还能做什么呢？而且收入一定是受影响的。既然这样，确实不如直接退了。 “那你有啥打算？四十多岁，可还早着呢！” “打算……也没啥打算。就这么过呗。”李向东摇着扇子，叹气道：“你也知道，咱们卖衣服那会我挣了不少，够花的了。” “向东哥！”旁边的郑直倒是插话了，说道：“我打算开个店，你要不过去帮忙？” “你不开着五金店吗？我去干嘛。”李向东有些奇怪。 “不是五金店，这次卖电器的。你知道的，正兴街上不是有个百货吗，那栋楼我们打算租下来。我想着正好也缺人呢，你去帮忙吧？” 李向东看向郑诚，眼中透着奇怪。“你们要卖电器？哪来的货？这个可不容易吧。” 这会可不是后来，商品短缺是常态，你就是想开店，也得找到货源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能联系到。”郑诚笑了笑。 能跟李向东合作，他是放心的，而且只要不涉及专业问题，能力也基本可以信任。起码在人际交往上，郑直确实是不如李向东的。 “那你能联系到什么？我认识的有收音机厂的，没准能弄一批货过来。”李向东也来了精神，坐直了说道。 “不用，不用！”郑诚摆了摆手，笑道：“我都联系好了。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你能喊的出名字的，一个都不会少。电脑我都能弄一台过去。” “真的？”李向东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东西哪个都不好买啊，有的还要票证。 “你还不了解我，是吹牛的人？” “那不能！”李向东连忙道：“我当然信你的话，就是脑袋有点懵啊。” “没事。到时候你跟我哥常联系着吧，等那边谈妥，很快就要装修开业了。” 李向东点点头。看着郑诚，拍着膝盖感慨道：“当初就知道你小子厉害，这才多久，我现在拍马也撵不上了。” 中午，李向东的媳妇也回来了，打扮挺利落的一个妇女，印象中好像叫陈淑芬。对郑直，她是认得的，当初学车的时候三天两头的跟李向东一块下馆子呢。 李向东又把郑诚介绍了一下。 “你就是小诚啊。”陈淑芬热情的说道：“我家老李说过好多次了，瞅瞅，你看着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比他可出息不知哪里去了。” “嫂子，这也不是外人，说话不用这么客气了吧。”郑诚笑了笑。 “哪是客气？我可不会说奉承话，都是实话。来，回去吧，切点西瓜吃，这天气，热的人心焦。”陈淑芬笑着招呼道。 李向东的儿子跟着运输队去了外地，这两天都不回来，闺女也嫁人了，这几天家里就他们两口子。 这是郑诚第一次来李向东家，是那种很常看到的筒子楼，房子不小，整理的也算整齐。刚到屋里，客厅醒目的位置摆着一溜获奖证书，还有各种奖杯。不用说，这都是李向东拿过的荣誉了。 至于屋里其他摆设，倒也算得上能有的都有了。毕竟司机这行本来收入就高，洗衣机，电视机，各种常用不常用的家电都齐全。 当然，问题是这实在冷清了些，就他们俩在家，过日子就容易凑合。这不，桌上还有早上没吃完的咸菜呢。 陈淑芬忙着收拾了桌子，又去厨房忙活了，郑诚他们就在沙发上坐下。 李向东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茶叶，又把茶杯都拿过来，说道：“我存的好茶，今天你们来，好好尝尝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郑诚笑道。趁他泡茶的功夫，站起来，去那些奖牌那瞧了瞧。 一看时间，都有些年头了。大部分是省里的比赛奖品，但也有一个全国技能比赛三等奖。 “你这不赖啊！这么多奖。”郑诚随口说道。 “那当然。”李向东把杯子里依次倒了水，笑道：“咱那会可是全市技术能手。年轻那会，我们运输队有次帮忙修铁路，好多山路都是咱领头过的。那路可是真陡啊，好几次我都差点栽那了，回来就拿了个奖章，现在还在床头柜藏着呢。” “那确实挺厉害的。”郑诚把奖牌扶正了些，点了点头。 李向东把茶倒好，就往那一坐，叹气道：“唉，现在不成啦。年轻人做事毛毛躁躁，我们运输队也向钱看，那奉献精神都丢了。你去瞧瞧，好多车子都帮个人忙活的，钱少了都不乐意。一会帮那些小厂子拉材料，一会又帮忙拉水泥的，东西装的比车顶还高一大截！你说说，那多伤车啊！我看着都心疼的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在李向东家吃了顿饭，下午，郑诚就开车领着哥哥回去了。 郑娟这两天都要玩疯了，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她正骑着郑直的摩托在路上来来回回的。 “你这妮子，谁让你骑摩托的？那么多车，你胆子咋那么大呢！？”郑直从车窗那探着脑袋，一脸后怕的喊道。 “哥，我都学会了。你瞧，我骑着多稳。”对哥哥的吼声，郑娟早就听习惯了，还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你停下！不揍你一顿不长记性是吧。” 郑直自然不惯着她，下了车，就过去拦着把摩托熄火了，接着又一顿训。 感觉自己的脾气受到了压抑，郑娟就更不乐意在县城待着了，嚷嚷着要回老家。 离成绩下来还有一段，一大家子在这等着确实不是个事，那就回去吧！ 郑诚开着车，郑直也骑着摩托，一家子上午出发，不到一个小时就过了柳叶镇，到了村子外。 前几天刚下了场雨，从大路下来，那村道就不能看了。各种坑洼，一眼看去那路水坑多的让人直揪头发，多数是让拖拉机或者牛车碾的。 “你这车能过吗？”郑直看着郑诚的车，有些无奈的说道。 “应该能吧。”郑诚有些不确定。 “那走走看？” “好。”郑诚点点头，车子一加油门，就往那些坑洼过去了。 一路拖泥带水的，车子还没到村里，就有看热闹的村民从那树荫底下过来了。 “呦，诚子回来啦！”村支书站在车头那，一手按着引擎盖，跟郑诚打招呼道。 “大爷！你乘凉呢？”郑诚递了烟过去，其他过来的人也都得递。 “诚子，你这车可值不少钱吧！乖乖，比镇上过的那些小车漂亮多了。”村西头的张大牙也踢了踢车轱辘，惊叹道。 郑诚只是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说。 这么多人过来，车子停了一会就直接陷在水坑里了。也没辙，郑诚只能找了个拖拉机过来，在前边用绳子扯着才算勉强过去。 结果这一路上，大家都跟在车子后边，浩浩荡荡的一直跟到他们家门口。 尤其那些小孩，撵着车屁股就一直跑，看的郑诚直吼，不让他们离的太近。 到了家，村民又聚在门口绕着车瞧了好一会，这才各自散了。 家里有一段没打扫了，一下车，当然就是大扫除。 被子抱出来晾晾，窗户打开通风，就连压井也得把水压出来一些，好把积累的树叶子什么的冲走。 没一会，郑娟就风风火火的牵着大黄回来了。家里人都不在，它一直都在爷爷家养着。 大黄的年纪已经不小，几乎有十岁，在狗子中算是很老了。但看到家里人回来，它还是高兴的跑到每个熟悉的身影跟前嗅一嗅，就地打个滚，尾巴缓缓却又稳稳的摇着。 等大黄到了自家跟前，郑诚从包里拿了根香肠，手里晃了晃，“吃不吃！？” 它却只是嗅了嗅，就转身又往郑直跟前凑了。 “这家伙，不识货啊。”郑诚无奈的笑了笑，把香肠收回包里。这可是砖头的最爱。 料理好家务，郑诚就领着张舒跟孩子去了爷爷奶奶家，老两口还没见过孩子面呢。 看到孙子来了，老两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身体又弱了。 “你们就别站起来了。”郑诚连忙过去把他们扶到椅子上。 两人看着又瘦了许多，皱纹更密，老年斑也像阴影一样分布着，看的郑诚一阵心酸。 俩老人的心思却全在孩子上，逗了孩子几句，就笑得眼睛都要陷在皱纹里了。 “奶奶，你们俩吃东西咋样啊？能吃不？”郑诚大声说道。 “吃东西？能吃，可能吃了。”奶奶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枯瘦的手指捏着孩子胖乎乎的小手，说不出来的感慨。 郑诚站起来，在屋里看了看，目光停在已经积了灰的收音机上。 “爷，这收音机咋不听了？”郑诚问道。 “哦，不知道咋回事，不出声音了。”爷爷抬头看了眼，说道。 “那咋不去修修啊！你们喜欢听戏，都这样了还咋听？”郑诚有些无奈。 “都忙着呢，俺俩不听也没啥事。” “唉。”郑诚长长呼了口气，心里更堵得慌。 去找了工具，拆开看了看，好一会才发现是电池没电了。 又匆忙回了家，找了几块电池过来装上。 “爷，下次要是再不能听了，你跟俺大爷说一声啊。”郑诚说道。 “哎！知道，知道了。”老爷子摆摆手，“这算啥事，你这孩子难受个啥。” “没难受。”郑诚挤了个笑脸，说道。 …… 乡下的生活总是安静的，当然也可以算是无聊，每天吃过饭就睡觉，天亮了就起床，还真正保持着人们原始的作息状态。 郑诚是让窗口的知了叫声吵醒的，才五点多，外边却已经亮的很了。 旁边的张舒搂着孩子，还没醒，郑诚就悄悄穿好衣服，趿拉着鞋子去打开了堂屋门。 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朝阳扑面而来，郑诚呼了几口，只觉得全身跟洗了一遍似的，说不出的畅快。 在门口坐了会，屋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郑诚连忙站起来，拿着尿布就回了卧室。 这边一哭，隔壁，郑直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起床气对孩子来说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没一会，家里人也陆续的起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农忙也就只有个尾巴，但习惯还是让大家都各自忙了起来。 出了院子，远处的路口，已经有人聚在那聊天了。 这会没有电视，更没有网络，大多也连收音机都没有，大家过的是一直在重复的生活，无聊是不用多说的。聊天算是最便宜，也最能打发时间的事情，不知不觉的，一天就过去了。 郑诚去河堤上走了一圈，回来还没到门口，正好看到村支书从路口走过来了。 “诚子！”看到郑诚，他远远的挥了挥手。 “大爷，有事？”郑诚停下步子，打了个招呼。 “有点事。”村支书小步快跑着到了跟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这趟，专程为娟子高考回来的？”村支书一手捏着烟卷，一手拍了拍身上的麦秸。 ??“不止为这。我都两年没回来了，这不应该的嘛。”郑诚笑了笑，看着一脸犹犹豫的村支书，隐约想到了什么。 ????????“那应该。”村支书点点头，感慨道:“这回来不容易吧！你瞧，咱这破地方，跟那城里不能比。一下雨那路都跟黄泥塘似的，出一趟村子衣服就糊一层泥。” ???????“这确实。……大爷，您也别跟我这绕了，有事直说呗。”郑诚懒得扯那些，直说道。 ?????????村支书长长呼了口烟雾，说道：“也没啥不能说的，路的事。诚子，你现在出息了，能不能牵个头，把这村里路修了？” ?????????“修路啊……”郑诚笑了笑，果然没出乎他的意料。从古到今，当地有人发达了，第一个要做的也是修路修桥的，古代就留下的传统。 “怎么修？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出钱吧？您也知道，不是自个的东西不心疼啊。路修好了，没两年再坏了，那不可惜？” “你说的有道理，到底是有学问的。不过呢，大家也不富裕，你觉着怎么才好？” “这样吧，一家出十块钱。”郑诚说道：“不算多吧。其余的我补上。” 如果都他自己拿钱，那谁能爱惜？还得都出点才好，自己的路用起来才心疼。 “十块？”村支书脸色有些难堪，说道：“大家一年到头才挣个百十块，你这让拿十块钱，那这路指定修不成了。” 郑诚听的一愣，他这才想起来，就算十块钱，对村民来说真的还是很多了。太久没经历过那样的生活，也让他早就忘了，这还是个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年代。花十块钱修条路？脑子有毛病啊！ 心里算了一下，郑诚这才又说道：“那就一块钱吧？这总不算多了吧？还有，修路大家都得过去帮忙。” “那这还差不多。”村支书点点头，“你等着吧！我今天就把这事料理妥了。” 回了院里，郑光年赶忙走过来，说道：“支书找你啥事？” “修路。想让我出点钱。”郑诚笑了笑。 “你答应了？修路啊，那得花多少钱？！”郑光年顿时有些着急，这也太不厚道了，刚回村就让拿钱修路？ “爸，你就放心吧，我几斤几两心里有数。”郑诚笑着说道，并不怎么在意。 他以后不可能不回老家的，怎么也是在这长大的，感情自然是有。从心底里来说，他也希望村里人都能过好。 修路而已，顶多花个一二十万，算下来比他那辆车也多不了多少。但对村里来说，一条好路却意味着巨大的改变。 不止修路，他也想好了，养殖，经济作物种植，农产品加工，哪样都是不错的门路，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也乐意扶持一下。 “唉，那你就修吧！我看你能有多少钱折腾，今个让你修路，明个说不定就让你盖楼嘞！”郑光年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里。 儿子花的自己的钱，他也没辙，但终究是心疼啊。那么多钱，买点啥不好？帮村里修路，有啥用，以后谁还能真念着你的情分？ 这边正吃着呢，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喊大家去打谷场。 “这你得过去！”郑光年也顾不上再吃了，放下筷子，说道：“你要不去，他不定怎么替你吹牛呢，等大话替你吹出去了，你不答应脸上都不好看。” 郑诚点点头，筷子还是不停，“这我知道，等会我就去。” “又咋了？”旁边的刘玉英奇怪道。 “你儿子！”郑光年指着郑诚，说道：“他要帮村里修路呢。你说说，有钱没地方花吧。” “修路那就修啊。那路咱家也要走，你也不瞅瞅，这一路到村里多难？做好事呢，你还生气啥？” “好，好，好！”郑光年有些不高兴的摆摆手，“你们娘俩品德高，成了吧？我说不过你，想修修去呗。” “诚子！”刘玉英扭脸又看向儿子，“你说实话，有那么多钱没？打肿脸充胖子这事咱可不成。” “我有钱。”郑诚把刚吃的馒头咽下了，笑着说道：“再说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怎么可能为了面子撑着。” 吃好了，郑诚就搓搓肚子，蹬着院里的自行车出了门。 虽然过了这么久了，但打谷场看起来却一点没变，事实上，连整个村子都没什么变化。想变化，那也需要财富支持的！ 夏粮已经晾晒的差不多了，现在打谷场也就只有几家还在，但这里热闹也是真热闹。毕竟，除了这也很难找到更宽敞的，能容纳全村人乘凉的地方了。 乘凉大概是人最惬意的时候了。地上铺张凉席，或者干脆垫块塑料布，大人孩子往那或躺或坐，轻柔的凉风又从远处吹来……那种感觉才是空调怎么也比不来的。 郑诚刚到地方，立刻就有人大声问情况，多是问些修什么路，怎么修的事情。村支书还没说这事，但显然大家都知道了。 “当然往好了修。那路要能过大车才算好。”郑诚随口说道。 至于他想的帮村里开拓副业的事情，倒是没说，不然准得闹哄哄的，这事还得支书决定。 没一会，村支书来了，紧接着，郑光年也蹬着车子跟了过来。 瞧着这架势，大家心里都知道咋回事，对这修路的事顿时少了几份期待。 “爸，你咋来了？”郑诚走过去，小声说道。 “我过来看看。不中啊？”郑光年瞥了不听话儿子一眼，就搬个马扎往那一坐。 他到底不放心儿子，在家里转了几圈，还是过来了。 “好吧，好吧！”郑诚有些好笑，但也没再多说。 “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吧。诚子要帮村里修路，但是呢，这钱不能光他自个出，大家都有份。一家一块，这个不能少。还有，到时候修路你们别想看热闹，村里有一家算一家都得帮忙……” 一通说下来，村支书倒也把问题说清楚了，不出所料，争议还是在那一块钱。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块钱，在这年头的购买力很高。够一家子好好吃一顿肉菜！当然，大家都拿的出来，问题是很多人觉得有点不值得。 很多人一周还不一定出村子一次呢，路那么好有啥用？他们赶个小驴车，照样在路上奔的欢快。再者，路不好有啥？又不是不能忍了。 “诚子，就算一家一块钱，你总共也就收个百八十块，有啥用？你自己拿不妥了吗？”很快有人喊道。 “看你说的。那能一样吗？总不能因为有钱就得多拿钱吧？没这个道理。”郑诚立刻说道。 大家还指望着郑诚拿钱过来的，自然不好跟他争，一块钱就一块吧。 这事才刚决定，第二天就是赶集，很快的，附近十里八乡的算是全知道了。 结果这边连工程队都还没联系呢，隔壁村子倒是找上门来了。 “那路恁村不能修。”来自隔壁村的一个汉子倚着手里的铁锹，说道。 “凭啥？俺村自己要修路，还能碍着你们？”这边立刻也有人喊道。 “就不能修。那路要修是不是得加宽？路边是不是还得栽树？到时候树长成了，路边的庄稼咋弄？再说了，那是你们村的路，凭啥影响我们？” 其实他们几个也真是情况特别，地块跟郑诚他们村连一块了，还正好是出村那条路上。现在郑庄要修路，那他们几个当然不乐意。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其实开始的时候，小郑庄的农田比现在要多不少，相应的，邻村的地当然就少了。结果当时镇上找到当时的村里，让把地分出去一部分。就这么的，他们村头的几块地直接成隔壁村的了。 而那几个人过来捣乱也是很现实的问题，对他们来说，小郑庄修路，对他们没一点好处啊！而且路变宽了，他们的地不就少了？即使可能少的只有那么一丁点。还有，路修好了得种树吧，这个更严重，树叶子一遮，那树荫下的庄稼当然会受影响。 “那你们说，打算怎么弄？”村支书有些无奈。修个路，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路还得那么宽，而且我们地边那块不能种树。” “那不成！路窄了车过不了，起码拖拉机得能并着过吧？路边不种树倒还能接受。” “那我们地少了，咋弄？” “少个锤子！”有人忍不住喊道：“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那地边往路上挪了，看把我们村的路挤成啥样了？好好的路，到你们那地边就细一截，我们说什么了吗？这路我们还就那么修了，你能怎么着？” 三两句的，双方很快就吵了起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邻村嘛，基本就没有没争执的，有时候为了水源，有时候为了地边，有的则纯粹是两边互相看着不顺眼。总之，双方一向都不怎么友好就对了。 看这边人多势众，眼看越吵越激烈，那几个人很快就走了。 但谁都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平息。 …… 郑诚正乘凉呢，就收到了邮局来的电报，内容只有一条：戴尔打算上市了。 第一批五百万股，十美元发行价。作为一家年轻公司，如果真能达到这个标准，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毕竟，这只是家成立短短两年多的公司。郑诚也知道，他们能这么快做到上市，固然有自身的实力在，但还是得认可，更大的原因在于时代的机遇！ 这是计算机行业的黄金时期，而且从现在到随后的好几年都一直是。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把产品认真包装一下，又不那么糊弄人，两三年就上市也并不算稀奇事。在高科技企业汇聚的地方，这样的故事一大堆，而且这堆还在越来越大。 郑诚没打算去美国瞧瞧，没兴趣，也没那个必要，他只是单纯的高兴自己的财富又迎来了一次增长。不出意料的，这个算是值得长期持有的股票，起码在九十年代中期之前他是不打算出售的。 眼看着互联网时代的硬件基础越来越好，可以期待，真正的互联网时代也不会太远了。 不提已经成了巨头的微软，谷哥，亚马孙，太多太多熟悉的名字或者还在萌芽，或者压根没影呢。 除了激动，就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谁能想到，有人会有机会揉捏那些未来的巨头？ 这会，互联网其实早就存在了，但还只是实验性质的玩意，远没有成熟。不过也用不了多久了，随着一个又一个公司迅速崛起，同时也会把互联网产业大步的向前推动。 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郑诚一边吃着西瓜，挥着扇子，脑子里想的却还是大洋彼岸的财富故事。只是想想，他自己都觉得这事算是相当奇幻。 这时，郑直匆匆从外边回来了，看到郑诚就说道：“修路这事估计不容易。早上咱村子外出的路让人用碎砖头堵了，现在大家都气坏了，打算去隔壁村好好扯扯这事呢。” “为啥？”郑诚有些奇怪。 “你不知道？……咱村路口那块地不是隔壁村的吗？知道咱村要修路，那几家就赶忙过来了，结果啥也没聊成。这不，还是闹起来了。” 郑诚有些无奈，他就想修条路而已啊，怎么那么多事呢。 “不过啊，咱们支书也去了，估计是打不起来。”郑直接了盆水，好好搓了搓脸。 下午的时候，陆续有人也回来了。说是之前两边差点打起来，一群大汉隔着桥吵了几个小时，到后来也没解决。对方要赔偿，一百块，结果这边不答应，两边就僵持在那了。 不过，路还是得修啊！ 平整路面，挖沟，夯实地基，哪一项都不是轻松的，但大家却也乐在其中。 郑诚打算修水泥路，毕竟这个相对来说要容易，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也找不到修柏油路的工程队，人家都忙着呢，哪有心思搭理他们。虽然水泥路的称重能力堪忧，但村道本来也没啥大卡车过啊，来往的多数都是拖拉机，对路没影响不大。 第一百七十九章 郑诚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什么也不想，把公司的事撂一边，他只是每天去邮局打个电话，确保有事能联系上。 看到郑诚过来，邮局的人已经见怪不怪，把电话搁到柜台上就算打招呼了。现在她们都认得郑诚了，镇上就这么大，全是熟人，有啥事用不了几天就都知道了。 郑诚笑了笑，就拿起话筒打了出去。 “小孙，都联系好了吗？”接通电话，郑诚就说道。话筒那边是他的秘书，名叫孙林，是这边公司刚成立那会就招的第一批员工。 “郑总，您先等等，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孙林语气急促，说道：“刚收到美国那边的消息，我们跟沃而马的合作成了，下个月，产品就会出现在他们几个试点城市的超市中，大概在二十五家。” “哦。”郑诚微微点点头，说道：“什么时候签协议？” “这个月，美国时间二十六日。拉格纳先生上午打电话来了，您要不要去一趟？” “不用了。”郑诚有些兴致缺缺，说道：“还是说说我之前让你联系的那些商家吧！怎么样，东西什么时候能到货？” “已经在仓库了，明天就能发过去，大概两天后到。郑总，您确定要这么运过去？毕竟不便宜，消费水平在那呢，在首都这边开店会好销售很多吧。” “不用。”郑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赚不赚钱并不重要。我哥哥在老家，我想帮他把事业立起来，赚多少看他的呗。” 从市场来看，这边当然离首都差远了，毕竟是电器，不好销售很正常。不过还是看郑直了，东西是不错的，想想辙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哦。理解，理解。”孙林开玩笑道：“您这弟弟当的可真称职，羡慕啊。” 花这么大一笔钱就为了哥哥有个事做，在他的认知里是很重情义的作为，当然，听起来也够让人憧憬的。 郑诚倚着柜台，笑道：“你就别捧我了，这算是我自己的事，我再高兴也不能加你工资。” 公司的升职加薪都有标准在，很详细且严格，而且，郑诚也早就过了大包大揽权力的阶段了。 “没，都真心话啊。”孙林连忙说道。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也不能总让你忙这些份外的事，这样吧，你尽快帮着注册个公司，招几个人，专门处理这事。” “好。” “还有。我可能还要在家一段，你跟其他人都说一声。” “啊？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孙林语气有些为难。 大老板连着半个多月不回去，还打算继续这种状态，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再说吧，也许再半个月，也许一个月。公司不是运转挺好的吗？我本来也没什么具体工作，在哪都一样。”郑诚说起来，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说到专业度，他基本算是外行，甚至连管理能力方面也一样，跟那些职业经理人相比并没有什么优势。郑诚很有自知之明，具体的事怎么也忙不过来的，那就干脆放权呗，平常他的工作也只把握个大概方向，大半时间都花在找信息上了。这样看来，他在哪确实影响不大。 “好吧。”孙林只好说道。 对他来说，这样的管理模式还很新鲜，甚至有些不可想象，在电影里，在小说里，这都是败家子才会做的事。可，郑诚显然不能这么说，毕竟直到现在，他的公司一直还在平稳运转。 倒是那些外国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极度明确且细致的分工，这个在他们看来只能算是比较少见的事。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种方式就没问题了，很正常的一点就是，这太考验公司制度设计的智慧了，只有自我学习不断更新的才能正常运转。 打完电话，郑诚又匆匆出了邮局，去街上买了些东西，就骑着摩托回家去了。 离村子还有段距离，他迎面就遇到一辆大卡车过来了，满载着水泥。 而在村口，村里的拖拉机也已经在那等着了。大卡车可走不了那种土路，而且太重了，前两天刚压好的路很容易又碾坏了。 郑诚特意放慢了速度，跟那卡车一块到了村口。 车子刚停下，那些村民立刻凑了过来，村支书手里也拿着烟递向司机。 “诚子！正好你来了，看看，这才是第一车，装的真多啊。”看到郑诚，村支书笑着招呼道。 司机也下了车，打开车斗，让村民往下卸货。 “师傅，这还要几车？”郑诚把摩托支在路边，说道。 “还得个七八车吧！”那司机让风吹了一脸的灰，拍了拍身上，赶忙回到车头。 扭脸看向往拖拉机上装货的村民，喊道：“哎，这水泥运回去都小心点啊，不能沾水，要不用不了一会就成块了。” “师傅！”村支书连忙说道：“那咋存啊？这还不能遇到雨天了？” “那不用，别沾水就没事。放屋里，或者用雨布盖着也成。” 一大车水泥，没一会就卸完了，分别装到几个手扶拖拉机车斗里，接着又在突突的机器声中，缓缓的向村里的方向而去。 之前的泥路早就平整好了，又用拖拉机拉着石碾子来回跑个几趟，那地面就结实的不像话了，拖拉机过去也只是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而已。 “诚子，那钱我也收齐了，一共两百零一户，现在还少了六家的。”村支书从包里拿出一张账单，还有一叠钱。 “收这么早啊，还没修呢。”郑诚看了眼，随口说道。 “当然得早点收。你想想，要是等修完了再收，谁还能拿钱？路都修成了，你不能拆走吧！？都这样。”村支书一手插着腰，语重心长的说道。 看他那样子，以前显然吃过不少亏。在对村民心理的把握上，村支书显然算专业人士，总能很快看透村民会怎么想。 “哦，也对。”郑诚点点头。对这样明显有道理的经验，他一向还算信任，而且大部分时候都证明是对的。 第一百八十章 拖拉机到了村里，不出意料的，他们又迎来了一波波吃瓜村民，真的在吃瓜。对大家来说，水泥还算相当少有的东西，毕竟盖房子都是泥胚房呢。 总之，下乡这会是很少用到水泥的，平常当然是见过的，只不过很少。 水泥一直到打谷场才卸下了，村支书一致决定放在那，用雨布盖的严严实实，而且现成的窝棚都有呢。当然，这还是得专门找人一直看着才放心，毕竟水泥这会可不便宜！不，应该说很贵。 水泥拉过来了，但还不够，沙子跟石子也不能少。 等东西都拉来了，接着才是开工。水泥跟沙子石子按比例搅拌好，接着就铺到路上，边缘用板子挡着，一直到水泥凝固了再拆下来。过程倒是很简单，而路的好坏多数取决于路面厚度，郑诚选择了厚一些，几乎有十多厘米了。 顺着村子边缘，一直往村子里走，像叶子的脉络一样展开。包括一些小点的巷子，郑诚也专程让人铺了一层路，只是厚度打了些折扣。 连着好几天，村子里刚从农忙回过劲来，转眼又开始了一场全村动员。 不过，跟农忙的收获一样，大家的欣喜都是看得见的，没人喊苦喊累，都是自觉的在那帮忙。几条路线同时开工，每一边都能有一大群人在那看着。尤其是到了自家门口的，更是喜欢在一边指手画脚，俨然一副指挥不定的状态。闹腾是真闹腾，但好玩也是真的，相比之下，树荫下打盹就显得无聊多了。 修完凝固好的路面，已经变成了硬绷绷的水泥地。很多人选择晚上晚上坐那乘凉，又干净又平整，铺一张凉席就太舒服了。很快的，那些水泥地就成了游乐场，大人小孩都玩的不亦乐乎。 村里修路修的如火如荼，家里，郑娟却没一点去看的意思，在那坐立不安的，像只烫了脚的小猴子。 她在等高考成绩，估计着就这两天了。 高考志愿都是考前就写好的了，估过分后，郑娟自以为考的还不错。但不看到结果，谁又能真正放心呢？她心里还是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的她睡不好，也吃不好。 郑诚匆匆从外边回来了，就看到郑娟正在枣树那倒立，旁边俩孩子则是趴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姑姑。张舒试图把他们俩拉起来，但没啥用，好奇心太重了，要不是没那力气，他们说不定也想试试这个游戏呢。 “你这干嘛呢？”郑诚抹了抹满额头的汗，去脸盆那洗了洗。 “倒立！心里躁的慌。”郑娟闷声说道。“哥，我的通知书到底到了没啊！？你问了没？” “那我哪知道。”郑诚找了个板凳在树底下坐那了，一手一个把俩小子都提了起来。 “我跟你们高中打了个电话，都说不知道。你这分数还是不成，你要是考个状元啥的，那人家指定知道的。”郑诚开玩笑道。 “切！”郑娟撇了撇嘴，说道：“好像你考上状元了似的，说不定你还没我考的高呢。” “那是我没那个心思。不信你问我你嫂子，我当初压根没把心思搁学习上。” “你哥说的倒是实话。他要是再加点劲，能考的更好的。”张舒也笑着说道。 “你们夫妻俩，当然互相说好话啦！我就不信。”郑娟脚蹬了一下树干，身体划过九十度，轻巧的又站了起来。 从晾衣绳上扯了毛巾下来，擦了擦脸，她就焦躁的往那一坐，看起来就是一点就着的状态。 看姑姑坐那了，俩孩子很快没了兴趣，挣开郑诚的手就一个在那走一个在那爬的。 张舒要去拉儿子起来，郑诚却说道：“不用拉，随便爬呗。” “你瞧瞧这衣裳，太脏了。”张舒有些无奈。郑诚的教育态度一直都这样，这不让说，那不让管的。 “你下次让他穿旧衣服玩，那不就可以了。晚上还洗澡呢。”郑诚还是不以为意。 小孩这会看起来没啥记忆，但却实实在在会受影响的。比如从婴儿时期就很少被抱着的，那长大了就可能缺少安全感。同理，如果小时候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也不利于培养小孩的勇气。 正说着，门口突然有人喊道：“诚子！在家没，有个事你来一下。” 郑诚还没站起来呢，郑娟倒是立刻跑出去了。 “叔，我的通知书到了？” “啊？……没，我找你哥。那边路有点问题，村支书让他去瞧瞧呢。” “哦。”郑娟耷拉着脑袋，又回了院子。 郑诚有些无奈的瞧了眼妹妹，就出了院子。 “怎么了？” “西边路口那，几个小孩撵着玩，踩到没晾好的路上了！挡板也踢开了，路弄的乱七八糟的。村支书让我来说一声，那块路咋弄？” “那还能咋弄，重新修啊。”郑诚说道。 “就等这句话呢！那没别的事了，我回去了啊！”说完，那人就蹬着自行车，很快走了。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院子。 刚到院里，他就看到郑娟正端了盆水，照着后脑勺就往脑袋上浇。 “你这不至于吧？” 郑诚有些好笑。过去把盆拿到一边，说道：“就算考不上，能有啥？再复读一年也没问题。坐那安心等着就不成？” 也是奇怪了，郑娟平常看着大大咧咧的，这会倒是比谁都紧张。 “我坐那又没事，闹着玩怎么了？”郑娟瘪着嘴，嘀咕道。 “没那个必要。”郑诚挠了挠头，“等咱大哥回来，我领着你到处转转吧！换换心情？” 郑直跟李莹今天开车去市里看店面装修去了，开的是郑诚的车。 “还是算了吧。”郑娟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就在家等着吧，也就这两天了。” 滴！滴！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车喇叭声，显然是郑直回来了。 刚想出门去瞧瞧，结果就听到有人喊郑娟的名字。 郑诚赶忙跑过去，就看到邮递员正蹬着车子往这边来呢，郑直则是开着车跟在后边。 “哎！”郑诚赶忙冲院里的妹妹招招手，“你的录取通知书来啦！” 郑娟愣了愣，脸上表情瞬间变了好几次，接着彻底成了笑容，连忙奔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等郑娟跑出院子，那邮递员已经到了门口，郑诚认得他，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也是这位送来的呢。 “你们家可不得了，一家俩大学生啊！”邮递员把通知书递到郑娟手里，笑着说道。 郑娟已经高兴的不成了，欢呼了一声，就赶忙跑回了院里让父母看去了。 郑直把车在旁边停下，递了根烟过去，“到院里坐会？” 邮递员接过去，摆摆手说道：“别，我还得去别家送信呢。” 把邮包整理了一下，他突然又说道：“哎，我想问个事。你们家这学生，咋培养的呢。俺家那小子也该高中了，成绩不成，有没有啥好招啊？” “有啊。”郑诚开玩笑道：“你要是找几个老师，专门辅导你儿子，那提个百八十分也不算什么。” 邮递员愣了愣，随即笑道：“俺家可没那么多老师亲戚。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看他自己学的吧。” 郑娟报的是沪城大学，她自己决定的。其实，郑诚本想让她去首都的，结果这丫头说什么也不愿意，原因说来说去还是不想跟家里人离的太近。 对此郑诚当然理解，小孩子嘛，都有这个阶段。自尊心剧增的阶段，总感觉家庭就是他们前进的绊脚石，恨不得自己一个人仗剑走天涯才好。 郑娟考上了大学，最高兴的莫过于郑光年两口子，又是走亲戚又是串门的，恨不得大家都立刻知道了才好。 家里有了喜事，多数是要摆个酒席或者请放电影的过来庆祝一下的。正好，村里的路也修的差不多了，郑诚跟村支书商量了一下，打算放几场电影。 晚上，村口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不止他们村的，别村的也不少，有的甚至走了五六里地过来。 这会大家都一个样，没有娱乐，哪里有电影看，很多真的会走一两个小时的路过去看的。当然，大部分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小子。 就扯了个灯泡，灯光自然不怎么好，又热，还有很多蚊虫在眼前乱飞。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大家的热情，一个个都是勾着脖子，尽量能看到屏幕。 郑诚倒是没去挤，跟几个村干部在一截木头那坐着。 “这路也修好了，大家就没啥打算的？村里光种地可富不起来。”郑诚看着周围忽明忽暗的烟头，说道。 大家都是一阵沉默，好一会，村支书才掐灭了一点火光，说道：“那俺也不懂，你说说，咱这又不靠山，又不临海的，除了地里那点东西，还能咋挣钱？” “那路子可多了。”郑诚顿了顿，说道：“养殖，或者种经济作物，再或者修蔬菜大棚，哪个都比现在好。” “这我信。”村支书点点头，“前一段我去镇上，听说有的地方都靠这些发财了。就是咱也不懂那些，万一弄赔了……” “那您要这么说，啥事也别弄了。回家往那一躺，赚多少花多少，啥事没有。”郑诚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怕风险，这就是大部分人真实心理写照，自己双手挣出来的钱才安心。农耕文化就这样，喜欢稳定，尤其是大家还没什么积累，一不小心底都赔完了。 “我叫说说，你别急啊。那你说，蔬菜大棚咋样？” “可以啊。”郑诚点点头，“我知道大家都没啥钱，要不这样，村里先盖一个看看，能成再继续？” “那没问题。”几人都是连连答应。都知道光指望种地不成，可有时候人就有这么个惯性，不到逼的不成了，实在很难改变现状。 郑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堂屋的地上铺了凉席，一家人正坐那看电视。 “哥，你去看电影了？演的啥？”郑娟倚着沙发，说道。 “没注意。你要看去看啊，等会才结束。”郑诚随手从桌上拿了个扇子，这会屋里还是热的很。 “我不去。”郑娟直摇头，“太热了。我就算看也要去电影院看。” “对了。”郑诚在席上坐下，说道：“我到时候送你去学校，还是你自己去？” “我自己去！”郑娟昂着脑袋，毫不犹豫的说道。 “瞅你能的吧！”旁边的刘玉英瞥了闺女一眼，“那么远，你谁都不认识，走丢了咋弄？” “我都多大了，还走丢。”郑娟有些不乐意。 都上大学了，还把她当小孩看呢，现在她有事没事总想跟父母顶两句。 “你要去也得坐火车。车厢跟蒸屉一样，还味，你确定去？坐我那汽车可快的多。”郑诚笑道。 “那我也坐火车去。” 她又不是没坐过火车，在她看来，为了以后能掌控自己的生活，再热也根本不算事。 …… 郑直这几天算是很忙了，基本每天都得往市里去一趟，他得看着店里的装修。也多亏了有郑诚的车，他去一趟市里也就一个多小时，方便的很。 订的货已经到了，都在仓库堆着呢，就等着店面正式开业。好在店里大部分地方都是装修好的，稍微改改就能用，所以也省了不少事。 “装修这块算是结束了。东西也摆上了货架，销售员正熟悉业务呢，这两天就能开业。”站在新店跟前，郑直手比划着，看起来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毫无疑问，人的气质跟掌握的财富有很大联系，如果是之前开五金店的郑直，怎么也不可能有现在这状态的。 “这整个楼都是？”过来凑热闹的李树权抬头看着店面，惊讶于这店的巨大。 “对。后边还有一个仓库。……向东哥，去店里看看吧。”郑直对旁边的李向东说道。 李向东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门钥匙，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摆放整齐的家电。很多很多，牌子更多，多到让郑诚都有些惊讶的程度。 他也没想到，只是随口说了一声，怎么就弄来了这么多？ “这边是国货，这边是进口货，大部分是家电，那边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都不怎么认识。”郑直指着货架上的一些小电器，也有些无奈。 东西真的太多也太杂了，从常用家电，到并不常见的电磁炉，吹风机，吸尘器，基本这会能找到的电器都有。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在店里看着，几乎是同时，郑诚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些东西很多其实超出了本地的消费能力了。除了洗衣机跟电视机一类的，大部分可能只能当摆设。 尤其是价格，很多都太贵了，他都不由得替哥哥发愁，这么多东西，不好卖啊。 李树权跟着女婿走来走去，郑诚则是跟李向东走在后边，目光在价格标志牌上不断挪移。 “这么多东西，不好卖啊。”郑诚拍了拍一台冬芝洗衣机，半自动的，几乎要五百块，而旁边国产的却只需要两百。 李向东点点头，苦笑道：“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么多进口货，本地消化不了这么多的，至少得去洛城。” “那你怎么打算的？这店都装修好了，想挪也不可能的。”郑诚说道。 “挪是挪不成了。”李向东点点头，“我想着，这边能不能变成一个集散中心。你知道的，这些进口货虽然不好卖，但更不好买！总有人能买得起，但很多东西想买得去首都跟沪市，现在我们这有货，把消息散出去，应该会有人感兴趣的。而且咱这去哪都方便，运过去也不算啥。” 他们市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城市，但好处就是交通便利，去哪都方便。这么一想的话，倒还真算个不错的点子。 “我哥在做生意这块没什么经验，你就多帮着点吧，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打我电话。”在店里的沙发坐下，看着不远处的哥哥，郑诚小声说道。 “这我知道。”李向东点点头，“做生意嘛，一个是眼界，一个是人脉，都得慢慢积累，这个急不得。” 两人这边聊着，郑直跟李树权已经抱着一台吸尘器回来了。 “看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郑直招呼道。 李树权有些不好意思的冲郑诚笑了笑，说道：“咱中午要不在这吃？找个大点的饭店，我请客。” “那就在这吃吧，不过可不能让您请客。”郑诚笑了笑，过去帮着把吸尘器抬着出了店。 …… 下午的时候郑诚他们才回去了，送李树权到了县城，这才又往家里去。 “哥，虽说店是自家的，但以后你也不能随便让搬东西回去，那样生意都做不成了。”一边开着车，郑诚忍不住说道。 坐在后座的郑直点点头，“这我哪能不知道。我也是看他实在喜欢，这才让他搬回去的。再说了，我岳父也是知进退的，知道这些道理，他也说不能随便让人搬东西呢。” “这我当然知道。我是指别人，这个让拿了，那别人你能不让拿？不能开这个头。还有，你得多听听李向东的，他眼界宽，做生意挺熟的。” “嗯。”郑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车子很快到了镇上，前边挤成了一片，他也只能慢慢等着。 “哎！”突然有人拍了拍车窗，喊道：“前边路上有玻璃碎了，你车子小心点走！” 郑诚扭脸一看，也愣了愣，立刻摇下车窗，正看到罗一鸣那张脸。 “你……”看到郑诚，罗一鸣脸上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回来了啊！”郑诚笑着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罗一鸣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听说你出国了？这是学成了，还是暂时回来？”说着，郑诚把车子在路边停下了。 “暂时回来。我妈身体不好，这段在医院，刘总就让我回来看看。”罗一鸣点点头，总觉得哪不自在。 “到车里说吧！街上也挺热的。”郑诚指了指副驾驶。 “不用了吧。”罗一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一会还有事呢。” “聊一会吧，咱们平常也没什么机会遇到。” “好吧！”罗一鸣只好点点头，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到了车里，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罗一鸣也不由得呼了口气。相比于街面，有空调的车里实在了太多。 跟后座的郑直打了个招呼，罗一鸣就说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说吧，不过，我只能说可以说的。” 郑诚笑了笑，“没那么夸张，随便聊聊而已。而且，你也至于这样，毕竟之前也不是我让你倒霉的。” “没有。”罗一鸣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么小心眼。当时确实是我错了，也是我自以为是耍了小聪明，这个没什么可说的。而且我现在有机会出国学习，怎么看也算是好事。” “那就好。”郑诚点点头，“你现在都在学什么？在哪个大学？” “我在商学院。至于学的什么……很多内容，毕竟我的目标不是学位，我只想把以后可能遇到的问题弄清楚。” 罗一鸣枕着胳膊，有些感慨的说道：“世界太大了。以前我不过是水塘里的小鱼，现在见过世面才知道大海的广阔。” 说着，他突然扭脸看向郑诚，说道：“下一次，我不会像之前那么幼稚了。” 郑诚笑了笑，说道：“那我当然欢迎啊。说实话，刘俊成的眼光不错，远方厂现在需要的是你这样的年轻人。他手下很多人太古板了，尤其那些年纪大的，做事缩手缩脚，都该拉出去练练。市场经济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那就是争斗，就是生存！为了一点利润能打的头破血流，也能为了生存无所畏惧，安逸这个词根本就不该存在。” 罗一鸣只是在那听着，也不吭声。 “怎么，你不认同我的话吧？” “没。”罗一鸣摇了摇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郑诚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远方厂现在的问题就在于缺少了点锐气，那种谁都不服的锐气。成长的太顺利就这样，过的那么安逸，谁想改呢？但事情就是这样，不经历几场真正危机，是不可能成长为真正强大的企业的。” “这些我知道。可，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罗一鸣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说道。 “没什么。”郑诚顿了顿，有些感慨道：“单纯的希望远方厂能走的更远。说到底，现在企业界需要这样一个榜样，前路太难了啊。” 又聊了一会，随着街上又恢复了畅通，罗一鸣就离开了，郑诚也开车继续往家里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村委会院子里，这会已经聚了不少人，而在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几个村干部正人手一本大棚种植手册。 这册子是村支书去县里拿回来的，不过只有个册子。 前些年扫盲的时候，大家也都学了一些字，但加起来也不够一箩筐，这册子一页也就能看懂个三两句。好在这册子还有插图，他们看着倒明白多了。 “这字也瞧不懂，张正辉，你懂不懂？”村主任看向对面的村会计。 他们村会计是村小学数学老师兼职的，名叫张正辉，三十多岁的年纪，也是初中毕业就去教小学的。 “就能看懂个大概。”张正辉把别再口袋里钢笔拿出来，在那册子上点了点。 “这可不成！”村支书翘着二郎腿，说道：“啥都不懂，那是瞎忙活。我看呐，这个得去找个老师学习学习，咱县不是有盖大棚的吗？要不去瞧瞧！？” “那让谁去？”村主任说道。 “咱村前几年有几个初中毕业的？只要够十八岁的，都去啊，能学多少算多少。” “那有个七八个吧！都去？” “都去。” 用扇子扇了扇风，村支书继续说道：“这个事就这么定了，我到时候去县里说说，等学好了手艺也不晚。再有就是大棚的事，咋出钱？那用的可不少。” “要不，找找光年家，他们家指定不缺这点钱。”有人说道。 “你可拉倒吧！”村支书摆摆手，“一共用多少，到时候按户平摊算了。光年他们家路都帮村里修了，惹恼了，人家不回来了看你们咋弄。” “那要是有人不出钱呢？”有人说道。 “那到时候就不管他们。这挣钱的事，亏了赚了都是谁出钱了谁担着。” 会开了没一会就结束了，几人又把情况跟大家说了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郑诚知道这事还是从他大伯那听到的，因为他大伯的二儿子就是初中生，很自然的也是选派的“留学生”一员。 他们县的大棚种植都在林场旁边，那块原本是林场员工的自留地，后来弄成了大棚，现在倒是做的有声有色。跟县里说了声，又去了趟林场，人家也没二话，一口答应了下来。包吃包住，唯一的条件是要帮忙干活。 对于村里的这个决定，郑诚还算认同，种庄稼的事就没小事，这年头真的是能决定家庭下一年吃什么的。 …… 在家舒心了一个多月，随着天气有了变凉快的趋势，郑娟也终于要开学了。 提前好几天，刘玉英就把要拿的被子，衣服什么的洗了一遍。各种小玩意不断的往行李箱里装，结果就是箱子一次次的扩张，要不是后来盖不上了，刘玉英估计是不会停下来的。 不过，在郑娟开学前，郑直两口子也要提前回市里了，新店刚开业，得有人在那看着。 “我那有几辆二手汽车，也能装货，过些天我让人送一辆去你那吧！也省的你骑摩托到处跑了，回来也方便。”把行李放车上，郑诚对哥哥说道。 “那得多少钱？” “这个无所谓，算公司财产。” “哦。” “我以后估计也不常回来，家里这边还得看你的，你上点心。还有咱爷爷奶奶这边，有空多去瞧瞧，领他们多转转，年纪再大点想出门也不成了。” “这哪用你说啊。”郑直笑了笑，说道：“我都知道。再说了，咱大爷不还在村里吗，咱姑也时不时的来一趟，那还能有啥问题。” 郑诚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这个问题。 “生意上的事还是那句话，讲诚信，别图赚钱，就老实经营。至于李向东那边，你大部分情况可以信任，但也得留个心眼，财务这块必须攥在手里。还有，生意上有不确定的事就打我电话。” “放心吧，放心吧！你年纪不大，那么多话呢。”郑直笑得有些无奈。 一直以来，他基本都是生活在弟弟的影子下，以至于有时候他都有些错觉，谁才是哥哥谁是弟弟？ 送走了郑直一家，紧接着又到了郑娟这。 一大早，郑娟就早早的起床了，收拾了早就备好的行李，又吃了点东西，就要坐车直奔火车站了。 “娟子，在学校好好学习，注意身体啊，冷了得知道穿，热了知道换，知道没？哪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有事就打电话，恁哥那电话你也拿着呢。”刘玉英抹着眼泪，在闺女跟前叮嘱道。 “妈，你哭个啥啊。……俺爸呢，咋还不过来？”郑娟手里的行李箱都快攥出水来了，郑光年这会却在屋里不出来。 “不定在哪抹眼泪呢。”刘玉英扭脸看向屋子，喊道：“孩儿他爹，你过来不过来啊！再不来，娟子这就去车站了啊！” “不用理我。”屋里传来郑光年的喊声。倒听不出什么具体情绪，但总之不怎么好。 “他不来就不来吧！东西装好没？啥时候能出发？”刘玉英说道。 “啥时候都可以。妈，你这还有啥要说的没？我们一会还得赶火车呢。”郑诚说道。 “那，那没啥事了。事情要是着急，那就快点去吧。你这趟可得照看好你妹妹，到地方了，去她们食堂看看，再去看看宿舍。” 虽然之前一直说好的，郑娟要一个人去，但现在终于还是不成了。前几天她正好感冒，现在浑身还没劲呢。 郑娟这样子，连拿行李看着都费劲，没人一块跟着是不会放心的。 坐上驾驶位，郑诚启动了车子。除了郑娟，一块去的还有张舒母子，她们俩要回县城娘家一段。 “妈！走了啊！”郑诚隔着车窗挥了挥手，车子就缓缓向前走了。 刚走了没多远，透过后视镜，郑诚突然看到郑光年不知什么时候到门口了。 停下车子，郑诚探着脑袋喊道：“爸，你还有事没？” “没，没了。”郑光年说了一声，就往门槛上一坐，低着脑袋叹气。 打小他就疼小闺女，郑娟那么调皮，他都一下没打过啊。之前上学的时候也就个把月不见面，这冷不丁的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还一个人，他心里的情绪一下就起来了，真恨不得好好哭一顿才好。 “不用理他，过会就好了。走吧走吧。”刘玉英扬了扬手，喊道。 郑诚只好点点头，开着车子继续往前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把张舒母子送到县城，郑诚又继续开车往市火车站去。把车子留在郑直那，两人就直接登上了火车。 车厢还是热，人太挤了，又没有空调，迎面就是各种汗味夹杂着食物的味道扑了过来。郑诚叹了口气，这会的交通才叫公平啊！ 你再有钱，想出远门那还得跟大家一块挤火车，而且多数还是硬座。至于卧铺，多数情况下根本买不到的。 郑诚领着妹妹找到座位，也总算是坐下了。通道就那么窄，旁边不断的有人挤来挤去，不时地还能看到踩着椅背乱窜的。等火车重新启动，车厢里就多出了十多个没座位的人，有的坐地上，有的直接钻到座位底下躺着，竟然很凉快。 坐火车是很无聊的，动辄一天一夜的路程，就往那一坐，对人的心理跟身体都算不小的挑战。习惯了汽车，郑诚很不适应这种状态，没过多久，他就已经有了在座位底下躺会的冲动。 火车继续前进。 到晚上的时候，郑诚正打盹，车子就在站台停了下来。接着，郑诚对面的人走了，没过一会，一个中年人领着个女生坐在了对面。 “小同志，你们是去上大学的？”那中年人刚坐下，就问郑诚道。 “嗯？”郑诚微微坐直了些，看了对面一眼，点点头，“旁边这是我妹妹，要去沪城上大学，我送她过去。” 听到说话声，郑娟睁眼看了看，就又歪着脑袋打盹了。 “哦。那真是巧了，我女儿也是去沪城上大学呢。哎，你们哪个学校？” “沪大。”郑诚揉了揉眼眶，驱散了些睡意。 “我女儿复大的。”中年人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包饼干来。 “吃点吧？” “不用了。”郑诚摆摆手，“我们包里有。” 对面那女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父亲的衣角，那中年人也就不再多说了。 车厢的空气还是热，但人少了些，加上又是晚上，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郑诚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瞌睡劲一过，却也不困了。 “小同志，你哪的人？”那中年人又说道。 “豫西的。” “我皖北的，咱也算半个老乡啊。”中年人笑道。两边方言差不太多，说是半个老乡倒也说得过去。 一扯到老乡，中年人好像突然就热情了一些，说道：“小同志，你在哪工作啊？” “首都。” “首都，那可真不赖！你也大学毕业吧？真厉害，一家俩大学生。” “也就那样吧。”郑诚挪了挪位置，笑着说道：“老哥，看你这打扮，像是在工厂工作的？” “农机厂。”中年人点点头，“我们单位挺有名的。一点不夸张，附近几个省的地里你随便转一圈，说不定就能看到我们厂子的机器了。” 郑诚笑着点点头。 “唉，我现在正发愁呢，我女儿那学校就她一个考上了沪城的大学，连个一块的都没有，做父母的是真不放心。你妹妹也是去那边上学，你也不放心吧？我觉着她们俩能互相照应照应，你觉着呢？” “这个我可决定不了。”郑诚摆摆手，笑道：“看她自己了。” “哦，也对。”中年人点点头。 两人的聊天到此为止，又过了一会，随着车厢里呼噜声越来越热闹，郑诚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坐硬座，那是基本不用想着能睡好了，重点就是脑袋没有支撑，左歪右扭的，想睡熟是不可能了，基本隔一个小时就得清醒一次。 郑娟倚在他身上，这才算是能安稳一些。 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一个个都腰酸背痛的，只觉得比之前还累。 对面那对父女也很早就起来了，拿出饼干，仍然邀请郑诚一块吃，郑诚摇了摇头，并从包里拿了自己的早餐。 直到下午两点多，随着火车缓缓停下，沪城终于到了。 运气不怎么好，隔着车窗都能看到外边淅淅沥沥的雨，之前看天气预报，这雨好像还得持续一些天。 “你们拿伞了吗？”郑诚一边从包里拿出折叠伞，说道。 “拿了，拿雨衣了。”中年人从包里拿了叠好的雨衣，却只有一件。 下了车，站在站台上，很多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活动一下身体。郑诚甚至能听到旁边咔吧咔吧的响声，包括他自己，这一路实在太累了。 跟着人群出了车站，郑诚直接喊了辆出租车，看着旁边准备去公交车站的父女俩，说道：“你们去哪？这雨这么大，先送你们过去吧。” “哎，那可谢谢了啊！”中年人有些惊喜，连忙道谢。 那女生则拉着父亲的胳膊，亦步亦趋的跟着，怯生生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那辆出租车。 这会学校还没正式开学，父女俩要去学校招待所，郑诚就让司机把他们送到学校，接着才又找了家好些的宾馆安置下来。 与首都相比，这会的沪城看起来又大不相同，建筑更高，风格更偏西方，而在商业氛围上也要更浓。 很多跨国公司来华投资，都喜欢把沪城作为第一站，加上不少国企，所以这里的外资跟国企最多，倒是私企远没有东南沿海那边活跃。 这当然不是郑诚第一次来这，却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年代来，从第一印象来说，比他想象中发展的更好一些。 郑娟本来就有些发蔫，到了宾馆就往那一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郑诚过来敲门，她这才起来了。 “你今天去学校看看吧！我这边也有事，要去别处转转。”郑诚把买的早点放桌上，说道。 “嗯。”郑娟揉了揉头发，应了一声。 吃完早饭，郑诚送她去了学校，自己就坐出租车去各处转转，真的只是转转。倒是那个出租车司机乐的不行，头一次遇到这样的，这一天啥事不用干，专程当司机就成了。 车子有些漫无目的的走着，基本郑诚让往哪就往哪开，绕了一大圈，一直到浦东才停下了。下了车，回头看着城市，郑诚心里复杂的厉害。 这会，买房的声音正像喇叭一样不断在他耳边回荡，又想起了当初刚去首都的状态。不过，又不一样，起码他现在买房的冲动就比之前大的多。 当年郑诚也在沪城工作过一段的，不过那一年连着搬了五次家，也让那段回忆并不怎么美好。后来他辞职创业，总觉得那段经历也是起了作用的，起码能赚钱买房就是他当初的目标之一。 站在那，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郑诚心里的感慨自不用多说。 第一百八十五章 在学校附近走了走，郑娟似乎很快就适应了这边的环境，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不已。 相比于其它城市，沪城在经济上的发达相应的也带来更多第一印象上的优势。比如更整洁的街道，更高的大楼，更多的汽车，当然，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店面，很多舶来品也是最早在这看到的。 到处转了一整天，快傍晚的时候，兄妹俩才又汇合了。找了一家大点的餐厅，打算安慰一下虚弱的肚子。 菜点了一些，两人一边吃，一边还能看到玻璃窗外依旧热闹的街道。 “哥！我以后打算就在这安家了。你看怎么样？”吃着吃着，郑娟突然说道。 “为什么？”郑诚看了她一眼。 “这好啊！”郑娟抬头看了眼窗外，“你看，别的地方就没这么热闹，好多高楼。多漂亮啊！街上还有那么多店，卖什么的都有。” 郑诚笑着点了点头，“没想着跟我在一个城市？在这可没人照看着你。” “切！”郑娟扬着下巴，说道：“我可不用人照看。” 她都多大了。要不是为了离家远点，她也不至于来这么远上学。现在发觉自己还挺喜欢这的，自然就更不愿意回去了。 “好吧，这个随你！”郑诚点点头。 人总要长大的，就算是亲妹妹，他也不可能一直看着。 过了没几天，学校终于开学了，郑诚领着妹妹一路办理好了入学手续。等她安顿下来，也就再不需要他忙活了。 离开学校，刚到宾馆楼下，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许！”郑诚喊了一声，向那人挥了挥手。 “郑总。”看到郑诚，正站在那等人的年轻人连忙走了过去。 这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叫徐鲁，原本是营销部门的，前两天郑诚特意让他转岗，喊了过来。 “边走边聊吧！”郑诚往前指了指，说道。 “好。”徐鲁提着包，连忙跟上。 沿着人行道，他们也没个固定方向，只是往前走。 “以前来过这边吗？”郑诚说道。 “没有。”徐鲁摇了摇头，“不过我们家离的不远，我苏南的。” “哦，那确实不远。这倒正好，不出意外，你以后就要在这发展了。我想成立一家新公司，专门做超市，像卧尔玛那种。” 在国内，超市也并不是没有，前几年沪城本地就有粮油自选商场了。不过都是那种商品比较单一的店面，其实还算不上超级市场。 还得等个几年，才是超市行业大量涌现的时期。一来是现在有经济实力开超市的不多，再有也是大家的消费能力有待提高，说白了，都缺钱。 徐鲁点点头，眼中透着激动，“去年我跟着去美国学习，去过几次。很厉害的公司，我一定好好研究。” 郑诚却摇了摇头，说道：“知道也没什么好的，最好是忘了。” 到旁边让开了几辆自行车，他接着说道：“市场不一样，你不能照着他们学，或者干脆就不学！就像商品种类，你要是像他们那样采购，那估计开不了几天就得倒闭，起码现在国内的消费市场还支撑不起那种大型超市。物美价廉，而且得是大家常用的东西，这才是超市生存的核心。” 这会大家很少会买娱乐或者装饰一类的商品，日常所需才是重点，这也决定了，所谓的超市会更小商品也更单调。 徐鲁抹了抹额头，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不用紧张。”郑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怎么经营，谁也不知道。你要做的是在经营中学习，不断的更新商品，试探大家的消费倾向，当然，培养消费者的消费习惯也很重要。 还有，超市里的商品必须严格质量，同时保证低价。这个可以直接跟那些工厂合作，比如创立自有品牌。类似这样的方式还有很多，这种模式创新你倒是可以去跟国外学学。 总之，我并不限制你的经营策略，你要做的就是不断学习，一直向前走。” 说着说着，郑诚突然停下了，说道：“还有一点。选好店址后，必须先把店面买下来。还有，所有的办公地点，员工宿舍一类的，只要是房产都买。不要怕花钱，资金这方面公司会提供，就怕买不到。知道吗？” “郑总，你的意思是，房子以后会升值？”徐鲁说道。 “对。你要是有钱，也趁早买。看看世界其他国家，伴随经济成长起来的，一定是房价。” 徐鲁却皱着眉头，苦笑道：“郑总，这个我得说一句。你没工作过可能不清楚，咱们大部分人都是分配的房子啊！像国外那种商品房很少，房产市场更小，价格很难变化的。” 这会别说房价增涨了，连房产市场都小的可怜。一来是大家买不起，再有也没那个必要，结婚前有宿舍，结婚后单位分房子，谁家会缺房子呢？虽然有的单位分房可能会等很久，但买房后就更分不到房子了，总之，大部分家庭怎么也不可能花钱买房子的。 “我知道。”郑诚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认为，房子买了不亏，你就按我说的做吧。” “好吧。”徐鲁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钱是郑诚的，公司也是郑诚的，他怎么花当然随便了。 接着，郑诚又从公司那边派来了几个员工，算是搭了个框架。找好办公地点后，一边注册新公司，一边就是招人，忙的也是热热闹闹。 郑诚也没什么事，干脆就领着人到处看房子，店铺，房子，只要是地段不错的总要去问问。不愿意出售就算了，只要人家愿意出售，那他基本毫不犹豫就买，价格根本不在考虑中。 几天下来，他手里竟然攒了好大一摞房产本，即使没怎么还价，花费还是少的可怜，加起来也就几辆汽车钱。 本来郑诚还打算继续在这边转一转的，结果公司那边突然来了电话，立刻打乱了他的计划，不得不回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也顾不上回家了，正好许鲁这边买了几辆新车，郑诚就直接开着一辆回了首都。 半路休息了一晚，等他到公司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车子在楼下停好，郑诚立刻奔上了楼。 办公室里，许连已经在等着他了。 “情况怎么样？详细说说。”郑诚匆匆在办公桌边坐下，说道。 许连立刻拿了一份资料递过去，说道：“是这样的。前天公司接到消息，美国几家蓄电池公司正打算提起诉讼，说我们公司涉及垄断。不过现在应该还在准备阶段，没收到正式通知，具体情况不清楚。” “垄断？电池卖的这么好吗？”郑诚看着手里的资料，手指下意识的敲着桌子。 他也才注意到，公司的蓄电池不知不觉已经占据了美国大部分的低端市场，现在连中高端也有了不少份额。按现在的成长速度，也许用不了多久，真的要多一个电池业巨头了。 他也没想到，远方厂的产品会这么能打，这都发展出第五代产品了？ 说起来，他也有一段没怎么注意电池业务了。毕竟洗衣机销售情况很好，利润也远比电池高，再有，那毕竟不是自家的产业，所以当然不会多重视。 可问题是，电池业务也不能说不不要了，涉及那么多员工，还有刚搭好的销售渠道，扔了就太可惜了。 当然，除了钱，还有一个情况是，远方厂才是受打击最大的企业。毕竟，远方厂的国际化道路并不顺利，很大程度上还是依赖zc公司的销售。 一点不夸张的说，如果他们停止蓄电池业务，远方厂立刻就能垮一大半。 这才是郑诚这么急着回来的原因，不止是因为他跟刘俊成是朋友，还有公司跟远方厂的联系。虽然两家公司算不上多友好，但一直以来，远方厂在公司的本地经营过程中都帮了不少忙的。 如果远方厂没了，那也意味着公司少了个重要的伙伴，单纯外企的身份，在很多事情上就远没有现在这么顺利了。 “事情跟远方厂那边说了吗？”放下手里的资料，郑诚从旁边桌上拿了瓶饮料。 “没呢。”许连转身去拿了暖壶过来，帮着倒了杯茶。“这个得您决定。” “还是说吧！实话实说，得让他们早作准备，说到底，这事的选择权还应该在他们手里。这无外乎两个结果，赢了自然不用说，输了就只能提高价格，那么相应的销量自然会受很大影响，他们要是积压了太多产品，那可就糟了。” 说着，他就拿起电话，往远方厂打了过去。 “喂！帮我接一下远方厂，我找刘厂长。” 等了没一会，电话就接通了，对面很快传来刘俊成的声音。 “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有空打我电话？” “我刚回来，有个事跟你说一声。”郑诚说道。 “什么事，你说吧。”刘俊成的声音有些发闷，好像感冒了。 “我们这边刚收到消息，有几家公司正打算起诉我们公司，指责我们垄断。” “什么意思？垄断？”刘俊成的声音陡然抬高了。 “对。我看了，你们公司的那几款产品占据的市场很大，而且还在提高。如果严格算的话，真的有可能算作垄断，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为什么啊！”刘俊成语气急切起来，说道：“产品卖的好也不成？哪有这个道理。” “问题不在这。”郑诚耐心的说道：“你们的产品占据了太多市场，这意味着别的企业丢了同样的份额，人家当然不愿意。不过你也放心，结果出来还要等很久，你们还有时间做准备。”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涨价把市场还回去了？”刘俊成说道。 “很可能会这样。” “那……那你们公司的洗衣机不也低价吗？怎么没事？”刘俊成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郑诚叹了口气，解释道：“因为我们的对手不一样。全自动洗衣机市场之前是rb独占大部分市场，在我们之前，美国本土公司的份额比较少，知道了吗？” “护犊子？” “对。” 话筒对面一阵沉默，好一会，刘俊成才说道：“我知道了。等会我去你们公司，再具体说说吧。” “好。” 过了不久，刘俊成就领着人匆匆来了，双方这才有机会仔细研究这个问题。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再想搞低价策略已经不可能的。而相比于其他厂家，远方厂的产品却并没有质量上的优势，那么相应的，销量大幅下降几乎也是可以预料的。 可问题是远方厂的产能在那呢。之前刚刚扩产了新的生产线，如果现在销量受影响，那么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市场，还有之前新生产线的投资。 不止这些，产量减少，上下游产业链同样会受到影响，而不少零件就是远方厂自己生产的，这个就很让人难受了，等于叠加损失。 “现在基本只有一条路，加大力度开拓其他市场。” 刘俊成看着几个手下，咬牙说道：“产能不能降下去，必须找其他市场。各位，这次才是危机啊，开拓市场的事再三心二意，那远方厂这次真的要损失惨重了。” “刘厂长，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旁边的郑诚插话道。 “谢谢。”刘俊成点点头，他这会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就像一头满肚子闷气的狮子。 郑诚相信，如果不是在这，那他一定早就吼人了。 确定了初步的应对策略，刘俊成也没多等，就匆匆领着几个手下走了。 捧着一杯茶，郑诚站在窗口，看着楼下远去的刘俊成。 远方厂的好日子要结束了，可以预想，接下来一定有很多变动，比如，一些职位人员的更换。 不过，郑诚并不认为这对远方厂是什么坏事，甚至他以为这才是好机会，一个让远方厂真正崛起的机会。在压力面前，原本的障碍可能再不是问题，一些问题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改掉，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连忙了好几天，事情前因后果也详细的变成了纸面资料，接着自然就是应对。 需要明确的是，官司当然要打，而且必须全力的打，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展示实力的过程。而且像这样的事情，拖来拖去的很正常，也许一年半载也没个结果，所以其实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真正忙的还是刘俊成，连胡同里的小孩子看到他都有点发怵，因为那张沉闷的脸，让他们家门口都安静了不少。 开始他还每天回家一趟，后来也许觉得太折腾，干脆搬着铺盖去了工厂宿舍。 郑诚在家也是一个人，父母妻儿都在老家呢。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的心好像也跟着空了起来，看哪里都别扭。 端着茶坐在院里的躺椅上，橘红的夕阳打在脸上，暖烘烘的。也许是心理因素，明明跟朝阳一样，但总莫名让人觉得更消沉。 旁边卧着砖头跟那条花狗，看起来都懒洋洋的。郑诚现在确定，懒气也是遵循扩散定理的，从高往低传递，于是，懒气侧漏的砖头就成功的同化了花狗。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院外传来一些小孩子的喊声，但对比之下，却让院子里的孤寂更明显了。 郑诚心里突然焦躁起来，对他来说，此情此景实在太过熟悉了。重生前，他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白天在公司忙碌，晚上倒头就睡，只有偶尔清闲下来才会发觉家里的冷清。 至于感情生活，他倒有过几段感情，但都没有走远。当时的他其实也并不在意那些，生活的大部分内容还是赚钱，有了钱，还会有别的问题吗？后来习惯了，他也就慢慢忘了还有温馨这东西，只把忙碌当做了正常的状态。 不过，郑诚很早就知道，人是会变的，人生就像随意揉捏的幻想，随时会跟着经历改变。 比如，重生一次，在沉淀了所有的轻浮后，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很蠢。明明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却让过多的钞票盖了眼，以至于他回想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拿到。 像现在，只是短短几天的体验，郑诚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一刻也不想等，他就想立刻回去把家人都接过来。 把杯子往案几上一搁，郑诚匆匆出了门，往斜对面走去了。 “汉临！”到了门口，郑诚喊了一声。 “哎！” 杨汉临连忙从厨房出来了，看到郑诚，说道：“哥，有事？” “你这两天有空没？”郑诚到了院子里，说道。 “有啊！”杨汉临擦了擦手，说道：“店里有人忙着，我平常也清闲。你说，啥事？” “我之前有事回来，你嫂子他们都还在老家，我想着把她们接回来。”郑诚看了看院里，说道：“你母亲呢？都不在家？” “不在。” 两人在院里的凳子上坐下了，杨汉临说道：“我媳妇嚷嚷着这边太热，要回娘家一段。正好，我舅的儿子结婚，我妈也想回去瞧瞧，就一块回家了。” “哦。” 郑诚点点头，“就你一个人，那干脆跟我回去一趟吧，我一个人开车不成，前两天回来的路上车差点让偷了。” 现在可没满大街的摄像头，路上本来就不安全，特别是还开着小轿车，一个人真心的不安全。他想着杨汉临是练过的，一块去会好的多。 “那我跟公司那边说一声，明天就去？” “可以。”郑诚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杨汉临搓了搓手，站起来，“哥，你吃了没？我整了几份凉菜，一块吃点吧。” “好。”郑诚答应道。他一个人，连晚饭也懒得做了，本来想用烧饼糊弄过去的。 一碗蒜汁拌黄瓜，一碗松花蛋拌，又加了半只烤鸭，这就算齐了。 就这院里的灯光，俩人就坐在院里吃了起来。 “我记得，你还有师兄弟吧？现在都干嘛呢？”郑诚突然停了筷子，说道。 “嗯？”杨汉临抬起头，有些奇怪的说道：“有啊，我二师哥之前退伍，现在在乡里工作。还有一个在家种地，有时候也帮人打打家具，我过年的时候去看他们几次。” “能联系一下吗？我这缺个司机，看能不能过来？”郑诚说道。 他一个人开车倒是方便，可很多时候出远门就不好了，再者也不安全。他想的是，司机也是保镖，也省的以后再去了。 “那没问题！”杨汉临点点头，说道：“我之前还想着让他们过来呢。正好，这次我领你去瞧瞧？” “好吧。”郑诚点点头。 吃完饭，郑诚刚出门，隐约看到门口有人站着，走过去一瞧，这才认出是宋大姐。 “宋大姐？你找我？”郑诚打了个招呼。 “哎呦！你可回来了。”看到郑诚，宋大姐连忙说道：“我听说远方厂那边遇到了点事？你跟他熟，到底咋了啊？” “没啥大事。”郑诚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没什么影响的。” “还没影响呢！”宋大姐有些急切道：“我听说他都快忙疯了。换了一大批人，连副厂长都撤了。现在厂子里都在说这事，不知道咋回事呢。” 郑诚愣了愣，倒没想到刘俊成行动这么果断。副厂长啊，说换就换了。 不过他倒也理解，现在远方厂需要的是一支有开拓力的队伍，而不是一群老弱。 “确实遇到了点事。不过他不说，我这也不好把消息透出去。不止他们，我们公司也在全力解决呢，算不上什么大事。” 宋大姐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我也不懂那么多。看他忙的这架势，他跟我妹妹复婚的事估计又耽搁了。唉，从他们俩结婚，怎么就一直这么不顺呢？” 郑诚这才想起来，之前刘俊成说是九月复婚来着，但看这情况，显然是顾不上这个了。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宋大姐有些站不住了，捶了捶腿，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得回去了，你忙。” 郑诚突然发觉，她好像比之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了，声音也没了以前的气势。想想也对，宋大姐本就有五十了，都正常啊。郑诚好像听刘俊成说过，宋大姐一直也没结婚，小半辈子都在帮妹妹家操心了，想想也真是心酸。 去旁边推来自行车，宋大姐蹬着车子，缓缓消失在了胡同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跟杨汉临各自去了公司一趟，就开车出了城。 这一趟路程可不近，后来走高速也得八九个小时，这会路况没那么好，自然也更慢一些。 一直到晚上，都快八点了，两人才终于到了县城，杨汉临直接回了自己家，郑诚打算在哥哥家歇一晚。 车子在郑直家门口停下了，他们一家都在市里，现在这边也没人。至于家门钥匙，好像都在李树权那，郑诚只好又过去找了一趟，这才算是开了门。 看着也八点多了，郑诚又赶忙去了岳父家。 这会晚上的天气已经凉快了一些，街上倒是热闹，有的在乘凉，但更多的是摆摊的。随着县城几家厂子开始经营困难，街上的店面跟路边摊就更多了起来，到现在，大家也终于意识到了公路对他们的重要意义。 到了岳父家门口，看着院里还亮着灯，郑诚就敲了敲门。 “谁啊？”这是丈母娘的声音。 “我！郑诚。”郑诚喊了一声。 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开门，却是张舒。 看到郑诚，她惊喜的轻呼一声，立刻扑过去，两人紧紧的抱着了。 “我们回家吧！我想你了。”倚着郑诚的肩膀，她小声说道。 “回去。这趟就回家。”郑诚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说道。 这时张树才两口子也过来了，丈母娘抱着孩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啥时候回来的啊？” “刚回来。妈，我这两天就接小舒回去了。”郑诚松开张舒，打了个招呼。 “来，到屋里？！这一路不容易吧，快喝点茶缓缓。” 郑诚点点头，只好跟着到院里。虽然他并不想在这逗留，但基本都礼貌还是必须的。 两口子一阵忙碌，又是倒茶又是拿吃的，倒让郑诚更有些不自在了。 又聊了一会，已经九点，眼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郑诚这才回去了。 …… 杨汉临的那位退伍师哥有镇上的工作，郑诚是没打算去找的，直接去找了在家务农的那位。地方在县北不远，两人坐车不到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 不出意料的，乡下的路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全是坑洼，车子一路连走带推的，好久才终于到了地方。 一群小孩好奇的跟着车子跑，一直到了村口，路边有人拦下了两人。 “你们干啥的？来俺村有事？”一个中年人凑到车窗边，喊道。 “我找叶大江。大爷，我以前来过啊，我是他师弟。”杨汉临大声喊道。 “那你们过去吧！”中年人扬了扬手，就让他们继续往村里去了。 在一户稍微气派些的院子门口，车子停了下来，没等下车，杨汉临就隔着车窗喊道：“叶哥！我来找你了。” 隔着篱笆墙往院里一看，郑诚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正光着膀子打制桌子。 “哎！小杨！”看到杨汉临，那汉子连忙把工具放下，过来打开大门。 “我就说啊。你小子发达了，骚包的很呐，这回连小轿车都开过来了。” “不是我的，公司的。”杨汉临只好习惯性的解释了一句。 “这人谁啊？”叶大江转眼看向郑诚。说着，他已经领着两人到了院里 “我朋友，来找你有事问问。”杨汉临说道。 “啥事？打家具啊？”叶大江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几人顿时笑了起来。 正说着，一个妇人领着个小孩出了屋子。 “嫂子！”杨汉临喊了一声。 “哎，汉临来了啊！大江，咱家还有几个西瓜，切个去啊。” “不用。”叶大江摆摆手，笑道：“俺师兄弟还用客气这个？别说西瓜了，倒两杯白开水也没问题。” 到了郑诚这，照例又得介绍一下。 “哎！你们几个，干嘛呢？去去去，弄坏了回家看恁爸妈不打你们。”大门口，几个小孩正好奇的研究那车，叶大江连忙过去喊了几句。 “大江哥是吧？”等在屋里坐下，郑诚就说道：“我就直说了啊。我跟汉临这边也认识好几年了，现在我这缺个司机，他就跟我介绍了你。咋样，去首都愿意不？” “司机？”叶大江连连摆手，“我就会开拖拉机，哪开得了汽车，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这没事，学起来也快，用不了俩月就成了。”郑诚连忙说道。 “那……那也不成，俺家这一摊子不能撂这吧？地里庄稼咋弄？” “哥，你还顾着庄稼呢？开车比你种地赚钱多了，那地雇人忙着不成啊。”旁边的杨汉临连忙说道。 “你说的轻巧。你家里是不种地，你不懂！这庄稼就是家里的根本，不种地吃啥？换成钱也没有粮食实在。”叶大江说道 杨汉临有些头疼，咋就说不动呢？ 旁边的郑诚也不急，说道：“你看这样，一个月两百工资，咋样？” “两百，一个月？真的假的？”叶大江还没吭声，旁边那妇人倒惊讶的很。 “当然真的。”杨汉临插话道：“大江哥，说实话，你去了随便也不止这些。你像我，现在买辆小汽车也不算啥。” 叶大江还有些犹豫，旁边那妇人倒是急了，踢了踢丈夫的腿，小声说道：“你别不说话，先答应下来，去看看啊。” 叶大江瞪了眼妻子，说道：“你掉钱眼里了啊！说去就去，哪那么容易。小孩上学咋弄？咱住哪？” 他还要再说，郑诚却说道：“这些你放心，我帮你弄好。那边有宿舍，小孩在那上学也没问题，你想想，这边跟首都那边教学能比？不说别的，以后眼界都不一样了。” 叶大江抬头看向郑诚，“小孩上学这事你也帮忙？” “当然帮忙。”郑诚点点头。 “那中，那我去。”叶大江连忙说道。态度竟然就这么大转弯了。 其它的事还要考虑，唯独小孩上学这事，算是戳到了他的软肋。从他爷爷那，就一直希望家里出个学问人，各种努力下来，结果他初中没毕业就跑出去跟人学武术去了。因为这事，他爷爷气病了，没多久就走了。也许是愧疚，打那以后，他对孩子上学的事也格外的热心。 说了一堆，结果因为小孩上学的事，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楼 叶大江这边还要等一段才过去，郑诚留了车票钱，就开着车走了。 回老家接了父母，又到县城把媳妇孩子接着，郑诚没怎么停顿就回了首都。 刚回家，连绵的雨就开始了，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星期，气温直接从三十多度降到了二十多度，夏天总算是走了。 回到公司，郑诚刚坐下，许连就抱着一堆文件过来了。 “这么多！”郑诚看的一阵头疼。 “这是积了半个多月的，所以多了点，不过大部分只需要签个名就可以了。”把文件搁桌子上，许连说道。 倒了杯热水，又泡好茶，郑诚就打算开始工作了。 “还有个事。”许连说道：“前天拉格纳先生打电话过来，说是有投行接触他，想谈一下投资的事。” “哦。”郑诚笑了笑，说道：“估值多少？” “这个倒没具体说，但大约在五千万美元吧。” “只有洗衣机产业吗？” “包括蓄电池，以及全部业务加起来。你知道的，我们的蓄电池业务本质上是个销售网络，也可以说是个空壳子，这些可瞒不了那些人。至于别的业务，还太稚嫩了。” “也对。”郑诚点点头，笑道：“五千万还是太少了，一群贪婪的家伙。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他们估值五千万，那么在他们心中我们至少有五个亿的潜力。” 许连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现在还处在快速成长期，电视机业务也有了突破，至多一两年，这个估值提好几倍也不稀奇。” 郑诚坐直了些，把茶杯放下，说道：“你说起电视机了，我才想起来，研发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实验室的实验验证，结果还不错，下一步就是量产。”许连说道。 “这么快！”郑诚有些惊讶。 他指的是液晶电视，产品研发从去年就开始了，本以为这东西技术还不成熟，会花不少力气，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成果。 “事实如此。公司在美国的研发中心技术实力很强，研发投入又不惜本钱，当然快。”许连有些感慨道：“说起来，您也是真舍得花钱。动不动上百万美元的砸，我看着都心疼。” 郑诚笑着点点头，说道：“如果只为了赚钱，那我根本就不会做这些。人呐，除了钱，总得留点有用的东西吧。走在街上，看到什么东西是你们生产的，比一堆钱可有意义多了。” 如果只为了钱，那他直接把利润全转到投资公司那算了，毕竟两边的盈利水平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的。 这边洗衣机厂销售情况算很好了吧？可就算这样，每年的净利润才不过几百万美元。投资公司那边呢，当初投的钱已经扩张了几十倍。 郑诚也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金融了，没别的原因，实在太赚钱了！就当初那些本金，他仅仅是投资了几个初创公司，买了几支股票，现在竟然变成了三个多亿美元。每次他看到还在飙升的数值，总感觉呼吸都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成了亿万富翁。 钱来的太快，他自然没有心疼的感觉，花起来也不客气。自己享受上花不了多少，那就投资，不管是设备还是技术，能花钱买的他连犹豫都不会的。 “对了。” 郑诚突然说道：“电视机如果量产，就不要搬过来了。国内产业链不成是一方面，再有这次蓄电池的事……我们全搬过来，很可能会惹出问题来的。” “这会有什么问题？”许连奇怪道。 郑诚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事情不要想的那么单纯。不是说按规矩赚钱就够了，这个世界的驱动力从来都是利益，至于别的，听听就算了。 你想想，我们把工厂搬过来，这就意味着生产跟销售的割裂，等于用一边的资源补贴另一边。 而且我毕竟才是老板，算是外人，很多事情更不能做的太过。在实力有限的情况下，我们能做的只有权衡。只有把双方的利益都顾及上，谁也离不开谁，那事业才能长久。” 许连微微点点头，“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对了，还有个事。”郑诚正准备工作，许连又说道：“郑总，新的办公大楼该盖了吧？现在公司人越来越多，真的快坐不下了。而且说实话，这边环境并不好，太吵了。” 这边毕竟并不是正经的商务写字楼。旁边街上人来人往的，楼下早晚竟然还有一些摆摊的，虽说让这边多了不少生活气，但实在太吵了。很多人都有些意见，不敢去找郑诚，就催着他。 “这我当然没意见。”郑诚点点头，“那就盖吧！要多大的，大概多少钱，你尽快找人算出来。地址……，就选在在建的那个研发中心旁边吧。” “啊？”许连愣了愣，“那边……太偏了吧？都郊区了，回家也不方便。倒是离工厂那边近了不少。” “也没多偏吧，开车也就十多分钟。” 郑诚倚着靠背，说道：“至于回家不方便……，我准备在旁边盖一些宿舍，免费分房子总可以了吧，不愿意去的也有班车。 而且你信不信，用不了多少年那里就跟市区连一块了。再说了，只有在郊区咱们才能拿到更多地块，在城区里你就别想了，挤在那么一小块地方多难受啊。” “好吧。” 许连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尽快找人做出来预算。” 在他看来，郑诚就是为了离工厂近点，虽说这对提高工作效率会有不少好处，但对员工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离开市区去郊区生活，总没那么方便的，连公交车都到不了。看这样子，到时候估计大部分人都得搬家了。 许连回去忙自己的事了，郑诚看了眼桌上的文件，却一时没了工作的心情。 刚才说到研发中心，他倒是想起了卢二爷。那老爷子算是找到人生方向了一样，比谁都热心，现在每天一大早就往那边去。 第一百九十章 下了班，郑诚特意去找了一趟卢二爷。开车走了没多久，出了城区，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一大片工地，只有再往远处才能依稀看到几个村子。 工程车一辆接一辆的，不时地从旁边过去，除了这些，就基本看不到其它车辆了 郑诚看的有些感慨，跟记忆中的景象可差远了，这才近郊呢，搁后来妥妥的市区。这么一大片地方，到时候得值多少钱？ 胡乱想着，车子已经到了工地跟前。 下了车，问了问路，郑诚就直奔工地旁边的一个二层小楼那。 边走边瞧，这里的建筑大部分其实已经接近竣工了。因为没有特别高的大楼，高的也不过五层，大部分甚至只有两三层。这样的建筑修起来就太容易了，催的急的话，基本几个月就差不多了。 “哎！卢二爷。”看到门口站了熟悉的人影，郑诚挥手喊了一声。 卢二爷抬了抬帽檐，这才注意到郑诚。 “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过来瞧瞧。”郑诚笑着说道。 卢二爷转身回了屋子，很快拿了个帽子扔了过去，“工地上注意安全。” 郑诚接着了，扣在脑袋上，几步到了跟前。 “怎么样？这什么时候能完工？”郑诚说道。 “快了，年底前吧。”卢二爷点点头，领着到了屋里。 屋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年轻人正忙着写写画画。看到郑诚，也只是微微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要不要去工地看看？”卢二爷说道，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算了吧。有沙盘模型吗？我大概瞧瞧就好了。”郑诚提了个椅子坐下，说道。 “也好。”卢二爷点点头。 又领着他到了一张巨大的沙盘模型桌子前，指着说道：“大部分都已经完工了，只有西北角这块还有几个楼。接下来就是装修跟园区绿化，你觉得，这些空地都种草坪怎么样？” “草坪？用什么草？这个得适应本地环境吧。”郑诚说道。 “我到时候找人了解一下，应该没问题。” “不止这些，草坪维护可不便宜。浇水，除虫，成本高了去了。”郑诚笑道：“要是我，那钱还不如多买点书搁图书馆呢。草地也不用这么折腾，干脆都找本地的杂草算了，定期修修。” 卢二爷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说道：“那不一样长虫子？还不如用专业草坪呢。” “那就随你。”郑诚点点头，说道：“就有一点，不能太娇嫩，尽量找国内品种，省的那么多事。” “这我知道。”卢二爷点点头，“我也不想花钱，但地上总不能啥都不种吧，这个是形象问题。” 他又摆摆手，说道：“这个不说了。我想问你一句，你准备怎么招人过来？咱这啥都没有，总不能到人家门口嚎一声，就让人家过来吧？” 郑诚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倒没你想的那么困难。你也知道，现在搞科研的待遇也就那样，很不好，很多都只能维持，资金设备缺的不是一点，就连工资都困难。我们都不用喊，只需要把实验室修好，设备买好，资金保证好，自然会有人来的。” “哦。”卢二爷点点头，郑诚说的情况，他也有所耳闻。“说来说去，还是钱啊。” “没错，资金的影响太大了。就像现在，如果有资金支持，其实就是很好的弯道超车机会。”郑诚不由得感慨道。 这会是什么时候？信息技术，集成电路，各种电子产业要么是将起未起，要么是刚步入快车道，技术壁垒也远没有立起来。这种情况下，只要有资金支持，不说超越，起码跟随是容易的多的。 可问题是，真的没钱。后来有些技术受制于人，常有人说要是一直坚持某个研究就好了，可问题是真的支撑不了，资金分的太散结果就是一个也做不好，只能挑重要的维持。 “所以啊，咱们做的这事也更有意义。就像古代那些书院，教书育人，荣幸之至啊。”卢二爷眼中满是自豪。 郑诚笑了笑，心中却不以为意，他设想的跟卢二爷想的可差远了。 他想要的可不是单纯的大学，当然也不只是研发中心，他更想做的是把科研跟产业链接起来的机构。所有的部分都只是机器运转的一部分，就连招收的也都是员工，不是收学费，而是发工资，一定是为公司发展服务的。 当然，除了商业作为，不同之处就在于科学探索也在工作内容中，这又是不计较商业回报的。 总之，学校是纯粹的公共事业，他想要的却是半商业机构，当然不能拿一块比。 在这一点上，卢二爷显然并没有理解他的意图，郑诚也没解释的意思，暂时也就这样吧。 “还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卢二爷突然说道：“我孙女，她弄了个什么慈善组织，募捐了些东西。你们那边能帮忙接收吗？” “啊？她？”郑诚有些惊讶。 “唉，跟几个同学鼓弄着玩呢。”卢二爷摆摆手，“不过东西倒确实不少，大部分是书，衣服。那闺女心眼好，就看不得人家受苦，之前去福利院瞧了瞧，就一直念念不忘的。” “那我当然能帮。”郑诚点点头，“东西大概有多少？如果太少的话，直接通过公司的物流运来吧。” “那我不知道，几个年轻人弄的，估计也多不到哪里去。你看着弄吧。”卢二爷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看的出来，他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当然，不止是觉得年轻人搞这些不靠谱，也是思维方式的不同。他少年时期是苦过来的，缺钱的恐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这种情况下，谁又会对别人有多余的同情呢？ 说到底，还是成长环境的不同，或者说发展阶段的不同。一个还在物质需要阶段，一个却已经到了精神需要，更像习惯的不同，并不意味着谁就比谁更能恪守道德。 而对卢珍妮，郑诚这次却有些刮目相看。她当初嚷嚷着要来做好事，还以为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认真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酒席 周末，一大早的，胡同里就热闹起来。嚷嚷声，鞭炮声，还有小孩儿的打闹声，一趟一趟的从院外过去。 今天有人家结婚，郑诚走到门口，就看到接亲的队伍刚刚出了胡同。 “外边咋了这是？敲锣打鼓的。”刘玉英正在厨房忙活，说道。 郑诚搓着凉飕飕的胳膊回了院里，说道：“老曾家大儿子结婚，我中午还得去一趟。他们家亲戚少，邻居都发喜帖了。” 这天气，早上是真凉。 “那得随礼吧？拿多少？” “五块钱。隔壁刘哥也去，都说好了按这数拿。” 手里择着菜，刘玉英忍不住说道：“还是城里人有钱，咱村里人结婚随几毛钱都中。” “要不都想来城里呢。”郑诚笑了笑，在院里活动了着胳膊腿，权当锻炼了。 这连个跑步的地方都没，早上也就活动一下，锻炼是比之前少多了。 “妈，咱要是搬家，你觉着咋样？” “搬家？搬哪去？”刘玉英抬起头，有些惊讶道。 “公司那边要盖新办公楼，离这边挺远的。大概明年能成，到时候我打算搬过去，有大院子，比这条件好多了。” “那能种菜不？” “能，比这院子都宽敞。”郑诚说道。 张舒正在那洗漱，也跟着说道：“就有一点，那边是郊区，买东西可不怎么方便。” “那也没事，我也不买啥东西啊。我没意见。”刘玉英立刻说道。 她在这也没几个聊的来的，人家说工作，聊家长里短，满口的本地话。她呢，只知道种地收拾家务，一说话就是地道方言，互相听着都费劲。所以呢，她也不爱跟邻居凑一块聊天，没啥共同话题，搬哪都一样。 正说着，屋里传来一阵小孩哭声。 郑诚赶忙到了屋里，就看到小家伙正坐在床上，一边哭一边喊妈妈。 “别哭了，别哭了！”郑诚过去抱起儿子。结果一摸就不对劲，再一看，又尿裤子了。 “乖儿子啊，你就不能提前喊嘛，也让人有个准备。瞅瞅，被子又尿湿了。” 张舒也到了屋里，找到洗好的衣服帮孩子换上，说道：“他哪听得懂这些，之前买那尿不湿用完了，你再买点啊。” “知道。明天应该就到了。”郑诚点了点头。 这会尿不湿不好买，价格又高，基本没几个人用的，他都是让人从港城寄过来的，相当不方便。不过相比于每天晾被子，对他来说那点成本也就不重要了。 …… 中午，下了班郑诚就去了结婚那家，礼金送过去，也在那吃饭。 左边坐的是卢二爷，右边空位，刘俊成还没来，对面坐的是卢大爷老两口。 酒席已经开始了，酒菜陆续上桌，气氛也热闹起来。 “小刘还这么忙啊。”卢二爷端着杯子喝了口，说道。 “忙！”郑诚只是吃菜，说道：“你也知道，他们厂现在特殊时期，趁着这次好机会，那还不好好改一下啊。” “唉。”卢二爷咂咂嘴，说道：“我就觉着吧，那小子每天就跟个老黄牛似的，有啥意思呢？我就没见他清闲过。” “人各有志，您理解不了他，他还不理解您呢，每天没个正事，那不是虚度光阴嘛。”郑诚笑道。 “那能一样？”卢二爷夹了点菜，说道：“我起码奋斗过也享受过，去的地方多，见识的也多，谁能说我过的不好？一辈子只想着工作，家里人都撂一边，那不跟蚂蚁一样了，能有啥意思？” “你啊！真是当惯老板了。”对面的卢大爷插话道：“工作怎么就没意思了？那不是为集体做奉献？别拿你在国外那一套来这说，说不到一块去。” “哎！这说道理的嘛，还不能让人说了。”卢二爷撇着嘴，嘀咕道。 正说着，门口又有人来了，打招呼的声音一个接一个。 扭脸一看，果然是刘俊成来了。 相比于其他人，刘俊成才是今天最重要的客人，毕竟大家都是有单位的，不定哪天就要请人家帮忙了呢。 刘俊成挤着个笑脸，把礼金送过去，就回来坐到郑诚旁边。 “又加班啊。”郑诚说道。今天周末，本来不用上班的，但刘俊成还是照例去了。 “嗯。有点事，不想耽搁到明天。”刘俊成点点头，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看的出来，他也饿得不轻，早餐估计都没怎么吃。 “小刘啊！”对面杨老太敲了敲桌子，说道：“不是大妈说你，你这身体可得好好顾着点了，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有空去医院瞧瞧？” “没事。”刘俊成把吃的咽下去，说道：“我之前去过医院，没啥大问题。” “还是调理一下好，别那么累。” 刘俊成只是笑了笑，并不怎么在意。他现在忙的脚不沾地，哪顾得着这些，或者说，他压根也没在意。 没一会，新人就过来敬酒，气氛也更热烈了一些。一些小年轻在那起哄，但很快又让年长的说了两句，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到了郑诚他们这桌，卢二爷倒是爽快，一口喝完了。其他几人也都只稍微抿了两口。 刘俊成放下杯子，有些感慨道：“我都大半年没喝酒了。年轻那会倒能喝，好逞能，大半瓶下肚也没问题。有一次喝多了倒在厕所那，也幸好是夏天，不然我今可坐不到这了。哎，现在不成了，不能也不敢喝，太耽搁事，也没啥好处。” 郑诚点点头，“这是大实话。哎，你们厂里咋样了？还顺利吧。” “顺利。”刘俊成苦笑道：“顺利是顺利，就有一点，事情实在太多了。厂里的中层基本让我换了快一半，各种问题也全出来了，都得适应。” “好事。”郑诚点点头，“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改完了，以后少折腾。” “说起来是这个道理，但做起来是真让人想骂人。你都想象不到，厂里多少人在骂我呢。要不是有外忧压着，大家能劲往一处使，我这厂长估计都当不长久了。” 刘俊成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就那样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边吃边聊着，刘俊成看起来倒放松了很多，至少没刚才那么紧绷着了。 “那个罗一鸣，我又重新启用他了。跟你说一声，有意见吗？” 郑诚笑了笑，“我能有啥意见，而且我们还是一个镇的，本来就没你想的那么糟。话说，我上次跟他聊过的，锻炼锻炼以后也是个人才。” 刘俊成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刚派他领队去了欧洲，要是真能挣出来一片事业，那以后少不了他的前途。” “看你这架势，怎么，把他当预备厂长培养了？”郑诚笑道。 “哪那么容易。”刘俊成摆摆手，“我说了不算，得他自己争气。说实在的，像他那样脑子活，还愿意下苦功夫的，年轻人里还真找不到几个。我是很看好他的。” 不知不觉的，酒宴已经到了尾声，有的已经走了，有的还在跟人聊天。倒是有的小孩子，就在桌椅板凳间走来转去，寻摸着酒瓶子一类的宝贝，拿到收破烂的那能换钱呢。 郑诚他们正准备回去，曾大爷却领着儿子过来了。 “老刘！”曾大爷手里提着一瓶酒，熟络的冲刘俊成打招呼道：“这你拿着，没啥好东西，你回去尝尝。” “别！”刘俊成连忙摆摆手，“我平常也不喝，搁那也没用。你有事还是直说吧。” 曾大爷有些尴尬，把酒搁桌子上了，说道：“是这，我家老三高中才刚毕业，你瞧，长的挺精神的吧？就是分的单位不怎么样。那个，你们厂子缺人不？” 刘俊成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顿了顿，说道：“我跟你说实话，我可不管这事。他要想去，那就按正规渠道去面试，别的找我没用。” “看你说的。”曾大爷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是厂长，那大家不都得听你的？再说了。也没指望你安置个啥吃香的工作，随便找个岗位就成。” 远方厂的情况谁不知道，什么岗位倒在其次，重点是工资高！很高。 刘俊成仍是摇头，“老哥，这不是我说瞎话，真不成！你要不信就去厂里打听打听，让我安置工作的隔几天就得去几个，好多都是亲戚朋友，可我安置过几个？你想想，要是都这样，那厂子还做不做了？” 看他都这么说，曾大爷也没啥好说的了，摆了摆手，就转身走了。结果没走两步，又转回来，把那瓶酒也拿了回去。 “我就知道。”刘俊成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他本来不熟，喊我来吃酒席，没事才怪了。” 自打他当了厂长，这事其实一直就没停过，只不过随着远方厂发展起来，这样的情况更多了而已。其中有他的亲戚，但更多的还是前同事或者邻居，所以认真说起来，他在很多人那的名声并不怎么样的。 经历的多了，到现在他也坦然的很，帮忙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些人也不值得他打破定的规矩。 “你小点声吧。”郑诚拍拍他，一块往院外走。 还好，他暂时还没遇到这种问题，虽然他们公司待遇更高。 …… 等了一个多月，叶大江终于来了，杨汉临特意开车去接他过来。 “你暂时就在这吧，明天我让人领着你学车去。” 下了班，郑诚也没啥事，就自己领着叶大江来了公司宿舍楼下。 这边的宅子也紧张，干脆就把叶大江安置在宿舍楼了，好在他是一个人过来，倒也方便。 “哎！我一定好好学。”叶大江连连点头。 郑诚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认真学，明年就能把媳妇孩子接过来了，到时候在这边安个家。” “我知道了。”叶大江抬头看着宿舍楼，憨厚的笑道：“咱也住楼房了啊！郑同志，屋里有电话没？” “有一台，公用的。” “哎，那真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了啊。”叶大江忍不住笑道。 “这算什么。”郑诚指了指楼下停的几辆汽车，打趣道：“用不了多久，你连汽车都有了。” 他并不是特意夸张，而是事实，那楼下几辆汽车还真就是公司员工买的。虽然只是几万块的二手车，但也可想而知其收入之丰厚了。 从一开始，郑诚定的规矩就是工资一致，不会因为在哪边工作以及国籍变化，只会按工作贡献划分。所以公司员工中，最少的一个月也有两三千块，像许连那样的更是上万。在有不少外籍员工的情况下，这种一致对大家士气的保持太重要了。 不过，钱发的是多，问题是这会的购买力水平就那么高，一斤肉一块多。很多人就算奢侈点，一个月连工资零头都花不完。钱花不完，大部分都是存着，个别的则是紧着自己花，结果就是汽车跟各种电器可劲的买。 “这东西好学不？我就会开手扶拖拉机，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咋弄？我看那车铁皮可不咋结实，一碰保准一个坑。” “这你不用担心。磕着了就去修，不用你花钱。而且哪那么多磕着碰着的，这边跟家里又不一样，你瞧瞧，这路多平坦，想磕碰都不容易。”郑诚笑着说道。 “也对。”叶大江点点头。 “你在这安心学。工资照发，就按之前说的数。不过也就这段了，等你正式转正，工资再算，比这高的多。” “不干活还照发工资？”叶大江愣愣的眨了眨眼。 “你学车也算啊。” “哎！头一次听说学手艺还能赚钱的，那可谢谢你了啊。”叶大江顿时高兴的很。 对这一趟过来，他突然就多了很多好感，也对未来更加期待了。 “那俺家小孩上学的事……” “这个你也放心，等你家里人来了，我随时帮你联系。其它的你也别问了，到时候一块提出来，都一块解决。” “那中。我没别的问题了。”叶大江挠了挠下巴，有些不好意思。 他突然觉得有些惭愧，人家对他那么好，他却好像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本事，心里总是不怎么安稳。 安置好了叶大江，郑诚也没再多留意，剩下的事自然会有人来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转眼到了十二月，天气已经很凉了，院里的植物都光秃秃的，看着没一点生气。 刮了一夜风，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花狗就突然蔫蔫的，连砖头也没心情打盹了，一个劲的绕着它叫唤。 “这狗咋了？别是冻坏了吧？”郑光年装备齐整的出了屋，正打算出去遛弯。 “不知道。我一会让人送它去瞧瞧吧。”郑诚一边洗漱，说道。 这花狗年纪已经不小了，来的时候不知道多大，但现在估摸着至少也有个八九岁，两条腿已经到了老狗的行列了。年纪一大，体质自然也弱，生病不稀奇。 不过这会没有专门的宠物医院，得去找兽医，而且还并不好找。 洗漱完，郑诚过去拍了拍砖头的脑袋，说道：“别叫唤了，等会就领它瞧病去。” 砖头现在也才六岁多，还算年轻，看那模样也至少比花狗能活多了。可以预想，不定哪天它就又成孤单一狗了。 天空沉沉的，有些下雨的架势，天气预报的是小雨转中雨。 吃完早餐，郑诚就找一块布兜着花狗，出了院子。 砖头紧跟着过去，在旁边一个劲的呜呜的叫。 “你跟来干嘛？我领它治病去呢。”郑诚停下了，说道。 扬了扬手，“回去，回去！” 砖头这才耷拉着脑袋，慢慢退回了院子。 出了胡同，就看到车子已经在等着了，叶大江赶忙小跑着过来。 “我家这狗有点毛病，你一会找个兽医，看看啥情况吧。”郑诚说道。 “哪有兽医？！”叶大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可以问问人家嘛，慢慢找，我上午不用车。”郑诚说道。 “哎，那好。”叶大江点点头，帮着把狗提到了车上。 他学了快俩月的车，现在开车也算有板有眼的了，只是还有点不太熟练，速度不敢提起来。不过他没事就开车到处转，水平提高的也挺快。 “对了。”郑诚坐上后座，说道：“下午我要去华清，你中午在公司楼下等着吧。” “好。”叶大江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到了办公司，刚一掀开门帘，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开空调了？”把大衣挂衣架上，郑诚对对面的许连说道。 “开了，不过上午就试验一下，等会就停。我觉着还是太热，外边也不够冷。”许连一边整理着桌上的资料，说道。 他们这办公楼没有装暖气，怕冬天不好过，就干脆买了中央空调装上。不过，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电力供应问题。 “下午你跟我一块去趟华清吧，你在那边熟，这次争取多招些人。”郑诚说道。 他这趟就是打算去招人的，而许连正好是那边毕业的，沟通起来自然要方便很多。 “其实吧！我去不去都一样。”许连拿着一摞整理好的资料走过来，放到了郑诚桌上。 “工资高，有出国学习机会，这两条就够了。我去也纯粹是能留个好印象。” “说是这么说，但好印象很重要啊，毕竟以后也少不了合作。”郑诚倚着靠背，耐心的等着茶杯里的水温降下来。 “说真的。您的计划很宏大，能实现当然很好。可，您确定能实现？光资金就是个问题吧？就算公司的盈利全投资下去，我想也很难看到成效。”许连站在一边，带着些劝说的意思。 他指的是郑诚之前提的一个设想，公司以后要重点涉及集成电路行业，而且还是从生产设备端发力。这个投资可就太大了，技术难度更大，而且很大可能是做出来东西也压根赚不着什么钱。国际上那些设备制造商，哪个没有大公司背景？生产的东西至少也得有人用吧。 再者说，他们公司说是发展不错，但盈利总共就那么多，全投去一个不赚钱的行业，以后还发展不发展了？ 郑诚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啊。做这个，我也没打算着赚什么钱。你啊，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劝我，以后有事直说就好。不过……” 他顿了顿，突然从抽屉拿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你瞧瞧这个。” “什么？”许连接过去，一看才知道是一封信，全是英文，内容好像是说投资的事。 “郑总，这是什么？” “投资情况汇报。这就是我的底气，我自己还有一家投资公司，盈利足够让我做很多事了。” 许连愣了愣，看着那信，说道：“这里的单位是……亿？美元吗？” “对。”郑诚点点头，“瓦尔先生你认得吗？投资的事一直都是他在帮忙打理。说实话，如果不是想真正做点事，只想着挣钱的话，我早就专心搞投资了。” 许连苦笑着点点头，“我真没想到，您还有这一手啊。这么多钱……，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话，您花钱倒可以任性一些了。” 他知道郑诚有个投资公司，可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规模，数亿美元的资产，他都不敢想象是怎么赚回来的？投资？这么容易的吗？ “这就对了。”郑诚笑了笑，指着许连桌子上摆着的电脑，说道：“以后它才是未来。可是呢，这东西核心的其实就那么点，就那几片小东西，我们如果做不出来，睡觉都不安稳啊。” 中午的时候，叶大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那狗呢？怎么样了？”郑诚说道。 “在车里呢，打了针，又喂了点药，应该问题不大。人家说这狗年纪大了，以后可少不了小毛病。”叶大江指了指车里，说道。 郑诚点点头，往车里瞧了瞧，那条花狗正卧那打盹，看状态好像是好了些。 郑诚拍了拍它，说道：“起了，起来了，回家。” 花狗睁开眼看到是郑诚，这才站起来，接着跳下了车。走了几步，确实比早上好多了。 “你去吃顿饭吧！我也回家去，等会回来就出发。”郑诚一手牵着狗，向叶大江说道。 “我知道了。”叶大江连忙点头。 牵着狗回到家，没等到门口，砖头就奔了出来，这家伙一直就在门口等着呢。跟在花狗旁边，它就一个劲的摇着尾巴。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下午，郑诚跟许连就乘车出发了。 他们这块就大学多，恰好他们又在东南，一路往西北角过去，基本过一会就是一个大学校园，牌子也一个比一个响。 正因为此，后来好些高科技产业得以在这附近聚集，有些人更是形象的称这里是全国的智力高地。 距离也不远，车子开了没多久就到了地方，下了车，郑诚也没空欣赏这座学府的大门，跟许连匆匆往校园里去了。 至于校园里，看起来跟别的学校也并没多大区别，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模样，只不过可能更刻苦一些。在这座以工科著称的学府，唯一很容易看出来的不同在于，性别比实在有些失衡，起码跟他们学校比是这样。 到了校园里，就是许连领路了，他们之前就约好了老师，这就直接去了教学楼。 “以前我早上就在这看书！那边是我们宿舍楼，唉，看书的还在，就是一个脸熟的都没了。”一边走着，许连还不时地指着周围回忆往昔。 旁边的郑诚自然没什么兴趣，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边走边听。 走了好一会，许连终于指了指前边一个教室，说道：“就在那，大四基本没什么课了，今天来的估计不少。” 到了教室门口，果然，透过窗户已经看到屋里有些人满为患了。 “小许！你来了。”一个中年人匆匆走出教室，跟许连打了个招呼。 “于老师！”许连指着旁边的郑诚，说道：“这就是我们郑总。” 郑诚立刻伸出手去，“于老师，你好。” “哎！你好，你好！”那于老师有些惊讶于郑诚的年纪，不过很快又调整了情绪。 “来的都是学生吗？”郑诚没急着到教室，而是先问道。 “不，还有几个老师。这不听说你要跟学校合作一些项目，他们想打听打听情况。” 郑诚之前跟几所大学发出合作邀请，自己这边出钱出实验设备，开展一些技术研发，地方就在刚建好的那个研发中心。 对研究者们来说，一个好的研究条件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他们公司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跟学校达成了一致。毕竟，这年头的科技工作者实在过的并不容易，缺钱，缺实验条件，很多项目都已经停滞了，甚至有的人都已经停薪留职，转去了商海。 “哦。”郑诚点点头。 到了教室，于老师先做了个介绍，接着就是郑诚去讲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今天来呢，其实就一个事，招人。”说着，郑诚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招聘两个字。 “对我们公司，大家可能之前有的了解，有的不了解，但既然来了，想必是认真打听过的。有知道我们做什么的吗？” “洗衣机！还在代销远方厂的蓄电池。”角落里有人喊道。 “不错不错。”郑诚笑着点点头，“一点也不错。我们公司就是靠着代销蓄电池起来的，现在也依然在做。而且我跟远方厂的刘厂长也认识，两家也算互相成就，只不过现在越走越远了。” 班里顿时嗡嗡起来，显然对这种消息更感兴趣。 “好了！”郑诚压了压手，说道：“大家安静一下。……之前我问我们做什么的，其实吧，洗衣机这个答案其实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是全自动洗衣机。 大家都是行家，自然知道区别在哪。现在这年代啊，什么都得跟计算机扯上点联系，大家应该都知道，这就是一次技术革命。用不了多久，我们的生活方式都将改变。就像之前的两次工业革命那样。” 郑诚拿着粉笔，又写了几个字。 “既然是技术革命，有的要崛起，那自然就有的要衰落。我们不想被淘汰，所以就必须搭上这个顺风车。说道这，就该转到正题了。 就在前不久，我们公司已经决定，正式开展集成电路业务。五个月前，公司又刚刚挖了一批技术人员，在美国新成立了一家半导体生产设备公司。 不过呢，这东西不好做，涉及的科学门类太多了。我们缺人，缺很多，所以我才来到了这。 好了，这些废话到此为止。下面我谈点大家热心的事。” 众人顿时哄笑。 “第一个就是待遇问题。”郑诚又转身写了起来。 “每个人入职之后，一年以内并不参与具体工作，先去国外学习。你们也知道，你们只是本科生，离真正能做研究还差的远，得继续学习。也许是去大学，也许是去实验室。这个过程中，每个月食宿全包，还有两百美元补贴。” 郑诚没再急着说，而是停了下来，让大家消化一下这些信息。 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想招的是博士生，可惜根本招不到，开始博士点的学校都没几个呢。 等了一会，郑诚这才继续说道：“接着就是之后的工作，我们正在建研发中心，就在这边不远，你们大概会去那。还有，工资也会调上去，具体的岗位也不一样，我只能说很高。” “下面我说一下招聘标准。第一个是数学系的，招收二十个。计算机专业的二十个，还有物理，材料……” 说完这些，接着就是许连的工作了。接受报名，接着通知下一步面试的事。 可以报名的不止今天这些人，有些可能有事没来，所以两天内都可以找那位于老师报名。 教室里忙成了一团，郑诚走出教室，站在门口等着。 刚才在教室的几个老师也跟着走了过来，郑诚点点头，算是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郑同志，你们公司之前说的那个合作的事，定了吗？都有哪些项目？”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扶了扶眼镜，说道。 “差不多定了。”郑诚点点头，“至于方向，其实还是很多的，不过现在才刚开始，只是限定在几个重点项目。不过我对这些不太懂，你们等会可以问许连，他知道的更多。” “好吧。” 几人只好点点头，也跟着等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许连随着学生们走出教室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份单子。 从人群中分开一条路，他就直直的走到了郑诚这边。 扬了扬手里的报名表，说道：“达到标准的基本都报名了，您看一下？” “这个就免了。”郑诚摆摆手，“这几位老师想了解合作的项目情况，等好一会了，你说说吧。” “好。”许连有些歉意的向几人点点头，“各位老师想问什么？” 之前那个于老师扬了扬手，说道：“这边学生来来往往的不方便，找个清静的地方，边走边聊吧。” “好吧。”郑诚点点头。 几人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是沿着林荫路一直走。只是这一聊起来就有些忘乎所以，声音越来越大，引得不少路过的学生侧目。 不过，直面于老师他们的是许连，郑诚却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在一边看热闹。 开始的时候，大家的语气还是挺平缓的，算得上友好的交流。但很快的，随着其中一位老师提高了音量，大家就跟开启了竞音模式一般，手也跟着比划。可怜了许连，他一个前学生，在老师跟前本来就低了一头，有些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没一会，他额头就已经起了微汗。 “各位老师！”许连抹了抹额头，脸色已经涨的通红，“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作为这个学校曾经的一份子，我当然很乐意做出自己的贡献。但很抱歉，我现在是员工，必须为公司利益为重，不可能投资到我们不需要的项目里去。” “许同学！” 一个老师手扶着许连的胳膊，语气急促的说道：“怎么可能不需要呢？你相信我，我们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理由让你们吃亏。你们要做光复印工艺，怎么能不重视光源？普通光已经到极限了，下一步只能是激光光源……你们公司就没有懂行的吗！？算了，你不懂这些，随便找个懂行的啊，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许连有些为难道看了眼郑诚，好吧，他对这些确实不怎么懂，只知道个皮毛，还是这段恶补的。这也怪不得他，集成电路产业作为这个时代高科技的标志，涉及的科学门类太多了，至少远比汽车多得多！ 想看一个东西的技术难度，只需要看市场上有几个参与者就够了！起码郑诚重生来那会，产业链的大多数核心部分都只剩下三两个巨头在玩。赢家通吃，这本身就是行业竞争残酷现实的真实写照，难度太大，意味着风险也太大。 听到这，郑诚也有些皱眉了，道了声歉，就跟许连走到一边。 “你找的技术目录有问题？”郑诚说道。 “没问题啊。”许连顿时委屈的很，说道：“真的没问题。这是一项一项找的，挑出能获得的技术，列出需要研发的，我确定这个目录没有问题。至于光源，我也略知一些，这个标明了是可以获得的成熟技术，所以不在研发重点上。” 郑诚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说了，都是成熟技术，但万一技术突破了呢。就算要积累技术，但问题是有的是直接换技术方向的，那之前的功夫不是白搭了吗！？” 他的担心是很有现实意义的，毕竟这不是后来，这是技术进步极快的年代，摩尔定律也远远没有过时。花了大力气研发的东西突然没用了，在这年代是很正常的事，尤其在电子产业。郑诚也许对这些懂的并不多，但毕竟见多了这情况，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我明白了。”许连一脸认真的点点头，“您的意思是，我们走到了一个误区，我们要做的不是跟随，而是时刻准备弯道超车？” “对。”郑诚轻轻拍着脑袋，说道：“技术跟随，再接着慢慢超越是做汽车的应该操心的事。我们不同，几年时间技术就可能大变样，人家一直在换赛道，跟在后边就意味着什么都拿不到。不想被越甩越远，那就得盯紧前边的赛道，而不是盯着对手。” 两人嘀嘀咕咕的聊了好一会，等再转过脸，态度却是大不相同。 “李老师！”郑诚微微点点头，说道：“我们的合作计划可能要更改了，在没有新的决策前，现在不便再多做沟通。还有，今天的话题到此结束，我们等会就要回去了。……还是向您表达感谢。” “啊？！”那位李老师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说道：“我就说了几句，这就改了？你们俩就能决定？” 他在想，这两人的口气是不是格外大了点！？这么大的事，几句话说改就改了？ 至于郑诚的身份，他们当然不知道，就连公司内部也只有几个人知道。一方面是郑诚特意淡化老板的存在，一方面也是他们公司确实没那么多耀眼的特质，缺少故事可写！毕竟公司离巨头还远，影响力什么的本来就有限，加上这些年国内的外资越来越多，他们看起来就更不显眼了，自然没几个人有那心思去打听。 “当然不是。郑诚笑了笑，“只不过想做一些新的尝试。毕竟我们公司很年轻，我们也很年轻，还需要成长。” 从学校回去，又过了没多久，公司果然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工作就一个，去找那些站在相应技术前沿的人，了解行业的前途。 对于未来的投资，郑诚一向慷慨，他很清楚，有的时候对不同阶段的投资决定着能走多远。比如让孩子吃一顿好的，跟让成年人吃效果就完全不同。 他也是突然发觉，自己虽然不懂太多技术，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在这方面毫无作用。超前的生活经历还是让他获得了一个巨大优势：他是能大概预测一项技术的前途的。 比如，如果他描述出一台电脑的一些数据或功能，专业人士也许就能知道运用哪些技术才能实现，一方面能找出更有前途的，也能剔除明显没前途的。这样一来，就免去太多弯路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刚到腊月，首都的冬天就已经冷的不像样了。一大早，郑诚刚出屋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天气照例不怎么好，昨晚上刮了一夜的风，去瞧了瞧院里装的温度计，零下九度。 “妈！今天又降温了，买的厚袄都穿上啊。”郑诚冲隔壁屋喊道。 “哎，你咋起这么早啊。车啥时候来？”刘玉英裹着羽绒服，趿拉着棉拖出了屋子。 今天他们搬家，地方就在西郊的研发中心那边。早在两个月前，那边的配套设施就已经很完善了，超市，餐馆，医院，还有学校都很齐全。 搬家当然不是个轻松的工作，看着东西不多，但真搬起来那零零碎碎就跟搬不完似的，让人恼火的很。 “九点到，咱先收拾好东西，到时候直接搬过去就成。挑那些重要的，其它的就先搁这边，又不会少。” 说着，郑诚走到了水龙头边，把裹的棉被拿了下来，拧了一下，纹丝不动，果然还是冻住了啊。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老宅子的苦恼，小到生活用水，大到屋里的装修，生活真的很不方便。 “又冻住了啊？暖壶还有热水吧，慢慢浇着看看。”刘玉英走过去，说道。 “算了吧！”郑诚摇了摇头，“今天就搬走了，整那么多事干嘛。厨房水桶里还有水，洗脸刷牙也够用了。” 他对这些也真的忍够了，懒得再多事。一到冬天，整个院子连着屋里就冻的人没地方钻，就算想改都不成。至于装空调什么的，他们家那细的跟什么似的电线，压根就用不了。 刘玉英在厨房忙着准备早餐，郑诚就忙着把家里的东西分门别类，挨个装到准备好的箱子里，要搬的等会直接把箱子搬走就成了。 电脑要搬，电视机也必须的，缝纫机，还有被子衣服……，本来想着不搬多少的，结果整理完才发现，还是多的离谱。 张舒抱着孩子在一边走来走去，忙着指挥。“这个小桌子搬走吧？你喝茶要用的。你的躺椅，还有这个风扇，还好好的呢，儿子的小床也搬走。” “风扇就不用了吧，那边有空调。”看着越搬越多的东西，郑诚有些无奈，“要我说，除了衣服被子，其它啥都不用。都有，买新的多好。” “那能一样嘛，夏天的空调屋子跟外界温差太大了，杨老太太可说了，那吹得多了不好。” 郑诚不知道该怎么说，空调病嘛，倒也有些道理。只好点点头，“好吧好吧，听你的。” 冬天白昼本来就短，起床的时候都七点多了，等匆匆吃了点东西，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九点。 一辆小货车停在了院门口，杨汉临下了车，跟着到了院里。 “大爷，大娘！”看到郑光年两口子，他连忙打了个招呼。 “汉临来了啊。”两口子这会正忙着收小菜园里的菜呢，这一离开就不定什么时候回来，种的菜当然得拿着。 转脸，杨汉临又看到郑诚，说道：“哥！车到门口了，现在就搬吗？” “搬吧！”郑诚手里抱着一个箱子，这都是他攒下来的报纸，一定得拿走。 两人抬着箱子，往货车车厢里搬，等装满了，就开到胡同口，那边还有一辆大货车等着。 花了半个多小时，该搬的总算都搬完了。看着空了不少的屋子，郑诚也有些感慨，在这好几年，他大学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还真有些舍不得。 算了算了，房子就在这呢，以后有空再回来呗。 叶大江开着车，郑诚跟家里人就一路跟着那辆大货车，往西郊去了。 车子一路出了城区，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远远的，就能看到连片的漂亮建筑，大门口，除了一片不知道从哪移植过来的树木，就是那大片的草坪了。 跟几个月前相比，这边无疑算是大变样，重点是来往的人多了很多，看起来总算是有了点生活气了。 来这边的，多数是公司的技术人员，还有一部分则是高校那边来合作的。 看的出来，卢二爷是真把这边当大学来修了，连布局都透着浓浓的学院风格。 至于公司的办公大楼，站在这边门口也能看到，就在右手边连着。不过那大楼才刚装修好，等公司的人都搬过来应该都到年后了。 车子在门口停下，拿出ic卡验证了身份，就继续往前走。 穿过林立的建筑，一直往后方走，没一会，一片独栋带院子的小楼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家属院，当然，只有少部分人会在这边，大部分员工还是只能住楼房。 这边跟其它区域基本是隔开的，跟一个小区差不多，只是规模小了点。 “这货车能过吗？”叶大江探着脑袋，冲门口的保安喊道。 “能！之前都从这过的。你们是哪家的？郑总吗？” “对。你把车子车牌记一下吧。” “好。” 车子继续走了没多远，很快在一座普通小院前停下，这就到地方了。 “爸妈，这就是新家，你们瞧瞧吧。”下了车，站在栅栏大门外，郑诚指着院子说道。 这片房子是最早盖的，半年前就在装修了，所以现在直接搬过来也没什么问题。 “哎呀，这看着可漂亮多了。”刘玉英扶着车门，惊讶的说道。 “看着不赖，就是有点冷清。”郑光年也下了车，看着院子评价道。 “这您就放心。看着吧，过不几天，这边就该住满了。” 来这边的基本都是公司的，这几天陆续都会搬过来，现在就已经有几家在搬家了。 从外表看，这里的房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只有郑诚家的房子是自家的，其他的不过是暂住，离职的话自然就得搬走。 这边正忙着往屋里搬行李，远远的，一辆汽车又过来了。 “哎！小郑，你们这就搬好了啊。” 扭脸一看，卢二爷正隔着车窗打招呼呢。 这两天他也打算搬到这边，包括卢大爷老两口，定的院子就在隔壁。 “对啊。您这是去哪了？”郑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去说道。 “还能去哪，招人呗。” 聊了几句，卢二爷就去看了看房子，接着匆匆走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相比于老宅子，新房就要宽敞了太多，二层小楼还有大院子，连车库都有。 至于屋子里，各种设施也很齐全，连电器都跟他多年后的家区别不大。卧室有空调，厨房有微波炉，电磁炉，抽油烟机，客厅有大屏液晶电视，厕所有热水器，洗衣机…… 一切的一切都太熟悉，郑诚也是突然发觉，这些以为的新东西，早在八十年代就已经存在着了。 可如果离开这里，随便一个方向走一段，时光立刻又会倒退几十年一般。以至于他突然有种错觉，这里的一切跟他现在生活的真的是一个时代吗？ 不止他，八九十年代成长起来的国人大概都有这种错觉，新奇的事物一个接一个，好像世界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但实际上呢？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地方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几乎没有改变，富的穷的都如同蹒跚的老人，眼中的变化不外乎路边的草木又长高了些。 而国人却像一个匆忙赶来的路人，每一个拐角都是惊喜，眼中的风景每一刻都在变化。也许直到他走到高处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那么远。 几乎是立刻的，郑诚就习惯并喜欢起了这个新的环境。至于老宅子，那在后来认为的历史感跟传统的味道，他是没多少感觉的。 不止他，胡同里的居民八成也是如此，在没有经过现代化装修的老宅子生活，各种生活的不方便是多数只看看的游客完全想象不到的。 郑诚的房间在楼上，至于郑光年两口子，走楼梯毕竟不方便，还是在一楼选了个房间。 对新房子，尤其满意的大概就是张舒了。站在阳台边，她这会高兴的像是小女孩，微微仰着头，连那凛冽吹过的寒风似乎也可爱了起来。 郑诚走过来，倚着阳台，“觉得怎么样？” “好啊！真的很好。”张舒一笑，眼睛就成了月牙，伸着胳膊过去抱着丈夫。 “我在杂志上看到过这样的房子，漂亮的都跟油画似的，当时还以为只是照片，没想到真的这么漂亮，真跟做梦一样。” 尽管之前已经来看过了，但真搬过来感觉还是不一样，简洁明快的装修风格，加大气的布局，真是越看越喜欢。 …… 公司的办公大楼还在装修，总共三座，每栋也只有六层，但每一层的面积却是很大，远远的看着就像三个压扁的水桶。 虽然办公大楼是修的慢了点，但公司宿舍区却要快的多，装修都已经结束，好些员工已经过来看房子了。 离春节已经很近了，不过这边是看不到什么年味的，一个个都忙得很，多数是没空找那些事。 一脸好几天阴天，终于，大雪还是落了下来。 下雪一般都是静悄悄的，直到清晨，拉开窗帘才发现，整片大地都已经是白茫茫的了。 “下雪了啊！”郑诚站在窗户那，隔着玻璃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 “下雪了？”张舒撩了撩头发，趿拉着棉拖走过来了。 屋里的暖气开着，这会有十几度，郑诚看着窗外的天寒地冻，莫名的让人觉得份外惬意。 “下这么大雪，你今天就别去上班了吧？”张舒搂着他的胳膊，说道。 “那就不去了。” 大雪天，出门当然不是个好选择，在家里宅着才更正常。吃完饭，郑光年两口子在一楼带孩子，郑诚跟张舒就搬着桌椅，往窗边一坐，只看着外面的雪景都觉得心里突然的安宁。 叮铃铃！ 这时，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郑诚有些无奈，只好走过去接通了。 “哪位？” “郑总，有个叫高荣平的把电话打到我们公司了，说跟你是朋友，有事要联系你。”电话那边是许连。 “高荣平？” 郑诚有些发愣，他怎么会打电话到公司的？话说，自己之前好像确实留了办公室的电话来着。 “转到我这吧！我跟他说。”郑诚说道。 “好的。” 放下话筒，郑诚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找自己干嘛呢？ “怎么了，谁的电话？”旁边的张舒说道。 “高荣平你知道吧？之前我说过的，总去我们班里旁听那个，之前去美国了，我们一直也有联系。……奇怪了，我办公室的电话他基本没打过，这次怎么了。” “哦，好像有点印象。”张舒点点头。 过了不久，电话又响了，郑诚拿起话筒，这次是高荣平。 “郑诚吗？”话筒那边，一道沉闷发哑的声音响起。 郑诚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听这声音，失恋了还是丢钱了？” “失恋……我的梦想被人家拿走了。”高荣平语气越发低沉。 “怎么回事？怎么就丢了？”郑诚有些奇怪。 “就在今天上午，加国天文学家布鲁斯.坎贝尔宣布，他们发现了系外行星。这意味着，……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啊？”听到这，郑诚也不由得愣住了。 这名字怎么听的那么熟悉呢？顿了顿，郑诚突然一拍脑门，对了！这事他好像知道的啊。 当年这也算轰动一时的消息了，发现了第一颗系外行星，搁在哪年代都能上报纸头版头条。 尤其是，现在可是八十年代，还是太空探索的黄金时期，虽然已经到了末尾，但人们对太空的热情也远远不是后来能比的。 特别是因为之前人类在航天上的巨大成就，一大批天文迷跟科幻迷也随着成长了起来。系外行星，很多天文学家几乎寻找了半个世纪，可想而知这会引起多大的影响。也就国内这会对这些感兴趣的太少，这才看起来没多少热度。 不过，这个消息也一定会让很多很多人心碎了，一直找了那么久的宝贝，就这么突然让人拿走了？换谁都得崩溃。 “你别忙着难受啊。这事可还没准呢，万一弄错了呢。”郑诚劝道。 “人家论文都发出来了，没有把握哪会这样。” 高荣平只是轻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就这样，我也去找找那颗行星吧，好好瞧瞧，也算了结了一个心愿。” “好吧。”郑诚有些无奈，他记得很清楚，这次还真就没被承认。 因为那位天文学家所用的设备精度不够，数据也不够准确，结果其他人重复他的实验后并没能获得同样的数据。没过多久，面对巨大的压力，那位还是撤了论文，之后就像路人一样被遗忘了。 不过，这些郑诚也不可能跟高荣平说，就让他难受一段吧，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有结果。 郑诚突然站起来，走向阳台边，打开玻璃门，冷风顿时扑面而来。 他却毫不在意，紧裹着大衣就站在阳台上，仰头瞧着白茫茫的天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对于高荣平，郑诚一直都是尊敬且稍稍有些羡慕的，那是个真正找到了自己人生价值的家伙。这样的人，大概不可能无聊，也有实力不用去迷茫。 高荣平无疑是幸运的，他有优越的智力，也有爱护他的师长，更有超过大多数人的机遇，这一切都让他的生活顺利了太多。不用在失眠的夜晚担心自己一生平庸，不用日复一日的拿着微薄的收入做看不到未来的工作，也不用为日常生活的琐碎消去仅有的一点斗志。 习惯了看天空的人，大抵是不容易在乎什么的，在以光年与亿万年为尺度的思维中，大多数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意义，自然也不会转去太多注意力。 看着越来越热闹的研发中心，郑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大概是一架望远镜吧？应该向远处看，向天空看，向未来看，而不该像现在这样跟农贸市场似的。 眼看到了春节，就连郑诚他们这也热闹起来，因为实在撂不下工作，好些人直接把家里人也接过来过年了。 腊月二十九，家里正忙着蒸包子。虽然公司食堂那边就有，但刘玉英还是固执的把这个当做了每年的固定工作在做，不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蒸了够吃半个多月的馒头跟包子，接着装到袋子里，冻的硬绷绷的，不用一点存储手段就能保鲜很久。 已经放假小半个月，在学校磨叽了这么久，郑娟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坐火车到车站，郑诚就让叶大江把她接了回来。 “哎呦，这新房子也太漂亮了。哥，我的屋在哪？”刚到家，郑娟就甩着手里的书包，仰着脑袋嚷嚷道。 这丫头，回来就背了个书包，倒也方便。 “一楼！右手边第一个。”郑诚正坐在阳台上喝茶，低着头喊道。 “我不想在一楼，我想去二楼，有阳台。” “你想的美。”郑诚瞥了她一眼，这是他们两口子的地方，这丫头过来算什么事。 “就知道。”郑娟吐了吐舌头，就往屋里走：“小侄子，姑姑来啦！来，喊一声姑姑我听听。” 郑娟一回来，家里自然就安静不下来了，没一会，屋里就到处是她的笑声了。 “诚子！刚买的烤鸭，吃点不？” 郑诚刚坐车子回来，路过卢二爷家门口，就看到他正提着个袋子喊。 “您都这年纪了，整天大鱼大肉的，确定没问题？”郑诚隔着车窗笑道。 这老头才是真会享受，每天肉是少不了的，吃的花样比郑诚见过的都多，而且从不在意东西健康不健康。 “有个锤子问题。”卢二爷拍拍肚子，说道：“能吃着呢，一点事没有。” “那您等会吧，我一会就去你那。” “你快点，再慢啥都没了。” 回家把包搁屋里，郑诚就来了卢二爷这边。 两人支了个小桌子，往屋门口一摆，吃的倒也惬意。 “您这又怎么了？我算看明白了，每次你心情不好就喊我来吃东西，这次又为了啥？” “也没啥。”卢二爷摆了摆手，“就心情不好，聊会呗。” “哦。”郑诚点点头。 对于这样的聚会，吃的什么一点也不重要，就是聊的一个心境。本来就够冷的了，听着不时传来的烟花声，气氛眼看着低沉了下来。 “您别光吃啊。有啥事就说，闷心里多难受。”看着闷头吃东西的卢二爷，郑诚有些无奈，这老爷子又怎么着了呢？ “没啥可说的，都以前的事了。”卢二爷扶着脑袋，说道：“这大过年的，上午打开了一个旧箱子，好些老照片跟信，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唉，这还是钻心的疼啊。” 郑诚看的有些挠头，说道：“你老伴？” 卢二爷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接着说道：“她家是开小餐馆的，当时我刚去那边，去吃东西多了，也就认识了。那会她长的是真好看啊，又活泼，我看了一眼当时心就跳的厉害，下定决心要娶她。后来……也没啥特别的，很顺利就恋爱结婚，再后来我也发达了，日子过的比以前好多了。 不过，人常说一有钱了就容易膨胀，那是真膨胀啊。你自个也知道，但就是控制不住，不让狠狠敲一下就安稳不下来的。 而且那会我脾气也不是能安稳的，加上兜里有俩钱，咱长的也不赖，一来二去的身边就总有女的凑过来。后来，她也知道了，那会我儿子都八九岁了，还是离了。 我当时也后悔啊，可惜没啥用，她脾气也硬气的很。”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卢二爷这才停下了，一边吃着一边看着远处的发呆。 郑诚在一边听着，有些心不在焉，故事有些老套，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小郑啊，其实我真的佩服你，真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稳当的。你说说，人跟人咋就差那么远呢？” 卢二爷端着杯子，拿起来就喝个不停了。 郑诚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这个话题。 他稳当吗？当然稳。不过那不是生下来就这样，也是经历过酸甜苦辣自己品出来的。 “后来呢？就没再尝试过复婚？按你的年纪，你老伴现在应该还在啊。”郑诚说道。 卢二爷抬起头，叹了口气，“但她还是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那么不想看到我？你说说好好的人，就跟蒸发了似的，怎么也找不到。说是搬走了，但怎么就找不到呢？” 郑诚有些惊讶，“人没去世？那怎么可能找不到。” 卢二爷晃了晃脑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儿子可能知道一些，但他从来不跟我说。唉，真害苦我了啊。总感觉她就在哪个犄角旮旯看着我，自打她走，我一个也没敢再找啊。” 郑诚突然有些好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可惜了，本以为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结果愣整成了奇幻寻妻故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结果吃到一半，卢二爷晃了晃脑袋，倚着门框就睡着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这边正贴着春联，几朵烟花就啾啾的在半空响了，隔着老远都能看到一群小孩正在那闹腾。 把一张对联糊在门框上，郑诚就冲刚出门的郑娟招招手，“过来，把这贴了！” “为啥？我一会有事呢。” “你能有啥事？我这么忙都没说呢。” “切！”郑娟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把东西接了过来。 “哥，我早上从那边过，看着好热闹，怎么了啊？”郑娟指了指公司大楼那边，说道。 “搭舞台，下午要唱戏呢！”郑诚跺了跺脚，把粘的雪块踢了下来。 这边都是公司的人，过了年基本都要搬过来了，也为了增点热闹，许连特意请了曲艺剧团过来。 这年代流行歌曲倒也挺热，但受众就那么多，大部分人从小听的还是戏曲。下到八岁小孩，上到古稀老人，基本都能唱个几句，只不过大多听的都是本地剧种。 “你下午去不去？唱啥戏的都有，比家里热闹多了。”郑诚说道。 “不去，我要去市区。”郑娟毫不犹豫的说道。 “去市区干嘛？” “买东西啊。” “买什么？” “多了！磁带啊，胶卷啊，哦，还有新款随身听。” 郑诚咂咂嘴，有些奇怪的说道：“钱呢？你哪来的钱？” 他虽然没少过这丫头的生活费，但更知道郑娟的习惯，那就不是能攒下钱的人，怎么可能有钱买那些？ “我自己有钱！”郑娟微扬着下巴，得意的说道。 “哪来的？”郑诚脸顿时拉了下来。 “我自己挣得！”看哥哥脸色不对劲，她连忙说道：“我去景点帮人家拍照，自己挣得钱。” “这都能挣钱？”郑诚愣了愣。 “当然能了。比照相馆的便宜，生意好着呢，我一个周末就能挣十几块。” 郑诚点了点头，有些无奈，这丫头，不整点事那就不算完。 既然是她自己的钱，郑诚也懒得再说什么。这边到市区有班车，这丫头又哪都熟，他倒也不怎么担心。 刚吃了午饭，郑光年两口子就也出了门，他们今天要看唱戏去。 “你不去看吗？”看到屋里坐着的张舒，郑诚说道。 “我可不想去。”张舒手轻轻拍着午睡的孩子，摇了摇头，“太冷，我还是在家里吧。” 她一直都怕冷，到冬天更是恨不得躺床上不起来了，郑诚这么快就搬到这，一部分原因就想着她能好过冬点。 今天郑诚当然是不用上班的，干脆也坐到沙发那，电视开着，俩人却一个看书一个看报。 时间慢慢过去，砖头突然从打盹状态站起来，晃了晃脑袋，就跑到郑诚跟前，摇着尾巴看着他。 这边可没柴堆可卧，院里又冷，郑诚就把院里的杂物间改成狗窝了。那也有暖气，但这俩却不喜欢那边，没事就来屋里卧着。 “去去去！”郑诚扬了扬手，“刚才你不吃，这会想吃也没了。等着吧，晚上再说。” “嗷！”砖头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只好又回去窝着了。 “汪汪汪！”它刚躺下，旁边的花狗又站了起来，往院里叫了几声。 “哥！？在家没？”门口传来杨汉临的声音。 “哎，在呢！”郑诚应了一声。 走到门口，果然看到杨汉临两口子正站在院外呢。 “你们怎么来了？还拿这么多东西。”郑诚走过去，打开了栅栏门。 “你们家也搬这了，我们家在首都又没啥亲戚，就想着来看看你们。……哎，这小楼修的可真漂亮。”杨汉临看着院子，感慨道。 “哥，你们家这才真漂亮啊。这一比，那胡同里老宅子可真糟心，哪有这方便。”旁边的许萍也跟着说道。 郑诚笑着点点头，说道：“你们要想搬家，这边还有房子，到时候也可以来啊。” “那算了吧。”杨汉临只是笑了笑。他老娘跟刘玉英可不一样，跟胡同里的街坊都挺熟的了，没事就聚一块。可这边呢？全是年轻人，她到时候跟谁聊天去？ 到了屋里，两口子又惊讶于屋里的装修，还有各种新奇东西，一时竟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 张舒看着有些不大乐意，她本来就不喜欢热闹，今天本来能享受一会安宁的，结果这两口子又来了。心里不乐意，可不吭声又不礼貌，她只好放下书，跟许萍在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许萍却有些心不在焉，一边随口说着，还不时的往坐在门口的郑诚跟杨汉临这边看。 杨汉临的情绪看起来并不怎么好，脸上都清楚的写着疲倦，整个人的状态也有些发蔫。 郑诚知道他在苦恼什么，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过了没一会，郑诚就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就站起来拍拍杨汉临的肩膀，示意他到院子里。 杨汉临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来，跟着到了院里。 “去院子外边走走吧，边走边聊。”郑诚出了屋子就一直往栅栏门那走。 前一段下的雪直到这会也没化完，又被冻成了冰疙瘩，踩着都是咯吱咯吱的响。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附近转转。 “想什么呢？一来就拉着个脸。”郑诚拍拍他的肩膀，想缓解一下气氛。 “没想啥。”杨汉临微微低着头，说道：“我本来没想来的，就许萍一个劲的说，我这才来的。” 郑诚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大概知道了原因。 “你别多想。其实吧，让你管那么大的公司，确实是有些难为你了。我也没别的意思，不要往心里去。有些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去做，谁也不可能样样都成，对吧。” 半个月前，郑诚刚把快餐店的首都部分业务跟其他城市的业务分离开了。也就是说，以后杨汉临只管着首都的这几家店，其它的都换了别人接手。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杨汉临也锻炼了不短的时候了，可到现在还是不能很好的处理工作事务，常常弄的手忙脚乱。虽然不想说，但意思就那样，杨汉临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第二百章 从郑诚这边来说，他当然希望杨汉临能独当一面，毕竟两人交情在这呢，在很多事情上更让人放心。 可说到底，杨汉临更多的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初中都没读完，字也写得歪歪扭扭，看公司文件都得找词典。 当然，这年代也有很多草根出身的商人，没上过多少学，后来也都大获成功了。可问题是，那毕竟是极少数，人家学习能力又高，杨汉临很显然并不属于那一类人。 再说了，连锁快餐店可不是小餐馆，从店面选址到食材的配送再到员工的培训，哪个不需要认真对待？杨汉临是真心应付不过来。 工作上，郑诚一直也不是顾念情分的人，既然做不好，那自然就得把位置让出来，让有能耐的人去做。 可说是这么说，问题是，杨汉临心里又会怎么样？那店可是他一个个看着开起来的，现在突然没他事了，落差自然是不用说的。 “哥。你不用说这些，我都知道。”杨汉临刚倚着一棵树，脑袋上立刻落了积雪下来，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公司发展太快了，快的我根本跟不上，心里一直慌慌张张的。公司的资料，我好多都看不懂，有时候压力大的真挠头，那是真怕砸了摊子啊。……现在好了啊，我就看着几家店，心里踏实多了。” 看着面色复杂的杨汉临，郑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道理懂是懂，可知道又有啥用？就像考试因为生病没考好，有原因在，可看着名次真就一点不难受了？ “大部分人不都这样吗。”郑诚倚在旁边，说道：“有的擅长这个，有的该做那个，可你不能指望自己做什么都成啊，这也不公平。” “看吧。”杨汉临揉了揉脑袋，有些苦笑道：“我就知道你有一大堆道理等着我呢。……说真的，我真没想着来找你，是我媳妇前几天知道了这事，一个劲的让我来找你，跟她说也说不清楚。唉，真恼人，当初怎么就娶她了呢。” “这话你可不敢瞎说！”郑诚有些无语，看了眼院子说道：“她也就说话没个把门的，其它可没亏待过你。这要让她听到了，得多伤心啊。” “我知道。”杨汉临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我哪敢跟她说，也就在你这说两句了。” 郑诚看了他一眼，有些感慨，想起了这两口子刚结婚那会。时间长了，很多事情都会变的啊。 “你户口的事怎么样了？办好了吧？”他岔开话题说道。 “快了。下个月应该就成了。”说道这，杨汉临也不由多了些笑容。 这会的首都落户政策还没有后来那么严格，杨汉临现在有正式工作，职位还不低，拿到户口就容易多了。 成为首都人，杨汉临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真正成了这个城市的一部分。以后，他的小孩就可以在本地上学，他自己在邻里那也再不会被看低，虽然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的激动。 送走了杨汉临两口子，时间已经是半下午，郑光年两口子还没影子，郑娟倒提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都买的啥啊？这么多。”郑诚一路跟着妹妹从门口到屋里，笑着说道。 “那可多了。”说着，郑娟就往桌上拿东西。 不过，拿出来的既不是磁带，也没有随身听，竟然是一摞书。 “你这……” 郑诚有些发愣，“你没事吧？发烧了还是脑袋撞树了？” 郑娟抬头瞥了哥哥一眼，说道：“你才脑袋撞树了呢！谁说我就不能看书了？” 郑诚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本，是说摄像的？再拿一本，好像是影像剪辑一类的书籍。只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英文版本，而且还是旧的。 “本来想买磁带的，结果看到路边摆摊卖这些书的，我就买回来了。怎么样，我这热爱学习的精神值得夸两句吧？” 把东西都拿出来，郑娟扯了扯围脖，长长出了口气。 “当然值得夸奖。”郑诚随便看了眼，笑道：“可我想问一句，你买这些干嘛呢？自己看？还是英文版的，你英语那么差。” “谁说我不看！”郑娟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这才往沙发上一坐，说道：“你看这些书，就没瞧出咱的志气来！？” “志气？”郑诚在对面坐下了，说道：“那倒没瞧出来。你这又学摄像，又学剪辑的，怎么，还想拍电影啊。” “没！”郑娟连连摆手，“我拍那干嘛，我要拍纪录片。” “等等！”郑诚有些不敢相信，“你还真要拍啊！拍纪录片，啥纪录片？” “就咱们的生活啊！”郑娟手指在周围指了指，“你没感觉到吗？时代在向前跑，很多东西都在变化。我才离开多久，这次去市区就又看到多了几座大楼，可也少了很多东西。我怕再过些年，这里全成了高楼大厦，很多景象就再也看不到了。” 听到这，郑诚也不由得一愣。看着眼前的郑娟，这一刻，他才真的觉得这丫头长大了。 “你这刚想到的，还是早就有这打算了？”郑诚语气突然认真了一些，再没把对方当做小孩了。 “刚想到的啊！要不我怎么会花钱买这些。” 郑娟支着下巴，看着摞起来的书，“唉，亏了亏了，这几本书不该买那么多的，我现在又看不完。” 郑诚却说道：“没事，钱不够有哥呢，这事我支持你。” “真的？”郑娟惊讶的看着哥哥，接着又连忙说道：“你别糊弄我啊，我可没开玩笑，小心我不搭理你。” “我哄你干嘛！又不是小孩了。你需要多少钱，我拿。” “真的？” “当然真的。” 郑娟有些发懵，手指头竖了竖，“一……一万？” “这不够吧？”郑诚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帮你置办用到的机器，钱不够了跟我说。” 看着突然大气起来的哥哥，郑娟瞪着眼睛，又看向旁边的张舒，“嫂子，我哥咋了？” “谁知道呢。”张舒笑了笑，又接着忙手里的毛衣。 第二百零一章 晚上，这边刚吃完饺子，院外的夜空就接二连三的升起了烟花，又在半空璀璨的散开。 站在楼顶往市区的方向看，同样也热闹的很，风一吹，空气中都是淡淡的烟火味。 家里人都聚在楼下看电视，这会正播放春晚，倒也热热闹闹的。对这一届，郑诚记忆中还有些印象，只不过当年他是在单位看的。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前几个节目竟然没变多少。 坐了没一会，郑诚肚子就有点涨的慌，他刚才吃的实在有点多了。也没辙，郑娟不喜欢吃饺子，结果全倒他碗里了。 揉了揉肚子，还是没什么用。他干脆站起来，披着大衣出了屋子。 这会的气温还是很低，刚出屋子，几十度的温差顿时让他缩了缩脖子。这气温，比后来可不止冷了一点，也只有这样几十年的跨度才能更让人体会到，气温真的越来越高了。 院子外，昏沉的路灯把道路照的一览无余，不刺眼，又能让人看的清楚。郑诚就沿着小区的路缓缓往前走，他也没什么目标，消消食呗。 小区里总共就二十多幢房子，公司的中高层基本都在这边，这会多数的灯都亮着，也意味着大部分人也搬了过来。 小区外就是更大的一片宿舍区，那就不是独栋了，都是五层的居民楼。数量也多的多，研发中心以及工厂员工的家属院都在那。相比于这边小区，那里要热闹的多了，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声音，今晚好像还有联欢晚会。 走着走着，迎面突然多了个人影，隐约看着面熟，等更近了些，郑诚才认出是许连。 “去哪啊这是？”郑诚说道。 “郑总？”许连扶了扶眼镜，也认出了郑诚，“我听说那边有联欢晚会，想去瞧瞧。而且我就一个人在家，也没啥意思。” “你一个人？家里人没过来？”郑诚说道。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跟前。 “没。我家离的太远，首都这边又冷，我打算等暖和点了再说。” 许连家是皖省的，虽然冬天也冷，但还是远不及北方。再说了，他父母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出过，想过来也不容易啊。 “那正好，我也没事，一块去瞧瞧？”郑诚往前指了指，说道。 “好。” 两人就一路往小区外走去。 “你今年有二十六了吧？”出了小区，郑诚突然说道：“还没成家？” “这个我暂时顾不上，工作都够忙的了。”许连笑了笑，“而且你也知道，咱公司本来就没几个女生，单身的更少。” “那就没找人介绍？” “没。”许连摇了摇头，笑道：“问题是咱公司也没热心大妈啊。除了小年轻，就是几个大鼻子老外，谁能帮着介绍？” “也对啊。”郑诚还挺认真的点点头。“这倒是个问题。” “就这样吧，我这情况也不至于担心娶不着媳妇，啥时候有空了再说吧。实在不成，我去找同学问问也没啥。” 许连倒是满不在乎，他才二十多，收入一年十几万，怎么可能找不到对象？很多时候，一个人财富的增长带来的就是自信心的提高。 就像许连，他的长相只能说普通，但到他这地步，这些还算什么呢？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找的对象就一定是为了钱，毕竟，很多时候一个人事业的成功也是能自带魅力值的。 一路走着，没一会就到了地方，联欢晚会的地方在活动大厅，这会已经挤满了人，台上还有人在表演节目。 郑诚他们找了个位子坐下，就一边看一边聊着。 “说实在话，我怎么都没想到能有现在这生活。”许连看着舞台，眼中都像透着光。 “您也是农村走出来的，都知道那有多苦。就在几年前，我家还在为我弟弟几块钱的学费发愁，我还在为一双掉了底的鞋子心疼。没毕业那会，我一直想的都是快点工作，快点挣钱，就把我家的苦日子在我这到此为止吧！” 郑诚轻轻的叹息一声，说道：“谁又不是这样呢。我们运气算好的，像我们这样的又能有几个？只能说，大多数的人生其实都并没什么亮色，就像那野草，一岁一枯荣，可那再长起来的新草又能怎么样？多数连体会霜雪的机会都没有。” 他突然指了指周围热闹的人群，笑道：“可我还是做了改变啊。你瞧瞧，这些人就不用再为那生活琐事忧心，我们继续往前走，总会改变更多。” 聊了一个多小时，眼看联欢晚会都要散场了，两人这才各自回家去了。 …… 刚到正月，因为他们家在这不用去走亲戚，又没什么事，所以生活很快就平淡下来。 郑诚还真的买了一台索泥家用录像机，算是郑娟的新年礼物。这立刻让郑娟又惊又喜，拿着就不撒手，才刚琢磨了个大概，就拿着到处跑着去拍，说是记录素材。 郑诚并不知道那丫头所谓的纪录片有几分诚意，但他总想着，就算胡乱拍一拍，以后那些影像拿出来再看也很有意义啊。 就像他这代人的青少年时代，那些记忆中的景象，过些年在互联网上也只有一些分不清年代的照片，几乎看不到什么痕迹了。视频当然也是有的，但又有多少是记录平常生活的呢？ 现在没人去拍，那以后新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可能就再没人知道他们小时候玩什么，不知道他们吃什么，穿什么，更没人知道他们这会的所想所知。 随着冬天慢慢褪去威力，一九八八年的春天就在犹犹豫豫中，缓缓把树上的叶子喊了出来。 公司终于正式搬家了，连着忙了一周，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新的办公大楼立刻就热闹起来。 人一多，各种设施也跟着起来了，超市，游乐场，电影院，规划好的设施也一个个变成了现实。 还让人没想到的是，市区又开通了到这边的公交线路，结果就是好些市民也专程过来瞧热闹，让这块本来荒凉的郊区一下子变得更热闹了。 第二百零二章 随着公司正式搬过来，地方更大，各部门联系更紧密，连工作效率似乎都提高了不少。 同时，伴随着新的一批设备到位，研发中心的各个实验室基本都已经是人员满额状态。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来自高校，公司自己的研发力量倒是有些薄弱。 这也是没辙的事，这年头挖人也不容易，很难！有钱都没用那种。几个巨头都是捂着技术跟人员，生怕别家学了去，就像这会刚刚崛起的韩国半导体公司，也试过花重金去挖人，结果人家压根就不让你接触，到后来还是只能自己砸钱去研发。 这种情况下，郑诚能做的就是收购几个小公司，就这都得当宝贝看着。又因为距离原因，所以只能两边开花，美国那边的研发中心是一个系统，国内又是一个，只是负责不同的部分。 说实在的，国内的半导体产业基础其实并不算差，当然，现在也只有个基础了。电子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实在太快，只说芯片，几年时间就可能拉开巨大差距，一步落后就很难再跟上步子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还有不少人才在，研究落后不过是缺少资金，只要人还在，那就算一个不错的开始。 天气越来越暖和，早上就是晴天，郑诚吃了早餐就照常去公司上班。 刚到公司楼下，正好看到一辆车缓缓过来了。 “我还说去接你呢，没想到你自个都找到地方了啊。”看着车上下来的人，郑诚打了个招呼。 李聪聪回来了。 看着眼前瘦了一大圈的家伙，郑诚几乎有些认不出来，变化实在太大了。 “这楼修的不错啊，地方也真大！”李聪聪笑着走过来，跟郑诚互相拍了拍肩膀。 “帮你专门留的有办公室，一块去瞧瞧？” “算了吧！”李聪聪摆摆手，“我也不常来，就是个摆设。……你现在有空吧？我有事跟你聊聊，办公室不好说。” “哦，那去旁边茶馆聊？”郑诚指了指不远处的茶馆。这也是公司的产业，专门就是休息的地方。 “好。” 到了店里，两人找了个偏僻些的位置，点了一壶茶就坐那了。 这会本来就快上班了，店里也没几个人，唯一坐着的两人，看到郑诚，也赶忙结账走人了。所以等两人坐下，店里已经就剩下几个服务员，基本算是包场了。 “怎么样？你想说的是工作还是生活？”郑诚端着茶杯，说道。 “工作。”李聪聪搓了搓手，有些犹豫的说道：“……我说几个情况，你别生气，都是汇报的资料上没细说的。” 郑诚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会生气呢，你说。” “这首先吧，我觉着，公司之前的决定好像有点问题？”李聪聪胳膊支着桌子，说道：“就说你之前说扶持当地供应商的计划。说实在话，我觉得现在的路子根本不成。” “什么意思？”郑诚不由得顿了顿。 这是之前的决定了，打算扶持一些电子产业的零件供应商，李聪聪这次回来也有做个情况总结的意思。 “我之前也跟你提过吧，国企先不说了，就说那些小厂子，多数是一些停薪留职的技术员做起来的。说实在话，很多都根本不是做企业的料，企业管理的一塌糊涂。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我们扶持力度再大，多半也只是浪费钱。”在郑诚跟前，李聪聪说话倒是直接。 郑诚手里的茶杯停在那，眉头跟着就皱了起来。这些情况他倒没想过，或者说，他之前压根也没在意这些。技术人员去创业，这年代也算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了，但创业效果……只看成功的那部分并没有意义，大多数也许真的并不适应。 好一会，他才说道：“那你的意思呢？” 李聪聪立刻坐直了些，说道：“我的意思是，直接投资那些公司，把不称职的全部换掉，再帮他们改一下管理模式。起码得正规化，不能再让他们自己瞎摸着往树上撞了。” 郑诚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必须这样吗？这可不算个好的合作方式，会让我们的注意力分的太散的。” “这样不成，那我也想不出别的路子了。你得知道，有的人真的只适合搞技术，开公司，真的不成！不换人，不大改，再怎么扶持也没用。” 郑诚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到时候在公司讨论吧。……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个事。”李聪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觉着公司在那边的扶持模式，好像也有点问题。” 郑诚有些疑惑，说道：“哪方面？” “我就直说吧。好些公司其实就是糊弄事的，而且我觉着那边有的员工也有问题，有的公司达不到标准也……。” “你确定？！”郑诚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也不算确定，但一定是有问题的。有的企业明明更好，结果却是弱一些的到了合作名单上。我把这事揪出来了几次，但问题是我对这些又不大懂，有的员工权力太大，如果抱团的话，我很难看出来的。这事之前我也跟公司这边说了几次，但一直没有回复。至少，我觉得应该再派一些人到我那，协助我的工作。” 郑诚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这个倒是有决策失误了，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这样的问题了。” 当初派去的都是些刚毕业的年轻人，一个个看起来都阳光的很，郑诚对他们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加上那会又缺人，基本都是一个人干俩人的工作。 不过，因为那些工作并不是公司工作重心，很多人都快把那边忘了。就连郑诚，每天也只看个大概情况而已。 “好吧！”郑诚点点头，“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派人过去，好好看看情况的。” 如果可以，他是真心不想处理这样的事，信任被辜负，总是不那么光彩的。而且，这也不止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他突然意识到，公司管理好像出了问题，这样的情况竟然一直没注意到，这很不应该。 第二百零三章 随着李聪聪的回来，郑诚也终于有机会直面公司运营中的一些问题。从总体来说，公司管理还算成功，但有纰漏也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再精密的设计，在真正实行阶段，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问题是有没有机制迅速找到并改正？ 在这方面，其实算是公司的一个弱点，自我纠错能力实在有些弱了。而更本质的问题在于，公司只有他一个股东，他跟所有人其实是对立的，连一个盟友都没有，自然也没人有动力找出这些问题。 到现在，他唯一骄傲的是，到现在还没人拍他马屁。这一方面说明他的眼光还不错，再有也说明公司的发展也还不错，蛋糕是越来越大的，不需要拍马屁来争资源。 从本心来说，他其实是很想实现那种员工持股的管理模式的，那种所向披靡的竞争力他很清楚，恐怕没有企业会不艳羡。 不过这一直也就想想而已，跟大多数人一样，他又实在不舍得钱，后来也只好作罢。 跟李聪聪聊完，两人就直接回了公司，刚到办公室，许连就匆匆过来了。 把一份刚打印好的文件递了过来，说道：“这是电视机的销售报表，您看看吧，好像还不错。” 液晶电视的第一批产品年初刚下线，上个月正式推向了市场。 “哦。” 郑诚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却又放下了，说道：“这个先别忙。我有个事跟你说。” “您说。”许连脸色也认真了起来，在旁边坐下。 “你应该知道吧，我一直都有做半导体产业的打算。”郑诚倚着靠背，说道。 许连点点头，“我知道。研发中心很大一部分人员都是做这个的，看的出来，您很重视这个。” “确实如此。不过我之前只是想打好基础再说，但现在，很多人好像根本没把那当回事，我觉得有必要加紧开始了。” 椅子原地转着，郑诚的声音接着传来，“我想成立一家独立的新公司，把资源集中起来，不能像现在这样放羊了。” “不作为分公司吗？” “不。”郑诚摇了摇头，“以我的名义，就在本地注册，就叫正成电子。” 许连一边拿笔记着，眉头微皱，他当然觉出了郑诚情绪的不对，却又想不出来原因。 “还有，公司这边尽快单独开一个账户吧，专门对接这家新公司，不久就会有钱打过去，所有的投资都从那里出。” “好的。”许连只是点头。 “再有，今年多招点人吧，公司这边做好准备，我可能会抽调很多人。” 许连写字的笔顿了顿，看了眼郑诚，这才又继续。 “对了。”郑诚说道：“跟公司的监督部门说一声，找几个专业的，跟着李聪聪回去一趟。唉，有问题的按规章处理吧。” 许连点点头，这才终于找到了郑诚情绪变化的原因，李聪聪好像回来了啊。看起来，那边情况并不怎么好。 …… 打过了年后，天气就多数晴着，眼看着土壤的水分也跟着春风吹走了。郑光年两口子担心的很，隔三差五的往家里打电话问地里的情况。 直到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落下，这才总算让人喘了口气。 踩着雨后的路面，郑诚一路走回了家，这边刚在沙发上躺下，前后脚的功夫，刘玉英就领着孩子回来了。 “小舒还没回来啊？” “没呢。”郑诚摆摆手，“她回学校了，整天在家带孩子也闷的慌，让她多走走吧，应该也快回来了。” “带孩子能有啥，又不用干活，多舒服的事呢。”刘玉英一边帮孩子换纸尿裤，小声说道。 “看您说的，就因为不干活，那才闷得慌，您整天在家就不想出门转转？” “瞅瞅，就跟你媳妇亲近啊。”刘玉英笑着瞥了眼儿子，往那一坐，就说道：“你们这才是遇到好时候了，看你矫情的。当年你们兄妹仨小时候，我那才叫苦呢！下地干活不能少，回去得照看着你们，晚上你们还又是哭又是拉的，一晚上得起来三五次。哎呀，我都不知道那会咋过来的。” “那您要这么说，我奶奶她们那代不是更苦？这可就比个没完了。”郑诚撇了撇嘴，嘟囔道。 刘玉英有些不满的瞪了眼儿子，“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就不能让我说话了是吧？那中，我以后不吭声了。” “哪有啊。”郑诚连忙服软，“您说就说呗，我可没拦着。以后我不说了还不成嘛！” 正说着，大门口，张舒匆匆回来了。 “妈妈！”看到她回来，刚才还在那玩拼图的儿子立刻站起来，奔了过去。 “哎！乖儿子，今天在家乖不乖？”张舒伸手抱着孩子，亲昵的亲了一口。 看到张舒回来了，刘玉英就去了厨房。 郑诚一边打开电视，对坐在旁边的妻子说道：“怎么样？还算顺利吧。” “那当然顺利了。”张舒笑道：“捐钱的事，哪会不顺利。我今天还遇到了我们辅导员，结果聊了好一会她才发现认错人了。哎呀，现在想想都还怪尴尬的。” 她今天回去一是随便转转，再有也就是去捐款的，设了个优秀学生奖学金。虽然数目不大，但却是学校第一笔校友捐赠，着实赚了不少注意力。 “我看你以后还是找个事情做吧。孩子现在也断奶了，咱妈带着就成，你总在家可不好，没事也得闷出毛病来。” 张舒本就不怎么喜欢热闹，平常在家一坐就能一整天，可这毕竟不是啥好习惯，能改还是要改的。 张舒撩了撩头发，说道：“那我做什么呢？去公司？” “那随便了。”郑诚摊了摊手，“你是学英语的，这个不愁用不到吧。就比如，现在国内好多学科的书籍很匮乏，急需引进国外的专业书籍。正好，公司现在就在做这个，你要不要去看看？” “那好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呗。”张舒点点头，小猫似的倚在郑诚肩膀上。 她对工作一直也不怎么热心，当初刚毕业没多久就生孩子，到现在也没正式工作过，就像刚毕业的学生一样，天然的就有些发怯。人就是这样，一单习惯了自由支配的生活，那就很难再有动力去改变了。 第二百零四章 天气越来越暖和，野外的风又吹的不徐不缓，正适合放风筝。 一到周末，公司附近的半空时不时的就能看到各种版本的风筝在随风飘扬，顺着风筝线瞧过去，一般都能看到一家老小其乐融融的景象。 郑诚本来也想去放风筝，可惜，总有事会把他的打算耽搁了。 高荣平突然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他已经不是以学生的身份，而是以知名青年学者的身份，回母校访问的。其实说访问也不至于，毕竟也没到那个级别，也就俩老师陪着在实验室转了转，又去台上讲了一会话，仅此而已。 一个科学家的科研生涯的黄金时期不过是大概二十六七岁到三十五六岁而已，过了这个阶段智力就已经跟不上了。而高荣平现在才刚刚到达黄金时期，结果就已经发表了好几篇重量级论文，俨然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学术界新星。对于这样的人物，大家当然热烈欢迎。 从学校离开，高荣平几乎是立刻的往郑诚这边来了。 等两人在公司楼下相遇，郑诚也只能感慨，这家伙看起来确实变了很多啊。 “你这么急匆匆的来找我，有事？”郑诚说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高荣平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去坐会吧？！” 郑诚点点头，一边走，笑道：“我有点想不明白，你怎么有空回来？不忙着找你的梦想去？” 几个月前，那个宣布发现系外行星的倒霉蛋果然撤了稿，并从此迅速消失在大家的记忆中，这也意味着，所有人再次站到了同一起跑线。对此，高荣平自然是高兴的，按道理，这段不该是争分夺秒的去忙吗？ “我想说个事。” 两人在凉亭坐下，高荣平手遮着脸，小声说道：“你们公司，是你的？” “咦？”郑诚听的一愣，有些奇怪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早就猜到了。”高荣平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早就知道？那你怎么没提过这事？”郑诚脸色有些古怪。 “我为什么要提，你有钱是你的事，我又不在乎。”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的点点头，说道：“你那么远过来，不至于就为了说几句这话吧？有事就快说，都挺忙，说完也省的在这瞎聊。” 高荣平点点头，“你就说，你应该有很多钱吧？” “还可以。”郑诚笑了笑。 “那能拿出来大几百万美元吗？” “你问这做什么？”郑诚奇怪道。 “我送你个礼物。” “你送我礼物，问我有多少钱干嘛，难不成还得我自己花钱买？”郑诚看着他，有些无语。 这家伙总觉得跟之前变了不少，以前多纯粹的家伙啊，现在也提钱的事了。 “真的是礼物，一个载入教科书的机会，算不算大礼？” “你……啥意思？”郑诚有些发懵。“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投资你的研究吧？不是，你怎么会认为我会答应呢？花我的钱，到后来写的不还是你的名字，了不起再加你们学校。我吃饱了撑得呢。” “你看你！我都没说完呢，你急什么？”高荣平扯了扯领带，接着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着，如果你钱多的花不完，能不能修个观测站？用不了多少钱的。” “你什么意思？”郑诚愣了愣，“你现在不就在做吗？为什么要再修？” “我们实验室的设备太旧了，最先进的我根本拿不到。这次那个家伙就是因为观测数据模糊，这才失败的。我担心自己也遇到这个问题，这才来找你的。” “你的意思是，你想跳槽？”郑诚脸色有些古怪。 “不完全是，我还在学校工作，现在就想要观测精度更高的设备。” 说到底，高荣平还是太年轻了，即使他学术上有水平，但偏偏他们学校名声赫赫的一大堆，根本没什么优势。 “哦！”郑诚点点头，有些迟疑。说实在的，他现在当然不缺什么钱，可问题是，建一个观测站，那基本等于大个玩具了。值不值？ 好吧，其实他觉得还挺值的。重点是，如果有他帮忙，那高荣平发现成果的概率就会直线上升！ 再往下想，如果真就成了，那收益是什么？故事可以这么讲：一个公司提供赞助，发现系外行星，……几乎立刻，格局一下就提上去了啊！对品牌形象塑造简直满分作文。 品牌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真的太重要了，很多时候买的就是牌子的钱。 “如果这样，那咱这就算是一桩生意。我可得提条件了？”郑诚终于说道。 “条件？”高荣平立刻说道：“你提。” 郑诚想了想，说道：“首先，我们不做亏本买卖，你如果真搞出了啥名堂，结果必须立刻跟我们说。” “没问题。”高荣平说道。 “还有，如果真成了，那我们如果搞品牌推广一类的活动，你得配合。” “好！”高荣平还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想的跟郑诚又不一样，他只想要设备，只想要成果，至于别的，无所谓。 郑诚提了一堆条件，结果高荣平连停都没停，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边郑诚刚说完，高荣平立刻拿出世界地图，指着上边标记的几个地方，让他选。选址！ 这会的高荣平，就像一个执着的小商人，努力的推销着他的商品，不达成一致是不愿意离开的。 “优先选择的地方还是这块。”高荣平指了指一块区域，“南美西海岸的高山上。那边空气质量很好，很多天文机构都在那。你以为呢？” 郑诚轻轻搓了搓手，凭着还算不错的知识储备，也大概认可了他的话。 看着高荣平在那热情的说着，郑诚的情绪也跟着起来了，心里更有种莫名的激动。这大概是从他重生到现在，可能做的影响最大的一件事了吧？也许是经历太过奇幻，再加上对自己存在意义的不确定，以至于他总有种改变些什么的冲动。 第二百零五章 在郑诚眼中，高荣平好像一直都生活在一个不同纬度的世界，或者说，他的思维实在太过脱离现实了。就像一只蚂蚱，慢慢的走是不情愿的，总想到处乱蹦。 这一点在两人的交流中体现的相当明显。自打他们认识，聊的日常内容可能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只要高荣平一张口，十有八九是工作那点事。 有时候郑诚都忍不住感慨，真的有人就为了一个事业而生的？ 当一个人有自己的小爱好，那他就有了对抗生活中苦难的资本；当一个人有了热爱的事情，那么他的生活基本会让愉悦装满；而当一个人的整个身心都在为一个事业疯狂，那么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基本都被隔绝成了两部分，一个是他所做的事，一个是其他。 夸奖，荣耀，谩骂，或者名利，如果一个事业所获得的就能抵过生活中的全部，那自然能做到不为外物所动。 两人坐在凉亭里，就像两个分辣条的小学生，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这笔大投资。 总得来说，这其实是个很不靠谱的事，所谓的为了利益，倒不如说为了郑诚的好奇心。作为重生者，如果不选择小心翼翼的生活，那就一定是尽力想留下些什么的。 改变历史……这大概是表明自己来过的最好方式了。 ……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天气已经慢慢热了起来，阳光充裕，树荫也很快在路边蔓延开。 直到这会，植被开始全面展开，很多设计细节才总算是显现出来。 一方面，这里的植被多数都是本地树种，却又加了一片果树，更让这里多了些打谷场小树林的气息。而有些洋气些的，大概就是那大片的草坪了，干净整齐的草地，摇曳的树荫，斑驳的阳光，轻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些微浪漫的气息。以至于一到周末，基本到处都能看到坐那野餐或者聊天的。 让人惊讶的是，在这里乡土与现代的各种元素夹杂在一块，竟然看不出什么冲突。郑诚都不由得说一声，这设计费花的真值。 印象总是很多事情继续的重要前提，这点他们就做的很好，每个来过这边的，基本都会被一部分地方打动，进而喜欢上这里。 “你们这边，看着是真不错啊！赏心悦目的，可惜……” “可惜花钱太多？”郑诚笑道。 刘俊成笑着看了他一眼，踢了踢脚下的草坪，“这草坪我听说过，不便宜吧？维护费也不是小数目。在你这，我能欣赏着看，可要在我们厂，谁敢这么花钱，我一定撤了他的职。” 两人在前边走着，后边还跟着几人，这也说明了，这并不是一次聊天而已。 “就在这坐着吧！”走到一片树荫下，刘俊成就停了下来，捶了捶腿，“唉，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能走太多，也快退休了。” 郑诚跟着坐下，其他几人也同样如此。 “之前的诉讼算是和解了，我今天来找你，还是上周提过的那事。你们公司这边到底怎么说？”刘俊成说道。 就在上个月，zc公司代理的蓄电池在美国全面涨价了百分之二十，之后就跟几个公司达成了和解，撤销了诉讼。 “这个很明确，可以。”郑诚稍微挪了挪，倚着一棵树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价格。整个电池销售业务中，销售网络，物流，还有售后门店，全部打包出售的话，至少要五六百五美元。你们能拿的出这么多现金？” “能拿出来。”刘俊成点点头头，“但不能用外汇结算。” “哦，可以理解。”郑诚笑了笑，“对我们来说，这倒区别不大。”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俊成立刻说道。 他们公司其实并不缺钱，别的不说，光是国内的业务，每年的利润就不止这个数了。真正珍贵的是外汇，现在远方厂正全力开拓国际市场，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自然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个先别忙。”郑诚摆摆手，“如果可以，用别的支付其实也可以。我听说你们的老厂房不是要改成仓库吗？用这个可以抵扣一部分，我们公司正需要地方。” 刘俊成有些奇怪，“你们公司还缺地方？这里这么大一块地方呢。” “这里太偏了。”郑诚指了指周围，“你去旁边瞧瞧，这现在也就我们一家，往远处走不是荒地就是农田。也就我们这不需要太热闹，交通又好，不然也不可能来这。……我们公司的超市正缺一个物流集散中心，你们那老厂房位置不错，倒是正好。” 这一年来，超市业务发展的不错，在沪城开了几家后，打算来首都这边也尝试一下。 “你们公司啥时候还开超市了？”刘俊成有些发愣。 “去年暑假开学那会。不过暂时都在沪城，现在才打算来首都这边看看。” “哦，那也成。”刘俊成想了想，也没觉着有哪里不妥，说道：“不过这价格可不低，你也知道，现在市区那么大一块地方不好找。” 郑诚只是点头，“这我知道。要不是那块地方宽敞，我也不会单独提出来了。” 太阳慢慢的在树叶缝隙中挪移，树荫下的气温却没提高多少，依然惬意。这天气，总让人舒服的昏昏欲睡，躺草地上打盹应该很不错的。 两人聊着，没多久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郑诚倚的越来越低，到后来干脆枕着胳膊躺那了。头微微抬起，说道：“你们厂子怎么样了？还顺利吧？” “无所谓顺不顺利。”刘俊成斜仰着头，看着树梢，“这对我们是一次磨砺，过去了，我们自然更强大。” 郑诚忍不住笑道，“跟我就不用说这些场面话了吧。我就想知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说习惯了。”刘俊成自嘲似的笑了笑，目光很快又挪走了，“罗一鸣那小子做的不错，估计到了年底，除去美国那边，其它国家的营收加起来也能赶上现在的水平了。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只要能消化掉产能，那远方厂的压力就要小的多，已经算很好的消息了。 第二百零六章 对远方厂来说，现在的工作重点是保证稳定，至于赚钱什么的，远没有把铺开的摊子护好重要。 随意的聚成一圈，几人或坐或倚着，看起来更像朋友聚会而多过商谈。当然，这次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式会议，不过是为了节约时间提前达成一致。 “唉，真快啊！这个交易结束，我们两家的合作也就结束了。”刘俊成看着远处的大楼，唏嘘不已。 “这话说的有点早吧！”郑诚笑道：“我觉得总有再合作的机会的。说实话，做生意嘛，老朋友的信任成本总要低一些。” “也对。”刘俊成笑了笑，“你们公司跟章鱼似的，哪都想插一脚，我只希望到时候不是竞争就好了。” …… 回到家，就看到客厅里张舒正捧着书皱眉，旁边的刘玉英则一边打毛衣，一边看着坐在席子上玩拼图的孙子。 看到郑诚，张舒有些苦恼的把书搁一边，说道：“我这脑子啊，学的东西都忘的差不多了，唉。” “慢慢看吧。”郑诚把包搁桌上，说道：“没必要那么大压力，就想让你找个事情做而已。” “我知道啊。”张舒手支着下巴，有些无奈的说道：“可还是觉得失望，好像自己做什么都不成了。” “那有什么，我成不就可以了。”郑诚坐在沙发上，长出了口气。 张舒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说道：“看你说的，那我不是成暖房里的花了？” “那怎么了？”郑诚窝在沙发靠背上，笑道：“有玻璃遮挡，为什么还要面对风雨？你啊，少看点忽悠人的杂志故事吧。” 叮铃铃！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郑诚只好站起来，拿起话筒，是郑直打来的。 “哥，有事吗？” “有个事。”郑直说道：“就昨天，你嫂子她爷爷走了！聪聪不是在你那吗？这边电话打不通，你能联系到他不能？快让他请假回来一趟吧。” “怎么回事啊？没听说有什么病啊，那老爷子说走就走了？”郑诚有些惊讶。 他对李聪聪的爷爷还是有点印象的，以前时常去他家玩。 “都八十多了，年纪到了呗。没病没痛的，走的倒是挺安详，是有福气的。” “那好吧。”郑诚只好说道：“聪聪现在在南方，那我联系一下他吧，让他回来。对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咱爷跟咱奶奶身体咋样？” “还可以吧。我上周才回去了一趟，天气转暖就没啥事了，这你不用担心。” “哦。”郑诚应了一声，又说道：“你抽空领他们俩去一趟医院吧，以后每半年做个全面体检，这也能放心。” 他也突然想起来，爷爷后来就是得了癌症走的，定期体检起码会好很多。 “半年去一趟？”郑直有些无奈，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的脾气，本来就不乐意出远门，还去医院，咋可能啊？” 听到这，郑诚也有些挠头，他又不在跟前，这事确实不好弄啊！ “你有镇医院的联系方式没？”郑诚说道。 “啥事？” “没啥，我们公司这边正好在做捐赠活动，我想着捐点医疗设备过去吧，那就省的出远门了。” “哎，那可真巧啊！那成，我问一下，看人家怎么说。”郑直高兴的说道。 “联系到了打电话过来。好，就这样吧。” 挂断了电话，郑诚又去抽屉电话本，打算直接打到李聪聪那。 “你哥的电话？我听着，好像说谁走了？”刘玉英凑到跟前，好奇的说道。 “我嫂子的爷爷！昨天走了。”说着，郑诚很快找到了电话本。 “哎！那老爷子怎么说走就走了？一晃好几年没见了都。”刘玉英有些唏嘘，打毛衣的手也停了下来，说道：“离这么远，本来该去瞧瞧的啊。” 几句话的功夫，郑诚已经打通了电话，接的正是李聪聪。 “诚子，你用家里的电话打的？有事？” “有个事。我哥刚打电话过来……”郑诚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你爷爷，昨天走了。” “啊！？谁？哪个爷爷？”李聪聪的声音陡然抬了起来。 “你亲爷爷。工作先搁那，你快点回来吧。” 话筒对面一阵沉默，好一会，李聪聪才哽咽着说道：“那我现在就回去。” “回来你别开车了，找个让会开车的跟你一块回来。知道没？”郑诚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我知道，那就这样。我一会把工作交接一下。嘟嘟嘟……” 拿着话筒，郑诚叹了口气，接着又打了个电话。 “李聪聪这一段要回来，公司有谁对他的工作熟悉的？派个人去接他的工作吧。”电话打通，是许连，郑诚就直接说道。 “嗯？”许连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郑总，你也知道，现在到处都缺人。再说了，他那边正整顿呢，也不能随便派人去吧！？” 随便派个过去，一来是不了解情况，再有也分量不够啊。尤其是这种情况，整顿到一半换了人，立刻又会增加不少困难。 郑诚想了想，说道：“那算了，我自己去吧。” 他在公司这倒不算多忙，再者，李聪聪那边的工作也确实很重要，他觉得有必要亲自过去瞧瞧。 “那大概去多久？” “不一定，看情况吧。哦，还有个事，你去问问哪能买到体检用的医疗设备，我想买一套。” “体检？公司医院用的吗？他们好像有吧？”他们公司是有一家小医院的，虽然不大，但东西还是齐全的。 “不是这边，是我老家那边的镇上，我想买一套捐过去。我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到时候方便他们体检。” “哦，这样啊，那我去问问。还有别的事吗？” “就这样吧。” 挂断了电话，郑诚倚在沙发上，有点心累。说实在话，这年代上千公里的奔波，真的很难受。不管是坐火车还是直接开车去，天气那么热，一直在座椅上总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再者，他也确实不怎么适应这种具体工作了。 第二百零七章 几乎没怎么等，李聪聪跟副手交接完工作，立刻就连夜回去了。觉得火车太慢，他就找了俩人，换着班的开车回去。 而郑诚这边，也只能尽快的过去，拿了几身换洗衣服，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南下了。 他也没坐火车，李聪聪是觉得慢，郑诚却是觉得不舒服。上千公里的路程，又没几条高速公路，自然是不容易的。他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改善乘车体验，特意选了辆七座的商务车，后座还可以放倒。 车子是不错，但叶大江一个司机也不成，他只能又去厂子那边借了个司机过来，这才算满意的出发了。 一路向南走，叶大江开车，郑诚就坐在后座看报纸，内容则是国内国外的都有。几年下来养成的习惯，原本是为了找投资机会，现在又多了个找不同的乐趣。 虽然这一年还没过半，但大事还是挺多的。国内的，从拿到第一枚冬奥会金牌，到体操王子退役，再到新增经济开放区，随便一个都够议论好些天了。国际上则要更热闹一些，包括几场战争停止，美苏会晤，苏国飞船与空间站对接…… 看着一个个充满年代感的事件，郑诚总有种过客的感觉，透过一段段文字，饶有兴致的看着事情的转变与发展。 正想着，车子却突然停了，郑诚身体猛地往前倾，总算又让安全带扯了回来。 “怎么了！？”郑诚说道。他瞧了瞧车窗外，路边全是农田，也不知道到哪了。 “前边路有木料挡着，后边估计也差不多，郑总，八成有人拦路要钱呢。”那个借调来的司机说道。这会开车的是他，他原本是开货车的，走南闯北的，自然懂得多。 至于旁边的叶大江，这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这还有人拦路？怎么开到这了？”郑诚对这会的长途路心里有准备，但没想到真能遇到。 “刚才大路堵车了，我想着从这边绕的，没想到……”那司机这会也后悔的很。 对这个司机，郑诚倒没什么可怀疑的，毕竟司机收入可高的很。再说了，他当初直接去厂里找到他就出发了，也不可能有空联系到这。 正说着，车后不远处，几个家伙果然拿着木棍过来了。 看到这辆轿车，那几人显然有些发愣，但还是过来了。 “几位老板？！”一个满脸痞气的汉子探到车窗跟前，喊道：“拿钱吧！？别想倒车，后边也堵着了。一辆车一百块钱，快点拿，拿完就把木料搬走。” “郑总，咋弄？”司机苦着脸，扭脸看向郑诚。“要不拿点钱算了，一般都这样。还还价，一般二十来块差不多。” 郑诚脸色有些难看，对司机说道：“跟他说，二十块钱。” 司机连忙摇下了一点车窗，对那人喊道：“兄弟，二十块钱咋样？我们就这么多，一百块那是开玩笑呢，二十块也不少了，顶人家大半个月工资呢。” 那汉子透过车窗缝往里瞧了瞧，却拉过同伴，嘀咕了几句。 很快，他指着司机嚷嚷道：“你糊弄谁呢？你惹恼我了，我改价了，两百块，少一份都不成！” “兄弟，这么说可就玩笑了啊！？”司机也有些恼了，两百块，顶一般人好几个月的工资，谁没事拿那么多钱。 “那我不管，你们要么拿钱，要么在这待着。瞧你们这车，不便宜吧？两百块算个*啊！光卸了车轮都够了。你们拿钱，咱相安无事，再等一会，我把你们车胎扎了。”说着，那人还真从兜里拿了个锥子出来。 郑诚脸色已经沉的厉害。话说，他身上总共也就二十多块钱，本来刘玉英还塞了不少的，可他觉得用不着，全搁家里了。 叶大江他们俩也好不到哪里去，到了地方自然有公司的人接，拿那么多钱有啥用？丢了不心疼啊。 了不起拿个十块二十块应急也就算了，就像后来，也没谁会随身揣上万块到处跑。 郑诚知道，这事恐怕不容易过去了。 司机耐着脾气，继续说道：“车好有啥用？谁会拿那么多钱出门？实话跟你说，我身上总共也就十块钱，要不要？不要拉倒，你一个月挣得也没一百块吧？” “去你**！”那痞子立刻就恼了，木棍敲着车窗，说道：“十块钱也就我一顿饭钱，你想啥呢？快点，拿钱。” 看这架势，几十块钱想打发走是不容易了。 “郑总，我下车吧！”副驾驶的叶大江扭脸说道，手已经解开了安全带。 他本来就是司机兼职保镖，遇到这事要是不吭不声的，那让郑诚怎么瞧他？工作还要不要了？ “快点啊！别耽搁功夫。”车窗外那人还在拍车窗，喊道。 “你一个能成吗？”郑诚有些担心的说道。 “没问题。对付这些家伙，俺有经验，你们在车上等着，我自己就能撂倒。”说着，他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 “钱呢？”看到叶大江下车，那痞子抬着木棍指着他喊道。 叶大江也不吭声，两步走到跟前。没等对方回过味来，已经抓着了对方的木棍，随手一扯把那人拉了个趔趄，接着又一脚把那人踹倒了。 这一下后，叶大江也不停，提着棍子就往剩下那几人打过去。他除了拳脚，棍棒功夫也是练过的，空手也许对付不了几个，拿但着兵器则要强的多。 起码一点，对方现在根本到不了跟前了，叶大江只是闪转腾挪，基本一棍就敲得对方抬不起来胳膊了。 前后不到两分钟，对方五个人就全一瘸一拐的跑远了，再不敢靠近。 叶大江却只揪着之前那个痞子，照着他呼了两巴掌，“再骂啊！打架这么烂，谁教你的？嗯？” 那人捂着脑袋，却仍是骂个不停。“**，有本事咱空手打一场？我去你**。” “挺硬气啊！”叶大江不解气的又打了他两下，这才对司机说道：“开车吧！我去把木头挪开。” 很顺利的，他就扯着那个痞子去前边把木料搬开了。 一会功夫，对方又来了几个人，不过都只在旁边看着，也不敢离的太近。 叶大江去把车门打开，随手把那痞子推的栽倒在地，这才坐上车，车子立刻加速走了。 隐约的，车后传来了一阵怒骂，不过很快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到了。 第二百零八章 重新回到大路后，接下来就顺利多了，中途休息了几下，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到了广市地界。 这会原本还不到盛夏，但相比于北方，这里已经热的很了。而且跟北方的干热不同，这边实在太潮了，明明是晴天，空气却跟阴雨天一样，身上总是黏糊糊的。 郑诚坐在车里，也就一直开着空调，这才算好受了些。 公司的办公地在特区那边，车子也没停，穿过城市后就接着一直往东去了。 又过了不久，当特区遥遥在望的时候，郑诚的感觉又是不同。少了广市的历史感，更多的是朝气蓬勃，几乎满眼都是工地与崭新的高楼。 按着地址，又一路问着，他们才总算找到了公司大楼。没在市中心，而是在城市边缘。在这里，地图都不怎么好用，因为上一版地图这里可能还是村子呢！变得实在太快了。 下了车，郑诚匆匆到了大楼里，有空调，总算是舒服了。 “人呢？”郑诚站在大厅看了看，愣没找到人。 到前台那一看，冰激凌还冒着冷气呢，估计是刚离开。 二楼才是办公区，郑诚沉着个脸，就要往楼上走。 “哎！你谁啊？”楼梯刚走一半，一个小姑娘连忙过来了，急促的高跟鞋砸的地板嘭嘭的响。 “你谁啊？”郑诚又走了几步，扭过脸，瞪了她一眼。 “我是这公司的！你呢？刚入职的，还是有事？”小姑娘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有事！你们公司人呢？”郑诚已经能看到二楼的情况，只有几个人在，还是冷清。 “当然工作去喽！你以为工作都在办公室啊？快下来，别在这影响别人，找谁你跟我说啊。”那姑娘招了招手，说道。 听到这，郑诚才脸色稍缓，说道：“侯立业在吗？” 顺便瞥了眼那姑娘的工牌，林佳。 “你找侯总？” 林佳突然愣了愣，接着连声音都小了些，说道：“您，该不会是首都来的吧？” “首都？不是。”郑诚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说道：“你看我有首都口音吗？没有吧。” “哦。也对啊，吓我一跳。”林佳轻轻出了口气，说道：“那你找侯总有什么事？” “事多了。”郑诚突然又转身往大厅走去，说道：“他既然不在，那我就不找他了，跟你说吧。走，到大厅聊。” “哦。”林佳连忙跟着。 在大厅找了个椅子，刚坐下，郑诚直接说道：“前段你们公司的事，你知道吧？” “连你也知道啦？”林佳去拿着冰激凌，一边吃一边说道：“说起来，魏副总也是真不像话，投资的钱竟然也吃回扣。听说赚了十几万呢！这下好了，打包走人了，看他还去哪找这么好的工作去。” “那除了魏副总，别人就没问题了？比如说，大家有没有遵守公司制度，有没有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的？” “有啊！” “谁？” “魏副总他们啊。这不都走了嘛。” “我说的是除了他们！”郑诚有些无奈，这姑娘脑子都换颜值了吧？确实有点不好使啊。 “那别的没听说过。”林佳摇了摇头，接着突然脸色一变，有些着急的说道：“哎呀！我说错话了，我们公司好像不让说这些啊。哎，这些事你可别跟人家说啊。” 郑诚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他现在很想知道，这前台到底谁招的？ “你刚才说，大家都出去工作了？去哪？”郑诚接着说道。 “去考察工厂啊！”林佳把冰激凌吃完了，转身又跑到角落的冰激凌机那。 “对了，你吃不吃？”她突然想起了郑诚。 “那来一碗吧。”郑诚说道。他今天也没怎么吃呢，还真有点饿了。 两人就一人一碗冰激凌，坐那继续聊。 “你瞧我们公司待遇好吧？连冰激凌机都有，我就喜欢吃这，每天都吃不够。”林佳一脸幸福的捧着碗，说道。 郑诚有些听不下去，说道：“接着刚才的说，侯立业他们去考察工厂了？” “对啊！”林佳点点头，“李总之前说要去劣存优，把差的都踢出去，好的投资，要控股。这些天他们都忙着筛选呢！我听说呀，公司要有大动作，总之不能有掉链子的。” 郑诚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看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了。再者说，在公司现在的运转模式下，一旦把这边重视起来，很多事情就很难再糊弄人了。 正聊着，大门口突然又来了几人。林佳抬头看了眼，吓得连忙把冰激凌往座位上一搁，刚要回前台，又想到了什么，却迎了过去。 侯立业回来了。 “侯总，这有个人找您呢？”林佳指了指还在吃冰激凌的郑诚，说道。 “哪公司的？”侯立业把遮阳帽拿下来，捏在手里。 “不知道，就说找您！……那人不是首都来的。”她说了一半，又加了一句。 侯立业有些疲倦的点点头，刚想过去打个招呼，等看清郑诚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郑总！您来了啊。”他连忙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站在那，侯立业心里却暗自叫苦，他知道会派人来的，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郑诚亲自来了。 郑诚把塑料空碗放下，说道：“怎么样？这边工作还顺利吧？” “顺利。李总前天刚走，我这也才接手，就想去熟悉一下情况。”侯立业连忙说道。 郑诚站起来，“走，去办公室仔细说说吧！” “好。”侯立业点点头。 旁边的林佳已经彻底傻眼了，愣愣的看着郑诚，这人是谁？他刚才不是说不是公司的吗？可这…… “对了。” 刚走两步，郑诚突然又指了指林佳，说道：“把她开除了吧！” “为什么啊？！”林佳顿时有些急了，连忙喊道。 “你说为什么？”郑诚瞥了她一眼。 又看向侯立业，说道：“这前台谁招的？之前没做过培训？公司的事随便往外说，真就没一点安全意识？” 侯立业这会已经一脑袋的汗，苦着脸说道：“公司员工宿舍就租的她家的房子，就对面那片，离得近。当初她要来上班，李总也没多想，就让她来了。挺活泼的小姑娘，也没当回事。” “这些你不用跟我说。”郑诚直接打断道：“都按规定来吧。李聪聪跟你，各罚半年薪水。” 说着，他就转身往楼上去了。 第二百零九章 郑诚跟侯立业到了二楼，也没理会其他人，就直接去了会议室。 “这边潮热，空调是一定少不了的。再加上从外头回来的人，也得吃点冷饮，所以降温的东西倒是不少。”一路走着，侯立业不经意的解释着旁边摆的冰箱跟冷饮机。 让郑诚刚才那一顿发火，他现在也有点不安，刚丢了半年工资，下一步再错可就得走人了。 郑诚也不说话，随手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汽水，递了一瓶过去，就在那坐下了。 从包里拿出一张彩色图纸，在桌上展开，指着上边说道：“这是一台电脑的结构图，说说吧！这边现在都搞定哪些部分了！？” “哦。”侯立业微微勾着脖子，看着那图上密密麻麻的零部件，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声卡，调制解调器，只读存储器，随机存储器，主板……，哦，还有一家设计出了显示适配器，不过他们自己做不出来，正找人代工呢。……其它的风扇，鼠标键盘一类的我就不说了。” 他说一个，郑诚就在那图纸上做个标志，虽然这些信息之前就看过，但标记出来还是更直白一些。 看着那图纸，郑诚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这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连个人电脑出现才几年？ 现在的电脑跟后来的也差的远，零件倒是都有，但都只有最基本功能的那种，可不像后来光一个显卡都能弄出好几个分类来。所以研发难度远没有后来那么大。更重要的是，这会行业到处是空白，专利问题也没那么严重。 这就像要去一个地方，但没有路，走在前边的就边走边往路上撒钉子，有的混蛋不止往自己走过的撒，往两边也撒钉子。更重要的是越往前走，能走的地方越窄，结果就是撒的钉子越来越密，直到逼的后来者连绕路也不成了。 现在还好，起点都差不多，路也还算宽阔，等再过些年，新玩家除了杂技高手能跳着空白走，不然就只能干瞪眼。 “这些我都了解了，说说别的吧！比如你们有什么困难？有哪些问题？或者想说什么，趁我在这尽快说。”郑诚说道。 李聪聪在这只是把握个方向，虽然一直在自学，但毕竟没那么容易。这边真正懂行的是侯立业，郑诚也更愿意亲自听他说说。 “这个……那我确实有些话想说。” 侯立业搓了搓手，说道：“第一个还是人才，人才太缺了！做这个的基本都是大学老师或者研究类单位的，也就这两年有好些人停薪留职创业，这才能有个开始。但还是缺，这基本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还有，我们还需要一个把所有资源整合起来的项目，比如生产一个产品？ 再有就是缺稳定的客户。这个比之前那个问题还要严重，没有买家，那谈什么生产？这不是挣不挣钱的问题，而是只有真的用到产品上，那才能看到差距，不然真就成纸上谈兵了。” 这些他都或多或少的提过，但一直也没见到回复，现在就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 郑诚微微点点头，看起来像是在发愣，好一会才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人才问题，我们已经尽力的在培养了，也就两三年的事。 至于项目整合跟客户，公司同样在做。你应该知道，我刚成立了一家公司，正成电子，第一个项目就是研发一款个人电脑。” 手指着桌上那张图纸，说道：“当然，我也知道我们现在技术很弱，像cpu，像硬盘都不能生产，甚至能自己做的也许不合格，都只能用别人的。但没事，这张纸上的每一个部分，迟早有一天我们能全部生产。毕竟，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钱。” 一旁的侯立业听的有些错愕，接着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郑诚瞥了他一眼。 侯立业连忙摆了摆手，有些尴尬，“抱歉，抱歉。郑总，我没别的意思。” “算了算了。”郑诚也忍不住笑了，说道：“说的确实有点土味了。但道理就这么个道理，那么多钱，我不花掉干嘛？成与不成都无所谓，我就没想着从这上边挣钱。钱已经挣到了，再争口气也没什么。” 说完，他突然站起来，把桌上那张纸叠好递到了侯立业手里，笑道：“这张纸送你了，就挂在你的办公室。咱们约好了，每做出来一个部分，你的工资就涨一级。” 侯立业急忙站起来，手却僵在那，有些不敢接，说道：“郑总，我接不好吧？我只是暂代职位。” “拿着吧！”郑诚直接塞到他手里，转身又坐下了，说道：“李总不懂行，做不来这个。当初让他来也只是我信任他，现在我同样信任你，你也不要多想，他那边我自有安置。” “嗯！”侯立业重重点了点头，把那张纸小心拿好，“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事，一定……。” “好了好了！”郑诚却摆摆手，打断道：“多做事，少说话。你准备一下吧，明天我要去转转。……对了，公司有食堂吧！？” “有！就在公司后院，我领您去？” 郑诚拿起旁边一直没喝多饮料，说道：“不用。你忙你的，随便找个人领我去就成了。” “好。”侯立业连忙走到门口，喊道：“小林，小……” 话声刚落，林佳连忙抱着箱子就过来了。“侯总，怎么？我不用走了？” 侯立业有些尴尬，说道：“小林，这个……抱歉啊，我喊习惯了。” 转脸又冲不远处一个正打水的小年轻招招手，说道：“小章，你来，领着郑总去食堂。” 那小章有些发懵，这打个水怎么就成跑腿的了，但也没多想，还是连忙过来。 郑诚走出办公室，正好看到林佳，脸色总算好看多了。 林佳却抠着手指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郑诚。 “你别想了，公司有规章，我也不可能让你回来。”郑诚笑道。 “那，那我走人了，还能不能来吃东西？”林佳连忙问道。又嘟囔了一句，“公司的冰激凌太好吃了。” “当然不能。你想吃自己买去啊。”郑诚有些哭笑不得。 “买的没这的好吃。那要不我把机器买下来？” 郑诚只笑着摇了摇头，也懒得多说，转身跟着那个小章往食堂去了。 第二百一十章 吃完东西就已经是傍晚了，郑诚累的不成，打算直接回去休息。 正好侯立业也下班了，就由他领着，往对面员工宿舍去。 房子都是那种自己盖的楼房，墙上划得拆字格外显眼。据侯立业说，上一波正好拆到他们公司这，也开发结束了，下半年就到了对面这块。到时候宿舍也得搬，但这毕竟离公司太近了，房租又便宜，员工迟迟不愿意挪走。 “你们都没在这买房？以后工作基本都在这边，按你们的工资，也够了吧？”一边走，郑诚跟侯立业聊道。 “想买来着。”侯立业指了指前边，说道：“这不是要拆嘛，好像就是要盖小区，我到时候打算买一套。至于别人，那我就知道了。” “商品房吗！？”郑诚突然来了精神，说道：“那不错啊！这边哪个公司开发的，公司把这块地买下来，自己盖小区吧。” “自己盖？”侯立业愣了愣，随后点头道：“哦，这地方确实不错。那我去联系？” “你别去了。”郑诚说道：“我明天跟许连那边说一声，让他派人来。房地产啊……不错。” “郑总。”侯立业有些惊讶，连忙说道：“您要做房地产？郑总，现在这行可不怎么样，买的人不多，而且还是重资产行业。” 他真的担心郑诚头脑一热就去盖大楼，那动辄上亿的投资是闹着玩的？有那钱，还不如多投钱买设备呢。 “我说说而已。”郑诚笑着摇了摇头。 听过太多买房致富的故事，这都快成下意识的思维。 当然，这会也确实不是房地产发展的好时候，买商品房的还是太少了。至于商业大楼，同样也不成，经济也没到那个阶段呢！ 找了个二楼的房间安顿下来，隔壁就是叶大江他们俩。 “这屋有空调？”看着屋里的空调，郑诚有些惊讶。 “哦，去年就装了。公司的人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刚来都适应不了，李总就让人装了空调。尤其是晚上，往那一坐都出汗，没空调准热的睡不着。” 看了郑诚一眼，他接着说道：“好在这边公司人不多，加上有的是几个人一个屋，所以总共也就装了十几台。说起来，要不是空调，大家也不会赖在这不愿意走了。” “哦。”郑诚点点头。“那以后这边拆了，新宿舍找好了吗！？” “找好了。就是离的有点远，两公里多，不过都有空调，也比这边宽敞。” “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楼下一阵说话声传来，接着，一个大妈到了楼上。 “哎呀，侯老板！终于找到你了。我家女儿的事，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一次啦！她很喜欢这个工作的。” “黎阿姨！你怎么来了。” 侯立业顿时有些头大，小声跟旁边郑诚说道：“这是林佳她妈妈。” “到底成不成嘛！？她说了，工资少点也可以的。” “这真不成。”侯立业有些为难，说道：“公司有规矩的，我说了也不算啊。” “帮帮忙啦！我丈夫去了外地，等他回来知道了，会骂佳佳的。”那大妈摊着手，说道。 “不是，您家也不缺这个钱吧？让她随便找个工作，或者开店不好嘛。干嘛一定去我们公司呢？” “她爸爸说的啦，外企以后有出国机会，能学到东西。” 侯立业有些无奈，说道：“我不怕跟您说，我们公司是科技公司，搞技术的，前台升不了职，也不会派出国。您就这么跟他说，让女儿趁早换个工作吧！” 又说了好一通，这才总算把她劝走了。 “这一家人，真是精明极了。”等黎姨下了楼，侯立业忍不住感慨道：“他们家好多亲戚在对面港城，儿子也过去了俩。瞧这楼房，人家早早的就盖了，不知道一拆得赚多少呢。” 郑诚笑了笑，也不奇怪。哪都不缺这样的精明人，尤其是在这个年代，机会太多了。不需要多少知识，也不需要什么人脉，找准个机会大着胆子走就成了，后来的很多富人就是这样积攒起来的。 …… 第二天一大早，不到六点窗户就亮了。郑诚睁开眼，迷瞪了好一会才弄清自己在哪，有些不大习惯。他已经很久没在外边睡觉了。 趿拉着拖鞋，他拿着备好的洗漱用品就去了卫生间。 今天他要跟侯立业出门转转，天气这么热，还是早去早回吧。 等下了楼，已经是七点了。 太阳在头顶热的人心里直发愁，这天气真不敢到处走。 街上不远就有早点摊，郑诚走过去，没等到跟前，其中一家摊老板就招呼道：“老板！烧麦，肠粉吃过没，来吃点啊。” 郑诚笑了笑，就这家吧。 “老板吃点什么？”看到郑诚过来了，摊位老板连忙说道。 “来点肠粉吧，我尝尝再说。”郑诚说道。 “好！” 摊老板立刻麻利的忙活起来，舀了点米粉浆，倒在加热的铁板上，接着加各种配料。 郑诚就坐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一条街，却像是分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待拆迁的居民区，一边是商业区，还有远处的工地。有的穿着拖鞋背心，有的穿着衬衫皮鞋，偶尔还能看到戴着安全帽的工人，看起来并无联系，但几拨人却在那一个个路边摊突兀的汇合了。 也许，这就是特区吧！ 很快的，郑诚的目光却是被斜对面的银行吸引了。 这会还不到上班时间，一些人却已经坐在台阶上，眼巴巴的看着银行大门。看起来既不像存钱，更不像取钱的。 “老板！那些人干嘛的？”郑诚指了指银行门口，说道。 “哦，卖国库券的啦！”摊老板抬头看了眼，随口说道。 “国库券？”郑诚愣了愣，但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事，重生者必备知识点嘛。 今年上半年，几个城市率先开放了国库券买卖，特区就在第一批城市中。而只要有买卖，差价自然就存在，国库券也不例外，不同地区的价格是不同的。不少人通过这种地区差价，到处走着倒卖，都赚了不少。后来报纸上说过这事，有人短短时间里竟然赚了上百万。 肠粉很快端了过来，郑诚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人。当然，他对这事没啥兴趣，纯粹好奇，毕竟早过了资金积累的阶段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吃完早饭，郑诚就直接去了公司，正好看到叶大江在那等着呢。 “郑总！您出门咋不喊我一声啊，到处找不着。”看到郑诚，叶大江总算松了口气。司机找不到老板，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去吃了个早餐，你吃了没？” “吃了。” “那好，等会你开车吧。” 正说着，侯立业也到了。跟郑诚打了个招呼，他又回公司安排了今天的工作，就出门跟郑诚汇合了。 叶大江开车，郑诚就跟侯立业坐在后座，商量着今天的行程。 “要不先去这家？东城电子。”侯立业指着公司简介，说道：“这人就是昨天说的那个，研发出了显示适配器的。 厂长三十八岁，叫姜振康，老本行就是做微电子的，之前他们单位裁了他的项目，他一生气就干脆停薪留职了。辞职后，他跟几个同事一块来特区这边创业。当时我看他们技术实力不错，就投了些资金，后来又陆续追加了几次投资，现在占百分之四十七的股份。” “那企业话语权在谁那？姜振康？还是他们商量着来这。”郑诚说道。 “基本都是姜振康。他有三成股份，其他几个总共加起来才两成。” “那他的为人呢？什么脾气？”郑诚手指点着公司名字，接着说道。 “为人还不错，就是对人太严厉了。不过有一点，他对钱看的倒不重，技术狂。” “哦。”郑诚点点头。“那就去这吧。” 按着侯立业的指的路，车子出了市区，又往西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就到了。 “就这。” 侯立业指着路边一个大院子，说道：“这原来是一家飞废弃饲料厂，姜振康看上了这，改了改就把公司搁这了。优点是便宜还宽敞，而且因为这边原来是工厂，电力供应也稳定。缺点就是有点偏，去哪都不方便。” “去看看吧。”郑诚说道。 下了车，刚到大门口，门卫室就连忙出来了一个大概五十来岁的老头。 “侯总！”他显然认得侯立业，连忙说道：“我跟姜总打个电话吗？” “等等。” 侯立业看向郑诚，“要不我们直接去看看？” “算了，这样不礼貌。”郑诚看向那门卫大爷，说道：“跟你们姜总打个电话，就说除了侯总，还有个首都来的。” “好。”那门卫大爷好奇的打量了郑诚一眼，转身回了门卫室。 不一会，隔着栅栏门，一个戴着大边框眼睛，穿着灰色衬衫的中年人过来了。 “侯总。”匆匆过来跟侯立业握了握手，姜振康扶了扶眼镜，接着看向郑诚。 “我叫郑诚。姜先生，你好。”郑诚笑了笑，伸出了手。 “你好。”姜振康眼中透着奇怪。 侯立业就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是公司大老板。” “哦。”姜振康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伸手邀请道：“去公司看看吧。” 到了公司院里，看起来倒真像一个饲料厂了，很多以前的设施都没拆。唯一变的大概就是厂房，变成了办公区跟实验室。 还好，有空调。 但除了必要的办公用品，办公区基本看不到一点装饰物，连饮水机都没，更别说冷饮机这样的的东西了。所有人要么在低头忙碌，要么聚在角落里讨论，恍惚中，郑诚只以为到了高三课堂。 “这边是办公区，开放式的，那边是会议室，楼上是实验室。”站在门口，姜振康说道。 接着，接着他就不吭声了。 侯立业有些无奈，只好在旁边说道：“公司现在共九十六人，基本都是研发设计人员。不过这不是全部，有的因为要盯产品的生产情况，出差去了。还有楼上，有一个专门的电脑室，设计用的。年初又刚购置了一批设备，用作测试产品性能……” 他在那讲着，郑诚倒听的认真。至于旁边的姜振康，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一会搓手，一会又低着头，就是没有认真听的模样。 “姜总。”郑诚有些忍不住了，说道：“公司不是刚设计出产品了吗？能大概介绍一下吗？” 姜振康点点头，扭脸冲一个员工喊道：“小张，把产品设计资料拿过来。” “等等。”郑诚有些无奈，说道：“还是算了吧，我也看不懂。” 他本想让姜振康说个大概，至少介绍一下性能指标，再跟别的产品对比一下啊。结果这家伙根本不接这茬，拿设计资料让他看，那谁看得懂？ 他自然也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不怎么欢迎他们。 “姜先生，那谈点别的事吧。”郑诚指了指会议室，“去那说。” 姜振康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旁边的侯立业，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会议室同样简单的让人无语，只有桌子椅子，投影仪，电灯，其它什么都没有，跟毛坯房差不多少。 “我有个提议。”郑诚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直接说道：“我想再次增资，把股份提高到百分之五十一。” “嗯？”姜振康刚坐下，立马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不可能。”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你先别忙着拒绝。” 郑诚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他才发现，这屋竟然没有空调。 “这部分股份可以高价，你们个人就能拿到很多钱。而且我们后续还会继续往公司投资，也许是几百万，甚至几千万。” “还是不可能。”姜振康摇了摇头，冷淡的说道：“首先，我不可能把公司控制权让给外资。再有，我不想听别人指手画脚。最后，我也不需要钱！” 郑诚有些好笑，但再看这人，却也终于看出了些闪光点。而相比这些，那点自傲倒可以忽略不计了。 “你恐怕误会了什么。”郑诚笑了笑，说道：“现在跟你谈合作的可不是外资，是我。” “什么意思？” 郑诚摊了摊手，“很简单，我的公司叫正成电子，个人独资的。” “正成……你们不是zc公司吗？” “不是。” 姜振康诧异的看了眼侯立业，这人一直不都是zc公司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变了？ “当然，之前跟你们合作的是zc公司，不过我已经跟他们达成一致，很快就会把他们手里的股份买下来。”郑诚补充了一句。 “真的？” “当然。”郑诚点点头，“不止这些，至于你说的控制权问题，我可以跟你们签协议，你们依然负责公司所有的管理，除了规定的特别情况，我并不干预。” 听到这，姜振康突然有些沉默了，倚着靠背，好像在想着什么。 好一会，他重新坐直了，说道：“我需要跟其他人商量，顺便，我得确定一下你说的真假。” “这没问题。”郑诚笑了笑，“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侯总。那么，今天就说到这吧！” 说着，他很快站了起来。 他本来也想多聊会的，可这屋实在太热了。不过不得不说，这倒是个缩短会议时长的好办法，这么热，坐的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 姜振康立刻站起来，脸上也再没了之前的漫不经心。 伸出手，说道：“说真的，我很希望跟你达成合作，如果是按你刚才提的条件。” 郑诚笑着跟他握了握手，“那么，希望能合作愉快！” 临出了会议室，他突然又停下了，说道：“对了，作为礼物，我想送你们一批办公用计算机，没有好工具可不成。” “哦。谢谢！谢谢你！”姜振康眼中闪过欣喜，连忙点点头。 离开了这里，郑诚跟侯立业也没多停，坐上车子就继续往下一家过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开车走了一整天，转完了十几家企业，郑诚也算见识了这个时代的各种创业者。 也许是因为多数人都从知识分子转来，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上的书卷气还在支配着习惯。不过，个性的不同也是相当的鲜明。 有的工作狂，有的精明，有的圆滑，有的随意，当然，姜振康那样骄傲或者说真清高的有，假清高的也有。 总的来说，这年代的人跟所有年代的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说到底，不过是人性在不同社会环境下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已。 一天转下来，郑诚说话说的口干舌燥，不过收获也不少，基本都达成了一致。 控股，这是郑诚的唯一目的。后勤决定着胜负，他必须保证对这些公司的方向掌控，最终做到把所有力量完全集中起来。 等走完最后一家，已经是傍晚了。回去的路上，郑诚坐在后座，几乎一点都不想动弹了。 “你准备一下，这几天尽快把股份转让协议签了吧。到时候你就是正成电子的总经理，这边的员工，愿意转过去的就转，工资待遇跟岗位不变。不愿意也没事，但会调到别的地方，这个跟大家说清楚。”耷拉着眼皮，郑诚说道。 他说的是zc公司持有的那些股份转让到正成电子的事情，虽然本质上是一家，但在不知情的外人来看可不是那么回事。 “好。”侯立业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道。 从一个分公司副手，到一个总公司的名义管理者，这些就发生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几乎让他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以后你可能就要长期在这边了，我也不常过来，有些事得跟你说清楚。”郑诚揉了揉眼眶，坐直了些。 “拿到那些公司控股权后，你要做的就是不断增资，降低其他股东的股份比例，或者直接买下来，必须降到百分之五以下。当然，价格可以高一些，至少让他们满意。” 听到这些话，侯立业一脸惊愕的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郑总，为什么啊？” “为什么？”郑诚笑了笑，“总之不会是为了争利。 你得知道，人的欲望是会变的，多数是越来越大。如果股东们有很多股份，他们最想做的是什么？当然是变成钱，也就是短期利益，股份越多这种冲动越大。但结果呢，大部分情况对公司并不好。 既然这样，那我还不如帮他们打消这个想法，早早的让他们把股份变成钱。有了钱，勾心斗角又拿不到更多钱，人这才有心情去想更高层次的事情，才会心甘情愿的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侯立业有些茫然的点点头，再看郑诚，心里之前的印象已经完全变了。他当然不会相信这套道理，在他看来，这就是源于郑诚无处不在的掌控欲。 郑诚瞥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 随便别人怎么想吧，他也并不怎么在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改变别人所想实在是个很低效且无意义的事情，有那空还不如多做点事呢。 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侯立业以为他在忽悠，却不知道这才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心话，也是郑诚自己亲身总结的经验教训。 这种事情他看的太多了。创业的时候大家还能一致努力，等公司起来了，看着手里的股份就开始算钱，不顾一切的就想着上市，上市了又想着抬高股价变现，整个过程唯独很少有人想着为公司好。 知道这样，那他还不如提前就把利益确定下来，拿着大把的钱，要么好好做事，要么就走人吧！ 接下来的几天，郑诚基本都在忙，股份转让倒是顺利，两边都是他自己签字。接着就是跟那些厂子签协议，拖拖拉拉的，总算也搞定了。 协议签完了，接着就是真金白银的拿钱，缺什么买什么，还没怎么着呢，又是上千万扔了出去。 忙完了这些，郑诚的工作也基本差不多了，几乎与此同时，他想回去的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抑制。想儿子的笑脸，妻子的温柔，想父母的每一句话。 这边郑诚正打算回去，没想到，李聪聪竟然回来了。 “你回来这么快啊！”看着满脸疲惫的李聪聪，郑诚有些不忍。 “我听说公司这边有大调动，不回来我不放心。”李聪聪抬头看着门口换了的招牌，说道。 郑诚走过去，攀着他的肩膀，说道：“之前跟你说过的，这次也是赶巧了，不然该等你回来的。” 这事郑诚之前就跟李聪聪说过，只是原本该是一个月后，结果郑诚这趟过来，干脆就提前了。 “我知道。”李聪聪叹了口气，“就是看着有点不是个味，在这这么久，拉扯起这么个摊子，还真舍不得啊。” “还有个事，我得跟你说。”郑诚说道：“你半年工资没了。” “啊？”李聪聪听得一愣。“为啥？” “那个前台林佳，你知道吧？傻乎乎的，那真是啥都往外说，我就把她开除了。还有你跟侯立业，一人扣半年工资。” “你，你把林佳开除了！？”李聪聪看着他，下一刻赶忙往公司里去。 果然，前台换人了。 “你，你怎么把她开除了呢？”李聪聪有些气急的回来。 “为什么不能开除？”郑诚有些奇怪。 “我……我不想开除她。”憋了半天，李聪聪自己倒有些没底气了。 “什么意思？”郑诚看着他，突然回过味来，“你小子，我说呢！” 原地走来走去，他有些哭笑不得，“我之前还奇怪，怎么租人家的房子还得解决人家的工作？哪有这样的事，原来是你啊。” “那现在怎么弄？”李聪聪苦着个脸，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自己想去。”郑诚不想搭理他，转身往公司走去。 “对了。”刚到大厅，他突然又转了回来，说道：“我明天就回去，你呢？你的新工作还得等等，这段时间你怎么打算的？回老家还是去首都，或者在这？” 李聪聪想了想，“我……还是回老家一趟吧。” 郑诚点点头，“随你便。”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上午还是大晴天呢，下午一片云飘过来，接着就是大雨。 郑诚坐在二楼办公室窗口，手里拿着杯凉茶，正欣赏窗外的雨景。 门突然开了，李聪聪快步走了过来。 “你明天就回去啊，没想着多留一段？对面就是港城，去转转多好，公司在那有分公司的。”李聪聪搬着个椅子在旁边坐下，说道。 很多事情还是在港城方便一些，尤其是跟国外贸易联系，常常要在那中转。 “去转什么？”郑诚摇了摇头，“没啥可看的，我现在就想回家。” 喝了口茶，顿时苦的他直咧嘴，赶紧又把旁边的饮料拿过来。 又说道：“倒是你，怎么不在这待一段？我提前跟你说，短时间可能还真不好安置你的工作，你这知识储备还是硬伤。” “我家那边还忙着呢。” 李聪聪叹了口气，手在玻璃上划来划去，“要不是担心工作，我也不会回来。心里乱的很，还是回去一段吧。” 现在他家里不少事，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现在也实在没心情想别的。 “哎。”郑诚突然说道：“你这段也没啥事，有没有兴趣，去读个大学？” “啊？”李聪聪有些发愣，看着他。 “我是说去国外。”郑诚站起来，把窗户打开了些，顿时有水汽从缝隙传来。 “国外跟咱们不一样。你要是想去，那我就联系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真的？”李聪聪有些激动的站起来。 “当然真的。”郑诚笑了笑。“不过那些好大学你别想了，一些普通高校的商科，应该问题不大。” “那，得花钱？” “不一定。”郑诚摇了摇头，“我找人帮你去推荐，难度没你想的那么高。” 对李聪聪，他其实一直都挺看好，为人处世不错，个人能力的潜力也很大。唯一的问题是，他的知识背景实在太弱了，既不懂技术，又缺乏公司管理的技能。 就拿公司日常的文件来说，少不了各种专业名词，他处理起来很吃力。而且他的学习能力也不成，远远比不上侯立业这样的。 当然，如果他是去一个小公司慢慢发展，那他自然有成长机会。可问题是他们公司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很多事务都已经专业化，让他慢慢学的成本太高了，郑诚只能把他换下来。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这边才刚停，没一会太阳出来，又成了大晴天。 第二天，郑诚早早的就起来了。拿着包，喊上叶大江他们，匆匆下了楼。 侯立业竟然起的更早，下了楼就正好遇到他。 “我这就走。”郑诚把包扔到车后座，对侯立业说道：“这边就交给你了，有事直接打我电话。……对了，你没我家里电话吧？等等。”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笔，在名片上就写了起来。 “这你拿着，办公室联系不到我，就打这个电话。” “好。”侯立业连忙接过来。 “走了。”郑诚摆摆手，就转身坐上了车子。 郑诚甚至没有停下吃早餐，只在街上买了点吃的，出了城，车子就沿着公路一直向北。 …… 时间到了七月，暑热越来越盛，几乎把整个大地都变成了烤箱。 早上，郑诚还在床上迷糊，突然感觉旁边多了什么。一睁眼，就看到儿子正趴在他旁边，俩大眼睛看着他。 “晓儿，你咋爬过来的？”郑诚揉了揉眼睛，有些奇怪。 郑晓就转过来，屁股对着他，小手拍了拍尿不湿。 郑诚还在奇怪，旁边的张舒连忙坐起来，哭笑不得道：“这是拉了！你离远点，拿纸巾过来。” “都拉了，还拿纸巾干嘛啊。我去把他洗洗。”郑诚立刻下了床，提着儿子就往浴室走。 张舒也赶忙过去，“哎！热水器的水还没热呢！你在盆里兑点热水，先把他身上冲一下啊。” 忙了好一阵，夫妻俩这才总算把小家伙洗干净了，郑诚又提着他到了床上。 刚放床上，郑晓就赶忙爬到了床那头，捂着脸趴在那，眼睛还悄悄往郑诚这边瞥。 “呦，还知道心虚啦。”郑诚指指他的小床，笑道：“下次别乱爬了，喊一声我就知道了，知道没？摔下来你就不逞能了。” 隔着小床上的栅栏，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爬到大床上的，可看那模样，估计花了不少力气。 “他才多大，你这么说他可听不懂。”张舒拿着换洗衣服过来了。 把儿子抱在怀里，帮他穿着衣服，笑道：“咱晓儿这么聪明，下次自己就知道了。” 说着，她亲昵的贴着儿子的脸，逗他道：“你说对不对啊，儿子。” 这会，窗外也慢慢亮了起来，郑诚抱着儿子下了楼，就看到郑光年正坐在沙发上发愣呢。 “爸，怎么了？”郑诚说道。 郑光年抬头看了眼，摆摆手，“没事，昨晚上做了点梦。” “你爸净瞎做梦呢。”刘玉英从院里过来，说道：“你嫂子那边老爷子走了，你爸也跟着瞎想，这几天净做梦梦到你爷爷奶奶了。” “你说这干啥！忙你的去。”郑光年有些恼火的瞪了媳妇一眼，就站起来，出了屋子。 “这有啥不能说的啊。” 刘玉英嘟囔了一句，就对郑诚说道：“你爸八成想家了。要不，俺俩回去一趟吧？” 他们大半辈子都在老家，在这边就算过的再顺心，可这终究不是熟悉的地方。父母兄弟不在，大儿子一家不在，乡音听不到，熟悉的一草一木也看不到，开始还好，可时间一长就看哪都不顺眼。 要不人常说落叶归根呢，年纪越大，人就开始喜欢回忆，那种对家乡的依赖就越明显，以至于一点小事都能让人念念不忘。 看着院子里那个佝偻的背影，郑诚好像突然才想起来，父母已经过了五十岁啊。这个年纪，在这个年代，在乡下已经算标准的老人了。 郑诚叹了口气，冲院里喊道：“爸！过两天娟子也放假了，到时候咱一家都回去一趟吧。” 郑光年转过脸看了儿子一眼，想了片刻，才点点头：“哎！那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到了公司，郑诚照例先去拿了今天的报纸，这才回了办公室。 不出意料的，许连已经到了，好像郑诚不论什么时候去，总能看到他在那。 他把报纸往桌上一放，许连就又习惯的拿着一摞文件过来了。 “每天都这么多，唉。”郑诚看的有些无奈。 公司越大，要忙的越多。就算有很多人帮着处理，但工作到他这还是不少，这么一摞可不是签个名就算了，还得从头看一遍，看完常常是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明天市里有个招商引资的会议，邀请了我们公司，您去吗？”许连说道。 “招商引资？”郑诚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不过，你去也不合适……那就让瑞恩去吧，你跟他一块。外资嘛，以后这事都让他去。” “好吧。”许连点点头，这也算不错的选择。 “对了。”郑诚又抬起头说道：“我过两天要回老家一趟，你提前做个准备，有什么要紧事现在就赶紧拿过来，得好些天不回来呢。” “哦。”许连点点头，有些无奈。郑诚一回去，他这工作可就重了。 “急事倒没有。不过，郑总，有个情况我得跟你说一声。” 许连说道：“那个杨汉临，他负责的首都那几家快餐店，业绩从年初就在下滑。而且，……那几家店的账目好像也有点问题。” “嗯？”郑诚有些奇怪，“你确定？” “确定。”许连转身去自己桌上拿了一份文件过来，说道：“这是他们这半年来的营业情况汇报，从年初，营业额还好，利润却一直在下降，我跟账目对了之后发现，是无谓的购置太多了。尤其是两个月前，肯得机的几家店面同时开业之后，连营业额也开始下降了。我觉得他经营能力有问题。” 看着手里的汇报资料，郑诚直皱眉。因为离的远，他已经有一段没跟杨汉临联系了，还真不知道具体情况。 “你的意见呢？”郑诚说道。 “那得看您怎么说了。毕竟，不论从哪方面看，那几家店也算不了什么。” 许连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知道，杨汉临是您的朋友，您也不想面子上过不去。那就两个选择，要么彻底找找原因，哪有问题就整改。要么就干脆把那几家店从公司剥离出去，直接卖给他，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郑诚微微点点头，“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去找他一趟，看看情况再说。” 他心里有些不大高兴。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杨汉临脾气本来就闷，又没什么专业能力，其实是不适合在管理岗位上的。 现在赶鸭子上架，终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中午，在公司食堂吃了点东西，郑诚就自己开车往市区去了。 今天还是晴天，很热，车外的热浪几乎肉眼可见了，柏油路面晒得估计能烫下来脚皮。 路上的人不多，准确的说是路人跟骑自行车的不多，汽车倒是不少。跟几年前比，现在首都的路面又是不同，多了不少小轿车，但更多的还是出租车，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那种类似后来面包车的面的。 郑诚没急着去找杨汉临，而是先开车往店面去，他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还没到店门口，郑诚倒先看到了肯得机的大字招牌，这家快餐巨头终于还是来了。不再是像原历史那样用一家店试探，而是半个月一家，到现在已经开张了第五家店。 很显然，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对于能不能抗住对方的扩张，郑诚的信心只能说一半对一半，对方强在完善的经验，郑诚这边却胜在口味的本土化改变，还有一点先发优势。 开车又继续往前，走了没一会，就到了一家店门口。双方距离只隔了不到五百米！ 相比于刚才那家肯得机，这边的客人要少，而且是那种一眼能看出来的。 郑诚下车去店里转了一圈，不到五分钟就又回来了，脸色也难看起来。 情况不怎么样。员工散漫，敷衍，服务态度一般，这就是郑诚对店里的印象，压根没有一点快餐的样子。 接着，他又连着转了好几家，结果都差不多。他现在都有点觉得，那些店到底有没有人管理了，看着完全一副野蛮生长的状态。 心里压着股气，郑诚终于开车往杨汉临的办公地去了。 离着还有段距离，路上车子变多，郑诚也只能跟着慢了下来。 车一多，再遇到这样的路口就实在恼人，慢腾腾的，还不如旁边自行车快。 百无聊赖的，郑诚目光扫了眼右前方，突然看到路边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汉临？”郑诚有些惊讶，更让惊讶的是他旁边的人，一个女的。 郑诚心里还在想着各种可能，却不耽搁他熟练的也在路边停了车。 郑诚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对面杨汉临跟那女的说说笑笑，时不时的还有一些身体碰触。 看到这，郑诚心里再没了疑惑，只是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说他其实能想到，但还是不能把这人跟那个记忆中的杨汉临联系起来。 从他的角度来说，其实不该对这事奇怪的，毕竟也见过了不少。可，就算见过再多次，也没有这次来的更让他惊讶。 看了没一会，两人就坐上车，很快走了。 郑诚叹了口气，跟了过去。 车子在快餐店门口不远停下了，那个女的再下车时，郑诚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店里的工作服。 一直等那个女的到了店里，杨汉临又启动车子，准备离开了。 郑诚却下了车，走过去拍了拍车窗。 “哥！？”透过车窗，杨汉临一脸慌张的看着郑诚。 “下车，咱们俩聊聊。”郑诚面无表情的说道。 杨汉临手忙脚乱的把车子熄火，接着下了车，跟着郑诚走到路边的树荫下。 “你跟那女的，啥时候开始的。你媳妇知道吗？”郑诚倚着树，也不看他，说道。 “哥，我跟她真没什么。”杨汉临低着头，说道。 “别跟我说这些。” 郑诚摆了摆手，“好吧，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劝你一句，事情要想明白了。你媳妇孩子还要不要了？要不想过了，那就离婚，别整这些拖拖拉拉的，会让人骂的。要还想过日子，那就别扯那么多事。 这不是品德问题，而是选择问题。脚踏两只船，谁不想？可这事想想就算了，可没可能的。” 杨汉临站在那，几次欲言又止。 郑诚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来找你本来是说店里的事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这样，你过几天去公司一趟吧，把那几家快餐店的事情解决一下。” 就杨汉临这样，店面也不可能经营好的，郑诚打算把店收回来，当然，杨汉临会获得不少钱。 不过也就这样了，友谊还在，但生意上的事还是算了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跟杨汉临说了几句，郑诚就直接走了，没听他解释，也没跟别人说，总之就当作不知道算了。 这样的事，说的多了没啥用，说不定还会挨骂，纯粹的吃力落不了好。当然，郑诚也不认为杨汉临就因为这事从一个老实小伙儿成了个满心眼算计的社会人。本质上来说，他其实没变，只是地位跟财富的变化让他做了这样的选择。 这一点不奇怪，如果一个人有钱，长的又不差，身边没异性凑过来才是怪事。这种情况下，婚姻倒是成了个不划算的事，一方面是成本太高，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当习惯了身边漂亮又听话的所谓坏女孩，就很难再接受一段平等的婚姻了，因为想好好过日子的人也不可能接受对方随意颐指气使。 …… 天气还是热，才七八点，早上的太阳就已经烫的很了。 郑诚牵着砖头跟花狗到了隔壁，正看到卢二爷正在那浇花。 “干嘛？”老爷子抬头看了眼。 “我要回老家一趟，这俩您先帮忙养着吧？” 卢二爷把水壶搁那，过去打开了栅栏门，“啥时候回来？” “不一定。” 郑诚看了眼自家院子，小声说道：“我爸这段想家了，这边还是不习惯，看情况吧。” “哦。”卢二爷点点头，“年纪大了，都这样。我看你爸头发这两年可白了不少，有五十了吧？要不就让他回老家算了。这边连个说话的都没，哪有老家自在。” “看他怎么说吧。我想着也是，他们俩回去也好，哪天想来了，大不了我让人开车去接他们就好。” 父母在这的好处是很显然的，孩子有人帮着照看，家务有人帮着，两人要轻松不少。而且人多些家里也热闹，不至于他们一家三口那么冷清。 不过如果父母想回去，那郑诚也没道理还让他们在这，毕竟，父母的情绪也是需要照顾的。 “跟你说个事。”卢二爷把狗绳接过来，说道：“有人让我跟你说说，能不能多开几个实验室？” “嗯？”郑诚有些奇怪。“谁跟你说的？” “我跟那些实验室的老师们常聊，都熟嘛，最近就有人托我问问，能不能增加一些项目？好多单位的研究课题都裁了，真的可惜，看这边能不能再立起来。” 郑诚有些挠头，拿不准该不该答应了。他也知道，搞研发这事本来就是个无底洞，核心问题在于怎么把成果变成产品卖出去，用爱发电是根本不现实的。就像那些高科技企业，看起来利润丰厚，但其实收益远没有那么高，背后的研发支出就抵消了太多利润。 “都有什么项目？”郑诚说道。 “那就多了。” 卢二爷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得有二十来个吧。我本来没想跟你说的，也是实在问的太多了。你不知道，好些人过的真的不好啊，有的辞职创业了，有的打算出国，有的只能拿那点工资干些没意义的工作。总不能真就搞科研不如摆地摊啊？他们才是希望。……要我说，能帮就帮点吧。” “老爷子。”郑诚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阳光，说道：“这事不是咱聊几句就成了。钱啊，我答应的话就意味着很多钱投出去，就算再有钱也顶不住啊。” “那，那你多少拿点？”卢二爷眼中透着希冀，这在他身上可不常见。 郑诚叹了口气，他又怎么会不想帮忙呢？整个八九十年代，国内的科研基本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只能尽量保证一些重点项目。像半导体，真要发展现在还是有机会的，但问题是这东西实在太烧钱了，会严重挤压别的项目。不止这个，别的项目同样裁了太多。一句话，还是缺钱。 不止科研活动困难，科研人员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工资低，偏偏物价还涨的很快，以至于不少人员都流失了。 “这样吧！”郑诚终于说道：“我可以每年拿出一部分钱，但这个数额是固定的，而且用到哪些方面得由我决定。” “那好，那好！”卢二爷连忙答应道。 他也知道，这钱投出去不像郑诚支持的其他项目，基本算不看回报的，能拿到一点也是好的。 “其实，我更想帮的还是人。”郑诚倚着门，有些伤感，“只要能把人才留下来，这些又算什么呢？随时都能发展起来。” “对对！”卢二爷认同的连连点头，“你都想象不到，他们工资能有多低！一个月几十块钱，能买什么？如果再养个孩子，那日子怎么过呢？太难了。”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你就再拿点？” 郑诚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了，想了想，还是说道：“好吧。” 卢二爷连忙拍拍肚子，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 等郑诚回到院里的时候，郑光年已经提着包在门口等着了。 屋里，刘玉英则是忙着跟张舒继续往包里装东西。 “妈！别拿了，再等会今晚上都不一定能到家了。”郑诚向屋里喊道。 “哎呀，东西多着呢！你等会啊。”刘玉英看了眼儿子，说道。 昨天他们特意去了趟市区百货，买了不少东西，有衣服，也有吃的用的，加起来装满了好几个包。 院门口，叶大江也开着车到了。还是之前那辆，七座的商务车，一家人坐着倒也不会挤。 看到车来了，郑光年连忙提着包出了门。“小叶，把后备箱打开，我这包搁里边。” 他包里装的全是衣服跟一些老人用的东西，不用说，是为他父母买的。自从那几个梦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走过了什么心路历程，但他的孝心好像突然就激发了出来。 如果说郑光年之前的大半人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那么直到现在，他才真切的意识到父母随时可能离去的现实，也终于把相当一部分情感转到了自己的父母身上。 他看起来甚至有些急切，又或者焦躁，又赶忙回屋帮着往车上装东西。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东西装上车，车子很快就出发了，一路往南。 郑诚跟叶大江换着开，中途基本不用停，速度当然也快。 过了首都地界，再往南很快就到了华北平原，这会又刚夏收结束，地里就全是大片暗黄色的麦茬。 跟之前每一年的情景都一样，炎热的天气，忙碌的农民，再加上知了疯狂的叫声，从感觉，视觉，听觉各方面共同构造了一副完美的夏日景象。 这会的公路不多，车子当然也不多，不过偶尔还是有附近精明的农民把没脱粒的麦子铺到了路上，让来往的车子充当不花力气的石碾子。 不过这种情况在这年代并不多，一来是得离公路很近，再有来回运粮食也不容易，那么远，得用拖拉机拉。大部分情况还是打谷场地方不够，又急着收粮食的无奈之举。 开车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尤其是动辄数百公里，连着几个小时的集中注意力，累是不用说的。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车子才刚到了市里，要是回家估计得半夜了。 晚上的市区还是热闹。正是暑热难耐的时节，多数人家里只有风扇，在哪都热，不少人就选择去街上走走。 正好郑直还在这边，车子就直接去了他在市里的家，打算在他那休息一晚上。至于叶大江，他急着回家，眼看也到了地方，就自己打车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就自己开车带着家人继续往家里去。郑直这边还有事要忙，也就没跟着回去。 离家越近，郑诚心里也跟着雀跃起来，熟悉的一切，一路看过去好像并没有多少变化。 到了镇上，今天运气不错，没有大集，路上也看不到几个人。 “哎！志国哥？”到了街上，郑诚正好看到了正在店门口乘凉的郑志国，连忙停了车子。 “哎，诚子！你回来啦。”郑志国连忙掐了手里的烟，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他才看到了车里的郑光年。 “叔！都回来了啊。恁咋也不说一声，看看，家里一点准备都没。” “志国，恁爷奶身体咋样？”郑光年探着脑袋，问了一句。 “好着嘞！夏天身体又没啥事，我前天还带他们俩来赶集了呢。”郑志国连忙说道。 “哦。”郑光年点点头，“你这生意咋样？还中吧？” “就那样吧。弄个温饱没啥问题，比在家种地强。” “那你忙吧！”郑光年摆摆手，“在这也晒得慌，车里还有孩子呢，俺得快点回去了。” 车子离开了镇上，又继续往村里去。汽车本来就少见，加上这种商务车模样又怪，一路过去可算吸引了不少目光。还有小孩蹬着高大的自行车，一路跟在车子后边撵着玩。 总共就那几里路，车子很快到了村口。跟之前相比，他们村倒是变了不少，尤其是那连着好几座大棚，隔着老远都看的到。 郑诚之前一直也没在意，没想到再回来这大棚还真修起来了。 路边有几个乘凉的，看到这车也凑了过来。 “我一猜就是你。诚子，又换车了啊？”其中一个凑到车窗边，笑道。 “伟民叔！地里都忙完了吧？”郑诚打了个招呼，就拿出备好的烟，隔着车窗散了几根过去。 “恁回来的真会挑时候，刚忙完。……哎，光年，你看着可胖了啊！？”郑伟民又朝郑光年打趣道。 “胖了咋着，又没吃恁家的肉。你这家伙，说话还难听的很！”郑光年兴致勃勃的回了一句。 “哎！”郑伟民眨巴了一下眼，看着他说道：“乖乖，你这在城里住了几年就是不一样，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不跟你说了，俺得赶紧回去了，有空再聊啊。”说着，郑光年拍拍前座的儿子。 郑诚冲车窗外的人点了点头，车子就又开动，往家里去了。 车领着一群看热闹的在门口停下，郑诚下车开了门，院子里还算干净，看着是常有人过来打扫得。 刘玉英忙着在门口跟人聊天，郑光年提着东西去了父母那，张舒要看着孩子，郑诚只好一个人往屋里搬东西。 “晓儿，还记得这不？这是咱家！”把东西堆到屋里，郑诚就坐在那，逗儿子道。 郑晓倒是高兴的很，抬着小短腿就在屋里院里跑来跑去，边跑还边喊着已经半生不熟的婴语。 “终于回来了啊，这一路可太累了。”张舒在郑诚旁边坐下，感慨道。 虽然一路都是坐车，但她得照看着孩子，那一路又哭又闹的，车上又啥都没有，想起来都心累。 “这几天去县城看你爸妈吗？”郑诚惬意的斜倚在沙发上，说道。 “等几天吧。”张舒也倚着斜躺在那，说道：“这段夏收，我爸工作也忙，咱去了也顾不上。等几天吧，夏收过去就好了。” 院门口，聊了一会，刘玉英才总算打发走了看热闹的。把院里的孩子抱回了屋，她就开始打扫屋子。 虽然好多地方都提前用布盖着，但其他地方灰尘还是多，不用毛巾擦一下不成。 “你们俩起来帮忙啊。大白天的，也不怕人家笑话。”刘玉英拿着抹布，看着两人有些无奈。 张舒赶忙站起来，也去拿了笤帚帮忙。 “那我去俺爷那看看啊。”郑诚搓了搓脸，晃晃悠悠站起来，干脆抱着孩子出了门。 快步走过了太阳底下，没几步，他就到了斜对面。 院子里，郑光年正拿着衣服帮着俩老人换上，旁边摆了一堆东西。 “爷，奶奶！我来了啊。”郑诚在门口喊了一声。 “哎！”奶奶转身看过来，“晓儿都长这么大了啊！” “喊太奶奶！”郑诚捏了捏儿子的脸，说道。 郑晓跟着喊了一声，却谁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哎！”老太太高兴的笑出了满脸褶子，伸着手，从郑诚手里接过了重孙。 老两口的身体看起来还不错，起码比着前两年没有多少变化，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爷，我前一段电话里跟你说了，让你们俩去镇上体检，去了吧？”郑诚过去大声问爷爷道。 “哎，去了！”老爷子指了指院外，“志国领着去的，没啥事。” “哦。”郑诚点点头。“以后你们俩半年去一趟，身体没事也能放心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从爷爷奶奶那边回来，郑诚又去了一趟大伯家，把大黄牵了回来。 大黄已经很老了，也许是因为天热，也许是别的原因，身上的毛这缺一块那少一块，连走路都耷拉着脑袋。 之前在大伯家，大黄一直在院里拴着，这一牵出来倒是活跃了些。 “这狗看着可老多了。”看到郑诚牵着大黄回来，正涮洗炊具的刘玉英说道。 “它刚来那会我才上初中，当然老了。”郑诚有些感慨道。 一晃都这么久了啊。 找了刷子，又去打了盆水，郑诚就打算帮它洗洗身上。就它这模样，郑娟要是回来了准得心疼坏了。 看到大黄，郑晓倒是高兴的跑过来，伸手就想揪它耳朵。 “离远点啊。” 郑诚冲他扬了扬手，可没啥用，小家伙遇到有趣的事压根不愿意听话的。 郑诚有些无奈，干脆也不在这洗了，拿着香皂，就牵着大黄出了门。 大门口，不远就是水塘，原本的满池荷叶已经没了，现在这都是他大伯家养的鱼。 对岸，几个小孩正坐在河边的杨树底下钓鱼，看到郑诚都有些发愣，显然没认出他。 “你们几个哪家的？”隔着水塘，郑诚喊道。 鱼塘一般是不让钓鱼的，但也总有些小孩忍不住来，尤其是这会正热，大人都在乘凉，这边倒是没人看着了。 看郑诚问起了，几个小孩都有些紧张，有俩胆小的已经收了鱼钩，随时打算开溜了。 郑诚笑了笑，他不常回来，小孩又长的快，以至于年纪小的他也认不出是哪家的。 钓个鱼的事，他也没在意，牵着大黄到了水边，用盆舀了水往它身上浇了下去。水让晒了一天，当然是不热的，大黄就老实的站那，听话的让人心疼。 浇了水，又拿着香皂往它身上搓了搓，好多毛都打结了，想洗干净着实得花不少力气。 对岸，看郑诚不理他们，几个小孩终于又安下心来，又重新坐那钓鱼。 他们的运气不错，几分钟的功夫，就有鱼上钩了。白蜡条做的钓鱼竿高高扬起，一条半拃长的鲫鱼在半空跳跃着，鳞片在阳光反射下泛着银白色。 “瘪孙！” 一声稚嫩的大喊突然响起，吓得大黄都打了个颤。 郑诚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孩跑了过来。这个他认得，这不是郑志国的儿子吗？也就是他的堂侄子。 小家伙这会气的不轻，一边跑过来，还顺手从路边拿了根树枝，挥舞着就往对岸几个家伙冲了过去。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喊了声，“春生！你干嘛呢？” 正跑着，郑春生扭脸看了眼，喊道：“叔！你过来帮忙啊，这几个家伙偷俺家的鱼。” “你一个能打的过人家啊。”郑诚牵着大黄，连忙也走了过去。 那几个钓鱼的小孩也知道理亏，连忙收了鱼竿，提了网兜就要跑。 郑春生哪能乐意，在后边紧追不舍，边跑边骂。别看他年纪不大，骂人的词汇量倒是不少，听的郑诚都有些汗颜。 “别撵了，听话啊！”看这架势，郑诚也连忙跑快了些，不然这几个真得打起来不可。 没等他到跟前，郑春生还真撵上了一个。那家伙手里提着东西，本来就跑不快，一下让郑春生拽倒了。 没的说，两人立刻扭打起来。郑春生年纪小点，但体格很壮，力气却也不输对方。 其他几个本想来帮忙，又看到郑诚，只好又继续跑了。 “别打了！”郑诚到了跟前，拉着郑春生，总算把两人扯开了。 “叔！他偷俺家鱼！” “我知道。”郑诚揉揉他的脑袋，说道：“多大点事，至于打架啊？” 又对旁边那小孩说道：“恁爸叫啥？” 那小孩低着脑袋不吭声。 “他爸叫张豁子！”郑春生嚷嚷道。 那小孩懊恼的看了眼郑诚，也不说话。 “张豁子？”郑诚倒是想起来了，两家离得远，平常也不是太熟。 郑诚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下次不能来这钓鱼了，知道没？西南角那个水塘不是没人养鱼吗？去那也成啊。” “那又没大鱼，他才不愿意去嘞。”旁边的郑春生又插话道。 “好了！”郑诚扬了扬手，对那小孩说道：“回去吧！都是一个村的，说不定还是同学，以后不能打架了，知道没？” 虽然知道没啥用，但郑诚还是忍不住充了一回大人角色。村里小孩打架也着实太多了些，下手还没个轻重，每年十里八乡都能听说有送医院的。 等那小孩走了，郑春生转眼又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跟在郑诚后边，问东问西的。 “叔，首都啥样？真跟课本上那图画的一样？能比市里那楼还高？” “那当然。”郑诚笑着点点头，“比市里可大多了。你娟子姑那有照片，等过两天她回来了，你过来看吧。” “那我要是考上大学了，是不是也能去首都？毕业了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郑春生仰着脑袋，继续问道。 郑诚有些无语，看了他一眼，“这话跟你爸学的吧？别听他瞎说，考上大学也没啥，毕业了还得工作，哪那么容易。” “我想着也是。”郑春生大人一般的点点头，说道：“他又没去过，净吹牛！” 郑诚有些好笑，说道：“你这么说他，都不怕我跟你爸说啊！” “不怕。他才懒得因为这打我呢！一回家他就坐那不想动，我不惹他都没事。”郑春生得意的道。 郑诚愣了愣，接着点头道：“恁爸妈工作那么累，你也该懂事了，平常别惹他了，知道没？” “我知道。”郑春生立刻说道：“再说了，我也没惹他啊，期末考试都拿双百！” 郑诚笑了笑，“那就好。以后争取考个好大学，到时候让你爸妈也享享福。” “那是不是也能开汽车了？” “那可不一定。”郑诚摇了摇头，“开汽车得自己学，大学可不学怎么开汽车。” “那能买汽车不能？我想买个车，就像你的车那样的。”郑春生一脸认真的说道。 郑诚听的大笑，说道：“你不考大学也能买汽车啊，这得你去挣钱。” 第二百一十八章 放假已经好些天，郑娟终于打算回家了。 坐火车一路到了市里，又不吭不声的自己坐汽车到了镇上，等她坐着郑志国的摩托到家门口的时候，院里正洗衣服的刘玉英都有些发愣。 “咋了？不认得我了啊。”郑娟跳下后座，说道。 “娟子这趟回来可算轻松了，就拿个小包，比县城回来的学生拿的都少。”郑志国扶着摩托笑道。 “火车站多热啊！我可不想一路满头汗。”郑娟扬了扬手，说道：“志国哥，你快点回去吧，不然俺嫂子又该说耽误你生意了。” “哎，那我回去了啊。”郑志国点点头，转过方向摩托就又往镇上回去了。 郑志国一走，郑娟立刻欢呼一声，跑到了院子里。 连大黄也从荫凉地方跑过来，绕着她直摇尾巴。 “不赖啊！”郑娟顺了顺它的背毛，笑道：“还挺注意形象呢！” “它会啥注意形象啊，那是恁哥去帮它洗了洗，刚回来那会，身上都灰不溜秋的。”刘玉英在旁边说道。 “唉。”郑娟有些无奈，“您就不能不说这啊！净让我听了不舒服。” “不说了，不说了。”刘玉英把闺女的包拿到屋里，说道：“以后我跟恁爸就在老家，这狗也不能让它再邋遢了。” “咋？”郑娟有些惊讶，“你跟俺爸不去俺二哥那了？” “不去了。”刘玉英摇了摇头，“在那也不舒心，还是家里好。” 说着话，门口，郑诚两口子也抱着孩子回来了。 “咦？你咋回来了？没让接啊。”看到妹妹，郑诚有些惊喜。 “哎呦，晓儿！”郑娟却根本不搭话，连忙跑过去，抱着侄子就亲。 “哎！”郑诚连忙把她拉开，说道：“你洗手了没！看你这一身，全是汗味。” 郑娟摊了摊手，“那我能怎么着，这么热，谁也不能不出汗啊。” “快去浴室洗洗去。水都晒温了，洗着正好。”郑诚催促道。 等郑娟洗完换了衣服过来，立刻就把郑晓抱过去，照着脸上又亲又捏的，结果哇的一声，孩子不出意外的哭了。 “你看看你。”郑诚有些无奈，连忙又把孩子接了过来，好一顿安慰。 说道：“你这趟打算啥时候回去？” “八月吧，上旬。到那时候也该开学了。”郑娟抬了抬下巴，又笑道：“那你呢？郑大老板，我可在杂志上都看到你照片了。” “照片？你在哪看的？我怎么不知道。”郑诚有些奇怪。 “就一本杂志上啊！说是你成立了个什么电子公司，投了好多钱，你怎么会不知道？” 郑诚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他是真的不记得有过这个采访了。话说，他现在接受的采访其实很少，更不怎么露脸。 他估计也是那杂志自己写的，还别说，这会的传媒出版物那是真的多，但相应的，内容质量也就不确定了。 郑娟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哥，那公司真是你开的啊！？你现在很有钱吗？” “还算有钱吧！一般般。”郑诚笑了笑。 “切！”郑娟撇了撇嘴，“你这样说，那说明真的很有钱喽。你都那么多钱了，能不能投资我一下？” “投资你？怎么投资？”郑诚有些好笑。 “多了！”郑娟拉着二哥的胳膊，说道：“二哥，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想拍很多地方。可是呢，我自个哪拍的过来，而且这可是记录片，又不是拍一下就结束了。所以我打算找同学帮忙，趁着他们回家可以拍拍他们家乡啊。可你也知道，那设备可不便宜，我可买不起几台，你帮帮忙呗？” “帮忙我当然乐意。不过。”郑诚把她的手拿开，这才说道：“问题是我投资你这，摆明了赔本买卖啊，你能乐意？” “那我乐意。” “你乐意个锤子！” “不给算了。”郑娟瘪着嘴，说道：“那我找大哥去。” “你找他干嘛！不知道他忙啊。”郑诚看了她一眼，“我又没说不答应。这样吧，你这几天拿着录像机，多拍拍咱爷爷奶奶，再拍拍村里，要是拍的好了，那我就答应。” “真的！？”郑娟有些欣喜，她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不就是拍拍家里人，拍拍村里吗？那太简单了，拿着录像机去村里转转，回到家再拿着随手拍几个画面，这能花多少力气？ “当然真的。不过你可别想糊弄，拍的不好了我可不拿钱。”郑诚说道。 “那我答应了啊。”郑娟连忙说道：“你瞧好吧，我这几天一定相机不离手，走哪拍哪，保证让二哥您满意。” 郑诚瞥了她一眼，“你别说的好听。这么热的天气，你要是坚持一会就结束，那我可不拿钱。” “看不起人呢！”郑娟也有些恼火，说道：“我看拍好了你还有啥话说。” 两人在屋里聊的热闹，门口就听到郑光年正跟人说话，郑诚探着脑袋看了看，原来是李树权来了。 郑诚站起来，走出堂屋，打了个招呼道：“李叔！你来了啊。” “诚子。”李树权挤了个笑容。他父亲前一段刚去世，现在心情自然不会好了。 “亲家，别在门口站着了，太热。来，到屋里坐。……哎，才回来也没来得及买西瓜，只能喝点茶了。”郑光年招呼道。 “没事，喝茶就好了，我也不渴。”李树权点点头，跟着到了屋里。 郑诚拿出包里的茶叶，倒了点，就塞到了茶壶里。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确实茶好，也许纯粹是茶叶放多了，茶香味在屋里好像特别的浓。 “这茶真不赖！”喝了一口，李树权就忍不住赞叹道。 相比于郑诚的喝着玩，他也算有点小小的知识储备，起码能分的清怎么样算好茶。 “我包里还有不少，你拿点回去吧，搁我这我也尝不出好赖。”郑诚笑着说道。 “那算了。”李树权摆摆手，“我感觉尝不尝的出也没啥区别，到底不都去了肚子里？” 郑诚笑了笑，点头说道：“您这说的也有道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聊了没一会，李树权看起来就有些有气无力的了，倚着靠背，听得多说的少。 “我听聪聪说，他出国学习去了？国外的大学？”勉强坐直了些，李树权好奇的说道。 “去了。”郑诚点点头，“他别的都好，就是学历有点低，出去学习学习对他以后发展也好。” “那小子，有福气哎。”李树权有些感慨的说道：“你瞅瞅，这人以后咋样还真不好说。本来该是一辈子工人，现在也有机会去国外喝洋墨水了。” 郑诚笑了笑，说道：“他自己也争气啊。自己不成，那再怎么拉扯也没用。” 李树权附和了一句，又说道：“国外的大学，他那高中学历，说去就能去了？” “高中毕业也能去读大学？”旁边的郑光年也来了兴趣，插话道。 “可不是嘛。聪聪自己说的，他递了个啥申请材料，又去面试了一下，人家就让他过了。人家那考试跟咱这不一样，不看做题好赖，看重能力啥的。” “咦！那不考试，就没有走后门的啊？”郑光年惊讶道。 “那人家跟咱不一样，我听说，人家可不讲究走后门。” 俩人一人一句的，倒是聊的热闹，听的郑诚都有些无语。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问题是，这两位聊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也不好反驳，干脆也不插话，随他们聊呗。 结束了这个话题，李树权又看向郑诚，说道：“诚子，我问你个事啊。你说说，以后那厂里工人还能吃香不？唉，莹莹她哥工资都多久没涨了，物价倒一月一个样，日子过的不容易啊！那些私营厂子倒是红火，照这样下去，以后当工人真就不成了？” 郑诚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好一会，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按现在看，八成是这样吧。现在市场经济活跃，国企负担太重了，受到影响很正常。” 李树权脸上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说道：“当初送他去，我花了多大力气啊。谁能想到，那么大个厂子，现在怎么发工资都费劲呢。” “叔，你就不用担心了吧？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再不成，让他去我哥那也能找个事情做，工资比现在高。”郑诚说道。 “哦。也对。”李树权只是勉强笑了笑，没有搭这茬。 就算再不成，不到真过不下去，那也不可能随便放弃的。别的不说，就一点，去私企能养老吗？从潜意识来说，他也不信那么大厂子真就没人管，就一直走下坡路？ 郑诚对他的态度倒也不意外，人的生活跟思维总是有惯性的，习惯了一个东西，下意识的就以为它能一直不变。 可，现实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到了九十年代，等下岗潮起来，多少原本最看重安稳的工人倒成了工作最不安稳的那部分人。对习惯了原本生活的人来说，他们要直面的现实，也实在太过残酷了些。 不知不觉的，就聊到了中午。李树权留下来吃饭，正好郑娟也回来了，酒菜很快摆了满满一桌子。 也许是不顺心的事太多了，李树权喝酒很有些逞能的意思，一杯一杯的下肚，一点没节制的意思。 “亲家！慢点喝，年纪也不小了，可不敢这样。”旁边的郑光年有些担心的劝道。 李树权摆了摆手，“不用劝我。这点酒能算啥，平常半斤多都没问题。” 看到这，郑光年也有些没辙，喝了酒的人说啥都跟你对着干，劝了没用。 “亲家啊！”李树权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拍着郑光年肩膀，说道：“说实话。我当初真没想着俩孩能成。我第一次来恁家，那是想骂一顿就走的。 结果呢，你没在家，倒是遇到诚子了。这小子是真能说啊，一通道理说下来，我也不知道咋的就信了。唉，回到家我就有点后悔，不过也不好反悔，就想着再看看吧。你说说，那会谁能想到现在？唉，这人过成啥样，还真不是能看出来的，也不是自己就能决定了的。” 听李树权在那说，一家人脸色各异，尤其郑光年两口子，压根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郑诚也不知道说啥好，只是一个劲的夹菜，李树权在这呢，谁知道他一会又怎么说？ 说着说着，李树权突然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你说说，人这辈子咋就活的那么难呢！？啥都得小心着。找对象不能错，工作不能错，啥都不能错，后悔药没有啊。你把这辈子往前顺顺，走错一步，那就全变样了啊。” 也许是勾起了伤心事，他用胳膊擦了擦脸，说道：“就拿俺家那老头说吧。从小我跟他脾气就不对付，别了大半辈子哎，现在好了，想别扭也没机会了。现在我一躺下脑子里就想着我以前咋跟他闹别扭的，想着他生气那样。后悔，真后悔！那会要是跟他认个错，跟他说几句心里话，那多好？” 李树权说的伤心，别人还没多想，郑诚倒是感触很深。 他的存在不正说明了这点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改变了太多人的生活，也弥补了太多遗憾，某种意义上，他真的拿到了后悔药。 他不用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那些路走向了哪，可他也从没忘记，他曾经走过的道路有多么曲折。不管哪个年代，幸运都是稀缺的，各种各样的道路上，走错比走对的概率高了太多。 酒量半斤多的李树权，这次还是喝了半斤多，直到他仰在沙发上睡着了，这场酒席也终于结束。 “这怎么弄？”刘玉英打扫了桌子，看着沙发上的李树权有些发愁。 “一会让诚子开车送他回去吧！去他弟那。”郑光年正拿着烟坐在门口，说了一句。 “唉～！我之前就说别买那么多酒了，看看这弄的，喝了有啥好处？”刘玉英一边打扫屋子，嘀咕道。 “那能赖谁，他自己喝那么多，谁能拉的了！”郑光年搓了搓通红的脸，热的厉害，站起来，又去洗了洗脸。 第二百二十章 这几天，郑娟倒成了村里的热点人物，左边挎着相机，右边装着胶卷，手里还拿着录像机，就这么在村子里到处跑。 走到哪拍到哪，遇到小孩玩游戏，她也能站旁边录一会像。 免不了的，时不时就有人让她帮忙拍几张照片，去照相馆多费钱呢，哪有这免费的好。郑娟多数也不拒绝，她其实很喜欢拍东西，拍人或者拍风景，总能让她有种停下时间的美好错觉。 “娟子！你那拿的是啥，一台还不够拍啊！”有人问道。 “录像机，录像用的。”郑娟再次耐心的解释道。把录像机对准说话那妇女，又补充了一句：“就跟那电视机播的节目一样。” “那拍完俺也上电视了？”那妇女连忙拢了拢头发。 “不是。那也得人家电视台愿意啊！”郑娟笑了笑。 在村里走，一路上少不了遇到聚一块的村民，不少打趣开玩笑的。郑娟以前习惯了满村子跑，也不露怯，都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她这次打算用一镜到底，尽量把村子转一遍，沿途的人跟房子都在拍摄中。 走到一个小院门口，她突然说道：“咦？这家的那个奶奶咋没人了？” “你还不知道啊。没了，年初就没了。” “没了！？”郑娟愣了愣，“去年还好好的啊！看着她也没啥毛病。” “那谁知道，年纪到了呗，七十多了，也到岁数了。” 轻轻叹了口气，郑娟拿着录像机，只好继续往前走。 他们村子并不大，或者说现在并不大，毕竟郑娟他们这一代才是村里人口最多的一批。至于现在，不过是一片聚成堆的土坯房，很多都是一大家子挤着，占的地方并不大。 路过一家正好要盖新房子，老屋的屋顶已经拆完了，一群人拿着绳子，准备把剩下的几面墙拉倒。 “大娘！”郑娟连忙跑过去，“让我拍一下啊！” “这有啥好拍的。妞，你离远点啊。”一个中年妇女正拿着毛巾擦汗，扬了扬手。 她丈夫这两年在洛城打工，因为会木工，在工地干活挣了不少，正好小儿子要娶媳妇，就打算把屋子重新修一下。 在整齐的吆喝声中，绳子猛地绷紧，接着轰的一声，一面墙就被绳子拉倒了。灰尘很快被激了起来，天气又干燥，很快飘的到处都是。 不过大家都不怎么在意，又赶忙去把另一面墙也系上绳子，干完了活好歇着，这会还不是热的时候，得快点。 透过录像机的屏幕，郑娟看了整个过程。她很庆幸，自己记录下来了这里之前的模样。隔许多年后，这家人如果看到这个录像，应该会回忆起很多的吧？ 花了一个多小时，录像机都快没电了，郑娟这才算把村子转了一遍，连那些大家乘凉的地方她也去了。 坐在河堰上，看着不远处的村子，她突然体会到了一种意义感。时间是不会等人的，但终于还是在这录像机里停下了，等许多年后，这该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她甚至有些期待，到时候把录像发到每个人手里，那大家又会怎样？ …… 之前已经连着晴了好些天，晚上起了大风，紧接着就是一场大雨落了下来。 窗户外电闪雷鸣的，旁边孩子还睡得正香，张舒却吓得睡不着了，紧紧的搂着丈夫。 “打个雷而已，这有啥好怕的啊。”郑诚脖子被搂的累的慌，有些无奈。 “我怎么知道。”张舒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大的雷声，她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天气预报说这雨得下不小，指望很快停是不大可能了，看了看表，才五点，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呢。 郑诚也没了睡意，枕着胳膊，一手抱着张舒说起了悄悄话。 “哎！”张舒说道：“咱啥时候去县城一趟啊！我妈可说了好几次了。” “等雨停了吧。”郑诚说道。扭脸看着她，笑道：“你妈催你回去做什么？以前可没这么热情啊。” “谁知道呢！”张舒撇了撇嘴，说道：“也许是有事要你忙呗。你能帮的就尽量吧，他们俩也不容易，这辈子净操心了。” “那没问题。”郑诚想了想，说道：“不外乎你哥的事吧？他们厂子效益好像不怎么样，又一下俩孩子，过的确实不容易。按我说的，实在不成还不如早点打算，做点生意啥的也成。……这话也就跟你说了，我觉着过不几年，他们厂子早晚要下岗一部分，很大一部分。” “下岗？”张舒有些惊讶，“不能吧？” “为什么不能！？” 郑诚轻轻叹了口气，“不下岗一部分，连厂子都得倒。不是每个都能像远方厂那样的。” 雨一直到天亮也没停，太阳也看不到影子，昏沉沉的，让人分不清早上还是傍晚。 郑诚打开堂屋门，迎面就是水汽扑了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相比昨天，气温降了至少十几度。 昨晚上风刮的也不小，隔着老远，郑诚就看到院外有几棵树看不到了。 郑光年两口子也起来了。 “下这么大雨，地里庄稼估计又得泡水了。”郑光年站在门口，有些担忧的看向农田的方向。 一回来，他就自动成了一个心系庄稼的农民，天气预报更是每天准时看，准时听。 郑光年猜的没错，等雨下到下午的时候，地里就已经存水了，超过了排水能力。 郑诚穿着雨衣站在大门口，路上还能看到同样打扮的，只不过很多披的是雨布。 雨这会小了些，对这样的情况，大家其实有些心里准备，每年这个时节都会下雨，谁也改不了什么。 好在，夏收已经结束，地里多数是棉花地……，虽然影响收入，但粮食没问题就也还好吧。 很快的，大家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村里的水大部分流到了水塘里，结果水塘也满了，直接漫过了路面，甚至有鱼在路上蹿来蹿去！着急的是养鱼的，高兴的却是全村，这会也分不清谁家养的了，好些人拿着网兜就到处撵鱼。 尤其是水塘排水沟那边，鱼尤其多，不时地传来欢呼，一会功夫就好几条大鱼到手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那边忙着拿网抄鱼，这边养鱼的人家却是忙着往水塘溢水的地方立网子，好挡住还在往外跑的鱼。 郑诚家门口鱼塘也漫出来不少水，鱼是他大伯家养的，这会正领着小儿子在那忙着呢。 郑诚走过去，喊道：“大爷！你回去吧，我跟志东把网支起来。” 郑光宁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摆摆手说道：“你就别来了，弄的都是泥。你要没事能开车去一趟镇上不？喊志国早点回来，你说说，这天气还去店里干啥，能有人去店里？” “那中。”郑诚点点头，“正好我也要去镇上，顺便去看看吧。” 他每天都得去镇上跟公司那边打个电话，这会又没手机，保持联系是必须的。 院子里，郑娟正抱着郑晓去揪大黄的尾巴玩，张舒则是在旁边打着伞，满脸的无奈。 看到郑诚回来，张舒连忙向他招招手，又指了指小姑子。 “娟子，你干嘛呢！”郑诚喊了一声，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儿子，“瞎胡闹，下着雨呢，让孩子着凉你就不逞能了。” “哪有！我抱着呢，又没让他踩地上。”郑娟站起来，有些不乐意。 “那也不成。回屋去吧，雨停了随便你。”郑诚把孩子递媳妇手里，就转身走向停在院里的车子。 “哎，你去哪？还去镇上？”郑娟连忙说道。 “嗯。”郑诚打开车门，从兜里拿出了钥匙。 “我也去。”郑娟连忙也过去拉开了后座。 “你去干啥。”郑诚扭脸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再多说。 探着脑袋，冲堂屋喊道：“妈！还有啥要买的没？我去一趟镇上。” “那你去称点肉吧！称两斤。”刘玉英正纳鞋底，说道：“这吃习惯了，一天不吃还真不得劲。” 他们这今年刚好取消了肉食品票证，买肉倒是方便了。 车子出了院子，就一路往村口去了。 出了村子，路立刻就不那么友好了，坑坑洼洼的。沿途都是庄稼地，存了一层水，种的啥都算是半残了，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再种一茬。 村边的河流涨了很多，水也没了之前的清澈，卷着水草或者泥一直往下游去了。 过了桥，前边远远的，郑诚就看到一道人影正站在地头发呆，手里夹着早就灭了的烟卷，看着都让人难受。 过了桥，到了大路上，路况总算好了些，没多久，他们就到了镇上。 先去了邮局，让郑娟在车里坐着，他则是过去打电话。 “郑老板，又来啦！”看到郑诚推门过来，正聊天的几个柜员都看向了他，有的还熟络的打招呼道。 在这坐着的还是以前那几个，自然认得郑诚。人没变，这邮局里倒是多了不少变化，柜台贴了瓷砖，墙上也多了许多装饰。 郑诚笑着点点头，说道：“今天打电话可能有点多。等会一块算钱吧。” “那没事。谁赖账你也不会啊。”一个妇女打趣道。 郑诚在他们这也算个名人了，一来是考上大学那会有点名气，再有也是小郑庄的人宣扬的厉害，除了每次回来都有小汽车，再有就是那条水泥路了，几乎成了郑诚天然的名片。不少人都特意去转转，回去后自然又是一顿夸耀，一来二去的大家想不知道都难。 现在谁都知道小郑庄的郑家厉害，总共三个孩子，俩大学生，一个在首都，大儿子还在市里开商场，到哪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啊。一时间，学业致富倒成了很多人对子女的期盼，在他们看来，郑诚可不就是上了大学才发财的吗？ 郑诚第一个电话是打到公司的，照例是听许连做今天的工作汇总。一般都是挑着事说，本来打电话就是为了能及时处理一些要紧事，所以如果不是必要，都是许连自己去处理了。 打完电话，已经是十多分钟了，接着郑诚又往郑直那去了个电话。 “哥，你那边也下着雨呢吧！”郑诚倚着桌子，说道。 “下着呢！家里咋样，地里存水了没？”话筒传来郑直的声音。 “存了。路上跑的都是鱼，能不村存嘛！我看河里水位也高，不定啥时候才能退呢。”郑诚说道。 “唉，这也没辙啊，一场雨下来一季庄稼都完了，种地不容易。” 他也是在地里忙过的，知道其中辛苦，很多时候收成怎么样根本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农业受天气影响太大了，所有努力在自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对农民来说，这种情况下根本很难攒下来什么钱的。 “店里咋样？生意还好吧！？”郑诚又说道。 “还好。”郑直的语气明显轻快了些，说道：“今年物价涨的快，大家都不存钱，前一段买东西的都挤满店了。不过现在也不怎么指望那店，进的货大部分都卖到了别的市，我们那都快成货物集散点了。我想着，年底前就去洛城开一家分店。” 就像李向东开始打算的那样，店里还真就把代理生意做的挺红火，很多牌子整个省都只有他们这有，一直都不愁销路。每周都是好几卡车的货过来，用不了几天就都卖光了。到现在，位置倒成了个问题，他们市毕竟太小，影响的地方也小，远没有洛城发货方便。 “那还好。”郑诚点点头，“哥，你那要是不太忙，这几天回来一趟吧？我过些天就回首都，又聚不着了。” “哦。”郑直停了片刻，说道：“那好吧。我跟向东商量商量，这两天看能不能回去，我也很久没见过咱爸妈了。” 又聊了一会，郑诚就挂断了电话。 等出了邮局，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这样的天气，傍晚来的也格外的早。 开车又去了一趟郑志国的店里，出乎预料的，店里人还不少。 有几位郑诚看着脸熟，没等他说话，倒是有人跟他打招呼了。 郑诚一时喊不出对方名字，只是含糊了几句。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前边路上堵了不短的时候了，好不容易到了这，自然要整点热乎菜歇歇。 生意这么好，郑志国自然不愿意这么早收工，郑诚去了趟供销社，就直接回去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雨第二天就停了，随着太阳升起，温度体感可知的提高，村里积的水也很快消退了。 热，还潮，盛夏的雨后不是凉爽，荫凉也没了作用，比单纯的热还要让人难耐。 这天上午，随着一阵喇叭声，又一辆车停在门口，郑直一家也回来了。 院子里突然就热闹起来，郑直提着大包小包的去了屋里，李莹则是牵着孩子在后边跟着。 “嫂子！”郑娟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李莹就过去亲昵的抱着她的胳膊。 相比来说，她们俩要熟的多，之前郑娟高中那会在大哥那也住了不少时间的。 “哎呀，一年没见，你这真是大变样啊。”李莹打量着郑娟，连连感慨。 之前郑娟也是在首都那边过的年，一直也没回来，算下来也确实有一年了。 “嫂子！你看着可一点没变，还那么好看。”郑娟拉着她往屋里走，笑道。 “你可算了吧。跟我这也学会拍马屁了，哪学的啊！？” 看到张舒，她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好不容易全家聚齐了，中午，郑诚特意去隔壁喊了大伯一家过来，正好郑直买了不少熟食，没一会就摆了满满一大桌酒菜。 “这趟回来路好走吧？我听说县里到镇上有一段路坏了？”郑志国刚坐下，跟郑直打招呼说道。 “那段路本来就让车压坏了不少，前两天下雨嘛，路基有点问题，正修着呢，现在小轿车还能过。”郑直说道。 过他们镇上那段路本来就是交通要道，来往的大卡车尤其多，对路面的损毁自然也严重。前几天雨又大，结果有一块路面地基冲的空了，卡车一过，直接把那块路面压塌了一块。好在问题不大，连那辆卡车也是侧倾，很快就让拖走了。 门口，郑娟扶着奶奶也来了，刘玉英在厨房说道：“恁爷呢？咋没来？” “俺爷说等会来，我又说不动他。”郑娟有些无奈。 奶奶也摆摆手，说道：“不用理他，一会再去看看算了。” 到了屋里，郑光年他们已经吃喝起来了，郑娟就扶着奶奶坐到了旁边桌子上。这边都是女人孩子，没有酒，也没那么闹腾。 旁边，郑光年他们那桌已经半瓶酒下肚了，尤其郑志国兄弟俩，酒跟喝水似的往嘴里倒。 “少喝点吧！”郑光年冲俩人摆摆手，“自己家人逞啥能，多吃点菜。” 郑志国哈了口气，放下杯子说道：“叔，我还真不是逞能，诚子拿这酒确实不赖，喝到肚里都不烧的慌。” 郑诚点点头，“那正好。我那多着呢，平常也不咋喝，到时候寄回来一些。” 他那好酒是不少的，大部分都是跟他们公司有业务联系的那些厂子送的，每年都攒下来不少，他是喝不了的。 “这等会再说。咱兄弟就不用客气了。”郑志国夹着菜，看着他说道：“我想问你个事，你说在市里开饭店咋样！？” “咋着？你想去市里开店？那你手艺咋样？市里可不跟镇上那样，菜得好吃，别的没用。”旁边的郑直惊讶道。 “还可以吧。”郑志国点点头，“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钱，手艺也进步不小，先开个小店看看情况吧。就是心里有点不放心，到底开饭店能赚着钱不能？包括选址啥的，咱也不懂啊。” 旁边的郑光宁插话道：“诚子，你懂的多，帮志国想想点子？” “哦，这个倒也没啥说的。”郑诚点点头说道：“至于选址啥的，得找准自己定位。志国哥那手艺，做快餐还成，那就开到厂子附近，地方偏点也无所谓，能比人家食堂好吃就成。” “哎，那中啊。”郑志国连连点头。这倒正好了，又不用花多少钱。 郑直吃了两口菜，说道：“志国哥，你那钱要不够，去找我吧。别的不敢说，开店的钱还是有的。到时候找店装修啥的也跟我说一声，门道多着呢，有人帮着也省的多花钱。” “这我知道。”郑志国连连点头，“我有不懂的就去找你。” 郑光宁放下筷子，看向小儿子，说道：“志国开这店，其实也是想扶持一下志东。二十出头小伙，总不能一直在家种地吧。等他们俩出点成绩，我也能放心了。” 郑志东看了眼父亲，继续低着头吃东西，他一直也不大喜欢说话。老实孩子一个，平常在家也是只顾着干活，或者忙点小玩意，至于挣钱什么的，他一直也没多少兴趣。 不过，他自己不急，家里人却不成。眼看都这年纪了，兄弟跟堂兄弟都过的那么好，只一个面子问题，再不找个好前途家里人也心里不平衡。 “就算开饭店也不知道啥时候了，要不志东去我那也中啊！”郑直一杯酒下肚，说道。 “那算了。”郑光宁摆摆手，“他们兄弟俩自己弄吧！恁那店可太洋气了，他做不好。” “大爷，看你说的，店里卖的东西也没啥特别的。现在还缺售货员，他想去可以去忙一段。” “那，这个再看吧！” …… 听说郑直也回来了，来他们家聊天的立刻多了不少。相比于离的太远的郑诚，郑直才是大家更看重的，就在市里，有个啥事那是真能帮上忙的。 不过，当这天村支书也到了家门口，那就不是随便聊天的问题了。 “大爷！你咋来了？”一大早，郑诚才刚准备出门转转的，迎面遇到了村支书。 “有点事跟你说。”村支书手挠了挠头，说道：“本来想找郑直的，跟你说也一样。” “去那边说吧！”郑诚往路边树底下指了指，这才八点，太阳底下已经很热了。 “也没啥大事。”村支书摸了摸兜，想到了什么却又停下了，说道：“你知道咱村那大棚吧，去年冬天收了一季，还不赖，挣了不少钱。今年村里打算再修几个大棚，就是……这钱上有点问题，不够了。村里凑了凑，但也就一万多，还差不少。” “哦。”郑诚点点头，“还需要多少？” “有个五六万就差不多了。到时候那大棚连成片，一年每家也能分个几百块钱了。” 看了眼郑诚，他又连忙说道：“这个不白借，村里立借据，一年二百块钱利息。到时候收了菜，恁家吃的话也不用花钱。” 第二百二十三章 对于借钱的提议，郑诚其实有些抵触的。 以后都来借钱，是借还是不借？不还怎么办？都乡里乡亲的，人家以为你不缺钱，有些脸皮厚的你不去催很大可能就不了了之了。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准招惹一堆事情，别人说起来还没你几句好话。 他倒不在老家，影响不大，可父母总是离不开的。 “大爷。” 郑诚想了想，说道：“我跟你说真心话，这钱确实不算啥。问题是以后，以后要是都来借钱，你觉着借不借？会不会有不还的。到时候钱借出去了，八成还落不了好话，那我能乐意？” 村支书愣了愣，他倒没想过这点。问题是之前也从没听说过这事啊，搁以前，十里八乡的谁家能比别家好到哪里去了？ “你说的有理。那，你说咋弄？” “钱可以拿，但不能说是我拿的，就说县里批的款，啥时候有钱了啥时候还，至于利息就算了。” “哎？”村支书挠了挠头，“你这说的稀奇，做好事还不让说啊？” “您就说成不成吧。” “那没问题。”村支书点点头，有些感慨：“你这想的，跟人家就不一样啊。” …… 也许是自己也做了母亲，随着时间流转，张舒对父母的那些不满似乎也在消散。就像以前，她是很少自己提要回娘家的，就算回去也多数都是程序式的，匆匆的去匆匆的离开。 之前就说好的，挑了个晴天，吃了早饭，郑诚就开车带着媳妇孩子出了院子。 “等会都买点什么？你先说说吧。这么热的天气，也省的在商场浪费时间。”郑诚一边开车，对后座的张舒说道。 “也不用买什么吧。”张舒想了想，说道：“我哥家的俩孩子也在我爸妈那，买点玩具跟小孩吃的零食就好。至于别的，买点蜂蜜跟水果吧。” “哦。”郑诚点点头，说道：“你父母年纪也不小了，俩孩子照看的过来吗？” “那谁知道呢。”张舒叹了口气，说道：“我哥他们俩这段忙，我嫂子找了个工作，实在带不过来，只能把孩子先放我爸妈那了。” 郑诚点点头，有些感慨道：“说实在的，你哥也不容易。双胞胎不好养啊，年纪错开还好点，俩同岁的看着都愁人。哎，你嫂子找的什么工作？” “服装店吧？好像是收银员，不过是私营的。” 县城离的不算多远，虽然有的路况就那样，但不到一个小时怎么也到了。 先去了一趟百货，买了几袋子东西。郑诚本来想直接把车停张舒家门口的，结果直接堵了半个路面，过个稍微宽点的车都不方便。他只好又倒了一部分，正好学校门口那边宽敞，总算也停好了。 “爸，妈！”郑诚过去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大门很快开了，站在门后的却是……张立安？ “……”郑诚愣了愣，不过很快笑道：“爸妈在吗，我们这趟正好回来看看。” “哦，在！在呢！”张立安也有些惊讶，他可不知道妹妹一家回来了。 说起来，郑诚倒也有好几年没见过张立安了。本来他回来的就少，张立安那边也就春节能放假回来，结果一直就错开了。 跟之前相比，张立安确实变化不少，或者说很大。模样更沧桑了些，重点是气质，看着总算稳重多了。 刚到院里，迎面就看到了张树才两口子。 “啥时候回来的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打个电话啊，看看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张树才接过郑诚手里的东西，说道。 “回来有几天了。爸，都不用准备，中午随便炒俩菜妥了。”郑诚跟着到了屋里，说道。 屋里，张立安的媳妇正为俩孩子念故事书，看到郑诚两口子，也连忙过来打招呼。 郑诚也只依稀记得张立安的媳妇叫陈丽丽来着，脾气倒是外向，说话也滴水不漏的，看着就是个精明人。 “这是晓儿吧？一直也没机会去你们那看看，长这么大了啊！”陈丽丽看着一脸迷茫的郑晓，笑道。 一大家子在屋里坐下，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加上又没空调，眼看着有些闷热。 干脆搬了凳子桌子到院里树荫下，摆着瓜子茶水，这样才算舒服了些。 “小舒，你们这次在家能多久啊？”张树才微倚着靠背，说道。 “这个不一定，诚子这回想好好歇一段。大概还有五六天吧。”张舒说道。 旁边的郑诚也说道：“公司那边不怎么忙，我就偷个懒，正好也很久没回来了，就多在家一段吧。” 又看了眼张立安，说道：“你们厂子也放假了？” 张立安摆了摆手，“没。我前一段在厂子干活，腰扭着了，回家修养一段。” “哦。那得注意了，现在不照顾好，年纪大了可有的受。” “唉！”张立安摆摆手，“谁还能想那么远啊，现在都顾不过来了。以前我都在办公室的，写写算算就中了，现在呢？随便招的都是高中生，我这高中毕业也不吃香啦，得去车间干活。比以前累，工资倒是没看涨过。” “我也听说过。”郑诚点点头，“现在基本都这样。国营单位效益不好，能按时发工资就不错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接着几年的情况估计也不怎么样。” “啊？真的啊！”张立安脸上的不安顿时又多了一层。 “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应该感觉的到。所以啊，趁着现在还好，赶紧找个别的门路。” 旁边的陈丽丽也忍不住插话道：“你懂得多。那让你说，像我们俩这样的，找啥门路好？……哎呀，我就说啊，现在在厂里上班也不安稳了，我听说有的小厂子工资都开始拖了。” 她的声音很亮，说话又快，立刻满院子都是她的话声了。 “这个不一定，看你们擅长啥了。开个店，做个小生意，都可以。”郑诚说道。 “这倒说的不错。”陈丽丽点点头，又有些叹气道：“就是有一点，我们家也没本钱啊，之前就想开个服装店了。你可不知道，那店赚钱的很，用不了一年就回本了。” 她说起话来都一段一段的，没一会，基本就只有她在说，别人只是磕着瓜子听。 第二百二十四章 母校 聊天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炒几个菜，一大家子聚在院子里也热热闹闹的。 张立安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往那一坐就不怎么吭声。倒是陈丽丽仍热情的很，没说话就先笑，不时地还讲了几个遇到的趣事，桌上的情绪氛围调动全凭她了。 吃完饭，张舒在屋里跟父母聊天，郑诚却把张立安喊到了院外。 “你找我有事？”张立安说道。到现在他看到郑诚都有些紧张。 “聊聊嘛。”郑诚笑了笑，弯腰吹了吹，就直接在门槛上坐下了。 张立安就在旁边找了块砖，立起来坐那。 “以后有啥打算没？”郑诚说道。 “谁还没个打算了，可有啥用？过得咋样又不是打算出来的。就像你打算往西走，但就能真往西？没准就是一堵墙。” 郑诚的话就像挖开了一个小口，顿时让张立安的回忆潮水般倒满了脑袋，其中大部分都并不怎么美好。 仔细想想，高中毕业这么多年，他到底都做了什么啊！柴米油盐，争吵，还有每月总也攒不下来的工资，以及永远也提不上去的职位。 大概……算一事无成吧。 面对这个有些沉重的词汇，他发现自己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就像他当初高考几次失败一样。他习惯了别人怜悯的目光，也受够了家人的期待，当然，心里吼两声就算了，生活还得继续。受够了……那就再忍忍吧，其实人的忍耐力很高的。 看他这样，郑诚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安慰估计没用，道理谁又不懂呢？ “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知道吧？”郑诚说道。 “知道，听我爸妈说过一些。”张立安抬头看着他，点点头，“有车，有房，工作又好，挣得多，我妹妹跟着你倒是享福了。” 郑诚站起来，过去拍拍他肩膀，“大舅哥，你振作点啊！用不用我帮帮忙？可以借你点钱，做个生意啥的。” “算了吧，做生意要赔了更完了。”张立安闷声说道。 “那好吧，不愿意拉倒。”郑诚摊了摊手，转身就走。 “哎！等等。”张立安连忙站起来，“你，你能借多少？” 郑诚转过来，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好好说话多好，整那么些弯弯绕。放心，你媳妇不是在服装店工作吗？那就开个服装店吧。到时候算个数，需要多少借多少，打我电话。” “哦。”张立安点点头。 “哦什么哦啊。能不能说一声？” “嗯。”张立安点点头。 郑诚无奈的扶着脑袋，摇了摇头，回了院子。 回去的时候，张舒跟父母终于有些家人道别的样子了，或者说，亲情总算是有些体现了。 …… 从张舒家离开，坐在车里，郑诚却没立刻启动车子。旁边就是县高中，没由来的，他突然想去学校看看。 自从毕业，除了郑娟高考那次在门口等着，他好像还没到校园里转过。 这么些年，高中的老师同学，基本都没有再联系了。也没有联系的可能，因为大部分人家里连电话都没有，又不知道各自的家庭地址。 “去学校看看吧？”郑诚扭脸对张舒说道。 “咦，咱俩想一块去了，我也正想着去看看呢！”张舒高兴的点点头。 既然都这么想，那自然没什么犹豫的，俩人提着一袋礼品下了车。 大门口，当年的门卫大爷没变，只是看起来年纪更大了，走路却仍呼呼带风。 “你们找谁？”隔着老远，他就走了过来。看到这俩人坐的小汽车，他觉得很可能是找领导的。 “大爷，我想去学校里转转，可以吗？”郑诚说道。 “这，这不中吧？同志，俺这学校可没啥违规的。”门卫大爷连忙说道。 郑诚顿时回过味来，笑道：“您想哪去了？我就这学校毕业的，过来瞧瞧，顺便看望老师来了。” “啊？”门卫大爷有些挠头，“那你等着，我去问问俺领导。” 说着，他连忙走过一道开着的小门，往学校里去了。 “走，去瞧瞧？”看着那小门，郑诚笑着说道。 “不好吧。” “哎呀，走吧！”郑诚拉着她，穿过小门就去了学校里。 看着熟悉的校园，郑诚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好像小了好多。好吧，这当然是错觉。 跟他们上学那会比，这会的学校好像……没什么变化。 教室还是那样，除了玻璃换了新的。操场也还是那样，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篮筐好像更脆弱了，至于路边的那些树，倒是长大了一些，但因为不是速生树种，所以也很不明显。 总之，这好像还是记忆中的校园，不过，当他远远的看到班主任时，这种感觉就变了。 “老师！”郑诚喊了一声。 这会他突然有些尴尬，还有惭愧，自己竟然忘了班主任的姓氏！ “哎！你们俩。”班主任也看到了他们，但很显然，看着脸熟，也喊不出名字了。 这倒缓解了不少郑诚心里的惭愧，连忙说道：“我是郑诚啊！” 指着旁边的张舒，“这是张舒，您想起来了没？” “哎，是你们俩啊！”班主任总算想起来了，笑着说道：“我说呢，怎么总觉得脸熟。你们这是……” “我们结婚了啊。孩子都有了。” “没想到，没想到啊。” 隔了这么些年，随着记忆清晰了些，师生情谊好像也很快找回来了。 这会正是暑假，学校里基本只有老师或者家属，比平常安静许多。在校园里走着，看着熟悉的一切，郑诚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刚来那会。 “你们俩不是都在首都读的大学吗？现在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顺利着呢。”郑诚只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说道：“老师，班里其他人您有联系吗？” “那当然有。做老师的嘛，尤其一到过年，家里学生一拨接一拨的。唉，可惜喽，好多名字都记不清了。” “那正常。”郑诚点点头，“我们也一样，现在看到同学八成也喊不出名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屋顶 跟学生时期的老师聊天，各种情绪常常是夹杂在一块的，有怀念，有不好意思，也许还有尴尬，特别是互相都忘了名字的情况下。 聊了好一会，直到张舒说了句，郑诚这才想起来，班主任姓冯。 “看你们这打扮，生活估计也不会差了。说实在的，你们过的好，老师也自豪啊！” 冯林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每年上课都重复讲那些东西，我这心里也倦，总觉得没意思。但看到你们一个个成才的，我心里又高兴起来了，就想着自己做的总算是有意义的事啊。” “老师当然重要。”郑诚附和了一句，说道：“您现在还在领毕业班吗？” “领着呢！” 冯林路点点头，说道：“学校这两年招的学生越来越多，老师都不够，有的老师刚来就当班主任了。哎，现在的学生总觉得没你们那几届学习下劲，好苗子都读师范去了。咱们农村学生就这样，好多眼看着大学生的料都没来高中，可惜了啊。我要是教初中，再怎么也一定劝他们读大学，看看外界广阔天地，比毕业了当个老师有出息。” 听着冯林路在那讲，郑诚只是微笑着听，至于说的后来的不如之前的学生，这话郑诚也听过，笑笑就算了，估计也就第一届学生没这待遇。 不过在读高中还是读师范中专的问题上，大部分农村学生家长其实早就有了共识，当然是考师范！ 短视也好，独断也罢，很多事情可不是知道道理就成的，谁不知道大学好，可现实永远是让人弯腰的。 就像郑诚家，也就他上学那会大家对师范跟高中还没有那么多认知，顺其自然的就读了高中。搁到现在，他八成也是要去读中专的，不然郑娟就有辍学的可能。 “那，老师，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俩该回去了。”又聊了一会，郑诚就站起来说道。 本来就是下午，这会都快五点了，也该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啊。”冯林路点点头，“那有空常来啊。” “一定。”说着，郑诚把提的一袋礼品放下了，说道：“这您拿着。” “哎！这就免了，拿这些做什么，东西都不便宜。”冯林路连忙拿起来，递了回去。 “您就拿着吧！我们回去了啊。”郑诚摆摆手，就跟张舒匆匆走了。 到了学校门口，却正看到门卫大爷在那整理报纸，一抬头，那门卫大爷也看到了郑诚他们。 “你这小伙子，咋糊弄人呢！我说帮你问问，你自己过去了。” “大爷，对不起啊！刚才看到我老师了，就过去聊了几句，现在就回去了。”郑诚自然是连忙道歉。 “就这吧！下次来可不能这样了。” “知道了，谢谢您啊！” …… 连着几个晴天，地上的水很快蒸发的差不多了，潮气也一扫而空。 郑诚爷爷家，这两天倒是热闹了，他们的老屋漏了。爬到屋顶一看才知道，好几片地方的瓦都碎了。 之前下大雨，有好些树枝刮下来，砸到了屋顶。加上瓦都有些年头了，砸碎了也很正常。 这样的屋子当然挡不住下次下雨，郑诚他们就忙着找人重新修房顶。 屋顶的老瓦是自己烧的，那换的新瓦当然还得用自己烧的。这会农村盖房子，有卖砖瓦的，但买的还真不多，一般都是自己烧。他们村，打谷场再往东不远就有一个窑洞。 吃了早饭，郑诚就去了趟村东头的窑洞。也巧了，这会就有一户人家在烧瓦呢。 “卫民叔！忙着呢。” 正忙的一家家长叫郑卫民，年纪三十多岁，辈分算是挺高的。 这会他们一家子正忙着把摔好，晾好的泥胚往窑洞里搬。 “哎！诚子来啦。有事？”看到郑诚，郑卫民打了个招呼。 “是这，前几天下雨，俺爷家的屋顶碎了好些瓦，我想到你这买点瓦把屋顶修修。” 郑诚走到跟前，从兜里拿了盒烟，都递了过去。 “拿一根就够了，不用恁多。”郑卫民支楞着全是泥的手，连忙说道。 “都拿着吧！”郑诚干脆把烟塞到了他兜里。 郑卫民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旁边，说道：“你看看，那边是才烧好的。要用多少，你看着拿吧。” “大概两百片吧。”郑诚摸了摸兜，拿了几张纸票出来，说道：那你要答应，这钱你拿着，等会我让人来搬。” “哎，多了！太多了。”看到那钱，郑卫民往后退了两步，不去接。 “这算多啥！你烧这么些也不容易。” 让了两下，郑卫民还不接，郑诚就干脆把钱搁到了旁边水壶那。郑卫民这才去把钱拿了起来。 郑卫民有一儿一女，女儿刚上初中，大儿子十六，初中已经毕业，啥都没考上就回家务农了。眼看着儿子也快到了结婚年纪，跟多数家长一样，郑卫民开始忙着帮儿子张罗盖房子。 烧砖烧瓦算是个苦活，很苦。以前用泥胚房，现在都流行砖瓦房，工作量可不止提高了一点。一栋房子用到的砖数量都是按万来算，而一个个砖从泥变成砖的难度，可想而知。就拿泥胚来说，想想小时候摔的那种泥飞机吧，摔几万个的话……谁都得打个寒战。 基本来说，烧砖烧瓦需要花的全是重力气活。常常的情况是，一大家子在农闲了开始忙，也许要花好几个农闲才能完工。 “叔，志军这就打算接你的班了？地里的活能干了吧？”郑诚倚着旁边的树，说道。 他来的时候郑直还没吃完，等会还得借架车去，估计等会才能到。 “不回来接班还能咋着。学习不中，初中毕业也算不赖了。地里的活他也跟着学，还算能吃苦，现在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了。”郑卫民看了眼不远处忙活的儿子，说道。 这会还少有人去打工，不上学就回家种地算是基本选项。像郑卫民家这样还算好些，只一个儿子，负担会小很多。 太阳越来越高，气温也很快提了上来。趁着还有点凉快气，郑卫民一家开始忙碌，郑诚则是站在一边，等着哥哥拉车过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正等着，远处河堤上，几个半大小子突然跑了过来。大呼小叫的，也不知道在喊什么。 “爸！我想去一趟看看。”本来正忙着的郑志军突然站起来，对父亲说道。 郑卫民看了眼河堤上，扭脸就瞪着儿子说道：“看啥？有啥好看的？你不干活，全让你爹我干？” “俺之前都约好的，跟李庄那边干架呢！我要不去，以后咋有脸在村里走？”郑志军顶着父亲的怒火，大声说道。 “去吧！那你去吧，别回来了。不嫌丢人。”郑卫民火气一下就蹿上来了，手里的东西一摔，骂道。 “你别生气，我真有事。爸，我去了啊！”郑志军竟然手里的活一撂，抬腿就往那几个小子那边跑去了。 郑卫民很显然没有想到会这样，自己的威严，在儿子面前没用了！？一时间，他突然就愣在了那，好一会才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手里的活也没心思干了，郑卫民就往那一坐，眼睛看着河堤的方向。 “叔！” 这会，郑诚站这倒有些尴尬了，搭话道：“到了这年纪，都这样。你也不用生气，等他成家了就知道稳重了。” 郑卫民手里捏着根狗尾巴草，满脸担忧的说道：“唉，你看看，村里这群小子不上学，也没个正经活，天天都跟蚂蚁过境一样，净惹事！还跟人家学着讲义气，以后咋弄呢？” “小孩嘛！谁还不是这阶段过来的。”郑诚不痛不痒的劝了一句。 像他们这一代，村里十来岁的小年轻尤其的多，加上很多没能升学，自然只能聚在村里到处转。 没有娱乐，年轻人又坐不住，到处惹事也就很正常了。要么是这家的瓜让人摘了，要么是那家的狗丢了，而且常常是去别的村干这事。年轻人又脾气不好，遇到了自然就是事，一来二去的，附近村子的时不时就会聚一块打架。 某种意义上，这几乎是平常消遣的一部分了。 没一会，郑直也推着架子车来了，兄弟俩开始往车上搬砖。 正忙着，远处河堤上，一群少年也勾肩搭背的回来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有的领子都让扯开了，模样跟个二流子区别不大。 “志军！过来。”郑卫民站起来，大喊了一声。 郑志军连忙跟伙伴说了一声，接着匆匆忙忙跑了回来。 “快点去干活。”郑卫民催了一句。 让人意外的，他并没有训斥什么。也是这一刻，郑卫民似乎默认了一个事实，儿子长大了，自然不能再像小孩那样去训斥。 瓦运了回去，几个泥瓦匠花了大半天，才算把屋顶修复了。 …… 没多少天，郑光年夫妻俩就很快找回了当农民的感觉，按着太阳东升西落，准时的往地里去忙活。 其实这会也实在没什么可忙的，离农忙还有一段呢！他们做的工作不过是除除草，打理打理自留地的菜园子。 郑光年去镇上赶了一趟集，还特意买了两只羊羔回来，再加上大黄，这下算是齐了，标准的农家小院配置。 这么热的天气，郑诚兄弟俩当然没心思体验农活，坐在院子里，恨不得身上背俩空调才好。 院子门口，郑娟正领着俩侄子摔胶泥玩，屋里，张舒跟李莹妯娌俩则坐那看电视。 “有个事，我想听你说一句。”郑直吃着刚买来的散装果仁，说道：“我们店里那些货，价格那么低，是你帮忙了？” “你说呢？”郑诚笑了笑，说道：“也没帮什么忙吧！就是帮你们联系了一下货源，人家跟我公司有业务联系，价格低点也正常。” “这还算小忙啊。”郑直抬头瞥了眼弟弟，说道：“以后不用这样了。总指望着你，那以后还发展个啥？” “可以啊。那你们自己能联系供货？” “国内的牌子问题不大。”郑直说道：“我们店规模还可以，等洛城的新店开起来更有优势，已经谈好了几个了。至于国外的牌子，你把人家联系方式跟我说说，到时候我问问看，可能还得指望你一段时间。” “嗯。”郑诚点点头，“做生意不能太急。开店扩张也量力而为，现在不急，又没人跟你争。” “还有个事。”郑直突然坐直了些，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你们公司到底咋回事？” “啥咋回事？” “你说呢？好多时候我怎么觉得你说啥就是啥，你们老板那么听你的？” “当然听我的。”郑诚笑了笑，“我是老板啊。” “我就说嘛。” 郑直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惊讶，手里的果仁往口中送着，“瞅瞅你们公司名字，就是你名字拼音凑的。你小子，还藏着掖着的，也不跟我说。” 对郑诚的公司，他其实并不怎么了解，更不知道在国外怎样。正因为不清楚，他基本都在用自己的理解去看待事情，当然也没有把这当做多么了不得的事。在郑直看来，弟弟当初就那么能折腾，现在弄出来那么大的公司一点不稀奇。 “我没不跟你说，你自己一直也没问啊。再说了，我也没必要跟你瞒着什么。”郑诚靠着躺椅，悠悠的说道。 他一直的态度就这样，亲近的人只要提了，那他就实话实说，要没提，那他自然不会找事去说。 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哥，李向东怎么样了？工作方面。” “挺好啊！现在店里大事小事多数是他在看着，做生意上边，还是他懂得多。” “你也不能总当甩手掌柜。公司情况还得自己掌握，不是说不信任人家，而是你必须做的。” “知道，知道。”郑直只是点头，“我一天在公司七八个小时，你以为睡大觉呢？” 两人正聊着，院门口，哇的一声，哭声刺激着耳膜就传了过来。 “咋了？”郑诚往门口喊了一声。 “没事没事。我逗他们俩玩呢！小家伙，真不经逗。”郑娟连忙答了一句。 “你这妮子。领他们俩回来啊，看那一身泥，洗洗去。”郑诚喊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工作 在乡下的日子虽然惬意，以至于回首都的计划一拖再拖，但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把要拿的东西打包装好，倒是比回来的时候少多了。 “哥！我也想跟你们回去。”郑娟跟在哥哥后边，嚷嚷道。 “你回去干嘛！？等一段就开学了，到时候再去你们学校，净瞎折腾啊。”郑诚有些无奈。这妮子，真就在哪都安稳不下来呗。 “没事。我可以坐飞机去啊。”郑娟立刻说道。 “哎呦！我说呢。”郑诚扭脸看着她，笑道：“我说你在家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回去，想的是这啊！还坐飞机，你想的倒美。不成不成，你别想了。” “哥～！”郑娟锲而不舍，拉长了声音喊道。 “再喊也没用，你就好好的坐你的火车去吧！”郑诚不接这茬，随手把一袋红枣塞到兜里。 “小气！”嘀咕了一句，郑娟才终于放弃了。 “爸，妈！你们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有需要啥的跟我说。……对了，哥，这几天你看着点，把家里的电话装好。”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郑直扬了扬手。 郑诚在这边叮嘱着父母，那边，郑光年两口子却忙着跟孙子亲近。 “乖！喊奶奶一声。”刘玉英抱着郑晓，逗了没两下就扭脸抹起了眼泪。孩子从出生就是她看着的，感情自不用多说，真真的当做心肝宝贝。这冷不丁的要分开，情绪自然难以抑制。 “他爹！要不我还是跟着回去吧，等晓儿再大点我再回来。”刘玉英满眼通红的看向丈夫。 郑光年也不去看她，只是站在那不说话。 “妈！你跟着去算啥事。晓儿都这么大了，有我们俩照顾着呢。”郑诚走过去，接过了孩子。 “您呐，哪天想孩子了我就让人接你去一趟，这可以吧？我爸一个人在家指定不成，还得你在家。” 刘玉英压根没听说的什么，目光还在孩子身上。 确定东西都拿着呢，郑诚坐上车，握着儿子的手往车窗外挥了挥，“晓儿，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再见。”郑晓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一大家子送到大门外，郑诚挥了挥手，就启动车子，往村口的方向去了。 …… 回到首都，郑诚很快落到了文件海中。攒了半个多月的工作，尤其是这段公司的变动还特别多，那工作量就更重了。 “这些都是正成电子的项目申请，全是要钱的。”许连抱着一摞文件过来，拍到了郑诚桌上。 “这么多。”郑诚打开一个看了看，“挑重点吧？哪些重要，花钱多，你直接跟我说说。” “重点就那几个。哦，对了，有个项目挺重要的，汉卡，您知道吗？公司刚招到了几个这方面的专家，人家都已经有成果了，这不，立刻就打了申请过来。”说着，许连从一堆文件里挑了个出来。 郑诚打开瞧了瞧，很快拿起笔，点头道：“那就批准吧！这东西少不了，利润又高，买别人的不值当。” 汉卡对国内个人电脑的普及作用是不言而喻的，没有它，那国人面对的电脑只能是一堆英文。 印象中，这东西问世也有两年了，刚一出现就大受欢迎。虽然用户数少，但利润率实在太高了，至少十倍以上。就那么一个卡，硬件加软件，售价上千元！要知道，一台电脑才多少钱啊！ 但你还不买不成，没有这东西，大多数人是很难操作电脑的。 一直到九十年代后期，这东西才逐渐消失了，但在这之前，只要研发成功的公司基本都在其中大赚了一笔。其中好几个更是后世知名的企业。 先把工作搁一边，郑诚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了茶碗茶叶，一边忙着，说道：“个人电脑项目，现在到哪一步了？我也不懂那么多，就一句，什么时候能推出量产产品？” “这个可说不好。” 许连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说道：“其实吧，如果用现成的成熟零部件攒一台，那快的很，就像dell那样，几个月就能出成品。问题是，公司要自研的部分太多了，而且还有一个成熟度问题，各个零部件能不能匹配都得测试。我估计着，没个一年半载的就别想看到成果了。” “哦。”郑诚手里的茶碗突然放下了，倚着靠背，说道：“人才还是太少了啊。对了。” 他突然坐直了，说道：“海外研发中心，这个倒是可以多下点力气。美国那边就算了，技术研发上的事还是少些联系好，你说，rb怎么样？” 许连想了想，点头说道：“咱们的业务基本都在国内跟美国，rb那边我倒没仔细了解。说实在的，估计也不容易，只能说尽量吧。” “嗯。”郑诚点点头，说道：“行业竞争还是太激烈了，人才技术想拿到不容易。而且他们也不缺钱，难度还是很大的。” “那我这段就派人去看看？”许连说道。 郑诚点点头，“还有，让拉格纳那边派人去。跟他说，只要有机会，技术或者人才方面不惜成本。” “好吧。” 许连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昨天有个事，我也不知道算工作还是不算了。卢先生最近在跟好些出版社接触，好像要请人编写书籍，他说是您批准的，有这回事吗？” “对。”郑诚笑着点点头，说道：“之前跟我说了。他倒是精明，钱花的一点不亏。” 卢二爷想请各个学科的年轻学者编写一批书籍，包括科普，以及工具书，这个工作量不可谓不大。再加上丰厚的稿费，支出也不会小了。 但说实话，郑诚对此还是很赞同的，一方面是能帮到很多人，一方面国内也确实很缺优秀书籍，毕竟这东西在国内也没什么利益空间。 郑诚打算的是，到时候自己采购一批，捐出去算了。 聊天结束，郑诚这才重新坐到办公桌前，开始忙一天的工作。 而在办公室外，整个园区都在一种忙碌的状态中，相比几个月前，这里的人现在更多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时光转动，一九八八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记忆，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了。 院子里，郑晓正骑着自己的小车，手里却揪着砖头的尾巴，说着：驾！驾！ 但很显然，砖头并不想当马，扭脸看了郑晓一眼，就往那条花狗旁边凑了凑，又卧那了。 那条花狗已经衰老的很严重了，自打年初，它就越来越不愿意动弹，走路都懒洋洋的，吃的也少。但唯一不变的，每次有人来，它总还是会叫唤两声。 也许从一开始它就知道，它跟砖头是不同的，砖头可以每天睡觉，它不能。曾经的流浪生活让它没有安全感，直到现在，它也许都在担心自己没了用处后的命运。 郑诚之前领着它去瞧了兽医一次，人家就说这狗年纪太大，估计没多久可活了。 花狗越发虚弱，砖头好像也感觉到了，生活也没了之前的惬意，每天大半时间虽然也在卧着，但它更多的时候不是在休息，而是看着那花狗。 看砖头不搭理自己，郑晓就下了车，坐在那花狗旁边瞧着它。 院子外边，一辆车缓缓停下了，花狗突然抬起头，叫了两声。 郑晓扭脸看了门外一眼，连忙站起来，往屋里跑去，喊着：“巴巴，巴巴！” 屋里，郑诚刚把衣服换好，一身西装革履的。张舒往院里瞧了瞧，说道：“车来了。赶紧去吧！” 郑晓歪歪扭扭的跑到了屋里，郑诚抱起他，逗了两下，这才放下了。 出了屋子，院门口，叶大江已经站在那等着了。 郑诚也没多说，坐上车，车子就很快开走了。 一路往市区走，穿过越来越拥挤的道路，车子直到前门大街才停下了。前边人太多，车子不好走，郑诚干脆下车走路过去了。 不远处，就能看到一家店门口挂着的长长横幅，看这样子是新店开业。 店门口的空地上，同样是人满为患。旁边就是公司的第一家快餐店，再往前边不远，还有肯得机的店面。 看到郑诚，早就等着的侯立业匆忙走了过来。 “今天都谁来？”郑诚边走边说道。 “来的可不少。有市里来的，报社的，还有电视台的，其他就是我们公司的人了。” “还有采访？”郑诚抬头看了眼，果然看到了几个抬着摄像机的人。 “对。”侯立业点点头，“您也知道，这次产品开售意义不小的，国产第一款个人电脑，只听这名头就够了。” 郑诚笑着点点头，“说的也对。只这一点，就够我们在书上多一段话介绍了。” 好吧，今天是正成电子第一款产品推向市场的日子。比郑诚预想的要快，而且快了不少！ 离正式开业还有一会，人也没到齐，郑诚跟侯立业就直接去店门口等着。 聚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都是看到公司的宣传过来的。就在之前，公司营销部门花大价钱做了宣传，电视台，报纸，连杂志上也投了不少文章。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产品还没上市，连张照片都没有，就已经满城皆知了。对于国内来说，这种情况并不多，倒让不少人好奇的很。 “郑总，等会您要去讲两句吗？”侯立业指了指刚搭好的台子，小声说道。 “算了。”郑诚却只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毕竟情况我也不算了解，你去讲就好了。” “那之后的采访呢？” “也不去。之前不是让你看了讲稿吗！你按着讲就可以了。” 郑诚看了看周围，说道：“东西呢？等会怎么搬台上去？” “这呢！”侯立业指了指旁边遮着布的一个箱子，说道：“等会我上台的时候跟着搬过去。” 等了不久，又有人陆续到了，郑诚跟侯立业都会过去打个招呼。一直到八点半，时间终于到了，侯立业整了整衣服，大步走上了台。后边俩工作人员抬着箱子，紧跟着搬到了台上。 虽然没有大屏幕，也没有正经的场地，但郑诚还是在努力的把开业典礼开成产品发布会。 “呼呼！”侯立业站在那，拍了拍话筒。 “大家好，我是正成电子的总经理，今天……” 在台上说了遍开场，很快的，就到了产品展示环节。 掀开箱子盖的布，又把纸壳箱子拆开，很快的，他就抱着一台比电视机略小的个人电脑摆在了桌上。银色的外壳，比一般电脑更大的屏幕，厚度则要更小。这些都是专门请人设计的，模样没的说，摆在那很有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接着，几个摄像师连忙扛着摄像机直接到了台上，拍产品细节，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很快都会成为播放素材。 倒是那些现场来的，离的稍微远点就看不清模样了，只能看个大概。 一直等摄像拍完了，侯立业这才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们公司的第一款产品，没错的话，这也是国产的第一款个人电脑产品。” 说着，他就弯腰打开电源，电脑很快开机了。 “这款产品，除了cpu以及个别部件外，均为我们公司自己研发。运行速度……内存……” 说了一堆数据，话锋一转，他又突然从纸箱里拿出了一个条状物，说道：“除了电脑本身自带的配件，我们公司产品还附带汉卡，这同样是我们自己研发。” 台下的大多数人听的一头雾水，数据或者汉卡什么的，如果没有买电脑的打算，基本也没人回去了解的。 不过，侯立业也压根不是为了在场的这些人讲的，只是作为流程的一部分，也为宣传的时候提供一个正式的依据。 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侯立业说道：“下面就是产品售价。” 又从那个纸箱里拿出一大块纸板，立起来，说道：“12999元！” 台下终于哗的一声，表达了惊讶。在这个工人年收入也不过千元的年代，这个价格已经算奢侈品行列了。 当然，再高的价格也总有人买得起的。况且，如果知道一些常识，真算下来这个售价其实并不算高，而是相当便宜！ 第一百二十九章 侯立业在那讲了二十多分钟，七七八八的把电脑从里到外介绍了一遍，这才宣布正式开业了。 剪了彩，店门打开，围着的人们这才涌过店里去。 店面不算太大，就一层，总共五百多平，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地方摆的还是电脑配件，这会的电脑就这样，存储能力不成导致功能不全，很多功能想用就常常得往上插各种卡。 除了这些硬件，还有些货架上摆的书籍，大部分是学习电脑操作用的工具书。郑诚甚至打算办一些培训班，提供专门的教学服务。 因为就一款产品，为了不让店里太过单调，那就只能在颜色上下功夫了，白色，灰色，蓝色，粉色等等。除了本公司的产品，倒也摆了几款别的公司产品做陪衬，无一例外的，价格都比本公司的高一截。 当然，这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便宜不是因为成本控制的好，而是因为在国内生产而已。这会的情况是，发达国家电子产品售价常常比国内便宜的多。比如在美国出售，一台个人电脑可能只需要几百美元，汇率一比四左右，按道理国内该卖几千块钱的。但国内进口后，各种成本，再加上层层加价，实际的售价却比这个要高的多，两三万都很正常。 所以说，利润空间太大了，基本能买得起的都是真正的有钱人。而郑诚当然不想看到这样，他更想把价格压下去，不普及个人电脑的话，接下来的互联网时代什么时候才能到？ 店里热热闹闹的，大部分都是在看，尤其在角落的产品体验区，人更多，几个员工正在那做功能演示。 店里热热闹闹的，侯立业却去了二楼办公区，接受采访去了。郑诚倒也过去瞧了瞧，只是在旁边看着，外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一个上午过去，等郑诚回去的时候，总共卖出了五台机子，生意出乎意料的好。 没几天，随着报纸跟电视报道，正成电子又成了一个热门话题，当然，很大的一个原因在于其国产的名头。 大家实在太需要这样能振奋人心的消息了。随着出国的人增多，各种国外的消息跟着涌过来，人们才真切的感到跟发达国家的差距，从生活条件到科技水平，几乎全方位的落后。信心受挫是必然的，对发展的渴望也是必然的，现在在高科技代表的计算机上也有了自己的东西，那自然让人鼓舞。 由此带来的结果是，产品销量一次次达到新高，甚至很多外地的电话打过来，问能不能发货过去。 对这样的结果，如果郑诚只能算一般高兴，公司内部是很高兴，那研发部门就是极其高兴了。自己的做出来的成果受到大家欢迎，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有成就感的？ 当然，这会郑诚也没忘了帮大家平复一下心情。转眼就拿出几个核心零部件的国产化问题，摆明与世界领先水平的巨大差距，鼓励大家再接再厉，争取早点实现产品完全国产化的目标。 对国内的个人电脑产业来说，这其实算很好的时代了，对产品性能大家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大家都差不多。你就算顶尖水平也没比落后的好多少，都只能玩几个单机游戏，敲程序代码，跟一些基本的办公，确实有差别，但普通人能感觉出什么不同？感觉不出来。说白了，整个的技术水平还没到能大幅拉开体验差别的阶段。 这种情况下，真正影响体验的是机器的设计，只要你在用户体验上下功夫，产品硬件的数据落后也照样有很多人接受，大家对产品的包容度也更高。 …… 郑诚再看到杨汉临的时候，几乎有些认不出他来了。胡子拉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一个多月没洗漱了一样。也许，这家伙真的很久没洗过脸了。 郑诚也是刚知道的消息，杨汉临前一段刚刚离婚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郑诚只是没想到，杨汉临的媳妇会这么果断。这年头，离婚真的需要太多勇气了。 当初郑诚说的话，杨汉临果然还是没听，结果还是让家里人知道了。 郑诚当时不在那边，听说夫妻俩吵得很厉害，之后就离婚了，杨汉临媳妇领着孩子回了老家。 让这一气，杨汉临的老娘也病了一场，前几天才刚从医院回来。 坐在公司楼下的茶楼里，偏僻的角落里，两人相对坐着。 “你现在咋想的？是想复婚呢？还是跟那个女的结婚？”看杨汉临一直也不吭声，郑诚就只好说道。 杨汉临摆了摆手，“复婚我是不想了，那个女的也分了。” 郑诚点点头，“不错，你总算还能认清自己。复婚的事我不便多说，不过知道你结婚了还往你跟前凑，那女的就不算好的结婚对象。” “我知道。”杨汉临端着茶碗，当酒一样大口干杯了。 “说实话，我也没后悔。我跟我媳妇，真的过不下去了。你说我也算事业上有些成绩了吧？可她呢，还整天动不动就吼我，脾气太差了。现在也好，我耳朵也能消停了。” “理解！”郑诚轻轻喝了口茶，说道：“这事其实也不只赖她，还不是你自个作的！？” “我？哥，你这话我可就不理解了。”杨汉临手扶着脑袋，说道：“我对她算好的了吧！？她脾气不好，我一直都忍着，家里大小事也都听她的。可她呢？真就一点没为我想过啊，动不动数落我，我凭什么受她这个气啊！我还不想过了呢。” 郑诚拍拍他的肩膀，等他情绪平复了些，这才说道：“这不就得了，问题就在这里。你这相当于什么？对孩子叫溺爱，对夫妻也一样。 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忍着，哪不满意就该跟她说，说不通就该吵架，而不是眼看着让她把脾气养起来，现在又在这抱怨。 有感情的时候不解决问题，现在没感情了，问题攒了一堆，能过得下去才怪了。” 第二百 让郑诚这一顿说，杨汉临倒是愣那了。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对离婚，他确实没后悔，这些天的颓废也不过是因为母亲生病。 从内心来说，原本他心里对妻子可能还有那么些愧疚，但这种内疚并不多，更多的还是不满。尤其是母亲气病了后，这种不满更加难以抑制，以至于连以前的那些情分几乎都消磨完了。 可现在让郑诚这么一说，杨汉临倒有些沉默了，他突然发觉，郑诚说的好像有道理啊。 “对你们这样的，结婚前就该先去学习一下怎么相处，学不成别结婚了，省的浪费扯证花的钱。”郑诚斜倚着，说话倒一点不讲情面。 杨汉临这会也有些蔫了，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在讲道理的事情上，一直也不是他的能力长项，况且，他是真觉得郑诚说的有道理的，虽然内心很难接受。 “哥！那你说，我现在该咋弄？”杨汉临抬起头，小声说道。 “别问我。”郑诚摆了摆手，“我又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说了那不是瞎扯吗？说到底，这事还得你自己决定，省的你到时候后悔。” 又聊了一会，茶喝了一肚子，两人终于站起来走出了茶楼。 “你啊，这段啥也别想，回去照顾着你母亲才是要紧事。”一边往园区大门走，郑诚说道。 “唉，我也没辙啊。”杨汉临叹了口气，说道：“我妈总念叨着想孩子，可孩子抚养权让我媳妇拿走了。……再看看吧，看能不能跟她说说，有空了领孩子回来。” 走着走着，远远的，大门口那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哎，门口那怎么回事？”郑诚拦了路过的一个员工，说道。 “不知道，好像几个人在那闹事呢！” “因为什么？” “不知道。” 郑诚有些奇怪，以前可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跟杨汉临快步走过去，果然看到几个人正跟门卫在那争执。 “哎呀！”旁边的杨汉临突然一拍大腿，懊恼的说道：“他们怎么来了！” “谁啊！？”郑诚有些奇怪。 “我媳妇的几个兄弟跟堂兄弟。我都不知道他们啥时候来的首都，这几个人，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郑诚的脸色有些难看，脚下更快了些。 “哥！对不起啊，又跟你这惹了事。”杨汉临在旁边紧跟着，满脸的尴尬。 郑诚没吭声，只是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这几个什么人？”郑诚喊道。 “郑总！”几个门卫看到郑诚，连忙说道：“这几个人不知道哪来的，没有人邀请，也没有通行卡，还一定要到园区里找人。” “那几个人，别吵了！”郑诚喊道：“要吵回家吵去，别在这影响我们工作。” 说着话，杨汉临倒是走到了前头，到了那几个前大舅哥跟前。 “杨汉临！我说刚才看到的是你，一直跟到这。你个**，过来！”其中一个汉子看到这边，立刻吼道。 “咱怎么着都去别处，别在这闹！”杨汉临冷着个脸，说道。 “好好！回去说，我得去问问恁妈，她这儿子咋教育的。去外边找女人？谁见过这样的！” “说话小心点！”杨汉临指着他，压着火气说道：“有事冲我说，你要敢跟我妈说一句，咱这事没完，你信不信？” 那人被杨汉临的目光盯得有些发虚，退了两步，嘟囔了两句就不说话了。 “走！去那边说。”杨汉临走过去，指了指公路边，自己车子的方向说道。 几人骂骂咧咧的，倒也跟着过去了。 “你们俩跟过去看看。”郑诚对其中俩门卫说道：“不用到跟前，要是打起来了拉拉架。” “哎！知道了。”那俩门卫连忙跟了过去。 郑诚叹了口气，在旁边的花池台子坐下，远远的瞧着杨汉临他们。 对杨汉临，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该骂是一定的，甚至挨一顿打也正常。毕竟是做错了事，到哪都没理，而且现实也不会像想象的那么完美。 不过，如果从朋友的角度来说，他更多的还是同情。 连基本的相处都做不好，也没有太多互相了解的过程，这就早早的成了家。 当然，这也是这年代大多数人的成家方式，甚至从古到今都一个样。可，还是太过草率了。没有多少了解的机会，能看的只有互相的个人条件，很多人都是在互相看不惯的过程中一直到老。 过了不久，杨汉临竟然又回来了，看看身上，也不像打架了。 “怎么回事？”郑诚站起来，说了一句。 “都回去了。”杨汉临扬了扬手，“他们就是想要钱。我才不答应呢，之前家产分出去三分之二，现在还要钱不可能。再者，看那架势，我估计我媳妇都不知道这事。” “那他们就这么走了！？”郑诚说道。 “没，我跟他们约好了说明天再谈，我下午就领着我妈搬家。之前买的房子，现在正好晾好了。” “好吧。”郑诚点点头，“总这样也不是个事。你还是跟你前妻沟通一下吧！事情说清楚，一块找个能接受的方案。” “嗯。” 送走了杨汉临，眼看已经快中午了，郑诚也没心情做别的事，就一路走着回了家。 屋里地板上，张舒正帮孩子一块堆积木，看到丈夫回来，有些奇怪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没心情。就提前回来了。”郑诚走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咦！”郑晓连忙用手捂着眼睛，一脸好奇的透过指缝看父母。 “小家伙，你看什么看。”郑诚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 “你今天怎么了？”张舒有些脸红，把儿子抱在怀里。 郑诚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汉临来了，我跟他聊了一会。” “那怎么会心情不好？” “他母亲，前一段又去医院了。”郑诚说道。 杨汉临的事说起来不好听，他也没打算说，不然只能让心情跟着不好。再者，他也不想张舒也跟着胡想。 第二百三十一章 傍晚，郑诚坐在院子里，看着已经在那躺了一天的花狗。 它脑袋边的狗盆里，摆满了东西，有肉，有狗粮，还有水……，但从早上到现在，摆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砖头站在一边，低声的呜咽着，它比人更懂的这意味着什么。花狗怕是撑不下去了。 在家养了好几年，就算养只蚂蚁也得有点感情了，更别说这狗还一直那么听话。 厨房，张舒正忙着准备晚饭，屋里，郑晓则是津津有味的看着动画片，葫芦兄弟熟悉的声音传到了院子里。远处的地平线上，夕阳已经只剩下一个尾巴，橘红色的阳光也在暗淡。 有些发冷的阳光撒在院子里，落在身上，凭白多了些苍凉的味道。郑诚支着下巴，看着花狗吃力的呼吸，下午到现在已经越来越弱。 他已经坐这看了两个多小时了，本以为自己会难受，但其实却并没有，莫名的平静，还有些失落。 郑诚本质上是个很念旧的人，或者说其实大家都念旧，尤其是当生活太过波澜起伏，察觉到时间过得太快时，人们对寄存了太多记忆的东西就格外不舍。 “吃饭了。”张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旁边，轻声说道。 “哦。”郑诚站起来，抻了个懒腰。 “这狗不成了吧？”张舒看着那花狗，有些不忍心。 “可能吧。”郑诚叹了口气。“年纪到了，这也没辙。今晚上往它窝里加层毯子吧！” 一整晚，郑诚也没听到狗叫声，直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立刻下了楼，去狗窝里瞧了瞧。 砖头还卧在那，抬头看了眼郑诚，脑袋就又倚在了旁边的花狗身上。 郑诚弯腰看了看，就拍拍砖头的脑袋，把它拉到了一边。 接着郑诚就拿着铁锹出了院子，在对面的一小片树丛那挖了个坑。他回到院子里时，张舒也已经下了楼，站在那看着。 无奈的摊了摊手，郑诚就过去轻轻提着花狗出了院子。 生活中突然像少了什么，院子外有人来，再没狗叫声提醒了。至于砖头，它已经习惯了之前的分工，花狗看家，它则用各种方式要来好吃的东西，接着平分。 现在它只是懒洋洋的，还是很喜欢要吃的，但吃的却比以前更少了。 但生活好像又什么也没变，郑诚每天去上班下班，张舒则是带孩子顺便也做些专业上的工作。 …… 一大早，郑诚就突然接到了高荣平的电话，这家伙要回来了。 这边刚挂断电话，那边高荣平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你小子！回来的也太匆忙了。”机场接机口，看到背着背囊快步走来的高荣平，郑诚挥手喊了一声。 “不是跟你打电话了嘛！” 高荣平走过来，笑着重重拍了拍郑诚的胳膊。“怎么样！我这段看着结实多了吧！？” “结实个锤子，手跟棉柴棍似的，脸跟风化路面一样，看着就不成。”郑诚笑着回了一巴掌。 “我也不想啊。”高荣平提了提背囊，跟着往机场外去，“整天在山上到处走，太阳晒着，风餐露宿的，能好看才怪了。” 出了机场，俩人直接走向了路边等着的车子。 “我说，你们公司可以啊！我去当地超市，竟然都看到你们的产品了。看样子是发展的不错。”坐在副驾驶，高荣平笑道。 “别！”郑诚连忙摇头，“就不能听你这家伙夸人，准又要钱呢！” “看你说的。”高荣平不以为意，“什么叫我又要钱呢？那不是你投资的？东西设备都是你的，我只是个打工的。” “切！”郑诚瞥了他一眼，说道：“谁说这是投资？这是玩！而且那些机器我又不会摆弄，是你在玩，还一个劲的让我往你的玩具上砸钱。” “这比喻不错。”高荣平哈哈笑道：“你这话才算说到点子上了。在我看来，搞研究就是玩，这世上痛苦的事莫过于把爱好当做工作。最好的事则是每天不用工作，把喜欢的事当做生活！看看，原本我是第一阶段，现在我终于到了第二阶段。” “你得感谢我。”郑诚说了一句。 “对，感谢你。”高荣平仍是笑道。 高荣平家不在首都，也没地方去，郑诚干脆开车去了园区，那边房子多的是，随便也能让他找个地方。 “哎！这地方都是你的？”到了园区里，看着车窗外来往的人，跟那一座座建筑，高荣平有些迷糊了。 “当然。”郑诚点点头，直接往旁边一转，在一栋二层楼跟前停下了。 “下车吧！”郑诚指了指那楼，说道：“这是临时宿舍，有时候公司有人加班来不及回家的，就在这休息。” 本公司员工多数都有宿舍，他指的多数是那些合作单位的学者，他们大多数家还在市区，有的觉得来回太麻烦，干脆就在这休息了。 跟门口的门卫说了一声，帮高荣平找了个一楼的屋子，这里被子什么的每天都换新的，倒不用准备别的。 “你们这地方，看着不像公司，倒像学院。”到处走着，高荣平突然说道。 “那你算是猜对了，这里本来的定位就跟高校看齐的，基础研究居多。”郑诚抬手往前边指了指，说道：“公司的产品研发中心在前边。看到那行树了吗？那就是分界线，走过去才是我们公司的地方。” “对了。”郑诚突然笑道：“你说不定还能遇到熟人的，我们公司跟你们学校可有不少合作项目，好些人常来这边，说不定就有你老师。” “真的假的？”高荣平有些不可思议。 “你这家伙，才几年没见，又搞了这么多事情啊！” “习惯就好。”郑诚笑了笑。 这次高荣平回来，一来算是探亲，但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忙着的天文观测站终于完工了。在正式工作前，他总得跟郑诚说一声，汇报一下情况，顺便要点钱。 两人没去茶楼，也没去别的地方，而是来到整个园区东南角，那里正立着一坐二层小楼。只是那楼的模样却是奇怪，顶上不是平的，这会却是半开放的玻璃穹顶。 好吧，这是用作科普基地用的，一楼有各种科学模型，顶上还有一台业余级别天文望远镜。园区有一个小学，常常有老师就领着学生们过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今天照例有老师领着学生过来，不过他们都在一楼，这里地方又够大，两人就直接登上了二楼。 “我那边很快就要开始工作了。你有什么要说的？”高荣平站在墙上挂着的一副巨大的星系结构示意图前，说道。 “我就想问问，你有目标没！？”郑诚说道。 “大概有了。”高荣平点点头，“其实很好确定，只要知道恒星的大概情况，从体积还有质量大概就能推断有没有行星产生的条件。至于用的方式，跟之前那个家伙一样，还是用径向速度法，你应该知道，这个算是现在公认比较有效的方式。” 郑诚点点头，“专业上的事我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想讨论一下，也许能帮你找一些灵感呢。” “你说吧！”高荣平笑了笑，席地坐下了。 “你说，系外行星这东西，算是普遍吗！？”郑诚说道。 “从不同广度来说，那也不同。比如以附近那些星系来说，那可能是不普遍，可如果以银河系为标准，那我觉得应该普遍吧！毕竟太阳从大小，位置，质量看都不算一个多特别的星系，就算其他地方少点，算它一千个里有一个，而整个银河系也许有上千亿恒星，那就是至少上亿行星。而银河系在我们可见的宇宙中都不值一提，可想而知行星该有多少了。” “按我说，你也许该想的更大胆点，我觉得比例不该是一千个里有一个，应该是一百个，甚至十个里有一个。就连离我们最近的星系，没准也有呢，不要想太远，就离我们不远的那些恒星我相信就有。” “光猜想可没用。”高荣平摊了摊手，“在看不到更多研究结果前，我不觉得这样的猜测有意义。唉，搞我们这行的痛苦就在这，想到的永远比看到的远一万倍，理论永远难以落地。 我想到千万光年外，但那些破玩意只能看到跟前的那点东西，而且所谓的看见还只有又臭又长毫无美感可言的电磁波记录数据纸。 光学望远镜才是美的啊！美好就该用眼睛看，而不该是用一堆数据表达，接着二次加工出来涂了颜色的照片。” 听着高荣平在那絮絮叨叨，郑诚突然觉得，这是他的事业，自然要经历他的荣耀与失落，自己有必要跟他讲抄作业一般的东西吗？……好吧，想了想，他还是不想放弃。 高荣平对郑诚的话有些心不在焉，但郑诚还是执意圈了几个地方，一定要让他重点留意。 想太空的事太多了，总会让人有种不真实感，起码郑诚重新看向窗外的人们时，就有种莫名的失落。总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突然就渺小了起来，有什么意义？ …… 高荣平还会在首都这边几天，趁着周末，郑诚突然想起了刘亚。 仔细想想，又好久没联系了吧！？ 之前倒是打过几个电话，不过多数都是刘亚打过来，后来就打的少了。 郑诚知道的是，刘亚已经转行了，原因很简单，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他压根就不适合搞科研。情绪一阵一阵的，常常的情况是这段努力向上，过些天又蔫了。对于需要常年累月忙碌却没有丁点成果的生活，他不适应，撑了两年还是放弃了。 后来就调到了高中当物理老师，有时候也会去少年宫讲讲课。 开着车，郑诚载着高荣平，一路去了那所高中家属院门口。 “哎，这呢！”远远的，刘亚就站那喊道。 “你眼睛挺好使啊！这么有都能看到我。”郑诚在路边停下车子，隔着车窗笑道。 “什么啊！隔着玻璃呢谁看得清，我猜的。这么嚣张的车可不多见。”刘亚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 “嚣张？什么意思？”郑诚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你满大街瞅瞅，你这车长的可不显眼吗？”刘亚拍了拍座椅，说道：“好车！” 郑诚有些无语，好吧！刘亚说的好像没错，他这车确实挺显眼的。倒不是说大街上看不到这样的，而是商务车很少，路上跑的多数还是小轿车，而且大多数都是r系。 “呦！这是老高？真大变样了啊！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这才出国几年，这模样都开始离家出走了啊。”刘亚仔往前探着脑袋，仔细瞧了瞧副驾驶高荣平的脸，笑道。 “就你会扯。”高荣平撇了他一眼，“现在都干嘛呢？” “还能干啥。当老师呗！教书育人。你呢，……哦，不用问了，科学家是吧！？你都不敢信，我写文章的时候引用过你的论文。” “哪一篇？”高荣平说道。 “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你问这干嘛。还是那样，你这家伙一点没变，就不会聊天。” 几人说说笑笑的，车子就往市中心那边去了，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 朋友聚一块，吃饭当然是次要的，能舒服的聊天更重要。于是在高荣平的坚持下，他们很自然的选择了一家并不那么大，人还比较少的店。 点了几道菜，果然不怎么样，郑诚对狼吞虎咽的高荣平只有佩服的份。 “你这多久没吃饭了？不至于这样，慢点吃。”刘亚也劝了一句。 “没多饿，就是想家里边这味了。”高荣平笑道。 “矫情！”刘亚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却哼哼了一声，“谁又没拦着你，回来整的跟游子回乡一样，再等几年你回来是不是就成国际友人了？当初我可还记得你怎么说的，现在就这？” 高荣平顿时有些尴尬，低着头吃着，也不说话了。 “好了！”郑诚拍了拍刘亚，“好不容聚一块，别瞎说，我知道老高啥样的人，你也知道。” 刘亚点点头，端起杯子在高荣平眼前晃了晃，说道：“那我道歉了啊！” 说着，他就把那半杯酒一口喝了。 高荣平也端起杯子，跟着喝了。除了跟郑诚聊的时候说话还多点，他在别人跟前基本都一个模样，木讷，或者说他压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刘亚在，那就别想听到什么友好的对话了，原本跟高荣平还算能聊几句，但自打听说高荣平一去不回后，可没少在郑诚跟前骂人。 当然，这很难让人不联想他前女友的事，毕竟他不止对高荣平这样，对其他国外回来的都没什么好脸色。 “哎！”郑诚看着刘亚，“你那对象谈的咋样了？啥时候结婚，快点吧！现在礼金涨那么快，等着让人多拿钱呢是吧？” “快了！快了。”刘亚翘着二郎腿，笑道：“下个月领证，年底婚礼！到时候去我老家一趟啊，礼金无所谓，人得去。” “一定去。”郑诚点点头，说道：“说起来，当初你爸可帮了我不少忙，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呢。到时候得过去道个谢。” “老高！你年底回来不？也去啊。”刘亚又对高荣平说道。 “我就算了吧。”高荣平摆摆手，“真不一定能回来，工作忙。” 刘亚顿时有些不满，说道：“怎么回事啊！？你过年都不放假？帮外国人做事倒够卖力气的。” “说什么呢！”郑诚连忙插话道：“老高现在帮我做事呢！之前就想跟你说，别总一副愤青样。” “你？”刘亚有些皱眉，“你开什么玩笑，老高研究的是天文，他能帮你做什么！？” “怎么帮不了，我让他帮忙修了个天文观测站。” “我*！”刘亚猛地坐直了，有些不可思议，“用来做什么的？” “寻找系外行星。”旁边的高荣平说道。 “大哥！你逗我玩呢？”刘亚站起来，扶着脑袋说道：“你知道那玩意得多少钱吗？射电望远镜啊。价格先不说，问题是你修它干嘛啊！八月十五连看个月亮都不成，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这你就别管了。坐下说，坐下说。”郑诚抬手示意道。 “你牛！”刘亚坐在那还一个劲的感慨，“看样子你是真赚着钱了啊。说实在的，现在我倒羡慕老高了，有个喜欢的事业做。不像我……，唉，也不瞒你们，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了，当初就不该为了能录取报什么天文，结果弄成了现在这样。” “就那样吧。”高荣平笑了笑，“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工作多数时候也觉得枯燥，就是获得成果的时候特有成就感，也就坚持下来了。” 几人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过去了，高荣平跟刘亚都有些面红耳赤，看着晕乎乎的，郑诚倒是没事，他一直都喝的茶。 “走吧！走吧！”眼看服务员都几次来催了，郑诚终于站起来，结了帐，就拉着两人出了店门。 …… 十月底的首都已经很有些冷了，尤其是早上，出门空气都凉飕飕的。 下了楼，郑诚刚到院子里就迎面遇到了正在门口摇尾巴的砖头。 “干嘛！？”郑诚板着个脸。 自打那花狗走了，砖头已经好些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眼看瘦的皮毛都松松垮垮的。 砖头摇了几下尾巴，接着却绕过郑诚，哧溜跑到了屋里。 “哎！你这家伙，刚扫干净的地板。”郑诚连忙跟过去。 只看到砖头直接走到放狗粮的桌子边，仰头看着郑诚。 “你还知道吃啊！不容易。”郑诚有些无奈，过去把狗粮拿到院里，倒了点在狗盆里。 砖头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 郑诚微微松了口气，这货总算是好了啊。 这时，张舒也领着孩子下了楼。郑晓歪歪扭扭的跑到郑诚跟前，仰头喊道：“巴巴，一会去玩？” “对啊！晓儿想去哪玩？”郑诚弯腰把孩子的扣子扣紧了。 “我想去玩水！好多好多水。”郑晓立刻高兴的喊道。 “那好，就去好多水的地方玩。”郑诚笑道。 太阳已经慢慢的抬了起来，朝阳斜斜的打到身上，虽然并没有感觉暖多少，但总让人心情好了很多。 张舒去了厨房，一边忙着，说道：“等会车子几点到啊！？” “大概九点多，不用忙，还早着呢！”郑诚说道。 他们家今天要出去玩，准确的说不止他们一家。之前公司的个人电脑项目大获成功，作为奖励，郑诚这次打算请有功人员跟家人一块去海边玩。正好，郑诚早就想到处去转转了，也就顺理成章的跟着一块去。 “小郑！”大门口，卢二爷突然来了。 “哎！”郑诚过去打开了栅栏门，说道：“您吃了没？这么早来啊。” “还早呢！看看都几点了。啥时候走，我车子昨天刚加满了油。”说着，卢二爷到了院子里。 这次卢二爷也一块去，事实上，这次度假原本就是他提出来的。 弯着腰，他冲正看砖头吃东西的郑晓拍拍手，笑道：“晓儿！喊一声卢爷爷，我听听？” “不喊！”郑晓摇了摇头，咯咯笑着跑到了一边。 “这小家伙，脾气还挺大。”卢二爷摇了摇头，对郑诚说道：“海边风大，孩子多穿点衣服，不然准得着凉。” “这我知道。”郑诚点点头，“对了，卢大爷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啥事。”卢二爷摆摆手，“都腿脚的老毛病了。有你杨大妈看着，这两年好转了些。这次也是他自个逞能跟人家学打拳，结果踩着坑洼摔了一跤，好在没伤着骨头。我帮他请了个保姆，在家照顾的好好的，也没啥大事。” 郑诚点点头，“就是可惜了，这次他们俩去不成了。” “就是没事也去不成。”卢二爷摆摆手，“就他们俩那身体，去一趟那不是休息，那是折腾。年纪那么大了，还是在家歇着算了。” “看您说的，您也不比他小多少，那不是也照样到处转？”郑诚笑道。 “那怎么能一样？人跟人的体质不同，我走南闯北的习惯了，当然没事。好了好了，不跟你在这扯了，我得去瞧瞧人到了多少。”说着，卢二爷就转身走了。 那边，砖头也吃完了狗盆里的狗粮，又走到跟前摇尾巴。 “去去！没得吃了。”郑诚揪着它的耳朵，说道：“等会送你去卢大爷家，这几天在他们那也得听话，知道没？”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这次加上家属，总共有一百多人过去，只开小轿车当然不成，公司正好也有不少班车，这次也能用上。 当然，自家有车的还是能开车去的，毕竟离海边也不算远，几个小时也就到了。还别说，他们公司有车的是不少，只要是正式员工，咬咬牙存的钱也就够了，只不过很多人没那个时间学车而已。 不到九点，叶大江开着车，就去公司门口跟大家汇合了。 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拖家带口的倒不多，而且基本都是那些年纪大点的。 卢二爷正来回走着，一会喊这个一会忙那个，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要忙。他在公司内外都熟，也受大家信任，知道他跟郑诚认识，甚至很多人都喜欢通过他提意见。 “还有谁没到？都到了！？那好，都找到自己位置，快点吧！看看都几点了。” 人总算到齐了，几辆客车加上小轿车变成一个车队，陆续的出发了。 他们也没打算去太远的地方，是个海边就成，那当然选近处的。 卢二爷一直都是海钓爱好者，每个月是必定要去一趟海边的，所以他对哪些地方好玩都熟。 他们的住宿选在了津市郊区，其实海边当然更好，卢二爷以前就直接去海边村子借宿的，问题是这次人太多了，这会旅游业基本等于没有，安置不了。 “下车吧！”卢二爷把车子停在一片民居附近，下了车，指着说道：“那几座院子都租下来了，自己挑房间吧。” 卢二爷的母亲家就是津市的，小时候没少来这边，后来则是没机会了。这几年他也来找过亲戚，结果年长的都没了，一众表亲也就一个小表哥还在世。当然，小辈倒不少，只是卢二爷都不熟。 “表叔！”一个中年人从街口过来了，喊了一声。 “哎！”卢二爷应了一声，招招手，“陈林！过来把门开开。” 扭脸又对郑诚说道：“这是我表侄，叫魏陈林，这房子就他帮忙找的，现在在开出租车。” 快走了几步路，魏陈林就到了跟前，打量了郑诚几眼，这才迟疑道：“这是郑总吧！？你好。” “你好。”郑诚点点头。 一边拿着钥匙去开门，魏陈林说道：“这几个院子原来是一家香皂厂宿舍，前几年厂子搬走了，这就成空屋子了。我就租了下来，也没花几个钱。所有屋里东西都是刚买的新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一定安置妥当了。” 当然，花的钱都是公司这边出的，他自己还有不少赚，自然乐意来帮忙。 安置好又吃了点东西后已经是下午，海边是去不成了，大家干脆就自由安排。有的歇着，但更多的还是选择去市区转转。 虽然津市离着首都只有百十公里的路程，但这年头交通不便，没城铁也少有私家车，所以没啥事的话就算首都本地人来的也少。 作为重要的港口城市跟工业城市，津市的经济不错，政策也多，也算是北方地区重点发展的城市。 不过提起这里，现在以至后来想到最多的既不是经济，也不是什么景点，而是相声。尤其每年一度的春晚，更让这种艺术形式广为人知，很多人就算没看过，广播上也听了不少。 整个八十年代算是相声最辉煌的时期，艺术名家多，作品创新也多。当然，受欢迎的一个原因也是大家娱乐方式本来就少，不用太多成本又通俗易懂的节目自然更容易传播。 本来想去找个剧场瞧瞧的，不过转了一圈还是没去成，人太多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剧场吵闹声，况且票也不好买。 相声没听成，那就到处转转好了，郑诚开着车，卢二爷坐着副驾驶，边走边聊。 “这边我小时候来过。”卢二爷指着一片民居，说道：“跟以前模样差别挺大的，那会这块哪有三五层的楼啊，好多都是破木头片搭的棚子，路上到处是驴粪蛋，现在倒成热闹地方了。” “您小时候，那都啥时候的事了。”郑诚看了眼窗外，有些无语，说道：“不过您也别忙着回忆，就这些楼估计也得拆，城市要发展，不盖大楼不成。” “对啊！”卢二爷点点头，“国内城市化率太低了。津市这样的，以后起码得多百万人，城市估计还得大变样。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我刚到洛山机的时候有个邻居，老头收藏了很多十九世纪的老照片，几乎把整个城市的变化记录了下来。你都想象不到那种震撼，从荒地到我当时熟悉的高楼林立，真就跟走马灯似的一张一个样。 我还听他讲了个事，说他年轻那会有个老太太在家瘫了很多年，临走前让人推她去城市到处转转。结果人一到市区就傻眼了，路都不认得，当时就惹得老太太大哭起来。你说说，那会得变化多大吧！现在倒不同了，我去那么多年到现在看着也差不多，发展阶段不一样。” 郑诚有些感慨的点点头，说道：“这倒是，有时候真觉得世界就像循环播放的电影，前边走的路，后边的又得再走一遍。发达国家现在就是比国内发展快了几拍，遇到的问题我们也少不了，但终究是帮着探清了前边什么样。摸着他们过河呗！” “你这说的挺对。”卢二爷点了点头，“所以说这会出国真的挺有优势，学点东西回来就是人才。如果做生意，也很容易就能发现国内哪有机会，会往哪发展，这是时代红利啊。可惜了，好多傻孩子总想留在外边，国外是那么好呆的？那是他们没看到我当时去的时候啥样。” 他们也没个固定目的地，只是随便转转，一直到太阳西斜了，这才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又早早的聚了起来，早点也是一块买回来吃的，大家拿着就上了车。 “都少吃点，中午留肚子吃海鲜呢。” 卢二爷笑着喊了声，就开车走在前头，领着向海边去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渔村 八九十年代，国内的城市面积普遍都不大，津市这边也一样。市区到海边之间还是大片的荒地，后来的新区则一点着落都没呢。 车子到了海边，就在一个小渔村跟前停下了，卢二爷下了车，就跟路过的村民们打招呼。 “这村子就是杨家堡，我以前常来这边，都挺熟的了。”一边领着往海边走，卢二爷跟郑诚说道。 扭过脸，他又冲下了车的众人喊道：“有孩子的都看着点，这海滩随便玩。想上厕所的话，那边，看到那个四面墙没顶的没有？那是厕所。别的事也来找我，我在礁石那边钓鱼。” 大部分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海，听到这话，众人顿时撒了欢一般，谈笑着就往海边去。 卢二爷就回车子取了钓具，对郑诚说道：“跟人家说好了，一人一天拿五块钱，这海滩随便去。中午还有海鲜，随便吃，够划算吧！？” “那是够划算的。”郑诚点点头。 当然，对那些村民来说更划算。海鲜这会又不值钱，就算敞开了吃也吃不了五块钱的啊。 这会天气已经比较凉了，海边更是如此，郑诚两口子都穿着毛衣，外边还有层厚外套。郑晓更是如此，都快裹成棉花糖了。 “晓儿！看到没，这就是大海！”郑诚一手抱着儿子，指着海面说道。 “好多水！”郑晓高兴的拍着手，往前勾着身子就要过去。 “哎！对，这水可多了。等着啊，咱这就过去，一会爸爸钓鱼让你吃。”郑诚笑道。 这会大家都在沙滩上捡贝壳，当然，都是些既不好看又小的那种，不过自己捡的却又大不相同，拿回去当摆件不错。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晴天，风也不大，海面上看不到什么浪，倒有一群海鸟在远处盘旋。 跟着卢二爷，郑诚一家来到了不远处的一片礁石，这看着就是钓鱼的好地方。 马扎，遮阳帽，墨镜，一应俱全。 卢二爷用的钓具不用鱼饵，准确的说是有，但用的假饵，跟传统的台钓并不相同。钓鱼的方式则要更积极一些，把鱼饵甩到海里，接着来回操控鱼竿，使得假饵随着游动来模拟小鱼。优点是方便，能钓大鱼，缺点就是累，而且对新手很不友好。 卢二爷站在礁石上，一直就拿着鱼竿来回扯着，看着还乐此不疲。 郑诚不懂这些，他就跟张舒一人一个鱼竿，安好鱼饵，就等着呗。 总得来说，钓鱼从来都不是目的，就是找个放松的方式。远处是海天一色，近处是渔村沙滩，水轻轻拍着海岸，海水的咸味没闻到，但海风是真够烈的。 边钓鱼边聊，卢二爷收获不断，而且全是大鱼。郑诚的鱼竿却迟迟没有动静，问题是看不到鱼漂，他连有没有鱼咬钩都看不到，算了，真就当做玩呗。 过了没一会，一个老汉过来了，隔着老远就冲卢二爷喊道：“卢老哥！今儿收获多少？” 卢二爷扭脸看了眼，说道：“还成吧！有两条鲈鱼，加上其它几条杂鱼，收获算不错了。杨老弟，你今儿怎么没跟着出海！？” 那杨老头拍拍腿，说道：“你看我这，走路都不利索，还能出海吗？都让我儿子忙去了。哎呀，这两年生活确实是好了，船上有他们哥俩，我也放心。” 老头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找了个平整些的石块就往那一坐，看卢二爷钓鱼。 “大爷！”旁边的郑诚倒插话道：“你们这边都打鱼为生？不种地吗？” “种地！？”杨老头笑了笑，手指了指身后，说道：“你看看我们村，哪有地能种的？就指着海里呢。” 旁边的卢二爷也扭脸说道：“你别看这老头打扮寒酸，有钱着呢！没听过那句话吗？发了摆摊的，富了海边的。打鱼挣得比种地可高多了。” “哎！卢老哥这话说的不错。”杨老头从兜里摸了根烟，说道：“本来其实过的不怎么样，还是前几年，我们生产队搞渔船承包到户，三十多条船都包出去了，我跟我弟两家也包了一条。还真别说，挣得确实不少，你想想啊，这基本一次回来就是上百斤的鱼获，再怎么便宜那也是肉啊。才一年下来，我们家连摩托都买了。” 郑诚倒是有些惊讶，头一次听说渔村也有承包到户，点点头说道：“那确实比种地划算，我老家豫西的，一亩地一年下来也就几十块纯利，又累，还真不如这边。” “那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没山没水，那就只能凭力气，靠脑筋了！”杨老头点了好几次，才总算把烟点着了。 甩了甩手里的火柴棍，又说道：“人的运气啊，还真是说不准，以前我们渔村哪像现在，出海又危险，又累，还挣不到一口饱饭，娶个媳妇人家都不愿意来。结果呢，这才几年就大变样了。 承包了船的出海，没船的攒个二茬板子船也要去，都能挣不少。说媒的到家里，直接问家里有船吗？只要有，那就差不多成了。” 对这些，郑诚倒听的津津有味，毕竟也没接触过这些新鲜事。突然，他手里鱼竿一紧，郑诚连忙看过去才发现有鱼上钩了。 连忙往上扯，拉不动，鱼估计还不小了。 旁边的卢二爷连忙喊道：“别愣扯啊！得溜鱼，顺着它的力道，慢慢的拉！” 在卢二爷的指导下，还算顺利，果然把鱼拉回来了。 提溜着一瞧，得有五六斤了。大鱼！这毫无疑问是郑诚钓过的最大的鱼。 张舒拿的有摄像机，连忙拿起来拍了几张照片，这可真是有纪念意义了。别的也不多说，中午就吃它了。 正聊着，远处海面上，几艘渔船突然回来了。看那模样，好像是机帆船，这会正往海边的一个小码头过去。 杨老头抬头看了眼，立刻站起来，说道：“哎，我儿子他们回来了。今儿回来这么早，我得去瞧瞧。” 说着，他就站起来，一晃一歪的快步走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李亦平 八十年代的渔业资源当然还是丰富的，准确的说是很丰富。工业污染少，国内成规模的渔船队也很少，相比于渔业资源总量，近海渔民每年打的那点鱼根本不值一提。 这大概是渔民的幸福时期了，每次出海基本收获都不会少，即使他们的船很多都是木制帆船，甚至是自己做的。 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两天后，郑诚他们就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 天气越冷，窗外的树叶子陆续变得暗黄，有的已经零落成泥，有的还在摇摇欲坠，这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郑诚处理完上午的工作，招呼了许连一声，就取过衣架上的外套下了楼。 这会还是上班时间，整个楼下也没几个人，地面干净，风景优美，还安静，有点像放假后的……或者说考试周的学校。再远些，整个园区都一样。这样的环境，很难联想到大楼里正有数千人在办公。 而换个角度来看，从一开始，这里就实在太像学校了。不止是氛围，还有环境，以及生活状态。 两人下了楼就往远处一座大楼走去，那里是实验室，整个五层大楼都属于一个实验室。 看到两人过来，门口等着的一个青年推开门，说道：“郑总，跟我来吧！” 郑诚点点头，就跟着他往大楼二楼去了。 到了二楼，又几经周折，他们才终于到了实验室门口。在更衣室换上防尘服，等走出更衣室，他们全身上下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了。 “郑总吗？”一个同样包裹着防尘服的人匆匆走了过来。 “对，您是哪位？”郑诚 那人连忙把口罩拿下来了一些，说道：“我是项目负责人，李亦平！” “李老师，您好！”郑诚连忙跟他握了握手。说白了，整个大楼都是这位在管，加上项目又极其重要，地位当然很高。 “那现在咱们就去看看？”李亦平抬了抬手，示意道。 “好。” 跟着李亦平，郑诚跟许连又过了几道门，终于到了实验室内部。第一个印象就是大！整个地方跟厂房车间似的，不是一个个房间，而是开放式的特别大的地方，与他想象中的竟然相当一致。 第二个印象则是干净，所有人都跟他们一个打扮，这里是恒温恒湿无尘环境。 大家都在忙碌着，郑诚也没去打扰他们，只是跟着陆亦平往前走。 “李老师，今天不是要做实验验证吗？结果怎么样了？”一边走着，郑诚说道。 李亦平向前指了指，说道：“测试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做结果评估，机器就在前边。”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单独划分出来的区域，一台……或者分成许多部分的机器摆放在那，太大了，没有外壳，各种线路跟内部结构都在那露着。 李亦平手指了指，说道：“这就是验证设备，当然，这并不是完整工作状态，省去了很多部分。整个实验目的有两个，一是看技术原理是不是能够实现，再有则是更直接的展现技术难点，方便明确接下来的技术研发重点。” 听着李亦平的话，又看着眼前这一大堆东西，郑诚也不由得感慨。这玩意就是光刻机啊！不，准确的说还只是有个大概模样，相当于盖房子刚打好地基架了梁。而就这些，他们已经忙了两年多，团队也从原本的几十人，扩大到了现在的两三百人。 “大规模集成电路制造的核心就在于光刻设备，为了摩尔定律继续发挥作用，必须想尽办法提高加工精度。当初选中了光刻方式，现在也同样。 根据瑞利公式：cd=k1*(λ/na)，我们能选择的就是降低波长λ，提高镜头的数值孔径na，降低综合因素k1。不过，在零件加工精度逼近极限的情况下，摆在面前的其实只有一条路，选择波长更短的光源。” 绕着这台机器，李亦平看起来兴致不错，对着旁边的郑诚侃侃而谈。 “目前看来比较有前途的就是激光，我们这次验证的是248nm的krf激光。一旦成功，将对整个电子产业产生重大意义。同样大小的芯片，功能却可能是几倍十几倍的增长。” 说到激动处，李亦平的手都不由得挥动起来，面对这种规模巨大的项目，实在很难让人不激动。 连郑诚也听的心中震动，他当然知道，这都是真的。为什么是九十年代互联网兴起？不是因为互联网技术，更不是因为那些互联网公司诞生，而是因为计算机硬件获得了技术上的大幅度进步！怎么进步的？是芯片更加强大。从根本来说，则是光刻精度的提高。 “李老师！那，这东西什么时候能够量产？”郑诚立刻说道。 “也许……”李亦平的手本想比划个数字，但还是放弃了。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难度很大，尽量不落后国际同行太多。这么跟你说吧，如果高科技有所谓标准，那到了这一步，光刻机就算踏入高科技产业的门槛了！研发规模太大了，步步掣肘，快不得。” 郑诚听的有些发懵，他倒都听得懂，大概原理也看过资料，可要说难度在哪？为什么难？那他就不知道了。 憋了好一会也没想出来一个有水平的问题，他只好说道：“那现在实验室这边还需要什么？” 他只有钱。 “很多！”李亦平目光有些凝重，说道：“比如激光光源，高精细度的反射镜片，还有高分辨率高精度光刻胶，等等很多东西。这么说吧，一个完整优秀的产业链供应，而且大部分都是不能进口的。” 郑诚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早知道光刻机复杂，原本就有心理准备，现在看比预想的还要好一些。再说了，又不是只他们有困难，国外别的企业也还没影呢。 再怎么，现在起步也比以后要好的多，起码还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不过，除了基础弱了些，他也不是全无优势，比如，可以持续不断的高投入。在这个赢家通吃的行业，这一点很重要。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后来有人说，光刻机是全世界智力的结晶，虽说有些夸张，但也确实能说明一个问题：这确实是人类有数的几项复杂科技产品之一！ 郑诚也听说过不少介绍，说什么：euv光刻机有十万个零件，几千家供应商。零件的加工精度挑战科技极限，反射镜片表面凸起必须控制在零点几纳米。 写这一类的内容不少，当然，基本都是真实情况。所有这些表达的意思其实就一个，这玩意很难。 说复杂也复杂，但问题说简单倒也简单，只有俩字：精密！ 不管是内部的各个小系统，还是核心零件，基本都在挑战速度跟精度这两个极限。在以毫秒跟纳米为单位的情况下，错一点，整个机器就是不能用。 看完了机器，郑诚又跟着李亦平继续往前走，穿过几道门，又是别的实验室了。 “还是那句话，这东西压根就不是单独一个企业能造出来的，我们要做的是寻找或培育零部件供应商。 而且别以为就我刚才说的那些就没了，多着呢！ 像什么光束矫正器，能量控制器，能量探测器，测量设备，连内部传送装置都得特别设计加工，不敢有一点差错。一点不夸张，每个单独拉出来都够养活一个中等企业了。” 李亦平一说起来就有些搂不住，口罩鼓着，手则是在眼前比划来比划去。 “这些我都知道，可您认为，寻找零件供应商，这事靠谱？……沟通起来怕是有问题。”郑诚有些无奈。 国内能制造那些零件的单位当然不多，他去联系人家，包括后续沟通，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李亦平有些沉默，好一会才说道：“只能尽力了，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李老师，要我说，干脆重要的全自己做算了。”郑诚突然说道。 李亦平却只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你想过没有，那得多少投资？太大了！再说了，也没听说过谁要把整个产业链包圆的。” 郑诚微微摇了摇头，对他来说，钱从来都不是问题。至于全产业链，也不是没企业尝试过，而且做的还不错。山星嘛，一个手机能做到核心零件全部自产，也确实少有。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高利润率，高效率。 “李老师，这个问题就不是您要想的了。资金投入方面，更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郑诚有些不以为意。 看郑诚这样，李亦平也不再多说，他只看好自己那一摊算了。 从实验室走出，郑诚拿下口罩，长长的呼了口气。 “咦？变晴天了？” 这会已经到下午两点了，上午天空还沉沉的，这会却变成了大晴天。 两人肚子饿得不轻，赶忙去了食堂。 “今天说的事你都记着点，再成立一批子公司，只要是核心零部件，自产是必须的。”一边吃着饺子，郑诚向对面的许连说道。 “郑总，我其实有点不理解。”许连搅着碗里的面，说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产品自产？这会浪费很多资金，而且从零开始没那么容易。” “不是我想产品自产，而是没有别的路子可走，我们又没有全世界找合作伙伴的机会。” 郑诚摇了摇头，笑道：“至于钱，这个更不用担心了，我挣得比花的可快多了。” 他的投资公司一直都在盈利，大量盈利，完全不用担心资金问题。别的不说，只持有的戴尔股票价值就又提了好几倍。其它的投资也差不多，如果算收益率，那他可能要打破纪录了。 许连笑了笑，也知道郑诚指的是什么。投资公司的信息汇报一直都是他在帮忙整理，多少了解一些情况，自然知道郑诚不缺钱。 很多时候，他看郑诚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态度，其它公司还好说，起码是眼看着成长起来的。唯独投资这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郑诚怎么做到那么高的收益率的？ 吃完东西，许连回了公司，郑诚却直接回了家，今天的工作不多，他上午就已经完工了。 …… 时间到了十二月，天气就彻底冷了下来，不知不觉的就到了零下。 今天周末，虽然是大晴天，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燥冷。已经好些天没下雨了，空气干燥的厉害，晚上一搓毛衣就噼里啪啦的响。 这样的天气，屋里倒显得有些冷，远不如外面阳光下舒服。 院子里，砖头正原地转着圈，郑晓则跟在它后边想把皮筋系在它尾巴上。也不知怎的，他总是对砖头的尾巴感兴趣，每天不揪两下就不舒服。 “小郑！”院子外边，卢二爷隔着院墙喊道：“胡同那边要更换电线线路，各家都得有人在，一块回去瞧瞧吧！” “今天吗？之前怎么没人说。”郑诚说道。 “谁知道呢。刚才才打电话到我那，你说这让人着急忙慌的，耽搁事。” 郑诚只好放下手里的报纸，跟张舒说了声，就出了院子。 “这个用交钱吗？”郑诚说道。 “那不知道。我拿着钱呢，放心。你说说，咱们在那边的时候啥都没赶上，这搬走了，好处倒是一个接一个的。上次才整修了下水道，这次弄完之后，胡同那边好多电器估计也都能用了。” 郑诚笑了笑，说道：“走吧！坐您的车。” 卢二爷把车子开出车库，出了园区就一路往市区的方向去了。 自从搬走，郑诚基本就没再回来过，一来是没什么念想的，再有也少个这样的机会。 刚到了胡同口，就看到电工正站在胡同里的电线杆上忙活，不少人则聚在那边看边聊。 “哎！卢老爷子回来了啊！”看到卢二爷的车子，有人打招呼道。 “到哪家了？”卢二爷隔着车窗喊道。 “快了，顶多一个小时就能到你们家。”电工抽空喊道。 他们平常都是在附近工作，自然认得卢二爷。 “小伙子，辛苦了啊。”卢二爷抬头喊了一声。 两人下了车，跟街坊寒暄了几句，就往自家门口去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走了没几步，两人路过杨汉临家门口，门锁着，看起来已经有些日子没人回来了。 只是，门上用毛笔写的几行字却是格外扎眼。内容不外乎指责杨汉临不要脸，在外面找女人一类的。 “谁写的这是？啥意思？”卢二爷向跟前走了几步，奇怪道。 他也没回来过，到现在还不知道杨汉临离婚的事。 “那小子离婚了，也许是他几个前大舅哥写的吧，之前说要来找他算账。”郑诚说道。 他这段跟杨汉临联系的也不多，之前就知道他搬家了，具体情况还真不知道。 “离婚了！？”卢二爷一脸懵，连忙说道：“为啥离啊？” “这不写着呢嘛！”郑诚指了指门上的字，“外面有女人了。” 旁边正好有人路过，听到这话，一个大妈立刻说道：“您还不知道呢！？他那几个大舅哥在这侯了半个月，结果小杨早就搬走了，天天在这骂街。后来找不到人，就干脆往门上写了这些字。 哎呦，刚开始可不止这些，要不是大家拦着，他们还要往门上泼粪呢！现在你往院里看看，都不成样了。 真看不出来，小杨看着那么老实的人，竟然……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那小子！”卢二爷听的目瞪口呆，好一会才一拍大腿，说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以前那是没机会吧！” “卢老哥说的对。” 那大妈附和道：“现在风气变啦！大家都看钱，那小子有钱，小姑娘还不上赶着往跟前凑啊。你说说，这才几年，以前大家的淳朴劲都哪去了？咱年轻那会，哪个不是甘于奉献，坦坦荡荡的？现在的年轻人，不成！跟咱们那会差远了。” “刘大妈！”郑诚忍不住提醒道：“卢二爷十几岁就出国了，这话您该跟卢大爷讲。” “哎！”刘大妈愣了愣，接着一拍大腿，“哎呦，我弄错了。你看看，卢老哥可真是没架子，我都忘了你一直在国外生活了。那你们忙，我回去了啊。” 看着刘大妈走了，郑诚有些好笑，说道：“这刘大妈可真会说话啊。” 卢二爷撇了撇嘴，“能不会说话嘛。她儿子大三了，成绩不成，又一直想出国呢。以前就跟我说过让我帮忙弄签证，我没吭声。” 转过来，又说道：“小杨那到底怎么回事？说离就离了？说实在的，我还是不大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那你以为他是哪样的人？”郑诚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他还是那个人，没变。对人照样老实厚道，没多少心眼。可这又能决定什么呢？ 他媳妇也确实脾气差了点，俩人整天吵，那猛的有人对他嘘寒问暖的，心里能不乱吗？再者他也有钱了，选择多了，想的当然不一样。这情况骂几句也该，也该打，但你不能以为他就是伪君子。” “你想的倒通透。”卢二爷踢了踢门，嘟囔道：“说到底还是钱的事呗。突然有点同情年轻那会的我了。钱这玩意，多了真心没好处，一个用不好就伤人。” “那你要嫌多，怎么不分人家点？”郑诚笑道。 “我自己挣得。谁想要想的美呢。”卢二爷也忍不住笑了，说道：“过犹不及，我确实贪心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比那小子好点，他没我年轻那会敞亮。” “您说的谁也不知道，就算是吧。”郑诚笑道。 “还不信？我”卢二爷嘀咕道。 “有一点他确实不如你，起码你把孩子照顾的好好的。”郑诚有些感慨道。 杨汉临的媳妇带着孩子回老家了，再怎么说，这事对孩子的影响总是不好的。 一边聊着，两人到了门口，各自打开门去了院里。 已经太久没人在这，平常也没人来打扫，院子里早就长了大片的杂草，只是这会天气冷又枯萎了而已。 打扫还是算了，那么多，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再者说，就算打扫干净了也没啥用，来年又成了这样。 打开堂屋门，顿时尘土飞扬，桌子上，门上，哪都落了一层灰。 本想在屋里坐会的，看这架势，还是算了吧！又匆匆锁了门，搬着凳子回了院里。 “这怎么回事！到底谁弄得？” 这边凳子还没坐热呢，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好奇之下，郑诚连忙出了院子，一瞧，竟是杨汉临领着一个女的正站在他家门口。看到门上那些字，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至于刚才的喊声，来自杨汉临旁边那女人，现在她也没停。 隔壁卢二爷听到这也出了院子，看了眼斜对面，又有些愕然的看向郑诚。 “这女的就是小杨找的那个？” 郑诚点点头，“好像是，只有打扮不一样了。我之前也没看清，就远远看过一面。” 他大概还是能确定的。只不过这女的打扮变化也太大了，烫的头发，穿金戴银，还一身名牌。不用说，杨汉临买的呗。 “那他眼光不成！跟我年轻那会比差远了。我那会……” 说着，卢二爷像被踩着脚了一般，突然停下了。 “怎么不说了？”郑诚奇怪道。 卢二爷摆摆手，“不说了。又不是啥光彩的事。” 那边不知怎的，杨汉临跟那女的又吵了起来，这下好了，胡同里更热闹了。杨汉临的事胡同里早就传遍了，从七十老太到六岁小孩，基本都知道。现在人家自己到了，又一看门上那些字，不用想都知道有热闹可看。就连正忙着的电工都停了手里的活，踩在电线杆上往下瞧。 感受到别人的目光，杨汉临脸色通红，只发愁不知道怎么收场了。他这段忙得很，原本也不知道这回事，也是之前胡同打电话说家里电线要换，让他回来。 他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这下好了，胡同里的人估计全知道了吧？真没脸见人了。 不过，杨汉临丢脸不丢大家不在乎，让他们高兴的是，这场面真跟电影里演的一个样，只不过杨汉临的形象再丑恶些就好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郑诚跟卢二爷还是走了过去。看着成了笑柄的杨汉临，郑诚突然有些无奈，当然，心酸是不会的。 这家伙就算日子过得再糟，也有几百万的身家，真的一点不值得可怜。只能说，运气多么重要。 这里能愉快的可怜这家伙的，也只有郑诚跟卢二爷两人了。郑诚是觉得，这家伙的人生算是半残了，有些后悔当初让他那么轻易就获得了财富。至于卢二爷，他就是觉得杨汉临找错了媳妇，以后鸡毛蒜皮的事少不了，还有的气受呢。 郑诚有些感慨，当初那个小伙子，怎么就成了这样？环境与生活状态就那么容易改变人？好吧，没有经历过生活的酸甜苦辣，人真的太容易受影响了。 杨汉临也看到了郑诚，他的脸顿时涨的更红了。旁边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一遍遍骂着丈夫的前妻。 “别说话了！”杨汉临突然大喊一声，终于让旁边那女人停了下来。 “你再说话就滚回去。” “你在说我！？”那女人有些不敢相信。 “对。”杨汉临瞪着她。 那女人终于意识到，杨汉临真的生气了。几乎是立刻的，她就换了副可怜的面孔，站在那，真的不说话了。 “好了！”卢二爷挥了挥手，冲周围的众人说道：“都回去吧！人家吵架，看什么呢。” 不过他的话也没几个人搭理，毕竟不是每家都有个想出国的儿子。再说了，卢二爷在这胡同里也远谈不上德高望重，说钱多车好还差不多。该在那的一步没挪，谈笑声刚降下去却又提了上来，整的卢二爷尴尬的很。 “钥匙呢！快点开门，到院里说。”郑诚对杨汉临说道。 “嗯。”杨汉临这才回过味来，连忙打开大门，跟几人一块到了院里。 砰的一声，大门把其他人的目光挡在了门外。 “我*！” 可当几人看到院里的情况，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还是当初那个院子？堂屋门拆了，门板扔在院子里，窗户也拆了，水龙头被用木条堵上了…… 总之能破坏的全坏了。 尤其是堂屋门，因为没有门挡着，整个屋子内部已经不像样了，厚厚的一层尘土。还有些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现在都在地上了。 “**！这也太狠了，恶心人倒有一手。”杨汉临忍不住骂道。 “这房子得大修。”卢二爷打量了一眼，说道。 郑诚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在他看来，杨汉临本来就理亏，还让那几个人白等那么久，人家把这弄成这样不奇怪。 “算了！不修了。”杨汉临有些意兴阑珊的摇摇头，就这样子，还修个锤子啊。他也不打算回来了，省的听那些街坊背后说闲话。 “那门窗也得修好，不然风化的太快了。”郑诚说道。 “嗯。”杨汉临点了点头。 都这样了，电线自然也没了换新的理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秀丽。”杨汉临冲那女人扬了扬手，说道：“你回去吧。” “那你呢？”曾秀丽连忙说道。 “我等会。”杨汉临坐在门槛上，再次扬了扬手。 “好吧。”曾秀丽只好点点头，说道：“那我去街上转转，买点东西啊。” “去吧！”杨汉临脸上有些无力感。他知道，回家又得面对一桌子的衣服跟包了。 等曾秀丽走了，杨汉临抬头看了眼郑诚跟卢二爷，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骂我吧！” “骂你！？骂你干嘛？”郑诚倚着还算完好的门框，说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那就你自己解决吧。不过，那女的怎么回事？” “我们结婚了。”杨汉临低声说道。 “什么？！”郑诚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怎么也没通知？” “都这样了，我怎么还好意思跟你们说啊。” “那，为什么要跟她结婚？你真想好了？” “没。”杨汉临摇了摇头，“她逼得紧，我也没多想，而且当时觉得她不错的。” 郑诚摆了摆手，“不聊这个了。你现在干嘛呢？” “我，做点生意。”杨汉临连忙说道：“刚开始开餐馆，后来生意不成，只好又去做服装批发。现在还算顺利，我下一步准备开个服装厂。” 郑诚点点头，“这是好事，慢慢的吧，你也确实需要多锻炼。” “哥！”杨汉临耷拉着脑袋，突然说道：“我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 郑诚却摇了摇头，“两码事。你错了就是错了，但不影响别的。” 杨汉临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错了。也有点后悔了。” “后悔？因为今天的事？”郑诚奇怪道。 “不是。”杨汉临使劲搓了搓脸，说道：“我突然有点想念之前的生活了。她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真心对我，我什么都能跟她说。可现在，我却有很多事不敢跟巧丽说。而且她眼里只有钱，一直想着怎么花，我有时候看着她都直打寒战。” “那怎么着，你总不能再离了吧！”旁边的卢二爷插话道。 “老爷子，我没想着又离。”杨汉临的话有些无力，但还是说道。 “你这状态，离婚也不远了。”卢二爷撇了撇嘴，说道。 有他在，杨汉临确定是要继续难受了，说话根本不会委婉的。 几人就坐在院子里聊，没一会电工就敲了敲门，“哎！有人在家吧，开门。” “不用了。”杨汉临走过去，说道：“我们这院子的电线不换了。” “不换了！？……那好吧。”电工往院里瞧了眼，顿时明白过来。 又冲院里喊道：“郑总，卢二爷，那个，你们家的换吗！？” “换！”郑诚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以后说不定还回来呢！虽然可能很小，但还是想保持个样子，不然到时候再想换可就不容易了。 忙了好一会，新电线总算是扯好了，而且一看就比之前那种耐用。 杨汉临的事只能算一个谈资，或者说小风波，胡同里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大家都忙，没事聊这些事情就算了，也不可能一直想着。 第二百四十章 招聘 一九九五年，夏，六月。 小学门口，郑诚正站在荫凉处，等着学生放学。 叮铃铃。 随着一阵下课铃声，学生们蜂拥着出了学校，郑诚连忙从旁边椅子上站起来，勾着脖子往学校里瞧。 一个小男孩跟同学说笑着走了过来，郑诚连忙挥了挥手，喊道：“晓儿！” “爸爸！”抬头看到郑诚，小男孩满脸惊喜，连忙跑了过来。 “想没想我啊！”郑诚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笑道。 “想！”郑晓点点头，把书包往上提了提，“爸，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刚回来，这不就接你来了？走吧，咱爷俩去搓一顿，想吃啥你说。”郑诚笑道。 “那妈妈会知道吗？她不让我乱吃东西。”郑晓说道。 “放心，咱不跟她说。”郑诚牵着他的手，往园区的商业街走去。 跟几年前相比，这里的变化也大也不大，说变化大在于，建筑更多了，人也更多了。 现在只在这里就有数万员工，比当初多了十倍以上，就算当初预留了办公设施，但还是不够，加上需要的员工宿舍，结果又往周围扩张了一大片。 而说变化不大在于，建筑风格与当初几乎一致，区别只是面积大小，而且核心区这块也基本没有变化。 他们公司做的产业很多都在上游，都在基础，为了方便沟通，也能获得最新的产品信息，很多下游企业也被吸引了过来，竟然形成了产业集群。人一多，又有钱，随之而来的就是商业的发展，商场，饭店，游乐场，电影院，基本都齐全了。 原本的一片荒地，因为大量企业到来，现在也成了香饽饽。而且市区也在扩张呢，两边往一块挤，现在都快跟市区连起来了。 父子俩走了几步，就到了路边，叶大江正把车停在那等着。 “叶大爷！你也回来啦。”郑晓抬手打了个招呼。 “哎！跟你爸一块回来的。你这次放假多久啊！？”叶大江一边打开车门，笑道。 “俩月！”郑晓喊了一声，就把书包甩到车后座，自己也爬了上去。 “郑总，去哪？”等郑诚坐上车，叶大江扭脸说道。 “附近不是新开了一家餐厅吗？大门口广场边那个，我听许连念叨好几次了，说挺好吃，去瞧瞧吧。”郑诚说道。 “好。” 车子很快启动，缓缓往大门口去。其实本来也没几步路，走路十多分钟，但因为天气太热了，能不下车就不下车吧。 刚出了大门，人突然就多了起来，搭的很多棚子，不少学生模样的人正聚在那投简历。 临近毕业季，公司这边也有招聘会，从五月到现在，门口的招聘位就没停过。学生也是一拨一拨的过来，这段因为有的学校毕业答辩结束了，来的人数更是激增。 招聘来这么多人其实不奇怪，他们公司还在快速成长期，每年更替的员工加上新增岗位，招聘上万人是有的。再说了，他们公司还继承了当初高工资的优良传统，同样的岗位比别的公司高的不是一点，也不是一截，而是几倍。 在工资方面，郑诚一直都固执的不愿按着市场来走。或者，工资就不该有市场决定，而只该看员工帮公司赚了多少钱，接着自然有个比例来分配工资。在郑诚看来，用高工资换来一个对工作热情的员工，比多花的那点钱更重要。 这种情况下，就算已经分配了工作，很多人也要来投几张简历碰碰运气。 当然，还有一个大背景是，大学生毕业分配很快要取消了。虽说还没正式开始，但这会也不比以前，分配的工作总不会优厚到哪里去，有选择的话学生们也更愿意找找别的门路。 走着走着，郑诚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凉棚，旁边扯的条幅写着：城西学院招生。 这边同样围了很多人，有工作人员正发放招生宣传册。 “这是刚支起来？早上回来的时候可没看到。”郑诚打开车窗，饶有兴致的说道。 “郑总，卢老爷子也在那坐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叶大江说道。 “那去看看吧！”郑诚点点头。又对旁边的儿子说道：“咱们等会再吃，跟你卢爷爷聊几句话。” 郑晓有些不乐意，捂着肚子说道：“虽然我肚子饿的很，但没事，爸，你聊去吧！” “你小子！”郑诚有些哭笑不得。“等会让你叶大爷去买个鸡蛋饼，你先垫垫肚子，这总可以了吧？” “我不！”郑晓却直摇头，“我得留着肚子。你们慢慢聊，我多饿会，再空出来点地方。” “那我没辙了，你忍着吧。”郑诚摊了摊手。这小家伙人不大，小算盘倒打的挺精明。 卢二爷今年已经七十有六，年纪不算特别大，但也到了加速衰弱的时候。比着前些年，背更弯了，走路也慢了，唯独耳朵眼睛还不错。 这会他正坐在旁边，看着那些来咨询的学生。 “老爷子！”郑诚过去打了个招呼。 “咦？你啥时候回来的。”卢二爷抬头看着他。 “早上刚回来。”郑诚拉着儿子在旁边坐下。 “您这整的挺快啊！前天办学资质才下来，你今天就招生了？” “当然得快点！不看看这都几月了。”卢二爷说道。 所谓城西学院，之前一直是公司员工学习的部门，内容包括培训新员工，还有为所有员工提供职业技能学习的平台，算是有大学的部分职能。这种模式在后来倒是很普遍。 不过这毕竟不是正规单位，说好听点是学习平台，说难听点就是个长期培训班。对这一点，卢二爷一直很不满，也都在申请办学资质。 终于，前一段终于拿下来了办学资质，从今以后，城西学院也算正儿八经的学校了。 虽说现在成了学校，但工作内容倒是没变多少，重点工作还是职前培训跟作为学习平台。不过卢二爷又坚持招一部分全日制学生，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招聘。 “我总感觉您这有点多此一举。”郑诚看着周围忙着报名的学生，说道：“人家都大学毕业了，你又让人家来上学，还发工资，这不有病吗？” 正常来说当然是招高中生的，可卢二爷他们不是，接着招聘的机会就招生了。好多人都把这当做入职的跳板，以至于报名的人很多。 “谁有病？”卢二爷瞥了他一眼，摆摆手，“不是那回事。这不只是我的意思，好些老师都站我这边，这才刚开始，以后我们打算办的是真正的大学。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老师都什么人，教出来的学生能差了？到时候争着要呢！” “好吧。”郑诚点点头。“您自己看着弄，资金方面好说，我也算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算你还讲信用。”卢二爷笑了笑，往周围指着，说道：“你这么大的产业，需要人才，需要顶尖人才，咱不能总指望外国培养吧？慢慢来，这才哪到哪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企业成果 这边跟卢二爷聊着，旁边郑晓就有些受不了了，开始还只是扯扯郑诚的胳膊，结果没用。 “爸爸，你说我的胃是铁做的吗？”郑晓抬着头，一脸认真的对郑诚说道。 “……” 郑诚有些无奈，摸摸他的脑袋说道：“爸爸也不知道，要不咱去医院瞧瞧？” “那算了。”郑晓摸了摸胳膊上的花，瘪着嘴，转而看着卢二爷，也不说话。 卢二爷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家这小子也太能耐了。别跟我聊了，你领着他该去哪去吧！” “那好吧。”郑诚有些无奈，只好对儿子说道：“跟卢爷爷说再见！” “爷爷再见！”郑晓立刻喊道。 对现在的郑诚来说，像今天这样悠闲的时候并不多，就算他再怎么放权，工作再怎么高效，海量的工作内容还是轻易堆满了他的桌子。 他刚从国外回来，再怎么说，他的很多产业并不在国内，每年都要定期去看看。 到现在，郑诚手下公司业务基本分成了三部分：zc公司掌握大部分消费品业务，涉及家电，零售，快餐，去年还刚成立了汽车部门，同时也是外资身份。 正成电子则专心于一些基础研究，发展重点在半导体以及个人电脑业务。几年下来，公司的个人电脑基本占据了国内大部分市场，同时国际市场也有一席之地。更重要的是，他花了这么多年终于成功打造了一条全产业链，真正的从原料到成品。 事实证明，只要钱够多，很多事情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最后就是投资公司了，这个才是郑诚真正的底气所在。尤其这几年互联网产业开始崛起，几乎是投资的春天！几乎每隔一段他就能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接着立刻投资，一旦上市就是几十倍的投资回报。 可以说，正是投资上的巨额收益，这才能支持郑诚毫无顾忌的在各个产业发展。 回到公司，郑诚才刚到办公室，迎面就遇到了许连。 “您怎么才来啊！快来看看，公司已经联网了。”看到郑诚，许连立刻说道。 “真的！？”郑诚也脸色一喜，连忙往最近的电脑走去。 就在今年年初，计算机互联网络向社会正式开放。他们公司应该算是第一批接入互联网的企业，郑诚出国一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妥了。 在国内，互联网的发展其实已经有些年了，早在1987年国内就向德国发出了第一封电子邮件，不过那次因为服务器漏洞，整整一周后对方才收到信息。 不过那只能算是一次尝试，直到今年，互联网才算真正走到了现实生活中来。 虽然起步比国外晚，但国内互联网发展一直还算迅速。去年刚实现与国际互联网的第一条tcp/ip全功能链接，到今年年初，首都跟沪市就设立了通过美国sprint公司接入的美国64k专线，开始向社会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 当然，这只能算开始，想上网还远没有那么方便。 说起来，他们公司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公司刚成立了一家互联网接入服务商，专门为社会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 至于上网的方式，那就很有些历史感了，传说中的拨号上网！ 用户需要用调制解调器连接电话线，通过拨打互联网服务提供商的接入号连接到互联网上。 “那就往拉格纳那边发一封邮件吧！”说着，郑诚在电脑上一阵操作。 这会的他完全像一个刚会写字的小学生，在键盘上戳来戳去，发送了一条不知所谓的邮件。 很快的，他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也只表达了几句惊讶，寥寥几句而已。 “互联网时代来了啊！”看着那几句回信，郑诚倚着靠背，感慨道。 他等这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生活终于又向他熟悉且向往的时代前进了一大步。 当然，让郑诚不满的地方很多，能登陆的中文网站实在太少了，电脑桌面空空荡荡，还有那慢的让人发疯的网速。 “跟你说个事！” 郑诚在那发了会呆，突然说道：“你这几天设立一家投资公司，专心于国内互联网产业，这个要尽快。互联网时代，这是个巨大无比的机会，生态做好了，对电脑销售业务也有好处。” “额……，好！”许连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互联网时代是个机会，这点只要去国外看看就知道了，不知多少企业正在萌芽，几乎肉眼可见的发展速度。 既然如此，那国内没有理由会错过这些，必定也会有自己的互联网产业。当然，许连暂时还想象不出未来的图景，他只是认可这会是以后流行的玩意，就像各种家用电器一样，而且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提高个人电脑销量的机会，有了互联网，人家使用电脑的频率当然也会大幅增加。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 “要不，我们自己成立一些公司怎么样？”许连说道。 这几乎已经是他们公司发展的传统了，以前只要涉及的行业，必定是要绝对控股的。 “算了！”出乎意料的，郑诚却摆了摆手，“蛋糕不能让我们全吃了，也得让别人分点，我们只挑要紧的拿到手里就好。再者说，这个跟搞技术也不一样，不是说你有钱有技术就成了，有时候那些初创企业更有生命力，我们干预的太多并不好。” 他说的倒也是真心话。互联网产业说到底也只是应用，纯软件的东西，拼的是管理跟创意。钱固然重要，但并不是唯一，他也不认为随便挑个团队就能比那些后来的行业巨头们做的更好。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并不是郑诚感兴趣的领域，未来的互联网是聚集流量跟财富的地方，而他现在只对打破技术壁垒有热情。说到底，投资可以，但自己做还是算了，有那么多力气还不如再投资几个实验室呢！？ “还有个好消息得跟您说一下。”许连脸上难掩喜悦，说道：“光学产品工厂那边的消息，镜片加工工艺上有了突破。他们现在正在跟光刻机工厂那边配合，准备换上新的反射镜片，估计能把良品率提高不少。” “哦。那不错啊！”郑诚连连点头。“总算是有进步了。” asml跟尼康等几家公司的新一代激光光源光刻机已经投产，连芯片都上市了，而正成电子这边直到去年九月才匆匆推出了成品，现在正在边生产边改进。 不过因为技术不成熟，新的光刻机产品良品率低的让人发指，生产的每一枚芯片，全是亏本的。 好在郑诚财大气粗，不断的增资，亏本也要生产，这不，今年刚发布的新款个人电脑就用上了自家产的cpu。也是直到这会郑诚才敢大声说一句，那电脑里里外外，全部的东西他们都能生产出来。 而困扰他们的一个核心技术难题就在于，反射镜片加工精度不够。这东西可不是掌握什么技术，买多好的设备就好了，得用人工一点点磨出来，全凭经验，也是一个公司底蕴积累的成果。 而他们公司缺的恰恰就是这种经验的积累，也严重缺乏高级技术工人，可以说，他们这几年全在补课了。 就像刚成立的城西学院，其中对高级技术工人的培训就是很重要的内容，只要还想做精密加工，那就少不了这些。 第二百四十二章 医院 回到家的时候，张舒正在忙着家务，郑晓则是在拿狗粮逗地上卧着的砖头。 砖头已经很老了，年纪比当初的花狗还要大。不过也许是平常运动少，没什么压力的缘故，它身体竟还不错，能吃能睡，就是皮毛暗淡了些。 郑晓捏着一粒狗粮，往砖头鼻子上一放，砖头就熟练的把狗粮倒下来，接着趁它没落地前吃掉。这个游戏从郑晓上幼儿园就开始了，本来是让他练数数的，结果倒是乐此不疲。 “作业写了吗？”郑诚走过去，说道。 “早写了！”郑晓头也不抬的说道。手里的狗粮喂完了，他就拍拍手站了起来。 突然对郑诚说道：“爸爸，狗能活多久？” “多久？那不一定，十几年吧。”郑诚拿过旁边的梳子，帮砖头梳了梳毛。 “那为什么人能活那么久？” “我怎么知道。” “是不是越聪明的活的越久？” “有可能。要不你去看看书，说不定有答案呢。” “算了吧。”郑晓跟大人一样的摇了摇头，说道：“太无聊了，不值得。” “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叫无聊啊。”郑诚有些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到了屋里，郑诚就站在门口，看着正拿着吸尘器走来走去的张舒。 过了这么多年，她的模样好像并没有多少变化，岁月留下的不是衰老，而是成熟。就像一个人过的怎么样，从外表就看的出来，而张舒，她的生活状态就几乎只有在故事中才能看到。一举一动，每一个微笑好像都在写着：我过得很好。 看到丈夫回来，张舒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小跑着过来。看了眼院里玩的专心的儿子，她就扑到郑诚怀里，紧紧搂着。 郑诚前一段出差，她本就想念的厉害，以至于郑诚回来这两天两人倒越发亲密了。 “妈妈！”院子里，郑晓突然跑了过来，手捂着眼睛站在门口。 “干嘛！？”张舒有些无奈。 “我饿了。” “饿了等会！” 郑晓只是抬头笑着，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晚上，吃完晚饭一家三口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我爸打电话说，老家那边又下岗了一批工人。还好啊，我哥家开的有店，也辞职了，不然现在不定怎么办呢。”看着电视，张舒突然说道。 “我知道。”郑诚点点头，“这几年下岗的多了，都习惯了安稳，当然很难接受。现在的问题是工作岗位太少了，说到底，还是制造业不够啊。” “哦。”张舒点点头，她对这些不懂，也不怎么感兴趣。 旁边的郑晓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郑诚拿过遥控器，把屋里的温度调高了些。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郑诚连忙站起来，过去接着了。 “喂！哥，有事？” 话筒很快传来郑直的声音，“诚子！咱爸现在在医院呢，我跟你说一声。” “什么？！”郑诚吓了一跳，“怎么送医院了？咱爸怎么了？” “你别急，人现在没事了，就是心脏有点问题。医院这边说，咱爸还得手术，而且难度不小，首都那边医院要好些，最好是过去治疗。我想着让你在那边联系一下，让咱爸尽快过去。”郑直很快说道。 “那好。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后天吧。看咱爸的情况，如果状态好的话就后天。” “那好。”郑诚立刻说道：“我手机一直拿着的，你随时打我电话。咱爸有什么情况你立刻跟我说，好吧？” “好。” “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呢？都谁在？”郑诚又说道。 “咱妈还有我，换着班在这边。哎，你等等啊，咱妈要跟你说话。” 很快的，电话到了刘玉英手里，接着就传来她带着哽咽的声音：“诚子！你这两天好好去找找啊，看哪家治心脏的医院好，恁爸这次可吓坏我了，早点帮他治好吧！……唉，你说说，他就去地里忙了一上午，咋突然就这样了？要不是镇医院医生来的快，还不定咋样呢！” 说着说着，刘玉英就已经哭了起来，很显然，这次她真的吓得不轻。 说起来，这次也真多亏了镇医院。这些年，郑诚一直在往那边捐设备，还联系着帮医生进修培训，医院连救护车都两辆。加上一路上路都是新修的，这次救护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拉到镇医院人抢救过来后才送去了市医院。 可以说，郑光年这次能平安无事，既有些必然也带着不少运气。 郑诚更是一阵后怕，还好啊。原本他帮镇医院提高医疗水平，都是为爷爷奶奶准备的，结果老两口这些年一直身体不错，倒是让郑光年用着了。 郑诚突然又有些无奈，他改变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起码当初可没听说过郑光年心脏有问题。唯一的解释也只能是因为生活方式跟饮食的变化了。 也对，没了经济上的压力，郑光年这几年可算过的潇洒的很。有空就跟村里几个熟人凑酒席，常常就得去镇上一趟，酒肉是少不了的。俗话说：有钱难买老来瘦，可郑光年的生活方式明显在背道而驰，上次回去，那眼看着又胖了一圈。这种情况下，身体不出问题才怪呢。 这边挂断了电话，张舒立刻走过来，说道：“怎么了？我听着，咱爸送医院了？” “嗯。应该是上午的事，现在在市医院，好在现在人没事。”郑诚揉了揉眼睛，在旁边坐下了，说道：“过两天他要来这边手术，我得尽快联系医院。” “那都谁过来，家里房间要打扫一下吗？” “咱哥跟咱妈估计得过来。不过他们大概不会来这。”郑诚摆摆手，说道：“这边离市区太远了，离医院更远，来回走着也不方便。那还不如在医院附近找个房子，我再请个保姆，这时候应该会好很多。” 护理病人当然不是个轻松的工作，一日三餐，吃喝拉撒，还得在医院忙着找医生，喊护士，只医院那种气氛就能让人心累的很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第二天，郑诚很早就往许连那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去联系医院。作为公司的大管家，基本上有什么事郑诚都是找许连，而许连自然能找到恰当的人去做事。 况且，对他们公司来说，联系个医院而已，也并不算什么。 心不在焉的忙了一天，当天晚上郑诚就接到电话，第二天救护车就要送郑光年过来了。 从早上就出发，车子一直到傍晚才到，直接送到了医院门口。 医院在西城区，郑诚早早的就在那等着了。看到车子到了，连忙迎了过去。 倒是开车跟着一块来的郑直先下了车，跟郑诚说了两句，就也一块到了救护车边，看着随车医生把郑光年抬了出来。 “哎呦！”抬头看着周围，郑光年不由得重重的呼了口气，这不是叹气，而是他有点晕车。 “爸！你觉着怎么样？”郑诚站在旁边说道。 “不怎么样！”郑光年坐起来抻了抻胳膊腿，“闷的厉害。这一路躺着，太难受了。” “我说你身体怎么样！”郑诚有些无奈。 “还成吧！”郑光年拍了拍心口，“现在它倒知道好好工作了。” “那就去医院吧，尽快安顿下来。”郑诚只好说道。 之前就约好了病房，先去办理了住院手续，接着就直接推着去了病房。 病房是单人间，条件还不错。这边郑光年刚换好了本医院的病服，门口，一个医生就匆匆过来了。 “你好，哪位是郑总？” 郑诚抬了抬手，走过去说道：“你好，找我有事吗？” “哦，我叫丁杰，之前约好的，我负责你父亲的治疗。” 那医生扶了扶眼镜，就跟郑诚握了握手，说道：“能把病历单让我看一下吗！？我们尽快安排检查，接着就找机会做手术。” “好。” 郑诚看向郑直，接过了病历单，又递到丁杰手里。 仔细看了会，丁杰这才说道：“从这病历单来看，情况还算不错。手术的话，应该危险不大。明天再做个检查吧，确认一下情况。” “那可谢谢您了。”郑诚连忙答谢。 “应该的。”丁杰笑了笑，指了指床头说道：“那有个按钮，按一下就有医生护士过来。别的还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说。” 又聊了几句，丁杰也没多说，就转身走了。 病房里，这会只剩下郑诚兄弟俩跟郑光年两口子了。 “妈，让我哥今晚上在这，你跟我回去吧。我请了护工，明天就到，到时候你们俩不用一直在这。” “对啊，妈，你回去吧。这几天你都没休息好了。”郑直也说道。 “那不中。”刘玉英却直摇头，说道：“今晚上刚来，我得在这看着。你们俩回去吧。” “你看看！俩孩子这么说了，你咋不听劝呢？你要再累出病了，那妥了，看谁照顾谁。”旁边躺着的郑光年也说道。 “你好好躺着吧，别说话了。我就在这躺一晚上，能有啥？”刘玉英仍不为所动，倒说了郑光年一顿。 “那就这吧！就这。”郑光年有些无奈。“你们哥俩回去吧，就让她在这。” “看你说的。就你们俩我能放心？”郑直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也在这吧，等会再找个折叠床过来。” 谁都不愿意回去，结果说了半天，还是郑诚自个回去了。 …… 郑光年那边还在准备着手术的事，出乎意料的是，好些人纷纷找到了医院，看望郑光年的。 大部分都是跟郑诚的公司有业务联系，或者准备有业务联系的企业人员。对此，郑诚自然有些无奈，这还没手术呢，来看个什么劲？ 不得不挨个说了情况，不让再去了，这才算让病房里安静下来。 “郑总！远方厂的刘厂长打了电话，说等会要来，找您的。”早上，刚去了趟医院回来，郑诚迎面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许连。 “他怎么来了？”郑诚有些奇怪。 因为不在一块住，加上公司业务联系少了，两人其实联系的也不多，平常也就打几个电话，一年聚个一两次而已。 “跟前台说一声，他如果到了，直接领他到我办公室吧。” “好。” 刘俊成对时间一向很严苛，他说的等会，果然不到二十分钟人就到了楼下。 “你找我有事？”看着对面瘦了不少的刘俊成，郑诚奇怪道。 “业务上的事。”说着，刘俊成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来，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锂电池测试结果跟数据汇总，你看看？” “什么意思？”郑诚接过来，却没有看，事实上他也看不懂。这东西还得让懂行的人瞧瞧。 “这不很明显了吗？”刘俊成往前凑了凑，说道：“你们公司正在研发笔记本电脑，对吧？” “你怎么知道！？”郑诚皱了皱眉。 他们公司确实正在研发笔记本电脑，不过这并没有对外宣布过，刘俊成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放心，没人跟我说。是你们公司设计的外壳，那个生产工厂跟我们有合作，无意中了解到的。”刘俊成说道。 郑诚脸色还是有些不大好看，说道：“那你想说什么？合作？” “对。”刘俊成点点头，“你们计算机的电池还没有正式定下供货商吧？而且你们应该也没有电池研发业务，我想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合作。 你知道的，我们很早就在锂电池上布局了，技术不用多说。这次我们想打开高端锂电池市场，而你们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供货商，对吧？” 郑诚好一会没说话，向后仰着，直到刘俊成有些没耐心了，他这才说道：“倒也可以。不过我们有自己的电池研发团队，选择你们就意味着他们要放弃一部分工作。所以，我希望能跟你们在研发上多一些合作。当然，不会影响你们的业务。” 这次就换刘俊成皱眉了，说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在字面上，研发合作。放心，我无意跟你们争电池市场，真的只是技术交流。”郑诚说道。 “这个……我得回去商量商量。”刘俊成有些迟疑。 “当然可以。”郑诚点点头。 第二百四十四章 手术 面对郑诚的提议，刘俊成其实是很有些意向的，他知道，郑诚这边的基础科研实力比远方厂好得多。两边合作，很快就能让远方厂补齐短板。 但问题是，之后呢？郑诚说的倒好听，两边技术合作共同进步。可他的公司传统谁不知道？只要涉及到一个行业，那产品必定是从里到外全部通吃的。就算有其它供货商，那基本也都有他们投资，很多都是大股东甚至控股的。 远方厂能有例外？说不定合作到半截，郑诚这边拿到技术就把远方厂踹一边了。而唯一能让刘俊成相信的，却是两人这么些年的交情，不至于为了这点事闹别扭。 可，他相信是一回事，别人能不能信又是一回事，所以他才说得回去商量，其实就是要说服别人。 “我得跟你确认一遍，等有成果了，你总不能撇开我们，到时候电池又自己再做一套吧？”刘俊成直直的看着郑诚，说道。 又补充说道，“我相信你，但我得替我们厂子问一句。” “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郑诚也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而且，很多事情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所谓的产业链掌控，其实谁想花那么大力气呢，但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愿意跟着我的步子走。必须如此。” 刘俊成有些疑惑，“为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懂。”郑诚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打个比方，现在就像绳子只有我们一股线，断了就真的断了！在绳子变得更多更结实前，我得看着，不能我在前边走，后边有人掉队去找钱去了。” 很多人其实都不理解，为什么郑诚对掌握供应链有那么偏执的态度，恨不得除了壳子跟电线，其它全部自产。但很现实的问题是，他不能保证所有人目标跟他一致，万一人家走一半转行了，上市了，那他怎么弄？这不是多年后，连替代现在都找不到。 当然，掌控产业链的优点很多，也很重要。除了设计上的自由度，还有对成本的控制，更少的妥协，更容易做出优秀的产品。 可问题是，这真不是谁都能玩的转的，只巨大的资金投资就能让大部分企业望而却步，更别说时间成本跟人员成本了。 所以，郑诚在做这些，因为基本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你说的我不怎么理解，不过，还是相信你吧，回去后我尽量说服大家。”刘俊成揉了揉眼眶，这就算有了决定。 当然，刘俊成的权威不用多说，他答应，那基本就十拿九稳了。 说完这些重要的事，两人的心情总算轻松了很多。 “我听说，现在罗一鸣都成副厂长了，这是真把他当下一任厂长看了？”郑诚突然笑道。 “不是我培养他，我也决定不了。”刘俊成倒不以为意，说道：“都是他自己应得的。他有能力，这些年也沉稳了下来，你去厂里打听打听，有几个不服气他的？这样还用谁提携？” 郑诚点点头，笑道：“这倒是，那家伙我去年见过一次，变化挺大的。不说别的，他那体重就高了不少吧？” “你小子！”刘俊成瞥了他一眼，“说着说着就扯歪了，就不能正常说话啊。这么大人了，一点没变啊。” “哎，那你可说对了。我还就没怎么变化，就这脾气。” “瞧你那样吧。” “哎。”郑诚端着茶壶，倒了杯茶，说道：“你到底复婚了没？我一直也没问，你不是回去住了吗？” “没呢。”刘俊成突然笑了笑，说道：“我看现在这样就挺好。不是夫妻，她对我多少也客气点，有吃有喝的，过的比以前舒服多了。要是复婚了，那不定又什么样呢！” “你这。”郑诚指了指他，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还以为是刘俊成太忙顾不上，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还别看歪了我。”刘俊成往后移了移，说道：“说起来，我们俩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也真的没心力再闹腾了。” “好吧。”郑诚摊了摊手，“那宋姐呢，你跟她说了吗？” “没呢！我怎么敢跟她这么说。”刘俊成轻叹了口气，说道：“就这么着吧。说实在的，我也确实对不起她，没让她过几天舒心日子。等过几年吧，我就打算提前退休了，到时候天天陪着她，她再怎么我都听着。” “你打算的倒挺好。就怕真到那会你又改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 郑光年的手术眼看着到了跟前，定在了上午十点多。 郑诚一大早就赶到了医院，带着媳妇孩子，在去手术室前，一家子就在病房里聊天。 “晓儿！过来让爷爷看看，又长高了啊？”看到孙子，郑光年高兴的直招手。 郑晓乖乖走过去，站在病床边，拉着郑光年的手说道：“爷爷，你这次做手术，有可能会没了吗？”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郑诚连忙训斥了一句。 “你骂他干嘛。”郑光年摆摆手，说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嘛，到了手术台上，谁也不敢说一定的事。你领着媳妇孩子来，不也有这担心吗！” 郑诚有些无奈，只好劝道：“爸，医生都说了问题不大，成功十拿九稳的。” “我也没说不对啊。不过，做好打算总没错的。”郑光年顿了顿，说道：“你们兄弟俩我就不说了，过的都挺不错的，娟子也挺好。就是你妈，你们得照顾好了，还是接到身边吧。别只顾着她吃穿的事，有空多跟她聊聊，知道了吗？” “你这都说的啥啊！别说了。”旁边的刘玉英有些听不下去了，红着眼眶，在那一个劲的掉眼泪。 “哭啥啊？”郑光年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好像我真没了似的。放心，我估计还能撑好些年呢。” “你还说。”刘玉英有些着恼的拍了他一下。 “别哭了啊。”郑光年拿起旁边的毛巾，伸着手帮她擦了擦脸。 刘玉英本想自己拿过毛巾的，但竟等了片刻，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看两人这样，一家子心里都难受的厉害，一个个都红了眼眶。再容易的手术，对家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不止是担心，更多的还有心疼！ 等了不久，医生来了，手术即将开始。 郑诚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汽车 对等在手术室外的家人来说，每一分秒都像折磨，等待，还是等待。 一直以为电视上站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的场景只是刻板印象，但等郑诚自己也在那打转的时候，他早就没心情想其它了，都只是下意识的在缓解焦躁而已。 刘玉英发愣一样的坐在那，握着小孙子的手，旁边的张舒则坐在她旁边，不时地劝两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太阳都高高抬到了头顶了，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有护士走了过来。 “医生！怎么样？” 郑诚还没来得及说话，刘玉英一下站了起来说道。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家属还得再等等，现在还不能去看病人。” “哎！谢谢，谢谢啊！”刘玉英连忙道了句谢，眼泪却又止不住了。 就这几天，她怕是比之前许多年流的泪都多了。担心要哭，紧张要哭，现在高兴又要哭，真是劝也劝不了，也好，这总能缓解一下情绪的。 再看到郑光年时，他的状态并不好，但精神……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做这么一场手术，对人的影响太大了，加上郑光年的年纪在那呢，以后有的调理了。 看到家人，郑光年脸上总算多了些轻松，安慰了几句老伴，就吐槽起了手术中受的苦。 “哎呀，我一醒，喉咙里存的全是吐沫，要不是有管子插着，差点没噎死我。以后再怎么也别去手术室，真受了大苦了，不知道得多久才能缓过来呢。” “你别说了。躺那歇会吧！”刘玉英把刚要抬头的郑光年按了回去，又帮他调整了枕头。 转眼看到郑光年的双下巴，她又忍不住数落起来了：“医生都说了，让你注意饮食，看你这都胖成啥样了。现在是心脏有问题，其它地方能好到哪去了？看你以后还天天大吃大喝去？” 郑光年嘟囔了几句，到底也没说什么。他都这样了，也说不过别人，干脆就装听不到呗。 郑光年算是没什么事了，先在病房养着吧，得过一段才能出院。 郑光年的事，之前一直也没跟郑娟说，直到手术后才跟她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郑娟就匆匆从沪市赶来了，刚到病房，就喊了一声爸。 “你啥时候回来的？”郑光年抬起头，说道。 “刚回来。”郑娟有些气呼呼的到了跟前，说道：“你都这样了，就不跟我说是吧？就俩儿子，不认我这个闺女了？” “谁说的！？又不是我不让跟你说的。”郑光年嘀咕了一句。 “咋样了！？”郑娟语气一软，走过去说道。 “没事，没事了！”郑光年挤着满脸皱纹，笑了笑。 郑娟坐到一边，看着父亲说道：“又胖了啊，回去减肥！” 又看向旁边的母亲，说道：“妈，你看着点，下次谁再让他喝酒，我得找谁算账去。” 郑光年笑得有些累，听到这，脸色顿时又落了下来。 “我哥呢？”郑娟往旁边看了看。 “你大哥在这一晚上了，我让他回去歇着了。你二哥忙着呢，得去公司。这不是看你离得远，工作又忙嘛，不然也不至于不跟你说。” “那有什么忙的！”郑娟过去握着母亲的手，说道：“再怎么也没你们俩重要。这事都不跟我说，那你让我咋想啊！？” 正说着，病房门口，郑诚提着一兜子东西过来了。 “二哥！”郑娟喊了一声。 “回来了啊。”郑诚把东西搁桌子上，去看了眼郑光年，就找了凳子坐在旁边。 “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吧！” “还成！”郑娟点点头，“养活我自己没问题了。” 她现在经营一家传媒公司，有一份自己的杂志，专门刊登摄影作品的。不过她们平时也做些别的工作，比如拍记录片。当然，这些基本不挣钱，纯粹是来自兴趣。 郑诚也不多说什么，随便她去折腾吧，不指望她能挣钱，就凭他在也不能让妹妹过的差了。 “你们那工作室，现在有几个人？能拍宣传片吗？”郑诚突然说道。 “宣传片？什么宣传片？”郑娟有些奇怪。 “我们公司的，哦，是zc，打算拍一个宣传片，宣传汽车的！” “汽车？他们不是卖家电的吗？什么时候还有汽车了？”郑娟惊讶道。 “谁说他们只卖家电了！？快餐店，还有超市不算啊！？多元化经营，赚钱当然就做。”说着，郑诚从桌上拿了个橘子。 汽车公司是之前从东欧收购的，不止一家，而是好几家厂子。生产线往国内搬了一部分，改改名字，再调整一下人员跟公司架构，现在也差不多能开工了。 原本，郑诚其实没想着涉及汽车产业，但对方开的价格实在太便宜了。加上拉格纳过去考察后一个劲的劝说，郑诚也就顺理成章的买了下来。 就因为这一买，郑诚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就获得了一个大型汽车企业！也算行业内不小的玩家了。 既然起步就这么高，郑诚也不能再忽视了，一方面是加大资金投入，一方面也开始着手打开企业知名度。 “真是有钱啊！”郑娟忍不住感慨道。 “那你说呢！怎么说也是五百强，一年营业额几百亿，总不会有多少水分的。”郑诚笑道。 又加了一句，说道：“你价格可以开高点，到时候我去说。自己做不成的话，到时候我找人去帮你，大胆的去做就好。” “哎！这我喜欢，开张吃一年啊！”郑娟高兴的说道。 看两人在那说的热闹，旁边的刘玉英突然插话道：“娟子，你现在有对象了没？” “对象？”郑娟眼睛往二哥看了看，一脸的无奈。 “妈，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还有数呢！再过几年都二十大几了，还不急呢！”刘玉英往女儿旁边挪了挪，继续说道：“你二哥也大学毕业，一毕业就跟你嫂子结婚了。再看看你，你咋就连个对象都没有？” “那我怎么知道！”郑娟攀着母亲的脖子，说道：“您放心吧，我一定尽快找，好吧？你再说，我压力很大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对年轻人，特别是读过一些书而耽搁了结婚的年轻人来说，催婚大概是聊天中很正常，而且必提的话题了。 郑娟对此深恶痛绝。于是，聊了没一会她就匆匆离开了病房，起码把老娘的注意力转移了再说。 “对了！”看她要走，郑诚突然喊住了她，说道：“你别乱跑了，要有空就去商场帮爸妈买点衣服吧！他们过来换洗衣服都没拿。” “好啊！”郑娟点点头，说道：“还有什么要买的没？一块说了啊，省的我再去！” “别的都买过了。去吧！”郑诚扬了扬手。 “等等！”郑娟突然摸了摸兜，把钱包拿了出来。“我这只有两百多，看着买吗？” “哎。”郑诚有些无奈。只好也摸了摸兜，把钱包拿出来，只有几张银行卡。 他平常也不怎么花钱，银行卡也是应急用的，每张都存了不少钱。 “旁边有银行，你看着取吧！密码都是六。” 郑娟立刻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这有多少钱？” “够你花的。快点去！” “好吧。” 打发走了郑娟，郑诚就坐那陪父母聊天，至于聊的内容，也不外乎家长里短，以及……家里还没来得及收的庄稼。 “我看天气预报，这两天老家那边有雨，也不知道地里忙的咋样了。咱家那地，用心收了吧？” “你这有啥担心的。总共就剩那一亩地，我大爷家会帮忙的，还能扔了不成？”郑诚有些无奈的说道。 郑光年两口子年纪大了，那么多地当然忙不过来，大部分都让村里集中起来，要么成了大棚，要么种经济作物去了。现在每年也能分个两千多块钱，还算不错。 “我就说说嘛，那么多粮食，要收不完得多心疼人啊。”刘玉英嘀咕道。 正聊着，病房的门突然敲响了。 “谁啊！？过来吧。”郑诚喊了一声。 “哥！”却是杨汉临推门过来了。手里提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说道：“我听说郑大爷做手术，提着东西就过来了。” “汉临来了啊！”看到杨汉临，刘玉英倒立刻招呼了一声，“咱都好几年没见了吧！？” 杨汉临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说道：“大娘！俺大爷没事了吧？” “没事了。这段好好养着就成。哎，汉临，你看着变化真大啊。”刘玉英感慨道。 跟几年前相比，现在的杨汉临几乎满脸都写着沧桑。胖了不少，眉头多了皱纹，白头发都有了几根。 杨汉临只尴尬的笑了笑，也不说话。 刘玉英并不知道杨汉临离婚的事，搬家的时候杨汉临两口子还好好的呢，郑诚也没跟他们说过。 “你妈怎么样了？以前常在一块聊，转眼都几年没见面了。哎，你们家现在还在那个胡同吗？”刘玉英继续说道。 杨汉临脸上的表情一滞，连忙低下头，掩盖了情绪的变化。 他母亲已经走了，就在去年。 “妈！我爸休息呢，你小点声。”郑诚站了起来，说道：“我跟汉临去聊会，就在走廊，有事喊我啊。” “这不能聊啊？还背着我说？”刘玉英嘀咕道。 “我爸休息呢，在这说什么。” 随手拍了下杨汉临，郑诚就领着他走出了病房。 两人就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郑诚倚着靠背，杨汉临仍是手肘支着膝盖，低着头。 “这段在干嘛呢？”郑诚说道。 “刚开了个超市。西直门大街那边，店铺前一段空了，我就干脆自己开店了。”杨汉临说道。 他当初听郑诚的，买了几个店铺，平时收租也够他生活开销的了。 “前一段离了？”郑诚说道。 “离了！”杨汉临点点头，“她拿走了一百多万，小蕊跟我。” 他的第二段婚姻终于还是结束了。其实原本杨汉临没想离的，虽然之前家里动不动吵架，过的一团糟，但孩子都有了，杨汉临也实在没心气离婚。 不过于翠萍的去世彻底改变了这些。他执拗的认为，那是妻子惹母亲生气才导致的，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离了。当然，结果就是一百多万没了，那几乎是杨汉临全部的现金。 现在他只剩下了几家店铺。 “那你以后的打算呢！？”郑诚说道。 杨汉临摇了摇头，“没想好。就陪着我女儿长大吧！我已经亏欠了一个孩子，不能这个也亏欠了。” “就没想过跟老家那个复婚？”郑诚说道。 他指的当然是杨汉临第一任妻子。自从俩人离婚，那边没结婚，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 “想啊！但有啥用呢！？我是没脸跟她提了。”杨汉临狠狠搓了搓脸，说道。 “她知道你离婚了吗？” “不知道。” “这样吧！”郑诚说道：“改天我跟她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看看她的态度？” “嗯。”杨汉临立刻抬起头，说道：“好！你跟她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就是我这……多了个孩子，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他这会心里是后悔的，他现在突然发觉，自己的人生已经一片昏暗。每个接近他的都是为了他的钱，不然还能为了什么？为了他年纪大？有孩子，还没本事？ 这些都让他很没有安全感。连妻子都要提防的话，就算再怎么有钱也不会高兴的。尤其是，随着母亲的去世，他好像没了依靠，也没有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了。 杨汉临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了前妻的好，起码两人是真正过日子的，至于别的，这会倒没什么重要的了。 郑诚以前听人说过一个理论，说大脑真正长成是在三十岁以后，在这之前，人的情绪不稳定，抑郁等很多心理疾病高发。但在这之后，好像大脑突然长大了一般，很少会再出现情绪化。 郑诚对此是认同的，他经历过，三十而立真的不止说说而已。很多不理智的情绪基本都在那之前，过了那个阶段，很多事情好像也突然没那么重要了。 两人聊了很久，之后杨汉临去病房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回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在医院躺了一周多，郑光年终于有些厌倦了，不，准确的说早就厌倦了，只是现在再也不能忍受。 每天哪也去不了，不能随便吃，不能随便喝，真的闷透了！ 听医生说可以出院了，郑光年二话不说，立刻催着家里人就要回去。 回老家当然是不成的，太远。还是去郑诚那，地方也熟，也方便照顾。 不过郑直这边就没啥事了，加上他公司也忙，这就要回老家去。至于郑娟，她还要在这两天，到时候直接坐飞机回去。 把父母接到家，安顿好，兄弟俩就去了停车场。 “咱爸你照顾着，有事跟我打电话。”一边走着，郑直说道。 “我知道。”郑诚点点头。“你其实不用这么早回去吧，不是有李向东吗？又不是顾不过来。” “那也不能总让他看着吧！”郑直摇了摇头，“他现在也忙。特区那边新开了家商场，之前一直在那出差呢，这次因为咱爸的事，他连夜回了公司。” “又开新店了？第几家了？”郑诚说道。 “第十五家，离目标还早着呢。不说别的，大城市至少得有一家吧？省会也得有吧？还有大点的城市都得有。这才哪到哪，早着呢。”郑直说的有些志得意满。 这些年，他公司做的一直都还算顺利，也不急，基本都是一年两三家的速度。不过他那都是电器商场，动不动几千平米铺面，还都是自己买的，走的重资产路线，也快不起来。按他说的，就算店倒闭了，怎么也能落个店面的。 “你也别只顾着闷头开店，知道互联网吧！？这个你得重视起来。直接在网上买东西，产品邮寄到家。你想想，那又会什么样？” “互联网？！那怎么买？”郑直有些惊讶道。 “把商品信息放到网上，人家要买的就留下地址，直接寄过去，这不就好了！？” “那怎么付钱？万一买到假的怎么办？” “网上付款，也可以退货啊！现在说这些还早，但你不能不当回事。国外已经有这样的公司了，以后国内也会有，早点留意你以后也不至于发慌。” 郑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点点头，“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多了解了解了。” “什么时候你有空了，我领你去国外看看，去人家公司瞧瞧怎么工作的。到时候你自然就有方向了。”郑诚说道。 互联网是他极为看重的产业，这几年的投资重点全在于此，基本后来有名有姓的公司都有投资，只有拿到的股份多少的区别而已。当然，其中还得混杂一些别的公司，不然投一个成一个就太过分了。 送走了郑直，郑诚回到家，刚到院里就看到郑娟正拿着相机拍砖头。砖头被闪光灯晃的有点不乐意，扭过脸不看她。 “你拍它干嘛！？打扰它休息啊。”郑诚说道。 “职业习惯。现在啊，我到哪都想拍几张，说不定哪个就成好作品了。”郑娟笑道。 “那你也挑五点以后拍啊，这会它正休息呢。”郑诚有些无奈。 到了屋里，郑光年两口子正在客厅看电视，张舒则一边听歌一边看书。 侧屋却隐约听到钢琴声传来。 “晓儿学钢琴呢？”郑诚说道。 张舒拿下耳机，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说道：“李老师刚来，正教着呢。” 李秀丽是园区小学的音乐老师，正好这会放暑假，郑诚就特意请她过来，专门教郑晓钢琴课。 郑诚推开门，就看到李老师正跟郑晓讲乐谱，还是郑晓抬头看了眼，她才注意到郑诚来了。 “李老师，辛苦了啊！”郑诚笑着打了个招呼。 “郑总！”看到郑诚，李秀丽看起来有些紧张。 她大概三十多岁，长相只能说一般，但气质一看就是做艺术的那类，表情不多。 “我来看看，你继续教。”郑诚扬了扬手，说道。 郑晓看起来对学钢琴并没有什么兴趣，看老师在跟爸爸说话，就把脸伏在琴键上，发出叮的一片声音。 “哎呀！”李秀丽连忙拍了拍他，说道：“郑晓同学，这样可不好，自己的乐器要爱惜。” 重点是这钢琴的价格……，这么好的三角钢琴，她看着都心疼。 “哦。”郑晓撅着嘴，只好又坐直了。 “郑总，说实话，小孩子学钢琴不需要这么好的钢琴的，好点的立式钢琴也可以。”李秀丽忍不住说道。 “总之都是要用的，都一样。”郑诚笑了笑。 他以前有个朋友是做钢琴贸易的，所以倒有些了解，知道这钢琴不便宜。就算是一块价钱一分货，花了那么多钱，那这钢琴音质也没的说。 唯一的问题是这钢琴个头实在有点大，往这一摆，基本这屋子都占了一半了。这也没辙，立式钢琴倒是小，可声音不成，本来就是妥协的产物。因为音板小加上结构的区别，基本上再差的三角钢琴音质也要比大多数立式钢琴更好，当然价格也更高。 “对了。”李秀丽突然说道：“这钢琴用了不短的时候了吧？可能得调一下音了。” “用了有一年多了。我媳妇没事会弹几下，这么快就得调音了？” “不调的话会有一点影响，最好还是调一下吧？” “那去哪找调音师？”郑诚有些无奈。他本来就怕麻烦，一年调一次的话……，那干脆不调算了，又不是专业演奏家，这点小问题影响不大。 “我就会一点。”李秀丽点了点头，“您要是答应，那我等会帮着调一下？” “你就会啊！”郑诚点点头，“那可谢谢了。这价格怎么算？” “钱就不用了。”李秀丽摆摆手，“我就是听着声音有点小别扭，这才说了一句，您不用花钱。” “哦，好吧。”郑诚点点头。“真没想到，您还会调音呢。” 李秀丽笑了笑，说道：“我父亲就是修钢琴的，我是先学会的调音，后学会的弹琴。” “那好啊，顺便让郑晓也学一下调音，等再过几年，就让他自己调。”郑诚高兴的说道。 “啊？这……”李秀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听着爸爸跟老师都对话，旁边的郑晓已经一脸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爸爸会让他学调音！？是家里没钱了吗？ “郑先生，这不成的！孩子太小，根本教不了。”李秀丽有些为难。 以为调音是那么好学的吗？别说调音了，就郑晓这年纪，能把钢琴弹利索就不错了。 好吧，郑诚是个很愿意听人家意见的人，虽然他很想让儿子多学一门手艺，但年纪在这呢，也只能放弃了。 可惜了。 教着弹完钢琴，李秀丽就匆匆回去了一趟，过了不久又拿着工具回来。 如果只看方式，调音其实很简单，就是不断的调整琴弦的松紧度，然后再按一下琴键听声音，什么时候声音准了就算调好了。 但越简单的事情越难把握一个度！怎么叫声音调准了呢？又测量不了，只能凭经验感觉，需要很多的练习。 把盖子卸下来，又拿着特制的扳手一样的东西，旋转固定琴弦的螺丝，调整常常是很细微的，调一下按一下琴键，再听。很枯燥，也很精细。 忙了快两个小时，李秀丽总算完成了，搞得郑诚很有些过意不去。说什么也要付钱。 “真不用！”李秀丽摆摆手，笑道：“您能让我随意鼓捣这钢琴我就很高兴了。说实话，这真是我接触过最好的钢琴，声音太漂亮了。” “那好吧。”郑诚有些无奈。到了他这个阶段，也很不愿意欠人家人情的，钱倒没有多重要了。 “那我跟公司说一声，为学校再买一架钢琴吧！” “真的！？” 李秀丽顿时脸色一喜，郑诚答应买钢琴，那当然不会差的。 送走了李秀丽，郑诚正打算去客厅，冷不丁看到郑晓正看着他。 “看我干嘛？”郑诚奇怪道。 “爸，咱家是不是没钱了？” “你说呢？” “要是没钱了，我存钱罐里还有几张存折。” “你小子！”郑诚哭笑不得的揉揉他的脑袋，弯腰攀着他的肩膀，说道：“咱家当然有钱！这整个园区全是咱家的，你们学校也是咱家的。怎么会没钱呢？” “哦。”郑晓像大人一样长长呼了口气，拍了拍肚子。 骗孩子家里没钱以为能让孩子学会节俭，这无疑是想当然了。做的太过了，除了让孩子自卑外跟没有安全感外，并没有什么好处。 ……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南美，此刻正是深夜。 高荣平像往常一样，来到观测站，察看对观测数据的收集工作。 值班的都在忙碌着，跟很多公司的办公室区别不大。 真正的天文研究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浪漫，也没有多少乐趣，面对的只有一张张数据单跟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曲线。而且很让人无奈的是，其中的成果绝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 而支撑大家坚持下去的，不过是好奇心！ 当你知道你做的是从未有人做过的事业，全世界你先知道一些知识的时候，巨大的意义感就来了，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容易让人向往。 不过，还是很枯燥。 高荣平他们要做的工作很多，会对很多星系做观测，而且常常要记录一颗恒星几个月，几年的数据。所以每一个发现背后都意味着惊人的数据积累。 刚拿到的结果都很乱，还需要再次整理，变成可以阅读的内容。 高荣平要找的是行星，可他不知道哪个有，那只能挑可能存在的，都一块看着。 天文学研究中，所谓的发现并不是某一瞬间的事情，而是一个研究过程的总结，当把一个阶段的数据都放一块对比，结果才能明了。 “高老师！”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份刚打印好的资料过来了。 “这是几个恒星的光频率变化数据。” 高荣平接过来，接着立刻走到旁边的办公桌那，找到之前的数据，开始慢慢的对比。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抬起头，对旁边的下属说道：“有几个恒星特别注意一下，飞马座51，格利泽876……” 把工作布置下去后，高荣平又拿出一摞数据跟图表曲线，开始了枯燥的发现过程。他的大部分工作都是这样，包括他们整个团队，做的事基本除了收集数据，就是对比分析数据，接着调整方向。 因为工作的原因，高荣平的作息跟正常人差别很大，基本是倒过来的。当然，其实不这样也可以，毕竟资料什么时候看不是看呢，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多了，高荣平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接着走到了窗户边。 今天的天气不错，没有多少云层，对工作也很友好，隐约还能看到远处的山林。 “高老师！吃点东西吧。”刚才送资料的那个年轻人又过来了，手里提着夜宵。 高荣平点点头，接了过来。 “小魏，你来这也有半年了吧？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跟想象的差别很大？”高荣平对那年轻人说道。 “说实话，有点！”小魏点点头，“比我想象的更无聊。” 高荣平笑了笑，说道：“习惯就好了。你看看我，从毕业到现在，一直都在忙这个。每次我想放弃了，呦，发现了一个成果，下次又这样。就这么引着你往前走，不知不觉的你往回一看，得，一辈子都撂这了啊。你看我没结婚，不是不想，是压根顾不着。” 说着话，他倒笑得开心，看着一点没觉着苦。 “高老师，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它呢？”小魏看着窗外，有些憧憬。 在这里，大家都用它来指代那个相同的目标。 “我觉得快了。”高荣平一脸认真的点点头，“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我真的有那种直觉，好像成功就在眼前。我以前听人说，直觉是人潜意识中对大量信息处理的结果，那么，这就应该有其可信的地方。” 很快的把东西吃完，高荣平有些叹气道：“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别人会不会走在前头？不瞒你说，我现在做恶梦都是看到别人发布了成果。” 他真的很担心。这是他的梦想，很多人的梦想，可，只有一个人能笑下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电话 时间到了九月，伴着连续好几天的雨，盛夏终于过去了。 郑光年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一直嚷嚷着要回去，郑诚也没辙，就让叶大江开车送老两口回去了。 才刚晴了两天，雨又开始下了，今天周末，郑诚不上班。 下着雨也没地方去，一家三口就坐在客厅里，郑诚两口子在看电视，郑晓则是在那练钢琴，一首茉莉花已经弹了不下一个小时了。 除了钢琴，郑诚就并没有让儿子多学其它的，没那个必要。要不是张舒一直催着，他连让郑晓学钢琴都不情愿的。 “晓儿！你怎么总弹一个曲子，换个吧？你来看看，电视上播的这个你会不会弹？”张舒喊了一声。 “妈妈！你不懂就不要瞎指挥可以吗！？我才刚会看曲谱。”郑晓有些气恼的喊了一声。他刚弹出了一点状态，让这一打扰，手感又没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不该那么说话，也对不起您一直以来的教导，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不再这样……” 郑晓一直都记得爸爸教他的话，不要跟妈妈争吵，因为吵不赢。那就道歉，一直道歉到妈妈不好意思为止。所以他一直都准备的有模板，内容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只要妈妈一生气就背！效果很好。 “别背了！”张舒说了一声，有些无奈的瞥了眼旁边的丈夫，嘟囔道：“也不知道谁教你的。” “别看我。”郑诚连连摆手，“那话不是我教的。” “才怪！你就胡教他吧，看以后能成什么样。” 郑诚只是笑着，也不多说。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了解呢，就郑晓那样，讲大道理没什么用！自己都懂，那还不如不花那力气了。 叮铃铃！ 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郑诚拿过来一瞧，是许连打过来的。 “喂！”接通了电话，郑诚站起来走到门口。 “郑总！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刚才zc公司总部那边的消息，前天，拉格纳跟几家投资机构的人聊了很久，具体内容不知道。拉格纳跟你说了吗？” 郑诚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没有。那家伙搞什么？他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工作上应该没问题，别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就在刚才，拉格纳打电话过来，说是有几家想谈一下投资的事。” “投资？” “还是之前那一套，只不过这次是好几家一块，看起来，这次他们应该早有准备。” 院子里的雨幕还很密，郑诚站在屋檐下，来回的走来走去。 大概情况也不难猜到，为的不外乎利益而已，而且是巨大的利益！其实也不奇怪，像zc这样，还没有接受投资，也没有上市就成长到如此地步的企业，很少很少！但同样的，这样巨大的一块肥肉，也很少很少。 按道理来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美国有的家族企业也没有上市。可问题在于，zc公司跟别的公司不一样！ 总部虽然在美国，但核心供应链却都在国内，说白了，在国外的部分就是个壳子。再加上郑诚的身份，同样让他成了异类，人家不可能把他当做自己人看待的。 好吧，公司的老板是谁，这个一般人可能不清楚，但稍微有点渠道的都不难知道，郑诚也没想着能瞒着谁。 其实从公司成立到现在，一直都有投资公司来接触他们，不过随着公司一路成长，来的也很少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放弃了。 而且随着公司越大，投资的收益率会下降的，所以现在对方的耐心恐怕也差不多没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对方又凭什么认为能够成功？ 郑诚压抑着不满，好一会才说道：“我有点奇怪，为什么是现在，他们怎么突然联合起来了？” “这……” 许连停了片刻，这才说道：“这个不清楚，可能拉格纳知道的更多吧。不过我认为，这不可能是对方一时兴起，应该有什么目的吧？也许是业务冲突？” 之前其实还好，就是正常的商业接触，谈不成也好说话。但这次明显不同，对方好像是认真的，而且有备而来。 “公司不可能接受投资，也不可能上市。”郑诚直接说道。 “那……您认为怎么做？” “先等等看！”郑诚很快说道。“不过，趁着这段时间，我们也得有些准备。业务本来就多，没准就是哪出了问题，得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zc公司的业务内容很多，不过基本都在家用电器领域，洗衣机，电视机，还有空调以及厨房电器等等！ 从一开始，zc公司的定位都是什么赚钱做什么，为郑诚的其它业务提供了大量现金支持。说重要，当然重要，但毕竟不是核心的业务，在郑诚心里也是有偏重的。zc有几倍于正成电子的营收，但研发投入资金却只有对方几分之一，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说句不好听的，郑诚更多的还是把zc公司当做提款机，顺便培养一下供应链。 可，这不意味着郑诚就会愿意分享成果，他不缺钱，那为什么还要让出利益？ 挂断了电话，郑诚站在门口，心里还是有些焦躁，想着接下来怎么应对。一直自己玩自己的，那压力是一定存在的，只不过影响大小的区别而已。 郑诚真正担心的是，这次是纯粹是商业作为，还是有人要刻意的打压？难道太高调了吗？ 不过，更让郑诚恼火的却是拉格纳，这家伙在ceo位置上太久了，也许早就忘了很多东西。这次他没有汇报情况，还自己去跟那些投资机构接触，无疑让郑诚对他的信任大打折扣。或者说，拉格纳也有点问题？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只要真能上市，那他作为ceo当然可以获利很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拿着那点丰厚的工资。 不过，能理解对方，却并不意味着郑诚就要把这事轻轻放下。在公司工作那么久，有的也该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章 晚上的时候，雨终于停了，郑诚却安稳不下来，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出去。 看到丈夫的心情突然的变化，张舒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在旁边摆好茶水，并保持一个安静的环境。 “到底怎么了？”晚上躺在床上，张舒终于说道。 “没事。”郑诚摇了摇头，“公司那边的事。” 他也刚知道，不止那几个投资公司的人，还有加州当地的一个州议员在其中发挥了作用。那么，这就不是单纯的商业作为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在家就不要想工作了。”张舒靠在丈夫肩膀上，手轻轻抱着他的脖子。 郑诚搂着妻子，脸贴着额头，听着耳边柔柔的话，连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不想不成啊。那么大的公司，事情太多了。”郑诚有些感慨道。 “哦。”张舒看了他一眼，“可咱家现在又不缺钱，赚钱多少能有什么呢？” “不是赚钱多少的问题。”郑诚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休息吧！” …… 第二天，雨过天晴，凉凉的水汽跟太阳光交织着，连空气都是清新的味道。 砖头正站在院子门口，似乎在等着郑诚。 “走吧！”郑诚提着包走过去，拍了拍砖头的脑袋。 也不知怎么回事，砖头这段好像突然转了脾气，白天也不打盹了，每次郑诚出门它总是要跟着的。 郑诚倒也乐得看它这样，总在那躺着，让他很担心哪天这货走了都不知道。 家里离公司大概七百多米远，郑诚多数时候都是走着过去，以前是一个人，现在是他跟砖头。 砖头走的很慢，耷拉着脑袋，影子长长的拖在身后，毛色映着清晨朝阳的金黄。 路上不时地遇到熟人，郑诚打着招呼，旁边的砖头却不理会，只是跟着郑诚的步伐或快或慢。 到了公司，穿过有些热闹的大厅，郑诚直接去了二楼。 “你在这不要乱跑，知道吗？”到了办公室，郑诚指着角落对砖头说道。 砖头倒乖得很，往那一卧就不吭声了，安静的像个毛绒玩具。 “这狗今天看着状态不错。”许连抱着一摞打印好的文件过来了，瞧了眼角落的砖头，笑道。 “事情弄清楚了吗？”郑诚揉了揉眼眶，说道。 “还没有。”许连把文件放桌上，说道：“不过我已经让人去了解了。现在结果还不知道。” “这个要尽快，不弄清楚对方的目的跟倚仗，总不是个事的。……我今天打算召开一个会议，公司这边有什么安排吗？” “倒有一个。九点半，爱新公司的代表要来，谈汽车变速箱的供货问题。” “嗯？”郑诚有些奇怪，说道：“我记得公司还没开始找供货商呢吧？他们自己找过来的？” 他指的当然是汽车公司，虽然有现成的生产线，但零件供应现在有点问题，所以郑诚打算重新寻找供应商。 “对。”许连点点头，“这家是跟日企的合资公司，年初刚成立，您要去看看吗！？” “我就不看了。”郑诚摇了摇头，“你让人尽快把zc公司传回来的资料跟信息汇总一下，有什么情况都尽快跟我说。” “好的。” 一直快到中午了，郑诚终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 卧在角落的砖头也跟着站起来，慢慢走过来。 “走吧！”郑诚招招手，就领着它下了楼。 在附近走了一会，郑诚正打算去食堂瞧瞧，迎面遇到一群人走了过来。 看打扮，不是本公司的，郑诚想起了许连说的爱新公司的人要来，这不会就是吧？ 看方向，他们是去不远处的茶楼。 “咦？”相对而过的时候，郑诚突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于……”名字忘了！ 对方很快也注意到了郑诚，好像也有些意外，跟旁边人说了一声就走了过来。 “你是刘亚的同学吧？”那女的说道。 郑诚点了点头，“对。你叫于什么来着？” “于莉珍！” “哦，对！我们以前还认识的。”郑诚笑了笑。 这人竟然是刘亚的前女友，毕业的时候就出国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到。 “你是这里的员工吗？”于莉珍说道。 “哦，对！”郑诚点点头。他本来就不怎么在媒体露面，加上这会又没互联网，所以公司外的人不认识他也正常。 “能去旁边聊会吗？”于莉珍指了指旁边的长椅。 “好啊！”郑诚也没什么意见。 到现在，刘亚还对这位念念不忘呢，他也好奇于莉珍的情况。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郑诚直接说道。 “九零年。”于莉珍说道：“我中途转了专业，拿到了商科硕士才回来的。” “结婚了？” “没。” “看看！”郑诚摊了摊手，“你说说，刘亚当初对你多好啊！要是能走到现在，你们俩估计孩子都有了。” 于莉珍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他太安于现状，跟我的理念根本不合，迟早也要分的。” “不对吧！”郑诚满脸的不信，说道：“我怎么记得你们俩开始还好好的，就是你拿到出国名额后才变的？” “郑先生！”于莉珍脸色有些无奈，“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可以不要再提了吗？” “好吧，不说就不说了。”郑诚说道：“那，你找我有事？” “嗯。”于莉珍点点头，“能说一下，你在哪个部门吗？我们公司正跟这边谈生意，如果你能帮一些忙，可以付你很丰厚的报酬。” 从郑诚的打扮看，职位应该不低的，就算帮不上忙，能透露一些消息也好。 “有多丰厚？”郑诚笑道。 “得看情况，不过，至少也有上万。” “有点少了吧？”郑诚有些好笑，说道：“公司大部分人俩月工资都有这个数了，不值得。” “我说了，看情况，再高也不是不可能的。” “算了吧！”郑诚站了起来，“我胆子小，你找别人去吧。” “你不再想想吗？……是因为刘亚？” “随你怎么想。”郑诚摆摆手，牵着砖头走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遇到了于莉珍的事，郑诚并没有跟刘亚说。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刘亚已经成家，说了也只是增加烦恼。 接下来的几天里，zc公司面临的问题果然不断，被指责不正当价格战，又被媒体批评产品质量问题。虽然都不算特别严重，但也够让人头疼的了。 就这还没结束，在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后，正成电子刚准备拓展美国业务，结果……不让出售了。 好吧，郑诚确定，他们遇到问题了。 而这时，许连也终于带来了确切的消息。谁也没想到，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们刚刚投产的光刻机。之前他们一直购买的国外产品，这也是正成电子的最后一块短板，结果刚补齐，人家就要掀桌子了。 好吧，之所以针对的是zc，不过是因为正成电子实在太执着于全产业链了，核心部分几乎都是自己的，加上产品在美国市场的销量也很少，所以几乎没有针对的可能。 “情况就是这样，他们传递的信息就是，我们必须得有个选择。如果像现在这样坚持下去，那么可能会失去美国市场。”许连总结道。 郑诚倚着靠背，微闭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其实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好吧，也许是自己做的太过激进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奇怪。作为未来科技竞争的核心，半导体产业受到重点注意很正常。本来产业格局都安排的好好的，谁也不会想到他会突然来搅局，还不吭不声的获得了核心技术，这个影响就太大了。就算他再低调也没用，不能指望别人一直看不到。 不过，现在的情况就有点难受了，市场他当然不想放弃，可，他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很多事情可能再不会那么容易了，比如人才技术交流。说到底，他们能依赖的还是只有自己。 “那就暂时拖着吧！”郑诚说道：“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放弃一块市场，人家出招我们就去应对，拖的越久越好。” 对他来说，打压基本没什么用，钱他也不缺，那还担心什么呢？现在也好，只要知道问题在哪，去努力解决就好了。 只不过，以后的路估计不好走了，可他本来也没有太多选择。 …… 公司里的一切还在按部就班，大家各忙各的，基本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变化也是有的，比如原定的宣传活动取消了许多，一直在扩张的海外部门也暂时停止了。 再比如，各个实验室的资金突然充裕了很多，新成立了更多研发项目。尤其是城西学院，从一开始的没有存在感，现在被提到的次数越来越多，资源也更多。 对此，卢二爷的心情无疑是欣喜的，他不知道情况，只是觉得郑诚怎么突然就大方了很多。 天气已经越来越凉了，昨天一场大风，把地上的树叶子吹的干干净净，路面跟抛光了一般。 公司楼下不远的停车场，一辆汽车缓缓停下了，接着，李聪聪提着包从车里下来，匆匆往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有认得他的，纷纷打招呼，都有些惊讶于这位怎么回来了。 李聪聪直接找到了郑诚的办公室。 “怎么样？一路还顺利吧？”看到李聪聪，郑诚就去抽屉找到茶叶，一人泡了杯茶。 “还可以。哎～，这一趟回来可累苦我了。” 李聪聪把包往桌上一搁，就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倚着靠背，胳膊腿舒展着。 他前两年毕业后，回来就一直在忙着国内的投资业务，最近的重点在互联网企业，当然，其它产业的也有。 “这次让你回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让你跟着公司的团队去美国一趟，帮我看着点。” “看着什么？” “我准备把拉格纳撤了。” “嗯？”李聪聪惊讶的坐直了，说道：“为什么？他不是一直做的好好的吗？” “那是之前，现在不同了。”郑诚摇了摇头，就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按你这么说，那他确实该撤，可，下一个让谁去？” “这个容易，把他的副手提上去。”郑诚倒是不以为意，“说实在话，他的能力只能说一般，要不是念着情面，也不能让他一直在一个位置上坐那么久。” 拉格纳原本也不算什么优秀管理者，当初就是硬着头皮边工作边学习，这些年倒是锻炼出来了。可他能胜任的基础在于决策来自郑诚这，他只是照着做，并不是他自己能力有多高。 “我以前跟他打过不少交道，看着人挺不错的。没想到……”李聪聪有些感慨道。 “做事不能只看感觉。”郑诚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我几个月前才去了一趟，说实话，没觉着他有什么不同，可这些不能影响决策，该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毕竟一块工作了那么多年，拉格纳也一直在公司忙前忙后的，之前没出过什么大错，现在直接让对方走人，他也有点不怎么忍心。 “好吧。”李聪聪点点头，“我还是有点想不通，你说，不就做点生意吗？怎么就那么多事呢？” “利益啊。”郑诚端起一杯茶，说道：“你吃多一点，别人就少吃一点，这个不可避免的。……不说这个了，我听说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本来打算下个月的，现在看情况吧，我什么时候回来再说。”李聪聪苦笑着摊了摊手。 “那你要实在不想去，换别人也可以。” “算了算了。开玩笑而已，我还是去吧。” 李聪聪找的对象是他在国外时遇到的，对方是个留学生，好吧，并不是之前那个公司前台。 这大概是很正常的事，人的选择总会随着时间经历而变化，更别说李聪聪出国那么久，只心态变化就太大了，接触的人也大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呢？ “你对象，现在在哪工作？”郑诚又说道。 “她现在在大学，辅导员。也还可以吧，双方父母都见过面了。” “哦。”郑诚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你回去准备一下。” “嗯。” 第二百五十二章 病 一大早，郑诚到了院里才发现下霜了。这会正是温差最大的时候，白天有太阳的话稍微穿多点就嫌热，晚上冻的人恨不得穿棉袄。 “今天又降温了，衣服穿厚点啊。”郑诚冲楼上喊道。 “穿着呢！”张舒却已经领着儿子下了楼，一边扎着头发，说道。 “我出门走走，你早饭就别做了，等会去吃食堂。” “好。” 郑诚去旁边的储物间，牵着砖头就一块出了院子。 路两旁的树已经彻底长起来了，只是现在天气的缘故，好些树枝都光秃秃的，路面则总是积好些叶子。 沿着路，郑诚开始了晨跑，砖头不紧不慢的跟着。 毕竟算是郊区，城市汽车也算不上多，加上这边又是城市上风向，空气还是不错的。 没一会，他就到了不远的湖边，这里已经有人在了。他们公司九点才上班，趁着早上没事，大家都乐意来这转转，或者聊天。 “哎！卢二爷？在这干嘛呢！不冷啊。”转眼看到正坐在那发呆的卢二爷，郑诚喊了一声。 这么冷的天气，往那一坐，不冷才怪了。 “哦。”抬头看到郑诚，卢二爷这才扶着扶手站了起来，跺了跺脚，说道：“刚才没注意。” “刚才想什么呢？要再冻一会，您估计得躺着回去了。”郑诚笑道。 卢二爷咳了两声，说道：“我昨天接到了一封信。” “什么信？” 卢二爷摸摸兜，拿出了一封叠好的信。看那信纸的模样，却是国外寄来的。 “这写的什么？”郑诚看了眼信，立刻有些皱眉。上边倒是写满了字，可除了卢字跟dear外，他一个也不认得！ 这应该是一封用各种语言凑一块的信，而他当然只认得两个词。从那信的篇幅来看，怕不是得有上百种语言了。这人有毛病吧！ “我也不认得。”卢二爷把信拿过来，说道：“我觉得像是恶作剧，可……那个卢字笔迹有点眼熟。谁会发这么一封信呢？” “你在这光想也没用啊，你又没啥事，怎么不去问问其他人？”郑诚说道。 “不好吧！耽搁人家事呢！”卢二爷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你去外语学院一趟，估计就能弄懂个差不多了。说不定是你老情人写的情书呢？哈哈。”郑诚笑道。 “瞎扯！”卢二爷瞥了眼郑诚，把信叠了叠塞到兜里，说道：“回去了啊！” …… 上午远方厂的人要来，为的是签订双方之前谈妥的电池合作协议。对郑诚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因为刘俊成也来，他还是去看了看。 等他到地方的时候，刘俊成他们已经等着了。一段时间没见，刘俊成好像又瘦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郑诚不由得有些惊讶。 看到郑诚过来了，刘俊成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了？”郑诚走过去，说了一句。 “没怎么。”刘俊成摆了摆手，“这些先不说，把协议签了吧！？” 跟着刘俊成一块来的还有罗一鸣。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模样倒变了不少，尤其突出的是发际线，看着都快退到头顶了。 “郑总！你好。”罗一鸣伸着手，打招呼道。 “你好。”郑诚点点头，跟他握了握手。 “那，现在就签吗？”罗一鸣说道。 郑诚点点头，“早点签吧，都忙着呢。” “好。”罗一鸣招招手，让人把协议拿了过来。 大概看了一遍内容，双方就顺利签了字。 “小罗！”刘俊成对罗一鸣说道：“你领着大家回去吧！我在这坐会。” “那我让小许留下，等会接您回去？” “不用了。”刘俊成摆摆手，“这边有班车，我坐车回去就好。” “好吧。”罗一鸣看了眼旁边坐着的郑诚，就领着下属离开了。 等人走了，刘俊成才长长的呼了口气，紧绷的脸色也松弛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郑诚把桌上的茶杯推了过去。 刘俊成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叹了口气，说道：“我前一段去医院了，情况不大好。” “什么意思？” 刘俊成只摇了摇头，“癌症，很难治。” “什么！？”郑诚嚯的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医生说很难治，手术风险也高。” “那也得治啊！这事都还有谁知道？”郑诚说道。 “家里现在就我知道。不想让她们担心，也不知道怎么说。” 郑诚眉头紧皱着，“你还是赶紧辞职吧！我帮你联系医生，国外在这方面会好一些，也许有新疗法了呢。” “不用了。”刘俊成摆摆手，“这事你不用替我操心，我自己有打算。” “你的打算？你能有什么打算？自己扛着，接着倒在办公室里？我能不知道你，愿意好好治疗才怪了。少废话，你要是不愿意好好治疗，那我只能跟你家里人说了。” 刘俊成脸上透着无奈，苦笑道：“我就知道。不过算了，我只是想把工作安排好，没想着一直工作。” “唉～”郑诚重重叹了口气。“之前就跟你说，别那么拼，有空就去医院体检，你偏不听！我就奇怪了，你们这样的工作狂，听一句劝就那么难？一定得把自己搭上去才好？” “我也不想啊。”刘俊成往后仰着，说道：“可总是觉得下次再说，下次再说，脾气就这样，我能怎么样？”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家里呢？这总得跟他们说一声吧？”郑诚说道。 “应该说，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啊。就我媳妇那急脾气，估计当天就得拉着我去医院，跟着我，她这辈子算是净受气了。本想着退休了领她到处转转的，现在……唉～。” “要我说，直接跟她说了吧，接着就去医院。让你这么拖下去，明年你都去不了医院。再说了，你们厂离了你就倒闭了？还想什么呢？工作算什么啊！” “再等等吧！我已经递了辞职信，工作还得交接，就几天。”刘俊成揉了揉眼眶，说道。 “还等！？”郑诚摇了摇头，“算了，跟你说不清。你走吧！” 刘俊成愣了愣，“别我一走，你就打电话去吧？” “你管不着！”郑诚瞥了他一眼。 “也好。”刘俊成摊了摊手，扶着扶手站了起来。“你打吧，我也该歇歇了。不过，能不能等会，等我到家了？” “嗯。”郑诚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刘俊成摆了摆手，就转身缓缓往外走了。 一直等了一个小时，郑诚才往刘俊成家打了个电话，接的是刘俊成的媳妇。 “嫂子！俊成哥到家了吗？” “小郑啊！在呢，刚回来。有事吗？要不让他接？” “不用了。我跟你说。” “嗯？” “俊成哥之前去医院了。情况不太好。” “什么？” “他……你，问他吧！”郑诚闷了好一会，还是没忍心说，挂断了电话。 嘟……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因为刘俊成的病，郑诚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糟糕了，工作也没心情。问许连找了他们园区医生的电话，郑诚打了过去。 “李医生吗？我是郑诚。” “郑总？您找我有事？” “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得了癌症，晚期，还能治吗？” “这个……这个得看情况，不同癌症治疗效果差别很大的。” “那如果是比较严重的呢？” “那恐怕就很难了，一般这种手术风险都很大，成功的可能不高。如果没那么严重的类型，保证一定时间段的存活率还是有可能的。” “那，哪个医院治疗癌症效果好？” “这个也不一定。很多医生擅长的某个种类，得具体来看。” “国外呢！？国外怎么样？” “发达国家当然要好一些，设备更先进，能拿到更新的药，同时他们还有一些实验性质的药品，也许原本治不好的也能治疗了。” “哦。那就这样吧！我把情况了解清楚了，再问你。” “好的。” 挂断了电话，郑诚就坐在楼下的长椅上，安静了好一会。 他有点担心，刘俊成别真的就这么走了吧？那家伙，怎么能就这么走呢？！两人认识也有这么多年了，在郑诚印象中，刘俊成好像没有一天是能清闲下来的。 一点没夸张，他真的是郑诚见过的唯一一个彻底的工作狂，生活单调的让人无语，好像除了工作他就一无所有了。 满脑子事情的走回去，郑诚刚到门口，冷不丁的肩膀让人拍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喊你几声都没听到。” 郑诚扭脸一看，原来是卢二爷。 “喊我有事？” “有事。”卢二爷脸色复杂的点点头。 “我现在心情不好。” 卢二爷摇了摇头，“好像谁心情好一样。” “那你说吧！”郑诚有些无奈。 “我让人看了看，那信，好像是我老伴写的。” “谁？” “我前妻！” 郑诚揉了揉耳朵，有些不可思议，“谁跟你开玩笑呢吧！？这都多少年了，这会儿联系你，……难道要走了？” “不是。哪跟哪啊！”卢二爷摆摆手，说道：“她好像想跟我见面来着。” “跟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怎么知道。” “说实话，那我觉得还是要走了。” “你这人！”卢二爷有些恼火，“就不能盼点好啊！整的我心里也没谱了。” “想知道，那你该问你儿子啊！” “我当然知道。”卢二爷摆摆手，咬牙道：“可信上说，让我自己找答案。你说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这不是难为人吗？惹恼了我，我不搭理她了。” 郑诚搓了搓脸，有些无语，说道：“您还真以为这是她写的啊？七十多的老太太，怎么可能有心力弄这个？不是恶作剧，那也一定是别人帮着写的啊！” “啊？？”卢二爷愣了愣，喃喃自语道：“有道理！我说呢，怎么就那个卢字像她写的。” “这事我可帮不了你。您慢慢想，我回去了。”郑诚叹了口气，就直接往家里去了。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没心情帮这老爷子谈情说爱。 …… 正成电子在美国市场吃了个闭门羹，郑诚已经把所有人员跟资源全撤了回来，事情似乎就到此为止了。而同时对zc公司的围攻也并没有郑诚想象中的激烈，只是时不时的遇到一些小问题，不外乎罚款跟一些乱七八糟的指责，生意还在继续。 莫名的受到这样的打击，大家情绪上都有些受挫，同时也有些憋闷。可对郑诚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就这？ 他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没了？ 好吧，他又站在未来看现在了，而完全忽略了背景的变化。一个很重要的事实是，正成电子现在只是成了玩家，别说领先了，只是刚跟上步伐而已。 郑诚也总算回过味来了，他高估了别人对正成电子的重视程度，也低估了对方的自信程度。毕竟，这是九十年代！ 不过，这真是个好消息。郑诚松了口气，同时也第一时间把低调两个字贴在了墙上。 “郑总，我下一步的工作，要做什么？”一个年轻人站在郑诚跟前，语气里透着无奈。 这位叫陆宽，这次美国市场的开拓就是他在做，只不过才刚刚有了点眉目，就莫名其妙的被撵回来了。 心情低落是一方面，还有则是对自己前途的担心。公司所有工作都是按部就班的，每个人都有固定位置，这就意味着他短时间内都很难有好的去处。 “这个你不用担心。”郑诚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下个月就领着你的团队去东南亚，心里不要有情绪，也不要气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看着笑容满面的郑诚，陆宽打了个寒战，心里直嘀咕，这位怕不是气急了！？怎么能笑得起来哦。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啊，人家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事业，只这份面不改色的本事就让人敬仰了。 “那，我第一站去哪？新国？” “这个你决定。”郑诚说道：“我能帮你的只有人员跟资金，其余的你们自己看情况决定。” “好吧。”陆宽点点头。 打发走了陆宽，许连这才拿着今天的工作内容过来了。 东西搁桌子上，许连随口说了一句：“您这两天好像心情还不错？” “哦，有吗？”郑诚笑了笑，“心情还可以吧。” “有喜事！？” “没有啊。” “这就奇怪了啊。”许连有些想不明白，说道：“那您高兴什么呢？” “没什么，单纯的高兴。” “额……”许连有些哭笑不得。 “您就不生气吗？或者说无奈？” “为什么？”郑诚摊了摊手，“我真的觉得没什么。公司还在，也还在发展，这还有什么好生气的？该高兴才对。” 许连摇了摇头，有些不能理解，一方面公司确实遇到了问题，一方面他又能感觉到，郑诚是真的高兴，怎么会这样？想不通，只能认为，老板的世界他理解不了呗！ 第二百五十四章 郑诚再看到刘俊成的时候，这家伙旁边还站着他的前妻，不过，现在已经又成了妻子。 郑诚并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到多少慌张，只有沉到眼底的哀伤。郑诚跟刘俊成的妻子只见过几次，唯一的印象就是她语速很急，就像她的脾气那样。 但现在，她的变化太大了，温柔的让郑诚有些不敢相信，居然还会细声细语的帮丈夫整理衣领。 “我去过医院了。”刘俊成轻咳了两声，说道：“我这病估计也没得治了。要么手术，要么一直拖着。可，手术风险很高，我不想手术了。我想……趁这段好好陪陪我家里人。” 郑诚欲言又止，终于只拍了拍他肩膀。 刘俊成的情况属于最严重的那种，而且早已经到了晚期。他之前把刘俊成的情况跟检查结果发到了国外医生那里，结果基本都是一样的，手术风险很高，别的，甚至没有延长寿命的有效方式。 “现在远方厂都是罗一鸣在代理工作，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能帮就帮一下，可以吗？那小子也不容易，这些年一直为公司忙前忙后的。” “你放心吧！”郑诚点了点头，“我跟他还是一个镇的，本来也算朋友，不用你多说。……你这段准备怎么样，要去哪吗？” “就到处走走，走亲戚，看朋友，再去海边瞧瞧，想去哪就去哪吧。” 郑诚就听不得这话，眼眶有些发酸，好一会都没话可说。 “就这样吧！你钱够吗？” “够了。我就随便转转，要那么多钱干嘛，这些年攒的工资也不少，够花了。” 他作为厂长，工资跟各种奖金加起来还是不少的，不过刘俊成对花钱一向不怎么热心，或者说也没地方花去，大部分都存起来了。 “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郑诚说道。 “倒有一个。”刘俊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小儿子，你知道吧？今年刚大学毕业，你能不能帮他找个工作？不用太好。” “你这人！”郑诚有些无奈，“之前你大儿子毕业就没找过我，现在倒想起来了，不怕俩人闹别扭！？” “那不一样。”刘俊成摆了摆手，“现在我辞职了，自然也不用想那么多了。到这会，我也帮自个孩子一把吧，省的有人再骂我。” 说着，他还特意往旁边的妻子看了眼。 “你看我干嘛。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还哪有心情理会这些。”宋丽云轻声说道。 “你长的好看，那还不能让人看啦？”刘俊成笑道。 看这两口子说笑，郑诚倒有些别扭，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 当看到卢二爷跟一位老太太走在一块的时候，郑诚还有些发懵。 “这是我老伴，之前跟你说的那位。”看到郑诚，卢二爷别别扭扭的介绍了一句。 “前妻！”那老太太说了一声，就向郑诚点点头，用别扭的中文说道：“我姓刘。我认得你，很不错的年轻人。” “哦。”郑诚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您好。我叫郑诚。” 在这位刘老太太面前，卢二爷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又像个做错事等待原谅的小孩。很显然，卢二爷还并没有获得前妻的认可，或者说暂时没有。 郑诚突然有些心累，提这俩人心累。至于吗？真的至于吗？过不了就离，离了就别再联系，至于这样一直纠结来纠结去，一直折腾到白发苍苍了？ 如果说像刘俊成两口子还算情有可原，可像卢二爷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 卢二爷很快就成了跟班，或者导游，领着那刘老太太在园区里到处走走。 一直到半下午，他才自己走了回来。 “你这样到底值吗？”看到卢二爷回来，郑诚隔着院墙，突然喊了一句。 “什么！？”卢二爷有些茫然。 “没什么。你这到底怎么着？这么大年纪了，也要和好！？”不知怎的，郑诚突然想起了刘俊成两口子。 “哪有，还得等呢。你猜的没错，之前那信是我孙女帮着写的。那丫头，也不知从哪学的这些，下次我得打电话骂她一顿。”卢二爷恼火的说道，这次他真有些生气了。 “卢珍妮？”郑诚倒有些意外，她年龄也不小了吧，怎么还那么幼稚吗？ “我也才知道，我老伴一直就在我儿子家不远，我搬到这边后，她直接就搬家里去了。唉，一大家子没一个跟我一边的啊，他们倒其乐融融的，就让我一个人孤单着。” 卢二爷在那嘀嘀咕咕的，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但很快又跟漏气了一般，没一会就安静下来。 郑诚看他这样，本想劝两句的，结果这老爷子扬了扬手，转身又出了院子。 郑诚有些无奈，只好也回了屋里。 “你刚才跟卢二爷说话呢？”张舒说了一句。 她这会正忙着织毛衣，没记错的话，这个毛衣已经织了两年了，现在也还有一个袖子没完成。慢工出细活在这会就有些不大正确了，根本不用穿，郑诚就知道这毛衣织的大了。 “嗯。他老伴回来了。” “老伴？谁的老伴？” “卢二爷呗。应该算前妻，只不过很多年没见面了。” “啊！？” 郑诚就把卢二爷的情况说了一遍。 没想到，张舒倒是替那刘老太太可惜起来，一个劲的数落卢二爷的不对。 好吧，也很正常，互相看的角度不一样而已。 在她看来，卢二爷有钱就变心，那就错了，就不值得同情。 郑诚揉了揉脸颊，突然感觉自己以前是不是跟她传达的信息有错？以至于在她眼里，郑诚这样的才算正常了。夫妻就该那样，感情不因为钱变化，就得互相一心一意的。 可，怎么可能呢。 “你以为都像我这样呢！？”郑诚有些无奈的嘟囔道。 他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忿，他这样的才是少数好不好！？ “我知道啊。”张舒放下毛衣，过去抱着丈夫，笑道：“我运气好，遇到了你。” “哼哼，你知道就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 办公大楼，一楼会议厅里，此刻已经聚了很多人。 由于公司面临形势的变化，郑诚打算重新制定今后的发展方向，接下来的几天都会是会议时间。 公司的中高层，以及外地跟国外的团队都会派人来参加。 大约八九百平的会议厅，这会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是三三两两的聚成堆，互相聊着会议的话题。其中既有正成电子的员工，也有zc公司的，到现在，大家也早就知道是一家人了。 随着公司的发展，人员也在迅速膨胀中，国外方面，欧洲已经开设了两个研发中心，r国一个，俄国一个，只这些人员加起来就有七八千人。 相比之下，国际市场部门的人数还要更多，他们走过的国家至少有五六十个，初步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市场营销推广体系。 人越来越多，整个会议大厅也更热闹起来，嗡嗡声充斥着耳朵。 门口，木制大门突然开了，接着，郑诚跟几个高层匆匆穿过过道，往讲台上走去。 大厅里立刻安静下来，各自找到板凳落座，目光都集中在了正在那整理发言材料的郑诚身上。 “呼呼！”郑诚拿过话筒，吹了吹。 目光扫了眼大厅，郑诚笑道：“人到齐了吧？没到的自觉点，会议结束就去交罚款。” 大家顿时一阵哄笑。 “今天也没别的事，就一个，确定今后的方向。这很重要，极其重要！研究不出个满意的结果，大家都别想回家歇着了。” 郑诚转过来，拿着遥控器，打开了投影仪。 “我来对大概内容做个介绍！先说正成电子的事。” 郑诚指着幕布上的图表，说道：“这是公司业务内容，以及在产业链上的布局情况。都看的到吧，我可以很明确的说，公司从之前，现在，到以后的大方向都不会变：掌握核心产业链。” “我知道，很多人不认同我的理念，认为这大大增加了公司负担。对此，我只能说，谁不认同的尽量憋着，忍不了的可以辞职。” “我想说，我们没有理由相信世界会一成不变，要有危机意识。就像之前的zc公司，起码向大家说明了，所谓的自由贸易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你不能吃太多！不然人家一拳揍你肚子上，全都得吐出来，我可不想哪天让人家断了供应链。” “不过，怎么继续保持以及完善现有的产业链，等会得在座的各位行家来说了。” “下一个话题。极致低价计划。” 郑诚说话很快，一直在台上走来走去。抬手换了幕布上的内容，郑诚指着说道：“这几张图表分别是国内个人电脑的用户量，国民收入分布情况。各位，任重道远啊。” “咱也不提赚钱的事了，就说这个人电脑的普及，我想我们公司应该发挥作用。现在看，还是卡在了价格上，一台电脑动不动一万多块，大家工资才多少，太贵了！谁买的起啊！？” 相对于很多人才几百块的收入，动辄上万的电脑还是太贵了，这严重妨碍了个人电脑的普及。 而且对于即将到来的互联网时代，郑诚也很有些期待，可同时他也知道，这些的前提是有够多的个人电脑用户，那才有大量网民。纠结了这么多，还是钱的问题啊。 “侯立业！” 郑诚突然指了指台下坐着的侯立业，说道：“你讲一下，一台电脑利润有多少？成本又有多少？” 侯立业接过旁边递来的话筒，却没打开，只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郑总，在这说这些不大好吧？产品利润确实高，可各家的都这个价，我们的已经便宜很多了。” 配置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的产品基本都比国外的便宜好几千块，这已经很良心了好不好。就这，因为是国产，当初他们为了让大家信任产品质量，花了多大力气啊！才刚挤到中高端的位置上，现在自己又要降下去？ “我知道。”郑诚指了指他的话筒，说道：“用话筒说。” 侯立业只好打开话筒，说道：“郑总，价格影响着品牌定位，低价会拉低品牌形象的。您，要不再想想？” 这会又没有什么网络可以了解信息，大家看一个东西好不好，价格是很重要的，尤其对那些并不怎么懂行的来说。 “这有什么。难道就不能再重新立个牌子，专门做低端产品？”郑诚说道。 “额，这……”侯立业愣了愣，说道：“也可以，就是又得不少投资。” “这个之后再说。你们要做的，就是把价格压低，至少要到五千块以下。配置可以低，但质量不可以，至于很多不影响用的零件，都能省就省，总之，能把成本压多低就多低。”郑诚说道。 对他们公司来说，因为核心零部件基本都是自产，所以成本控制一直都是优势。 别看一台进口电脑售价那么高，可那是算上各种税，运输再加上层层加价后的成本的。真算起来，就算配置不错的电脑，如果从零部件到原材料的整个产业链都不要利润，那售价一定能低到让人不敢相信。也许能不到一千？ 当然，这只能是说说而已，也不可能实现。可这起码说明了，在价格问题上，他们是有很大进步空间的。 “下面就讲zc公司。” 幕布又变了，同时，郑诚的脸色也没了刚才的轻松。拿着旁边的矿泉水喝了几口，他才继续说道：“我知道，现在大家都迷茫，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吧！？说实话，原因就一个，我们在搞的事业影响了人家的利益。没人希望分蛋糕的时候，桌子边多一个成员。多正常的事啊，等我们实力够了，打回来就好。” 郑诚在那讲了有半个小时，准备的稿子早就扔了，一说就有些停不下来。至于内容，不外乎公司面临的问题，以及一些无聊却有用的鼓励。 走下讲台，郑诚接过倒的茶，喝了一大口才呼了口气。 第二百五十六章 高荣平的成功 会议整整持续了五天，也总算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发展路线详解。 总的来说，也就那么几个重点而已。核心还在研发，着重点在于人才培养与基础研究。产业上进一步增加对产业链的控制，市场则更重于多元化发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事情当然会更多，各个部门都在调整业务，或裁减或增加。 像zc公司，郑诚也有些意识到业务太杂，分散了太多注意力，而且很多业务压根就没联系。像空调业务，这次受到的影响很大，欧洲普及的少，国内市场又小，基本依赖美国市场，结果现在销量一直走低。 正好，郑诚干脆把厂子撤了，技术跟生产线打包卖给了国内的几家企业，省下来的钱转脸就投到了汽车业务上。 而业务扩张的则是正成电子，下一阶段，郑诚已经决定拓展手机业务了。 这也是之前公司真正掌握半导体核心产业后，他才下定了决心。再过些年，个人电脑基本是要没落的，手机才是未来，他不可能不去布局。 尤其很快就要到手机技术快速进步的时代了，市场完全不亚于个人电脑，而且利润还要更高。 对他们来说，做手机又是全新的领域，难度当然存在，不过起码他们半导体技术基础雄厚，就连手机摄像头上，他们核心硬件上不存在大的难题。这就是打好基础的好处，本质上电子产业的技术都相通的，就算转行也能很快做出来成绩。 不止硬件，软件同样要开始做了，尤其是操作系统。这东西手机上暂时用处不大，可电脑是必须用的。之前因为要集中资源做电脑硬件，操作系统就顾不上了，一直用的是微软的。 …… 就在郑诚忙着工作的同时，远在南美，高荣平同样忙的不可开交。他甚至搬了折叠床到办公室，已经好些天没回家了。 地上铺着垫子，而高荣平此刻就坐在那，周围铺满了纸，全是密密麻麻的资料。 乱蓬蓬的头发，有些汗味的衣服，还有长长的胡茬。如果现在他自己说半个月没洗澡了，都得有人信，因为他真的半个月没洗了。 扶了扶眼镜，高荣平把属于其中一个恒星的资料全挑出来，接着呼啦一声，把其它的全推到一边，腾出来了一块空地。 “飞马座……51！光谱，光谱变化……”一边看，高荣平自言自语着，真正的旁若无人。 他已经很多天没怎么好好休息了。 不知怎的，这段他心里的急切感越来越重，以至于每次下山回家都心中不安，整晚的睡不着。后来他搬到了山上，所有的焦躁情绪顿时缓解了大半，干脆也就在这安了家。 不过山上的条件远没有山下好，没有浴室，吃东西都找不到餐馆，他只能尽量不洗澡，吃的全凭别人帮他带过来。 他们用的探测方式属于间接探测，称为径向速度法，又称多普勒光谱法。 原理就是：行星让恒星位移，而位移又会导致恒星光谱变化。所以只要用分光镜对恒星的光谱持续观测，如果出现有规律的波动，那就等于找到了行星。 可问题在于，之前还从未有人用这种方式找到过行星，所以只能说逻辑上没问题。可也只是以为的没问题，真正的情况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在于，想看到光谱波动，那至少得拿到行星几个公转周期的数据。可，行星的公转周期会有多久？ 地球公转要一年，别的行星呢？这谁知道啊！一千年都不是不可能。就算跟地球差不多，那也够大家熬的了，也许，一个天文学家半辈子可能就耗在这了。 像当年的哈雷彗星，不就是几代天文学家用寿命接力才确认它在绕太阳运转的吗？在天文意义上，这点时间不值一提，可对人来说，为了一个答案可能需要一生的努力。 所以说，这行脾气急的真做不来，没有真正热爱的也坚持不下去。 高荣平无疑脾气很稳，而且他也真正喜欢做这些事情。尤其现在这样，从一大摞资料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丰收，真的很不错。 把那份飞马座51恒星的光谱资料整理好，高荣平立刻拿着纸笔，开始画变化曲线。在电脑上做曲线要更准确，不过今天周末，平常做这个事的小魏帮他下山买吃的去了，他也只是先画个大概，等会还得在电脑上确认。 他们同时在研究的不止一颗恒星，很多！毕竟谁也不知道哪个有，那只能都看看，尽量不错过吧。可这也让他们的工作量很重，而且枯燥。 高荣平原本还是坐着的，后来觉得累，干脆躺那了。宽大的纸上，随着他一个个的标记，接着连接，一条波浪形的曲线慢慢清晰了起来。 不过，等高荣平画完，看着那条完美的曲线，他却突然愣那了。 怎么可能！ 难道仪器出问题了？ 曲线的波动间隔太短了，按结果来看，如果这存在行星，那么它的公转周期是：4.2天！ 可能吗？ 有可能。但就像公转是一千年也有可能一样，公转周期4.2天，怎么看都让人很难接受。 这就有点像考试的时候选择题答案全选a一样，一句话：不靠谱。 可，仪器的观测结果就是如此啊！ 高荣平立刻站起来，接着拿着资料走到旁边的电脑那，开始重新画曲线。 过了不久，电脑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条同样的曲线，公转周期还是4.2天。 猛地站起来，高荣平脑袋一阵晕眩，扶着桌子才算站稳了。 “小魏！小魏！？”他喊了一声。 “高老师，这呢！”小魏匆匆提着一大包东西从门口过来了。 “去，快去看看观测飞马座51那那台分光镜，看有问题没？” “啊？” “快去啊！” “哦。好的。” 结果当然是没问题的。 听到预料中的结果，高荣平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惊喜中。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找到了！ “立刻把所有仪器全部对准那个飞马座51，至少半个月的观测数据。”高荣平手抬着，对下属喊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高荣平并没有等待，而是立刻开始撰写论文。他等不及了，一天都等不及了！ 半个月后，当所有的结果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时，再没有了悬念。 而与此同时，高荣平的论文也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核心期刊，接着是各国各大报纸当天的头版头条。 第二百五十七章 高荣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郑诚正在看电视上的新闻，播放的正是高荣平的消息。 拿着话筒，听着对面的声音，再看着电视上的新闻，郑诚突然有种奇幻感。 这家伙，竟然真的成功了。 国内对这事的报道出乎意料的多，电视，报纸几乎都在讲这些，要么科普知识点，要么讲高荣平的介绍，甚至连他的同学老师都有采访。 当然，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高荣平的国人身份。 后来的人大概有些不能理解，但在这年代，这样的好消息常常能引起大家很大的热情，人们实在太需要振奋人心的消息了。前些年围棋界的胜利，以及女排，无一例外的都掀起了热潮。相比之下，高荣平的成就与影响只高不低，不出意外的话，天文热很快又会吸引一大批人的目光。 “你小子！真没想到啊。”郑诚拿着话筒，满脸唏嘘。 他也没想到，高荣平真就做到了。原本历史上，今年也正是系外行星发现的年份，他都以为高荣平要错过了。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电话响个不停？” “别提了。”高荣平叹了口气，“我把电话线薅了，这用的是别人的电话。真没想到，这事怎么就有这么高的热度呢？打开报纸，全是我的信息。” “正常。”郑诚笑了笑，说道：“你现在干嘛呢？还不赶紧回来一趟，也好衣锦还乡？” “我倒想回去呢！可现在不是时候，论文发出去了，还得等别人验证呢。你也知道，之前有人发了论文不也撤稿了吗？”高荣平很快说道。 他心里其实也很担心，毕竟得出的结果真的有点不正常，公转周期4.2天，这意味着直接挑战了现有天文学中对于行星形成的理论。换谁都不会有底气。 “这个你放心。我觉得这个一定对的。”郑诚笑道。 他当然知道是对的，毕竟，这颗行星在天文学界大名鼎鼎。郑诚也没想到，高荣平发现的竟然还是这颗。 “但愿吧！”高荣平语气有些平淡，他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劝说。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郑诚说道。 “我想一个人静静。周围都是山，我打算这两天就背个书包，去当地转转吧。” 他们的观测站原本就比较偏，也算不错的旅游地，背着包，就到处走走也好啊。 “就这？你还真不打算接电话啊？” “那还能怎么样？等两天再说吧，让大家都冷静一下。” “好吧。” “对了。”郑诚突然说道：“你以后接受采访的时候，能不能加一句，就感谢完家人后，能不能提一句我们公司资助的资金。” 又补充说道：“就算免费的广告吧。” “你倒会打算盘。当初那么大方，是不是一早就在这等着呢！”高荣平嘀咕道。 “对啊。我哪有做赔本买卖的时候。”郑诚大笑道。 “好吧。那到时候我提一句。还有别的事没？” “没了。” “好，那就这样吧。” 这边挂断了电话，郑诚刚拿起遥控器准备把声音调高，旁边的张舒突然说道：“真是那个高荣平？” “那还能有假。我刚才不跟他打电话呢吗？”郑诚说道。 “真不敢相信。”张舒手里忙着织毛衣，说道：“我当初看那人，就长的书呆子模样，真没想到现在人家能有这成绩。” “很正常啊。他本来就在学术界有些名气了，只不过你们不知道而已。再说了，我也有很大贡献啊，要不是我出的钱，他哪来的那么多设备。” “你拿的钱？”张舒惊讶道。 “要不然呢。换作别人，谁还会花那么多钱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修观测站？”郑诚面有得意，如果真算起来，这个成果他至少有三成贡献。 要知道，仪器对研究可太重要了，就像上次那个发布成果又撤稿那位，还不是因为仪器精度不够，不然哪还有后来人什么事。 ……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大地很快又恢复了灰色的模样，树上都光秃秃的，地上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 不过有人倒是枯木逢春了。 卢二爷这一段很忙。也不知怎么的，他前妻之前还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现在竟恢复了正常，遇到郑诚都会聊几句，和蔼极了。那老太太对卢二爷的态度更是大转弯，这段俩人干脆搬一起了，平常出门都一块，看状态都不像六七十岁的。 “你这怎么个情况？这么快就和好了？”得着了空闲，郑诚有些好奇的问卢二爷。 “那还能怎么？”卢二爷放下手里的浇水壶，在旁边坐下了。 “在不同年龄，人是会变的。到我们这年纪，可没你们年轻人那个精力去折腾，差不多就得了，还真跟年轻人那样一直顾着面子啊。再说了，以前就一块生活那么多年了，离婚也是气急，现在重新在一块才算顺理成章。” “好吧！”郑诚点点头，“那你们以后就在这边生活了？” “大概吧，总之我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没跟她说。”卢二爷点点头，“而且在这边习惯了，回去才真不适应。” “那确实这样。”郑诚点点头，“真想安度晚年，还是国内好点，起码热闹啊。” “哎，我之前看新闻，那个高荣平……” “哦。那新闻上确实是他。”郑诚说道。 “怪不得！我说那么眼熟呢。”卢二爷点点头。 “话说。他之前采访的时候可提到你们公司了，你什么时候投的钱？这广告也太值了。” 一点不夸张的说，那一句话就不知道顶多少个亿的广告效果了。尤其是品牌形象方面，把公司跟这些学术上的事联系起来，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这就早了。不过我们俩本来就是朋友，投资谈不上，算是我们共同的小小梦想吧。”郑诚点点头。 当初说的就提供资金帮助，可其实呢，他在那个观测站可花了不少心思，钱不少，仪器也帮忙联系最好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回乡 随着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整个园区一年一度的换了身白色“外衣”，看哪都是灰白，那是寒冷的颜色。 从腊月初，园区就已经在重新整修路面跟一些装饰物，准备迎接春节了。 郑诚今年春节打算回老家，原因也很平常，太久没回去了！尤其是之前郑光年身体出了问题，心里不担心是假的，今年怎么也得回去瞧瞧。 刚到腊月二十，郑诚就跟张舒去了一趟商场，购物。基本都是送家里人的礼物，吃的穿的玩的，总之每个人都至少得有一个。结果回来的时候连后座都堆满了购物袋。 回到家，郑诚又跟妹妹去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结果那丫头直接说不想回去，回家哪有城市里舒坦？再说了，她可不想挤火车，开车回去又累，那还不如舒服的在自个屋里待着呢。 后来还是郑诚说沪市那边的分公司过年包车回家，顺路，让她一块跟着回去，她这才答应了。 腊月二十五一大早，顶着寒风，一家人就打包好东西出了门。 “回家啊！？”隔壁卢二爷正在路上晨练呢，说了一声。 “回去。”郑诚点点头，“您这好像还没置办年货吧？” “置办那做什么，我们还吃食堂。”卢二爷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说道。 他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基本也不下厨，结果现在俩人了，还是一个样，他老伴不会做饭。 门口，叶大江已经把车开过来在那等着了。 把打包好的东西搁后备箱，这就可以了。坐上车，接着他们就缓缓出了小区。 之前的一场大雪，到这会积雪都没化完呢，当然，路面是没了，都是树底下或者背阴的地方。 一路穿过园区，到了公路上，车子陡然增多了起来。汽车真的越来越多了，各种牌子都有，甚至不乏许多豪车。这也不奇怪，他们这边现在聚集了不少公司，买的起好车的不少，路上当然也能看到了。 车子一路向南，路边的景象倒没什么大的变化，除了灰扑扑的树林，就是农田中大片正在过冬的麦苗了。 走出了首都地界，路上立刻冷清了不少，路面状况更没的说，比前几年可好了太多。 中途基本没怎么休息，直到县城，叶大江才去车站坐上了回家的汽车，而郑诚则开车继续往家里去。一直到晚上六点多，他才总算到了村口。 村子里以前修的水泥路面已经裂了不少，但保护的不错，都有及时修补。不过，郑诚更惊讶的是通往镇上的路，竟然变成了柏油路。他才多久没回来，变化太大了。 车子刚到村里，路边立刻传来狗叫声，他们这么一路走，狗叫声跟接力一般也一路伴随着，一直到家门口。 汪汪！ 一条黄狗窜了出来，绕着车子直叫唤。 “爸，妈！我回来了。”郑诚冲院里喊了一声。 “哎！诚子回来了？”刘玉英打开了院里的灯，到门口训斥了那条黄狗几句，那狗就摇着尾巴回了院里。 “妈，这狗什么时候养的？”郑诚提着东西下了车，说道。 “去年底养的，这狗看家不赖，就是吃的太多了。”刘玉英说道。 大黄早就没了，郑光年就去了隔壁村子一趟，抱回来了这条小黄狗。 来回走了几趟，东西总算都提到了屋里，竟摆满了沙发。 “哎呦，晓儿！又长高了吧？你想吃啥，奶奶这就炒菜去。”看到孙子，刘玉英顿时高兴的很。 “奶奶，我瞌睡。”郑晓眯缝着眼，都快睁不开了。 今天早上他们就起的特别早，加上这一天又一路颠簸，他早就又累又困了。 “累坏了吧！？那你去我那屋，盖好睡一会吧。” “嗯。”郑晓点点头，就摇摇晃晃的跑去了里屋。 “妈，我爸呢？”郑诚左右看不到郑光年，说了一句。 “去你爷爷家了。现在他一到晚上就得过去，陪老两口聊会。你爸从治完病回来，变得可多了！”刘玉英去了厨房，张舒也过去帮忙。 “哦。”郑诚点点头，“那不错，平常也该跟他们多聊聊。” 正说着，大门口，郑光年披着棉大衣，揣着袖口匆匆回来了。看到儿子，说道：“车别停门口，开到院里吧。” “等会我开过来。”郑诚说道。“爸，我爷奶身体咋样？” “他们俩没啥事，好着呢。”郑光年摇摇头，就到了屋里，提着暖壶倒了一大碗热水。 “那你呢！？你身体咋样？”郑诚说道。 “就那样吧。”郑光年叹了口气，说道：“吃不敢吃，喝不敢喝。平常还得多走走转转，你看我这才多久，瘦了十来斤了。” “这不挺好吗！”郑诚笑道：“有钱难买老来瘦，等你年纪再大点，看看有好处没。” “你要说好处，那确实有。要不我才不这么难受呢。” 厨房烧着灶膛，堂屋连着的都有烟道，很快也热了起来。 父子俩就一人一杯茶，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聊。 冬天的晚上来的格外早，加上今天天气不好，这才七点多，就已经看不清路了。 “我听娟子打电话说，她今年也回来？”郑光年把大衣卸了，说道。 “回来。”郑诚眼睛看着电视，心不在焉的说道：“跟着我们公司的车一块。大概后天到吧。” “哦。”郑光年点点头，“你妹的事，你也得上点心。要有不错的，帮她介绍个对象啊。” 郑诚看了父亲一眼，笑道：“这话您别跟我说。我介绍，那也得娟子答应啊。不然不定又弄成什么样呢。” “那也不能光听她的。你想想，她都多大了？二十五啊！还不急吗？我像她这么大那会，你哥都会走了。”郑光年有些无奈的说道。 在乡下，这年纪基本都有孩子了，像村里跟郑娟一块长大的那些同龄人，再不成的也结婚了。 “爸，这都什么年代了，城里这年纪不结婚很正常。这话您说两句就成了，她不愿意听，说的多了她更不乐意回家了。” 郑光年只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大雪。风不大，雪也就安静的落着，一片叠着一片，无数雪花在地上慢慢积压，存厚。 第二百五十九章 工厂 下雪的时候常常很安静，等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就已经是茫茫雪原了。 天才蒙蒙亮，郑诚还在被窝里迷糊着，就听到院里传来郑晓的欢呼声。这小子，昨晚上晚饭都没吃，现在倒是睡够了。 张舒撑着胳膊往窗户看了眼，有窗帘挡着呢。 喊了一声：“晓！你干嘛呢？” “妈，下雪了！特别厚，都到小腿了。”郑晓高兴的跑到窗户那，喊道。 “知道下雪了。这才几点，你不冷啊，快回屋里去。” “我又不冷。” “就让他玩去吧！”郑诚拍了拍妻子，对着窗户说道：“就在院里玩，知道没！” “知道！”郑晓欢呼一声，接着就赶忙走开了。 “你还这样，净顺着他胡闹啊。”张舒搓了搓胳膊，有些无奈。 “他又不小了，还能不知道冷热啊！说两句，差不多就得了。” 郑诚裹了裹被子，刚才一会功夫，被窝里热气就散了不少。他们这屋没地暖，也没炉子，冷得很。 张舒贴到他耳边，哈了口热气，笑道：“还冷不冷？” “我说！刚掖好的被子，你干嘛呢！”郑诚有些无奈，随手把她扯到怀里。 院子里，郑晓的欢呼倒越发响亮了，接着又听到刘玉英喊着让孙子多穿点衣服。 张舒叹了口气，突然转过脸，看着丈夫说道：“要不，咱再要个女儿吧？” “嗯？”郑诚瞥了她一眼，“你确定？你还有那个心力？” “唉，那算了吧。”张舒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其实还挺想再要个的，只有一个孩子，以后连个商量事情的都没。” “嗯。”郑诚叹了口气，“像咱哥，如果没有他常回来，我也不放心爸妈。小孩两三个其实才正好，不过，就这样吧。” 雪下了一整晚，到早上还没有停，往哪看都是白茫茫的。脚踢了踢地上的积雪，至少十多公分。 早上做饭不容易，太冷了。干脆就用炉子熬了点粥，又蒸了几个鸡蛋，这就算应付了肚子。 “走！出门转转去。”郑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 “去哪！？”郑晓抬起冻的通红的脸，他手里还拿着一大块冰，手同样红通通的。 “到处走走，让你也认识一下村里人。” “爸，我不想认识谁，我想去野地里玩。” “等会再说。走吧！”郑诚跺了跺脚，就领着儿子出了院子。 就算这么冷的天气，依旧挡不住村民们聊天的心，不远处的街口，几个人正围着一堆篝火，大声的说笑着。 郑诚就走了过去。 “啥时候回来的？”看到郑诚，有人打招呼道。 “昨晚上。” 郑诚到了跟前，往周围瞧了瞧，笑道：“怎么就你们几个，我记得以前不得好几堆火吗？” “就我们几个等会也得忙去了，要么去厂里，要么去大棚。” “这么大的雪，食品厂这会还开工？”郑诚有些惊讶道。 他们村前两年开了个食品加工厂，算是集体企业吧。 产品就两类，各种口味的饼干，还有各种果汁饮料的生产线。 之所以开工厂，还是因为本地农产品价格提不上去，村里一商量，干脆就自己开工厂了。没想到产品竟然大受欢迎，现在已经远销到附近的五个县了。 “这会才得加班加点呢！快过年了，哪家不得买年货？咱村的东西便宜又好吃，年年都不够卖，生产多少都是赚的。到了腊月，厂里都是三班倒，我们一会就得过去。” “哦。”郑诚点点头。“我听说，现在栋梁哥是村支书对吧？” “对啊。他这支书当的不赖，你看看，现在哪家不是摩托电视的。” 郑栋梁也是他们村的，说起来跟郑诚还是亲戚，不过得往前再数五代。原来的老支书年纪大了，就换了上过高中的郑栋梁，村里的厂子就是他忙着张罗起来的。 说起来，自从郑栋梁当这村支书，村里的面貌变化也真大，基本家家户户都盖了新房，家里的电器也不少。一点不夸张，现在他们村至少撑起了全乡一半的国民产值。 “那厂子在南地对吧？”郑诚说道。 “对啊。远远的就能看到了。” “那我得去瞅瞅。”郑诚点点头，就领着儿子往村子南边走了。 走在村道上，路边还是能看到一些大棚，不过比之前却少了一些。原因很简单，因为不值得。 村里人去厂子工作，工资加分红，一个人一个月得五六百。可大棚呢，就算比普通农田好点，可也好的有限，远没有去工厂当工人来的赚钱。 所以在工厂跟农业争人的过程中，工厂毫无疑问的赢了，年轻人全去了工厂流水线上班，只有一些年纪大点的村民还在大棚里忙碌。 走了没多久，远远的就看到荒地上立着一大片厂房，谁也不舍得用农田来盖工厂的。这块地方原本就是荒地，土壤里很多细小的石头，说不定再往前一些年就是河道。这样的地方种庄稼也长不成，一直都荒着，现在盖成工厂倒是正好了。 隔着老远，郑诚都看得几辆小卡车停在路边，人来人往的，好像在装货物。刚才那几人说的不错，这边现在都热闹的很了。 等再走的近了些，当闻到一股臭味的时候，郑诚微微皱了皱眉，这才注意到远处水沟里还在流淌的污水。 天气冷，又有积雪，那水沟整个都让冰雪盖着的，只有那一道冒着热气的水流格外惹眼。 他知道，那水沟一直通到了河里。 郑诚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工厂，好像有环境污染？ 好吧，虽然只是食品厂，但同样有废物产生，多数是一些用不了的果蔬边角料。可一堆水果堆那会发臭，更别说一个工厂会有多少丢弃的边角料了，很轻易就能超过环境的承载力。虽说不像化工原料那么危害大，但很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爸！这好臭！”郑晓指着那臭水沟，嚷嚷着要离远点。 郑诚没说什么，就继续往厂子里走。 隔着窗户玻璃往车间里瞧，倒是跟一般工厂差不多，卫生状况比郑诚预想的好很多，机器都是专业的设备，标准的流水线生产。连工人也都穿着制服，浑身包的严严实实，各个区域分工明确，好像还有质检。 他这会倒真有些惊讶了，能做到这一步，真心不容易。 第二百六十章 郑晓对工厂的情况也好奇的很，扒着窗户，一个劲的往里瞧。 “咦？诚子，你啥时候回来了？！”旁边传来喊声。 郑诚扭脸一瞧，巧了，正是郑栋梁。 “昨晚才回来。这会也没啥事，就过来瞧瞧。”郑诚从兜里拿了盒烟，递了一根过去。 “咋样。这厂子还不错吧。”把烟别耳朵上，郑栋梁笑道。 “还好。”郑诚点点头，“你这都挺专业啊，谁帮着弄的？” “我找人帮忙的。”郑栋梁得意的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吧，我之前在南方工厂里打过工的，也是食品厂。当时我就觉着咱村盖食品厂不错，正好我人缘还可以，跟厂里几个技术员说了说，人家也愿意帮忙。机器什么的都是人家帮忙弄的，可省了大功夫了。” “哦。”郑诚点点头。“这厂里现在多少人？” “一百多吧，基本村里年轻人都在这。……你等会啊，我去拿点厂里产的东西，让你尝尝。”说着，郑栋梁又匆匆去了旁边的仓库。 不一会，他果然一手拿着盒饼干，一手提着瓶饮料过来了。 “你尝尝？” 郑诚把东西接过来，瞧了眼配料表，说道：“料都挺多啊。” “那当然，你快尝尝，好吃着呢。” 郑诚就打开尝了几口饼干，倒还可以，就是太甜了。 郑晓也拿了一块尝了尝，脸苦着，但还是咽了下去，他很不喜欢吃甜的。 “怎么样？”郑栋梁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挺好。” 郑诚倒没装模作样的提什么意见，他又不懂，当然没有郑栋梁他们对大家口味了解的多。 “我看门口那水沟里，有不少臭水。”憋了好一会，郑诚总算提起了这事。 “哦，对啊。”郑栋梁倒不怎么在意，高兴的说道：“都是厂里的，你看那水沟，就知道产量多高了吧？” “我的意思是，那水不都到河里了吗！？你这弄得都是臭水，等再过两年，那河里估计洗澡都不能去了。” “啊？”郑栋梁有些发愣，好吧，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不至于吧？那水又没啥毒，谁还不扔几个烂水果了，也没看到哪有毛病。” “那不一样。”郑诚摆了摆手，“不信咱去河边瞧瞧，那块不定成什么样了呢，鱼都少多了吧？” 果汁厂也会有污染，而且并不少多少。高浓度的糖类、果胶、果渣，果酸、单宁、矿物盐等等，少了也许影响不大，但大量的倾倒是一定不成的。 “那能有啥。”郑栋梁挠了挠头，“看你说的，谁想过这个啊。能挣着钱就不赖了，想那么多干啥。” “那你就算有钱了，如果村子旁边臭烘烘的，你乐意？再说了，那河又不是咱村的，下游也影响啊。到时候连鱼虾都没了，谁能愿意？”郑诚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你说的轻巧，这不得花钱？”郑栋梁有些不大高兴。 对郑诚，村里人当然是佩服的，跟别村的人提起来都得竖大拇指。可这不意味着就都得听他的。他有钱不在意这些，可大家心疼钱啊，凭白增加一笔支出，大家一块分了多好，说不定都够一人买辆自行车了。 郑诚心里也憋着气，偏偏不好说什么。他当然记得，多年后他们村旁边那条河都成臭水沟了，鱼虾没了踪影，到处是塑料袋。当然，那会也没有村里这个工厂，原因还是上游几家造纸作坊。 可，一想到现在清澈的能看到底的河流会变成后来那样，连村里的水都变味了，郑诚就忍不住生气。 “那这样吧！”郑诚想了一下，说道：“我让人过来瞧瞧，帮着把污水处理设备装上？” “你拿钱？” “我拿钱。” “那没问题。”郑栋梁答应的倒爽快。只要村里不用拿钱，那都好说。 也没心情在这了，郑诚领着儿子，很快走出了厂区。 相比于家里，田野里的风要大一些，吹在人脸上生疼。这会天空中的雪花已经稀稀拉拉的，但当有风吹过，树上还是呼啦地卷下来，制造一片人工降雪区。 这会也没几个人到处走，郑诚就背着儿子，沿着依稀能看出来的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田野中走着。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周围都静悄悄的，茫茫的雪原，灰色的树林，以及偶尔才响起的鸣叫。这会他站在这，跟独钓寒江雪的那种意境是差不了多少的。 就连一向活跃的郑晓，这会趴在父亲背上也安静的很。 不过，当一群半大小子牵着条大狗从村里跑过来的时候，立刻就什么意境都没了。 对大人来说，下雪天到处走当然不是个多好的事情，因为等那些孩子回去的时候，冻的硬绷绷的衣服立刻会化出一层水。 当然，郑诚父子俩装备齐全，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你们几个，干嘛呢？”郑诚喊道。 看到郑诚，几个小子倒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有个年纪大点的喊了声叔。 郑诚不常回来，以至于小孩子他都认不得几个了。 “干嘛去？”郑诚又说了一句。 “烤红薯去。”刚才那个孩子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那他手上的鱼竿干嘛的？”郑诚指了指一个小胖墩。 几个小子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怎么说了。 “烤红薯还可以，钓鱼就免了，等会掉水里咋弄？”郑诚板着脸说道。 “叔，俺不钓鱼，就那家伙自己。” 郑诚却走过去，从兜里拿出一块钱，递到那小胖墩手里，又把他手里的鱼竿拿了过来。说道：“这就算我买下来了。下次再这样，我找你爸妈去。” 小胖墩有些发懵，但还是立刻把钱攥到了兜里。他那鱼竿都是木条做的，其实买的就一副鱼钩，这可赚了。 郑诚的脸色很快变得温和起来，没一会，就跟这几个小子聊的挺热闹了。 在野地里烤红薯，当然不会让红薯更好吃，但却更有趣。 几个人分工明确，有的找柴火，有的挖坑，没一会就把火点着了。可那柴火都是潮的，一直冒着浓烟，几个人只好换着班的吹风，没一会就都熏的满眼流泪，却乐此不疲。 好不容易火起来了，就把红薯往火里一扔，等着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一样 只要不在家长的视线中，乡下小孩向来是很自在的，下水摸鱼，去地里挖红薯烤红薯，这是亲近大自然的一类。还有的则是玩各种游戏，摔牌，陀螺等等。 当然，这些大部分都来自小学阶段，年纪一大，也就慢慢忘了那些乐趣。 看着眼前几个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家伙，郑诚心里只有亲切，多像自己小时候哎。 “爸！烤红薯真好吃啊。”郑晓吹着手里的红薯，满脸的灰。 “你没吃过？” “没。” “那就多吃点。” 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对面的几个小子愣了愣，接着手里的红薯吃的更快了。 “哎！”郑晓有些急了，摸了摸兜，拿了一袋饼干出来，这是刚才郑栋梁塞的。 “你们吃这个，红薯留点吧。” “这东西我们吃的多了。都腻了！”那个小胖墩从火堆里又刨了块红薯，说道。 厂里的东西，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能分点，自然是不缺的。 “那你们要什么？糖果？” 没人搭理他。 “钱要不要！？”郑晓喊道。 “你有钱？”几个小子这才提起了注意力。 “我家里有。” “切！谁家没钱啊，你又拿不过来。” “我当然能拿，我说的是我有钱。一个人五毛钱，怎么样？” “真的？” “当然真的。这点钱，小意思！”郑晓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自己的压岁钱虽然都让收走了，但也是有收入的，比如打扫门口那段路，一次一块钱，加上其他的零工，现在也攒了好几百了。 看郑晓在那说的豪爽，旁边的郑诚有些忍不住了，拍了拍儿子，说道：“你有钱没地方花了啊！家里红薯多着呢，想烤多少都有。” “我本来就没地方花啊。”郑晓仰着下巴，说道：“再说了，在家烤的跟这不一样。” 他对钱本来也没什么概念，更用不着，想买什么找妈妈要就可以了。赚钱不是目的，重点是老爹看着高兴，常常能不用练琴。 “算了！你自己的钱，你自己花去吧。”郑诚摇了摇头，也不多说。 有了钱的联系，郑晓跟几个小子突然就能聊到一块了，虽然他们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郑晓甚至听不懂一些方言。不过无所谓，真诚的心总是相通的，这个年纪的他们有相像的苦恼，也有许多一样的娱乐项目呢。 “你们上课不学英语吗？”郑晓获得了一个让他惊讶的信息。 “我们才小学，当然不用学啊。初中才学的。你们要学吗？” “对啊！” “那你们真可怜。” “那你们回家了做什么？作业多吗？” “多啊！我们寒假作业让把整本书抄一遍，我还没写呢。” “为什么要抄书？抄了也不会懂啊。” “那谁知道，老师让抄的呗。” “那你们在家要学什么吗？比如弹钢琴。” “弹琴？哈哈，电视上都是女生才弹琴呢，你也会？”小胖墩指着郑晓，哈哈笑道。 “爸爸。”郑晓却震惊的看向父亲，说道：“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用学？怎么跟我不一样？” “别问我，跟你们老师说去。我小时候也像他们这么过来的。”郑诚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毫不犹豫的把问题推开了。 郑晓一时有些迷糊了，他有点弄不明白，好像哪有问题？为什么都是小学生，过的却像两种生活？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郑晓就把刚才的问题扔到了一边，又高兴的直打滚了。 一直到半上午，郑诚这才拍拍身上，领着儿子回去了。 …… 春节的味道越来越浓，家家户户也开始置办年货了，对别人来说这是休息的时候，但对他们村的人来说，这却是正忙的一段。就指着春节这段挣钱呢！ 不过，让郑诚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竟然有摊贩推着车子直接到了村里，就在街口摆摊兜售商品。 有肉有菜，连调料，春联都有，总之过年需要什么，这都有。 好吧，谁不知道郑庄的人有钱，这段又忙，送到村里，东西的价格一斤都能往上提几分钱。 郑诚也才知道，这些摆摊的都是郑栋梁喊来的，就为了让大家省下来一点时间，好让厂里能持续运转。好吧，大家其实也乐意如此，毕竟挣的钱真的都有自己一份啊。 看到摆摊的来了，各家也很快有人过去，都蹬着车子来的。肉不用说了，没个几十斤是不成的，菜更多，都是上百斤的买。当然，这也不是大家吃得多，而是存的久啊。一整天都是零下，有点水分就结冰，东西买回去都冻的硬绷绷的，放个一俩月一点问题没有。 以前当然没这么奢侈，可这不是有钱了嘛，年纪大点的还知道节省，那些年轻人根本花钱不看价格的，总之也就几块钱的事罢了。 “妈！咱家都买什么？我去街口瞧瞧吧？”郑诚听说有摆摊的来了，就向厨房喊道。 “你别去，让你爸去。”刘玉英手里择着菜，说道：“他们看你年轻，说不定就缺斤短两的，” “这不至于。”郑诚从杂物间找了俩袋子，说道：“人家来做生意的，还就在咱们村，不怕找过去？” “那可不一定。”刘玉英说道：“都看咱村的人有钱，特别年纪小的，找错钱都有。你爸呢？让他去。” “屋里听戏呢。算了，我去吧。” 说着，郑诚就拿着袋子出了院子。 街口的人这会已经很多了，年轻的，年纪大的都有，当然，还是年纪比较大的更多。他们又不用去厂子里，离家又这么近，买菜还是没问题的。 “哥！你啥时候回来了？” 走到半路，郑诚倒遇到了熟人。 这人是村北张大牙的大儿子，叫张小六，这名字只不过是因为六月初生的。他大概二十多岁，模样一般，突出的却是俩大门牙，这跟他爹倒一个样了。 “小六啊。”郑诚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今天没去厂里？” “不该我值班，我明天去。”张小六几步凑到了跟前。 郑诚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他们本来也不怎么熟，毕竟年纪差了不少，再者，这小子愣子脾气，村里的人缘本来也不怎么样。 第二百六十二章 郑诚不怎么搭理他，张小六倒没在意，说道：“哥，我过了年想去首都，你看成吗？” “去首都？干嘛？”郑诚有些诧异。 “打工啊！在村里太没意思了，整天在那搬货，我想去大城市瞧瞧。” 郑诚有些无语，说道：“那你会干嘛？” “不会。” “那不就妥了。你什么都不会，以为大城市那么容易呢？工资八成没你现在高，住的地方也没你家宽敞，还得听人家骂，你图什么呢？” “我知道，去餐馆当服务员，或者去工厂，只要是个工作就成。再怎么我不想在家了，我爸整天骂我，他要不是我爹，我早跟他打起来了。”说起这些，张小六就满脸的惆怅。 “听我一句，城里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都想好了。”张小六倔犟的说道。 “那好吧。”郑诚只好点点头，“你要真想闯出点名堂，别去首都，去南方估计好点。正好，邻村李聪聪你知道吧？他就在特区，我跟他说一声，过了年你去找他吧，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工作。” “那好啊！我过了年就买车票过去。”张小六连忙说道。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就到了摊位前，跟着其他人一块在那挑挑拣拣的。 郑诚倒没想着买多少东西，他们家又没人去工厂工作，有空了刘玉英也去镇上赶集，买那么多干嘛呢。 他很快注意到，这里的菜竟然不少都是大棚蔬菜，黄瓜，茄子，豆角一类的也都不缺。好吧，听说他们县这几年在大力推广大棚种植，有这么多菜也不稀奇。 倒是他们村，虽然也有大棚，但种的蔬菜却很少，大部分都是水果，要用作工厂榨汁的原材料的。 大棚蔬菜，价格当然要高不少，这也是这些摊贩愿意来这的原因。真拉到镇上去卖，买的人不会很多，一定不会像在这那么容易。 郑诚只挑了十多斤的肉，又买了半袋子的菜，这就全齐了，不够了再去买吧。 正要回去，旁边突然传来吵闹声。郑诚一抬头，就看到张小六正揪着一个摊老板的袖子，骂骂咧咧的。 “你这瘪孙儿，看我好欺负！？往菜里塞胶泥，以为就你能啊？” “谁塞胶泥了？”摊老板抬手把张小六的手拉开，说道：“你自己运气不好，能赖谁！？再说了，你咋知道是我的，说不定你自己塞的呢。” “哎！跟俺村这，你还不讲理了是吧？”张小六把一捆青菜里薅出来一把泥，向周围嚷嚷道：“都看看啊，谁在他这买的东西，说不定都这样。” 他这一喊，其他人也连忙去看自己买的菜，不过到底也没再找到这样的。这会也不知道凑巧，还是老板看张小六年轻，买东西又漫不经心，就欺负他了。 看别人的都没这情况，张小六脸涨的通红，有点恼了。真看他好欺负啊？ 脑子一热，他也没多想，照着那摊老板就一巴掌打了过去，两人很快扭打起来。摊位也倒了，菜落了一地。 周围的村民连忙过去拉开两人，至于其他摊老板，要么看热闹，要么赶紧把摊位挪的离远点。 好不容易把两人拉开了，一瞧，都鼻青脸肿的，打的也真狠。 人虽然拉开了，但两人还是骂的厉害，都互相指着骂，不拉着随时又要打起来一样。 看闹腾到这地步，郑诚只好走过去，喊道：“吵什么！？” 两人愣了一下，这才消停下来了。 “再打再骂也没用。现在也不知道说的真假了，你们俩打算怎么处理？”郑诚有些头疼。 “让他别在咱村卖东西了，这货心眼不好，以后不定咋坑人呢。”张小六指着对方嚷嚷道。 “你算哪个，你说了算啊！那泥就是你自己弄的，不就想坑钱吗？你想得美，一毛钱也没有。”摊老板也不甘示弱的喊道。 这种事说不清楚，也根本讲不了道理。郑诚本想让两人互相道个歉算了，但看这架势，估计也没什么可能。 更重要的是，这是在他们村，村民的态度当然偏向张小六。而郑诚，作为村里人的一员，当然也应该这样。可真把人家撵走？又有些不讲道理。 总之，这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栋梁在哪呢？”郑诚往周围看了看，说了一句：“喊他过来，这事还得他决定。” “在厂里呢！”有人说了一声。接着，立刻有人骑着车子往工厂那边去了。 张小六两人还在那互相骂着，大家也乐得看热闹，菜也不买了。 过了不久，郑栋梁终于骑着摩托到了。 看到他，张小六隔着老远就喊道：“栋梁哥！你快来，这家伙往菜里塞泥，你把他撵走吧！” “咋回事？”郑栋梁把摩托停下了，满脸的疲惫。 他昨天忙着往外发货，一晚上没睡觉，五点多才躺下眯了会眼，结果这就让喊过来了。 “他往菜里塞泥。”张小六又喊道。 “我没有！八成就他自己弄的，想骗钱呢。”那摊老板也立刻喊道。 揉了揉眼眶，郑栋梁好一会没说话，接着就拉着那摊老板去了一边。 两人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结果回来郑栋梁就说以后不让那摊老板来了。 那摊老板自然拉着个脸，张小六倒高兴的很，本想说几句的，结果后脖领子突然让人揪着了，扭脸一瞧才看到老爹来了。 “爸！” “让你买的菜呢？”张大牙瞪着他。 “买好了。”张小六连忙提了提旁边的袋子。 “一会不看着你就闹腾，跟我回去。” “又不赖我。” “回去，在这让人瞧着，不丢人啊！” 父子俩一个拉着，一个拖着，伴着训斥声，没一会就走远了。 人都走了，大家又继续该干嘛干嘛，那些摊位老板也继续招呼生意。 “唉。”郑栋梁叹了口气，向郑诚苦笑了一声。 “你这又当村支书，还得看着厂子里，忙的过来？”郑诚说道。 “谁想这么忙啊。”郑栋梁摆摆手，“本来想让志国去厂里帮忙的，可他自己在县里开的饭店，不愿意。唉，现在这情况就是，有本事的不愿意接这工作，想接的我又不放心。只能我自己扛着呗。” 第二百六十三章 腊月二十七。 下午，郑直终于开车带着一家人回来了。一块回来的还有郑娟，她前两天就到了市里，直到今天才跟着回来。 “小子！想姑姑了没？”刚到院里，郑娟就一把揪着了郑晓的后衣领。 “想！”郑晓拉着个脸，气呼呼的说道。 他一向害怕小姑，别的长辈还会端着架子，这位却一点不在意，动不动仗着力气大欺负小孩。 “呦！这怎么了，谁惹你生气的？”郑娟转过来，看着侄子。 “笨蛋惹我生气的。”郑晓猛地晃了晃肩膀，却没挣开。 “你这个子长了，胆子长的更多啊！” 郑娟也不生气，当然也不会客气，外表二十内心八岁的她，有的是招对付小孩子。家里的小孩，几乎就没有不怕她的，那是真敢舍得下面子撵着他们揍的。 相比之下，郑直的儿子就要安稳多了，跟家里人一个个打招呼，礼貌得很。 “小乐，今年该上初中了吧？”郑诚帮着把东西搬到了屋里，看着侄子说道。 “五年级了，现在就看能去哪个学校吧。”郑直往沙发一坐，长长呼了口气。 也许是年龄，也许纯粹是饮食问题，他现在的体格比之前胖了可不止一点，往那一坐更突出来啤酒肚，眼看连羽绒服都快遮不住了。 “瞧你这吃的。”刘玉英有些看不过眼，说道：“别跟你爸一样，吃的胖了一点好处没有，酒少喝点。” “妈。你不懂，做生意的哪能不吃吃喝喝？都这样，我也只能尽量注意点。”郑直摊了摊手。 “那你弟弟也做生意，他怎么就还那样？也没像你吃那么胖。” “他，他跟我不一样。”郑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只好笑了笑。 “还是得多锻炼。而且做生意到你这地步，不能一直指望吃吃喝喝的，还得看自己的实力。”郑诚手往炉火边靠着，说道。 “再说了，你们现在才是拿钱去投资的。有时候，不能环境什么样你也跟着变，有了实力，那就得照着自己乐意的方式去玩。要是自己心里不乐意，那挣那么多钱也没意义。” 郑诚说这些，固然是自己的喜好如此，但更多的也是意气之言。他向来是毫不掩饰对酒局的厌恶的，喝的浑身难受不说，也不可能真的指望喝顿酒就能办成事。 说到底，他印象中的多数酒席，那就是个整人的地方，有些人就是想看着别人喝的难受嘛。真要谈成了业务，那一定是因为利益，而不可能是对方更能喝。 当然，到了他这个地步，其实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了。他可以随意，甚至可以把不摆酒席作为商业合作的加分项，但商业大环境终究还是那样，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增加一些有益的影响而已。可有人想改变并去努力，总要好一些的。 “没几个乐意这样的，可大家都那样，总不能就自己不一样吧？这个跟你比不了。再说吧。”郑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就到了环境跟个人的联系了，你要是愿意搞不一样，当然也可以，可就得承受压力。 又看向炉火旁的郑光年，说道：“爸，你这段身体咋样了？” 郑光年把旁边的收音机调了调声音，说道：“就那样，我是没啥感觉。镇上的医生也常来，说还不错。” “那就好。我们做儿女的，对你们也就这点不放心了。” …… 一到年底，结婚的就多了起来。腊月二十八，他们村竟有三家同时嫁娶的。 受影响的却是村里的工厂，因为大家基本都得去参加婚礼啊，那生产线自然得停了。郑栋梁有些恼火，要不是不成，他都想找邻村的人过来打工了。 正好也到了年底，大家该置办的年货的也差不多了，产品销售也到了顶，停就停了吧！ 一大早，天空还灰蒙蒙的，鞭炮声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接一阵的，让人想贪睡一会都不成。 “该起来啦？”张舒贴着丈夫的耳边，小声说道。 回来这几天，她的心情好像还不错，连夫妻之间都更多了些依恋。 郑诚揉揉眼眶，突然往旁边挪了挪，饶有兴致的看着妻子。 他也才意识到，跟刚毕业那会比，张舒好像并没有多少变化，从长相到脾气都是如此。两人相处的时候，她怎么看都更像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这不奇怪，她的生活实在太安逸，也太顺利了，温室里的花朵说的大概就是如此。从这个角度来说，很多人所谓的优雅，善良，随心，以及自信，其实跟炫富没什么两样了。 当然，郑诚很喜欢这样的状态，毕竟，温室里的花朵也总要更美一些，有什么不好呢。 今天他们家也得去参加婚礼，一个村的大部分都是亲戚，有个什么事都得去一趟。 冬天起床无疑是个困难的事，衣服都是冷的，得拿到被窝里暖一会才好穿。就这，离开温暖的被窝仍需要勇气。 每到这个时候，郑诚都会很想念首都那边的暖气，这天气，真的能冻的人没地方钻的。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刚一开门，就看到郑娟正裹着个被子在客厅吃东西。 “你干嘛呢？要冷就穿袄去，也不怕人笑话。”郑诚有些无语。 “谁想笑话就笑话去呗。好像谁在意一样。”郑娟瞥了哥哥一眼，手里的饼干还是一个劲的往口中送。 “等会还得去参加婚礼，你就算不打扮，头发梳利落也好吧？瞧你那头发，都成什么样了。” “停！”郑娟抬着手，有些无奈：“你别说了成不成，我又不听，省点口水好吧？你儿子在屋里呢，你说他去啊。” “不听算了。”郑诚摇了摇头。提着暖壶倒了杯热水，捧着到了院里。 郑光年一早就出门了，刘玉英则是在厨房忙着。 看到儿子，立刻招招手，说道：“你过来。” “怎么了？”郑诚走过去说道。 “你们随礼多少！你跟你哥说了没？” “没呢。看着拿，我觉着两三百够了吧？” “两三百？”刘玉英有些不乐意，说道：“那也太多了。人家都是几十块，你拿那么多干啥？” “看你说的。”郑诚笑道：“谁不知道咱家有钱，你这样，不怕人家说抠门啊。” “那也多。顶多拿一百，不然我和你爸以后遇到这事怎么拿钱？” “好吧好吧。我等会跟我哥说一声。”郑诚只好说道。 刘玉英这才算点点头。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到了八点，这边的菜刚炒好，郑光年也正好从外边溜达回来了。 “现在结婚也真舍得花钱，连小轿车都有，哎，也不知道得多少钱。”郑光年到了屋里，忍不住嘟囔道。 “这还不简单，去市里租一辆啊，也用不了多少。”郑直端着菜过来了，说了一句。 “还有租车的？” “那当然。” “我说呢。”郑光年在桌边坐下来，说道：“那车哪辆不得好几万？他们家也不一定拿的出来。” 吃完早饭也才八点多，估计人家还没迎亲回来，当然也不用去那么早。在家等到半上午，一家人这才往婚礼那家去了。 走了没几步，迎面就看到车队过来了，一辆捷达轿车在前，后边跟着几辆货车跟拖拉机。轿车上当然就是新人了，货车装的都是被子跟嫁妆一类的。至于拖拉机，这会就成客车了，坐的大都是新娘那边的亲属。 车子一边走，还不时的有人往路边扔鞭炮，一路热热闹闹的往家里去。这会小孩子倒活跃起来了，眼巴巴的跟着，说不定就能收到糖果或者没点着的鞭炮。 到了地方，就开始其它的婚礼流程，倒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有点太冷。今天风大，遮风用的棚子没一会就不顶用了，风夹杂着屋顶落下的冰雪渣子，打在脸上真的疼。 踩着个水缸，郑晓跟几个刚认识的小伙伴好奇的往前边看着，他以前也参加过婚礼，但乡下的这种还从没遇到过。 郑诚倒没心情凑这个热闹，就站在门楼底下，这边能挡风，当然也舒服不少。 正看着，郑栋梁突然拨开院里的人群，也过来了。 “这还得多久？也太冷了。”郑诚说了一句。 “等着吧。我看那讲话稿好几张，还有的念呢！”郑栋梁从兜里拿了盒烟。 “我听说，新娘是隔壁乡的？”郑诚说道。 “嗯。”郑栋梁点点头，“好像是赶集的时候遇到的，那小子一下就看对眼了。托人打听了就去提亲，结果人家女方没看上他，后来。” 他咳了两下，小声说道：“彩礼拿的多。摩托，电视机，洗衣机，直接拉人家家里送小舅子了，钱也拿了不少，得有好几千吧。” “这可真是。花那么多，人家摆明了就为了钱，能过好吗？”郑诚听的有些无语。 “谁知道呢？”郑栋梁瞥了眼院里，说道：“看那样子，脾气应该还不错，我觉着问题不大。女方家条件不怎么样，父母身体不好，弟弟也没定亲呢。哎，咱也就看个热闹，实际怎么样，也就他们自己知道了。” “也对。”郑诚点点头。 “对了。”郑栋梁说道：“你说的那个环保……污水处理设备对吧？昨天下午人家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把厂子的情况说了一下，他们好像过了年就要过来瞧瞧。” “这么快。”郑诚也有些惊讶。这事他昨天上午才联系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 “我可听说，那设备不便宜。”郑栋梁有些迟疑，说道：“你要不好好想想？厂里之前还想扩大生产线来着，要不把钱先紧着这边？” “那不成。”郑诚听的直摇头，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咱不能光顾着眼前，以后那河里都跟臭水沟一样，你就算挣着钱了又怎么样？看着不闹心？再说了，那水浇地不得用？地下水都连着呢，不现在处理，以后吃的水说不定都是臭的。” “好好好。”郑栋梁连忙抬了抬手，说道：“我都知道了。就想着商量一下，你不同意，那就还按你说的来。” 郑诚倚着门框，也有些唏嘘，“你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你是不知道厂子影响有多大。食品厂这还算好的，你如果去一趟那些工业发达的地方，像电子产品回收，跟化工厂一类的，仔细打听打听，你就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了。 空气就不说了，就说那水，谁能不喝水？可污水太多了，连地下水都受影响，水有问题，种的粮食有问题，到后来人也得生病。这地方是大家的家，谁还能搬走？” 郑栋梁跟着点头，当然，这话他没听到心里几句。食品厂的污水，那能有什么影响？他是没觉着有什么问题。不过，钱是郑诚花的，他也说不了什么。 “厂里只做果汁吗？就没想着做其它的饮料？”郑诚突然说道。 “其它饮料？什么？汽水？” “种类多了。像健力宝那种，这就是功能饮料。还有各种茶，都可以开发一下，果汁在口味上毕竟还是受众小了点，利润也不成。” 这会大家还没多少健康饮食的概念，就哪个好喝买哪个，像可乐一类的碳酸饮料也正是发展迅速的时候。 倒是果汁一类的，本来厂里原料就控制的不大好，水果常常是酸的，那果汁当然也是酸的，口感只能说一般。更重要的是，果汁成本太高了，加上厂里用料又多，能看到很多果粒的那种，哪有其它饮料来的赚钱啊。 郑栋梁摊了摊手，说道：“可我们也不懂啊。” “那就找懂的人来。”郑诚跺了跺脚，说道：“说句你不爱听的，别看现在厂里的东西卖的挺好，那是因为咱们这偏，东西便宜。等再过几年，大家钱挣得多了，大厂子的饮料都过来了，谁还买这小牌子的！？生意指定没现在这么好了。” 郑栋梁听的有些愣了，好一会没回过味来。 “按你说的，以后这厂子还不能长久了？”他语气中多了些担心，当然也有些不服气。 “大概吧！”郑诚点点头。 他当然清楚这点，就连县城跟乡镇，看看后来超市跟小卖部卖的东西就知道了。这种小牌子，价格不低，味道也不怎么样的果汁饮料，没什么前途的。也就这会大家没什么选择，这才能在当地成长起来了。 “那你说说，该怎么弄？”郑栋梁压着心里的焦躁，说道。 “得找对方向啊。”郑诚说道。“降低成本，提高口感，这才是正确方向，至于饮料种类倒没那么重要，果汁也挺好的。当然，重点是你不能光指着现在这样一直下去，得找技术人员，得一直改进。” 以郑栋梁的眼界，让他看到以后行业的发展方向，显然有点难为人了。可有一点是不会错的，你得一直提高，一直向前走。 第二百六十五章 闹哄哄的走完了婚礼流程，接下来终于可以落座了。 来的人很多，屋里当然是没那么多地方的，有的桌子都摆到门口路上了。院子里太冷，也只能让女人跟小孩在屋里，张舒跟郑娟她们都在那。 其他人都各自找位置，郑诚就找到郑光年那桌坐下来，就在堂屋门口。这位置算不错了，风小的多，旁边要么是辈分长的，要么地位高的。 菜才开始上桌，气氛就已经热闹的很了，凉菜之后接着热菜，肉少了点但也有好几盘，丰盛程度在家宴的标准之上。 也就这会了，往前一些年，这样的结婚宴席一桌能有一碗肉菜就不错了。而且常常的情况是，其它菜都吃完了，那份肉菜还能剩下半碗。不是大家不喜欢吃，而是知道那还得用来接待下一拨客人。 这是郑诚记忆中的温情片段。虽说那会没钱，也没什么好吃的，但却远没有后来人想象的愁苦。甚至，他一生中的美好回忆，欢乐时光，大多都在那段物质稀缺的童年。说到原因，大概是因为大家都一样，少有攀比这回事吧。 倒是后来，他钱很多，但又总跟更富有的人相比，心中总是持续的焦躁。 也许是平常太忙，大家这会都放松的很，聊天的，猜拳的，还有小孩到处找酒瓶盖，整个院子都闹哄哄一片。 等菜都上齐了，屋里，新郎新娘就端着酒杯到各桌敬酒，算是让新娘认识一下村里人。 “叔！敬你一杯。”新郎举着酒杯到了郑诚这桌，对郑光年说道。 “哎，有才。”郑光年也端着酒杯，“我也不会说啥话，以后好好过啊。” 郑有才连忙点点头，“那一定。” 又对旁边的新娘说道：“这个喊叔的。” “叔。”新娘脸上没什么表情，生硬的说了一句。 看到这，桌上几人脸色都有些异样，才刚结婚，这就不乐意了？ 不过从模样来看，新娘也确实有不乐意的理由。郑有才长相一般……，应该说很一般，倒不是哪长的不对劲，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再加上一笑满口的坏牙，真算起来，模样在全村年轻人里都算倒数的。 虽说新娘也算不上漂亮，但怎么也比郑有才好多了。 等两人去了下一桌，桌边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满眼的好奇，但又不好说什么。谁都看的出来，郑有才这婚事，有故事啊。 这边正想着，嘭的一声，顿时把院里的喧闹压了下去。接着，就听到喊声，大家看过去，竟是新娘跟郑有才吵起来了。 新娘又哭又喊了几句，接着一把把头发上的花扔到地上，就转身往院外走去。 郑有才却愣在那，有些懵了。 “你还愣着干啥，快去把人喊回来啊！”郑有才的老娘从屋里跑出来，拍着腿喊道。 郑有才这才赶忙跟着出了院子。 院子里顿时乱做了一团，尤其是郑有才父母跟新娘那边的亲属，更是急坏了，都去门口看什么情况。 别说两边家人了，就连村民们也懵了，长这么大，谁也没见过这么在婚礼上走人的啊！ 一窝蜂的，大家纷纷挤到了院外，就看到新娘已经到了街口，郑有才还在旁边跟着。 婚礼到这算是一塌糊涂，新郎新娘都走了，大家也没心思吃酒席了。看这架势，这对新人以后能不能继续过还两说呢！不过有一点很确定，用不了多久，这场婚礼就会成为整个十里八乡的谈资。 郑有才家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哥，到底怎么了？”郑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跟前，满眼的好奇。 “我怎么知道。”郑诚瞥了她一眼。 郑娟抱着胳膊，感慨道：“你说，这算是勇敢争取婚姻自由呢？还是算背离道义，不顾及别人感受？” “少扯这些。大家都在呢你就在这瞎扯，就不能安稳一会啊。”郑诚有些无奈。 一直到后来，郑有才也没把新娘喊回来，这婚礼自然也继续不下去了，大家只好各自散去。 虽然遇到了一场不那么愉快的婚礼，不过，大家并没有受多少影响，回到家还是各自忙着过年的事。唯一值得各家在茶余饭后说一声的，却是随的礼金，话说，这要是结婚没成，应该退钱吗？ …… 到了大年三十，一家人早早的就开始忙起来了。 拿着毛笔，郑诚照着对联的模板，正在红纸上挥舞着。只要他在家，写对联的工作向来都在他这。 “爸！你的字这么丑，真的要贴门框上吗？”郑晓站在一边，说道。 “丑？哪丑了？”郑诚拉着脸，有些不满儿子幼稚的欣赏水平。 “不知道，感觉就是丑。” “你小子，懂个什么美丑啊！一边去，你堂哥呢，找他玩去。”郑诚扬了扬手，说道。 “他在那跟我姑姑学拍照片呢，我可不去凑那热闹。” “那就别说话。惹恼了我，以后你妈妈帮你报班，我可不帮你了。” “知道，知道！” 写好对联，郑诚就让儿子端着浆糊跟着，他则是拿着对联开始贴。 正忙着呢，大门口，郑直开着车回来了。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了车，看到郑晓，他就笑着说道：“晓儿！过来瞧瞧，买了一堆吃的，看喜欢不喜欢。” “算了吧。”郑晓下巴往厨房扬了扬，挤眉弄眼的说道：“我不喜欢吃薯片，也不吃曲奇饼，你可别放我屋里。” “那真可惜了。”郑直哈哈笑道。路过旁边，还特意让他瞧了瞧袋里的东西。 “大爷，都放我被窝里。”郑晓小声说道。 “什么？放你被窝里？好啊。”郑直大声喊道。 郑晓脸色一变，看了眼厨房，立刻跟着喊道：“你听哪去了，不是我被窝里，是放我姑姑屋里，她喜欢吃。” 郑直笑了两声，也不再逗他，就提着东西去了屋里。 郑晓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父亲。 “看我干嘛？”郑诚拿着刷子蘸了点浆糊，往门框上刷了刷。 “爸，多少岁才算长大了？” “怎么了？” “我想长大！”郑晓一脸认真的说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半上午的时候，郑光年突然蹬着自行车回来了，接着就匆匆去了屋里。 “哎，那个账本在哪呢？”没一会，郑光年突然又冲厨房喊道。 “没在床垫底下？”刘玉英支着手，跟着到了堂屋。 “找到了。”郑光年很快拿着了一个小本子。 “今天发钱？”刘玉英说道。 “嗯。”郑光年点点头，把小本子装到兜里。“今天刚拿到货款，栋梁一大早就去取回来了，说让去村委会门口领钱。” “爸！领什么钱啊？”郑诚有些奇怪的说道。 “分红。还有工资。” “哦。”郑诚这才意识到，他们家还有厂子分红呢。好吧，这个家家都有。 “有多少？” “这是下半年的，咱家一共一千二三。我在大棚那帮忙，还有三百多工资没结呢。” “这么多。”郑诚有些惊讶。这比他以为的多多了。虽然是他们一大家子的，可什么不用做就一年好几千，真的很多了。 “这能算多？……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说着，郑光年就又去院里推着车子出了门。 这会家里也没什么事，郑诚实在好奇，干脆也跟着过去想瞧瞧热闹。 今天天气还不错，太阳只有稀少的云层遮着，不定哪会就成晴天了。 不过气温还是很低，基本一整天都在零下，空气又干又冷，每一次呼吸都跟有冰渣子一样。 不过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这点寒冷，小孩们忙着各种无聊的游戏，大人们却都在往村委会门口去。 等郑诚到地方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都在看着正喊名字的郑栋梁。 “郑国庆！七百五的分红，还有这个月五百的工资，一共一千二百五。”郑栋梁看着单子，随手从旁边兜里拿了一叠钱放到桌子上。 一个汉子连忙挤开人群，过去把钱拿过来，数了数确定没错，这才赶忙揣到兜里。 郑栋梁照着顺序一个接一个的喊着，有的还没到就先隔过去。一会功夫，好几万就没了，其中郑光年也拿到了一千六百多块钱。 看着这场面，郑诚当然是熟悉的，电视上又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自己村里也看到。不得不说，看着那钱一叠一叠的拿，真的相当有视觉效果。 “郑有才！郑有才在不在？”郑栋梁往人群看了看，喊道。 很快的，郑有才一声不吭的挤到了跟前。 “分红九百，工资七百，一共一千六，有才，不错啊！”郑栋梁拍了拍郑有才的肩膀。 郑有才点点头，连忙接过钱，也没数就塞到兜里，接着匆匆回到了人群中。 整个过程安静的有些尴尬，不止他没说话，大家也同样。现在都知道这家伙受到的打击不小，听说婚事已经吹了，还好没来得及领证，就是彩礼钱好像还没拿回来。 看着蹬着车子离开了的郑有才，郑光年也不由得叹气，说道：“有才这次可算丢人丢大了。他亲家那边也真不是东西，看到钱就没别的了，要不乐意早说啊！偏偏等到结婚的时候，现在倒好，结婚一半走了，让有才家怎么弄？听说那女的第二天就坐车打工去了，彩礼也没拿回来，有的闹呢。” “那还得好好闹！”旁边有人也说道：“那边要不还彩礼，咱村的人也不能答应，到时候就堵到他们家门口，让谁说有才也不理亏。” 直到郑栋梁又开始喊名字了，大家这才又安静下来。 …… 领到了钱，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干脆凑钱让人去镇上买了个超长的鞭炮，还有不少烟花。 晚上，这边刚吃完饭，正等着春晚呢，外边噼里啪啦的就响了起来。天空中，烟花也一个接一个的闪耀，只是没有多少花样而已。 除了郑光年两口子，一家人对这种单调的烟花秀都不怎么感兴趣，仍旧该干嘛干嘛。 “娟子！你的照相机呢？快过来拍几张照片，多好看啊。”刘玉英向正坐那听歌的女儿说道。 也许外边声音太大，郑娟却没听到。 “姑姑！”郑晓凑到郑娟耳边，大喊了一声。 “啊，干嘛！？找揍啊你。”郑娟吓了一跳，连忙拿下来耳机。 “奶奶喊你呢。”郑晓指了指门口，一脸正经的说道。 “喊我？妈，你喊我干嘛？” “过来拍几张照片啊。你们都过来看看，这烟花多好看。” “唉～”郑娟叹了口气。把腿上盖的毯子掀开，暖水袋拿走，这才慢腾腾的去了自己屋，接着拿着相机到了院子里。 等到春晚准时开始，昏昏欲睡的大家顿时精神一振，就连院里的郑光年两口子也顾不得看烟花了，立刻回了屋里。 这会的春晚正是影响力节节攀升的时期，优秀作品不用多说，加上电视在普通家庭的普及，看的人越来越多，喜欢的同样也很多。只要能登一次春晚，不少人立刻就家喻户晓了。 看着节目依次展开，郑诚除了一些期待，大概就只有不安了。 他在看变化，对，跟他记忆中节目的变化。这是个很无聊的事情，可郑诚就是忍不住，好吧，这大概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调剂品。 作为容易受变化影响的电视节目，郑诚很自然的看到，几个印象深刻的节目已经没了，其它节目跟他记忆中的也没多少相同点，包括一些演员。 总得来说，虽然很久以前就看过这年的春晚，但其实压根就不是一届，等于重新再看。 其他人倒看的认真，不止看语言类节目，连歌舞同样如此，这会的很多人并没有觉得这些有多么无聊。当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一大家子都在认真的看，气氛真的很好。 总得来说，没有智能手机，更没有平板电脑，大家的注意力都更集中了。 郑诚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团聚的感了，很享受，也很温暖。 郑晓坐在父母中间，一到九点，眼睛就困的睁不开。没一会，他就倚着父亲睡着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正月初一，一大早天空就昏沉的很，这边正吃早饭呢，鹅毛大的雪花就落了下来，这是冬天的第二场大雪。 郑晓捧着一碗饺子，注意力却早就到了院里，筷子划拉来划拉去，好好的饺子都快搅成汤了。 “好好吃！”郑诚敲了敲桌子。 “哦。”郑晓只好把目光收回来。突然又看向父亲，“我想去院子里吃。” “理由呢？” “好玩。下着雪吃东西，多美啊。” 郑诚瞥了他一眼，“随你吧。不过五分钟内吃不完，我就把你揪回来。” “好！”郑晓欢呼一声，立刻端着碗跑到了院子里。 “哎呀，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让他去院里了？”刘玉英有些担忧的看着孙子，说道。 “又没下冰雹，他想去就去呗。妈，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 “唉。”刘玉英有些无奈的放下筷子，嘟囔道：“随你便吧。我也不会教育，你们自己教歪了看你以后后悔不？” 院子里，郑晓倒是自在的很，捧着碗，一边吃一边迎着漫天的雪花转圈。 这无疑是一个很怪异的场景，一家子都在屋里吃饭，偏偏一个小孩在院子里快玩成雪人了，重点是，没人把他揪回来。 郑诚倒没觉着哪里不对，他的态度一向如此，孩子想玩可以，甚至大雪天在院里吃饭也完全没问题，但事情都得提前说清楚，一来必须得有理由，还得让父母同意。再有得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比如衣服湿透了自己去烘干。 看着堂弟在那玩的开心，郑乐也吃的没心情了，眼中都是羡慕。他想去，可他也知道父母当然不会愿意的。 “好好吃。”郑直也敲了敲桌子。 “哦。”郑乐只好低着头继续吃。 噗～！ 对面的郑娟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着俩哥哥，越想越好笑。 “笑什么笑？！好好吃你的去。”郑诚瞪了她一眼。 雪很快下的越来越大了，天空跟遮了一层雪花绒幕布般，只看天色，已经分不清早上还是傍晚了。 这样的天气，当然不太适合工作，不过，意境却是极佳的。 郑娟换上大衣，抱着相机就出了门，她可不会让这样的景色浪费了。 拿着手机，郑诚站在门楼底下，正在跟许连打电话。每天早晚两个电话，这个是必须的，郑诚得时刻知道公司的重要事情。开始的时候郑诚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一直到大概情况讲完了，郑诚才会把憋的问题都提出来。 “……说白了，还是缺人，缺人才。下一个阶段，人才招募得放在工作的重点。国内是一方面，国外也是一方面。学院那边，今年的资金投入估计要增加至少一半，实验室投入就不说了，教师的工资也要提高。至于国外，招聘工作也得加紧，薪资待遇不是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但为什么还有人不愿意来？得找到原因，得改！” “我明白。还有一个情况，从去年开始，公司员工前往美国的签证就很难办理了。连学院那边的老师也一样，去年只有两个人获准去美国做学术交流，今年估计也不怎么样。我觉得需要调整一下策略，比如增加欧洲那边大学的学术联系？” “这个不能让我们决定，你得问专业人士，得去找公司的咨询部门，听听他们怎么说，让他们拿出方案来。” “我知道了。” 郑诚还在那打着电话，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两人迎着风雪过来了。 “就这样吧。有事晚上再打电话。”郑诚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等那两人到了跟前，郑诚这才笑了一声，说道：“这天气，你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李聪聪把脸上裹的围巾往下扯了扯，快步到了门楼下。 指了指旁边的人，“这是我媳妇，喊她钱小敏吧。” “你好。”郑诚点了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钱小敏倒大方的很，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该喊你什么？郑先生或者郑总？” “随你。”郑诚摊了摊手。 指了指屋里，说道：“去屋里聊吧？正好，也没几个在家的。” “我堂姐呢？”李聪聪突然说道。 “隔壁呢。他们一家都在，你要不去打个招呼？” “那算了。”李聪聪立刻摇了摇头。他跟堂姐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不过现在都各自成家，却也真的没什么好聊的了。 屋里只有张舒在，听到门口的声音，这会就在堂屋门口站着，打了个招呼就忙着沏茶。 “嫂子，你不用忙，而且我也不怎么乐意喝茶的。”李聪聪说了一句。 “那也得倒啊，你不喜欢，你媳妇说不定喜欢喝呢。” 张舒笑了笑，又看着钱小敏，说道：“我听说你也是首都读的大学，哪个学校？” “财经大学，八二届的。” “哎，那咱们学校离的不远啊，我外语学院的。八二届的，我比你高一届。”张舒一边说着，手里已经把茶泡好了。 “那我得喊你一声学姐啦？！” 张舒摆摆手，“都不一个学校的，哪来的学姐啊，你随便喊就可以。” 两个女人在那聊，郑诚跟李聪聪则是搬着凳子坐到了门口炉子边。 “什么时候回来的？”郑诚拍了拍身上化了的雪花，说道。 “腊月二十九回来的。忙了两天，这不，刚有空就来你这汇报工作喽。”李聪聪笑了笑，从兜里拿出几块巧克力糖，递向郑诚。 郑诚接过一块，随手打开吃了。他们俩都没别的什么喜好，喜欢吃算一个吧，于是见面都要送点这些零食。 “怎么样？” “什么？工作还是生活？” “那先聊聊生活吧。”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都知道。”李聪聪手背有些皲裂，手只敢远远的离着炉火。 “我知道？知道什么。你结婚的事？” “那还能有什么。”李聪聪看了眼媳妇，小声说道：“你可别聊歪了，我媳妇小心眼。” 郑诚点点头，表示理解。 只是没想到钱小敏看起来挺开朗的，能会是所谓小心眼？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李聪聪担心的，不过是郑诚提起他以前的事。至于具体什么，那郑诚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前暧昧对象，又或者他之前是养鱼场工人的事？既然不知道，那干脆就不聊那些了。 “我结婚，父母也算去了个心事，不过没想到啊，这接着又开始催生孩子了。可真是无缝连接！我有时候都想，他们累不累啊？整天哪那么多要操心的。”李聪聪有些感慨道。 他本以为现在结婚了，过年的时候耳边也能安静一下，可哪想到，又开始问孩子的事了。他现在也终于明白，很多时候问题存在的原因不在问题本身，而是提问题的人。 “正常。”郑诚点点头，笑道：“我妹不也一样，爸妈都催着呢。不过那丫头脸皮厚，没一会就忘了。” 相对来说，他们家其实要好的多，郑光年两口子也并不怎么干预子女的生活。 “我在特区那边买了房子，打算过了年就接我爸妈一块过去。”李聪聪突然说道。 “嗯？”郑诚有些诧异，“你这可前后矛盾了吧？刚才还说那些，这会又要跟父母一块生活了？怎么突然这么决定？” “也不算突然。”李聪聪说道：“早就这么想了，只不过这次回来才下定决心的。我爸妈也有五十多了，眼看到了老年人的边，身体不成了，再不趁现在孝敬，以后机会越开越少。你都不知道，我前两天看到我爸头发白了那么多，差点没哭了。” 郑诚点点头，“这样的话，那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住到一块的话，各种小矛盾免不了的。” 夫妻俩跟父母住一块，不说全部，大部分都过的不那么愉快。而其中，婆媳矛盾又尤为凸出，甚至成了一个社会普遍问题。 原因很简单，从血缘讲，一家子都是亲人，只有儿媳是新加的外人。可从其它方面讲，媳妇又是自己人。这种外人跟自己人的界限就变得很难把握，同样的事，父母跟子女不存在矛盾，可儿媳妇就会。 “我也知道。”李聪聪点点头，“没想着让跟我们住一块，我之前一块买了两套房子，就在对门，他们能离的近点就好。” “那还不错。”郑诚点点头。 “说说工作的事吧，平常见面也不容易。” 李聪聪话题一转，说道：“我以前也跟你提过的。互联网产业，到底前途在哪？很多公司我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用，赚不着钱也要投资吗？我现在倒也常能看到各种创业者，可大部分人根本没赚着钱，还得使劲砸钱。 更大的问题是，我根本看不到盈利的可能。就算用户再多，只会贴更多钱，没用，怎么变成钱？” 他之前也不止一次说过这事了，对于投资互联网，他也一直心有疑虑。更直白的说，他不信任这行。 倒也不是说他完全不认可这个行业，而是在这个阶段，行业前途还一片迷茫，他觉得并不是投资的好时机。 “不错。”郑诚点点头，“你倒下了不少力气研究。你说的这些问题当然存在，而且说到了根本上。怎么盈利，这很重要。不过，你还是有点理解错误，不要拿传统行业的标准来看互联网行业。” “比如呢？”李聪聪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从本质上来说，互联网的意义是什么？”郑诚说道。 “互联互通，获取信息更便捷？” “不不不！”郑诚摇了摇头，“这不是本质。本质是，互联网其实是依托于各个传统行业存在的，它不是凭空产生，它的用处就是打破现实中的各种限制，比如距离，国家等等。 你可以理解为，互联网让现实世界的运转更高效，信息更透明，资源调配更及时准确。 我可以举个例子。比如网上购物！现实世界中，你要买东西只能去当地的商场，或者超市，小卖部。总之，你能买的东西受到距离的限制，有什么你才能买什么。 可如果是在网上呢，你可以选购很多很多商品，一定比所有超市的都更丰富。而且因为没有店面租金，价格也会更便宜。这就是互联网的作用，它本质上不创造什么新东西，只是让已有的更高效。” “可，问题是怎么达到这些？我也知道互联网会很重要，可还是想不出，它会怎么实现那种理想中的功能。我没说它没用，只是现在很不明朗，不适合大规模投资。 我也一直在了解国外的互联网产业发展，只能说很疯狂，明明什么都没有，偏偏就能拿到那么多投资，估值也飙升的吓人。更别说上市以后，股价少不了又会一路提高。说真的，我越看越觉得那些家伙在骗钱。” 郑诚听的有些好笑。当然，他倒不觉得李聪聪的眼光有问题，在一个投资者的角度来看，这会的互联网公司几乎就是在明着跟所有人说：我在吹泡沫！ 都知道互联网有前途，也都知道现在不赚钱，这种矛盾让泡沫吹起来成为可能。如果在泡沫破裂前，互联网公司找到盈利模式，那泡沫当然就不是泡沫。而如果不能，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那点电脑跟服务器，打包一下看能卖多少钱吧。 “我知道你的担心，不外乎怕钱打了水漂？可，你在做的是风险投资！知道什么叫风险投资吗？” 郑诚看着门外的雪景，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感慨道：“一百份钱投出去，只需要一个能赚大钱就可以把所有投资收回来，这就是互联网行业的风险投资。这种情况下，投资哪个公司都不靠谱，因为你也不知道谁能成。你该选的是投资这个行业，互联网能赚钱，那就大量的投资这个行业的公司，这是个大的趋势，不会错的。” 这样的例子在后来太多了，所谓投资人眼光什么的其实比较扯，成与不成，真的不是看人品能看出来的。就是买一大堆有可能的，碰运气呗。行业选对了，投资那么多，总有成功的吧？那就赚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整个九十年代，大概是乡村年味最浓的时期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初步提高，不用太担心没有吃穿，也没有后来那种青年多数外出打工的冷清。尤其是，这会的城市化还很低，乡下的人也多。 走在路上，到处能看到提着箩筐，装着礼品走亲戚的人们。不过，所谓礼品可不是超市里摆的那种，多数只是称的散装糖果子，或者自家的果脯，连拿包子的都有。 总之，礼品也不那么重要，大家情况都差不多，量力而为呗。 走亲戚的时候，大家的交通工具也是五花八门，离的不远的就走过去，远点的骑自行车，条件好点的会赶驴车，或者开拖拉机的也有。 走亲戚并不是轻松的事，起码对郑诚来说是这样的，他家亲戚又多，连着好几天都是不断的吃吃喝喝，有时候一天得走三家亲戚！ 很无聊，也很累，有的亲戚好几年都没见过面了，本就没多少可聊的，偏偏话题还总是孩子，收入跟单位情况，以至于他不得不把说了无数遍的话再次重复。 好不容易走完了亲戚，郑诚躺在家歇了一整天，这才算缓过了劲来。 “爸！”郑晓大呼小叫着跑到了屋里，手里还捧着一块至少十厘米厚的冰块。 “你不冰手吗？”郑诚笑着摇了摇头。 “爸，你看这冰多厚，多漂亮。”郑晓把冰块往父亲眼前凑了凑，眼睛透着欣喜。 “从哪找的？”郑诚说道。 “我志国叔弄的，他要在塘里钓鱼。……爸，这冰能做成放大镜吗？” “你自己去做个不就知道了，手套呢！？小心手冻伤了。” “知道，知道，我去找锉子。”说着，郑晓又捧着冰走开了。 郑诚抻了个懒腰，把大衣穿好，走出了屋子。 这会已经是下午了，天气不错，太阳已经有些西斜，柔软的光芒泼在院落里。安详而温暖。 不过，这点热量还是顶不了什么用，一阵微风吹来，轻易就让郑诚打了个寒战。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想起，这是他的手机。 郑诚微微皱着眉头，只好转身又回了屋子。工作的电话一般都是在早上跟傍晚，这会显然不是许连打来的。 出乎意料的，电话是罗一鸣打来的。 “刘厂长走了。”罗一鸣哽咽着说道。 郑诚眼中有些茫然，接着眉头紧皱着，像是在消化着这个太过突然的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郑诚的声音有些发颤。 “昨天。我现在在医院呢，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好，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 “好。” 挂断了电话，郑诚拿着手机，就那么愣着了。 好一会，他才把手机放下，缓缓扶着扶手坐到了椅子上。 看了看周围，他突然又摸摸兜，拿出了一根烟，点着了。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郑诚狠狠把还在燃烧的烟扔到了地上，后仰着倚在靠背上。 …… 第二天，郑诚就领着一家人，匆匆赶回了首都。 而直到第二天，他才去了刘俊成家。 开门的是刘海洋，几年不见，倒是长成小伙子了，瘦瘦高高的，隐约还能看到刘俊成的模样。 看到郑诚，刘海洋也没说话，只是领着到了屋里。 宋丽云正坐在客厅，手里捧着刘俊成的照片，就那么坐着。 “嫂子？”郑诚说了一声。 宋丽云却没听到一样。 “我妈这两天不怎么爱说话。”旁边的刘海洋说道。 郑诚点点头，搬了个椅子，就在旁边坐下。 “你爸他……”郑诚喉咙突然跟堵着了一样，接着的话却再说不出来了。 “他不让大操大办，厂里知道的不多，我们家亲戚也少，这会还没几个到的。”刘海洋语气平静的说着，眼泪却跟漏水了一样淌个不停。 “他临走说了什么吗？”郑诚说道。 “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厂子里的事，当时罗哥在。他还提到了你，说谢谢你，让远方厂有了成长的机会。” 郑诚仰着头，努力控制着情绪。 “那家伙，怎么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呢？”郑诚手捂着脸，喃喃自语道：“我得谢谢他啊。当初有些事我都没跟他说，其实我当初骗了他来着，用国外厂商的名义跟他做生意。唉，真的该跟他说的，他怎么就不能多等一会呢。” “其实我爸都知道，他说过的。”刘海洋低着头，说道：“不过他也没生气，当时还开玩笑说以后得把这事写到自传里。” 郑诚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他知道，只是没当面跟他说，也算个遗憾吧。你爸……他真的很好啊，再没见过他这样的了。” 郑诚的身份，刘俊成当然不难知道，可他却从没提过这事，两人就这么互相装着不知道。 对郑诚来说，他当然想解释几句，本想等刘俊成快走的时候再说的，结果却还是错过了。 …… 几天后，刘俊成的葬礼准时开始了。来的人不多，只有几个远方厂的熟人，还有就是刘俊成的亲戚了。 宋丽云的状态终于好了很多，眼睛不再那么迷茫，看到熟人也能说几句了，只是脸上还是看不到什么变化。 宋大姐也来了。她看着已经相当苍老，头发花白，眼睛也红肿着。她两年前就回老家了，甚至不知道刘俊成患病的事，听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 刘俊成这边的亲戚不多，来的更少，只有一个堂兄。看的出来，他跟家里人的联系并不怎么紧密，起码当初还在胡同的时候就很少看到他的亲戚去。 刘俊成没想着把事情传的到处都知道，跟厂里，跟家人都是这么说的。就连报社跟电视台那边，也让罗一鸣提前去说了一声，他的消息得等到葬礼结束才发。 郑诚当然知道刘俊成的心思，倒不是怕铺张什么的，而是怕家人有太多压力。想想却也正常，本来家人心里就够难受的了，哪还有心情去招呼那么多人啊！加上刘俊成也不看重这些，那还不如就这样吧。 第二百七十章 等人都到齐了，刘海洋就拿着稿子去讲话，可说了没几句，终于就哽咽着讲不成了。 各个流程都尽量的快，等整个葬礼结束，竟还不到一个小时。 大家陆续的走了，宋丽云却不愿意离开，坐在那抱着照片聊着。 郑诚跟罗一鸣远远的看着，心里都不好受，干脆扭过脸不去看了。 “你现在怎么样？厂子的情况还好吧。”郑诚说道。 罗一鸣点点头，“还好。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应该影响不大。” “嗯。”郑诚点点头，“以后厂里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也许能帮上忙的。我知道，他不放心的还是厂子，你得领着远方厂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罗一鸣抬起头，郑重的说道：“这一点我跟他一样，同样的把远方厂当做家，你大可不用担心。而且，我在远方厂的时间不比别人短，熟悉是一方面，再者我也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那就好。”郑诚点点头。“那么，你以后工作上有什么打算，之前我们的合作项目会受影响吗？” “当然不会。”罗一鸣摇了摇头，“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我促成的，刘厂长很支持我的工作。” “看的出来，他对你真的很用心，一直把你当继承人培养的。只希望，你别辜负他的期望吧。”郑诚有些感慨道。 …… 回到家，当天晚上电视台就播出了刘俊成去世的消息。 如果仅仅作为一个企业的创始人，那刘俊成本不该受到这么大的重视的。可，事实上刘俊成也确实是不普通的，他的知名度太高了，远比郑诚要高。 当年作为企业创新发展的典型，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一度打开广播就能听到循环播放他讲企业转型发展的内容，每天到远方厂学习的各地企业管理层络绎不绝，直到今天也一样。 可以说，远方厂一直都是国内企业的标杆，它实在太特别了，甚至是很多人的信心所在。尤其在这几年的下岗潮中，远方厂作为国企竟然一路高速发展，说是一枝独秀也不为过。 “小刘走了？”卢大爷坐着轮椅，专程让老伴推着过来了。 “嗯。”郑诚点点头。 “怎么会！？他才多大啊。” “之前没跟你说。他几个月前就患了重病，治不了的那种。” “这……这就走了？”卢大爷脸上说不出来的复杂，多数还是不敢相信。 他跟刘俊成算邻居，当初郑诚搬过去前，胡同里只有刘俊成会帮他一些忙，偶尔还送一些菜过去，所以两人交情也不算少。 “老爷子，天气冷，你早点回去吧。”郑诚说道。他这会也没心情再聊什么，脑袋里嗡嗡的，乱哄哄的一片。 “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卢大爷说道。 “机械厂家属院那边。您有事吗？” “我得去瞧瞧啊。小刘是个好人，帮过我不少忙。” “哦。”郑诚点点头。“他媳妇叫宋丽云，到厂里家属院，找她家就可以了。” “唉～” 伴着一声叹息，杨老太又推着卢大爷离开了。 …… 天气慢慢转暖，路两边的树终于长出了嫩芽，春天又到了。 整个园区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在远处那一栋栋大楼里，无数人正忙碌着。就像一个个零件，在高效而准确的运转中，共同构成了这么一个庞大的科技机器。 半年下来，公司的业务调整也基本结束，裁掉了一些次要部分，也增加了更多重要部分。 正成电子的发展方向一向很明确，核心是半导体产业，同时也发展电子消费品。总得来说，他们做的还不错，虽然技术不算顶级，但缺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同一时期，世界半导体产业也正经历着巨变。在美国长达十几年的持续打压中，称霸半导体产业多年的r本半导体终于开始了全面崩溃，加上经济衰退，辉煌眼看成为了过去。 而同时，南韩半导体在美国扶持下，迅速替代了前者的位置。 不过，作为后来者，正成电子在其中的存在感并不高。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的半导体产品基本只在国内销售，多数还装在了自家的电子产品上，并不直接去国际上竞争。 正在研发中的手机，以及个人电脑，突然改变了原定策略，超低价定位被放弃了。至于其它，就几乎没什么消息了，不是停滞，而是不去宣传。 自从之前的事，正成电子的策略已经慢慢清晰，低调，不热衷于国际半导体市场的直接争夺，而只凭借自家电子产品的平台，稳妥而小心的扩张着自己。 他们还太弱了。 至于zc公司，顾忌则要小的多了，只需要扩张而已。现在他们已经完成了初步业务整理，分成了四个部分：家电业务，汽车业务，零售业务，还有快餐业务。 之前的核心业务在于家电，不过面对国内企业越来越多的竞争，郑诚干脆把利润拉低的低端业务打包出售了，以集中资源拓展中高端业务。 汽车则是现在的重点。在这样的传统行业上，想赶超领先者并不容易，积累太重要了。好在他们的起步就很高，在完成了技术的消化后，已经在研发新车了。 零售跟快餐业务则是发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当然，大部分市场都在国内。这些年的扩张下来，基本大点的城市都有不少店分布，而且还在扩张中，营业额节节攀升，为其它产业提供了大量的现金支持。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城西学院也有很大的变化，在资金与距离上跟公司断开了很多联系，研究资金不再跟公司业务扯到一块，资金分配上更加自由。此外，旁边还新盖了校区，面积扩大了好几倍。 郑诚已经越来越意识到，基础研究对公司以后发展的意义。当你站在行业前沿的时候，指望别人领路是不可能的，得自己找到方向。 如果说他们之前在做的都是技术的话，那么以后他们面对的就是科学，一个是现在，一个是未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2005年 下了公交车，郑晓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学校，就拿出了手机。 “妈，我到了啊。” “哎呀，你还不放心我？再说了，我小姑也在这边呢。” “好了，就这样，我这还有的忙呢！” 挂断了电话，郑晓就提了提背上的大书包，看着热闹的校门，大步走了过去。 “同学！新生吗！？来这。”看到郑晓，门口的迎新凉棚下，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向他挥了挥手。 郑晓快步走了过去。 “就你自己？”那人看了看郑晓周围，有些惊讶。 “当然。”郑晓笑了笑，把通知书从包里拿出来。“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是哪个专业的？” “数学系。” “那你得往前走走，我记得在那边路口呢。” 那人又拿出一本小册子，说道：“看看吧，这上边有学校分布图，还有新生须知，哪不懂的就在这找。” “好，谢了啊！”郑晓收好册子，就继续向前走。 今天晴天，加上九月的沪市还是热的厉害，郑晓这一路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汗了。 拿到校园卡，完成跟各个入学程序，郑晓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往宿舍楼去。 刚到宿舍楼里，郑晓就有些皱眉，也太旧了吧？ 墙面斑驳不堪，栏杆也锈的不成，就连那门也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唉～ 微微叹了口气，他其实有心里准备的，没想着单间，也没想过公寓房，但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郑晓从小到大都是在园区附属学校读的，没住过校，压根对学生宿舍没什么概念。 本来老爹是想让他去城西学院的，可郑晓不乐意，甚至都没想着在首都读大学。好不容易有个自己决定的机会，当然是离家越远越好，后来老娘一直不放心，这才来了沪市，起码有小姑在这边照看着。 “206，就这了吧！”站在一个宿舍门前，郑晓停了下来。 嘭嘭！ 敲了敲门，没人回答，郑晓干脆使劲推了推，终于开了。 屋里没人。 三个上下铺，不过其中只有两个铺位有铺盖，看来才来了两人。 位置都是安置好的，郑晓的在上铺，靠近窗户那。 把书包往上铺一扔，郑晓坐在那，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心里突然也跟着空落落的。 不过他的这种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很快又站起来，得去买东西了！ 他来的时候就一个书包，装的只有牙刷牙膏一类的日常用品，没有凉席，没有铺盖。 郑晓摸了摸兜，拿出钱包。他的钱还是不少的，两张银行卡，还有两百多现金。钱都是他这些年赚的，总共也有个五六十万。 当然，一般的途径赚不了这么多，他只是把其他人打游戏的时间，都用在了去父亲办公室写作业而已。每次听到父亲跟人聊天，他就格外认真的听。 再后来，他就拿出打零工挣的钱，偷偷让小姑帮自己买股票。曾经有一段，看着股价涨来跌去，他是很新奇的。 不过很快，郑晓就厌倦了这样无聊的过程，虽然股价总体涨的很快，但没有成就感啊。所以自从高二，他就没去过公司了。 开学前，等他把股票全卖了，结果就拿到了这么多钱，都存到了卡里。 凉席，盆，毛巾，还有拖鞋…… 忙了一个多小时，等他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人回来了，果然是两人。 “你们好。”郑晓打了个招呼。 “你好。”一个穿着t恤短裤的瘦高个向郑晓点点头，说道：“我叫徐庆。” “我叫郑晓。”郑晓笑了笑。“旁边那位呢？高姓大名？” “我叫谭新顺。” 这位就明显腼腆了许多，偏大的衬衣，加有些发白的长裤，身材中等，倒也不瘦，是那种看到了常常想不起名字的人。 刚见面，几人也没多少可聊的，就各自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嘭！ 门突然被推开了，接着就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皱眉打量着。 “怎么上下铺啊！连个空调也没……”旁边，一个妇人也到了门口，看着宿舍，满脸的不乐意。 向旁边招了招手，说道：“过来，把小杰的东西搬来吧。” 接着，郑晓就看到一个大汉提着大包小包的到了宿舍，接着放在了郑晓斜对面的床铺那，下铺。 “太太，还要买什么吗？”大汉把东西放好，就恭敬的向那妇人说道。 “算了。”妇人摆摆手，“小杰以后估计要常回家住的，东西就别买了，这么大点宿舍，买了也没地方放。唉，看看这床，也太寒酸了，床板啊……” 看着妇人在那说个不停，年轻人脸上有些无奈，催促她回去。 接着自然又是一阵叮嘱，那妇人这才走了。 “几位，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唐杰，本地人。”那年轻人看了眼几人，说道。 郑晓低头瞧了眼，说道：“我叫郑晓。” 其他两人也各自说了一声。 接着几人就没话了，那年轻人也有些没趣，从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就抱着玩了起来。 “哎！”郑晓突然喊了一声，说道：“电脑不错啊。l系列吗？还是定制的？” 唐杰抬头看了眼，抬了抬笔记本，说道：“眼光不错啊，我刚买的。漂亮吧？这款一出，正成电子的l系列算是站稳高端笔记本的位置了。而且我这款是定制的顶配，市场上的笔记本里，基本没有比这个配置更好的了。” “你也挺有眼光的啊。”郑晓笑着点点头，“不是还有搭配的鼠标跟外接键盘吗？跟这款造型很搭的，你买了吗？” “有吗？”唐杰愣了愣。 “哦，那我可能记错了。”郑晓有些尴尬。他忘了，那些东西下周才上市，他是在父亲桌上看到的，还以为已经上市了呢。 有心再帮自家产品推销几单，结果其他两人都不感兴趣。倒是唐杰还挺热情，聊了一会，就又成功说服他再买一款台式机。 一直到下午，他们才又等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名叫张睿。 到这，他们宿舍算是到齐了，剩下一个铺位是放杂物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第二天，上午被喊去领了军训用的服装，就没有别的事了。 在学校里转了会，郑晓突然有些无聊，在路边的长椅上一坐，直叹气。除了不少女生还耐看一些，别的完全跟他想象中的大学生活相去太远了。 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说，怎么也比城西学院那好多了，那边才叫真的枯燥，想想都让人打寒战。 这会新生刚入学，老生已经开学有几天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区别。拿着书走路匆匆的一定是老生，慢慢走着，眼睛到处看的一定是新生没错了。 正发愣呢，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郑晓拿过来一看，就忍不住脸色一苦。 还是接了电话，“喂，小姑！” “你小子，来了也不说一声，现在在哪呢？”话筒传来郑娟的声音。 “我在学校呢。你有事吗？没事就这样吧，我还忙着呢。” “你哄谁呢！？我还不了解你？什么时候来我这一趟，我下厨做一顿好的。” “算了吧。离得那么远，挺不方便的。再说了，我吃的太多，还是帮你家省点粮食吧。” “你以为我乐意呢。你倒脾气挺大，要不是你父母打电话，我才不搭理你呢。” 郑晓笑了笑，说道：“那不正好？咱俩都互相看不顺眼，那为什么还聚一块。”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跟你小子扯，心累。哎，你怎么没出国？你爸要不打电话，我都没想到你会来这边。” “我出国干嘛。再说了，我这可是凭自己本事考的，不来多亏啊。” 又聊了一会，郑晓就催促着挂断了电话。他跟小姑一直就这样，打电话就一定要别几句的，见面了更是如此。 “同学！” 郑晓把手里放兜里，正打算回去，旁边突然站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是个女生，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有事？”郑晓连忙挤了个微笑。相当漂亮的一个女生，头发扎着马尾，皮肤很白，加上眉眼特别清秀，立刻就让人眼前一亮。 女生指了指郑晓的兜，说道：“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往家里打个电话，电话亭那边人太多了。” “好啊。”郑晓自然不会有二话，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这个……怎么用？”拿到手机，那女生倒有些发懵了。 “哦。你说一下电话，我帮你打吧！”郑晓只好又接过来，说道。 他的手机是定制款，操作界面跟普通手机不一样，还有开机数字密码，看到了当然要懵。 很快拨打了电话，那女生接了过去。 她说的是方言，只知道该是南方的，郑晓自然是听不懂的。前后只打了几分钟，那女生就结束了通话。 “同学，谢谢你啊。”把手机还回来，女生再次道谢。接着从兜里拿出两块钱，说道：“这个你拿着，就算话费吧？” “啊？”郑晓有些没想到，连连摆手，“这就算了。就打个电话而已，花不了多少钱。” “你拿着吧。”女生仍是把钱递了过去，一脸的认真。 “好吧好吧。”郑晓只好接着了，“那个，你是新生吧？” “嗯。” “那可巧了，我也是啊！”郑晓笑道。 “那，真巧啊。” “你哪个专业的？” “汉语言文学。” “哎，那可巧了！”郑晓一拍大腿，高兴的说道。 “你也是我们专业的？”女生有些惊讶。 “不是，我刚才去教学楼，正好看到你们专业的在上课呢！” 噗！ 那女生顿时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笑容，说道：“你是哪个专业的？” 郑晓故意叹了口气，“数学。” “那你挺厉害的啊！”女生眼睛茫然的眨了几下，说道：“你们专业的分数好像挺高的。” “就那样吧。不像你们，以后风花雪月的生活怕是跟我没缘分喽，真可怜。” “看你说的。哪那么糟啊，我听说数学专业的转专业挺受欢迎的，像计算机，以后找工作也很顺利。” “但愿吧。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郑晓，你呢？” “哦，我叫李蕊。” 聊了一会，两人倒是熟络了不少，连郑晓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哎呀！”李蕊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手表，连忙说道：“我还有事，得赶紧回去了。” “那好。以后再聊啊。”郑晓挥挥手。 “再见！”李蕊摆摆手，就赶紧快步走了。 一直看到她消失在视线中，郑晓才收回了目光，已经十一点多了，该吃饭喽。 “哎！”走了几步，他突然一拍大腿，“我去！忘了要联系方式了！？” 叹了口气，郑晓顿时懊恼不已，这不是瞎聊了吗？ 果然，缘分凑巧不来的吗？ …… 郑晓回到宿舍的时候，几个人都在。唐杰正坐在宿舍唯一的桌子那打游戏，其他人则要么在看书，要么在听歌。 看到郑晓回来了，唐杰连忙招招手，说道：“郑晓，你打游戏吗？” “打啊。”郑晓从床铺上拿了个毛巾，擦了擦脸。 他就在外边走了一圈，浑身都要汗透了。 “那快过来帮我把这一局打完，我得去吃饭呢。” “你确定？”郑晓走过去瞧了瞧，却连连摆手，“这个我打不了。” “你不是会打游戏吗？” “对啊。我就会玩俄洛司方块。” “俄……，啊？”唐杰一愣的功夫，游戏也很快就结束了。 “你故意逗我啊！”唐杰有些恼火，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 “谁逗你了。”郑晓有些莫名其妙，打个游戏而已，至于吗？ “算了。这个你玩不玩？”唐杰指了指屏幕上的游戏界面。 郑晓摊了摊手，“感觉没什么意思。你自己玩吧。哎，你还不快点去食堂，再晚好吃的菜都没了。” “食堂？算了吧。我不吃食堂。” 唐杰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郑晓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打电话让人送菜来的。 不过不是学生到不了宿舍楼里，唐杰只好自己下楼去取。 等他回来的时候倒让大家开了眼，从不大的篮子里愣取出了五菜一汤，香味直往外冒。 奢侈啊！ 如果不是怕张扬，郑晓都想问问他这怎么弄了，他也想顿顿五菜一汤啊！食堂的菜跟这一比……，比不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挣钱 在多数时候，在郑晓自己眼里，他都不像很多人以为的那种富二代。这跟他的学校以及家庭教育分不开，在学校，班里大部分都是公司员工家的孩子，不过谈论父母职位是要被老师严厉批评的。至于家里，更没人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一样的校服，一样的文具，上学都是走路过去，暗地里的攀比也许有，不过郑晓是感觉不到的。 从一开始，郑晓就知道他们家很有钱，或者说极其有钱。毕竟父亲的办公室对他是敞开的，他就算再不在意，也该知道一些大概。 不过，也许是习惯了，他的心态从一开始就是平的。大概就像：哦，我们家很有钱，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不会因此长一些力气，也不会提高分数，他理智上知道钱很有用，但基本没什么体会，潜意识中感觉那真的就是数字。 所以当唐杰这么毫不掩饰的展现奢华风格的时候，郑晓心里是震惊的，原来有钱竟然还能这样？这么多年，他真就没见识了呗？ 傍晚，郑晓拿着手机走到宿舍楼下，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爸！”电话接通了。 “晓儿？你在学校还好吧？”郑诚的声音有些不稳，带着一些焦急。 “好着呢。你还不知道我？到哪都能过的挺好。”郑晓笑了两声。 “那就好。你们明天该军训了吧？注意休息，哪不舒服了别愣撑着，知道没？” “我知道。我妈怎么样？都好吧。” “都好。” 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父子俩突然都不吭声了，有点不大习惯，以前都是面对面聊，哪会像这样打电话啊。 “你也长大了，以后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打算吗？”郑诚说道。 “打算？……有吧。”郑晓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想自己创业，创立一家自己的企业。” 在潜意识中，他其实一直有种模仿父亲的倾向，他崇拜父亲，但更想像父亲那样做出自己的事业。至于凭借家里的影响挣钱，小时候闹着玩也就算了，现在的他却又不甘心。本金都有了，如果再不成，那可就丢人了。 “那好啊。需要我的意见吗？” “别！”郑晓立刻说道：“我就想看看凭我自己能不能做成事，你要是帮忙，那就没意义了。” “好吧。”郑诚语气有些欣慰，说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送你一句话：挣钱很难，慢慢来。” “也还好吧。”郑晓笑了笑，说道：“我有不少钱呢，当初没跟你说，我让姑姑帮我买股票挣了好几十万。有本金就没那么难了。” “哪那么容易啊。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折腾一年，你的那点钱能剩一半就算你厉害。” “爸！您这就小看人了吧？”郑晓突然有些不忿。 他自觉智商在线，眼界开阔，就算挣不着大钱，但也不可能赔钱啊！ “这个我不跟你争，到时候再看呗。” “那就这样喽！总之，我以后就凭自己了，大学里也不会向你们要钱。你啊，对你儿子要有信心。” “我当然有信心。”郑诚笑着说道：“你妈妈也在旁边，你跟她聊会吧。” “好。” 又跟母亲聊了半个多小时，郑晓这才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学生们就被喊到宿舍楼下集合，军训要开始了。 对于军训，郑晓倒是不陌生，他高中也一样经历过。甚至准备也算充分，鞋垫垫软乎点，袜子买吸汗的，至于别的准备也用不到。 也是直到这会，他才算对本专业学生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作为妥妥的理科专业，但又因为是师范类大学，大概扫一眼，他们专业的男女比例还算均衡。当然，如果是去其他大学，那他压根也不会报这个专业了。 当初来这学校，原因也简单，如果要来沪市读，各个学校分数线就在那呢。 列好了队列，大家就跟着教官往操场去。 大热的天气，站一会就让人感觉到了夏末的威力，额头浮了一层细汗。 接下来当然也就那些项目，站军姿，走队列，转向，还不能乱动，难受就不用说了。 一上午下来，每个人都跟要散架了一样，耷拉着脑袋往食堂去。 “啊！我真受不了了。”走到半路，旁边的唐杰突然喊了一声，顿时引来了不少目光。 大家倒也不意外，这小子连吃的都让人送来，能忍受军训才怪了！ “忍忍吧，总共也没几天，很快就过去了。”谭新顺劝了一句。 “再忍我要疯了！谁爱去就去吧，我是不打算奉陪了。”唐杰狠狠抹了把汗，满脸的恼火。 从小到大，他哪吃过这苦，一站一上午，真就腿都快没知觉了。没在训练的时候尥蹶子，已经算他的极限了。 看他这样，其他几人也不劝了。这才第一天上午，这会都忍不了，那迟早还是一样。 到了餐厅，虽然肚子里早就空了，但出了太多汗，还是没胃口。 加上这会大家扎堆来就餐，人实在太多了，又热又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 几人就站在那，一脸无奈的看着，没有要去买饭的意思。 “你们还不去吗？要不，我帮你们带点？”徐庆说道。 “谢谢啊！”张睿立刻把饭卡递了过去。 “我的我自己买吧。”谭新顺摆了摆手。 “你们呢？”谭新顺看向郑诚跟唐杰。 “我不饿，等会自己买吧。”郑诚摊了摊手。 “我也不用。”唐杰自顾自的拿出手机，又打电话了。 好吧。不用说，这又是让人送菜来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尤其郑诚，他都差点问一句去哪买了，结果一想到自己还要创业，忍着吧！ 过了不久，果然又有一个穿着餐厅制服的人匆匆来了，看到唐杰，连忙把菜送了过来。 还是五菜一汤，跟昨天的不一样。 “哎！”看那服务员要走，郑晓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也许很便宜呢？ “先生，有事吗？” “那个……你们这菜多少钱？” “在餐厅的话六百，送过来要七百。不过，送餐业务我们只面向本店高级会员。” “哦。那算了。”郑晓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钱啊钱，他要赚钱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店面 军训的生活当然不容易，每天天刚亮就起来，到晚上九点才能回去。整个人一直都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中，几乎哪都酸，真的感觉要散架了。 唐杰却不在，他第一天就离开了，据说是因为以前有旧伤请了病假。 不得不说，军训真的是适应大学生活的极好方式，才几天功夫，宿舍里的几人就已经熟的很了，甚至就连隔壁几个宿舍也能有说有笑的。 当然，唐杰除外。 虽然都没直说，但看到他的空位，大家心里总不会多舒服的。有时候累的不成了，还总要拿他抱怨几句。 好在，等过了前几天的适应期后，大家慢慢的也就没觉得那么苦了，甚至回去还有心情聊天。 至于每天训练的时候，乐趣却在于女生队列那边，每次队列交错，踏步一定是最响的。而到了休息的时候，那就是大家的美好时光了，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着对面，就什么热都忘了，这天气也不过如此。 郑晓只扫了眼对面的女生，就很快又把目光挪走了，注意力全在其它专业那边。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李蕊。话说，总不会就只有那一面之缘吧？那可就太可惜了。 当然，他想找到人也不难，可又觉得不至于……，算了，那就这样吧！ 就在一天天的盼望中，军训终于结束了。而正好又赶到周末，于是他们就获得了两天假期。学生们蜂拥一般离开了宿舍，在校园里，周边，或者城市的其它地方，总之，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享受这份难得的轻松。 一大早，郑晓也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他倒没想着去哪玩，只是在学校周边瞧瞧，想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机会。 整个走了一大圈，机会没看到，倒看到了几家转让店铺的。 郑晓很快就想到，为什么不自觉开个店呢？至于卖什么，当然是甜品啊！冰激凌，各种口味的冰激凌。 他高中的时候，大家就都喜欢吃。 再说了，这些好像也不贵，买个机器，找俩员工，不就妥了？ 想到就去做。 郑晓很快照着一家转让店铺门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对方一听要租店面，立刻说很快就到，让他等会。 郑晓找了个荫凉，等了大概十多分钟，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接着下来了一个中年妇女。打扮的倒是挺时髦，手里提着包，往左右看着。 “你好！”郑晓打了个招呼。“刚才接电话的是你吗？” “你打的电话？”中年妇女有些疑惑。 “对。”郑晓指了指旁边的店，“我想租下这个店面。” 那妇女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小伙子，你知道这店铺一个月多少钱吗？” “当然知道！”郑晓有些不满对方的态度。拿他当小孩看呢？！ “那好。我这店算上厕所跟其他空间，一共不到五十平，一平米租金一百五。你算算吧！” “那就一个月七千多了？”郑晓故意摇了摇头。 其实他还算满意的，价格比他打听的还便宜呢。 “就算你七千好了，不过，至少得租一年。” “太高了！”郑晓还是摇头，“六千五还差不多。” “那不可能。你这价格压的也太低了，六千九，一分都不能少。” “好吧好吧，六千八总可以了吧？再多真没了。” 回了几次价，两人总算还是在六千八达成了一致。 “小伙子，你钱拿了吧，我这可不能赊账。”中年妇女说道。 “拿了。”郑晓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对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我姓杨，你喊我杨阿姨就好了。”看着郑晓手里的银行卡，那妇人倒有些惊讶了。随便拿几万块，这可没那么容易的，况且还是这么个小年轻。 “哎，那杨姨，咱们等会就去银行？取了钱就签协议。” “好。” 不过在这之前，两人还是去店里瞧了瞧，接着才打了辆出租车，很快到了附近的银行。 取了钱，确定没错了，又去打印协议。 弄了一上午，郑晓才总算拿到了店面的钥匙。 “小郑啊，你家哪的？”那杨姨跟着回了店面那，倒是跟郑晓熟络多了。 “我家在首都那边，不过是郊区的。”郑晓笑了笑。 “哦，那也不错了。你是大学生？” “对。”郑晓正想着装修的事，指了指不远处的学校，“华师的。” “我女儿也是大学生，不过是财大的。” “哦。”郑晓点点头，说道：“那个，这墙上我准备贴一层纸，可以吧？” “那容易揭掉吗？” “我尽量买容易揭的呗。” “那没问题，总之你要是不租了，店面得恢复原样。” “可以。”郑晓点点头。 杨姨挪了挪椅子，又继续说道：“小郑，你家做什么的？瞧你这，年纪轻轻就要开店了？” 郑晓有些无奈，说道：“做生意的，小生意。杨姨，你还有事吗？我这还要忙呢。” “没事了。那你忙，我这就回去了啊。有事就打我电话。” “嗯。知道了。”郑晓点点头。 等杨姨走了，郑晓这才找了个椅子往那一坐，看着店面满脸的笑意。 终于有他自己的事业啦！ 中午回学校吃了顿饭，郑晓就拿出笔记本，在网上找冰激凌机的信息。 很快定了一套机器后，接着还得找店员，这个倒让郑晓有些为难了。好像没地方找吧？干脆写了张招工信息，往店门口一贴，等着人联系吧。 等做完这些，一天的时间也就没了，郑晓只好回了学校。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在。看到郑晓，徐庆说道：“刚才辅导员来了，说要选班干部，后天晚上就投票。班长你想选谁？” “那还用选？”郑晓摊了摊手，“钱荣啊。他军训的时候就帮着忙前忙后的，大家都了解他，不选他选谁。” 军训那会，钱荣就是老师指派的临时班干部，都刚来，谁知道谁啊，如果选的话当然选这个唯一熟的。 “倒也对。哎，你想没想过去竞选？” “我？算了吧。”郑晓摆了摆手，“我可没那心情。忙着呢！” 他要赚钱，哪有心情选什么班干部。再说了，这有什么好处呢？每天那么累，顶多听老师的几句鼓励，没什么意义。 第二百七十五章 店员 军训后的假期，舒服当然舒服，不过，郑晓是不打算继续享受了。 看了看手机，还没人打电话，没人应聘吗？ 抻了个懒腰，郑晓穿着背心短裤，拿着牙刷牙膏打算去洗漱。 “哎！”郑晓转眼看到阳台看书的谭新顺，说道：“你怎么在这呢？不出门转转去？” “没。”谭新顺扭脸看了眼，说道：“我背会儿书。” “哦。”郑晓点点头。他印象中，这家伙好像有点时间就在看书，多数是预习课程。没有其它喜好，在宿舍就安静的像是陌生人。 洗漱完，郑晓就拿着手机下了宿舍楼。 定的机器还要几天才到，现在还是得招人，郑晓打算再去附近瞧瞧，也许能从别家店招来人呢？那不省事了嘛。 刚去食堂吃了点东西，郑晓刚走到学校门口，电话突然响了。 郑晓连忙接通了。 “喂！应聘吗？” “应什么聘？我是你姑。” “额。你怎么又打来了？”郑晓有些无奈，这怎么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啊。 “还能为什么！？你奶奶，一定要我来瞧瞧你，看你瘦了没。赶紧的，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 “啊？我也在呢。我在东门，你在哪？” “我也在这边。门口路边，有一辆蓝色车就是。快点啊！” “很快就到了。” 挂断了电话，郑晓叹了口气，只好往学校外走去。 刚出大门，几乎不用找，一辆轿跑就那么大张旗鼓的停在路边，太显眼了。 就连这会的沪市，街上的跑车也远算不上常见，路上走一天也许才能看到几辆。郑娟就这么把车停在门口，路过的几乎都要瞅两眼。 郑娟还坐在车里，郑晓走过去，挥了挥手。 车窗落下来，倒是一个小女孩先探着胳膊，大声喊道：“哥！” “哎！小颖也来啦！”郑晓也跟她挥了挥手。 这小女孩当然是郑娟的女儿，今年五岁。 “小颖，你在这坐着，我跟你哥哥聊会啊。”说着，郑娟推开车门，从另一边过来了。 打量了郑晓一眼，她笑道：“看起来这几天练的挺不错啊，看着也没偷懒。” “当然了。” 郑晓拍了拍旁边那车，说道：“啧啧，这车……不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郑娟瞥了他一眼，“当然，跟你家的不能比。不过，我就算开拖拉机也比你这个没车的好多了。” “那倒也对。”郑晓笑了笑，说道：“这车价格偏高，不怎么样。你怎么不去公司那边问问，他们今年也出跑车了啊。比这个漂亮多了，还便宜。” 郑娟听的有些好笑，手指点着他，说道：“你掉钱眼里了啊！？按你说的，买东西都得买你们家的才好？小子，那是我自个挣的钱。” “我就说一句，你至于嘛，听不听随你。再说了，都不是外人，你买还能打折的。”郑晓嘟囔道。 “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郑娟指指后座，说道：“上车吧，我领你买点东西去。” “买什么？” “当然需要什么买什么啊。买完再去我家，让你姑父做一桌好菜。” “不用了吧。”郑晓摆摆手，“我有事呢。还是各忙各的去吧？” “你？！你能有什么事？”郑娟有些奇怪。 “我不想说。总之就是忙着呢，你回去吧。”郑晓扬了扬手。 “你这小子！”郑娟板着脸，说道：“那我就白来了？姑姑的好心也不领情啊。” 郑晓嘟囔道：“我又没让你来。” “好！”郑娟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回去就跟你爸打电话。长大了，不听话了对吧？” “哪有！姑，等我挣钱了，我再提着大包小包去你家，这总成了吧？”郑晓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挣钱？”郑娟撇了撇嘴，说道：“还买股票挣吗？那倒方便，就你爸那眼光，没准过几年你就成富翁了。” 她帮郑晓买的股票，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话说，她当初其实也跟着挣了不少，就连这车也是炒股挣得钱买的。可惜，这小子现在不炒股了，她也跟着少了很多收入。 “谁说买股票了。我早就不弄那些了。”郑晓有些无奈，这都快成他的笑柄了。 “随你吧！”郑娟拉开车门，说道：“你既然不去，那我回去了啊。有事打我电话。” “知道。再见！”郑晓摆摆手。 看着郑娟开车走了，郑晓站在那，好一会才收回了羡慕的目光。赚钱，赚钱啊！ 招工电话一直都没人打，郑晓有些忍不住了，干脆去别的冷饮店转转。 走了好一会，他才在一家店门口停下了。 “同学，要点什么？”看到郑晓，服务员立刻招呼道。 “一杯冰激凌，草莓味的。” “好的，稍等。” 这会买东西的人不多，郑晓就站在一边，看着她忙碌。这服务员顶多十八九岁，忙的却已经相当熟练了，看的郑晓一阵眼热。 “哎！你们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我吗？”服务员抬头看了一眼。 “对。” “还可以吧。大概一千七百多。” “什么！”郑晓顿时一脸的惊讶，“这也太少了！” “啊？少吗？”服务员有些发懵。 “少，太少了！”郑晓拍拍自己，说道：“来我们家店，店员工资都是至少开一千八，表现好的一千九也不是不可能。怎么样，有兴趣吗？” “额，抱歉，我……我不去。” “再想想吧！？”郑晓有些不甘心，说道：“再高点也可以的。至少一千九，怎么样？我们店才要开张，以后发展机会好着呢。” “您的冰激凌。”店员却把冰激凌递了过来。 “可惜了。”郑晓有些无奈，接过了冰激凌。 拿着冰激凌，郑晓走到路边，有些惆怅。出师不利啊。难道工资开的太低了？ 他突然有些想着，如果是父亲，会怎么做呢？大概不会这么抠吧？他去父亲办公室，常听的一句话就是：钱不是问题，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犹豫。 可，现在到了自己这才发现，这句话说的容易，要做是真难啊。毕竟，自己的钱就那么多，谁会愿意多花钱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罗姐 一直想了好久，郑晓才终于有了决定。他终究是不能光靠自己的。到时候自己得去上课，店里没个得力的人照顾着，能成吗？ 所以不仅是店员的问题，还有店长，自己还得找个靠谱的店长呢。 所以，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得解决问题！他就不信了，只要钱拿的够多，难道还招不到人？ 转身又回到那店跟前，郑晓刚想再说，那服务员立刻摆摆手说道：“我不去。” “算了，你不去算了。我问你，你们店长呢？” “店长？你找她干嘛？” “有事说。” “她去买东西了，估计还得等会呢！” “得多久？” “那不知道，应该快回来了吧。” “好吧。……再帮我拿个冰激凌，橘子味的。” 等了有二十多分钟，郑晓才终于看到一个女的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穿的也是这家店的服装，年纪看着大概二十出头。 “店长，这人找你。”那店员连忙指了指郑晓，说道。 “嗯？找我？” “你好。”郑晓连忙迎过去，说道：“你是这家店店长？能聊一会吗？” “你说吧。”那店长把东西递向了店员，说道。 “你好，怎么称呼？”郑晓打了个招呼。 “我姓罗。看你这年纪，你喊我罗姐吧！”那店长微笑着，说道。 “那好，罗姐，你工资多少？”郑晓站的挺直，随时准备说出一个对方不能拒绝的数字。 “工资？”罗姐皱了皱眉，“你问这做什么？” “你就说说吧，一个月多少工资！”郑晓催促道。 “我没有工资。”罗姐摇了摇头。 “啊？！”郑晓瞪着眼睛，说道：“没有工资……这店……” “我开的。”罗姐摊了摊手。 噗！ 看到这，旁边一直瞧着的店员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打扰了。”郑晓满脸通红，转身就走。 真是出师不利啊！店长怎么成老板了呢？这不白瞎了他在这等这么久嘛！ “哎，你等等！” 郑晓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那罗姐喊他。 “你喊我吗？”郑晓转过来，说道。 “对啊！”罗姐招招手，“咱们没准也能聊聊呢？” 郑晓皱着眉头，说道：“我是来招店长的，你又不可能去，那我们还有什么聊的？” “你家新开的店吗？” “对啊。”郑晓点点头，指了指前边，说道：“就在学校门口不远，机器过几天就到，现在就缺人了。” “那我们倒真的可以聊聊了。”罗姐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厅，说道：“去坐会可以吗？我请客。” “好吧。”郑晓点点头。不用他请客，那干嘛不去，正好他也渴了。 两人去了对面，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人点了杯咖啡。 “你是学校学生？”罗姐手里的勺子轻轻搅着，看向郑晓。 “对。”郑晓往外面指了指，“大一新生。” “那咱们还是校友呢。”罗姐笑道：“我今年才刚毕业。” “哦，真巧啊。”郑晓挤了个笑脸。端起杯子，一口喝了一半，……不怎么解渴啊。 “我这店也才开业没多久，我想的是，咱们可以合作。” “我出钱，你出力？” “不不不。” “那收益怎么分？”郑晓眉头皱着，说道。 “我可以只拿工资。不过我希望等你们店的生意稳定下来，你家能借我一笔钱，我想用来开分店。” 郑晓倒有些意外了，说道：“那借多少？” “只要够开一家新店就可以了。你放心，利息按银行的标准算。而且新店址不会在这边，不会有影响的。你回去跟你父母好好说说，条件还可以谈，或者我联系他们？” “不用联系他们。这是我的店，我能决定的。”郑晓点点头，说道。 “你的……哦。”罗姐突然明白过来。说道：“你还在上大学，忙不过来的。得要一个有经验的店长帮忙。” “可，你那店也才开了几个月啊，我干嘛不能找别人。”郑晓嘀咕道。 “不一样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开过店的，对这些很清楚。再说了，有经验的店长哪那么好找啊。谁会愿意来一个没开张的店呢？一般都是自己培养的。” “我还得再想想。”郑晓挠了挠头，故作犹豫道。 “实在不成，我不要工资了。还可以帮你培养一个店长，怎么样？” “那，那也还可以。”郑晓终于点点头。 罗姐终于松了口气，说道：“那，到时候可以定个协议吗？” “当然可以。”郑晓一口答应了下来。对这个结果，他还算满意，就像罗姐说的，店长哪那么好找啊。就算能找到，工资估计也不会低了。 现在能有人免费帮忙，他自然乐意。至于借钱……，他的钱又暂时不用，借出去一部分也无所谓，还有利息拿呢。 互相留了个电话，看着也到了中午，郑晓这才回去了。 …… 很快就要开课了，晚上，大家也都忙着做准备，预习，准备要用的书跟文具。 郑晓倒是不用怎么看书，很多课程他高中就讲过了。对，他高中的时候是要讲大学课程的，至于学多少则看个人能力。当然，这样做不是没事闲得慌，目的只是提高数学素养。 很多时候，大学的数学课程就是站在更高维度看问题的，学会了再看高中的内容，会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其中差别就在数学思维上。 结果就是，他读高中的时候学业其实并没有多重，甚至各种音乐体育项目都一个不少，但高考的时候班里大部分人都考的不错，大多数都读的重点，学校好几个学生都在全市前百名里。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种方式需要老师的水平很高，起码得很好的掌握了大学课程。可以说，虽然当初都在准备高考，可从一开始，他的教育资源就好了太多。 当然，大学的科目毕竟很多，郑晓也只了解一部分，课还是得认真听的，只不过会轻松许多。这也是他当初报数学专业的原因，能省很多力气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上课 一大早，没等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宿舍里已经忙碌起来了，洗漱，找东西，接着结伴去教室。 第一天上课，不紧张是假的，当然还有新奇。 大学的教室不固定，通常是按着课程表找，尤其是新生，找教室也要花不少力气。 这会就看出学生的区别了，新生基本都是提前很久就到了教学楼，老生则要拖一段，时间很紧凑。 跟着宿舍的几人，郑晓背着书包，边走边听着歌。 教室在三楼，一边低头登着楼梯，郑晓还轻轻哼着歌。 “听歌呢？”旁边突然有人说话。 “嗯？”郑晓一抬头，正看到一张笑语晏晏的面容。 竟是李蕊。 “哎！这么巧啊！你也来上课？”郑晓笑道。脚步不由得就慢了下来。 “嗯。”李蕊点点头，“你们教室在哪？” “302，你们呢？” “那离的挺远的，我们409。” 郑晓把耳机拿下来，说道：“上次你走的匆忙，也忘了跟你要联系方式了，怎么样，这次能说一下吗？” “还是你说吧！？我能记下来。” “额……好吧。”郑晓点点头，却摸了摸兜，拿了张名片出来。 “这是我的名片，有电话跟qq。” “你还有名片？”李蕊接过来，惊讶的说道。 “前两天刚印的。”郑晓笑了笑。 他弄这原本是为了生意打算，用的普通双胶纸，总共一下午就成了，内容只有名字，电话跟qq。 “那倒方便了。”李蕊点点头。 一抬头，突然笑道：“哎呀，咱们怎么到五楼了？” 郑晓一看楼层标志，果然是五楼，旁边班里的同学早就看不到了。 “只顾着聊了。”郑晓笑了笑，只好跟她又往楼下走。 “以后常联系啊！” “嗯。再见！” 到了四楼，两人摆摆手，就各种找自己的教室去了。 上午的课程很快开始，老师也没有多余的话，自我介绍了几句就开始上课，讲课速度快的有些让人无奈。 就像初中跟高中数学的差别一样，大学跟高中课程同样差别极大。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数学专业的，课业负担更重。人家专业也许只有高数那点东西，可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高数，那东西就是基础，人家要学一年的他们可能一学期就要结束了。 正因为此，所以老师讲课速度才快，根本没有多余时间让你慢慢理解。可以说，如果没有提前好好预习，那八成是要跟不上上课节奏的。 一上午下来，大家都有些懵，他们预习了，可老师讲的实在太多，超出了预习内容一大截。以至于刚下课，好几个学生就立刻拿着书要去问问题。 “你们这么多人，问我我也答不过来啊。你们本来就是很优秀的学生，得学会自学，多看看书，去图书馆，或者网上也能找到讲解，就这样吧！”老师说了几句，就摆摆手，匆匆离开了。 学生们这下更懵了，习惯了高中的他们一时有些不能适应，以前问题的时候老师哪个不是很乐意的？现在倒好，老师让他们自己找讲解。 “啊！好多都不懂，怎么弄！谭新顺，你记的笔记呢？让我瞧瞧！”唐杰有些焦躁的嘟囔了一句，就看向谭新顺。 “我也只记了个大概。”谭新顺皱着眉，把笔记递了过去。 “谢了啊。” 眼看下课都好一会，人家班的都走的差不多了，他们班的竟然大半还在班里，都在忙着整理知识点，生怕耽搁一会就把东西忘了。 第一次，这些以前的优等生们，感受到了面对课本时的无力感。或许，直到此刻他们才体会到了来自学渣们的无奈吧。 就连郑晓，这会都有些后悔了，看这情况，就他学的那点东西，恐怕用不了多久就用完了。 一整天都在忙碌中过去了，晚上没课，但大家也都自觉的去教室自习。郑晓突然发现，按这情况看，他的时间压根就不够啊！一边是学习，一边还有个店呢？那得累成啥样啊。 他真的有点后悔了。 一直到晚上要休息的时候，郑晓才想起李蕊，赶忙登了qq，果然看到对方的好友申请。 加了好友，结果对方不在线。好吧，看来今天聊不成了。 隔壁几个宿舍都是数学系的，今天都出奇的安静，很显然，大家这会都急得不轻。同时，很多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高中老师的话：到了大学就轻松了……轻松？这比高三压力大多了好不好！ …… 连着好几天后，大家的状态终于好了不少，本来他们的适应能力就算得上极佳，也初步适应了上课节奏。每天除了正常的上课学习，也能挤出一部分时间做其它事，不至于手忙脚乱。 周六，好不容易没课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一大早，郑晓就匆匆走出了学校，今天定的机器要到了。 得买辆自行车了，郑晓走在已经有些热的太阳底下，很快想着。宿舍到学校门口好几百米，走过去得十几分钟，有点事就太慢了。 等郑晓到地方的时候，罗姐已经在店里忙着整理桌子了。她拿的有钥匙，这几天也一直是她在张罗着店内装修，不过都是很小的改动，换桌椅，换灯，还有贴墙纸一类的。 对她的工作，郑晓当然满意，还想着让对方一直在这当店长多好。 “罗姐！”郑晓打了个招呼。 “哎，你来的挺早啊。”看到郑晓，罗姐也笑了笑。 “这几天上课早起，也习惯了。……机器好像九点到，还得等会，你吃了吧？”郑晓走到店里，打量着周围。 “吃过了。” 罗姐指了指里屋，说道：“你去看看吧，看弄得怎么样，要不满意就再改。” “挺好的，不用改了。” 郑晓本来就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对这些装修当然也没什么意见，看的过去就成了。 又把地上拖了一遍，罗姐终于停下了，找了个椅子坐下。 看了看时间，八点半，还有一会。 “对了。我招了俩服务员，都有些经验，等会就到，你等会面试一下吧？” “好。”郑晓点点头。 在这些平常的事情上，罗姐想的比他周到多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还有，你这店里的账目，你打算自己掌握，还是再找人？”罗姐又说道。 “就这一个店，能有多少账目，我自己就好了。”郑晓随口说道。 “那，你以后要扩大经营了呢？如果开的店多了，你还要上学，顾不过来的。再说了，这还要涉及到税务，各种采购，以及卫生检查一类的，就算一家店也很忙的。” “啊，这样啊。”郑晓有些惊讶，他以为开个店只买东西，卖东西就算了，还有那么多事？ 罗姐有些无奈，这一看就是根本没接触过这些的，还有的教呢。 “还有，店里的营业执照跟各种证下周就能拿到，到时候你别忘了去一趟啊。” “哦。知道了。”郑晓这会只有点头的份，他是真的不懂，才刚上大学，哪会知道这些？ “唉，真不知道你家怎么放心的，才刚读大学就拿那么多钱让你做生意！？”罗姐有些感慨道。 她是真的有点看不懂，大学里创业的学生有，可真没这样的，什么都没了解呢就花这么多钱开店。纯粹不拿钱当钱啊。 “钱是我自己的。”郑晓嘟囔了一句。 他有点不大高兴，这总让他想起父亲之前的话，他就不信了，谁开始还没有个懵懂的时候呢？总得有个成长的过程吧？等他接触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你自己的钱？还不是跟家里拿的？”罗姐有些哭笑不得。 “我自己挣得。谁说一定得从家里拿了？”郑晓不由得提高了些音量。当然，底气不是太够，毕竟那钱大部分也不是他的智慧成果啊。 “好好好。你挣的。”罗姐笑着摇了摇头。 “不信算了。”郑晓重重叹了口气。向后倚着，心里有点无奈。 以前没感觉，但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在意这些，他不想让人家说全凭的家里。 心里突然有点不服气，那还不如全凭自己了，不用所谓炒股挣来的本金。 可，一想到他当初挣的钱总共才五六千，连这店的房租都不够的…… 唉，他突然有点理解父亲以前说过的话了，所有的事业中，获得本钱永远是最难的。 有点纠结，有那么一刻，他都想放弃，再重新慢慢攒本钱算了。 罗姐自然不知道郑晓在想什么，只是有点好奇。看的出来，郑晓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不然也不可能拿那么多钱让他开店玩。 “小郑，你家哪的？”她还是说了一句。 “首都郊区。”郑晓随口答道。又看了她一眼，“你呢？本地人吗？” “我！？我是皖北人。”罗姐笑了笑。 “那你真厉害啊。”郑晓感慨道：“刚毕业就能开店了。” “还好吧。”罗姐笑了笑，说道：“我家条件不好，刚读大学的时候我就忙着挣钱了。也还好我们专业课业不重，就去学校附近打零工挣了些钱，后来学校鼓励创业嘛，对学生有不少优惠，我就在学校租了个小店面卖早点。攒了钱，毕业就开了这个店。” 郑晓听的连连点头，“那你也真厉害。” 他这会对罗姐倒真佩服了，这些只想想就知道多不容易。这才叫创业啊！就像他父亲那样。再想想自己，竟有些无聊了。 越想越有些不甘心，就算他以后生意做成了，那本金不是自己挣来的，想起来终究缺了点底气。他不在乎钱，赚多少都无所谓，但他在乎这个过程。 郑晓这会甚至真的在考虑，还要不要再开这个店了。 某种意义上，他只是把创业当做了一场游戏而已，而他现在面对的选择是：要做开挂玩家还是技术玩家？ 结果不言而喻。 他倒是个果决的脾气，一旦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立刻就有了决定。 过了不久，机器终于到了，帮着抬到了店里。 等到两个服务员也到了，郑晓根本也没心思面试什么，直接点点头，这就算俩人正式入职了。 “罗姐，你再帮我招个财务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以后不可能常来的，以后可能要做甩手掌柜了。”郑晓摊了摊手，说道。 罗姐愣了愣，很快点头道：“那好。这样的话，我尽量帮你把店定好方向，你以后时不时的来看看就好。你这店位置不错，我想生意应该还可以。” “好。谢谢你了。”郑晓点点头。 …… 店里的事情甩到了罗姐那，郑晓又走着回了学校，一路上都在想着自己该怎么挣钱。 做什么好呢？ 自己又会什么？ 几乎是立刻的，郑晓就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真有一个很好的技能。 他会弹钢琴啊！不止会弹，他还会调音呢！ 没错，他后来真的学会了调音，虽然技术一般。突然有些感慨父亲的用心良苦，这真的是让他学了个生存的手艺啊。就凭这一点，他以后再怎么也饿不着了。 想到就去做。 回到宿舍，郑晓就立刻在网上找附近的琴行。作为动辄上万的奢侈品，国内的钢琴还并不普及，不过沪市算是好的了，琴行出乎意料的多，方圆几公里就好几家。 中午去食堂吃了点东西，下午郑晓又马不停蹄的坐公交车，按着地图上的路线找。 “你好！”郑晓找到了一家比较大的店，去打了个招呼。 “先生你好，要买钢琴吗？”店员立刻热情的说道。 “你们老板在吗？我找他有事谈。”郑晓说道。 “那，那你稍等吧，他一会就到。”店员脸色有些难看，说道。 郑晓也不在意，就在旁边找了个椅子，坐那等着。 这家店并不小，至少五六百平米的面积，摆了二三十架各种钢琴，立式的居多。 这会正是中午，店里顾客并不多……准确的说，一个也没有。 这也很正常，琴行就这样，顾客一直也不多。毕竟一台钢琴价格常常以万为单位，去买的顾客本来就少，就像卖车的一样，就算大点的琴行一天卖几架也能养活自己了。 过了不久，一个中年人回来了，店员连忙过去嘀咕了两句。 “小伙子。”那中年人走过来，说道：“听说你找我？有事？” “你好。”郑晓站起来，“你们这需要调音师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打量着郑晓，那中年人满脸都写着不信，“你真会调音？” “会啊。”郑晓点点头，说道：“不信可以试试。” “好吧。”中年人点点头，“这有一架要调的，你过来瞧瞧。” 领着到了一架钢琴跟前，说道：“这架半年没调了，你看看吧？” 郑晓点点头，按了几下琴键，顿时有些皱眉。琴键发滞，声音低闷，这压根不是调没调好音的问题，他惊讶的是，竟然还有这样差的钢琴？ “怎么了？调不了？”店老板说道。 “不是。”郑晓搓了搓手，有些为难，“你这琴也太差劲了，声音烂的不成。我没调过这样的，那不是有架亚玛哈的吗？那个还凑合。” “没你这样的。那架好几万呢，原装进口的，弄坏了你赔啊。” “钢琴能有什么坏的，我踹两脚都踹不坏。”郑晓撇了撇嘴，嘀咕了几句。他家那钢琴除了能弹，修灯泡还常当梯子踩过呢，不也啥事没有，连琴弦他都拆过，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算了算了，凑合着用吧。 “工具呢？”郑晓说道。 “小娜！去把工具拿过来，就在杂物间呢。”店老板立刻说道。 没一会，东西就拿来了。 郑晓把钢琴盖板拆开，就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击弦机，按琴键听听声音，接着就用扳子调琴弦松紧，如此循环直到音准了才好。 一架钢琴完整调音的话花的时间很长，要调好的话多数都得一个小时，不过这只是展示，郑晓只调了一部分就让老板听了听声音。 “哎！还真不错啊。”老板听的眼前一亮。 开琴行的，老板自然得懂行，不一定要会弹，但一定得懂钢琴什么样算好，以及声音优劣。 “怎么样？能入职了吗？”郑晓说道。 “能。”老板顿时大变脸，满脸的笑容。 调音师这会可是稀缺工种，哪家琴行都缺。毕竟钢琴从出厂到卖出去，整个周期一年半载也正常，这么长时间基本就得调音，一次一百多。钱还是小问题，重点是店里的钢琴必须一直保证状态，多数时候调音师可不好找。 这会的钢琴市场就是：数量增长的很快，但相应的人员却跟不上，尤其是调音师。毕竟这东西不好学，得有老师带着，还得有大量钢琴用来练习，培养成本高不说，你就算想学也不好找老师。 “小伙子，你说吧，工资要多少？” “我不要工资。”郑晓却摆摆手。 “嗯？不要工资？”店老板有些奇怪。 “我现在还是学生，不能按时上班。”郑晓摊了摊手，“所以基本只有周末两天能来，你就按市场价算吧，调一架多少钱。还有你们公司卖出去的钢琴不得有售后吗？这个我也可以。” “这个……”店老板有些为难。 “我答应也成。不过，你看能不能顺便帮我们教一个调音师？” “让我教学生？”郑晓笑了笑，说道：“我可提前说啊，我这水平不算太好。教不好了你别赖我。” “那我知道。能学会就成，水平不成慢慢练嘛。” “好吧。不过得收学费。”郑晓立刻说道。 “这个当然，当然。”店老板连连点头。“你开个价吧！” “这个数。”郑晓伸出一只手。 “多少？”店老板说道。 郑晓有些无奈，这老板真没意思，我比划五，你怎么不喊个十倍价呢？比如五万？ “五千。一个学生五千。” “太高了吧？”店老板笑了笑。 “你以为那么容易呢？不答应拉倒，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教学生。” “好好！”店老板连连点头。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这才一点多，时间早着呢，郑晓干脆这就开始工作了。调音可不是个简单的工作，熟练的能快点，郑晓算不太熟练的那种。两百多个弦轴，加上各个部分的调整，忙到下午五点也才弄好了两架。 “就这吧！”把所有部分调好，郑晓站起来，长长松了口气。 店老板正忙着帮顾客介绍钢琴，看到郑晓站起来，跟顾客说了一声，立刻走过来说道：“你这要回去？” “对啊。”郑晓把书包背好，说道。“我的工钱呢？” “放心，少不了你的。”店老板摸了摸兜，拿出了钱包。 “就按一架一百算吧。”说着，他拿出了两百块钱。 “好。”郑晓随手把钱接了过来。他网上看过，这个跟市场价差不多。 店老板又拿了张名片，说道：“这个是我的名片，你有联系方式吗？有事常联系。” 郑晓接过来瞧了眼，原来这人叫常得远。 他也拿了张名片递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呦。”常得远笑了笑，说道：“年纪轻轻就有名片了啊，以后准有出息。” 郑晓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就背着书包离开了。 走出店门，看着手里的三百块钱，郑晓几乎忍不住大笑几声。 这大概算他第一次正经工作赚到的钱了吧？还不错，比他预想的顺利多了。 以后一周来两天，怎么也得挣个六七百块啊，一个月两千多，一年下来那就是两万多。真不错！ 用不了多久就该够本钱了吧？ 太阳已经西斜了，郑晓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脚步格外的轻快。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来，既然不打算用这些，那还不如干脆一点呢。 看到路边有一片花盆，郑晓干脆走过去，把卡扔到了花盆里。 “哎！”这边才刚藏好，郑晓突然想起了，自己还答应借李蕊钱呢。再说了，那边冷饮店还没启动资金呢…… 好吧。 郑晓只好乖乖又把卡取了出来。 还是不折腾了。 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脑袋，今儿怎么回事，头脑发热的厉害啊，净不着调了。 回去的时候路过罗姐的冷饮店，郑晓正好看到她在那忙着呢，就过去打了个招呼。 “你这去哪了？”把一杯冷饮递到了顾客手里，罗姐奇怪的说道。 “打工去了。”郑晓扬了扬手里的两百块钱。 “你……打工？”罗姐有些发懵。这大少爷脾气，又想怎么着呢？ “对了，罗姐，那店你帮我看着点，我这段忙，周末也不一定有空去。”郑晓说道。 “好吧。”罗姐只好点点头。为了钱，忍了！ “那可多谢了。”郑晓笑了笑。 第二百八十章 回到学校，郑晓就直接把兜里，钱包里的钱跟卡全塞到了铺盖底下。他想好了，以后生活就指着自己挣得钱了。 这感觉，真好。 学习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不过也还好，经过了开始的忙乱，现在大家基本都找到了节奏，不至于一整天都让课业占据了。 “哎！听说了吗？下下周有迎新晚会，咱班也得出节目呢！？”张睿匆匆忙忙的回了宿舍，嚷嚷道。 “咱专业也去？”谭新顺扭过脸，叹气道：“这还让不让过了啊！本来就够忙的了，哪有时间准备节目啊。” “谁说不是呢。” 张睿走到自己的床铺那，把书包挂在旁边，说道：“再说了，就咱班那样，跟人家咋比？人家漂漂亮亮的往台上一站，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咱呢？往那一站，集体推了推眼镜，说道：我们表演个节目，教大家算微分，不定积分吧？” 让他这么一说，宿舍的几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哎，唐杰又没在啊！？”张睿看了眼唐杰的位置，说道。 “回家了吧。”郑晓说道。“他爸妈一个劲的催他回去。再说了，他连衣服都不会洗，在这干嘛呢。” 郑晓以前是真不知道，有人竟然不会洗衣服！好吧，这有什么难的呢？他就是自学的，放点洗衣服，使劲搓呗。 “他就不怕辅导员？没准哪天辅导员就来寝室了，一准得让他写检讨。”张睿斜倚着，脚抻到旁边床铺栏杆上。 “他能担心这个？”谭新顺轻哼了一声，说道：“大不了让别人代写呗。再说了，他家那么有钱，说不定跟辅导员一说，回家住也没事呢。” “也对哦！他跟咱几个不是一路人。”张睿枕着胳膊，叹了口气。 唐杰跟宿舍里的几人不对付，这是很显然的事，说白了，根本聊不到一块。人家一天三顿让餐厅送菜，衣服手表都几千块，几万块，这倒也算了，那家伙跟人说话还从来不知道礼貌，怎么可能聊的来呢？ “其实吧，他也没像你们说的那样。” 郑晓坐在上铺，手里抱着电脑，说道：“他就是让家里惯坏了而已，人还算不错。” “算了吧！你也不用帮他说话，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就是看不上咱们呗，一说话，都把别人当他家打工的呢！”张睿说道。 郑晓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了。 “哎！郑晓，你跟他熟，他家到底干嘛的啊？”张睿突然扭过脸，说道。 “他家？”郑晓想了想，“业务好像挺多的。商场，酒店，……大概这一类的吧。” “唉，人跟人真比不了啊。”张睿手拍着床板，嘀咕道：“咱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以后顶多也就找个不错的工作。人家呢？直接回去继承家业。这差距，想想都让人难受。” 夜慢慢的安静下来，各个宿舍却还灯火通明，多的是挑灯夜读的学生们。 …… 自从加了李蕊的qq后，每天晚上，郑晓基本都得跟她聊一会。 很快的，郑晓就约她出门见面，地点：学校食堂。 这会已经要过了饭点了，食堂人少了很多。两人打好菜，就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正好边吃边聊。 “你尝尝这个。靠近门口那家的，烤肉特别好吃。”郑晓把自己的盘子往李蕊那推了推。 李蕊夹了一筷子，尝了尝，连连点头，“还真不错啊。就是有点咸了，加点生菜，再加点辣椒更好。” “哎呀，你可别说了。咱又没那条件，听的口水都快下来了。快点吃。”郑晓筷子不停，没一会就一碗米下肚了。 没吃饱，他干脆又过去买了几个馒头回来了。 “你吃不吃？”郑晓晃了晃手里的馒头，说道。 “你吃的真多。”李蕊满眼的惊讶。 “这还算多？”郑晓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说道：“食堂的碗太小，馒头也小，比我家的小多了。我奶奶蒸的馒头，一个顶这个俩那么大，比这好吃多了。当然，我之前吃的菜多，馒头什么的就吃的不多了，不过这周钱不宽裕，菜就少吃点吧。” 他既然打算用自己挣的钱生活，那就说到做到，两百块，五天，说实在的还是有那么一点难度的。原本他一顿得好几份肉菜，现在只有一份，不过等到下周收入会多几倍，自然会好很多。 “你怎么会缺钱呢？”李蕊有些奇怪道。 郑晓有手机，还有电脑，只这一点，就能甩开很多人的家庭条件了。 “我想自己挣钱自己花。这周只挣了两百，当然得省着点。”郑晓说道。 “你自己挣钱？怎么挣？” “方式多了。算了，商业机密，说了你也不懂。”郑晓笑了笑。 “切！”李蕊白了他一眼，“你不说，我还不乐意听呢。” 两人很快吃完了，盘子送到回收点，就走出了食堂。 这会才一点多点，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们也不急，就沿着路边走。 “哎！迎新晚会你有节目吗？”李蕊突然说道。 “没啊。”郑晓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班有个集体朗诵，不过我没去。……听你这意思，你有节目呗？” “那当然。”李蕊扬了扬下巴，笑道：“我弹吉他，唱歌。” 郑晓竖了竖拇指，“厉害！” “一般般啦。”李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我们初中的时候学校有音乐课，我就那会学的，后来练的就少了。现在能弹下来一首曲子我就满意了。” “你的节目是什么时候？”郑晓说道。 “不知道，应该挺靠前的吧？” “那我一定坐前边。用不用上台送几束花什么的？烘托一下气氛。”郑晓笑道。 “你倒去送啊。你敢送我就敢接。”李蕊挑了挑眉，说道。 “那我真送了啊。我看学校就有卖花的，明天我就去瞧瞧。”郑晓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那算了吧。”李蕊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郑晓摊了摊手。 “有点不好意思。……你真送啊？” “这有什么。你只要不怕尴尬，我没问题。”郑晓笑道。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的已经两点了，直到看到学生们往教学楼去，郑晓这才想起了上课的事。 他匆匆忙忙回到宿舍，拿着书包就又急忙去了教室。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下雨天 刚到周五，大早上的天气陡然就阴沉起来，这边宿舍楼刚开门，雨哗啦的就往下落了。 “天气预报看了吗？明天怎么样？”郑晓一边找书，跟旁边的谭新顺说道。 “还下雨呗。你瞧这模样，不下个两三天别想停下来了。”谭新顺早就拿着书了，这会正站在门口等着。 “沪市的天气嘛，听说一下雨就得连绵好几天。”张睿也说了句。 郑晓心里有些无奈，这弄的，耽搁他明天上班呢。 “快点吧，今天老刘的课，点名呢！哎，徐庆，你愣着干嘛，快点啊。”张睿看了眼走廊里路过的人，催促道。 几人匆匆锁了门，去了楼下。 这会大家都挤在门口呢，不断有人撑着伞，走向了雨幕。 郑晓打着伞，走了几步，才突然发觉旁边少了个人。 “哎！徐庆呢？” “不知道啊！” 扭脸一看，徐庆不知从哪拿了一张黄色的蛇皮袋，正站在台阶那往脑袋上扣，在人群中显眼极了。 “你没拿伞？”郑晓喊了一句。 “我没伞。”徐庆脸色通红，说道。 “没买就说一声啊。”郑晓只好走过去，“等会，我帮你找个伞去。” 折回去，他很快又拿了把伞过来。 “宿管大爷那拿的，回来尽快还了啊，再买个伞去。” “不用了。”徐庆有些为难，“这蛇皮袋也能用……” “我知道能用，挡不了多少雨。拿着吧！”郑晓把伞拍到了他手里。 “嗯。”徐庆点点头，只好把蛇皮袋又收了回去。 几人又重新往教学楼去，只是气氛却有些尴尬起来，只是往前走。 “周末有空吗？”走着走着，郑晓突然对徐庆说道。 “啊？有空啊。” “就没想着找个兼职？挣点生活费嘛。就算去发传单，一天也能挣个几十块呢。”郑晓瞥了他一眼。 “我之前也想着呢，就是不知道该去哪找。”徐庆嘀咕道。 “这样吧。”郑晓说道：“正成电子在附近有家门店知道吧？那边招临时工，你明天去瞧瞧？” “那，那边招什么岗位？” “谁知道呢，你去瞧瞧呗，总之是招人。” “哦。” 到了下午，雨倒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放了学，郑晓就匆匆往宿舍回去。 “喂！常老板？”一手打着伞，郑晓打了个电话。 “哎！小郑，你明天来不来啊？”话筒很快传来常得远的声音。 “我明天上午估计得晚点去。对了，学生你找好了没？” “找好了，就等你了。” “那好。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这手艺学会了人家说不定就走了，你最好选信得过的，亲戚最好。”郑晓说道。 这事他都听他钢琴老师说过，本来手艺学起来就难，学成之后员工话语权自然很大，结果就是很容易利益分配不均。所以通常情况下，除了外招的，中小琴行自己培养的，都是亲戚居多。 “这个你放心，我能想不到这个？一个是我侄女，一个是我外甥。”常得远笑着说道。 “那就好。”郑晓点点头。 …… 第二天，雨终于小了些，稀稀拉拉的，天空还是很昏沉，一股连绵雨的架势。 一下雨，气温几乎是直线下降，郑晓只好穿上厚点的外套，这才算能跟这气候抵挡一下。 等到了地方，郑晓正看到常得远跟几个员工坐在那吃早点呢。 “小郑来了啊，吃了没？”常得远打了个招呼。 “吃了。你们吃，我去钢琴那瞧瞧。”郑晓点点头，说道。 “先别忙。”常得远指了指旁边俩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说道：“这就是你俩学生了。” “哦。”郑晓看了俩人一眼，年纪都挺小的，女孩有些腼腆，那男生则是瘦的厉害，脸色也不好，看着就跟刚在网吧待了俩月似的。 “叫什么名字？”郑晓说道。 “一个叫常晓红，一个叫魏东。……你们俩，愣着干嘛，喊老师啊！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常得远介绍了一句，就催着俩人喊老师。 “老师。” “老师。” 看着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少的郑晓，俩人有些别扭，但总算也喊了一句。 “你们吃饭吧。等会过来学就好。”郑晓点点头，说道。 说完，他就走到需要调音的钢琴前，开始忙碌起来。因为要教学生，他今天估计忙不了几架了，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好在这教学也是按天付款，一天两百付完为止，当然，学费付完了没教会，那也得继续再教。 这边忙了还没一会呢，常得远就催着俩人到旁边来，让他们跟着学。 郑晓有些无奈，只好一边调音，一边讲着。 那个常晓红还好，听的挺认真，不过魏东却是坐在那直打瞌睡，更别提听课了。 “哎！”郑晓拍拍他。说道：“听了吗你？” “听着呢，听了。”魏东揉了揉眼眶，说道。 “你不想学吗？”郑晓皱着眉头，说道。 “想。”魏东撇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答了一句。 “不想学早说啊。” 郑晓突然站起来，喊了一声：“常老板！你过来一下。” “啊？怎么了？”常得远正在领着员工擦钢琴呢，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你外甥不适合学这个，换个人吧？” 常得远有些惊讶，说道：“怎么就不适合了？这才几分钟吧，这么快能看出来？” 旁边，魏东也慌张的站起来，紧张的看着郑晓。他也没想到郑晓这么直接，这就要换人，重点是他舅舅知道了不得生气啊？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换个人吧。”郑晓摆摆手，说道。他可没时间帮着把迷途学生劝回去，既然不想学，那干脆换人呗。 “就不能再看看吗？也许能成呢？”常得远有些无奈。这俩孩子是就在他身边，这才能带过来，这会去哪再找亲戚啊。 “那我没辙。学不成就是学不成，我教不了，也许水平高的能教。”郑晓摊了摊手。 他倒没直说是魏东不乐意学，那样只能平白惹的大家都不高兴，干脆找个借口算了。 “好吧好吧。那，你先紧着晓红教吧。”常得远只好说道。 “好。”郑晓点点头。 第二百八十二章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雨总算停了，当然，看那依旧挺厚的云层就知道，这更可能是暂停。 抱着一点希望，常得远仍然让外甥在旁边旁听。魏东干脆就盯着舅舅，只有看到舅舅过来了才连忙认真起来，其余时候都是打盹。 这样当然学不到什么，郑晓干脆也不怎么搭理他，只是认真的教常晓红。 随着雨停下，也终于有顾客来了。 一对中年夫妇领着个小女孩到了店里，前台小娜连忙迎过去。不用说，这种就是来帮孩子买的。 不过前台是不懂钢琴的，还得喊老板。因为店里人少，所以每一个顾客都值得常得远亲自对待。 郑晓这会正休息，看到这却也凑了过去。他觉着常得远推销水平应该有的，多听听总有点用。 不过没听一会，郑晓就有些尴尬了，这家伙完全就是在瞎扯。那对夫妇看着也不怎么懂，只说了预算金额，接着就听常得远在那讲的头头是道，却专往杂牌琴那领。 那钢琴一个个看着是好看，可琴键按下去迟钝的很，声音杂的像乱炖，买钢琴看模样可还成？ 郑晓都有些佩服了，常得远这睁眼说瞎话的劲，看着都挑不出什么问题。 没多久，那对夫妇果然买了一架常得远推荐的，接着就是小娜的工作了，收款，接着安排发货…… 等人走了，郑晓有些忍不住，说道：“常老板，你这有点不厚道了吧？那边几款国产大厂子你怎么不介绍？价格便宜，音质也比你找的那几个牌子好。” 他心里是有些不能理解的。做生意不该是让顾客挑到满意的吗？这么忽悠人，真能长久？ “小郑。你太年轻了，这才是生意啊。” 常得远心情看着不错，拍着旁边的一架钢琴，说道：“重点是利润。不同牌子利润差的远着呢。 再说了，钢琴这东西的质量标准不像电视，电冰箱，不是用着就能知道的。这个得听音质，能听出来好坏的有几个？别说家长了，就说不少培训班的老师，没接触过好钢琴，那也听不出好坏，都是钢琴声音嘛。” 钢琴除了外壳，整个结构就是钢制框架加琴弦，再加击弦机部分，结构相当结实，好钢琴用上百年都很正常。可结实不意味着质量就好，声音这东西，又全凭感觉，一般人也确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吧。”郑晓叹口气。 他对此也无能为力，他又不是老板。 半下午的时候，又来了个女的，这好像是位音乐老师。 买钢琴的，虽然十个有八个都是帮自家孩子买的，不过，偶尔也有培训班的，或者音乐老师过来。 这次常得远就表现的相当重视了，也不说别的，直接让对方挨个弹，自己挑。重点是，这次他把优缺点说了一遍。 对方同样很快选定了钢琴，接着常得远更干脆，直接把标价的零头抹去了，少了整整几千块。 “你这，又什么意思？”等对方走了，郑晓又说道。 “这就不懂了吧！”常得远一脸的意味深长，说道：“得留个好印象，还指着他们介绍客户呢。” 在这边忙了一天，郑晓算是学了不少东西，当然，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只是感慨，原来生意还能这么做的，至于常得远，怎么看都像一条圆滑的泥鳅，总能找到每一个能钻的泥洼。 郑晓回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其实才五点，可又下雨了，看起来就觉得晚。 坐在公交车上，拿着今天赚的五百块钱，郑晓有些意兴阑珊，一路看着窗外，直到学校门口。 不过他倒没急着回去，而是去了一趟不远处的自行车店，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辆最便宜的大妈款自行车。 在校园里，没车是真不方便，以后去附近玩，也省了坐公交车的钱了。 郑晓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的变化。以前他买东西哪会看价格啊！ 到了宿舍楼下，车棚没地方，郑晓干脆把车子往那一支算了。一百多的车子，当然好养活，也别计较那点雨了。 到了宿舍，出乎意料的，唐杰竟然也在。 “稀客啊。你怎么想起回来了？”郑晓把伞挂在阳台，笑道。 “想回来就回来了呗。在家没意思，明天我得早起，就来学校了。”唐杰斜倚着，手里捧着本书，哗啦哗啦的看着。 他突然坐起来，说道：“哎，听说这几天社团招新挺热闹的，你报了没？” “社团？”郑晓摇了摇头，“没意思。” 他印象中的大学社团，一直都是那种稀奇古怪的，难以理解的一群人聚成的，比如研究数学问题的，比如造迷你火车的，比如造火箭的，而且是正儿八经能申请学校经费的。好吧，这受他成长的环境影响，而且这种印象直到来到这才有所改变。 原来唱歌，跳舞，下棋，武术都有社团啊。 自从开学，一直都有社团招新，基本都是在校园里摆个桌子，弄几副手写版海报。这两天下雨，有的就直接来宿舍招人了。 “社团确实没意思！我想去学生会，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唐杰枕着胳膊，嘀咕道 郑晓仍是没什么兴趣，换了衣服，就拿着书去了上铺。 没人跟他聊，唐杰手里的书又看了几眼，终于没了耐心，扔到一边就又抱着电脑打游戏去了。 一直到六点多，天色都彻底暗下来了，徐庆才匆匆回了宿舍。 “郑晓！”他站在床铺旁边，满眼的喜悦。 “怎么了？”郑晓低头看着他。 “我找到工作了，只周末去，今天一天就挣了一百！” 他今天去店里，刚问了工作情况，人家立刻就答应了，让他先学着做导购，顺利的他都不敢相信。 “哦，那恭喜啊！”郑晓笑了笑。 这其中自然有他帮忙，他昨天专门往许连那打了个电话，结果许连又打电话联系沪市这边的门店，弄的这边公司门店一个个都紧张的不成，以为有什么问题。 不过紧接着郑晓就接到父亲的电话，挨了一顿训，说他没有职务不该介入公司事务。 “谢谢你啊。”徐庆笑了笑。 “谢我做什么。你自己找的工作啊。”郑晓笑道。 “还得谢谢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这些信息啊。”徐庆脸上透着不常有的轻松。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只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又忙自己的作业去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郑晓的冷饮店终于开业了，只不过他要上课，没赶上，只是在中午下课的时候才匆忙去了一趟。 店门口聚了好些人，不少都是学生，因为第一天半价。 郑晓拿了个冰激凌尝了尝，也没什么特别的，正常的冰激凌味。 店里，罗姐正忙着指导两个服务员，郑晓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忙。 “怎么样？看着还可以吧。”罗姐走过来，说道。 郑晓摆摆手，说道：“我能看出来什么啊。我想的不多，不赔钱就可以了。” “那你这店开的什么劲啊。”罗姐有些无奈。 “本来也没想那么多。总不能把店再撤了吧？”郑晓摊了摊手，“我就想看看，只凭我自己能不能赚到钱。” “那也不能这样啊。好像挣钱多容易一样，你父母要知道你这样，不定多生气呢。” “这有什么，他们知道了也没事。我挣的钱当然我自己决定。”郑晓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说不过你。算了，我又不是你家里人，劝到这也就够了。”罗姐微微摇了摇头。 “这才对啊。”郑晓倒笑了起来，说道：“顾着自己都挺不容易了，还一直盯着别人干嘛？” 罗姐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人脾气就这样，心里藏不住话。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吧。” “对了。”郑晓突然把钱包拿了出来，说道：“我之前答应你的，借你一笔钱。我这倒还有不少，现在也用不到了，你要用就都拿着吧，等会转到你那。” 对他来说，卡里那些钱也没什么意义，既然不想用，那还不如先让罗姐借去呢。 “可你这店才刚开业啊。”罗姐有些不知所措，说道：“等一段也没问题的。我帮你培养个店长，不急这一会。” “算了。”郑晓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人尤其不喜欢琐事，没准哪天就忘了，到时候你再开口要多尴尬啊。再说了，我还能不信你？你就算拿着钱，也不至于把我这店撂那吧。” “那，你说的也对。”罗姐笑了笑。 郑晓看了眼旁边的店面，说道：“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这店啊，我是真不想要了。你如果愿意，以后还让你照看我也没意见。” “你如果放心，那我也没问题。”罗姐挑了挑眉。 “那好啊，就这么说定了。”郑晓立刻决定道，他也乐意如此。 看着离下午上课还早，正好附近就有银行，郑晓就跟罗姐去了一趟。 中午银行也没几个人，所以两人几乎没怎么等就到了办理窗口前。 “你好，转账。”郑晓说了句，就把银行卡递了过去。 窗口很快递了几张表单回来，郑晓瞧了瞧，就开始填写。 “哎。”旁边的罗姐突然拍了拍郑晓，说道：“你那卡上有多少钱？” 郑晓比划了个六。 “六十……？”罗姐满脸的震惊。 “对。”郑晓点点头，“我暂时不用，都转到你那吧。你卡呢？让我瞧瞧。” “不是，你先等等，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当然赚的啊。罗姐，你可快点吧，等会我还得去上课呢。”郑晓催促道。 罗姐只好把卡递了过去，不过脸上却再也没了喜悦，只有不安，钱实在太多了！她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想起了什么，她连忙跟柜员要了纸笔，在旁边写了张欠条。等郑晓转账完成了，就把欠条递了过去。 “你拿着吧。” 郑晓接过来瞧了眼，笑道：“原来你叫罗雅君？” “嗯。”罗姐把身份证拿出来让他瞧了眼，确定名字没错。 看着郑晓随手把欠条塞钱包里，罗雅君有些无语，“你这人，连我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借这么多钱，心真大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 郑晓把钱包塞兜里，说道：“严格来说，这钱不算我的，可以理解为玩游戏赚的，花起来当然不在乎。我之前兼职挣了几百块，那钱才是我的，是我一点点挣得，花出去每一块钱我都心疼，不一样的。” 不是自己挣得钱不心疼，这话才是真的。不自己赚钱，那就很难对金钱的数字有个明确的感觉，就像郑晓之前那样。初中那会，有一段他听父亲开会听得多了，一度下意识的觉得所有价格后边都有个万字，对金钱的没概念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现在的每一块钱在他眼中却已经不同，有了不同的意义，也有了明确的价值。一块钱，意味着他得调两个弦的音才能赚到，也意味着得让他忙好几分钟，当然，一块钱也可以用来买几个包子，或者一瓶汽水。 …… 迎新晚会离的越来越近，大家都在忙着练习，打算到时候好好表现。不过，郑晓他们班多数都没什么兴趣，实在是压力太大了。每天都有很多数学课，讲不完的数学，各种各样的数学…… 虽然正式上课才几周，但学生们也已经开始迅速分层了。有的越学越顺，练习题小测试都得心应手，有的节奏却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只能每天学着新的，还得不停的往前补课，当然，大部分人都介于两者中间。 而他们班的节目也几经变化，越来越简单，人越来越少……。直到后来，眼看着节目都快要取消了，班长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所有人都必须去，集体朗诵文章。好吧，这下公平了。 朗诵的好处在于，大家可以偷懒，选一篇语文课要学的文章，在课余集体读几遍，这就算练习了。 对他们宿舍来说，还有一个稍微重要点的消息，唐杰还真的去了学生会，成了外联部的一员。 所谓外联部，工作内容不外乎那么两个，替学校活动去拉赞助，做好各种活动的协调工作。就像这次迎新晚会，用到的各种道具，都得外联部的去联系。 对唐杰来说，这几乎是量身定制的职位，人家收他一点也不稀奇。 对此，宿舍的几人也只是恭喜了几句，接着各忙各的去。对普通学生来说，学生会的，还不如班干部重要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之前那几天的雨过后，沪市的气温就体感可觉的往下降了，尤其早上，t恤很快彻底退出了工作。 现在郑晓的学生只有常晓红一个，至于魏东，前两天就离开了，好像是因为旷工太多，跟常得远吵了一架就回老家了。 常得远被气的不轻，也放弃了再找亲戚过来的打算，就专心培养侄女。还不知从哪找来了教学视频，每天也不让她忙别的，就盯着钢琴研究。 琴行需要调的钢琴已经没剩几架了，还得留着教学用。于是，郑晓只能开始面向家庭用户。 对他来说，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挑战。 “这家的钢琴一年没调了，店里的老客户，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家离的不远，你就去这吧？”常得远拿着一份联系方式，递到了郑晓手里。 郑晓看了眼，地址离这不到两公里，只看距离的话，离学校倒更近一些。 “好。”他把地址装到了兜里。 还是骑他的自行车，迎着上午的微暖阳光，郑晓很快汇到了路上的车流里。 不到十分钟，郑晓就到了一个小区楼下。按着地址找到在哪栋楼，又找到几层，等他到了对方家门口，却花了快二十分钟了。 郑晓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喊声。 “你好！你们家钢琴要调音对吗？我在门口呢，开一下门吧？”郑晓喊道。 “稍等啊。” 听着一阵脚步声，很快，门开了。 郑晓正要进屋，看到眼前那人，却不由得愣那了。 “哎呦！小郑？怎么是你啊。” “额……，房东？你……” 这竟然是之前他店面的那个房东家！ “你是来调音的？”房东看了眼门外，确定就郑晓一个人。 “对啊。”郑晓点点头。 “你怎么成调音的了……那你的店呢？我前两天去看，不是开业了吗？” “让别人照顾着呢，我平常没空。”郑晓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巧了。 “来来来，到屋里说。哎呀，你怎么突然成调音师了呢？” 郑晓跟着到了屋里，把工具包提到手里，直接说道：“钢琴呢？” “在书房！你跟我来。”房东指了指一个房间，说道。 她家的房子并不算大，算上书房三室一厅，但房间却偏小，优点是看起来温馨，缺点是看起来容易拥挤。 书房的布置有些出乎意料，一架钢琴占了三分之一地方，加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几乎满了。 屋里贴满了粉色的贴纸，书架上也没几本书，倒是各种布娃娃摆了不少。看起来，这屋不像书房，倒更像女孩的卧室。 “这钢琴你瞧瞧？我女儿总说声音不好听，不过她不常在家，我也不懂，平常保养的也确实少。”房东指着一架钢琴说道。 郑晓过去看了眼，亚马哈的，又打开盖子瞧了瞧，不是原装进口，好像是东南亚产的。 随手弹了几下，声音还成，这估计平常弹的不多。 郑晓很快取出工具，又把钢琴外壳都拆下来，准备工作了。 “小郑啊，你真会调音？”旁边的房东脸都皱出褶子了，不放心的说道。 “你就放心吧。我以前学弹琴的时候顺便学过，水平还成。”郑晓当然知道对方怎么想的，说道。 “那，那就好。”房东只好站在一边。“哎，你怎么想起来帮人调音了？” “挣钱呗。”郑晓笑了笑，说道：“我现在生活费都凭自己了。” “哦。”房东有些迷糊了，只顾着点头。 她现在有点闹不清，郑晓到底怎么回事了，看着也不像缺钱的，怎么又来打零工呢？ 钢琴的状态还不错的话，郑晓的调音速度就要快不少，平常要忙接近俩小时的，这次估计时间能缩短很多。 看郑晓忙的熟练，房东总算放心了些，特意拿了水果过来。 “小郑啊，你家做什么生意的？”房东突然说了一句。 “我家？……电子产品生意。”郑晓抬头看了眼，说道。 “卖电脑的？还是手机？” “都有。”郑晓笑了笑。 “那应该挺挣钱的。手机电脑一个都几千上万的，卖出去一个不得挣个几百块啊。” “不知道，还可以吧。” “小郑，你今年多大了啊？” “嗯？”郑晓停了一下，有些奇怪。 “就随便聊聊嘛。” “哦，十八。” “专业学的什么？” “阿姨！”郑晓有些忍不住了，说道：“我忙着呢。你总问这些做什么啊？” “又没什么事，随便聊几句嘛。” 好吧。郑晓只好忍着了，不过也不再搭话。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咔咔几声，接着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妈！你快来提一下啊，买的东西放冰箱吗？”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哎，来了。”房东应了一声，连忙过去。 郑晓瞧了眼屋外，这是房东女儿回来了吧？又扭过脸，继续忙着。 调音就得不停的弹一下，接着调，再弹再调，所以屋里总是充斥着叮咚的声音。 忙着忙着，郑晓突然觉得旁边有点不对，扭脸一瞧，正对上一个女孩的目光。 郑晓吓了一跳，按着心口，“你过来怎么不说一声啊。” 这得亏是长的挺漂亮的姑娘，稍微丑点，直愣愣的瞅着你，那还不把人吓坏了啊。 “你是小郑？”那女孩漂亮的眼睛眨着，说道。 “什么小郑啊。你妈妈喊还差不多，你喊算怎么回事。”郑晓摇了摇头，继续忙自己的。 “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不喊小郑，还喊同志啊？”女孩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 “随你吧。”就剩下几个弦，赶紧忙完收工。 “你会弹琴吗？”女孩手支着下巴，又说道。 “你说呢？” “哦，你连调音都会，应该也会弹琴吧。” “这可不一定，只不过学起来会容易。”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时，郑晓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竟然是他老爸打来的。 “喂！爸，你怎么打过来了？”郑晓说道。 “你这会干嘛呢？”郑诚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工作呢？帮人家调音啊。”郑晓有些发懵。 “嗯。忙完了吗？” “快了，你有事吗？” “没有。那就这样吧。” “哦。” 挂断了电话，郑晓有些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忙完了，郑晓就把工具收好，站起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你要走了？”那女孩也跟着站了起来。 “得等会。你过来弹一下，看声音调好了没。”郑晓指了指钢琴，说道。 “还是你来吧，我弹的不好。”那女孩摆了摆手。 “好吧。”郑晓就又坐下来，想了想，弹了今年刚出的一首新歌。 童话嘛，现在火的很，基本两个mp3里得有一个半存的有这个歌。虽然没有谱子，但郑晓之前就弹过，所以问题不大。 只弹了半分钟，感觉还不错，郑晓就说道：“你听着怎么样？” “嗯。很好听啊。” “那就好。”郑晓站起来，说道：“提几个意见吧。钢琴不要放窗户边，音板都是木质结构，不经晒的。还有，别包的这么严实，不透风的话容易有潮气。” “哦，知道了。”那女孩看着他，点点头。 “就这样。那我回去了啊。”说着，郑晓走出了屋子。 “哎，小郑，忙完了？来来，再吃点苹果，我女儿刚买的。”房东端着一盘削好的苹果走了过来。 “房东阿姨，不是吃过了吗！不吃了，不吃了，我得回去了。那个，一共一百，你结一下工钱吧。”郑晓说道。 “急什么啊，今天又没课。哎，怎么还喊我房东呢，我姓章，你喊我章姨就好。” 郑晓拍拍肚子，笑道：“章姨，很急啊！饿得咕噜咕噜的，我得回去吃饭了。” “那正好啊，也到吃饭的点了，就在这吃吧！？” “真不用了。”郑晓苦笑不已，有点不能理解，这位也热情的太过了吧。 “唉，那好吧。”看郑晓这样，房东也终于点点头。 拿了一百块钱，递过去说道：“你说说你，打零工干嘛呢？一个月才挣几个钱。” 郑晓接过钱塞到了兜里，说道：“自己挣的钱花的安心嘛。……章姨，那我回去了啊。” “哎，有空常来玩啊。” 一直送着郑晓下了楼，房东这才回到家里。 “小佳，你刚才跟他聊的怎么样？这小郑不错吧？”刚到屋里，她就忍不住向女儿喊道。 没等回答，她自顾自的说道：“长的帅气，学历好，就是这家庭条件……现在倒不好说了，等我再打听打听。 你也大学生了，该谈对象了，毕业了就赶紧结婚。我在家整天没意思，就等着抱外孙呢。哎，你听着没？” 一边说着，房东走到书房，就看到女儿正站在窗户那往楼下瞧。 “小佳，你瞧什么呢？” “没，没瞧什么啊。”刘佳连忙扭过脸，满脸通红，“妈，这，这钢琴往旁边挪挪吧，离窗户太近了，晒得多了对钢琴不好。” “哦。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听着没？” 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章姨一边吃着，往旁边一坐，“刚才那个小郑，人不错吧？我眼光好着呢。” “嗯。”刘佳应了一声，就低着头忙着推钢琴。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你们学校男孩子那么少，找对象可怎么办啊。大学一眨眼就过去了，工作了更难找。你得上点心，别不当回事，早点结婚。” 又说了几句，章姨这才端着果盘走开了。 …… 离开房东家，郑晓正蹬着车子，电话突然又响了。这次是小姑打来的。 他只好停下车子，接通电话，“姑！怎么这会打电话，有事吗？”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消停一点啊！你现在干嘛呢？调音师？”郑娟的声音有些无奈。 “对啊。怎么了？”郑晓有些奇怪，“哎，我没跟你说过吧，你怎么知道的？我爸跟你说的？” “听谁说的无所谓，你就说吧，为什么要去当调音师？之前不是要开店吗？” “我觉得没意思，干嘛还要继续啊。”郑晓胳膊倚着车把，说道：“本金不是我赚的，以后就算成功了，人家也会说，瞧瞧这人，还是凭家里人起家的嘛。我可不乐意听这些，而且这样走下去，我怎么也不可能超过我爸了。” “好像你这样就能赶上你爸一样。唉，算了，你们家的事我也不想多说。总之你平常注意点，去哪提前跟我说一声，打电话，知道没？” “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郑晓站在那，有点发懵。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打电话过来了？还不说为什么事。 奇怪。 回到琴行，郑晓又教了常晓红一阵，一直到下午快两点，才又出门去了一个客户家。 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橘黄色的夕阳就涂在天空中，更近一些的内容则是高楼大厦。他甚至能看到一幢锥子一样的大楼，那是正成电子在华东地区的办公大楼。 此刻，郑晓突然有种巨大的不真实感。远处就是自家的楼，那里每天产生的利润也许都有百万，可他今天却在为几百块的工钱欣喜。 不过，也真有趣啊！ 回到学校，郑晓先去了一趟食堂，等吃完天色都已经暗了，只好回了宿舍。 宿舍一个人也没有，好吧，要么是在图书馆，要么在操场，或者去校外还没回来吧？ 换了衣服，郑晓就拿着书跟电脑又去了上铺。学业毕竟还很重，就连他，现在也不得不拿出相当的注意力去学习。像这样的周末，很多人其实是选择去图书馆度过的。 书刚看了没一会，门突然推开，接着唐杰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 “咦？你怎么在学校呢？”郑晓往下瞧了眼，有些惊讶的说道。 唐杰平常基本都在家的，上课也是车接车送，就连辅导员对他不住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外联那忙的很，今天就不回去了。”唐杰把那包东西往地上一扔，就立刻躺倒在了床铺上。 “包里什么东西？”郑晓说道。 “表演用的道具，租的。这一天累的，真忙的冒烟了。” “对了。”他突然抬起头，说道：“有个事得说一声，咱们的迎新晚会改日期了，提前一天。” “嗯？为什么？”郑晓奇怪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咱们也无所谓，改就改呗。” 第二百八十六章 医院 郑晓也才知道，迎新晚会并不止一个地方，甚至不止同一天。毕竟学校人太多了，要是都在一块表演，一整天都不一定够的。 再说了，迎新晚会跟运动会不一样，这就是学院内部组织的活动，能获得的资源有限。更多的时候不过是几个学院凑一块，各个班为单位，挨个表演节目就算了。 郑晓突然想到了李蕊那边，也不知道她们那有没有变化呢。登上qq，对方正好在线，他就发了个消息过去。 还好，两边虽然在一个场地，同一天，不过一个在开始那会，一个在快结束的时候。 …… 随着迎新晚会越来越近，他们班也终于不好意思再糊弄了，认真的练了几次，不说声音多震撼人心，总得整齐响亮吧。 临晚会开始前几天，班长就开始忙着跟大家一遍遍的叮嘱：衣服都换同颜色的，上身白色衬衣，裤子深色的，鞋子白色。没有的就去借。 又没有校服，大家往那一站衣服五颜六色的也不好看，衣服整齐点当然更好，到时候还得评名次呢！ 虽然标准已经很低了，但还是让不少人苦恼，衣服还好，鞋子是真不好弄，多数人也没几双鞋，白色的还真不一定有。 他们宿舍，徐庆就没有。又去借了几个人，可要么鞋子大小不成，要么就没有多余的。 “你也别找了，干脆找几张纸贴上算了。你站在后边，离的那么远，谁也看不清的。”郑晓说道。 “那也只能这样了。”徐庆点点头，只好说道。 下午下了课，学生们匆匆吃了饭，就赶忙去了表演场地，做着准备。 郑晓到了地方就一个劲的往周围瞅，很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哎！”郑晓压着声音喊了一声。 李蕊很快也看到了他，笑着挥了挥手。 隔着距离，加上各个班级的都在一块，他们也不好聊天，两人就互相看着，只是笑。 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要开始了。所有人都陆续到了，主持人也开始登台暖场。 嗡～ 郑晓正坐那准备看表演呢，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连忙拿出来，瞧了眼，是罗雅君打来的。 跟旁边的班长打了个招呼，郑晓就一边往外走，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罗姐，怎么了？”郑晓小声说道。 “我不是罗姐，她刚才晕倒了，刚送医院。你能不能来一趟，我们现在急坏了，都不知道怎么办。”对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 郑晓听的一愣，声音有点熟悉，随即又想起了，声音好像罗雅君的店员？ 那罗雅君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晕倒？”郑晓很快到了走廊里，说道。 “不知道啊。刚才在店里正忙着呢，她突然就晕倒了。我们现在在救护车上，正往医院去呢。” “哪个医院？”郑晓说道。 “我不知道啊。……你等等，让医生跟你说。” 医生很快拿过电话，说了一下情况。 挂断了电话，郑晓再也顾不得晚会的事了，立刻蹬着车子到了学校门口，接着打车去医院。 “师傅，快点可以吗？我有朋友在医院呢。”郑晓催促道。 “快不了。”司机指了指前边，说道：“没听广播刚才说吗，前边堵车，能挪步就不错了。” 郑晓有些无奈，只好往那一坐，等着吧。 不过好在，没一会前边的交通就疏散了，车子明显快了很多。 “哎！小伙子，后边那辆大奔你认得吗？怎么一直跟着？”司机突然说了一句。 “嗯！？”郑晓有些奇怪。扭脸看了眼，确实有辆车，可没觉着哪不对啊。 “不认得，我没觉着那车在跟着咱们啊！” “不可能。一定是跟着咱们呢，不信你瞧啊。” 说着，司机突然往一侧靠近，让开了路面。 下一刻，后边那辆车却立刻加速，到了前边。 “咦？”司机顿时惊讶起来，“奇怪了。真没跟着啊？” “就说了嘛，你加快点速度吧。”郑晓有些无语，这司机电影看多了吧。 “奇怪。”嘀咕了一句，司机很快不再纠结这事，专心的开着车。 医院很快到了，郑晓下了车，立刻就去找罗雅君。 结果问了才知道，人在急诊室呢。 又匆忙赶过去，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店里制服的女孩正站在急诊室门口。他认得，这女孩好像叫什么小英，之前他刚去店里就是跟她聊的。 “怎么样了？”郑晓快步到了跟前。 “啊，你可算来了！”看到郑晓，小英的脸色总算好了些，说道：“罗姐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两人正说着，旁边，一个护士终于走出了急诊室。 “医生！”郑晓连忙走过去，说道：“刚才那个病人怎么样了？罗雅君。” “没什么大事。急性阑尾炎，不过需要一个手术。你们是？” “她朋友。那现在就得手术吗？” “当然是尽快。哎，你们缴费了吗？” “好像还没。” “那快去吧。” “哦，好。” 等护士走了，郑晓却有些发愁，钱……他没带钱。 再说了，他总共攒的也就不到五百，回去拿来也不够。至于罗雅君这边，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钱更是没地方找去。 “你拿钱了吗？”郑晓对小英说道。 “我就拿了五十块钱。”小英说道。 “好吧。”郑晓有些无奈，这点钱还是算了吧。 就算没经历过，但只要动手术，还是全麻，那花费就少不了了，小几千块是至少的。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往姑姑那打电话了。 大概说了一下情况，郑娟也没多说，只讲了很快让人送钱过来。 过了没一会，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青年就出现在了走廊，看到郑晓，立刻走了过来。 “郑先生。”到了跟前，青年打了个招呼。 “来的挺快啊，钱拿来了吧？”郑晓有些惊讶对方的效率，说道。 “拿来了。”青年提了提手里的包，说道。 “那好。跟我去缴费。” “好的。”青年点了点头，就跟着郑晓往收费窗口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生气 去窗口交完费，郑晓松了口气，正要回去，看到那青年还跟着他。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郑晓说道。 “保安。”青年点点头。 “这么晚还工作啊，那真辛苦你了。”郑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青年笑了笑，说道：“我值夜班，能过来转转也好，没那么枯燥。” “那我这边没事了，你把钱再留下五百，直接回去吧？” “好的。”青年点点头，从包里数了几张钱。接着突然又从兜里拿了一张卡片，说道：“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有事情可以直接打，我们很快就能到。” “好。”郑晓点点头，一块接了过来。 “呦！你们这电话挺牛啊，花了不少钱吧。”看了眼那卡片的联系方式，郑晓不由得一乐。 除了前边几位，电话号码后边一长串竟然是同数字，这倒好记了。 “哦，我们是专门处理杂事的，这是公司特意买的号码，就为了好记。”青年说道。 “那好。我知道了，有事再联系你们。”郑晓摆摆手。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罗雅君很快送到了手术室，郑晓就站在走廊等着。 郑晓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再回去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在这等着吧。 阑尾炎手术算是个小手术，前后大概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罗雅君又被推到病房。 郑晓也跟着一路过去，也许是之前那个青年交的钱太多了，病房是单间。 这会人已经醒了。 郑晓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罗雅君，有种不真实感。 之前，罗雅君一直是那种对人热情，做事又利落的形象，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她一般。可现在，郑晓还从没见过她如此虚弱的一面。 旁边的护士在忙着帮她输液，罗雅君就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只有转动的眼睛说明着她还在。一直到郑晓到了跟前，她才努力的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来。”郑晓指了指跟来的小英，说道：“她打的我电话。” “罗姐。你怎么样了？”旁边的小英也说了声，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没事。很快就能出院了，这两天你看着点店里啊。” “嗯。”小英连忙点点头。 “你呢？”罗雅君又看向郑晓，“你不用回学校吗？” “没事，还早着呢。总不能就把你自己撂这吧。”郑晓摊了摊手。 “谢谢你啊。” “好了！你别说话了，省着点力气吧。”郑晓笑了笑，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了。 护士安置好吊瓶，又叮嘱了几句，很快就离开了。 为了让病人能好好休息，病房的灯调的并不亮，淡淡的灯光打在罗雅君身上，看起来安静而美好。 从长相来说，罗雅君算是比较大方端庄那种，说话热情，但安静的时候却自带一股子清冷气质。没见她画过妆，加上现在这状态，竟然也并没有减分多少。 当然，毕竟还是年轻啊，平常都喊罗姐，但罗雅君怎么说也才二十出头而已。 又说了一会话，郑晓站起来，打算回去了。不回去不成，这都快十点了，再晚点宿舍都回不去了。 “小英，今晚上你在这陪着吧。我明天让我店里的员工去替你的位置。” “啊？可以吗？”小英只好看向罗雅君。 “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的。你店里……”罗雅君微微皱着眉头。 “可以什么啊。”郑晓瞥了她一眼，打断道：“端茶倒水去厕所，你哪样能成？总不能都喊护士吧。工作你就别想了，我那店也是闹着玩的，怎么也没影响，你的店不一样。” 说着，他又把刚才要的那五百块钱递向小英，说道：“这钱你拿着，需要什么就买，不够了跟我打电话。” “哦。”小英接过来，忍不住又看了眼罗雅君。 “你看她干嘛啊。”郑晓有些无奈，“她现在是病人，得听你的。知道没？” “我知道了。”小英连忙点点头。 “就这样。我回去了啊。”郑晓摆摆手，又看了眼罗雅君，就转身走出了病房。 ……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几人都在，忙着看书或者作业。至于迎新晚会，那就好像一阵风吹过，并没有对大家有多少影响。 “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看到郑晓，谭新顺说了一句。 “有个朋友送医院了，我一直忙前忙后的。怎么样，我不在没影响吧？”郑晓说道。 “能影响什么。那么多人呢，少个谁也不知道。” “那就好。” 换了轻便的衣服，郑晓洗漱完就坐到了床上。 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电脑，登录了qq。 看到李蕊正好在线，他就编辑了一段话，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发了过去。 噔噔。 对面很快回复：“你那朋友是女的？” “对啊。她也是咱们学校的，年纪轻轻就自己开了个店。” “哦。那她真厉害啊。” “还好吧。不过她人是真不错。” “她多大年纪？” “不知道。她今年刚毕业，大概有二十二三岁？其实看着跟学生也没什么差别，就是说话做事更利落一些。” “她长什么样？” “嗯？” 看到这，郑晓不由得皱了皱眉，“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又没她的照片。” “不说算了。” “……？” “还有别的要说吗？” “没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 “哦。” 一直看着对方下了线，退出qq，郑晓还有些发懵。 这又怎么了？他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吧。难道是因为他半路离开生气了？这不至于吧。 叹了口气，郑晓有些无奈，生气也不直说，让人猜谜语呢？ 抻了个懒腰，他就把电脑放一边，拿起了旁边的书。 课业还是挺紧的，每天都有作业，这个倒好说，会做的话很快就能完成。重点还是第二天课程的预习，这个几乎成了大家每天的必修课，郑晓也不敢怠慢，不然第二天准有好看的。 夜慢慢的安静下来，宿舍楼的灯光也一个个暗下去，直到某一刻，彻底隐到了路灯光亮的背后。 第二百八十八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郑晓终于意识到，李蕊是真生气了。发消息不回，加上两人又不常遇到，弄的郑晓心里直嘀咕。 到底怎么了啊！ 他也隐约意识到，可能是因为罗雅君，可再瞧瞧聊天内容，他也没说什么吧？ 算了。 郑晓倒想的开，不说话就不说吧，随便。 中午，从食堂往宿舍去的时候，郑晓路过报刊栏，就停下打算看一会。 他从小就跟父亲学的，每天总得看会报纸，甚至不分种类，大段的长篇分析文章也能看。 几乎是立刻的，郑晓就被一则消息吸引了：正成电子与诺基亚达成和解。 好吧，这事他也知道一点，去年就挺热闹的，两家一直在打专利战。 其实不止这次，正成电子几乎隔几个月就得来个这样的消息，太多了。电脑，手机，芯片，软件，半导体生产设备，各个业务上基本都在跟几个国际巨头全面竞争，或者已经不能算竞争，大概能称得上真正的商战了。 大部分是专利战，供应链制裁的也有一部分，还有价格战，只有想不到的没有遇不到的。 不过到现在正成电子还是好好的，怎么打都没辙，毕竟在打通了整个电子产业大生态的情况下，根本找不到短板。以至于每次冲突基本都这样，找点小问题，互相喷几句恶心人也就算了。 不过郑晓知道，其实正成电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倒不是经营状况不好，这几年恰恰是公司业务迅速扩张的时候。 重点还在于经营模式，自己掌握了上下游产业链，这个听起来倒很厉害，但其实呢？哪那么容易啊，压力太大了。 如果可以，谁也不愿意什么事都自己包了，毕竟哪个零件不要成本？而且自家控制的产业链，多数时候其它有竞争的企业就不会采用，销量自然受限制，等于又提高了成本。 如果可以，谁不想只做利润大的部分？！那多舒服。可惜，现实不允许啊。他们如果敢放弃一部分供应链，零件涨价都小问题，重点是断供，那些对手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正成电子自己的情况也决定了只有他们能走这样的道路。这不是正常商业模式，更不是经济的模式，说白了，这种模式就不是为了赚钱的。 首先就是成本，想要维持那么庞大的供应链，成本太高了。不说别的，光那大量的研发项目跟人员，在管理成本上就几乎能让人发狂。 不过，现在这情况，他们也只能扛着了。于是，虽然每年的营业收入都是天文数字，但基本都是左手进右手出，大部分利润都投到了研发上。以至于作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科技巨头，产品利润空间也不低，但正成电子每年的利润跟营收却有些不成比例。 不过，情况到现在为止还算不错，外部压力固然不好受，可也尤其锻炼人，让公司这么大的体量下还能结构稳固。别的不说，这几年公司各业务市场份额节节攀升就是例子。 郑晓看的津津有味，不时还感慨几句。他尤其喜欢这种感觉，在报纸上看自家的事，有种我知道的比你们多那种快感，很奇妙。 “哎！” 郑晓正看着，旁边突然有人拍了拍他。 扭脸一瞧，竟然是李蕊。 几天不见，她看起来状态并不好，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来了？”郑晓说道。 “你昨天为什么不发消息了。” “你说呢！”郑晓摊了摊手，“我脑子又没病，你不回复，那我还发消息干嘛，自己逗自己啊。” “你怎么说话呢。”李蕊气恼的说道。 “我也没说什么啊？难不成还得整天抱着电脑，一会发个信息，等着你什么时候回复？”郑晓撇了撇嘴，有些无语。 “我也没让你这样啊。你先惹我生气的，没去看我表演不说，还去医院照顾别人，我还不该生气吗？”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李蕊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哎！你怎么还哭了呢？”郑晓有些没辙，他也没遇到过这情况啊。 李蕊这一哭起来，郑晓算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梨花带雨，这形容太贴切了。泪花在白皙的脸上滑落，可不就跟沾着雨水的梨花一样吗？ 让这一哭，郑晓心都乱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好吧，这情况不过分也得过分啊。 “别哭了好不好？哎，你再哭我走了啊！”郑晓转身走了几步。 “你等等。”李蕊总算停了下来，就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了，什么意思直说好吧？”郑晓又走回来，让看的有些不自在。 “你怎么想的？” “什么？” “咱们俩啊。” “那还能怎么想。先当朋友呗，还不怎么了解呢。”郑晓手扶着旁边的报栏，嘟囔道。 他们俩虽然没明说，但一直跟恋爱状态也没什么区别了。可，郑晓现在突然有些迷茫，原本憧憬的恋爱，跟现实可差的太远了。 那么小的事怎么就能生气呢？说话也不说清楚，让他心情也跟着变化，他有点不大喜欢这种状态。 “就这样吗？”李蕊有些愣着了。 “还能怎么样。”郑晓挠了挠头，“就像现在这样，有矛盾了也好，互相了解互相沟通。等什么时候感觉可以了，那再说以后吧。” “嗯。”李蕊低着头，手揪着衣角，也不多说了。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想的，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可以直说。” “可能你说的对吧。”李蕊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有问题。其实我之前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你这总控制不住情绪。心里好乱，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别想那么多就好了。”郑晓摊了摊手，说道：“为了这点事也没什么意义。情绪一直在内耗，会影响生活的。” “好吧。”李蕊点点头。 “那，都调整一下吧？”郑晓说道。 “嗯。” “那我回去了啊，朋友。”郑晓笑道。 李蕊让逗的笑了起来，又连忙说道：“我也回去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知不觉中，开学都一个多月了，郑晓的攒钱事业也有了小小的成果，两千多块。 他有些苦恼，这样攒钱实在太慢了，原以为自己能坚持个一年，赚个几万块。可哪那么容易啊，想的时候可以随便计划，现实中却是要慢慢过的，每一块钱都意味着辛苦。 还得想别的路线啊。 打工不是长久之计，还得做生意，小生意也要好得多。 不过，该去哪找机会却还得再想想了。 罗雅君在医院只待了一周就出院了，虽然医生不让她太累，但没用，每天还是忙的连轴转。 她在筹划新店。 开一家店的成本不过几万块，现在罗雅君不缺钱，至于经验，同样不是什么大问题。 拿着一张附近的地图，罗雅君说道：“我打算以现在这家店为中心往外扩展，重点位置是大学跟商业区。先开两家，过几个月培养出店长了，再继续扩张。你看怎么样？” “我可不知道。”郑晓摊了摊手，“再说了，现在那钱不是由你支配嘛。” “你借我的钱，当然得跟你说说了，让你知道我没乱花啊。”罗雅君把地图收起来，从旁边拿过了保温杯。 这会客人少，两人就找了个桌子，也有空闲聊。 “哎，还有冰激凌吗？”郑晓向柜台后的小英说道。 “有，不过不多了。你要一份吗？” “嗯，谢了啊。记账上。”郑晓点点头。 “天气越来越冷，少吃点这东西吧。那不是有果汁吗，比这个好多了。”罗雅君劝了一句。 现在天气转冷，冰激凌自然销量减少，不过罗雅君早有准备，现在销售的多是奶茶还有各种点心。 “我才吃多少啊。”郑晓大口吃着，说道：“倒是你，店里的东西我就没见你吃过，怎么，自家的都信不过啊。” “哪有。”罗雅君瞥了他一眼，说道：“热量太高了。我吃了准得胖。” “我可不怕。”郑晓吃完了，又端着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能量每天光做题看书就消耗光了，这才哪到哪啊。” 虽然吃的方面根本不会顾忌，但也许是他活动量大，加上体质原因，郑晓体重基本也没怎么变化过。当然，那大量的课业也是重要原因，脑力消耗的热量可一点也不少。 “哎，你攒钱攒的怎么样了？”罗雅君突然饶有兴致的说道。 “还好吧。攒了两千多点。”郑晓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还真攒下来了啊！？我以为你说着玩呢。厉害啊！”罗雅君称赞道。 “一般般吧。”郑晓惬意的倚着靠背，说道：“就是太慢了，就算到了年底也攒不了一万，我想拿这些钱做点小生意。” “那你有方向了吗？”罗雅君看着他说道。 “倒也有一点计划。”郑晓点点头，说道：“本钱不能太多，回本得快，还不能太复杂，这样一来能选择的就并不多了。开店不现实，只能想着赚点差价的小买卖，我现在正想着看能不能在网上找点信息呢。” “你想的还挺周到。那我也帮你留意着点吧。” “那赚着钱了我一定请你吃饭。”郑晓笑道。 两人正聊着，店门口突然来人了，郑晓坐的位置就对着门口，竟然是房东。 “章姨！你也来买奶茶啊。”郑晓打了个招呼。 “我不买奶茶。”章姨看了眼两人，说道：“我刚才去你店里，店员说你在这边，我就顺路来瞧瞧。” “我有什么好瞧的。你要不买点东西回去，你女儿估计喜欢喝。”郑晓笑着说道。 “还是算了吧，她不喜欢吃甜的。哎，你这会不去上课啊？” “两点多才上课呢，这会还早。” “哦，这样啊。”章姨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了，瞅着罗雅君，说道：“这姑娘，你们俩是亲戚吗？” “不是。”郑晓有些好笑，说道：“瞧你这眼光，我们俩哪像亲戚了！？我开店那会才认识的，只是朋友，我的店现在也让她帮忙照看着呢。” “哦。姑娘怎么称呼？”章姨还是瞅着罗雅君。 “我姓罗，阿姨好。”罗雅君只好礼貌的说道。 “多大啦？”章姨继续说道。 “额……”罗雅君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刚大学毕业。” “哦，那得有二十三了吧？” “还没到呢。”罗雅君有些尴尬，看了眼旁边的郑晓。 “章姨。”郑晓有些无奈，插话道：“也别怪我说，你怎么总喜欢问这些呢？揪着个人就说啊。” “那抱歉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别放在心上。”章姨有些不好意思。 正要站起来，她突然又看向郑晓，说道：“小郑啊。你有那个qq吗？” “嗯？你不是有我的电话吗？再说了，你也用qq吗？”郑晓有些奇怪。 “电话联系多不方便啊。我家准备换钢琴呢，还得问问你。你就说说吧。”说着，章姨已经拿出了纸笔。 “那好吧。”郑晓只好接过来，写好了递过去。 “那就这样。我回去了啊。”章姨收好纸笔，就站起来说道。 “再见！”郑晓摆摆手。 等人走远了，郑晓看了眼手表，也站了起来：“都快两点了，我得回去上课了。有空了咱再聊吧？” “好吧。”罗雅君从旁边拿了一个玻璃瓶过来，说道：“这是茉莉花茶，你拿走吧，没事泡茶喝。我看你这两天眼睛总眨，这个对眼睛有好处的。” “那好。”郑晓点点头，把玻璃瓶接了过来，“你看的倒仔细，我这两天八成熬夜太多了，眼睛又干又涩。……那我回去了啊。” “嗯。”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又转阴雨天了，加上本就离海不远，空气真是又潮又冷。郑晓也算真切的知道了，什么叫南北气候差异，好几天都看不到一点阳光。 哪都是潮乎乎的，被子也一样，衣服往阳台一晾好几天都干不了。 下雨天无疑压缩了大家本就不多的课余活动空间，图书馆去一趟不容易，干脆都在宿舍了。 第二百九十章 晚上下课回来，郑晓就一手抱着电脑，一手拿着小电风扇，对着旁边还没干的袜子吹。 他也没辙，袜子干不了，跟不上换的，只能拿风扇吹了。 连着好几天没登qq，郑晓今天总算想了起来。 打开瞧了瞧，果然好几条消息，置顶的是李蕊，她发了几条天气预报消息，让他注意保暖。 自从之前那次，两人的相处就有些别扭，既不算朋友吧，也没了恋人的那种气氛，尴尬就对了。加上这几天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以至于这种情况一直延续，现在郑晓也有些迷茫了，完全不知道怎么才好。 从心里来说，他对李蕊当然是有好感的，甚至也很想更亲密的接触。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了解的越多，对方跟他想象中的就越相去更远。至于上次两人生气，不过是让这种情况彻底表现出来了而已。 郑晓当然知道，没人是完美的，想象中的对象根本不存在，再漂亮的女孩也会有各种缺点。可，对刚接触感情生活的他来说，失落还是免不了的。而很不巧的，李蕊就成了郑晓这种心理成长过程中的矛盾来源，互相都不成熟两人，感情发展总不会那么顺利的。 回了几句话，郑晓就继续去看别的消息。 突然看到一个好友申请，昵称是刘佳。 郑晓并不认得这人，不过备注上倒写着呢，原来是章姨的女儿，眼前立刻浮现了那个女孩来。他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确实说要加qq来着。 既然认得，那就加吧。 有点不巧，对方这会不在线，郑晓发了个：你好。接着就退出了登录。 …… 转眼到了周六，雨还是稀稀拉拉的。一大早，郑晓就穿着刚买的雨衣，蹬着车子往琴行去了。 等他到地方的时候，常得远他们正吃早饭，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摆着包子跟几样小菜。 “小郑来了啊。吃了没？今天买多了，你再吃点？”常得远招呼道。 “不用，我吃过了。”郑晓找了个凳子在一边坐下，说道：“今天我去哪？” “这次不用去小区了，有一个培训班，好几架钢琴要调，你这两天都去那吧，下午回来再教晓红调音。” “好。”郑晓点点头。接着就站起来，说道：“那你把地址说一下吧，我尽快去。” 常得远点点头，就从旁边抽屉拿过一张册子，抄了一份地址跟联系方式，递了过去。 那册子上都是公司的客户地址跟联系方式，还有一些简单的介绍，挺厚的一本。当然，常得远很少让别人看，顶多让你看一眼，接着就立刻收起来。 郑晓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后来倒想明白了，这册子才是琴行核心竞争力的一部分啊。每一个客户的获得都不容易，都是积累，而新人只能一个个的去找，真心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不说丢了，就算让别人拿到了，那很可能就会损失客户。 拿到地址，郑晓没怎么停歇，很快又出门蹬着车子出发了。 培训班离的也不远，就在一片居民区旁边。郑晓停下车子，门还开着，他就直接走了过去。 “你好。你们这是有钢琴要调音吗？”郑晓走到前台跟前，说道。 “你是来调音的？” “对。”郑晓点点头。 “那你稍等啊。” 前台扭过脸喊道：“李姐，调音的来了，你快来吧。” 很快的，一个穿着呢绒风衣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看了眼郑晓，就招招手说道：“过来吧。” 郑晓提着工具包，很快走了过去。 这家培训班面积倒不小，好几个教室，来的多数都是小孩，这会已经能听到在上课了。 到了一个充做仓库的屋子门口，那李姐就指了指，说道：“这几架都有点问题，你瞧瞧吧。” “我知道了。”郑晓点点头，就走过去。 屋里不止几架钢琴，各种乐器摆的到处都是，鼓，吉他，还有几架古筝，别的小玩意也很多。 郑晓走到一架钢琴跟前，随手弹了几下，不由得摇头，听这声音，都不知道多久没调了。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因为这样的会耗更多时间，拿的钱却没有多多少。 算了，想了也没用。他很快往那一坐，忙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郑晓一架已经调了大半。他正要歇歇，走廊传来一阵说话声，接着几个人抬着古筝过来了，那个李姐则忙着指挥摆放。 搬完了一趟，几人折回去，又搬了一趟。这么来回好几次，一下就搬了二十多架回来，很快就堆满了屋子。 “怎么买这么多古筝啊？”郑晓有些惊讶的说道。 “培训用的。”李姐正在那一个个的整理，随口说道：“我们这新开了古筝培训课程，学生都招来了，接下来就要开课。” “学古筝的很多吗？”郑晓又说道。 “那挺多的。”李姐说道：“你想啊，钢琴太贵，那种古琴学起来太难，吉他什么的弹起来又不够美。古筝多好啊，价格不高，挺受家长欢迎的。” 郑晓顿时坐直了，接着又站起来，走到跟前瞧着那古筝。 “这一架得多少钱？” “八九百吧。”李姐瞥了他一眼，说道。 “价格这么高？在哪买的？” “那不写着牌子呢嘛。去人家公司买啊。” “哦。”郑晓在侧面找到了一些信息，看着看着，突然说道：“这古筝不是本地生产的吧？用的什么木头？” “谁知道哪产的。木头……桐木吧？……你也想买一架？” “我又不会弹，买它做什么。”郑晓笑着摆摆手。 又说道：“现在培训班开设古筝课程的多吗？” “那挺多的。”李姐往旁边坐下，说道：“这两年增长尤其快。不止古筝，别的也一样，哪个家长还不攀比呢？只要孩子班里有一个学的，家长一瞧都跟着着急，用不了多久都报班了。像我们这钢琴培训班，每年学生都多很多。” “哦。”郑晓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这些古筝，他立刻想到了很多，这可能是机会！心里压抑不了的激动。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早早的从这家培训班离开，郑晓又接连走了好几家，结果无一例外的，发展的都很快。相对应的，当然也需要更多乐器。 所谓生意，不过是从细微处找到供需矛盾，并解决矛盾的过程。 郑晓感觉，自己找到了方向。 “常老板，我下午得请个假了，回学校有事。”回到琴行，郑晓立刻找到常得远说道。 “嗯？什么事？要帮忙吗？”常得远正坐那泡茶，说道。 “那不用了。”郑晓摆摆手。 蹬着车子，他基本没有多停留就匆匆赶回了学校。 回到宿舍，郑晓抄起电脑就开始查询古筝的信息。 这个倒挺好找的，古筝牌子好几个，沪市本地就有很有名气的古筝厂家，离的不远的扬市也有。 不过，郑晓如果直接登门去问，大概拿到的只能是市场价，没什么意义。 不过，郑晓也没有气馁，一口气看了大量古筝的各种介绍后，他又开始在各种帖子里找信息。 不知不觉的，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郑晓几乎找了网上能找到的所有信息，也总算有了点收获。 就像衣服鞋袜一类的产业有聚集效应一样，很多产业都是一样，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鞋都，袜都了。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当一个大厂构建起完备产业链后，再开工厂的成本就会大幅度压低，结果就是许多小厂子也有了生存空间。 而当厂子越来越多，原材料或者零件等产业也会同样聚集，规模一旦达到一定程度，结果就是全产业链的成本压低，让当地的产业链优势更加突出。 同样的道理，在古筝上也一样。虽说有名的厂家就那几个，但当地也不是就那一家的，小厂子的质量可能会差一些，模样也可能不好看，但同样的价格也会低很多。 只要有价格差，那就有赚钱机会！ 等他站起来把电脑收好，外面已经是傍晚了，虽然时间还不到六点。 这会外出不现实，也只能等第二天一早去瞧瞧了。 郑晓正打算下楼去食堂，迎面遇到张睿跟谭新顺回来了，张睿手里抱着一大捧花，谭新顺也提着一个大袋子。 “有空没？等会出去一趟吧，帮帮忙？” 张睿把花放在床铺上，就不知从哪拿了一瓶发胶，二话不说的往头发上抹。 “帮什么忙？”郑晓奇怪道。 “表白啊！”张睿笑了笑。 “表白？表白谁？” “你不知道？咱班陈丽娜啊！”谭新顺倚着床帮子，挤眉弄眼的说道。 “陈丽娜？”郑晓有些茫然。 一个班的，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可名字跟人却是对不上的。 当然，这也很正常，大学不像高中，大家平常除了听课根本没什么接触，都是女生坐一堆，男生坐一堆，开学到现在没跟女生说过话的大有人在。 像郑晓这样满脑子学习跟赚钱的，更不会跟女生多熟了，都只是脸熟而已。 张睿已经抹好了发胶，头发梳成了大背头，看起来别提多别扭了。不过这家伙好像没觉得哪不对，拿着镜子照来照去，看起来还挺满意。 “瞧瞧！咋样？”张睿从前往后顺了下头发，笑道。 “你觉着好就好吧。”郑晓笑了笑。 “不好也不改了，就这吧！”张睿顺手又拿起一瓶劣质香水，往身上喷了喷。 “等会帮我摆好蜡烛，我站在旁边，你们帮我一块喊啊。”张睿对谭新顺说道。 “你放心吧，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我一定忙的妥妥当当。”谭新顺立刻说道。 “走吧！”挥了挥手，张睿拿起花，就走出了宿舍。 新生开学也有一段了，大家熟悉了环境，加上猛地没老师家长约束了，心里的感情也开始不可抑制的萌发起来。只这一个月，郑晓看到的各种表白就好几次了，大部分当然悄悄的，可也不缺张睿这样的，甚至更浮夸的也有。 也不知从哪学的，张睿打算的情节是：在女生宿舍楼下摆好心形蜡烛，再拿着一束花往楼上喊着情话。不过，这种烂俗的情节之前就有，而且尤其的受欢迎。 “应该就这吧？”等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谭新顺抬头看了眼说道。 “没错吧。我都打听清楚了。”张睿说了一句，有些紧张的瞅了瞅旁边来来往往的女生。 拿出准备好的蜡烛，郑晓跟谭新顺就忙着摆形状。看到这架势，很快的，旁边就有了吃瓜群众，而且越来越多，这样的热闹遇到一次也不容易啊。 突然这么多人瞧着，旁边的张睿就更紧张了，虽然他脸皮挺厚，可怎么说也没经验啊，只好一个劲的拿手梳头发。 蜡烛很快摆好，接着又一个个点亮，周围聚的人更多了。 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了，郑晓可不想蠢乎乎的在那喊，干脆退到了人群中。 张睿长长的呼了几口气，接着往前走几步，算做好了准备工作。 “陈丽娜！你在吗？”声音有些低，但总算喊出来了。 不过很快，有了信心的张睿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大声吼道：“陈丽娜，在吗？陈丽娜？” 旁边还有起哄的，顿时把气氛推到了高点。 本来楼层就不高，很快的，二楼阳台就看到有人来了。借着路灯的灯光，总算也模糊的能分清谁是谁。 郑晓瞧着有一个像是陈丽娜的，在阳台看了眼，却又很快回了屋里。 张睿倒更起劲了，声音提高了好几度，各种不知从哪听来的土味情话不要钱的往外喊。 郑晓手扶着额头，突然觉得有些丢人，悄悄的往后退了退。 “你别喊了！走吧。”陈丽娜终于忍不住了，回到阳台喊了一声。 “我不走，你不答应我就不走。”张睿喊道。 “你到底走不走？我又不喜欢你。” “我不信，你下来说？！” 两人一来一去的，喊的还挺热闹，不过陈丽娜怎么说都不答应，声音着急的很，眼看着都快哭了。 郑晓有些无语，瞧这架势，对方之前压根就没一点心里准备吧？这要能成才真怪了。 又往边缘走了走，他都想回去算了，太尴尬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到这会，张睿当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对方好像真的不喜欢啊！是不喜欢他，还是仅仅不喜欢这样的表白？ 现在就回去？可，那也太丢人了！不回去，还一直在这？好像也没用。一时间，俩人都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哎，你怎么在这啊？” 郑晓正在那看着，胳膊突然被拍了一下，扭脸一看，又是李蕊。 “额……” 郑晓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每次都这样？这丫头好像从来都是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他旁边。 “你怎么也在这啊？”郑晓只好笑了笑。 “我宿舍就在前边，正好路过就看到你了。……哎，那是在表白吗？” “嗯。”郑晓看了眼那边的张睿，也并不打算介绍一下情况。 “看起来好像没成啊。也对，这样大张旗鼓，还这么多起哄的，谁会愿意啊。你说对吧？”李蕊抬头看了眼郑晓，说道。 “嗯。” “要不，咱们去旁边走走？在这瞧着也没意思。” “好啊。”郑晓立刻点点头，他巴不得离远点呢。 不远处就是操场，这会正热闹的时候，巨大的路灯把哪都照的亮堂堂的，人比白天多很多。好多跑步的，有坐在草地上聊天的，连一些社团也会把活动地点放在这。 两人就沿着操场边缘，不急不缓的走着。 他们都没说话，只是一边走着会互相看几眼，出乎意料的自然，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你在想什么呢？”李蕊终于说道。 郑晓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说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李蕊挑了挑眉，说道：“那就假话吧！” “在想你啊。”郑晓笑了笑。 李蕊愣了愣，脸色有些失落，但很快扭过脸去了。 “哎，不至于吧，开玩笑呢。”郑晓连忙说道。 “嗯。”李蕊瞥了他一眼，有些心不在焉。 郑晓突然抬手攀着她的肩膀，脸却也看向一边。 李蕊身体顿时有些发僵，感觉着肩膀上同样僵直的手，没说话，只有些发懵的往前走着。 …… 第二天一大早，郑晓就出了学校，打了辆出租车，按着网上的厂子地址找了过去。 那种本地与全国都有名的牌子，去了人家也不一定搭理他，他要找的也不是这种，而恰恰是那些小厂。 “师傅，就这家门口，停下吧！”看着到了地方，郑晓连忙对司机说道。 这边已经算挺远的郊区了，一算里程，郑晓顿时心里一惊，竟然上百了！ 好吧，他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远的出租车，真没想到会这么高的价格啊！心疼的厉害。 付了钱，郑晓走下出租车，就往不远处的厂区走去。 这好像是家专门做古筝的，门口挂着一张斑驳的牌子，悦听古筝厂。 “哎！你找谁？”刚到门口，门卫不知从哪走了过来。 “大哥，我找你们老板！？他在吗？”郑晓打了个招呼，说道。 “你找我们老板干嘛？”门卫打量了郑晓一眼，说道。 “有生意要谈，我是培训班的。”郑晓立刻说道。 “哦。”门卫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招招手说道：“那好吧，你跟我来。” “谢了啊。”郑晓立刻跟了过去。 到了院子里，映入眼帘的就是成堆的木屑跟木材边角料，没人打扫，而且还有更多的正从厂区运出来。 厂子规模并不大，人也不多，是一眼能从门口看到对面围墙那种。 一边走着，郑晓还一直在打量周围的情况，隐约能听到厂房里传来机器的声音。 “厂长！”那门卫领着郑晓直接到了一座铁皮房子跟前，向屋里喊道：“有个培训班的来了。” 一个中年人很快从屋里出来了，个头不高，很瘦，眼眶上还扣着一副厚度挺大的眼镜。 看到郑晓，他热情的伸出手，“你要买古筝？” “对。”郑晓跟他握了握手，说道：“你怎么称呼？” “我姓钱。怎么喊随意。”中年人笑了笑说道。 “哦，钱厂长，你们这都有什么样的古筝？” “那可多了。”钱厂长脸色认真起来，说道：“各个价位，各个质量的都有，你要什么样的我都能找来，而且价格便宜。” “我想瞧瞧便宜的。”郑晓直接说道。“你也知道，培训班用着就是为了教学，也不用那么好的。” “这我了解。”钱厂长笑了笑，说道：“你跟我来吧。前边仓库有现货，都在那摆着呢。” 两人走了不远就到了地方，说是仓库，其实就是厂房的一部分，只不过用木架隔开了，隐约还能看到隔壁车间忙碌的工人。 郑晓对古筝并不懂，看着摆的到处都是的成品，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这边的是五百一档的。这边呢，是七百的，那边还有九百跟一千往上的。你瞧瞧吧，都标着价格呢！”钱厂长往周围指了指，说道。 郑晓点点头，重点在看价格，果然是什么价位都有，连两三千的都有。不过，果然比他之前在培训班打听的便宜。 “价格不一样，质量差别有多大？”郑晓说道。 “那差别大了！”钱厂长说道：“不过怎么说呢，声音好不好听，重点就在面板跟琴弦嘛。当然，音质上中低档的差别大，到了高档就没那么明显了，毕竟面板基本都用的桐木，能好到哪去。那种很贵的可能在于装饰，比如要是用了檀木，那价格可就高了。” “你们这七百的，在整个市面上，算中档吗？”郑晓走到一个标价七百的古筝跟前，说道。 “也算吧！勉强算。声音没大问题，质量也还好，比五百那种好多了。”钱厂长立刻说道。 郑晓说道：“那，如果把这种的雕花跟所有装饰都去掉，能便宜多少？” “嗯？”钱厂长有些发懵。 “能便宜吗！？便宜多少？”郑晓再次说道。 “能！”钱厂长搓了搓手，说道：“至于便宜多少……大概一百吧。” 本来七百的价格就能还还价，便宜一百当然能接受。 “不不不！”郑晓连连摆手，“那成本几乎就在那摆着呢，我算过，怎么可能便宜这么少。” “那你说多少？”钱厂长脸色有些无奈。 “四百五。”郑晓直接说道。 “这也太少了！再加点？” “那就五百吧，再多我只能找别家了。”郑晓摊了摊手。 “多少再加点啊！这也太少了。” 两边又抬了几次价，终于在五百五达成了一致。对于这个价格，双方都还算满意。 两千多块钱，郑晓也只买了五架古筝，钱厂长直接领着他去了厂房，挑了几台还没来得及做装饰的。 不过这么多东西怎么回去是个问题，钱厂长倒还算厚道，收了五十块钱，就找了辆车帮忙运了回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郑晓也坐在车上，跟着回了市区。他这会是很高兴的，比出租车省了好几十块呢！ “都搬下来，搁这门口就好。”郑晓指挥着，让人把东西搬到自家冷饮店门口。 他总不能把东西搬宿舍去，也只能放这了。 这会还不到中午，店里人也不多，店员倒挺有眼色，也过来帮忙。 打发走了古筝厂的员工，郑晓就又搬着古筝往店里去，这有一个储物间，暂时放这问题不大。 忙完了这些，郑晓长长的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找买家了。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在于，他没有车子，怎么拉着那么大的古筝到处走呢？ 还有，自己得怎么说能让人家接受商品？ 坐在店门口，郑晓撑着下巴，各种之前没想到的小问题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算了，先吃饱了再说。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跟常得远打个电话，请一天假吧。 手里总共就剩六十多块钱，学生卡还有二十多，加上几架古筝，这就是他现在的资产总量了。必须得成啊！ 吃的方面他是舍不得奢侈了，去食堂买了几个包子，郑晓就匆忙又离开了学校。 对他来说，现在没什么比尽快赚钱更重要的了。 没有别的车可用，郑晓干脆把古筝拆好，然后固定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勉强能用吧。 因为后座实在太突出了，郑晓也不敢骑的太快，只能慢慢的在人行道上蹬着。 他突然有点后悔，当初买什么自行车啊，三轮车多好。当然，他并不知道一辆三轮车的价格，就算想到了当时也买不起啊。 他之前就找过好几家培训班，地方倒好找，很快就到了一家门口。 “你好！”郑晓跟前台打了个招呼。 “你报班吗？”前台连忙递了个表单过来，说道：“把这个填一下吧。” “我没想报班。我是想问问，你们这买古筝吗？便宜古筝。”郑晓连忙说道。 “啊？这个得问我们老板，你等等啊。”前台挤了个笑脸，就连忙去找人了。 没一会老板就来了，是个女的，还挺年轻，估计有个二十七八岁。 “你要卖古筝？什么牌子的？” “没牌子，不过质量没的说。你可以弹一下瞧瞧？！”郑晓连忙说道。 女老板顿时有些不大高兴，摆了摆手说道：“那算了，我们不要。” “哎！你别忙着拒绝，先瞧瞧怎么样啊！”郑晓连忙去门口抱着古筝过来。 他架子也没拿，就往旁边桌子上一摆，把琴弦支好。 “跟你说吧，我们厂子做古筝的师傅就是人家大厂子的工人，材料也一样，质量没的说。不信你弹一下？” 那女老板脸上有些无奈，但总算也没直接拒绝，坐下来，把筝码调了一下，这才随手弹了几下。 很快的，她脸色就好看了些，停了手，说道：“比我想象的好点。不过我们还是不可能要的，你这连牌子都没，什么都没有，人家家长过来一瞧能乐意？他们又不懂怎么算好。” “可我们的货便宜啊，只要六百就可以。比你们买的便宜多了。”郑晓连忙说道。 他心里是真的有些急了，他好像弄岔了一点，东西不是只便宜就好了啊。 “那也不成。说实话，要是有个好牌子，这个能值八九百，可你这没牌子也没装饰，不可能的。”女老板仍然只是摇头，没有一点再谈的意思。 说了一大堆，还是没什么用，郑晓也只能无奈的离开了。 有点不甘心，他又拉着古筝走了几家，结果却无一例外，没一个要的。理由都差不多，东西的模样不成，还没有牌子。 郑晓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远处的太阳落到了地平线边缘，橘黄色的光线在慢慢暗淡，而就连那一抹夕阳，也被高楼遮挡了大半。 这就像郑晓的心情一样，昏暗，并跌落到了谷底。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他突然有点想哭。 他可能要破产了。 攒了快俩月了，每一块都是辛苦钱啊，这说没就没了？ 可，还能怎么样呢？东西卖不出去，那就一文不值，谁会在意你是多少钱买的？ 唉～ 直到旁边的路灯亮起，郑晓才又重新调整了心情，再叹气也没用，回去慢慢想辙吧。 …… 随便买了点吃的，郑晓就直接回了宿舍。 只有谭新顺跟张睿在，两人正聚在一块看电影，郑晓也没打招呼，就直接爬着梯子去了上铺。 仰躺在床铺上，他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接下来该怎样。 耳边不时地传来两人的笑声，郑晓有些无奈的捂着耳朵。张睿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一点没受表白失败的影响，还笑得这么开心。 想了好久也没个头绪，他只好坐起来，抱过了电脑。 花了半个小时，他连着发了好几个帖子，把情况说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忙的。 忙完这些，郑晓又拿过书，结果看了一眼就没心情再看第二眼了。 心里躁的厉害，他干脆又打开了qq，想找朋友聊聊。 刚登录，一眼就看到了消息提醒，是刘佳。 打开一看，竟然有几十条。从头往下看，除了前边几个是问候，下面大部分是在问他的情况，在哪，周末在做什么之类的。 当然，郑晓一次也没回复过，他压根也不知道对方发这么多信息啊。 有些发懵，也有点不知所措。 正想着回一句什么好呢，对方突然提示在线了。 很快的，对方发来了信息：你在学校吗？ 郑晓就回道：在。 对方说道：在做什么呢？ “正坐在床铺上跟你发信息。”郑晓笑了笑。 “哈哈，我也一样。你周末这两天还在忙着打工吗？” “对。你呢？” “我啊，昨天陪我妈妈转商场去了，今天在家看电影。” “哎，你学什么专业的？” “金融。你呢？” “唉，我学的数学，不说了，提起来都伤心。” “我也一样啊，看到高数就头疼。” 不知不觉的，俩人就聊了一个多小时，郑晓的心情也终于好了不少。 等退出了聊天，他就又重新拿起课本，明天还得上课呢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只有面对过贫穷，才会真正理解钱的意义，起码现在的郑晓就体会到了。 他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不到一百块钱，得撑过五天！等到周末去琴行打工才有收入啊。 平均下来，他一天能花的钱只有十几块，他几乎不能想象，这一周得吃什么才能熬过去。难道只吃包子吗？ 虽然已经过成这样了，但郑晓还是没想过放弃，毕竟，放弃就意味着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成了笑话！相比于心里那股子锐气，这几天的困难就不值一提了，大不了真就吃一周的馒头包子呗。 网上发的帖子有了回复，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不知从哪复制粘贴来的内容，就是没一个认真回答的。 算了，他也不指望这些。 不过，他也总算想到了一个解决方式，既然说东西不好看，又没牌子，那他就改一下造型，再自己想个牌子啊。 当然，他自己是做不来这个的，只能请人帮忙了。 “哎，等等我。”刚下课，唐杰刚走出教室，郑晓就连忙也跟了过去。 “有事？”唐杰看了他一眼，说道。 郑晓走到旁边，说道：“你认识的有美术专业的吗？” “你问这干嘛？嗯，认识的倒有。学生会嘛，哪专业的都有，有一个大二学油画的跟我还挺熟。” “那太好了，能不能帮我跟对方认识一下？”郑晓立刻说道。 “你认识他干嘛？那小子人品不怎么样，拍马屁功夫倒厉害。”唐杰有些奇怪。 “我想让人帮忙画点东西。你就说吧，那人怎么联系。” “那你等会跟我去找他吧。先吃饭。” “好。”郑晓点点头。 不过，跟唐杰一块吃饭确定是个不怎么友好的过程，这家伙一天三顿都是餐厅送菜过来的！从开学到现在一直如此。 郑晓拿着俩包子，跟唐杰面对面坐着，都有点尴尬。 “你怎么了？只吃包子？” “我在挑战极限！你不用理我。”郑晓看着面前摆的几道菜，咽了口吐沫。 唐杰挠了挠头，说道：“我这人洁癖很重，不习惯跟人家一块吃，抱歉啊。” “没事，我也不习惯。”郑晓狠狠咬了一大口，说道。 等好不容易吃完了，郑晓就跟着他，一路往人家画室去了。 这会正好是饭点，等到了地方，就只看到教室里还有几人在忙着画东西。 “不巧啊，那人好像不在。”唐杰往周围几个教室都看了看，有些无奈。 “没事。”郑晓摆摆手，“你回去吧。我在这打听一下。” 找谁无所谓，只要会画画就成。 “那好吧。”唐杰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郑晓呼了口气，就走到了画室里。 “这位同学！”他走到一个削瘦的男生旁边，打了个招呼。 “嗯？怎么了？”男生推了推眼镜，仰脸看向郑晓。 “找兼职吗？画点东西。” “什么？” “木头上画画，你会吗？”郑晓说道。 男生有些迟疑的点点头，说道：“多大的画？怎么算收入？” 学画画的固然家庭条件普遍不错，但花销也多，所以不少学生也乐意找个兼职。 “古筝你知道吗？就两边花几个装饰画，很容易的，不过得用油漆画。一个五块钱。”郑晓说道。 “那可以。什么时候去？”男生点点头。 “明天吧。等明天中午你去学校东门，我在门卫室旁边等你。” “好。”男生点点头。 “你叫什么？”郑晓说道。 “侯凯。” 又说了一些细节，留了电话，郑晓这才匆匆离开了。 下午刚下课，郑晓就赶忙去了附近的超市，买油漆跟毛笔。当然，买的油漆都是小瓶，而且最便宜的那种。 可就算这样，他身上的钱还是快花光了，在此一举。再不成，他真的只能慢慢攒钱，从头开始了。 第二天，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午的课程，刚一下课，郑晓立刻拿出百米赛跑的态度，冲出教室就往学校大门口奔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侯凯当然还没到，郑晓只好在那等着。 好在对方很快也到了，郑晓立刻招招手，领着往校门口不远的店铺走去。 店里这会倒挺热闹，郑晓全当没看到，领着到了储物间。 “就这，你画吧！就画点花花草草，鸟什么的。不过不能画错啊。”郑晓把油漆跟毛笔拿过来，说道。 “好吧。”侯凯接到手里，点点头。 先在纸上画了几下试试手，接着他就开始画了起来。这对他倒没什么困难的，毕竟只要像那么回事就成，就算颜料跟笔也影响不大。 前后花了二十多分钟，这就算画好了一架，郑晓又特意让他加了悠韵两字，这就齐了。等画好了，整个看起来顿时不一样了，怎么看怎么顺眼。 侯凯正要画下一架，郑晓连忙拦着他。 “哎，今天就先画这一架，我得让人家看看啊，不能直接画完了。” “哦。”侯凯有些无奈，“那这钱……” 郑晓从兜里拿了张皱巴巴的钱，说道：“五块钱，说好了的。” 接过钱，侯凯显然有些不大乐意，这也太少了。可想了想又挑不出毛病，也只好就这样了。 打发走了侯凯，郑晓看着眼前的古筝，心里却还是没底。甚至他现在都不想赚不赚钱了，只要把本钱收回来就好！可惜，钱一旦变成货物，再想变回去就难了太多。 油漆还没晾好呢，今天他当然是不可能带着出门了，只能再等等。 郑晓这边忙好了，刚准备回去，迎面就正好遇到了罗雅君。 “咦，你怎么有空来了？”看到郑晓，罗雅君有些惊讶。 郑晓对这店一向不怎么上心，今天这是怎么了？ “唉～”还没说话，郑晓倒先叹了口气。指了指储物间，说道：“我买了几架古筝，现在好像砸手里了，只能先存这。” “啊？”罗雅君有些无奈，说道：“你这也太心急了。做生意哪那么容易？” “我知道。”郑晓苦着个脸，“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啊。” “要不，我帮你？” “别！”郑晓立刻摆摆手，“我要找人帮忙也不等到这会了。你啊，甭搭理我，我就不信了，凭我自己的能力真就做不成？” 到现在，他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成了自然欣喜，至于不成，那就再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生意达成 第二天中午，郑晓再次拖着古筝出发了。不过这次他没找之前找过的那几家，去过一次，人家知道怎么回事，买的可能自然就小。 离得近的都去过，再找自然就离的有点远了，他蹬着车子又不敢太快，按着网上找的位置，慢腾腾的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 “晨曦音乐？好像就这家了。” 他这次也学精明了，专找这种小点的培训班。 “你好！”到了店里，郑晓仍旧去找前台。 “哦，你好。来报班的吗？我们这有吉他课程，古筝课程，了解一下？”看到郑晓，前台连忙拿了一份宣传册过来，说道。 “不是。”郑晓指了指门口，说道：“我看你们在网上招古筝老师对吧？古筝买了吗？” 他来这也是在网上看的这边招古筝老师，那估计是刚开设的，自然不会有 “额，好像正要买……你是卖古筝的？”前台有些迟疑。 “对。”郑晓点点头，“你们老板在吗？” “我们老板娘在。我帮你喊一句啊。” 说着，前台扭脸就喊道：“姐，有卖古筝的来了，你过来一趟啊。” 随着话声刚落，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约摸二十八九岁的女人过来了。 “你好。你们这需要古筝吗？”郑晓立刻挺直了腰板，看着对方说道。 “你们是哪个公司的？什么牌子？”那老板娘打量了郑晓一眼，说道。 “小厂，你应该没听说过，不过我们的产品质量没的说。要不你看一下产品？”郑晓说道。 “好吧。不过我先说好，你别想着以次充好啊，质量不成我们不会要的。”老板娘说道。 “那当然。”郑晓连忙到了门口，把古筝搬了过来，支架支好。 “咦？”老板娘到跟前看了眼，说道：“这图是手工画的？” 手绘的跟机器印的当然不同，而且这个看起来水平还不错，就算不懂绘画的也能看出比印刷货好的多。 “对。”郑晓正忙着安装筝码，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我们公司的经营特色，个人定制。请的专业画师，顾客决定需要什么图案，随意选择。” “这样啊。为什么不用机器印刷？”老板娘有些皱眉。机器印刷当然要快很多，成本也低，可这人工画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她也没想过对方会没有印刷设备，再不济，弄个模板一个一个的扣也比人工便宜啊。 “这行的竞争激烈，没有点特色也不成啊。”郑晓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没想到，这么随口一说，对方好像认可了这个理由。 老板娘点点头，等郑晓调好了筝码，就坐下随手弹了几下，感觉倒还好。当然，也不算多优秀，大概算中档稍微偏低产品，可也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 “这价格呢？”老板娘终于说道。 “七……七百五！”郑晓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很快就变得坚定起来。不过，淡然的目光后，隐藏的是相当的不安。 “有点高了吧。”老板娘微微摇了摇头，“你们这新产品，又没名气，人家大厂同档次的也不过多一两百块啊。” “真不算高啊。”郑晓连忙说道：“请的画师就不便宜，再说了，这用料都很好的。你也说了，比大厂同档次便宜一两百呢。而且你们是培训班，要那么大的牌子干嘛，家长能知道哪个牌子好？” “那也高了。牌子也是价钱的一部分啊。” “那你开个价吧！”郑晓说道。 “六百五？” 郑晓直摇头，“你这也压的太低了，算了，你们不要我再去找下家吧。也就我们厂新牌子，不然哪可能这么低的价格。” 说着，他就要去收古筝。 “哎，等等。”老板娘终于有些耐不住了，说道：“七百！真的不能再高了，要不然还不如去大厂买呢。” “七百……”郑晓一脸的纠结，嘟囔道：“这也太少了。……你等会，我跟我们老板打个电话好吧？” “好。” 郑晓就拿出手机，走到门口，装作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直扯了十几分钟，郑晓这才回来了，说道：“我们老板说了，七百也可以。不过你们得买多点，至少十架。” “可以。”老板娘这次倒答应的爽快。他们培训班本来就还没买呢，这下倒也方便。 “那这架就先放你们这？”郑晓指了指跟前这架，说道：“我得回去联系厂里，两天内一定都送过来。” “好吧。”老板娘点点头，“那个，你们做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们培训班的名字也画上？” “可以，当然可以。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那倒没了。” “那个，这是我的名片，你拿好，以后方便联系。还有，希望你们能帮着介绍一些客户，有提成的。”郑晓把名片递过去，说道。 老板娘接过了名片，看了眼就塞到了兜里。 等走出培训班的时候，郑晓兜里就多了七百块钱。 勉强蹬着车子走了好远，郑晓突然停下了。一手摸着兜里的七百块钱，一手捂着脑袋，他激动的几乎要喊出来了。 终于赚着钱了啊，不容易，真不容易。 一架就赚了一百五，那十个呢？一千五！顶他调音忙一个月的。 晕乎乎的回到了学校，开学第一次，郑晓迟到了。站在教室门口，跟老师大眼瞪小眼，终于还是免了处罚，郑晓这才赶忙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接下来的两天，郑晓算是忙的不轻。 先找到之前那个侯凯，还让他把剩下的几架也画了，只不过画一架的工钱提高到了十块。 等那几架拉到培训班，拿到货款后，郑晓接着才联系厂子那边，又买了几架古筝。 接着当然还是侯凯来画，好在他的课程没那么重，时间相对来说也要多不少。画那几架也不过花了一天的空闲而已。就这，前后快一百块就到手了。 对一个学生来说，这当然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以至于他对郑晓的态度都变了不少，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工作，那他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生活费了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等剩下的几架一块拉到对方培训班，拿到货款，郑晓手里的钱已经飙升到了四千多。 而这些，也只是他一周的成果而已。 不过，郑晓接下来没急着找客户，而是先去注册了公司，专门做乐器贸易。 周末，郑晓照常还是去常得远那边，不过他却不再登门调音了，重心放在了对常晓红的教学上。这样一来，他的时间立刻就宽裕了很多，一天只教半天，剩下的时间全用在找培训班了。 到了十一月，随着策略越来越熟，郑晓很快又做成了几单生意，而他手里的钱也几乎是跳着的往上涨。本钱也从几千，到一万，再到一万多。 月入过万了，谁能想到，从他开学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啊。 郑晓这边的生意有了起色，而与此同时，罗雅君那边的店面也开始扩张了。 两家新店同时开业，郑晓特意赶了过去。 “瞧你这段忙的不轻，这是赚着钱了？”看到郑晓拿着红包递过来，罗雅君笑着说道。 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一个红包，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虽然只凭厚度也知道装的钱不多，但这份心意却让人心里格外温暖。 “哎。”郑晓瞧了瞧门口，说道：“你这怎么连个花都没摆？” “当然没了。”罗雅君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亲戚，我也懒得招呼，当然都没来。今天开业到现在，就你一个送红包来了。” “哎呦！”郑晓拍了拍脑门，说道：“早知道，那我也不送红包了。” 他塞了整整一百块钱呢。 “你想的美。”罗雅君白了他一眼，说道：“人家是没来。你来了不拿礼金，让人笑话呢。” “笑就笑呗。”郑晓一脸的无所谓。当然，这也只是开玩笑而已，除了学校跟亲戚，罗雅君几乎算是他在这边的唯一好友，不拿红包怎么也说不过去。 “哎，对了。”郑晓突然拍拍自己，笑着说道：“我现在月入过万了，你说说，比你当初厉害吧？” 他当初想到凭自己的能力创业，很重要原因就在于罗雅君的榜样作用，如果不是这样，那他这会不定在哪玩呢。 “虽然不愿意认同，不过，你说的对。”罗雅君摊了摊手，接过了红包。 她当初是慢慢攒了两年的钱才开始开店的，当然也没郑晓这样能折腾。 “哎，你这怎么成奶茶店了？”郑晓突然注意到了店里的招牌，奶茶的比之前的店多了很多。 “大家喜欢啊。”罗雅君指了指店门口等着买东西的顾客，说道：“你瞧，来的都是小姑娘。我之前看店里的营业状况，就发现奶茶的销量更高，利润也高。我就想着，与其什么都做，那还不如挑个重点，让人家提到奶茶就想到这边。” “果然啊，还是女生的钱好赚。”郑晓笑着说道。 “那当然了。”罗雅君撇撇嘴，说道：“男生有几个乐意逛街的？而且就算有钱也不会用在吃吃喝喝上，想赚他们的钱太难了。” 虽然这边学校女生本来就多，但店里的统计数据更夸张，顾客几乎九成多都是女生，那经营的时候当然要偏向女生的喜好。 第一天做活动，来的人自然很多，不过这边有店长看着，罗雅君倒不用多说什么。这会正是饭点，郑晓也还没吃东西，就提议去对面的餐厅吃一顿。 “你请客啊。我得把我的礼金吃回来。”等到两人坐到位置上，郑晓笑着说道。 他的钱得用来变更多钱，花几百块来吃一顿，他是不乐意的。不过，罗雅君有钱啊，手里拿着好几十万，现在大半都没花呢。 “就知道你会这样。”罗雅君有些哭笑不得，说道：“那就少点贵的，我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 等菜上桌，郑晓就一个劲低着脑袋在那吃，倒不是饿，而是他实在太久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了。 看到郑晓吃的一点不讲形象，对面的罗雅君也轻松了很多，她第一次来这样的餐厅吃东西，有点不大习惯。轻手轻脚的，很怕影响别人。 “哎，你其它的店打算什么时候开张？”吃到一半，郑晓突然抬头说道。 罗雅君手里的钱不少，再开几家完全没问题，而且她当初借钱不也是为了店面扩张嘛。 “应该很快。”罗雅君想了想，说道：“年底之前争取把店面开到七家。” “七家，……那一家店一个月能有多少盈利？”郑晓说道。 “这个不一定。除去房租这些成本，一家大概五六千块纯利润吧。”罗雅君说道。 “那还不错啊。”郑晓点点头，“这么一算，那以后总收入不就轻松月入好几万了？到时候再继续扩张，弄个七八十家，啧，这赚钱也太快了。” “哪那么容易啊。”罗雅君摆摆手，有些感慨道：“七家店跟十七家可不是一回事，总得来说，店面越多管理就越复杂，效率降低。” “也对。”郑晓点点头，端起一杯果汁喝了一大口。“哎，等你赚着钱以后呢？你好像还没买房子，到时候要住去哪？” “买房子，还早着呢。”罗雅君支着下巴，有些感慨的说道：“每一分钱都很重要，我可不想乱花。除了往家里寄点，我不打算再用作其它用途。” “哎，一直也没听你说过你家的事呢。你家什么情况？”郑晓说道。 “还好吧。”罗雅君喝了口茶，说道：“我父母原本都是工人，不过前几年下岗了，加上他们身体不好，现在都在家歇着。唉，也就刚上大学那会苦，现在总算好多了。哎，你家呢？” “我家？”郑晓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 “知道正成电子的科技园区吗？我家就在那边。” “啊，那挺厉害的啊！”罗雅君有些惊讶道。“我当时还打算去正成电子应聘的，结果没去成。你父母在那边做什么的？员工还是……” “也不算员工吧，我也说不清。总之有点钱就对了。”郑晓笑了笑。 “哦。”罗雅君点点头，看郑晓不想说，也不再多聊这个话题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郑乐 说说笑笑的，两人这一顿就吃了快一个小时，郑晓站起来揉了揉肚子，好久没吃这么舒服过了。 走出餐厅，两人就沿着马路一路走了回去。 郑晓这边才刚到学校门口，手机突然响了。 “喂！”郑晓很快接通了电话。 “听说你上大学了？也不说一声，恭喜啊！” “李俊锋，你没事打我电话干嘛啊？”郑晓手扶着额头，有些无奈。 李俊锋是李向东的大孙子，比郑晓还要年长一岁，不过这家伙典型的不学无术，每天一睁眼想的都是怎么玩。当然，以郑晓的脾气，跟这家伙也聊不到一块去，只是回老家的时候见过几次。 他堂哥倒是跟这家伙更熟。 “瞧你说的，就不能聊聊啊！？我也来了沪市，你说个地址，我去找你？” “你找我干嘛！有事就说，别磨磨唧唧的。”郑晓拿着手机在路边的长椅坐下，他好像有点撑着了。 “真的就聊聊。那我直接去你们学校了啊？” “随便。”说着，郑晓直接挂断了电话。 倚着靠背，他这会真有点不想动弹了。吃东西就这样，舌头高兴了，胃就一定要生气的。 今天周六，校园里照例是热闹的，尤其大门口这边，学生们来来去去，都不愿意错过这么晴朗的一个周末。 这会的气温已经挺低了，温差也大，早上得穿毛衣，到了中午也不用换。 阳光倒是不怎么热烈，郑晓用手挡着，透过指缝看着湛蓝的天空，惬意的真想在这打个盹。 还没等他再享受一会呢，手机又响了，还是李俊锋打来的。 “你怎么又打过来了？”郑晓接通了，不满的说道。 “我到了。在你们学校东门这，车子不让过去，你来一趟吧？要不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也成啊？”李俊锋说道。 郑晓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这就过去。” 他本来就在东门这不远，站起来，没几步就能看到学校外的马路了。当然，也看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灰色跑车，以及旁边那个皮衣皮裤的青年。 “哎，这呢！”看到郑晓，李俊锋连忙挥了挥手。 从车子也看的出来，李俊锋家挺有钱的，不过，他爷爷李向东原本是帮着郑晓的大伯做事的，只发工资当然赚不了多少。不过李向东自己又成立了个投资公司，趁着互联网产业崛起，投了不少初创企业，没几年就到了富豪榜上。 而他投资的方式也简单，就是每年回老家的时候找郑诚聊天，多数时候几句话就够他做出很多决策了。当然，郑诚知道这些，而且也乐意帮衬一下对方，毕竟都很多年的老朋友了。 郑晓走过去，拉着个脸说道：“有事就快说，能帮我就帮。你八成也不乐意找我，正好省点事，就别瞎扯了。” “确实有个事，不过不是我的。”李俊锋搓着手，有些尴尬的说道。 “谁？” “你堂哥。” “嗯？”郑晓有些奇怪，“他不是出国了吗？” 郑乐今年同样该读大学了，不过郑直让他去了德国读，这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去了，可前几天他自己又回来了。”李俊锋苦着个脸，说道：“他不让我说，可我也不敢一直瞒着啊，只能找你了。” “为什么啊？他为什么回来？”郑晓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过去一趟？” 郑晓拿起手机，本想往家里打个电话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爸也不一定知道啊。先去看看情况吧。 “那就去瞧瞧吧。”郑晓说道。 “好。”李俊锋连忙打开了副驾驶车门，说道：“坐我车去吧？” 郑晓点点头，坐到了副驾驶，说道：“你开慢点啊。你这驾照拿了有一年没？开的快了我可不敢坐。” “啊，我知道，不敢开快的。”李俊锋连忙说道。 李俊锋对这边倒也熟悉，起码比郑晓要熟，车子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在一个酒吧门口停下了。 下了车，郑晓抬头看了看，眉毛都快皱一块了。瞪了眼旁边的李俊锋，恨不得踹这家伙一脚，八成就这货领着郑乐来这的。 李俊锋也不知道哪又惹着这位了，只能挤着脸笑，心里的苦自己知道啊。 李俊锋显然常来这边，刚到门口就有服务生过来。 郑晓跟着一路往里走，倒还好，没有他想象中的吵闹。当然，这会也不是热闹的时候，客人有，不过都在那安安稳稳的聊天。 很快的，郑晓就在角落的一个桌子边看到了郑乐，他正端着酒杯慢慢喝着，旁边还坐着个女人。 “那女的谁？”郑晓一边走过去，看了眼旁边的李俊锋。 “不知道啊。我离开那会还没呢！”李俊锋也是一脸的懵。 郑乐正跟那女的聊天，没注意到别的，一直到郑晓在旁边坐下了，他才有些茫然的转过脸。 “你怎么来了？” 郑诚在旁边坐下，说道：“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有点事。你放心，我过一段还回去呢。”郑乐又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说道。 “到底什么事？你这不吭不声自己回来了，不怕我大伯着急？！”郑晓有些无奈。 他们两人之前并不常见面，但印象中郑乐一直是那种挺安稳的，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 “你别说不就好了，他又不知道。”郑乐放下杯子说道。 “那你也得说说怎么回事啊！”郑晓耐着脾气说道。 “说了你也不懂。再说了，我过两天就回去。” 两人聊着，旁边坐着的那女人就有些尴尬了。 “那个……”她抬了抬手，对郑晓说道：“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你谁啊！”郑晓看着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有些恼火的说道。 “我……就想交个朋友。” “她谁啊？”郑晓看向堂哥。 “不知道。她刚才自己过来的，我也不认识。”郑乐摇了摇头。 那女人已经满脸通红，但还是说道：“我只是看他心情不好，想劝几句。” 郑晓摆了摆手，打断道：“你赶紧走吧，我们有事聊呢。” “好吧。”那女人只好提着包站起来，匆匆走开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看郑乐又要去端酒杯，郑晓一把拿过来，说道：“到底怎么了？你再这样，那我只能跟你爸打电话了。” “真没怎么。你年纪不大，怎么话这么多呢。”郑乐叹了口气，从旁边拿了一瓶饮料，又找了个酒杯倒满了。 郑晓就那么看着他，好一会，干脆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拨了个电话。 “你跟谁打呢？”郑乐皱了皱眉。 郑晓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好好！我跟你说可以了吧。”郑乐手扶着额头，说道。 郑晓这才挂断了电话，后倚着靠背。 “我回来找我高中同学呢，别的真没什么了。”郑乐头也不抬的说道。 “女同学？” “……嗯。” “人家没答应？” “嗯……嗯？”郑乐突然抬头看了一眼。 “这还用猜吗？表白不成，对吧？”郑晓哼了一声，说道。 郑乐有些脸红，只好端着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因为什么，人家说了吗？”郑晓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郑乐有些唉声叹气的，说道：“我们俩高一同桌过，虽然不常联系，但我一直打听着呢，后来听说她考去了交大。这次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回来找到她。结果呢，送她礼物不要，好不容易把话说清楚了，结果她说在大学不想谈。你说说，她到底凭什么啊？我哪差了，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的。” “那谁知道。”郑晓撇撇嘴，“说不定人家眼光不好呢。” 郑乐的模样长的不差，打扮体面，脾气也好，高富帅几乎是量身定制的词汇。可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呢？ “算了。我也不想那么多了，她不愿意拉倒。”郑乐摆了摆手，只闷头对付那杯总也喝不完的饮料了。 “你这情况，不外乎俩原因。”郑晓抱着胳膊，悠悠的说道：“要么人家有喜欢的了，要么是觉得你不靠谱。前者不用说了，至于后者，你倒还有些机会，前提是得让人家多了解你。” “怎么了解？”郑乐看着他，说道。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她没有手机，也没电脑。” “那你送她一个啊。” “我送了，她不要啊。” “那……”郑晓也有些挠头。 郑乐又不可能一直在这边，联系都联系不上，更别提别的了。 “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做？”郑乐催促道。 “我又没这经验，能想什么。再说了，我也没空帮你追女孩啊。” 郑乐搓了搓脸，说道：“真不成的话，那我也不想了，心里乱糟糟的。” “这事你不该跟我说。我觉得你该找咱小姑帮忙。”郑晓说道。 “她？她能怎么帮？” “她当然能帮到了。这个我也说不准，你跟她说说就知道了。而且你回来的事，她估计也不会跟你爸妈说。” 郑乐有些犹豫，终于还是一咬牙，说道：“那好吧。” 在他们家的小辈心里，郑娟一直以来的形象还不错，是能跟小孩玩到一块的那种。尤其重要的是，她从来都很把小孩的话当回事，直到现在，她看起来还是有股孩子气。 郑乐往小姑那边打了个电话，花了十几分钟，总算也把事情说清楚了。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顺利，郑娟直接把这事答应了下来，说很快就帮两人联系上。至于方式，那就不清楚了。当然，她也答应了帮郑乐保密。 “这事有了着落，你也快点回学校去吧，到时候毕业不了才有你受的呢。”郑晓说道。 “我知道。”郑乐点点头，“我现在读的预科，倒也没那么忙。现在都先学语言，我找了辅导家教，也跟得上节奏。” 郑晓点点头，说道：“总之你心里有数就好。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吧。我也劝你一句，别把恋爱什么的看的太重，那本质上就是激素作用。现在看着哪都好的，到时候说不定就腻了。” “说的轻巧，我又不是小孩，不用你劝。”郑乐嘟囔了一句，就站了起来。 “好了，我没事了，你回去吧。我也该准备回学校了。” 郑晓跟着站起来，“那好，有事打我电话啊。” 两人走出酒吧，李俊锋连忙把车开过来，打开了车门。 “你这车就俩座，谁坐谁不坐啊？”郑晓说道。 李俊锋有些为难，说道：“要不你们俩开车，我自己再想辙。” “算了吧。”郑晓笑了笑，“我打车回去，你这破车啊，买的可不怎么值。哪天我领你去买一辆，保准比这好。” “那一定的。”李俊锋连忙说道。 “我回去了！”郑晓挥了挥手，就去路边喊了辆出租车。 …… 好不容易等到公司注册完成，郑晓很快又忙了起来，得找个办公地点，而且还得招人！ 随着郑晓的业务水平越来越高，他谈成的生意也在增多，但现在很明显的问题是，他没那么多空闲。 平常得上课，郑晓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外出去找培训班，等于浪费了太多时间。好在虽然工作时间很少，但之前谈成的那些培训班也帮他找了些家长客户，这才算维持了生意的相对稳定。 可这样总不能长久的，重点是少赚了太多钱，还不如再招员工呢。虽然得拿出一部分工资，但相对于可能带来的收入，也很值得了。 至于办公地点，也有必要，毕竟现在是公司了，以后还会更加正规。不说别的，至少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能有事就去冷饮店那吧。 当然，郑晓就算招人也只会招一两个，租房子也顶多几十平米算了，而且必须得离学校近，在门口正好。 在选择上，郑晓一向不喜欢事情太麻烦，在学校，他能认准了一个窗口连着吃一个月的早餐不换，租房子同样如此。 干脆又往章姨那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在学校门口这边还有店铺没。 结果还真有，而且就在他的冷饮店楼上，原本好像是员工宿舍，现在空着。这倒正好了，他过去也方便，而且比楼下的店铺还便宜。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到了约定的时候，郑晓早早的就到店门口等着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接电话的是章姨，结果来的却是她女儿。 “你怎么来了！？”看到刘佳骑着自行车过来了，郑晓有些奇怪。 “哦，我妈有事，就让我过来了。”刘佳停下车子，在路边支好了。 跟上次相比，今天的刘佳看起来就大不不同了，粉色毛衣，牛仔裤，好像还化了妆。 不过，郑晓觉得这妆的效果并不怎么好，不是不好看，而是刘佳长相属于甜美类的，看着好像有点不怎么搭。 “你化妆了？”郑晓随口说道。 “嗯。我刚学会的。”刘佳有些脸红，点点头。 “少化妆吧，听说对皮肤不好。” “啊？” “我开玩笑的。”郑晓笑着摊了摊手。 指了指二楼，说道：“你拿钥匙了吧？咱们去看看？” “好啊。”刘佳点点头。 两人到了二楼，屋子面积倒是不小，比一楼的店面还要大一些，有个小一百平了。 郑晓到处看了看，厨房，卫生间都齐全，属于那种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 “你觉得怎么样？”等看完了，刘佳就说道。 “还好。”郑晓点点头，倚着窗口，说道：“我就是当做办公地点，也不用多大，到时候我再买点桌椅过来就可以了。” “那就定这喽？” “嗯。这房子租金多少？”郑晓说道。 “一个月两千五好了。” “有点高了吧。两千怎么样？一个月一付？”郑晓说道。 “好啊。”刘佳立刻点点头。 “啊？”郑晓倒有些愣着了。压这么低，这都不还价的吗？ “你确定？要不你再问问你妈妈吧？”郑晓脸色有些古怪，说道。 这丫头好像什么都不懂啊，连还价都不会，弄的他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好。这要回去一说，惹得章姨不高兴就不好了，别再赖他忽悠人吧。 “不用了。我妈说我就能决定。”刘佳冲他笑了笑。 “好吧。”郑晓点点头，这姑娘除了说好就不会别的了啊？ 又从包里拿了纸笔，说道：“我写个协议，要没问题咱就签了吧。不过你妈妈要是不满意的话，就跟我说，再改也可以的。” “好。”刘佳点点头。 郑晓很快拿出纸笔，写了两份协议，接着两人都签了字。 “这份你收着。”郑晓把其中一份收好，剩下的一份递了过去。 刘佳就拿过来，折了折塞到了兜里。 “为了表达感谢，我请你吃点东西吧，就楼下？”郑晓笑道。 “好啊，我以前就来这店里过，奶茶很好喝。”刘佳一笑，眼睛顿时成了月牙。 一楼的店里，这会也不算忙，还有空位。两人过去坐下，又一人要了份奶茶，还有甜点。当然，郑晓还是自己付钱。 “你在这吃东西还要付钱吗？”刘佳有些奇怪的说道。 “对啊。”郑晓点点头，“不过具体怎么样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我现在自己挣钱自己花，这店虽然算我的，不过跟我个人账目分开。” “哦。”刘佳点点头，她当然没听懂，不过也没再多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店门口，罗雅君突然来了。 看到郑晓他们，她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压下了情绪。 “你怎么想起来这了？今天没去忙吗？”罗雅君笑着走到店里，打了个招呼。 “今天找房子当办公室呢，以后准备招员工了。你也知道，我平常又没空，再像之前那么忙，考试真就过不了了。”郑晓扭脸看了眼，说道。 罗雅君搬了个椅子，在旁边坐下了。却又看着刘佳，说道：“这位谁啊？你女朋友吗？” “不是。这是房东的女儿啊。我这次租的还是她家房子，房东没空过来，就让她来了。” “哦。这样啊。” 罗雅君向刘佳笑了笑，说道：“你现在做什么呢？还在上学？” “嗯。”刘佳点点头，说道：“我在财大，现在也在读大一。” 面对罗雅君，她总觉得有些别扭，不自觉的就稍稍往旁边挪了点。 “你家房子很多吧？他连着租两次都是你家的，哎，旁边的店铺不会也是你家的吧？”罗雅君有些开玩笑的说道。 “不是的。我家就这个店铺跟楼上一个房子，只是恰巧了。”刘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对了。”罗雅君很快又转向郑晓，说道：“店里的账目你要看一下吗？上个月的你就没看。” “算了吧。”郑晓摆摆手，“我又没心情搭理这些，你自己看着办。总之赚了都存着，赔了就把店卖了吧。” 罗雅君有些无奈，说道：“你倒看的开。就不怕我吞了你的钱啊？” “我怕什么。这钱本来也没想要，就算赚了，到时候我也打算捐掉的。”郑晓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不过他说的倒是心里话，这店的钱他也没打算花，真要赚着钱了，到时候就捐到城西学院。以前他那个卢爷爷定的规矩，学校的所有建筑上都有一圈石头墙面，捐款到一定数额，是可以把名字刻上去的。 当然，捐款也就这点好处了，考试既不能加分，也没什么特权，所以社会上的捐赠其实很少，现在那上面刻的名字大部分都是校友。至于郑晓，他纯粹是觉得这个有趣而已。 “你之前办的营业执照已经下来了吧？接下来是招员工？打算去哪招？”罗雅君又说道。 “早下来了。”郑晓点点头，“招工……我想去保险公司瞧瞧。” “保险公司？”罗雅君有些惊讶，随即忍不住笑道：“你这什么意思，保险公司的又不懂那些乐器。” “不懂可以学啊，我也不懂，那只了解个大概就可以了。重点是推销技巧，销售也不是谁都合适的，人员流动性太大。如果这样，那还不如找能很快上手的呢，我看保险公司的员工就挺合适。” 销售可不是那么好找的，看起来容易，但其实需要很多条件，包括能不能抹开面子，有没有好的推销技巧什么的。行业都是相通的，如果说哪能找到推销人才，那保险公司应该挺多的。 第三百章 下午，郑晓又抽空去了一趟琴行。 到现在，他其实都有点不大乐意来了，只是之前答应的也不好推辞。谁能想到境况变化那么快呢。 常得远当然也感觉到了郑晓的变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钱没那么热衷了，当然对工作也不再热心了。 “小郑啊。”常得远忧心忡忡的找到郑晓，说道：“你这段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啊。”郑晓自然摇头，说道：“我自己现在做点小生意，有点忙不过来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是每周都来，争取让晓红尽快学会吧。” “那就好。”常得远只好点点头。 他其实有点心急的，这样一周上一次课，太慢了。可像郑晓收费这么低的调音师又不好找，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心疼钱而已。 暂时把去找客户的事情推在一边，郑晓现在的重点是找到员工，他不可能再自己忙了。 所以到了第二天，他果然去了一趟保险公司，以买保险的名义跟一帮保险销售聊了一上午，看哪个业务能力不错的，他就要了几个联系方式。 刚回去，他就拿着联系方式挨个打电话。 当然，结果并没有那么顺利。 卖保险就是个积累客户的过程，工作时间越长，客户越多，收入自然越高。 只能说郑晓眼光很好了吧，挑的几个业务能力都很不错。可电话打过去，人家也不愿意放弃刚有起色的工作。毕竟，郑晓这边一个员工都没有，看起来更不靠谱，偏偏他还拿不出什么好的待遇。 忙了一整天，他也没找到一个不错的销售员。 好吧，郑晓也习惯了，哪次能顺利才算奇怪呢。 难道，真就得自己找新手再培养？可，那得到什么时候啊，毕竟能像他这样推销天赋不错的也稀少。 周一就要上课了，郑晓也没辙，只好往楼下店门口贴了张招聘启示，碰碰运气吧。 …… 天气一天天转冷，郑晓还没来得及去买厚点的衣服，结果郑娟就提着大包小包的过来了。 “这是你的衣服，你爸刚让人送过来的。”郑娟指了指装的满满当当的包，说道。 “我爸让人送来的？”郑晓有些奇怪，接过来包一瞧，果然都是自己的衣服，这下连过冬的都有了。 这么远的距离，也真不容易啊。 “东西放宿舍，就快坐上车，我请你吃一顿去。”郑娟拍了拍停在旁边的车子，说道。 “嗯？去哪吃啊。”郑晓说道。 “我家啊。你姑父都订好餐了，让人家送过去，就等你了，等吃完了我再送你回来。”郑娟很快说道。 这会刚五点多，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过郑晓晚上没课，要去吃东西的话倒也可以。 “那好吧。”郑晓点点头。“不过这衣服就先别拿回去了吧，等吃完了回来，我再一块提回去不更方便？” “额，也对啊，瞧我这脑子。”郑娟拍了拍脑门，说道：“那好吧。来，你快点坐上车。” 郑晓就把包放到车后座，自己坐了过去。 郑娟家离的不算太远，也不是什么别墅，就一个普通的高档小区。当然，她眼中的普通其实已经贵的离谱了。 这会正好赶上晚高峰，房子再贵，车再好也没用，该堵还是堵，五六公里的路程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才总算到了地方。 这边刚一开门，客厅就传来一声欢呼，接着郑娟的女儿跑了过来。 “哥哥，你来啦！” “哎！”郑晓弯下腰，笑着说道：“这么久没见，想我了没？” “没想。”小姑娘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你这小家伙，倒真会说话啊。”郑晓揉揉她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 换了拖鞋，到了客厅，郑晓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忙着摆盘子，这就是他的姑父了，叫姜立业。 姜立业家是沪市本地的，瘦高，整个人看起来利落，很有书卷气息的一个人。据郑晓听父亲说的，当初姜立业跟郑娟好像是工作中认识的，后来就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姑父。”郑晓喊了一声。 “晓儿来了啊。快去洗手吧，该吃饭了。”看到人都回来了，姜立业连忙说道。 菜都是附近餐厅定的，都热乎着呢，看着还挺不错。 “来，知道你喜欢海鲜，特意定的，多吃点。怎么样，在学校吃食堂不好受吧？”姜立业笑着，把一份龙虾往郑晓跟前推了推。 “也还可以，不过吃的方面确实差点意思。”郑晓一边说着，又是刀叉又是筷子的，忙个不停。 “大学跟高中可不一样，你在那还适应吧？有什么事跟我们打电话，知道了吗？” “还好。姑父，我又不是小孩了，事情的轻重分的清的，该打电话也不会少。你们就放心吧。”郑晓含糊的说道。 “哎，没看他正吃着呢嘛，你跟他扯这些干嘛，这小子心里有谱的。”郑娟瞥了眼丈夫，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姜立业笑了笑，也去忙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这边才让丈夫不说了，郑娟自个倒又开始说个不停，都是些家长里短，跟老家的一些事。 郑晓也不多说，只是偶尔应承个几句。他不想来做客就在这了，话题都不感兴趣，一聊起来他还得听着，真心没什么意思。 “对了。”郑娟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堂哥的那事，我这边有点眉目了。哎，你想不想听？” “我堂哥？”郑晓一愣，“他什么事？……哦，对了，他对象那个事吗？” “对啊。之前我说帮他忙的嘛。哎，这事可花了我不少力气，现在那小姑娘周末会去我公司兼职，也总算了解了不少情况。” “那你说说，那女孩怎么样？”郑晓也有些好奇了。 “只说人品，我觉得还挺不错。”郑娟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有一点，她家庭条件不怎么好，小姑娘自尊心很强。至于跟郑乐，她应该是觉得两边家庭条件差别太大了吧。” “那这些跟我哥那边怎么说？”郑晓说道。 “我这也正发愁呢。”郑娟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我觉得那俩人也不成。别的不说，生活方式的差别就太大了，脾气也不对劲。” 门当户对在很多情况下其实是有道理的，倒不是说财富要匹配，而是说双方的生活状态不能差别太大。就像郑乐，那是从小买东西不看价格长大的，花钱当然就大手大脚。那女孩估计也不太能适应这种，自尊心又强，闹矛盾几乎是可以预想的。 第三百零一章 话里话外，郑娟对那位大侄子的这次恋爱都并不看好，这很正常，只凭知道的信息，都能知道双方的状态了，只有郑乐现在还弄不清状况而已。 “跟那个小姑娘越熟悉，现在我就越不想撮合他们俩，不是她不好，而是担心耽搁人家。”郑娟把筷子放下，用纸巾擦了擦手。 “这不至于吧？”郑晓有些奇怪，说道：“我哥又没什么大毛病。” 当然，他没说的是，小毛病一堆。富二代那些问题基本都有一些，花钱大手大脚，没什么上进心，只想着玩。不过说起来也就那样，也不是教歪了，而是从小就那个环境，自然而然就有那些影响。 至于郑晓，那属于特例，他在家庭跟学校都感受不到跟别人有多少差别，所以心态更平常一些。 “那小子怎么样，我比你清楚。” 郑娟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成了，那估计还要分，对那姑娘的影响太大了。你想啊，情侣怎么可能不互相影响？ 别的不说，只财富跟生活方式上对她的冲击，心理落差就大到不可想象。习惯了去高档餐厅，再去路边小吃摊，心里什么感觉？ 表面固然可以装作不在意，可心里呢？估计瞧着哪都不满意，谁能忍着不去对比？我不能，你不能，谁都不能，因为这是人的本能。就算能骗别人，也不可能骗的了自己。 所以啊，我可不能眼看着人家小姑娘误入歧途，郑乐那小子倒无所谓，他就该找个家境不错的，不耽搁别人，也不委屈自己。” 郑娟一通话，说的郑晓是目瞪口呆，从来没想过，竟然还能把门当户对这个偏贬义的词说的这么正义凛然的。 不过，郑晓对此好像也找不到什么毛病。 “你小姑说的对。”旁边的姜立业也连连点头，说了一句。 “妈妈说的对。”旁边的小家伙也拍着手喊道。 郑晓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家，拍马屁都这么整齐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郑乐可把这事托你这了，你怎么跟他说？”郑晓说道。 “这你不用担心，就瞧着吧。顶多几个月，那小子自己就不乐意了。那就小屁孩一个，对所谓爱情想的太好，等他回过味来，说不定自己都尴尬的不成。”郑娟毫不在意的说道。 “好吧。不过这事你担着，我可没说什么。”郑晓摊了摊手。 能不用瞎操心，他倒也乐于如此。干脆又拿了一只龙虾，只顾着自己吃吧。 “不过你小子倒还不错，没那么多坏毛病，一天一百万能过，一天一百也能过。”郑娟一边照顾女儿吃东西，笑着说道。 “这你可说的不怎么准确。”郑晓摊了摊手，笑道：“我是一天百万能过，一周一百也能过。不过，学校食堂的菜是真便宜，以后毕业就没这好事了啊。” 他这段可不就过的一周一百的日子嘛，除了吃喝，其它消费都被压到了极低的程度。基本没再买过零食，衣服也没买过，其它不必要的商品同样如此。几乎所有的钱，都用到了资金积累的过程中。 “你说的还挺有感触？哎，你之前不是去琴行打工吗？怎么样，工作不好受吧？”郑娟说道。 “早就不干了。我现在自己做点小生意。”郑晓摆摆手，眼中透着小小的得意。 “做生意？什么生意？”郑娟有些惊讶。 “卖古筝啊。一个多月，我都挣了一万多了。也就我还得上课，不然赚的更多。下一步我打算开个公司，办公的地方都找好了，正招人呢。” “嗯？你没开玩笑？”郑娟有些不敢相信，“你？做生意一个月挣一万多？” “我像会说大话的人？”郑晓有些不大乐意，小瞧人呢！ “那我可真没想到。”郑娟一脸的感慨，“你怎么挣得？” “去古筝厂买了货，再去培训班卖了，就挣差价啊。当然，过程比较曲折，就省去不提了。”郑晓扬了扬手，装作风轻云淡的说道。 这一顿就吃了大半个小时，又坐那聊了好久，一直到快十点了，郑晓这才站起来，打算回去了。 大晚上的，回去就让姜立业送他了。 …… 在学校等了两天，陆续也有几个人打了郑晓的电话，想要应聘。不过，等郑晓面试过后，七八个人只有一个还算让他稍微满意，可暂时也没别的选择，也只好录用了。 录用的是个刚十九的小年轻，名叫周平常，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了。年纪不大，工作经验倒挺丰富的，销售的工作也做过。 郑晓领着他去了租好的房子，指了指一个卧室，说道：“你呢，以后就这屋了。感觉还缺什么吗？” “不缺了。我觉着挺好，谢谢哥！”周平常连忙殷勤的说道。 “喊什么哥啊。”郑晓有些无奈，“我比你年龄小，你就喊我……郑总，喊郑总吧。” “好的，我知道了，郑总。”周平常立刻点头。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可以再谈。”郑晓说道。 “没了，都满意着呢。这工资比我之前还高。”周平常笑着说道。 郑晓开的工资是七百一个月，当然，这只是底薪，每卖出去一架古筝还可以拿到十块钱提成。 “那就好。”郑晓点点头。 走到客厅，他指着摆好的一堆古筝，说道：“古筝认得吧？” “我刚认识。”周平常小声说道。 “没事。不知道就学嘛。” 郑晓从包里又拿了一本小册子，说道：“这是我打印的古筝知识点总结，还有销售话术。你这几天不用去工作，就把这个背熟了，两天后我来看看。如果背的好了，还有一百块奖金。” “真的啊？！”周平常顿时眼前一亮。 “当然。”郑晓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在这就好好工作，只要有成绩，一定亏不了你的。” “我一定好好工作。”周平常一脸认真的说道。 “对了。”郑晓又指着客厅角落的几架古筝，说道：“这几架古筝还得画图，到时候有个画画的过来，你别打扰人家。” 又说了几个情况，郑晓这才把钥匙递过去，下了楼。 第三百零二章 早上就是阴天，厚厚的云层一直憋到了下午，大雨这才落了下来。 下了课，才五点多点，整个天色就已经昏暗的很了。 学生们挤在教学楼门口，陆续的有人撑着伞冲向雨幕，向着食堂的方向过去。 郑晓倒不急着回去，拿着伞，站在二楼楼道窗户那，手里拿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不是专业课本，管理类的。 虽然公司才三两个人，但总得提前准备好，说实在的，他对管理并不陌生。以前跟着父亲去公司，根本不用教什么，只旁听，其实也不知不觉中学到了不少，很多已经成了他知识储备中的一部分。 不过，成熟的大公司跟初创公司可不是一回事，他更不可能照搬。所以从原理上理解，接着再慢慢在实践中总结，这倒是个不错的方式。 不知不觉的，天色就彻底暗了下来，郑晓收起书，拿着伞准备下楼了。 刚转过来，冷不丁的就看到李蕊正站在旁边，吓了他一跳。 “哎呦，你怎么在这呢？也不说话，就等着吓我呢吧？”郑晓呼了口气，有些无奈。 “我看你读书认真，没好意思打扰你。”李蕊往外指了指，说道：“一块去食堂吧？” “好吧。”郑晓点点头。 教学楼门口已经没几个人了，都是没拿伞的，也不知道是在等雨停或者在等人拿伞过来。 这会还不到六点，但看着已经完全是晚上了，路灯亮着橘黄色的光，把路面照的还算清楚。 雨依旧下的很紧，米粒大的雨点急促的打在伞布上，发出密集且均匀的击打声。两人一人一把伞，本想离的近些，可伞檐总互相挡着，也只好就隔着点距离边走边聊了。 到了食堂，这会已经快过了饭点了，加上下的雨大，大家来去都很匆匆，所以人并不多。 打了菜，两人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哎，你这段忙什么呢？”一边吃着，李蕊说道。 “嗯？怎么了？”郑晓喝了一大口汤，好不容易咽下了，说道。 “周末想约你，每次都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你平常都忙什么呢。”李蕊抬头看了眼，嘟囔道。 “还能忙什么，挣钱呗。”郑晓很快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说道。 “哎！你在打工吗？”李蕊立刻来了兴趣。 “之前在打工，不过现在正做点小生意，卖古筝。”郑晓说道。 “那古筝你也会弹吗？” “当然不会。”郑晓摇了摇头，“不会弹就不能卖古筝了？没这个道理。卖东西不都一样，价格低点，质量好点，那自然就能卖出去了。” “哦。也对啊。”李蕊点点头。 又想起了什么，她高兴的说道：“对了。跟你说个事，我之前加入学校文学社了，下一期校刊有我写的文章哦。” “写的什么？”郑晓看了她一眼。 “就日常生活的一些趣事，没多少字，在纸上总共就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那恭喜啊。”郑晓笑了笑，把兜里的卡拿出来，说道：“你还吃吗？我想再买去点酱饼，那挺好吃的。” 李蕊摆了摆手，“不吃了。再好吃也会长胖啊。” “好吧。”郑晓点点头，站起来又去了窗口。 等吃完了，两人站在食堂门口，看着依旧不停的雨幕，都有些踌躇。 “你打算去哪？要回宿舍吗？”郑晓说道。 “你？”李蕊抬头看了他一眼。 “晚上没课，我要么回宿舍，要么去操场。要不，……去走走吧？” “好啊。” 学校的路况还不错，虽然下着雨，但两人穿的都是高帮鞋子，加上鞋面又不透水，所以打着伞散步也没什么。当然，前提是看着点路，说不定哪块低点就积了水，踩上去就不好了。 这会的校园当然没几个人到处走，倒也正好，人多了不一定热闹，但平白多了不自在倒是真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沿着长长的，且安静的道路。 抬起头，顺着前边一直看过去，就看到路灯的灯光从高处落下，就像圆锥，打在路面上的时候已经扩大成了一个个大的圆形光底，同时照亮了一段段路面。 两人就在那光亮中穿过，周围只有哗啦的雨声。 郑晓突然收了伞，接着弯腰到了李蕊的伞底下。 “你干嘛？”李蕊只好举着伞，脸顿时有些发红。 “没什么。我帮你打伞吧。” 说着，郑晓就从她手里接过了伞柄，同时胳膊自然的搭在了她肩膀上。 虽然两人打一个伞有点挤，不过，这很显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再继续往前走，几乎是脸贴着脸了。 两人都没说话，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虽然互相看不清脸，但想象也能知道紧张成什么样了。 不知怎的，郑晓握着伞的手总是歪，而且往自己这边歪，结果李蕊那边身上总要落点雨。但这不重要。 “哎！”郑晓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嗯？” “你走慢点。” “哦。” 这一慢下来，没几步，两人干脆就停下了，正站在两个路灯中间稍暗的地方。 面对面站着，郑晓看着她，脑袋突然有点懵。 李蕊往伞下面走了一点，抬头看着他，脸红的都要睁不开眼了。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郑晓脸突然又贴近了些，李蕊连忙闭上眼睛。 郑晓就轻轻亲了她一下，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感觉。 不对啊。 郑晓有些奇怪，怎么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呢？真就平淡的很，完全没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啊。 李蕊睁开眼，除了还有点脸红，好像也没什么。 不过，郑晓觉得自己应该再做点什么，就伸手抱着她。 伞又打歪了，这次歪到了李蕊那边，郑晓背后扫了不少雨，连忙又把伞扶正了。 互相低声说了会情话，两人终于松开了手，继续往前去。不过，郑晓能很真切的感觉到，两人好像更亲密了一些，连手牵着手也没了之前的不安。 一直把李蕊送到了她宿舍楼下，又说了几句话，郑晓就站在那看着她往宿舍楼去了。 第三百零三章 郑晓跟李蕊两人像是突破了一层窗户纸，很快就到了热恋的状态。不过毕竟是在学校，每天除去上课时间，并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只能晚上有机会就一块走走而已。 当然，郑晓这边还要更特别一些，他太忙了。不止学业，还有生意上的事，也就晚上能有一会清闲，就这，还得拿出相当一部分时间预习课程，写作业。 而李蕊的时间则要宽裕的多，很少有一天都满课的状态，双方的时间很难对应。结果就是，她的生活重心很快移到了郑晓身上，几乎事无巨细的对他。 恋爱的感觉固然美好，不过在郑晓看来，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 周末，郑晓就领着周平常去各个培训班，照例是推销古筝。 有了之前的经验，郑晓很快就成长为了一个不错的推销员。大部分时候都能应对的游刃有余，相应的，谈成的成功率自然也越来越高。 蹬着刚买的三轮车，郑晓停在了一家培训班门口，对跟着的周平常说道：“这家你去吧，我在旁边看着。” “哦。”周平常点点头，连忙从三轮车抱了一个古筝下来。 “你慢点。这又不是搬砖，磕了碰了都有影响。”郑晓说了一句。 周平常低眉顺眼的，手上立刻轻了一点。 到了店里，郑晓也不说话，就让周平常自己去说。这小子以前就做过销售，虽然是卖手机的，不过也总算有些经验，起码不至于不敢开口。 不过，找到培训班老板后，周平常说了十多分钟，还是没谈成。郑晓只好亲自出马，也过去说，还是不成…… 走出培训班，两人抱着古筝站在路边，风有点冷，车有点多…… “没事。” 郑晓拍拍周平常的肩膀，说道：“人家不需要，那就别花那力气了，再找下一家就对了。不要气馁，这种情况很多的，以后慢慢的就习惯了。” “我知道了。”周平常认真的点点头。 当然，气馁不至于，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推销哪有随便说说就成的？运气跟口才一样不能少。 “市场很大，我们的选择很多。走！再去下一家。” 郑晓过去推着三轮车，又领着往下一家去。 一上午下来，两人走了五家，总共也就谈成了五架古筝的生意。还算不错了，其中两架还是周平常谈成的呢。 “今天的表现不错，你这个月工资多了二十块钱啊。”蹬着车子回去的路上，郑晓笑道。 “谢谢郑总。”周平常骑着自行车紧跟在后边，连忙说道。 “以后认真工作，不会亏了你的。你瞧瞧，今天一上午就挣个二十，一个月怎么也得一千多，加上基本工资，这就两千多了。不得了啊！比你以前那工资可高多了吧。” “确实高不少。您说的对，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对得起公司的培养。”周平常仍是一副恭敬姿态。 郑晓往后瞥了眼，有些感慨。这小子一说话就这样，拗的很，说了好几次就改不了。算了，只要好好工作，这些也无所谓。 一上午就赚了七百多，郑晓的心情还不错，领着一块去附近餐厅吃东西，特意挑了几样好菜。 下午，郑晓就不能跟着一块去找培训班了，他得去琴行。到现在，这无疑已经成了他的负担，周末本来就短，他还总得拿出一部分时间过去。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谁让当初自己答应的呢。 琴行那边的状态还是一个样，生意不好也不坏，每天总有五六个顾客过去。当然，不能总指望人家客户自己过来，店里还有几个推销员在外面忙碌的，只不过不常回来。跟郑晓卖古筝一样，也是到处找培训班。 很多时候，琴行如果能找到一个合作良好的培训班，好处是很长久的。一方面是培训班自己要购买钢琴，再有家长都会常去找老师推荐钢琴，那老师自然要介绍熟悉的琴行。同样的，人都是倾向于对熟悉的存在更有好感，一个客户就可能介绍来更多客户，生意就在这种缓慢跟不确定中发展。 说白了，大部分销售岗位都是越久越吃香，攒的客户够多，也许天天在家不动都有人联系你。 常得远开琴行已经有两年了，攒的客户不算多，但现在也显出了效果来了，至于郑晓，他那还早着呢。 看到郑晓过来，常得远更加热情的打招呼，他现在很担心郑晓半路不来了。那可就亏大了。 郑晓倒是还跟以前一样，来了也不多说，就去角落里教常晓红调音。 总得来说，常晓红并不算是个有天赋的学生，学到现在，对调音仍是没有个概念，进展倒越来越慢了。 好吧，这也不完全赖她，郑晓完全错估了调音的教学难度，他自己的水平都只能算勉强及格啊。 再说了，常晓红学的时间太短，而且还一周学一次，那就更不好教了。 郑晓表面上看着平静，心里其实满满的无奈，又很急。这样的情况下，再有一年估计也不一定能成。可，自己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吧？他本来就很忙了。 可，难道就这么不教了？又感觉有点不厚道，当初可是答应好了的。 叮叮叮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一次次演示中，郑晓的耐心也在慢慢消磨掉。 “过了，过了！”再次听到调的一塌糊涂的结果，郑晓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 常晓红吓了一跳，扭脸看着郑晓，满脸的紧张。 “抱歉啊。你先歇会吧，等会再教。”郑晓叹了口气，说道。 说着，他就走到一边，坐在那平复一下情绪。 常得远听到这边的动静，匆匆走了过来。 “怎么了？晓红，你是不是惹老师生气了！？”没等到跟前，常得远就先训了侄女一句。 常晓红低着头，只顾着在那抹眼泪。 “你别吵她了。”郑晓摆摆手，“她没惹我生气，我自己今天心情不好。” “这样啊。”常得远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好了。 第三百零四章 郑晓坐在那好一会没说话，后倚着靠背，心里在犹豫。 “那个，小郑啊。你对我这有哪不满意吗？有的话就说，我一定改。”常得远在旁边坐下，小心的说道。 “没。”郑晓摆了摆手。 “那个……”他揉了揉眼眶，终于说道：“常老板，我想跟你说个事。” “啊，你说。”常得远脸色有些难看。 “你看啊，现在这样的教学效果太差了，晓红这样再有一年估计也学不成。我觉得她还是得找个专业的调音师，跟着好好学，不能像这样了，一周只学一会，根本不成的。” 常得远脸色一苦，说道：“我也知道，可调音师不好找啊。再说了，人家就算愿意收徒，学费也高的很。” 不是调音师不好找，而是像郑晓这样只收那点学费的调音师不好找。说到底，还是不舍得花钱而已。 “这样吧！”郑晓说道：“我帮你找专业调音师，让晓红跟着去学，学费不用你拿了。” “啊？真的啊！”常得远有些惊讶，他想过很多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郑晓会这么说。 “嗯。到时候我联系好了跟你说，直接让晓红过去学习。唉～，说实在的，我这水平也就那样，再教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好。”常得远连连点头，“那可真谢谢你了。” 郑晓摇了摇头，苦笑道：“谢谢就免了。毕竟我当初答应的好好的，只不过高估了自己，这样也是应该的。” 也没心情继续教了，郑晓又聊了几句，就走到琴行门口，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老师吗！？” “晓！？哎，你现在在大学呢吧，怎么想起来跟我打电话了？” 郑晓打电话的正是他当初的钢琴老师，当然，也是教他调音的那位。 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他的钢琴老师就没变过，早就熟的很了。所以郑晓对老师的家庭情况也很了解，虽然人家现在只是普通的中学音乐老师，可家里却算得上音乐世家，还有个哥哥现在就在音乐学院工作。 郑晓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等了没一会，很快就有了答复。 “我有个朋友就在沪市音乐学院工作，他们学校有钢琴调音课程，我刚才跟他说了一声，他答应可以让人过去听课。哎，你拿的有纸笔吗？我把他的联系方式说一声？或者编辑成短信？” “那就太好了。您发短信吧，等会我就联系。对了，需要拿一部分费用吗！？” “那不用。他们那有面向社会人员开设的调音课程，就是旁听几节课而已，我再让他上点心就可以了。” “那好。就这样吧！等我回家了再去看您呐。” 挂断了电话，又等了一会，郑晓果然收到了短信。内容倒挺详细，有联系方式，还有大概的一些情况介绍。 郑晓也没再多等，直接就照着电话打了过去，听声音，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 对方显然知道情况，没怎么说就答应下来，只说找个时间领着人过去就成了。 事情顺利的出奇，等郑晓回到琴行，前后也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这就成了吗？”拿着郑晓递过来的联系方式，常得远有些不敢相信。 让他为难了这么久的事情，到了郑晓这，几个电话就解决了？ 好吧，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年轻人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缺钱，又怎么会来这打工呢？ “常老板，那我以后就不来了啊。现在我也忙得很，有机会再联系吧。”郑晓把自己的东西拿好，说道。 “哦，好，那好。”常得远有些发懵的点点头。 “再见！”郑晓扬了扬手，就背着包往门口走去了。 “哎！”常得远突然回过味来，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郑晓转过来，说道。 “之前答应你的学费还没付清呢，还有五百多，你拿走吧。”说着，常得远从兜里拿了钱包出来。 “算了吧。”郑晓摆摆手，说道：“这钱你买点礼物，送人家老师去吧。人家也没收钱，我这还挺过意不去的。” “那，那好吧。”常得远拿钱的手一滞，想了想，还是又塞回了钱包。 从琴行离开，都快五点了，太阳已经早早的西斜。郑晓蹬着车子在路上疾驰，迎着微冷的风，头发呼呼的立了起来。 他的心情还不错。纠结了这么久，总算有了个结果啊，心里只觉得轻松。 他也没急着回学校，而是回了公司。等打开门，就看到侯凯在客厅，正抱着一个古筝在那画着。 看到郑晓回来了，侯凯只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了。 “你画了几个了？”郑晓走过去，说道。 “今天二十个了。”侯凯头也不抬的说道。 “挺不错啊。”郑晓点点头。 侯凯平常有事情要忙，也只有周末时间多点，所以常常一画就是一整天。 “周平常还没回来过吗？”郑晓去别的屋瞧了瞧，说道。 “没。你们今天忙的怎么样？卖出去了几架？” “上午五架，下午只有周平常去了，情况还不知道。”郑晓随口说道。 搬了个椅子在旁边坐下，这会也没别的事，他就很有兴趣的瞧着侯凯忙碌。 “哎，你家哪的？”郑晓突然说道。 “鲁省的。” “怪不得呢，我听着你口音挺亲切，跟我老家那边的人说话差不多。”郑晓笑了笑。 正聊着，门突然开了，接着就看到周平常匆匆回来了。 “怎么样？卖出去了几架？”郑晓站起来，说道。 “郑总，我谈成了一个大生意。”周平常激动的说道。 “多大的生意？”郑晓笑道。 “五十架！” “多少？”郑晓听得一愣。 “五十架啊。我去一家培训班，他们本来不要的，结果后来又来了个男的，问了几句，就说要五十架。不过我知道公司的货也不多，就跟他说得等等。” “真的假的？他留了联系方式吗？还有，他买那么多干嘛呢？”郑晓有些不敢相信。 这也太多了，起码培训班不可能要这么多。 “有联系方式，别的人家没说。”周平常很快从兜里拿了张名片，递了过去。 郑晓接过来瞧了眼，除了联系电话，就只有一个什么乐器贸易公司总经理的头衔了。 “做的不错。”郑晓很快把这茬放在一边，拍拍周平常胳膊，笑道：“如果这单真成了，提成一分都少不了你的。我还要再奖励你一台手机！” 惊喜来的太突然，周平常一时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好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说了几句道谢的话。 郑晓瞧了眼屋里的古筝，自然是不够的，看情况吧，真要能成的话，再联系着去买点也没什么。 第三百零五章 对于周平常拿回来的这单生意，郑晓有些惊讶的同时，自然还有疑惑。一开口就是五十架古筝，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买了做什么的。 不过，在这瞎猜也没用，还是直接问问吧。 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说的却模糊，怎么也不说实话，郑晓只好约定了第二天再面谈。 第二天中午，下了课，郑晓就赶忙往约定的地方去了。 他们约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等郑晓到了地方，打了个电话，就看到一个中年人拿起了手机。 “蔡先生吗？”郑晓走过去，说了一句。 “你好。”蔡秀勇站起来，打量了郑晓一眼，脸色有些古怪。 “你们老板为什么不来？” “哦，我就是老板。” “你？”蔡秀勇有些惊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郑晓笑了笑，在旁边坐下了。 “蔡老板还是说说古筝的事吧？我有些奇怪，你买那么多古筝干什么？难不成你的培训班能用得了这么多？” 蔡秀勇也在对面缓缓坐下，说道：“我买了自然有用。……你真的是老板？或者你父母是老板吧？” “你如果不信，那这生意也没继续下去的可能了。”郑晓摊了摊手。 “好吧。”蔡秀勇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跟你扯了。我买了是想卖到外地的。” “嗯？”郑晓有些奇怪，说道：“那为什么找我呢？” 在他想来，对方该直接去找厂家才对啊，那样更便宜。 “嗯？这还需要理由吗？我是做乐器批发的，一直就想做古筝生意。昨天恰巧遇到了，我感觉你们公司的产品还不错，所以就要买啊。” “哦。”郑晓点点头，“蔡老板，你哪的人啊？” “怎么？不是本地人还不能买吗？”蔡秀勇皱了皱眉。 “当然不是。”郑晓连忙摇了摇头。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位八成把他当成家里有厂子的了，压根不知道他也是买的人家的。也对，他那古筝上的牌子是他自己的，想找厂家也找不到。加上对方又不是本地人，估计以前没怎么接触过这行。 “那你之前说要买五十架，这生意还确定吗？”郑晓说道。 “确定，当然确定。”蔡秀勇点点头，“五十架只是试试水，看销量，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还会更多。也不瞒你，我在整个华北地区都有销售渠道的，认识的培训班不知道有多少呢。” 郑晓笑了笑，对这话，听听就好了。不过对方应该不完全是吹牛，敢一口气买五十架，自然也有点实力。 “不过我得说一声，我们公司的生产线一直都有点紧张，你可能得等几天。” 他得跟厂子那边联系，缺的有二十几架呢，自然快不起来。 “等几天也可以，。……不过我得提前说好了，东西要保质保量，我到时候会请人来看的。” “那当然。”郑晓点点头。 “不过……”蔡秀勇又说道：“我这要的货不少，你们价格上能不能优惠点？” 郑晓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价格上可以再减十块。” “太少了。”蔡秀勇摆摆手，“至少五十。” “五十不可能。”郑晓摇了摇头，“这样吧，减二十五块，不能再少了。而且我们公司还提供定制服务，比如要写个名字，在古筝上画个什么画，都可以。” “定制？你们那画不是机器印的？” “当然不是。”郑晓笑着摆摆手，“机器可画不了那么漂亮。都是人工画的，花了我们不少力气，所以还真不好便宜下来。” “这个可以啊。”蔡秀勇也来了兴趣，说道：“那我如果把名字送过来，真能把人名也写到上边？” “对。这也算我们公司的特色，不止名字，甚至人物也能画，不过那个价格就高了。” “这个不错。” 蔡秀勇连连点头，“那，就按你说的价格吧。我这段都在这边，你们那边货备好了跟我说一声。” “没问题。”郑晓点点头。 双方总共谈了不到半个小时，很顺利就达成了一致，也就各自离开了。 回到公司，趁着离下午上课还有一阵，郑晓立刻打电话到了厂子那边，订货。 “钱厂长，这次的货量比较大，希望你们那边能优先供应，现在有现货吗？” “现货倒有，不过你要的那种只有十几架。当然，图案印刷好的那种还有不少存货，你要不要？” “十几架也可以，尽快拉过来，至于别的就免了。除了这些，我还要再预订二十架，尽快。对了，货款还跟之前一样，一周后结清可以吧？”郑晓说道。 “好。” 联系好了这些，郑晓这才算松了口气。 一边往教室的方向走，他忍不住打开手机的计算器，一次次的算利润。一点不夸张的说，只这一次，几乎顶他之前半个月忙的了。 不得不说，这就是运气啊！ …… 下午，郑晓下了课就匆匆走出教室，正看到在走廊里等着的李蕊。她下午后两节没课。 “你在这等多久了？”郑晓把包甩到背上，说道。 “没多久。哎，咱们快走吧！”李蕊伸手拉着郑晓的胳膊，就赶忙往外走。 “去哪啊？食堂吗？”郑晓说道。 “去什么食堂啊，这会人太多了。快到月底了，我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富裕呢。咱们去学校门口找餐厅去，改善伙食，我请客。” “哎，那可谢谢啦！”郑晓笑道。 两人出了学校，郑晓就跟着她，沿着路边找餐厅。 “我的预算只有两百，价格不能太高，对菜品什么的你就别挑剔了。”牵着郑晓的手，一边走着李蕊说道。 “不够再说啊，我也有钱。大不了你请客，我花钱喽。”郑晓笑道。 李蕊瞥了他一眼，皱了皱鼻子，说道：“我才不听你的呢。你这人，花钱没个准啊。” 走了没多远，两人就在一家店门口停下了，郑晓对这还挺熟悉，他之前跟罗雅君来过啊。菜价不高，味道还成，确实是个不错的。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就挤在一块瞧菜单，总共就两百的预算，没一会就选好了。 第三百零六章 等菜都上齐了，一数，总共也就五个菜，还没一个够份量的。郑晓知道，这次又吃不饱了。 “你这段都忙什么呢？上午下课也找不到你，连打电话都正在通话。”一边吃着，李蕊嘟囔道。 “之前没跟你说吗？我做生意啊，卖古筝。” “嗯？你什么时候说过？” “没跟你说吗？……那我记错了。” “哎！”李蕊凑近了些，说道：“你不是会弹钢琴吗？怎么会去卖古筝，你会弹古筝？” “你以为我想呢！钢琴那不是买不起嘛。”郑晓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哦。那你生意怎么样？赚着钱了吗？”李蕊也顾不得吃了，继续说道。 “赚当然赚着了。一个月也就万把块吧！” “啊？这么多！” 两人正聊着，餐厅门口，罗雅君领着几个店员正好也过来了。其中一家店面离这比较近，今天为了庆祝新店盈利，她们就来这聚餐了。 目光扫了眼，她本想找个空位的，结果……罗雅君很快注意到了郑晓，当然还有李蕊。她脸上顿时复杂的很，说不清的情绪，上次是那个刘佳，这次这个又是谁？ 此刻，罗雅君真想换家店算了，可看到已经选好位置的店员，又有些纠结。终于还是坐那了。 好在，郑晓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罗雅君这才算稍稍心安。 不过，当她看到李蕊在夹着菜去喂郑晓，心里突然闷得厉害，眼中不知不觉的就蓄满了泪花。连忙低头，瞧瞧抹了抹眼角。 她有点后悔了，为什么今天要来这呢？ 又过了不久，郑晓就跟李蕊站起来，去前台那结账去了。罗雅君就看着，一直目送他们走出了餐厅。 郑晓当然对这些一无所知。走在回去的路上，李蕊就搂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边走边聊着一些无所谓的话题。 郑晓总算体会到了恋爱的美好，那种心与心相互依靠的感觉，让他格外的沉迷。看着对方，真恨不得互相长在一块才好。 …… 只用了不到五天，郑晓要的货终于备齐了，正好五十架，就整齐的摆在了公司，几乎占满了整个客厅。 当然，货是备齐了，还有一部分没画呢。 只好继续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画也画好了，郑晓立刻往蔡秀勇那边打了个电话。 “嘟……” 没人接？ 郑晓心里一惊。 连忙又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郑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会这样？人呢？ 昨天还打电话呢啊！怎么今天就没人接了？不对啊。 心里焦躁的厉害，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忍不住在脑海中想到了各种可能。 为什么？ 那人为什么会这样呢？骗子？不可能啊，对方什么都没拿到，骗什么呢？ 该不会！ 郑晓突然想到，该不会是对方找到了新的供货商？接着就不想再继续这笔生意了？ 这个……好像有可能啊！ 可，这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他备好的货怎么弄。 郑晓坐在那，看着旁边堆的满满的古筝，顿时一阵头疼。这么多，得卖到什么时候？再说了，从厂子那提货的货款呢？还没付呢！总不可能一直拖着啊。 他的钱根本不够。 本想着这次拿到钱再付款的，可现在，如果不能很快卖出去，等于砸手里了。 脑门上一层汗，郑晓心里火烧火燎的，真恨不得揪着那个蔡秀勇大骂一顿。可惜，现在根本找不到人了。 周平常这会还在外边跑销售，郑晓这只有对方一个电话，就算想找蔡秀勇，也根本没个头绪啊。 怎么弄？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蔡秀勇要放弃这笔生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他还挑不出什么大的问题来，双方既没签协议，也没收定金，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想了想，郑晓也只好往钱厂长那边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钱厂长，我想跟你说个事。那货款能不能缓一阵？一个月后再付怎么样？” “一个月？那不成。咱们协议上可写着呢，要付违约金的。你这样的话，那以后大家都要拖货款了，我怎么弄？” 郑晓有些张口无言，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当初定好的，货款一周结一次，郑晓压根没想那么多。因为他一直都是货到付款，而且很少有积压的情况。 如果不能按时付款，那郑晓就得拿出总货款的百分之二十五赔偿。也就是说，这次他不但赚不到钱，很可能还得赔钱。 而且，因为这次的情况，更大的损失在信誉。 叹了口气，郑晓心累的厉害。该怎么样呢？ 想了又想，还是没什么头绪。难道就这么干等着？ 正想着，周平常终于回来了。 “郑总！今天上午我又卖出去了两架。”看到郑晓也在，周平常笑着说道。 “平常！”郑晓连忙站起来，说道：“那个蔡秀勇，你是在哪遇到他的？” “啊？”周平常有些发懵，说道：“培训班啊。” “哪个培训班？” “名字我记不清了，不过地址我知道。” “那快点，一块过去！”郑晓二话不说，催促道。 两人蹬着自行车，又急匆匆的往培训班赶去。 到了地方，郑晓立刻找到了培训班老板，说了个大概情况，让他帮忙找蔡秀勇。 结果人家并不知道蔡秀勇在哪，同样只有电话联系，打电话过去还是打不通。好吧，电话都打不通，再熟的人也没用啊。 这下郑晓算是没辙了。这联系不上了啊！ 只好跟培训班老板说一声，让他找到蔡秀勇了就打个电话联系。 回到公司，郑晓仍是有点为难。 赔钱倒是小事，问题是他跟那边厂子的信任不能断啊。他现在已经能意识到，在生意上，这种信誉有多重要了。 不说别的，如果不是之前的信誉积累，这边完全一个空壳公司，人家怎么会在不收货款的情况下，愿意一下发五十架的货过来？不可能的。 可，这种信誉一旦损坏，那想修补就难了。下次再遇到好的机会，人家估计得让你先付了货款才发货过来。 第三百零七章 郑晓现在手里的钱总共也就一万多，而他要付的钱是三万多，将近两万块钱的缺口。 这钱从哪来？重点是，还得能很快就拿到。 如果变卖东西，那容易，他的手机加电脑就算卖旧货也绝对值这么多。可，那样没意义，真想要钱打个电话出去立刻就有了。 大概，只能借钱了。找谁呢？不能找亲戚朋友，也不能找知道他身份的。 罗雅君？还是算了吧。她的钱都是自己借的，等于作弊。 找同学？也不好，能拿得起的估计只有唐杰，可那家伙太势利眼，就算借了估计以后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还能找谁？ 想了想，他还是打了个电话，找常得远。 “喂！常老板吗？” “小郑，你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了？”常得远的心情好像还不错，语气轻松。 “我想跟你说个事。” “啊？你说。” “我这段遇到了点小问题，想跟你借点钱，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借钱？……多少？” “两万。你放心，一个月内一定还。” “那个……小郑啊，你不知道，店里这段生意不怎么样，货都积手里了。两万真的有点多了，五千怎么样？我这真的没余钱了……” 拿着手机，郑晓听的直挠头，这家伙……。他又不是不知道情况，至于找这么个借口？ “那算了，我再找别人问问。” 挂断了电话，郑晓坐在公司，心里止不住的惆怅。 做个生意怎么就那么多事呢！？大家都按规矩来，多好啊，总有那么多问题，专门考验人吗？ 有那么一刻，他都想干脆放弃算了，安心的做个富二代，多好？挥金如土，到处玩乐，就像他认识的很多人一样，尽情享受父辈赚的红利。 甚至连学业都无所谓，对他来说，学什么有区别吗？至于家里的产业，父亲才多大啊，接班还早着呢。大不了以后找职业经理人也一样。 如果愿意，他几乎立刻就能过上他想象中的生活。可，那样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也真没意思。 苦笑了一声，郑晓叹了口气，算了，想那么远干嘛呢，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提着热水壶倒了杯茶，郑晓走来走去，继续想办法。 这会就他一个人在，周平常已经派出去了，这会就是能多卖一架算一架。当然，这还是不够，五十架，那么一大堆，没半个月别想卖掉。 离约定的付款时间也就两天了，必须得借钱呐！ 找谁借呢？ 哎！ 郑晓突然一愣，对啊，他认识的有钱人，还有房东呢！？ 好吧，连常得远都不想借，借房东的钱，怎么看怎么更不靠谱。他能想的，也只是人家心眼好了。 打电话吧……可，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房东的电话，当初倒是留了自己的电话来着。 对了，他有刘佳的qq啊。 茶杯往桌上一顿，郑晓匆匆的出了门。 火急火燎的到了宿舍，郑晓立刻拿过来电脑，登录了qq。 找到刘佳，对方却不在线，他只好发信息过去，说了个大概情况。 等着吧，看对方什么时候能看到。 下午还有课，郑晓也没空多等，又赶忙拿着书去了教学楼。他现在真的是连轴转，一边是沉重的学业，一边还得想着公司的事，没一点空闲。 除了累，还是累。 …… 晚上还有选修课，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郑晓才心事重重的回了宿舍。 顾不上预习课程了，他立刻去打开了电脑。 对方在线，而且有回复了，好几条。开始问怎么回事，下面的一条就说她妈妈答应借钱了。 竟然答应了？ 郑晓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正要去问，对方又发了信息过来。 “你在吗？你怎么收钱啊？我明天拿着钱去找你吗？” 郑晓连忙回复，“明天没课，我上午去你家那边吧，现金还是存折？” “存折。” “那就一块去银行取吧。谢谢你啊！也帮我谢谢你妈妈。我做生意出了点小问题，不过很快就能解决，半个月后一定还你钱。” “嗯。不用急的，什么时候用不到了再还也可以。” “谢谢你啊。你有手机吗？到时候方便联系。” “有的。我知道你的手机号，等会我发你一条短信你就知道了。” “好。那你忙吧，我得写作业了。” “好吧。” 退出登录，郑晓倚在床铺上，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找到愿意借钱的了，他之前都在想，实在不成就违约算罚款了。 还好，机会又到了他这边。 …… 第二天正好周六，郑晓吃了早饭，又很快往刘佳家那边去。 不过两三公里的路程，郑晓蹬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到了小区门口，他刚拿出手机要打个电话过去，冷不丁的就看到不远处有人向自己挥手，仔细一瞧，正是刘佳。 “你等很久了吗？”郑晓收起电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啊，我下楼吃早餐，正好遇到你了。”刘佳笑了笑，说道。 “那，先去银行吗？”郑晓说道。 “好。你的事挺急的吧，那咱们得快点去，前边转过一个路口就有银行。”刘佳连忙说道。 “那，你坐我车后座吧？”郑晓拍拍后座，说道。这么点距离，公交车不值得，走路又太慢了。 “嗯。”刘佳点点头，就走过来扶着郑晓坐到了后座。 “你扶好了啊。我这车子不怎么样，颠簸的很，摔下来可不好了。”郑晓扶着车把，说了一句。 刘佳原本是揪着郑晓衣角的，听到这，干脆用手扶着他的后背了。 “走了啊！”郑晓说了一声，就蹬着车子往前边去了。 郑晓说的没错，他这车子确实不怎么样，车胎质量很差，路过不平整的地面立刻就颠簸。尤其坐在后座的刘佳，路过人行道的时候，有的砖缝比较大，她真的差点摔下去。 结果原本是扶着背的，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就直接抱着郑晓的腰了。 郑晓也有点尴尬，可又不好说什么，很快在银行门口停下了车。 “到了，咱们去看看吧？”郑晓扭过脸，说了一句。 “哦。好。”刘佳连忙松开手，下了车，站在一边脸红的厉害。 第三百零八章 到了银行，事情就顺利多了，排队等着取钱吧。 人有点多，不过也就等了不到一个小时，郑晓包里还是多了两万块钱。 “多谢了啊！”看着刘佳，郑晓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是一家好心人啊，就租个房子，人家竟然愿意借这么多钱，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走出银行，郑晓推着车子就要送她回去，刘佳却突然说想跟他去公司瞧瞧。 “那离的可远，好几公里呢。”郑晓有些无奈，这是不放心自己？好吧，情有可原。不过你一个小姑娘跟着去，能看出来什么啊。 “远点也没事，我今天也没课，正好跟你去长长见识呢。” “好吧。要不你坐公交去？我很快就到。”郑晓说道。他倒没多想，这一路有点太远了，加上车后座连个垫子都没，这坐一路过去指定不好受的。 刘佳却有些犹豫，手指头揪着衣角。 “那算了。你要不愿意，就坐这车吧。”郑晓只好点点头，说道。 他以为刘佳还是不放心，可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他学校都在这，还能走了不成？ “我没拿零钱，坐公交车不方便。”刘佳随口说了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立刻坐到了后座。 “我知道。”郑晓苦笑了一声。 蹬着车子，一边往公司的方向去，感觉着背后的刘佳，郑晓突然有点心酸。谁能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为了两万块这么低姿态！ 只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况且两万呢。 回到公司，郑晓就立刻联系了厂子那边，让人过来取。之前他就已经付了一部分货款，剩下这两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了，放哪都不放心，还是让人家赶紧取走吧。 周平常又出门推销去了，这家伙也知道自己惹了麻烦，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奔波，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不过他的推销效果还不错，几天下来也卖了八九架了。 “你喝茶吗？”郑晓提着暖壶，说道。 “哦，我不渴。”刘佳摆摆手。 “想喝了说一声。”郑晓从抽屉里拿过杯子跟茶叶，自顾自的泡了杯茶。 “你卖古筝，容易赚钱吗？”刘佳说道。 “容易？”郑晓苦笑着摇了摇头，“哪那么容易啊。挣钱的事，那就没有容易的！把钱从别人口袋里赚到自己口袋，你想想，谁会乐意？” “也对哦。”刘佳点点头，“我妈妈也总说挣钱不容易。” “不过你就不用担心啦。”郑晓摊了摊手，“楼下那个店铺加上这个屋子，以后收租金都能轻轻松松了。” “也许吧。我妈总说父母吃苦就是让孩子少吃苦，可我觉得这样也不好，在家久了真的什么心气都提不起来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也这么认为的。在家整天躺着数钱，那多没意思啊。趁着年轻，多折腾折腾，以后总有好处的。”郑晓认同的点了点头。 “哎，你总说你妈，你爸爸呢？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郑晓突然说道。 “我爸爸……”刘佳叹了口气，说道：“他在海上工作，跟着船全世界到处走。一年有半年在海上，回来了就歇半年。” 在海上总是不那么方便，如果是货船，船员常常一趟出去就是半年，但回来休息也是半年。每天风吹日晒的，苦是苦了点，不过挣得也多，尤其是职位高点的，收入远超过平均水平。 “哦。这样啊。”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的就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厂子那边的人也来取走了钱。 “好了。”郑晓拍拍兜，说道：“现在没钱了。你要回去吗？” “要不，你领我在你们学校转转？”刘佳说道。 “这……不好吧。”郑晓有些为难。这要是遇到了李蕊，那可就说不清了。 “哦，那好吧。”刘佳点点头。“你还骑车送我回去吧？” “还送啊？！”郑晓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车后座那么硌得慌，你坐着能好受？我这有零钱，你还是坐公交车回去吧，要不打车也可以。” “那好吧。”刘佳抿着嘴，只好跟着郑晓下了楼。 “这钱你拿着吧。”到了公交车站台，郑晓递了两块钱过去。 “不用了。”刘佳却摆摆手，“我有钱。” “嗯？你刚才不是说没零钱吗？” “我刚才忘了。”刘佳俏皮的笑了笑。 郑晓扶着脑袋，有些无奈。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 郑晓的公司危机算是彻底解除了，生活重新回了正常。 接下来，他花了半个多月，才总算把积压的五十架古筝全出售了。拿到钱，郑晓立刻就又拿去还了刘佳。 时间很快到了十二月，已经很冷了。当然，沪市的温度字面上看着还成，但体感温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离海太近，本来空气就潮湿，气温一降下来就更难受了，又冷又潮，屋里屋外都一个样。 这段时间的锻炼下来，周平常的表现还算不错，推销水平提高的很快，每天至少能卖出去三五架。这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好的时候一天卖出去十几架也有，算下来一个月赚一万多块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这还远不能满足郑晓的胃口，一万多块一个月，离真正的生意还差的远。 不过，经历了之前的事，郑晓可是再不敢随便冒险了。就算看到机会，那也一定要提前把事情都定好，至少协议是少不了的。 不过，让之前那个蔡秀勇提醒了一下，郑晓现在也起了把货物卖到外地去的心思。 毕竟，一个城市就算再大，市场能大到哪去？再说了，这边竞争太激烈了，有些规模的培训班都更愿意买大厂子的大牌子。 至于郑晓他们的，便宜才是重点，这也决定了客户大都属于小培训班。 所以本地的市场固然要，但更要看到外地市场的广阔，在开拓新市场上，郑晓很愿意加大投入力度。 当然现在不成，公司就俩人，忙不过来。郑晓只是有了个大概计划，具体怎么样，还得到时候再说。 第三百零九章 上午照例是满课，老师刚到教室，就拿着一叠卷子往下发。 班里的各种测试是常有的事，早就习惯了。郑晓很快拿到了卷子，成绩还不错，起码及格了。 旁边的唐杰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几个大大的叉，加上三十多分的成绩，怎么看怎么不像样。 “说一下这次测试啊。”老师敲了敲桌子，说道：“结果还不错，八十分以上的有两人，名字就不说了，特别表扬。及格的也有三分之二，比上次好多了。” 班里响起一阵轻微的叹息声，想他们从小也算一次次考试中走过来的，就说这数学，谁还没拿过几个满分了？可现在，真的是受了打击，连及格都成了奢望，实在太难了。 郑晓其实还好，得益于高中的总结，他本来就有自己的学习方法。他的高中老师曾说过，数学学习的核心在课本，课本，还是课本！ 当时，郑晓必做的一个事情就是花大量的时间看课本，每个知识点，每句话，每个习题都拆开了揉碎了看。至于习题，则练的并不多。 到现在，郑晓同样延续了之前的那种模式，上课认真听，下课认真看书，隔几天还要把书过一遍，习题也同样做的很少。 这样一来他倒能省下不少时间，每天课余基本花一两个小时就够了，成绩不说拔尖，但维持中等问题不大。 真正受影响大的，是高中那些成绩靠大量习题堆起来的学生，大学课程很紧，每天都有大量的新课程，根本没有大量练习的机会，结果就是不少人每天大量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效果却不怎么样。 当然，有一部分不在此类，例如唐杰，他就是学的不认真而已。 好不容易下了课，大家有的在整理课堂笔记，有的拿着书就要离开了。 门口，辅导员突然过来了，拍了拍手，喊道：“大家都等一下，有个事说一声！”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后天，正成电子公司的几位高管会来我们学校拜访，听说郑诚先生也会来，咱们专业的新生要去学校礼堂当听众。到时候一个都不能少，都别忘了啊！” 说完，辅导员这才转身离开了。 教室里却嗡嗡声一片，纷纷议论起了这个消息。对这些刚到大学没几个月的学生们来说，这事多少有点不真实感，电视上报纸上常提起的人物，要到他们学校，到他们跟前了？ 在国内，正成电子无疑是明星企业，更是整个世界高科技产业的领军者之一。常年的世界五百强前三，庞大无比，也强大无比。 而作为公司掌控者的郑诚，在大众视野中的存在感却并不高，只是名字常常出现在媒体上，网上却连个照片都找不到，连年龄信息也没有。这样的人物，大部分人都是只知道个名字，更别说遇到了，基本就像生活在不同维度一样。 郑晓这会也愣愣的坐在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爹要来吗？ 在他记忆中，父亲平常很少离开公司的，外出的话要么是去度假，要么就是去各地的研究院，至于各种会议跟这类拜访，几乎从没听说过。 郑晓几乎能确定，来这是因为自己在这。 不过，来这干嘛呢？难不成还把自己拉到身边，跟其他人介绍一下？就他爸那低调到底的脾气，不可能的。 心事重重的走出教室，他正要往楼道走，背上就让人拍了一下，扭脸一瞧，原来是李蕊。 “你想什么呢？刚才冲你挥手你也不理我。” “没想什么啊。”郑晓摇了摇头，“我爸要来了。” “你爸？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郑晓摊了摊手，“快走吧，一会食堂又没位置了。” “不用急，这会已经没位置了。”李蕊笑道。 李蕊说的没错，只要晚去一会，食堂早就人满为患了。人多倒还好，重点是找不到空桌子了。 郑晓正想说换个食堂呢，兜里手机突然响了，拿过来一看，是周平常打来的。虽然之前的生意没成，郑晓还是帮他买了个手机，只不过算公司财产而已。 “喂！？怎么了？”郑晓一边往食堂外走，说道。 “郑总，那个蔡秀勇联系上了！” “蔡秀勇？哪个？” “就上次那个啊！说要买五十架古筝，又联系不上的那个。” 郑晓顿时皱眉，说道：“怎么联系上的？” “之前不是说让那个培训班帮忙联系吗？就他们打电话过来的。我一听，就赶紧跟你打电话了。” “上次的事，那个蔡秀勇怎么说？”郑晓说起这事来，还是压不住的火气。那家伙，真不是个东西。 “他说他的手机丢了，后来遇到点事又离开了沪市，现在才回来。郑总，他想问一下上次的生意能不能继续？” “继续？你跟他说，必须得加价，少于七百一个不卖。这家伙，不坑他一笔我这心里不舒服。”郑晓恨恨的说道。 如果不是他还有商人的操守，这会他怎么也不会搭理对方的，想起来都恼人。 挂断电话，过了一会，周平常又打电话过来了。说蔡秀勇答应加价，不过不能加的太多，顶多一个加五十块。 郑晓却根本不接这茬，直接回复：想做生意也可以，准备好全款，还得至少付一半钱做定金，不然就算再加价也不搭理他。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的郑晓对生意上的事已经小心多了，尤其对这样没信用的家伙，条件必须苛刻。 郑晓没想到，对方很快再次回复，竟然又答应了下来。 这倒让他有点兴趣了，能多赚好几千块，好像也不错。 约好了周末再面谈，郑晓这才挂断了电话。 不知不觉的，他这通电话打了二十多分钟，旁边的李蕊气的直瞪他。 “正好，现在有空位了，咱们快去吧？”郑晓指了指食堂里，有些尴尬的说道。 “哼。刚才就不该让你打这个电话。”李蕊满脸的不高兴。 “好了好了，快走吧。”郑晓拉着她，笑着说道。 第三百一十章 晚上，郑晓还是忍不住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爸，你打算来我们学校？”接通了电话，郑晓直接说道。 “对啊。沪市那边有个新建项目，很重要，我得去看看。至于你……，你妈整天不放心你，一定要我去看看。” “哦。那你可别跟人家跟前提我，尤其我们学校的人，我可不想闹的全校都知道了。” “我跟人家说这些干嘛。……你这段干嘛呢？” “没跟你说过嘛！卖古筝，生意好着呢。” 他可记得老爹之前说的话呢，不是说我做生意不成吗？到时候瞧瞧呗，就不信了。 “那挺好啊。”郑诚倒好像忘了之前说过的，顺便还鼓励了几句。 父子俩聊了一会，都挺忙的，倒也没多说，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很快的，学校礼堂外就扯起了横幅，内容当然也就那样，不外乎欢迎谁谁来着。 等到了第三天，刚八点多，郑晓他们就早早的去了学校礼堂。也没什么好安排的，他们是听众，只需要眼睛耳朵在就好，所以辅导员讲了几个注意事项后就匆匆忙别的去了。 离着九点正式开始还有一会儿，礼堂里倒是挺热闹，大家又没事做，只不让玩手机，那就只能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了。 “哎！你帮我瞧瞧，衣领正不正？”唐杰一身正装的从门口走过来，对郑晓说道。 “正的不能再正了。哎，你不至于这样吧？”看着这家伙还拿着梳子一个劲的梳头发，郑晓有些无奈。 等会唐杰要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好吧，郑晓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是学生会干部，也许是口才，也许别的，谁知道呢。 “等会还有摄像机拍着呢，不仔细点那不丢人了吗！”用手指头又顺了一下发型，唐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在旁边端坐着，他又微微调了一下领口，说道：“而且这事对我挺重要的。到时候郑诚先生也在，我应该有机会跟他聊几句。我妈说了，这就是所谓的借势，以后跟人家谈合作的时候提几句这事，没准就有用呢。知道吧？” “哦。这样啊。”郑晓笑着点了点头。 “你笑什么！？”唐杰有些皱眉。 “我没笑啊。” “我眼又不瞎，看得出笑没笑。哎，你到底笑什么？这么急人呢！” “真没笑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别扭。”郑晓只好彻底收了笑脸。 “那有什么好别扭的。”唐杰撇了撇嘴，说道：“做生意不就这样吗，你如果认识人家大老板，那谈起来当然好很多。”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郑晓只好点头。他也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 过了不久，礼堂门口一阵骚动，接着郑晓就看到一群人涌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老爹，走在中心位置嘛。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按流程了，先是学校领导讲话，接着学生代表发言，再接着就是一群人坐在前边跟大家聊天，多数是谈一些技术发展方向的问题。 唐杰倒是很顺利的完成了工作，虽然是背好的稿子，但无所谓，本来这场面也不可能让他随意说话。只不过，他想跟郑诚聊几句的打算并没有实现，这一部分被郑诚挥挥手就直接省去了。 坐在那，一边听着聊天，郑诚的目光不时地扫过台下的学生们，他很快也找到了儿子的身影。离的也不远，父子俩隔着二十多米距离，都只笑了笑。 整个过程中，郑诚也没说多少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听。一直到最后，他才拿着话筒讲了一段话，大概内容就是数学对科技发展的重要意义，又讲了讲公司发展理念，以及欢迎大家毕业去应聘之类的。 总得来说，这场会谈效果还算不错，虽然大部分都是废话。不过能顺利的把这些讲出来，也算个挺好的事。 而整个过程中，郑诚父子俩果然没有说一句话，也没人知道台下郑晓的身份。 一直到快十二点，所有流程终于都结束了。 郑晓跟着大家走出礼堂，旁边的唐杰则耷拉着脑袋，心情显然不怎么样。 “你又怎么了？”郑晓有些奇怪。 “没怎么。”唐杰摇了摇头，就不吭声了。 这会上午还没下课，郑晓本来想趁人少赶紧去食堂呢。结果正走着，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郑诚打来的电话，说现在正在学校门口等他。 好吧，郑晓有些无奈，这整的也太突然了吧。 不过该去当然还是得去，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他就匆忙往学校门口去了。 隔着挺远，郑晓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学校门口，那正是他爸的座驾。不是什么有名的豪车，模样普通，是自家汽车厂专门为他打造的一款车型。 车子旁边站着俩人，郑晓瞧着也认识，都是跟着父亲常常外出的。 看到儿子过来了，车门很快打开，郑诚也下了车。 “爸！”郑晓隔着挺远就喊了一声。 “瘦了！”郑诚打量了儿子一眼，笑道：“这可不能让你妈看到，寒假回家前记得增肥，不然又得说你了。” “还好吧。”郑晓苦笑道，几步到了跟前，“我自己没觉着瘦多少。再说了，我吃饭也没亏待自己，这样就挺好的。” 郑诚点点头，说道：“今天我的时间挺多的，你在这边熟悉，走，你领我到处走走吧？” “爸，我还没吃饭呐！能不能先吃一顿？”郑晓苦笑道。 “那不正好，我也没吃呢。就找个餐厅吧。” 这么一段路，两人也不坐车了，干脆就沿着人行道走着，边走边聊。 “您瞧，这家店就是我开始的时候开的。后来觉得没意思，就让人家帮忙经营了。……哦，楼上就是我现在的公司，卖古筝的。”路过那家冷饮店门口，郑晓随口说道。 “店里都卖的什么？奶茶吗？这个不错。”郑诚看了眼店里，说道。 奶茶店当然不错，这玩意后来流行不是没道理的。恰好这会竞争压力又小，认真经营的话也容易成功，当然，前提是能一直走下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父子俩走着，不知不觉的就路过了罗雅君的店面。 “哎！你怎么来了啊？！”罗雅君正拿着册子写着东西，看到郑晓，打了个招呼。 “我爸来了，领他到处转转。”郑晓指指旁边的老爹，笑道。 “哦。伯父，你好。”罗雅君愣了愣，连忙点头打招呼。他没想到会遇到郑晓的父亲，心里突然紧张的厉害。 “你好。”郑诚也笑了笑。指着店面说道：“店里生意不错，好好经营，以后应该挺有前途的。” “谢谢，谢谢您啊！”罗雅君只当作人家的客气话，自然道谢。 “你这店现在有几家？就这一家吗？”郑诚说道。 “……”罗雅君瞥了眼郑晓，得到他目光确认，这才说道：“伯父，现在有五家，都是刚开业不久。” “加盟店……，还是你自己的品牌？” “自己的牌子。当时也没多想，就随便起了个名字。”罗雅君紧张的像个面对老师的小学生，手一个劲的揪衣角。 “那不错啊，有前途。这家店位置有点偏了，我看你们这经营的重点是奶茶，这个的消费群体基本是年轻女孩，在学校里或者商场附近可能更好一些。” 看着老爹在那说个不停，旁边的郑晓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揪了揪他的胳膊，说道：“爸，你少说点吧，上午说了那么多，这会还不累？” “你小子，打什么岔啊。别人想问我还不说呢，也就你不乐意听了。”郑诚看了眼儿子，没好气的说道。 “对对，您说的都有用。不过能不能换个时候说啊，现在吃饱肚子更有用，快走吧？耽误人家做生意呢！”郑晓扯着老爹的胳膊，连忙拉着他往前走了。 看着父子俩走开了，罗雅君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惊讶。她注意到了，刚才郑诚旁边一直有俩人等着，那是保镖？好吧，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情况。 不过，这也让他对郑晓的家境有了新的认知，这恐怕不止是有钱而已吧！ 叹了口气，罗雅君也没心情工作了，把手里的册子收到包里，转身离开了。 …… 父子俩在路边找了个餐厅，点了几个菜，在那边吃边聊。 “我看你跟刚才那女孩挺熟的，怎么认识的？”郑诚随口说道。 “也没什么复杂的，一开始是生意上的事，加上离得近，一来二去可不就熟了嘛。对了，我之前卡里的钱都借她了，她开新店就用的那部分钱，这交情够了吧？能不熟嘛。”郑晓头也不抬的吃着，他这会是真饿了。 “我看那姑娘挺不错的，哎，你说说，对她有别的意思吗？”郑诚突然说道。 “咳咳咳。” 郑晓忍不住咳了几声，抬头看着父亲，有些无语。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还会有这一面，他才多大，这就催起来了？ 再说了，他有女朋友了好不好。 “爸，她年纪比我大好几岁呢。”郑晓只好扯了个理由。 “大几岁怎么了？不到五岁吧？人家长的不差，懂礼貌，还有能力，你还看不上？年纪轻轻的，事倒不少。”郑诚摇了摇头。 “我们就普通朋友，真没想别的。”郑晓没话说了，低着头继续吃。他不想说自己有女朋友的事，现在就想赶紧错开这个话题。 “我听说你堂哥之前回来过一趟？怎么回事？”郑诚突然说道。 “啊？”郑晓顿时愣那了，“您怎么知道。我小姑说的？” 奇怪了，他知道他小姑为人，答应的事向来不会打折扣的。 “这你不用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那，我大伯知道吗？”郑晓说道。 “不知道。” “还好，总算还知道分寸。” 郑诚却突然沉着脸，说道：“知道什么分寸！净瞎折腾。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这事当然不是郑娟跟他说的，郑乐身边就有他派的人，当然知道一些情况。那小子这段瘦了一圈，看起来状态也不怎么样，他不好直接问，只能在儿子这边打听打听了。 “也没什么。他就是喜欢一个女孩……” 郑晓很快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然，也省去了一些东西，比如郑乐去酒吧那段，也没提李俊锋。 “胡闹！那丫头，等会我得找她去。”听完这些，郑诚顿时气的不轻。 哪有这样折腾自己亲侄子的？还为了两人好，真是胡扯！ “啊？爸，不至于吧。”郑晓也让吓了一跳，看老爹这样，可不像说着玩啊。 “哼，自以为是，她就没想过这事对小乐影响有多大？这要是让你大伯大娘知道了，不定怎么想呢，真是想到哪是哪。”郑诚怒气不消，他现在真想直接找到妹妹骂她一顿。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郑娟还是太想当然了。不说别的，以后要是郑乐知道了会怎么想？还感激？不恨她就算好的了，谁会听你讲道理。毕竟，他们虽然是一家人，可现在也各自属于三个小家庭。 这会，郑晓也不敢说什么了，心里默默向小姑道了个歉，这次她估计少不了一顿骂。 等吃完一顿饭，已经是一点多了。郑诚也没再多说，叮嘱了儿子几句，就直接坐上了等在路边的车子。 站在路边，一直看到父亲的车子离的远了，郑晓连忙拿出手机，往小姑那打了个电话。 “喂！小姑，我爸来了。”电话刚一接通，郑晓立刻说道。 “他来就来呗。你打我电话干嘛？” “你在哪呢？他去找你了！上次我堂哥回来的事，到底谁跟他说的啊！刚才他气的不轻。”郑晓说道。 “糟了！”郑娟顿时也有点慌了，“你小子，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我……”郑晓顿时有些尴尬，自己刚才说的好像也不少。可他又没辙，夹在中间不好受啊。 “算了算了，我还是赶紧躲躲他吧。就这样。”说着，郑娟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拿着手机，郑晓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事弄的，他当初就不该听小姑的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转眼到了周六，之前跟那个蔡秀勇约好了，郑晓打了个电话过去，双方约到了一家茶楼。 等郑晓到的时候，蔡秀勇已经在那等着了。 “郑老板！”看到郑晓过来，蔡秀勇连忙站起来，脸上堆着笑。 郑晓脸色淡然，点点头，就直接坐那了。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抱歉啊。”蔡秀勇只好再次道歉。 “算了。”郑晓终于摆摆手，说道：“之前的事就算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就这一次，不然以后生意上的事免谈。” “一定，一定！”蔡秀勇连忙点头。接着他又站起来，冲服务员招招手。 很快的，服务员端着茶具过来了。 “你之前说要把古筝卖到外地，具体说说？”郑晓直接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蔡秀勇说过这话，那他根本不会跟对方联系了。 “你也知道，我是做乐器批发的，认识的培训班很多，各地的都有。而且好多培训班教的可不止一样，现在我这就缺古筝了，只要有货那一定卖得出去。咱这算双赢啊！” “那你说说，你客户具体都哪的？”郑晓说道。 “那可就多了，好几十个城市呢！培训班都得有五六百个吧。” “你确定？”郑晓有些惊讶，这也太多了。 “瞧你说的，我骗你干嘛？我手底下十几个人呢！”蔡秀勇说道。 “好吧。”郑晓点点头，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就谈一下实际话题吧。以后的批发价，这个怎么算？之前的那个不算，现在得重新定。” “那一个六百六！？怎么样？数字听起来也好听。”蔡秀勇看着郑晓的脸色，说道。 “七百七听着也好听呢！你怎么不说？价格不能这么算。”郑晓摇了摇头，说道：“这样吧，我提个模式。以后按订单量对应不同价格，订单量越大，价格越低。怎么样？” “也可以。”蔡秀勇点点头。 “订单少于二十架的，按七百算。二十到五十架的，按六百八，五十以上到一百架，按六百六。多于一百架，全部按六百五算。”郑晓胳膊撑着桌子，说道。 蔡秀勇想了想，点头道：“那可以。不过你之前说的定金，能不能改一下？太高了。” 郑晓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要是再像之前那样，突然联系不上了，我那些货不是砸手里了？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这样！”蔡秀勇说道：“不瞒你说，我前一段刚在沪市这边买了一套房子，八十多平，现在怎么也值个四五十万的。房产证押在你这，这你总不能再怕我找不到人了吧？” “房子？” 郑晓手挠了挠下巴，有些犹豫。 “好吧！”他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咱得签个协议，把细节再讲仔细一下，如果联系不上了，或者货款一直拖延，那房子就是我的了。” “那，好！”蔡秀勇只好也点了点头。 这下就没问题了。蔡秀勇二话不说，还特意从包里拿出了房产证，让郑晓瞧了眼。 好吧，这家伙有备而来啊！ 双方达成了一致，接着就是签协议。 “那个，上次那五十架订单算是没了，你之前不是说还要订货吗？订多少？”等签完了协议，郑晓说了一句。 “五十一架。”蔡秀勇很快说道。 “……” 郑晓还是点点头，说道：“可以。我们一周内准备好，就按之前谈的。六百六一架！” 对郑晓来说，五十架就算个大单子了，他公司那有二十多架存货，还得跟厂子那边协调再买一批。到这会，他也感觉到了不方便，多想有个自己的厂子啊，可惜，他没那么多钱！ …… 时间转眼到了腊月，天气已经很冷了，冬天的模样就在眼前。 沪市虽然算是南方，但在气温上并没有体现出来多少，少有零下，但还是冷，又冷又潮，常常冻的人没地方躲。 天空连着阴沉了一周，水汽弥漫在空气中，连被子都是潮的。 离期末已经不到一个月了，这个学期也算到了尾声。不过，大家并没有感觉多少轻松，压力倒越来越重了，毕竟，他们还要面临期末考试！ 到了这会，就连平常很懒散的学生也开始拿起了课本，平常就认真的更不用多说。早上，到处能看到拿着书的背影，晚上，那一盏盏亮光下多数也是奋笔疾书的模样。 这天晚上，刚结束了自习，郑晓就背着书包跟李蕊一块离开了教学楼。 两人都裹得很厚，尤其是郑晓，羽绒服保暖效果很好，基本可以忽视外界的这点寒冷。 晚上的校园相当安静，路上来往的学生也不少，但还是安静，只有微微的风吹过。路灯安静的照亮着周围的一块地方，以淡淡的月光为背景。 郑晓牵着李蕊的手，一块放在了他的兜里，缓缓的往宿舍楼方向走。 “等期末考试结束，你直接回家吗？”李蕊说道。 “不一定。”郑晓想了想，说道：“可能还得等几天吧，还有点事要忙。” 公司那边生意不错，不过郑晓这段顾不上，等期末考试结束了估计得处理一下积压的事情。 “那正好啊。我也想在学校多等几天，到时候咱们一块出去玩吧？” “去哪？”郑晓说道。 “就附近啊。之前周末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几个人走了不少地方，到时候咱俩再一块去转转，好吧？” “好啊。”郑晓点点头。“不过顶多玩一天。” “哦。” “对了，我们宿舍的想认识一下你，可以吗？”李蕊又说道。 “额……”郑晓有些奇怪，说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跟她们认识？” “没有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李蕊笑了起来。 “哎，你们女生都那么奇怪吗？”郑晓有些好笑。 他倒听说过这一类的事情，但真遇到了，还是有些好奇。 “那谁知道。哎，你答应了吗？” 郑晓摊了摊手，“那能怎么认识？哪天我去你们宿舍楼下，让他们到门口瞧一眼？” “你这人。”李蕊没好气的说道：“一块去吃顿饭啊。” “好吧好吧！”郑晓有些无奈，“那什么时候？要不也在期末后吧？正好一块去转转。” “当然不是。”李蕊瞥了他一眼，贴在他肩膀上，“你好不容易有空陪我，我可不想让别人打扰。过了年再说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到了期末前的最后一周，学校里紧张的气氛是显而易见的，就算平时再喜欢玩的，这会也得把其他事撂下，专心复习。 郑晓同样如此，公司的事暂时不管了，每天从早到晚就是学习。 转眼到了考试的日子，为期三天，从早到晚。 每一场考试都无异于脑力长跑，中午走出考场，郑晓的脑袋都是嗡嗡的。 终于结束了啊。 去食堂随便吃了点，等郑晓回到宿舍楼，已经能看到不少人在打包东西，准备回家了。对新生来说，这个寒假无疑很重要，离家这么远，这么久，早就按捺不住想家的心了。 推开宿舍门，就看到隔壁宿舍的几个人也在，大家正聚在一块对答案，不时能听到选a选b一类的声音。 这次的英语很难，就算英语好手，这会也有些不淡定了。虽然知道答案改变不了什么，可就算知道个大概，也总能让这个年好过点，不至于整天想着。 “哎！你考的怎么样？阅读理解最后一个选的什么？”看到郑晓回来，谭新顺连忙说道。 “还可以。选的c啊！” “c选对了。唉～，这次阅读也太难了，希望不挂科吧。” 郑晓绕开讨论的面红耳赤的众人，找到自己床铺边，把手机跟钱包从包里拿了过来。 装到兜里，他就又转身出门了。 到了公司楼下，郑晓从店里拿了份甜点，就边吃边去了楼上。 今天新到了一批货，他得去瞧瞧，数量倒在其次，重点是质量。厂子那边毕竟不怎么正规，产品质量常常变动，有时候面板上出现虫眼的都有。 好在那边答应有问题包换，所以每次新货到位，郑晓都会亲自去看看。 公司没人，郑晓打开门就看到堆了满满一客厅的古筝，这批货总共有五十架。 郑晓又去卧室瞧了瞧，那里同样堆满了，把两个床铺挤到了角落。半个月前，公司这边新招了个员工，现在跟着周平常跑业务，这会都不在。 花了半个多小时，大概看了一遍，郑晓这才拿出手机往蔡秀勇那打了个电话。 现在蔡秀勇是公司的大客户，基本每周都有七八十架古筝的生意，而且据说产品反响还不错。 电话接通，郑晓就问了一下对方在春节这段的安排，他好对应的做些准备。 正打着电话，门突然开了，接着周平常跟一个小年轻一块回来了。 郑晓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两人小声点。 等挂断了电话，周平常立刻拿了瓶饮料过来。 “郑总！寒假还有大单子吗？” “嗯。”郑晓接过饮料，点点头说道：“蔡老板那边说了，春节前还得再要一百架。咱们这边得赶紧准备，侯凯这两天就得回去，我再找几个画画的过来帮忙，尽快把这些准备好。” “郑总，那我们俩呢？什么时候回家？”周平常有些迟疑的说道。 “等这批货发出去吧，应该在腊月二十五之前。你们俩这几天好好工作，别的放心，回去之前一人发一笔奖金。”郑晓说道。 “谢谢郑总。”周平常连忙点头。 又扯了扯旁边的小年轻，示意他也跟着道谢。 郑晓一向挺大方，既然说发奖金，那一定不会少了。像他，上千块估计是有的。 在这边工作，周平常现在是很满意的，不提别的，光工资这一块就没的说。 他的基本工资已经提到了一千五，加上提成，每个月都快三千了。这个工资水平，就算在沪市也相当不错了，而且郑晓之前还说过了年要提高提成比例呢。 “小魏，你这段应该学的差不多了，也自己独立跑业务吧。到时候基本工资也能提上去。”郑晓又看向旁边那个小年轻。 这人叫魏林，跟周平常年纪差不多，以前是卖保险的，熟悉业务倒是挺快。 “我知道了。那明天我就自己去吧。”魏林连忙点点头。 下了楼，郑晓正好看到罗雅君到了楼下店里。 “咦？你今天怎么舍得过来了？考试结速了？”罗雅君打了个招呼。 “嗯，上午刚结束。这都快寒假了，店面是不是也得歇一段啊？” 一阵冷风吹来，两人齐齐打了个寒战。 “这个店得歇歇，这边大部分都是学生来买的，一放假估计也没什么人过来了。不过也就这边的两家，其它店影响不大，照常营业。” “那还可以。”郑晓点点头，“那你呢？什么时候回家？” “我？”罗雅君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今年春节不打算回去了。几家店都新开不久，离不开人。” “不回去了？”郑晓有些惊讶，原来还有人不回家的？ “这有什么。”罗雅君笑了笑，“我去年春节忙毕业论文，也没回去啊。” “好吧。”郑晓点点头，“那你就一个人过年了？想想还挺可怜。” “这有什么可怜的。”罗雅君微微皱眉。她并不喜欢可怜这个词，说道：“现在多做些工作，以后就能省很多事，我觉得挺划算的。……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看情况，应该腊月二十五左右吧。而且公司这段挺忙的，至少把积存的事情处理好再说。”郑晓说道。 罗雅君眼前一亮，说道：“那你腊月二十五那天有空吗？” “有事吗？” “嗯，那天我生日。我在这又没什么朋友，想请你过去。” “那好啊。”郑晓自然点头。“我回家倒不急。” “对了，火车票你买了吗？别到时候买不到车票了。”罗雅君突然说道。 “火车票？”郑晓摇了摇头，“我回去不坐火车。” 正成电子有自己的商务飞机，春节这段沪市跟首都人员来往的很多，他也懒得再折腾，到时候顺路一块回去就好了。 “哦。”罗雅君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也对啊，郑晓家的条件在那摆着呢，怎么会跟别的学生一样去挤火车呢？ “那，我这边还有事，下次有空再聊吧？”郑晓看了眼手机，说道。他下午还得去一趟古筝厂那边。 “嗯，好啊。”罗雅君点点头。 第三百一十四章 打车到了古筝厂门口，郑晓下了车，熟门熟路的去了厂区。 现在算是古筝销售的旺季，学生放假了，培训班的生意好了起来，古筝当然也跟着卖的更好。 “李师傅，忙着呢？”遇到了一个制作古筝的师傅，郑晓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郑老板，又来进货啊？看来是发财喽。”看到郑晓，那人也笑着说道。 “一般一般。”郑晓笑了笑，从提的包里拿了一包烟出来，递过去：“你拿着，算是过年的礼物了。” “谢了啊！”那工人师傅连忙接了过去。 郑晓送的都是好烟，他可舍不得买。把手里的工作放一边，那姓李的工人往那一坐，随手拿过来旁边的茶杯。 郑晓也在旁边坐下，说道：“李师傅，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事，怎么样了？” “哦。我跟他说了。他也答应了，不过估计还得再等一段再来，他家里大儿子快结婚了，忙得很。” “哎！那可多谢您了啊！”郑晓连忙说道。 这位李师傅是古筝制作的老师傅了，技术没的说，郑晓之前请这位帮忙找做古筝的师傅来着，他就帮忙介绍了老家的一个朋友。 李师傅老家那边盛产泡桐树，也就是古筝面板的原材料，所以好多古筝厂家都在那边有工厂，自然的，当地也不缺古筝制作师傅。 郑晓一直在想着自己开厂子，现在钱正在攒，做古筝的师傅也在找，尤其是优秀的工人。 本来他想去别的厂挖人的，结果发现并不现实。一来人家工资本来就高，再高就有点过分了，再者人家也看不上一个新厂子，没准哪天就倒了呢？ 所以郑晓至少得拿出很高的工资，才有可能让人家愿意跳槽，可，他哪来那么多钱啊。 后来郑晓从李师傅这打听了一下，请他帮忙，这才知道他老家那边也有古筝师傅。当然，那边的工资水平要低一些，郑晓立刻让李师傅帮忙联系。 这不，现在不是帮忙找到了嘛。毕竟他这段每次来都拿礼物，那么大方的送，人家也不好意思不认真帮忙。 “你打算招几个人？人少了厂子可运转不起来，还有，厂子什么时候能开张？到时候我一定过去。”李师傅手里捏着那包烟，说道。 “还早呢。我得先攒钱啊，估计得再等三五个月吧。”郑晓笑了笑，说道：“不过这事您可得帮我保密，让钱厂长知道了容易起别扭。” “那我能不知道？你就放心吧。”李师傅连连点头。 正聊着呢，李师傅突然挥了挥手，喊道：“厂长！” 郑晓吓了一跳，连忙扭脸看去，就看到钱厂长一脸不乐意的走了过来。 “聊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没聊什么啊。我跟李师傅算半个老乡，都聊的一些家长里短的。”郑晓笑了笑。 “以为我看不到呢？你哪次来都又送烟又送酒的，谁知道你想的什么，别想忽悠人。”钱厂长说话生冷，显然并不想在这事上弯弯绕。 “真的没有。我就是请教一下古筝的知识，没说别的。再说了，李师傅工资那么高，我想请他也请不动啊。”郑晓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知道就好。”钱厂长脸色稍缓。 就像郑晓说的，你想让人家跳槽，那至少出的工资得高啊。可郑晓显然没这个财力。 “不说这个了。你这次来干嘛？”钱厂长接着说道。 “谈生意啊。这次还是一百架，尽快，急着要呢。”郑晓说道。 “好家伙。你小子从哪找的大客户啊，每次都那么多，我仓库的存货都快让你买光了。”钱厂长有些感慨道。 他是真的惊讶，现在光郑晓买的古筝都几乎占他们厂一小半的产量了。可郑晓干这行才多久？几个月而已，这发展速度已经算很快了。 两人又谈了一些供货的细节，之后，郑晓就匆匆回学校了。 沪市的冬天并不好过，前两天还一边下雨，一边结冰，又加重了本就湿冷的气候。而且，没有暖气。 对于习惯了北方温暖室内的郑晓来说，这种气候让他很不舒服，能做的也不过是尽量往身上穿更多衣服。 阳台晾的衣服一个星期还潮乎乎的，郑晓也没指望它自己干了，怕哪天长出来蘑菇，只好拿到风扇底下吹干。 期末考试结束刚两天，学生们就走的差不多了，现在他们宿舍就只有郑晓跟徐庆两个人。 一大早，郑晓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刘佳打来的。 她知道郑晓在学校，还说她爸爸回来了，想请他去家里做客。 不过，郑晓当然没答应。开玩笑，他现在虽然不算很忙，可也没心情去做客什么的。毕竟都不熟，在那多尴尬啊。 学校的食堂还在营业，不过只有几个窗口，郑晓就随便买了几个包子，早餐就这样了。 今天李蕊的室友今天要回家了，嗯，郑晓是去请吃饭送别的。好吧，李蕊之前跟他说过的，只不过他没当回事，没想到人家倒是记得清楚。 餐厅选在了郑晓常去的那家，离的不远，接着他就骑着车子去了李蕊宿舍楼下。 打了个电话，没一会，李蕊跟几个女生提着包下了楼。 郑晓挥了挥手，“你们好。” 看到郑晓，几个女生互相瞧了眼，只是忍不住笑，笑得郑晓浑身不自在。 “哎，你们笑什么呢？”郑晓说道。 “也没笑什么。就是觉得你跟李蕊说的有点不一样啊。”一个胖胖的女生说道。 “那不一样了？”郑晓有些无奈。 “当然气质跟长相啊。你看起来比想象中的好多了。” “好了。” 郑晓被夸的直起鸡皮疙瘩，不想跟她们扯这些肤浅的话题，说道：“餐厅都订好了，你们赶火车吧？得早点去。” 看郑晓这样，几个女生笑得更厉害了，互相小声嘀咕着。李蕊则是站在一边，看着室友，再看看郑晓，有些不知道怎么好了。 这次其实算是李蕊她们宿舍的聚餐，只不过多了个郑晓。郑晓推车走在前边，跟几个女生保持着一点距离，不急不缓的走着。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请客吃饭多数时候并不是个舒服的事，尤其在大部分人都不熟悉的情况下。 菜单在所有人手里都传了一遍，各自选了两道菜，到了郑晓手里，总价已经到了两百多，还算能接受。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郑晓只挑了两道便宜的，他的钱都用来进货了，钱包并不富裕。 “听小蕊说，你家是首都的？”等菜的功夫，之前那个胖胖的女孩突然说道。 “额，对。”郑晓点点头。 “那咱们是老乡啊！我家在琉璃厂那边，胡同里长大的。哎，你家在哪块？住过胡同没？” “西郊……嗯，科技园区那边。胡同倒没住过。”郑晓点点头。 他知道他家有个院子，不过记忆中基本没在那边住过，只跟着父亲他们去过几次。 “科技园区？哦，那你们家是后来搬过去的吧？你高考是在哪？” 郑晓眉毛挑了挑，随即不冷不热的笑道：“我父母大学毕业那会过去的。哎，你父母哪个大学的？” 那女生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通红，不再说话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坐在旁边的李蕊看了眼郑晓，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开口。 这一顿饭算是废了。 好一会没人说话，等菜上桌，更是各顾各的吃着。郑晓也不客气，他花的钱，只能尽量吃回来吧！ 等吃好了，几人站起来，在店门口就各自走开了。 郑晓往学校去，李蕊则是在旁边拉着他的胳膊跟着。 “你生气了？”走着走着，李蕊终于说了一句。 “没。我生什么气啊。”郑晓摇了摇头，笑道：“就是有点看不惯。总有人想找点优越感，想想也没意思的，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吗。” “小莉那人就那样，说话没遮没拦的，不过她心地不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郑晓揽过她的肩膀，说道：“别多想了，我还不至于跟个小姑娘怄气。你啊，还是想想明天咱们去哪吧。” …… 在加班加点的情况下，公司那边的事很快就忙的差不多了。制造是厂子那边的事，他们的工作重点在绘画上，这个拖了太多时间。 不过这个又不能省，毕竟现在这已经成了他们的特色，不然那么多牌子，便宜的也不是没有，凭什么他们的更受欢迎？ 等最后一批货让蔡秀勇拉走，拿到货款，也意味着所有工作彻底结束了。 一人发了俩月工资的奖金，又打发了周平常他们，郑晓就一手拿着屋子钥匙，一手拿着银行卡，坐在那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发愣。 好几个月的折腾下来，他的事业现在也总算有了点模样，真的不容易。 每天光是学业就累的不轻，课余假期基本又让公司的事挤满了，现在陡然轻松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四，李蕊昨天也回家了，她家人现在都在杭城，坐汽车也就几个小时的事。 后天郑晓也得回去了，当然，如果不是答应了罗雅君跟她一块过生日，他今天晚上就打算去机场的。 坐了没一会，郑晓就冻的腿都木了。今天的天气并不怎么样，云层压低的让人闷得慌，天气预报说有雨夹雪，应该是沪市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站起来跺了跺脚，郑晓就匆忙下了楼，去店里拿了杯热奶茶，喝了两口才好多了。 “哎，你果然在这啊！” 郑晓刚站起来，正想回宿舍歇会呢，就看到了站在店门口的刘佳。 “哎，你怎么来了？”看到她，郑晓愣了一下。 “我随便走走，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你了。”刘佳笑着走了过来。 “哦。”郑晓点点头。 两人认识的时候不短了，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就算开始有点不确定，现在也差不多明白了这姑娘的心意。 可，问题是郑晓有女朋友了啊。左拥右抱的生活当然不大可能，可现在这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也不知道什么心理，都这么久了，他现在也没跟她说自己有对象的事。倒不是他故意瞒着，好几次都想说的，可毕竟话题尴尬，还真有点说不出口。结果就总想着下次再说也不迟，这么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而且从心里的感受来说，郑晓虽然不说，可实际上挺享受这种感觉的，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不对，结果心态就这么一直纠结着。唉，拒绝一个漂亮女生的喜欢，实在是个很困难的事情。 “你今天有空吗？我这正好有两张电影票，咱们一块去看吧？”刘佳晃了晃手，果然拿着两张电影票。 “看电影？”郑晓挠了挠头。 该不该去？虽说他也没什么事，可，总觉得不大好吧？ “我今天有点累，想休息一下，要不，算了吧？”郑晓说道。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刘佳脸色一变，说道。 “没。就是有点冷，可能昨晚上没睡好吧。” “别发烧了吧？你头疼吗？摸摸额头。” “没发烧。”郑晓连忙说道。这事弄的，该找个别的借口的。 “那……那好吧。”刘佳目光低垂着，点了点头。 郑晓叹了口气，这会心里除了纠结，还是纠结。 “要不，你跟你父母一块去吧？也一样。”郑晓说道。 “算了。”刘佳挤了个笑脸，说道：“他们也不乐意看电影。我还是把这两张送人吧。” “那，这电影票多少钱？要不我买下来吧。”郑晓说道。 “不用了。”刘佳摆摆手，“那你忙，我得回去了。” 说着，她就转身匆匆走出了店门。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郑晓揉了揉眼眶，心里也不是个味。 他觉得刚才好像说的有点过了，又想起她刚才的目光，真想过去再把她喊回来。 “还是古代人好啊。” 郑晓感慨了一句，摇了摇头，很快也离开了店面。 过了不久，天空就下起了雨，接着又有雪跟着落下。不过很快的，雪花就变得越来越多，慢慢覆盖了整个视野。 刚走到宿舍楼下，郑晓看着这景象，干脆也不回宿舍了，转身又往校门口去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天气预报说的是雨夹雪，结果下到一半雨就丢了。不过因为地面温度不够，雪花落地上基本也存不住，很快都化成了水。 唯一的好处是走在路上不用打伞。 这场雨夹雪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半夜才停了，结果一起床就发现，结冰了。 好吧，并不是北方那种大块大块的冰，而是很细薄的一层，天气果然还是那种连绵的临界点状态。 去附近的手工艺品店里买了份礼物，郑晓就按着罗雅君说的地址，找了过去。 离的也不远，郑晓蹬着车子，几分钟就到了。 这边是罗雅君租的房子，郑晓之前也没来过，找了半天才找对地方，敲了敲门。 很快听到了脚步声，接着门打开了，罗雅君正站在门后。 这还是郑晓第一次看到她没穿正装的模样，粉色毛衣，紧身裤，头发散着，看起来格外活泼。 “拿着吧！送你的。”郑晓随手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 “谢了啊。”罗雅君笑着接了过去，伸手邀请道：“到屋里来，外面挺冷的吧。” “还好。”郑晓点点头，跺了跺脚，就到门口换了拖鞋。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郑晓到屋里才发现，好像就他一个人来了。 “今天就咱俩吗？”看着忙着倒茶的罗雅君，郑晓说道。 他以为会有店里的员工一块来呢。 “店里离不开人，我能请假，她们不好请。而且我这人也不喜欢热闹，生日就想安安静静的过，干脆就不让她们来了。”罗雅君笑着说道。 “也对。”郑晓点点头，“我也不喜欢闹腾，本来嘛，过生日就图个高兴。家人朋友聚一块还好，要是自己一个人，那干脆自己过吧。好吃的都自己吃了。” 罗雅君忍不住笑了几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正好，我买了不少东西，咱们一块吃吧。” 说着，她就去了一趟厨房，不一会就拿着一大袋东西回来了。大部分都是零食，还有一个小小的蛋糕。 东西都摆在桌子上，两人倚在沙发里，伸手就够得到，惬意的很。 “哎，你平常在家也这样吗？”郑晓一边吃着，看向旁边的罗雅君。 “什么样？我哪有问题吗？”罗雅君看了看自己，确定没有哪错了。 也许是今天这身打扮？确实有点偏小女生了些。 “没问题，就是跟你平常的形象差的有点远。”郑晓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我以为你在家也该是抱个电脑，穿着笔挺的衣服在那坐着呢。” “在家怎么可能那样，有毛病嘛。”罗雅君嘀咕了一句，又说道：“再说了，我平常工作很严厉吗？” “那倒没有。”郑晓摆摆手，说道：“就是觉得你做什么都很认真，一副冷冷的脸色，想象不到你平常在家的状态。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嘛。挺好的，看着亲切多了。” 两人一边聊着，不耽误吃，没一会旁边就多了好几个空包装袋了。 “蛋糕什么时候吃？”郑晓突然说道。 他没怎么过过生日，也不懂那些，过个生日应该没什么流程吧？再说了，就他们俩，当然这么舒服怎么来了。 “本来想等到晚上的，不过你估计得回去，那就现在吃吧。”罗雅君坐起来，把蛋糕打开了。 确实挺小一蛋糕，估计比脸大不了多少，应该是专门面向罗雅君这样的单身且没什么朋友的人的。 插上蜡烛，点着了，罗雅君闭眼了一会，这才吹了蜡烛。 “你刚才想的什么？一直在笑。”郑晓拿着个塑料餐刀，一边帮着切蛋糕，笑道。 “你问这做什么。专心吃呗。”罗雅君瞥了他一眼。 总共就那么大个蛋糕，两人你一块我一块，还是没吃完……。 又重新倚着沙发，郑晓揉了揉肚子，太腻了，全是不好消化的东西，估计今天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两人一人坐了沙发一边，互相大眼瞪小眼，好一会都没什么话说。 “你家到底做什么的啊！？”罗雅君突然说道：“就是有点好奇，你不说也没事的。我上次看你爸爸，可不像个普通生意人。” 她是真的好奇，也是今天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干脆找了这个话题。 郑晓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道：“确实做生意的，只不过赚了不少钱。” “哦。”等于没说嘛。 “不过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我爸之前还夸你呢。”郑晓笑道。 “我？夸我什么。” “夸你有能力啊，而且还有礼貌。他现在可很少夸人了，你真的很不错的。”郑晓点点头。 “这算什么优点啊。”罗雅君苦笑了一声，说道：“还不是因为没辙。不是我想，而是我只能这样。” 她缓缓坐直了些，说道：“你是独生子吧？” “嗯。对啊。”郑晓点点头。 “我家也就我一个孩子。”罗雅君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从小就知道，我父母并不怎么喜欢我，因为我是女孩嘛。他们没说过重男轻女的话，但也能感觉到，比如对我大伯家的侄子都比对我还好。可能就因为这些吧，我一直都挺努力的，不愿意别人说我不成。” （下面为复制内容。等会再看吧。） 天气预报说的是雨夹雪，结果下到一半雨就丢了。不过因为地面温度不够，雪花落地上基本也存不住，很快都化成了水。 唯一的好处是走在路上不用打伞。 这场雨夹雪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半夜才停了，结果一起床就发现，结冰了。 好吧，并不是北方那种大块大块的冰，而是很细薄的一层，天气果然还是那种连绵的临界点状态。 去附近的手工艺品店里买了份礼物，郑晓就按着罗雅君说的地址，找了过去。 离的也不远，郑晓蹬着车子，几分钟就到了。 这边是罗雅君租的房子，郑晓之前也没来过，找了半天才找对地方，敲了敲门。 很快听到了脚步声，接着门打开了，罗雅君正站在门后。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从罗雅君那离开，已经是下午了。虽然雨夹雪是停了，不过天气还是阴沉沉的，看起来随时有再下的可能。 郑晓回到学校宿舍，提着早就打包好的包就离开了。 打了辆出租车，郑晓就直奔机场，刚到地方，果然又开始落雪花了。 郑晓找了找手机通讯录，很快打了个电话出去，没一会，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匆匆走了过来。 “晓！”看到郑晓，他连忙挥了挥手。 “恒意哥！”郑晓提着包迎了过去。 “你来的也太晚了，飞机都等你一个小时了，快点吧，都赶着回家团聚呢。”青年随手从郑晓手里接过一个包，催促道。 青年叫陈恒意，以前暑假的时候郑晓去公司体验生活，就是跟着他的，所以两人也算熟人了。 一路顶着小却冰凉的风，等两人登上飞机的时候，浑身陡然的一阵暖和。 他们坐的客机并不大，也就二十多个座位，这会已经坐满了。大部分都是公司高管，也许是工作性质原因，需要全国到处走。对他们来说，坐飞机跟公交车没什么区别，而且现在也挺方便的。 有个别夸张些的，甚至会早上在家吃早餐，坐着飞机就去别的城市工作，到了晚上再坐飞机回家。毕竟又不用买机票跟候机，到了机场就登机，相当方便。而且公司的飞机在几个大城市之间跟班车一样固定来往，当然不坐白不坐。 在座的人郑晓都不认得，就跟着陈恒意一块坐到了机尾的位置，他们刚登上飞机，机长就立刻联系塔台那边要做起飞准备了。 座位很舒服，郑晓就后仰着，从包里拿了耳机出来挂到耳朵上，听歌来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的，郑晓就倚在那睡着了，等他再睁开眼，已经到了地方。 “你这一身可不成！首都这边冷得很，没拿厚衣服吗？”旁边的陈恒意说着，就去旁边的储物箱里，拿了一身新的羽绒服。 都是常备的东西，尺码偏大，谁都能穿。虽然很少用到，但一定得有。 “倒没想过这茬。”郑晓接过衣服，很快穿到了身上。 等走到舱门那，刺骨的寒风几乎是迎面直撞过来的，加上空气很干燥，连呼吸都是痛的。 郑晓咽了口吐沫，润了一下喉咙，气候变化这么大，他还真有点不适应了。 这会太阳才刚西斜，虽然是阴天，但离晚上也还有好一会呢。 等下了飞机，大家就各自散开了，基本都有车子在这边存着，早就成了固定流程了。 陈恒意当然也有车子，正好又顺路，郑晓就坐他的车子一块回去。 “你有半年没回来了吧？瞧瞧，这一路又起了几座楼，等个两三年就得大变样。”往科技园区那边去的路上，陈恒意指着路两边的几个建筑工地说道。 “对啊。变得太快了。”郑晓看着窗外，也不由得感慨。 “我记得小时候这边都是农田，这才多久，城市就往外扩张了这么大一块。” “城市化嘛，我记得郑总说过，想看国内未来会怎样，国外发达国家是很重要的学习对象。他们经历的，我们多半也会经历，只不过时间可能会大大缩短。” 郑晓笑了笑，说道：“不过我爸还说过，人家的经验瞧瞧就算了，时代在变，社会在变，指望能看清前路可不够。” 车子一路走的还算顺畅，还不到晚高峰，路上车子多但还算能走。 半个多小时候，终于能看到园区了。 十多年过去，这边也从当初的荒芜之地，变成了寸土寸金的地方。到处是科技企业，到处是高楼，聚集效应在这体现的格外明显。凝聚力的核心当然是正成电子，以及那些并不闻名于外的实验室，或者还有那所城西学院。 车子一路往园区深处走，一直到了郑晓家小区的大门外。到这车子就过不去了，郑晓只好下了车。 “那我就回去了啊。有事打电话。”陈恒意隔着车窗说了一声。 “再见啊。”郑晓冲着他挥了挥手。 门口的保安当然认得郑晓，打了个招呼，郑晓就刷卡过去了。 熟悉的路，熟悉的房子，熟悉的一草一木。郑晓缓缓的往家里走，心里止不住的激动。虽然才短短半年，但总觉得过去了很久，久到他竟然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了。 “晓！你回来了啊！？” 正走着，突然有人喊他。郑晓看过去，原来是卢二爷。 这老爷子现在终于用上拐杖了，毕竟年纪在那呢，八十多了都。不过其他都还好，眼不花耳不聋的，腿脚也只是走路慢点而已。 “卢爷爷，你散步呢？”郑晓笑着打了个招呼。 卢二爷抬手指了指，说道：“刚从学校那边回来，现在放假，我去看看实验室门都锁好了没。” “这哪用您去啊。这么冷，你也不在家歇会。”郑晓只好停下脚步，跟这位聊几句。 “歇什么啊。在家冷清的让人恼的慌，还不如到处走走呢。”卢二爷摆摆手，有些无奈。 他大哥前年走了，老伴去年也走了，现在他这边算是彻底成了孤寡老人。学校几乎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每天一起床就往那边跑，要不是现在放假，他连晚饭都是在学校食堂跟学生们一块吃的。 这也不奇怪，他的整个晚年生活的重心几乎都在那边，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看着起来的。甚至连那些老师学生，同样是他看着招过去的，可以说，那边几乎是他现在生活的全部。 事实上，学校也确实是他最值得夸耀的成就，浪荡漂泊了大半辈子，临了名字竟到了教育家行列里。 对学校，他不遗余力的争取资源，对前几届学生，他甚至很多都喊的上名字，对老师，他尽心帮忙。很自然的，随着学校迅速成长，他自己也跟着到了很高的高度。 谁也不会想到，原本只是随手之举，会有现在如此丰硕的成果。学校一直奉行小而精的策略，一个年级总共只有七八百人，但就这么点人，现在的影响力却早就十倍百倍的扩散开来。 除了去正成电子的各大实验室的，剩下的学生们身影几乎遍布国内各大科技公司。要么是创始人，要么是技术专家。人们惊讶的发现，几乎一夜之间，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学校已经成长成了巨人。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说说，我当初让你去学校，你怎么不去呢？偏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卢二爷倚着拐杖，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当初是想让郑晓就在城西学院读书的，结果这小子一声不吭的去了外地，让卢二爷很有些无语。 “我去那干嘛啊。您也知道，我就不是那块料，去了也是受打击，我可不想哪天去看心理医生。”郑晓摇了摇头，笑道。 作为纯粹的理工科学校，城西学院那边的生活可以用枯燥至极来形容，除了春节这几天，一般假期跟周末都根本不存在。 开放式教学模式，没有几年毕业的限制，也没有本科跟研究生的界限，学生自己决定听谁的课，听哪些课，时间同样自己把握，就算天天睡觉也没人理你。总之，能学多少，就看你的学习跟自控能力跟不跟得上了。 当然，这所有的前提是你能通过考试。考试每个学期都有，三分之一的淘汰率，过不了就留级。如果五年后还是毕不了业的，也发证书，上边会写着学生学业程度的等级评价。 据郑晓所知，每年至少有一半学生拿的就是这种评价证书，当然，这种证书大部分公司也认。 就这样的情况，郑晓别说去读书了，光是去学校里转一圈都觉得头大，脑子有病才去呢。如果不是真的有兴趣，加上智力跟得上，压根就受不了的。 “唉，可惜了。”虽然知道郑晓不乐意去，卢二爷还是忍不住叹气。 别说郑晓了，事实上园区里的孩子愿意去的也少，都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从小的心理阴影吧。 “您赶快回家吧！在这聊什么，这多冷啊。我也得回家了。”看老爷子冻的都在抖肩膀了，郑晓连忙说道。 “好吧，好吧。”卢二爷微微点了点头，一边往前走，絮絮叨叨的说道：“其实我一直想去学校宿舍当宿管来着，你爸不答应，我改天得跟他再说说，跟孩子们在一块比在家好啊。” 郑晓一路走到了家门口，还没等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阳台上浇花的母亲。 “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啊！你再不回来我都想打电话了。”说着，她一边下楼，一边向客厅的丈夫喊了一声，让他去开门。 开门的是郑诚，父子俩之前不久才刚见过一面，这会倒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汪汪！ 一阵犬吠声传来，接着一条黄狗从院里窜了过来。 “砖块！还叫唤，不认识我了？”郑晓冲它招了招手。 这是砖块，也是砖头的后代，刚一岁多。至于砖头，郑晓刚上高中那会它就没了，跟那条花狗埋到了一块。 砖块摇着尾巴，在郑晓跟前转来转去，这是要吃的呢。当然，郑晓也没拿吃的，自然不会喂它。 张舒也到了跟前，看着儿子，眼睛里忍不住就多了泪花。从小到大母子俩就几乎没分开过，这突然一分别就是半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情绪也在这会全涌上了心头。 到了屋里，张舒果然就开始问东问西的，什么都想了解。 当然，郑晓也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点不吭声，比如创业的事。 “儿子，有对象了没？到了大学，也该找了。”张舒一边切苹果，说道。 “妈，这怎么什么都问啊。想说了自然跟你说。”郑晓倚在沙发上，看了眼又在那看报的父亲，很有些无奈。 在家里就这样，父亲一直是怎么样都成的态度，至于母亲，眼前这样就是了。 “吃点吧？”说着，张舒把装着苹果的盘子端了过来。 “对了。你爸说了，咱们今年回老家过年，后天就出发，你有事的话这两天尽快忙完啊。” “回老家吗？”郑晓有些挠头，他其实不想回去的，农村再怎么舒服，很多事也远没有城市方便啊。 “你爷爷奶奶快一年没见过你了，之前打电话还一直问起你呢。”旁边的郑诚终于放下报纸，说了一句。 “哦。”郑晓点点头。“爸，我大伯家跟小姑家也回去吗？” “你小姑这几天不回去，她得到正月初。对了，你堂哥前几天也回来了，路过首都这，那小子看着总算恢复了不少。” “哦。”郑晓突然想起了小姑，说道：“上次你说要去找小姑，后来怎么样了？” “哼，还能怎么样。那丫头倒是机灵，借口出差去了，还不接我电话，我也不可能跟她耗着啊，就只好回来了。”郑诚说道。 语气却没了当初的恼火，毕竟也好些天过去，再大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让我说吧，那事其实也不全赖小姑，她也是好心嘛。”郑晓还是顺口说了句。 “好心可不是理由。好心办坏事的多了去了，我可不想她也那样，起码想问题得成熟一点吧。”郑诚毫不客气的说道。 郑晓摊了摊手，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了。 随手打开电视，还挺巧，播的新闻正好在讲正成电子这段又面对的专利大战。 “爸，公司怎么样？没事吧？”郑晓看了眼父亲。 “能有什么事。”郑诚不屑的笑了声，说道：“都长成大树了，再想去修剪枝条那不晚了吗？正成电子就是那大树，随便怎么折腾吧，拍打两下全当挠痒痒了。当然，他们也不敢来真的，惹恼了我也来个制裁，对谁都没好处。” “唉，也总不能一直这样吧。”郑晓有些无奈。 “慢慢等着吧。凭一个公司可没辙，得国家整体实力跟上。” （下面为复制内容。） “你说说，我当初让你去学校，你怎么不去呢？偏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卢二爷倚着拐杖，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当初是想让郑晓就在城西学院读书的，结果这小子一声不吭的去了外地，让卢二爷很有些无语。 “我去那干嘛啊。您也知道，我就不是那块料，去了也是受打击，我可不想哪天去看心理医生。”郑晓摇了摇头，笑道。 作为纯粹的理工科学校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二天一大早，郑晓八点多才起床了。抻了个懒腰，他不由得长舒了口气，赖床的感觉真好啊。 趿拉着拖鞋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顿时有阳光打了过来。看起来今天天气不错。 打开屋门，郑晓就看到母亲正坐在客厅看书。 “早餐在锅里保温着呢，你快吃去吧。”张舒抬头看了眼儿子，指了指桌上的电锅，说道。 “我爸呢？今天还上班吗？”郑晓一边往洗手间去，说道。 “他又没有假期的概念，想去就去了呗。而且后天咱们回老家，他得处理一些事情。” “哦。” 郑晓走出洗手间，过去打开电锅，菜倒是挺丰富的。三菜一汤，还有两个包子。 这时，张舒突然放下书，站起来坐到儿子旁边，说道：“儿子，你跟妈说，学校谈对象了吗？” “嗯？”郑晓有些奇怪，“妈，你问这干嘛？” “你还瞒我呢？昨晚上我看你的qq一直在线，跟人聊天呢吧？一定是姑娘对不对？” “你想哪去了。”郑晓装作无奈的说道：“跟高中同学聊呢。他们约我今天一块去聚聚。” “怎么可能。你跟同学能聊好几个小时？”张舒一脸的不信，说道：“跟妈说说吧，让我看看长什么样？我一定帮你保密。” “嘁！”郑晓撇了撇嘴，并不信老娘的话。 他当初的压岁钱也是这么让哄走的，到现在也没影呢。虽然郑晓并不在意那点钱，可他知道，老娘的信誉不如他老爹。 “你这孩子，这么不听话呢？你要是没对象，那好些人都等着帮你介绍呢！有对象才算长大了，心也能安稳下来。我跟你爸也是大一在一块的啊。” 张舒絮絮叨叨的，一说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郑晓也不吭声，就是低头吃着，没一会就把几盘菜吃光了。 把盘子又放回锅里，郑晓站了起来，说道：“妈，我跟同学约好的，今天中午不回来了啊。” “去哪啊？” “谁知道呢，看情况吧。”郑晓把拉链拉到脖子边，就走出了门。 早上的空气还是冷，刺骨的冷，而且干燥的厉害。郑晓刚才一起床就发现嘴角干的有点起皮了，他也没想到，在这从小长大，去外地半年就不适应了？ 一边走着，郑晓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他刚才也没瞎说，今天确实约了高中同学来着，半年没见面，加上假期就那么久，几个当初玩的不错的自然就想聚聚。 打了几个电话，几人就约到了园区门口见面。 郑晓也没驾照，当然也没车，好在园区里有公共自行车，蹬着过去倒也方便，就是风打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等他到了地方，已经有个瘦高个在那等着了，看到郑晓，连忙挥了挥手。 “你来的这么早啊？”郑晓在旁边停下车子，笑着拍了拍瘦高个的胳膊。 “刚才去学校转了一圈，接到电话就顺便过来了。哎，你这半年变化挺大啊，瘦了不少。” “还好吧。唉，我都有点后悔了，早知道选个轻松点的专业了。”郑晓摊了摊手，苦笑着说道。 这瘦高个叫林凭，两人以前同桌过，高中一直是同学。这家伙并不是正成电子员工的子女，他爸爸是附近一家公司的老板。事实上，园区的学校不止招收本公司员工，当然，就算招收也有许多条件。 两人聊了没一会，陆续又有俩人过来了。其中一个小胖子叫李高平，他爸爸之前是正成电子的高管，不过后来辞职自己创业了，孩子却还是在这边上学。 旁边那个文质彬彬的叫谢尚平，他父母很早就加入公司了，现在也都是公司中高层，跟郑晓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学。 很显然的，就算学校再怎么淡化学生们的家庭差异，学生们还是有了各自的小圈子。毕竟，小时候可以不想那么多，可年纪一大，总会明白一些东西的。就像朋友之间，如果一个要照顾对方情绪，一个要担心别人说别有用心，那友谊基本不可能持续的。 结果就是，郑晓初中的时候还有十几个玩的不错的，到现在就剩下这几个还能常聊聊了。 几个人年纪不够，都没有考驾照，自然也没车。想出去玩，以前常常去打车的。 不过今天不用那么麻烦，林凭来的时候特意让司机开车一块来的，七座的商务车，几个人正好。 “咱们去哪？”坐上了车，林凭说道。 “要不去唱歌？” “算了吧。这才几点，那不是晚上去的吗！” “酒吧才是晚上去的。唱歌又不分这些。” “要不，去钓鱼去？” “你别吭声。” 几个人嘀咕了好一会，也没决定到底去干嘛，车子只能在路上兜兜转转的。眼看实在达不成一致，干脆就让林凭领着了。相对来说，还是这家伙玩的经验比较丰富。 车子兜兜转转了好久，终于在一个休闲中心旁边停下了。 “这边都是我爸的公司开发的，挺多好玩的项目，我以前来过两次，感觉还成。你们觉得怎么样？”林凭指了指车窗外，说道。 “就这吧。”郑晓催促道，他这会突然有点晕车，现在就想下车走走。 下了车，郑晓长长的呼了口气，这才算好受了点。 “走吧。我领你们去瞧瞧，这会正热闹的时候。”林凭走在前边，说道。 其他几人自然跟着。 “这边可以玩保龄球，那边是游泳馆，哎，那边也不错，可以玩射箭。去不去？” 林凭一路边走边介绍着，其他几人只有点头的份，都没来过这地方啊。 “几位！需要帮忙吗？” 正走着，一个服务员快步走了过来。 “这边有什么好玩的，都说说吧？”林凭说道。 “那，现在这天气，泡温泉可以吗？” “温泉？这边有温泉？搞笑呢吧。”郑晓有些无语。 “不是天然的，人造的。”那服务员有些尴尬的说道。 “那不就是澡堂子吗？不去不去。” “……” 服务员笑得有点勉强，他算看出来了，这几位以前都没来过吧。 郑晓他们倒不在意，眼睛仍是到处看着。 第三百二十章 这位服务员看起来也没什么经验，看几人不搭茬了，就匆忙从旁边拿了几张宣传页。 一人发了一张，说道：“几位，你们看看吧，这是我们这的项目。按摩，洗浴，还有养生，健身等等，你们要不要先过去瞧瞧？” “算了。这些我们可享受不来，还是去别的地方瞧瞧吧。”郑晓笑了笑，说道。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对那些项目没什么兴趣。 “好了好了。你自己忙去吧，我们自己会找地方。”林凭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要不我还是帮你们介绍一下吧？几位应该第一次来，有人在旁边也要好得多。”服务员继续挤着笑脸，说道。 “算了。他估计是绩效工资，咱们消费应该算他的业绩，就让他跟着吧。”郑晓说道。 自己经历过赚钱的辛苦，他现在也能体谅很多人了，挣钱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一下吧。 几人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去了射箭的场馆，别的都有分歧，也就这个还能达成点一致。 地方倒挺宽敞的，也比较空旷，毕竟这项目本来就需要大点的地方。 这会已经有不少人在那拿着弓箭玩了，旁边有专门的教练指导，几十米外立着靶子，除了人有点多外也没什么毛病。 毕竟是春节跟前了，大家时间比较多，各个娱乐场所人自然也多。 挑了装备，很快有教练过来指导，没一会就都学的像模像样的了。 郑晓拉弓试了几下，结果第一个竟然就上靶了，不错。 拉弓射箭并不算多耗体力，但也是相对来说的，拉的久了一样受不了，起码郑晓连着拉了几十下后胳膊就酸的不成了。这还是现代弓箭省了很多力的情况下，不然光是拉开弓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他几人倒是玩的乐此不疲，没有停下的意思，郑晓把羽绒服拉链往下拉了一下，就转身去后边的休息区了。 刚坐下，旁边座位上也来了人。 “哎，有打火机吗？”旁边那人说道。 郑晓诧异的看过去，竟然是个女生，翘着二郎腿，长相倒是不错，就是身上好像带着一种不屑一顾的气质，有点突兀了。 郑晓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没有。而且……这边不让抽烟吧？” 那女孩笑了笑，也不搭话，转身从旁边桌上拿了瓶果汁。 “你自己来的吗？”那女孩突然说道。 “不是。”郑晓指了指玩的正欢乐的林凭他们，说道：“跟朋友一块的。你呢？” “我？我是自己来的。在家没意思，也就来这能散散心了。……不过今天人有点多，太吵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女孩扫了眼周围，有些无奈。 “你很喜欢练弓箭吗？”郑晓说道。 “还好吧。”女孩点点头，“我从小就接触这个，一直挺喜欢的。拉弓的时候就像把所有的不开心全蓄到了弓弦上，松手的时候就把压力全扔了出去，我很享受这个过程。你呢？以前接触过吗？” “没有。”郑晓摆摆手，笑道：“也就小时候在小区折几根竹子做过弓箭，都闹着玩的，后来年纪大点就没再玩了。” “你还在上学吗？”女孩把翘起来的腿放下了，说道。 “嗯，刚读大一。你呢？”郑晓说道。 这女孩说话的节奏莫名的舒服，以至于郑晓对她的印象都有了不少改变。 “我啊。本来也是读大一，不过一周前刚辍学了。”女孩拿着果汁喝了一口，也不做解释。 两人正聊着，女孩突然看向不远处，皱了皱眉。 郑晓下意识的跟着看过去，只有几个男女青年在往这边走，对方好像也看到了这女孩，还挥了挥手。 “你朋友吗？”郑晓说道。 “不是。几个马屁精。”女孩厌恶的扭过脸。 “小微！真巧啊。你也在这。”一个长脸青年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们几个，离我远点。”那女孩有些忍不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我也没怎么着你吧？至于吗你。”青年眼中有些恼火，说道。 “钱应安。你们家的生意出问题，找门路解决去啊，总盯着我有意思吗？要么你跟我爸说去，别搭理我。”女孩忍着脾气，说道。 “小微，我没跟你提过公司跟钱什么的吧？咱们以前还是同学，作为朋友聊几句不该吗？”那个叫钱应安的青年说道。 “别，我可不想跟你成朋友。你啊，趁早找别人去。那么多有钱人家的女儿呢，为什么偏偏找我？看我好欺负？” “我真没想那么多。” 钱应安满脸的无奈，又对旁边的郑晓说道：“这位兄弟，能不能让个位置，我跟我朋友聊聊。” “你别让！”那女孩立刻插话道。 郑晓笑着向她点点头，说道：“我也没说让啊。” 看向钱应安，说道：“我在这歇着呢，你要不再去找个位置吧。或者那边有凳子，你搬个过来。” 钱应安脸上的怒气立刻有些压抑不住，语气也低沉了些。“兄弟，别逞能。很多话还是少说的好。” 郑晓摊了摊手，并不以为意，当然也没让座。 “小子，你还是少多管闲事了。赶紧让开，不然有的你倒霉的呢。”跟着钱应安一块来的青年里，这会也有人说道。 郑晓看的有些好笑，这场面实在像极了爽文里的场景。只不过，也许话应该更嚣张一些，表情也不到位。 “好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钱应安瞪了刚才说话那人一眼，接着，他就一声不吭的在隔了俩位置的地方坐下了。 郑晓突然有些无聊，这弄的，根本没有打脸的机会啊。可惜了。 这时，林凭他们几个也终于回来了，都是一身的汗。 “看看，咱这水平不错吧？！”林凭挥了挥手里的一张靶纸，笑着说道。 其他两人也一样，这靶纸就算是留作纪念了。 郑晓笑着说道：“你这水平还真好意思说。你那刚才射了有上百箭吧？瞧瞧那纸，有上靶十个吗？” “你这不扯吗？我这才刚学会，你也没好到哪去。”林凭抹了抹额头的汗，说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林凭瞧了瞧这边，没座位了，说道：“这也没座了，咱换个地方吧。” 郑晓看了眼旁边的女孩，站了起来，说道：“那走吧。” 这边刚要走，那女孩立刻站起来，也要离开了。 “小微！咱们好好聊聊吧，我不是你想的那样。”钱应安也立刻跟了过去。 林凭有些诧异的瞥了眼几人，对郑晓说道：“你朋友吗” “不是，刚认识的。走吧，不用多事。”郑晓说道。 “哦。” 几人继续往前走，这时，那女孩看摆脱不了钱应安，干脆又到了郑晓这边，就跟在后边。钱应安他们自然也跟在后边了。 “喂！”林凭停下了，指着钱应安几人，说道：“你们几个！人家姑娘不愿意搭理你，你还跟着干嘛呢？” “你谁啊？干你什么事？”钱应安这会也恼了，说道。 “你管我谁呢？好人可以吗？咱就是看不惯你这无赖样。”林凭昂着头，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人？”钱应安有些气笑了，说道：“小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就算了，你还来劲了是吧？好人不是那么好当的，我让你躺着回家信不信？” “躺着回家？就你？在我的地盘上还让你吓唬我？你谁啊，敢不敢报名字？”林凭满脸的不屑，冷哼道。 他这会脾气也是说来就来，打抱不平的事更是有种出风头的感觉，加上是自家地方，也没想那么多。 “好了。”郑晓拍了林凭一下，说道：“有什么好吵的，别跟你爸那惹事了，走了。” 本来那女孩就没什么交情，为了一点意气帮人家，真心没什么意思。再说了，谁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呢？ 林凭搓了搓脸，稍微冷静了一下，对那女孩说道：“你用帮忙吗？我让人送你回家？” “不用。你们忙去吧，我自己没事。”那女孩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好吧。”林凭只好点点头。瞥了眼钱应安，转身走了。 接着几人又到处去转了转，一上午时间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这里当然也有吃饭的地方，几人点了座菜，边吃边聊。 “哎，你在沪市那边怎么样？”林凭看着郑晓说道。 “还可以吧。”郑晓笑了笑，有些感慨道：“就是时间有点不够用。早知道报个轻松点的专业了，文科专业就好得多。现在我正忙着创业呢，整天忙的不轻。” “创业？”几人立刻来了兴趣。 “做什么呢？” “卖乐器，古筝知道吗？”郑晓吃了口菜，说道。 “我以为你卖钢琴呢？你会弹古筝吗你？”小胖子李高平说道。 “钢琴太贵了，我本金可不够。再说了，谁说得会弹才能卖乐器的？”郑晓微微摇了摇头。 “你本金不够？”林凭拍着他肩膀，笑道：“你开玩笑呢？就你那条件，随便跟家里要点不就够了？在我郑叔那，随便拿点钱都够买个钢琴厂了。” 郑晓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这家伙，原来在学校还好，现在富二代习气越来越重了。 “你这家伙，认真学学奋斗这俩字。就不能有点出息？那我干脆跟我爸要个公司过来算了，有意思吗？” “不是。能拿到本金，为什么还慢慢去攒，没意义啊。”林凭有些无奈的说道。 “跟你呀，说不通。” 郑晓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回去问问你爸，看本金有意义没？你知道凭自己，一万块钱得攒多久，有多难吗？我知道。就这一顿饭钱，我开始那会得忙活俩月。 自己攒的钱，花的时候才会小心再小心，你以为父母那辈厉害在哪？不就是攒钱这个过程吗？他们知道攒钱不容易，恐惧赔钱，所以习惯了尽可能降低所有风险，而你从课本上能学到什么？赚钱的概率，或者赚钱方式？都是烂大街的东西，真面对面竞争，能赢才怪了。” 林凭让说的有些挠头，摆摆手，说道：“你跟我说这些没意义。我呀，没什么大志气，也没想跟我爸比。到时候大不了把公司让别人管理，我就自己玩自己的呗。或者拿着钱存银行，两辈子也花不完。” 郑晓点点头，笑道：“你倒明智。往前走的路确实不好走，你直接原地躺着，也挺好。……可惜啊，我不能这样。” 他能做的选择太少了。父亲的商业布局太过庞大，影响也太大，这都决定了他不可能只安逸的享受。虽然父亲从没提过这些，可郑晓很早就有了这个自觉，他怕自己到时候弄的一团糟，更怕会影响很多很多人的生活。 从内心来说，他其实倒有点羡慕林凭的，能安心做个富二代，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不愿意啊！ 几人正聊着，餐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郑晓抬头看去，竟然是钱应安他们几个在跟前台吵。准确的说，是他们在骂前台以及服务员。 “**！这几个家伙没完没了了啊！” 旁边的林凭突然就恼了，站起来。自家的地方，看到有人捣乱自然不乐意，加上之前恶劣的印象，他这会怒气更是嗡嗡的往上蹿。 “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郑晓也有些无奈，怎么总遇到那几个家伙呢。不过，之前那个女孩倒是没看到了。 “你放心，我不惹事。我得弄清楚，这几个家伙到底哪来的！”说着，林凭一边走过去，一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好好的一顿饭，到这也吃不下去了。郑晓又匆忙吃了几口，也跟着走过去。 钱应安吼的不依不饶，揪着服务员的衣领子，说的也就是前台怠慢了他们之类的话。很显然，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这家伙不过是心情不好借题发挥而已。 前边林凭还在打电话，他倒没急着凑跟前，只是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钱应安他们。 没一会，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来了，林凭冲他们招招手，又指了指钱应安他们。 几个保安明显跟门口站的那些不同，一个个体格魁梧，看着就像练家子。他们显然知道林凭是谁的，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挤到了人群中，随手就把钱应安拖拽走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郑晓赶忙走过去，对林凭说道：“他们去哪了？你这是干嘛呢？” “没去哪。”林凭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家伙欠揍，找个人少的地方揍一顿算了，让他长长记性。家里就几个破商场，还快倒闭了，谱摆的倒挺大。” 显然，他已经打听到了钱应安的情况，这个对他当然不难，来的客人总要有一些信息的。 “你这不胡闹吗？”郑晓有些无语，说道：“跟你的人说一声，别胡来，随便打客人，你们家这店以后还开不开了？你爸知道了估计又得骂你。” “骂就骂呗。”林凭抱着胳膊，笑道：“骂我也没用，我自己出气了就好。而且我早就习惯了，大不了这几天不回家了。” 郑晓苦笑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了。这家伙，脾气就这样，又倔又臭，问题是人家还什么都不当回事，心大的很！ “走吧！咱回去继续吃。” …… 第二天一大早，郑晓就早早的起床了，他们今天得回老家。 “妈，快点走了！车子等着呢。”郑晓站在院子里，再次催促道。 眼看着都要八点了，他们得快点赶到机场。 “你等会。哎，我昨天买的东西呢，怎么找不到了？” “别找了，到了再买也一样。”屋里，郑诚也有些忍不住了。 “好吧。”张舒叹了口气。 把桌上装好的东西提到门口，车子已经在那等着了。 几乎装满了后备箱，这才算没了。 郑诚牵着砖块走到隔壁，冲院里的卢二爷说道：“这狗先放你这了啊。” “什么时候回来？”卢二爷正坐那晒太阳，抬起头看了眼。 “过完年就回来，顶多两周。” “那好吧。”卢二爷点点头。“我先说好，养不好别赖我。这条狗跟砖头可差远了，整天乱跑，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跟不上。” “没事，不让它饿着就成，在这边也丢不了。”郑诚点点头，把狗留这，就转身走出了院子。 车子很快出发了，一路向着机场的方向。 到了机场，一家人登上飞机，又直接往洛城机场去。 到了机场，又转汽车，从早上出发，基本不到中午就能到。相比以前，实在方便了太多。 每年春节他们家人基本都会回去一趟，这个过程也重复了许多次，不过每年的体验又都不同。就像那沿途的景象，每次竟然都能找到一些不同来。 到了村里，倒是一片喜气洋洋的，不时地能看到门口挂的装饰品。家家户户都是崭新的楼房，汽车也不少见。 这样的景象当然得益于村企，从以前的果汁厂，现在倒发展成了本地小有名气的饮料企业。前几年厂子搬到了市里，发展更快，村民什么不用做，光分红就吃穿不愁了。 这几年正是农村打工风潮兴起的时候，附近十里八乡的年轻人像候鸟一样的在城市跟乡村来回奔波，他们村算是唯一的例外。基本一年到头村里都热闹的很，时不时的就有剧团一类的过来，春节跟前尤其如此。 路上遇到熟人，郑晓不时地停下打招呼，几百米的路程车子愣是走了十几分钟。 他们家倒是没变，虽然平房在现在的一众二层小楼里有些突兀，不过屋子够用也就算了，又不常回来。 车子刚在门口停下，正遇到门口的郑乐。 “叔！你们回来啦？” “回来了，你爸在家没？”一边打开了车门，郑诚说道。 “去镇上了，你们没遇到吗？” “没。过来，帮忙把东西拿屋里去。” 说着话，郑光年两口子也过来了。俩人现在也有六十多了，不过看着倒是有点显年轻，腿脚没问题，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而已。 “怎么又拿这么多东西，跟你们说了都，用不完。”看着从车上拿下来的大包小包，郑光年很有些无奈。 三个儿女每个回来都是一大串东西，他们俩在家怎么可能用得了，现在去年的东西有的还在那堆着呢。 “用不了存着呗，想用了再说。爸，你身体怎么样？”郑诚说道。 “隔三差五的去体检，能有问题才怪了。” “小娟今年回来吗？” “说的要回来，年前不成，估计得到年后了。唉，嫁的那么远，我当初就不怎么乐意。”郑光年跟着到了屋里，说道。 “这才多远啊，几个小时就到家了。你要想女儿了，送你去她那住一段也好啊。”郑晓笑道。 “算了吧。哪都没家里好，城里我可不习惯。” 院子里寒风刺骨，屋里倒是暖烘烘的。现在村里就有暖气，只要不常在外面，冬天也过的相当舒服。当冬天的农村连暖气都有了之后，城市的吸引力就已经很小了。 卧室，郑乐跟郑晓正一人一台电脑，在那打游戏，村子的网线也在去年连上了。 相比于房子跟道路这样表面上的改变，暖气跟网络这样基础的东西倒更显珍贵一些，也是真正能跟城市缩小距离的基础设施。如果医疗跟教育资源能跟得上，那生活几乎称得上完美了。 “哎，你跟那女生的事，怎么样了？”打完了一局，郑晓突然说道。 郑乐瞥了堂弟一眼，说道：“还能怎么样。离那么远，想聊天都差着好多时区呢！算了，我也不想那么多了。” 他还并不知道小姑帮的倒忙。不过他现在也想通了很多，很多事情本来从开始就确定了没有结果的。 “恐怕没你说的那么轻松吧！？”郑晓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距离产生美，不出意料的话，你应该很难忘掉她了。听我一句，如果你不想一直念念不忘，那就应该跟那个女生多接触，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你会发现，她有很多缺点，你以为的只是幻想中的那个她。” 他很清楚，没有人会没有缺点，那个女生在郑乐印象中的形象会越来越好。 （下面为复制内容。等会再看吧。） 郑晓赶忙走过去，对林凭说道：“他们去哪了？你这是干嘛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过了不久，郑直夫妻俩也回来了，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一整年没见面，自然有聊不完的话，家长里短或者生意，一说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你公司今年业绩怎么样？我听说现在支持线上购物了？”郑诚坐在门口，跟哥哥说了句。 “刚弄的。”郑直手里拿着把瓜子，一边磕着，说道：“不过效果还得再看看。我这段也在学习，国外那一套毕竟不适合咱们，大部分得自己摸索。” “网上购物重点就那几样，物流跟支付。快递得突出一个快，这个工程量可不小，物流中心跟快递队伍，光搭个架子估计都得好几年。你这个怎么打算的？” “我现在也没那个底子啊，只能先覆盖几个大城市，至于别的，先跟其它公司合作吧。”郑直说道。 “就说这网购，你也别小瞧了。现在这顶多算个开始，离真正成长起来还得几年呢。而且，顶多两年，整个互联网产业将巨变。移动互联网知道吗？” “手机上网吗？”郑直说道。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对。不过不是你理解的那种，触屏手机知道吗？不是那种混合版，而是完全版，系统也重新开发。 快的话，我们明年就能推出成品，到时候手机使用便捷性将成倍提高，移动互联网也会很快取代电脑端。到那时候，上网成本会降低好几倍，网购的成本同样降低。对你来说，这是危机，也是机遇。”郑诚说道。 虽然个人电脑还是正成电子的核心业务，不过手机业务同样不弱，而且还有加速发展的趋势。尤其在智能手机的研发上，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布局了。到现在，电容屏，芯片，新的操作系统，软件，都在紧锣密鼓的研发中，而且大部分已经到了实用化阶段。产品明年就将正式开售，不出意外的话，那将是一款真正划时代的产品。 郑诚很清楚，洗牌快要开始了，用不了多久，现在市场上活跃的手机品牌就将消失大半。很幸运的，这次正成电子是引领者。郑诚现在正摩拳擦掌，准备着把他们的那几个竞争对手全都打趴下。 里屋，郑晓打游戏也打厌倦了。站起来抻了个懒腰，骨头好像都在咔吧咔吧的响。 “你出去转转不？在家挺没意思的。”郑晓说道。 郑乐扭了扭脖子，说道：“这会能去哪啊？那么冷。” “随便走走呗，河堤上，地里边，都可以啊。” “算了，你自己去吧。我还是坐屋里舒服。”郑乐摆了摆手。 “那好吧。”郑晓只好点了点头。 冬天的村子是比城市更冷一些的，好处是空气还算清新，也没那么干燥。 经过两天的酝酿，郑晓的嘴角已经起了好几个水泡，环境适应过程的代价到现在才算显现出来了。 走在村子里，遇到的村民认得的就打个招呼，不认得的只能笑笑。他以前基本一年只回来一次，自然认不了几个人。 走了没几步，迎面就看到几个染着黄毛的少年骑着摩托从村口回来了，打扮的流里流气的，每人还都咬了根烟。 摩托的嗡嗡声在村子里回荡，几个少年说笑着，竟然在路上比赛起来。 对这几人，郑晓一个也不认得，不过应该也是本村的人。 嗡！ 摩托在路上飞驰而过，把路过的一条狗吓得跳起来，差点没撞树上。 “几个瘪孙儿！又开这么快，碰着人就不逞能了。”路边一个村民看到了，气的吼了一声。 看的出来，他对这种飙车行为极其不满，而且应该不是头次遇到了。不过那几个小年轻正是轻狂的时候，父母都不一定管得了，骂两句自然也没用。 看着几辆摩托消失在巷口，郑晓摇了摇头，继续往河堤那边去。 冬天算是河流的枯水期，他们村旁边这条河水位也不高，大半河道还被已经枯黄的芦苇荡遮盖了。 因为不是静态水，所以不到特别冷的情况，河面也不会结冰，只在边缘跟一些小水洼里会有一层厚冰。 水鸟们早就迁徙去了南方，河里这会也只有零星几只野鸭还在芦苇荡里游走，也总算没让这乡野太过孤单。 郑晓沿着堤岸走，旁边护堤林的叶子落的只有树枝了，看起来灰扑扑的。往周围看去，恐怕也只有地里的麦苗还算有一些亮色。 走了没一会，隔着挺远，郑晓就看到河里有一条船在轰鸣着，不断的把河沙抽到对岸，堆的高高的。 原本只有十多米的河道，在那竟然变成了三五十米宽的一块水面，跟个湖泊一样。河边，一棵杨树因为那水面扩大塌陷了下去，只露了个树尖。 郑晓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场面，抽那么多河沙干嘛？ “晓！你回来了？” 正看着，就听到旁边有人喊自己。 郑晓抬头一看，原来是他堂伯喊他。看他一手鱼竿，一手提着网兜，显然是刚钓鱼回来了。 “大爷！”郑晓连忙打了个招呼。 “你啥时候回来的？你爸现在在家？”郑志国说道。 “今儿上午才到家，我爸在家呢。”郑晓点点头。 “那正好啊。刚钓的鱼，等会你喊你爸一块去我那，做几道菜。”郑志国笑道。 “哦。”郑晓只点点头。 他突然又指了指河里的船，说道：“大爷，那船干嘛呢？弄那么多河沙有啥用？” “用处大了，盖房子得用啊。现在盖房的那么多，价格涨的还挺快。” 郑志国看了眼对岸，又说道：“那家伙这才弄了几个月，每天都有车过来拉，估计不少赚。” “那这都没人管吗？那河道都抽成那样了。”郑晓皱眉道。 “咋没人说，咱村有人找镇上说了声，人家说管不着。结果这事还让对岸那家知道了，差点没打起来，后来大家也懒得再说了。” 这也算很多村里人的心态了，乡村讲究的就是个人情，互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让人家生意受影响，闹起矛盾少不了就得打架。说白了，都感觉为了这点事不值得。 “唉。”郑晓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第三百二十四章 回去的路上，半路就遇到有人开着汽车往村口去。 “去哪啊这是？”郑志国打了个招呼。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个中年人，降下车窗递了根烟过来。 “我家这小子相亲去，小刘庄的，你钓鱼去了啊？” “嗯。”郑志国点着了烟，说道：“我记得你家大闺女前一段刚定下来吧？啥时候结婚？” “得过了年了。……哎，这个是诚子家的吗？看着眼熟。”中年人指了指旁边的郑晓。 “对。”郑志国点点头，又转脸对郑晓说道，“这个你该喊大爷的。” “大爷。”郑晓打了个招呼。 “哎！都这么大了啊！有对象了没？” “现在不急，他还上着学呢！今年刚去沪市那边上大学。”郑志国说了句。 “在大学也能谈啊，也省的再去相亲了。像俺这一趟过去，光买烟就几十块没了。唉，还是上学好啊。俺家这小子就是读不成书，可不像诚子，一家人都是大学生。” 又聊了几句，车子这才继续往村口去了。 “现在村里人这么有钱了吗？这车得八九万吧？”一边往家里走，郑晓说道。 “也不算多吧，他们家一年分红的钱都够了。买车子还是跟风嘛，再说了，不过钱存着也没什么用，现在村里买车的可不少。”郑志国说道。 孩子上学的钱村里包了，看病的钱也报销，大家基本花不出去什么大钱，而每年每户还至少有好几万的分红，这种情况下，存钱也没什么意义，买东西自然就爽快的多。 “刚才那人你认得不？在你太爷爷那辈，两家是堂兄弟。”郑志国说道。 “没什么印象。”郑晓摇了摇头。他总共也没回来过几次，离的近的亲戚还好，离的远的能有个脸熟就不错了。 “他家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闺女前一段刚定亲，上门女婿知道吧？找了个上门女婿。”郑志国笑着说道。 “哎？他家不是有个儿子吗？怎么还有上门女婿？”郑晓有些奇怪。 “那没辙，村里定的规矩，本村的人才有分红，嫁走了不就少了份分红嘛。别说他家了，这两年好多人家都这样。啧啧，再这么下去，咱村这地方估计都不够用了。村里前两天还说准备研究一下，把这条改了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还能这样啊！”郑晓听的有些好笑。 “你如果在村里久点就知道了，一个个都精明着呢，可全是小聪明。就说咱村里这年轻人，真是不如我们那辈了，好几年下来，总共就考上了俩三本的，还不如以前呢。都觉着上学没什么用，回来躺那不动也能分钱，你瞅瞅村里那些小年轻，一个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看着都窝火。我家也就是早搬走了，不然小孩也得受影响。”郑志国有些唏嘘的说道。 他家早就搬到了市里，那边开了两家饭店，也就过年这会才回来了。所以对村里的这些变化，郑志国基本是以吃瓜群众的角度来看，毕竟他户口都牵走了，现在不算村里人，也没分红。 两人边走边聊的，没一会就快到门口了。 “你跟你爸说一声，晚饭别忙着做了。你小斌哥在镇上呢，我让他买点酒菜回来，到时候拿过去，咱好好吃一顿。”临回家前，郑志国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郑晓点点头。 回到家，这会已经下午一点多了。看到儿子回来了，张舒赶忙过来，说道：“去哪了？可真会挑时候，还专挑饭点出去转悠。菜留锅里了，赶紧去吃吧。” 下午的时间仍旧相当无聊，屋里虽然暖和，不过一家子人，还有邻居过来聊天的，吵闹的很。 也不顾冷不冷了，郑晓手揣兜里走出屋子，还是就在门口走走。 虽然村里的新房子修了不少，路也重新铺了，不过其它地方倒变化不大。就比如门口的池塘，还有池塘对岸的小树林，跟小时候一个样。 水塘里的水不多，而且全让厚厚的冰层覆盖了，冰面上还能看到扔的砖头跟滑冰的脚印。 郑晓走过去，又踩了踩，相当结实。水还算清澈，加上又水又没多深，他弯腰就能看到有小鱼在冰面下游来游去。 这水塘里养的有鱼，不过不多，而且因为没人喂，基本也长的不大。 郑晓在冰面上快跑几步，接着停下，整个人就在冰面上滑了出去。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滑冰鞋，这么大的场地，除了砖头有点多外，滑起来应该挺舒服的。 正玩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郑晓拿出来一瞧，是李蕊打过来的。 “喂！”郑晓接通了电话。 “你这会干嘛呢？”李蕊撒娇似的说道。 “滑冰呢，我们家门口的水塘结冰了。”郑晓笑道。 “哎！冰面能站人吗？那也太冷了吧？” “也没多冷，重点是得连着冻很多天，现在估计得有十多公分厚了。哎，你在哪呢？” “在家。刚才抱着电脑看电视剧呢，想你了就打个电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总得走完亲戚吧。估计得正月初七，初八左右了。” “那还有半个月呢。我现在突然有点不喜欢假期了。哎，等暑假了你就别回去了吧，我也不回去。” “还早着呢，再说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全是不疼不痒的话，不知不觉的就是大半个小时。 等挂断了电话，一瞧，俩未接来电，罗雅君打来的。 他只好又打了过去。 “喂，你刚才打我电话有事吗？”郑晓说道。 “没事。就是想看你到家了没。你现在在哪呢？”话筒里传来罗雅君的声音。 “上午就到了。真没别的事吗？” “没有。我这会也不忙，刚从店里回来，想起你了就打个电话。” “哦，那你店里生意怎么样？还好吧？” “就那样。这段很多人都回去了，街上人不多，我都想着把几家店停业几天了。” “哦。不用担心，过了年自然就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那，就这样？” “好。”挂断了电话，郑晓跺了跺脚，腿都快冻的没知觉了。 看了看天色，虽然才五点不到，但已经算傍晚了。郑晓搓了搓手，匆匆回家里去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晚上的时候，郑志国果然提着打包好的酒菜过来了，在屋里摆了满满一桌。 不过郑晓跟郑乐不愿意凑这热闹，而郑光年又不能喝酒，干脆也不上桌，只有郑诚他们三个在那。 郑乐去了自己家，玩了一下午电脑游戏，他这会依然没停下来的意思。郑晓回到自己屋里，打游戏没兴趣，拿了本书也看不下去，最后还是去了客厅，听老爹他们几个聊天。 郑诚端着酒杯，却是装的葡萄酒，这是之前郑直拿回来的。因为度数低，所以几人喝到这会也没怎么晕。 “这两年要是想投资，那基本还是那几个互联网公司，或者可以的话，去投苹果的股票也不错，过不了几年就能成倍的涨。”郑诚一边吃菜，一边不紧不慢的说着。 每年的这个时候，家里基本都这样。像郑志国跟年后会来的李向东，来请客喝酒的一大动力就是听郑诚聊天，尤其投资上的事，郑诚基本没怎么藏着掖着，说的很直白。而且听了就基本不用多想，按着他说的做就对了，挣钱成了很容易的事情。 不过郑诚并没有在生意上的事聊多少，说几句就算了，太多了也不好。 “村里那个饮料厂，今年业绩怎么样？我路上还买了几瓶，觉得好几年没变化了。”郑诚突然说道。 “听村支书说，今年利润能增加个百分之二，还不错。本来就是个村企，能发展到这地步，已经算很厉害了。至于饮料的变化，倒也有，就是包装上的。现在能稳稳的赚钱，谁也不想多折腾了。”郑志国倚着靠背，说道。 “那也不能这样啊。现在也就仗着便宜了，一直等着不变，到时候想改也没机会了。”郑诚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很清楚，等过些年，各大超市跟小卖部，店里的饮料基本就那几个牌子了。至于那些小牌子，能生存下来就不错了。 “谁还顾得了那么多啊。说白了，也就一个村企的水平，到这地步就算了，你还真指望能再发展壮大啊？ 别的不说，你瞅瞅那几个副厂长跟当家的人，一半都是村里的，什么都不懂还净挤兑招聘的外人，这样能好到哪去。总之，我不看好那厂子，以后能让村里人分点钱就算了，再往远的说，没什么意义。” 对于村里厂子的发展，郑志国一向是不屑一顾，在他看来，那厂子能起来已经算不错了。到现在本质上也没什么提高，纯粹是运气好。 不过，他说这些话总让人有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真正的情况，不是在厂里上班谁又能知道呢！？但起码现在来说，企业还在发展中。 “你说的有点道理，我倒觉得现在村里更缺了一股劲，没以前那么忙的热闹。大家要么就懒洋洋的，打牌的也多了。尤其地里的庄稼都用机器，如果不去厂里，那基本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事。太安逸了，有的跟退休了没啥区别。”郑直也说道。 他是真觉得村里的气氛比不上以前了，每次回来这个感觉都很明显。 当然，这个其实是有原因的，也是从厂子搬到市里之后才有这种情况。虽说村里人多数都还在厂子里打工，可市里毕竟离的远，有的还得顾着家里孩子老人，就得在市里跟家里来回跑。一来二去的，不少人干脆就留在村里了。结果就是，清闲的很！人长时间没事做，那可不就做什么都懒洋洋的嘛。 这顿酒菜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几人也没怎么喝，菜倒是吃干净了。 院子外面，不知谁家放起了烟花，一个接一个，好像总也停不下来。 …… 第二天刚起床，窗户那就阴沉沉的，郑晓到院里一看，果然是个阴天。 “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雪，你穿厚点。”张舒正跟婆婆在厨房忙着，看到儿子，说了一声。 “知道了。我爸还没起来吗？”郑晓抻了抻胳膊腿，说道。 “没呢，估计还得等会呢。” 正说着，郑晓只觉得脸上一凉，伸出手掌，果然接到了雪花。 “下雪了啊。”郑晓忍不住说道。 就一会的功夫，雪就越下越大，等菜上桌的时候，地上已经薄薄的一层了。 吃了早饭，郑晓就坐在门楼底下，瞧着已经细密的很的雪花。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屋里，加上雪花有吸音的功能，感觉哪都安静的很。 郑晓以前冬天去过不少景点，其中下雪天也有，跟那些能做挂历的景色相比，乡村的下雪天稍显单调，只有房子，零星的树，以及大片的农田。不过也并不能说哪个就更好，只能说各有各的感受，各有各的意境。 从脾气上来说，郑晓还算是能享受平静时光的人，就像他现在，一坐就能一个多小时。 村口的方向，一脸面包车突然过来了，估计是买年货刚回来。也巧了，之前那么久没车过，这会对面突然又有一辆小轿车相对过去了。 路面并不宽，只能让两辆车勉强通过，不过，因为雪盖着了路面，路的边在哪却看不清楚。 结果两辆车到了跟前，那辆小轿车往边上让的太多了，下了水泥路，结果没几下车就陷到泥里了。司机也有点急了，就猛踩油门，可没想到，车子突然走出了泥泞，仍继续往前边冲了过去。 路边不远就是水塘，几乎眨眼的功夫，那车子就嗡嗡着迎面冲了下去。 冰面虽然厚，可怎么说也就十几公分，当然承受不了一辆汽车，扑腾一声，冰面碎了一大块，车子到了水里。 不过好在，冰面也卡着了车子，没让它继续往前。 看到这场面，郑晓也吓了一跳，赶忙就跑了过去。 那边，面包车也下来了俩人，也往水塘边去。 等到了跟前，这才发现车子并没有往水塘里走多远，水位只是没到了车窗位置。 小轿车司机很快从碎了的车窗那爬了出来，缩着身体，一个劲的发抖。 “没事吧！？”面包车上的人喊了一声，但总算松了口气。 都是一个村的，当然也认得，倒也不好撂什么狠话，有事之后再说。 小轿车司机使劲搓了搓身上，一边往岸上爬，说道：“快点，我得赶紧回家。太冷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车子栽到了水塘里，人虽然没事，不过车子泡了水，基本算半废了。 这会的雪下的正紧，车子是顾不上了，没一会，人都走了，只剩下那辆轿车在水里泡着。 而且很快的，碎裂的冰面再次开始冻结，估计用不了第二天，这车子就得成冰面的一部分。 郑晓在那站了一会，身上就盖了一层雪花，赶紧又回去了。 在家的生活多数时候还是无聊，打牌，或者一群人聚在街口，点一堆柴，聊一些无所谓的话题。 也没个能聊到一块的，郑晓干脆也跟郑乐一样，多数时候窝在家里。 村里的节日气氛还算不错，人多就热闹，不止大人，村头树下也到处能看到拿着鞭炮乱扔的小孩。 家里在忙着准备过年用的东西，多数是吃的，肉尤其的多。郑晓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肉，每天肚子就没饿过，相当的难受。 除夕夜，刚到六点，这边锅里的饺子熟好，鞭炮也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不止他们家，村里的鞭炮声可以用此起彼伏来形容，甚至不止他们村，如果站在户外，有村落的地方都在响。等鞭炮燃烧结束后，那淡淡的青烟弥漫开，会一直充斥在空气中好几天。 吃完晚饭，一大家子就坐在屋里，等春晚，这基本是每年的固定节目。 伴着不时传来的笑声，夜慢慢的更深沉了。前几天的积雪还没化，这会在夜色与灯光映衬下，雪粒闪着点点光亮，如同镶嵌的钻石。 到了正月，走了几天亲戚，郑晓已经厌倦的很了。刚到初六，他就迫不及待的打算回去了，当然，是回学校。 “今年回去这么早？”郑诚看着儿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以前郑晓可不这样，都是跟着一块回去的，这突然的改变，终于让他意识到了儿子的成长变化。 “该回去了。我公司那边还有事呢！”郑晓说道。 一来不放心公司，再有，他也有点厌倦了一次次向到来的亲友说自我介绍一般的话。 “那好吧。车子等会就到，直接把你送到机场。”郑诚只点了点头。 回去的时候基本跟来的时候一样，到了机场，郑晓坐的还是同一架飞机，只不过这次是去沪市。 飞机上只有他一个乘客，郑晓就倚在窗口，看着窗外的云层发呆。 等到了平流层，飞机慢慢平稳了，空乘就匆匆走了过来。 “郑先生，需要吃点东西吗？” “哦。”郑晓抬起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空乘。飞机本来就小，加上这次又只有他一个乘客，所以这趟只有这一个空乘。 郑晓不知道公司招空乘什么标准，不过他以前坐的时候基本没看到长的好看的，清一色的大众脸。不能说长的难看，但就是打扮整洁的普通人长相，跟想象中靓丽的空乘完全不搭边。 这位倒是个例外，长相挺漂亮，仪态也不错，年纪估计也就二十出头。 “都有什么？” “有水果，面包，菜品上有豆角炒牛肉，饺子……” “饺子就算了，其它的，挑几样清淡的吧。”郑晓说道。他现在看到肉就想吐，真心不能再吃了。 “好的，您稍等。” 等待的功夫，郑晓胳膊往后抻着，又把椅背往后放了一下，稍微舒服了一些。 空乘很快推着推车过来了，把菜摆上桌。 “你吃了吗？”郑晓说道，顺便看了眼她的工牌，没有名字，只有一个06。 “公司的规定，我们不能在飞机上吃东西的。”06说话仍旧礼貌的很。 “你不用这样，你旁边不是有座位吗，咱们就当聊天吧。”郑晓笑了笑，指指前边的座位。 “那，好吧。”稍一犹豫，06还是在旁边坐下了。 “你看着眼生啊？刚来？”郑晓说道。 “嗯。上周刚入职。” “哦，你也别怪我直说，我坐好多次了，空乘长的漂亮的，你是第一个。”郑晓一边吃着，笑道。 “……”06脸色发红，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所以啊。我觉得你该趁早再找找工作，你这样的异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让辞退了。”郑晓接着一脸认真的说道。 “啊？”06有些懵了。 “我没别的意思啊。公司这边的飞机跟航空公司不一样，长的漂亮的一般都不招的。毕竟乘客固定，空乘也固定，公司也得让员工家属放心不是。之前一直都这样，你这估计是哪出了问题。” 这个规矩也不算谁定的，只是当初郑诚随口说了句玩笑话，结果负责这块的管理者是个女的，人家当真了，一直就按这个来，时间一长就成了规矩。 “这……也没人跟我说过啊。”06顿时皱着眉，有些无奈。 她今年刚从学校毕业，之前在一家航空公司工作。不过当时看到正成电子招空乘，因为工资很高，而且航线固定，她就抽空去瞧了瞧，没想到直接被录用了。 可谁知道还会有这些问题呢？只听说过招形象好的，没想到还歧视漂亮的？ “你回去后可以去问问。当初签协议了吗？应该有补偿的。”郑晓说道。 “唉，怎么会这样啊。”06顿时有些气馁，也再没了之前的矜持。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找个工作呗。”郑晓说道。 “那，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才刚入职几天，真的不想离开啊。”06看着郑晓，可怜巴巴的说道。 她当然知道郑晓是谁，公司老板的独生子啊，之前还挺激动的来着。在她看来，郑晓想改个规矩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这会自然要请他帮忙。 “这我可决定不了。”郑晓连忙摆摆手，“我说了也不算数，顶多帮你问问情况。” “哦。”06微微点点头，有些无奈。 “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管理者换人了呢？” 当然他也知道，就算换人了，这样的规矩也不会轻易变的。 也许是觉得自己职业前途不妙，06一下子就放松了很多，少了很多压力，连聊天也随意起来。 郑晓倒也乐得如此，这一路得一个多小时，有人聊天也不会那么无聊。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两人聊了一路，郑晓也算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苏洁。当然，并没有什么用，不出意料的话，这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飞机很快在机场降落，等慢慢停稳，舱门打开，郑晓就站起来，准备下飞机了。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走了啊！”郑晓笑着冲她挥挥手，就转身走下了飞机。 沪市的天气同样比较冷，但更重要的是潮湿，前两天又下了场小雪，这会都化成了水，更增寒气。 等走出机场，家庭为他带来的影响也就到此为止，没有车再接送他了，他只能自己打车。很奇妙的感觉，短短的距离，他就体会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提着书包，郑晓在路边喊了辆出租车，接着就直奔学校。 这会学校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还在家享受假期，像郑晓这样觉得无聊就直接回来的当然很少。而在学校认真看书的学生，大部分也是为了准备出国或考研的。 回到宿舍，郑晓惊讶的发现徐庆已经在了，在那倚着被子看书。 “你回来这么早啊？”郑晓一边把书包里的东西往外拿，说道。 “我今年没回家。”徐庆说道。“之前是去了厂里打零工，昨天才回学校。” “啊？”郑晓有些惊讶。“为什么不回去？这才几天，能挣几个钱啊。” “工厂那边春节假期工资加倍，也赚了不少。”徐庆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哦。”郑晓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人家明显已经有点尴尬了，再提这个总不大好。 “哎，期末考试成绩今天就能看了对吧？”郑晓又说道。 “嗯。过了中午十二点。” “等会得登录网站看看，也不知道都过了没。你要用电脑吗？” “不用了。” “哦。” 两人也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聊的，郑晓把东西放好，就转身又出了宿舍。 一路走到自行车棚，郑晓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半个月没用过了，倒是没存什么灰，就是车架多了点铁锈。 把车锁打开，提着车子在路上墩了墩，郑晓这才一路蹬着往校外去了。 公司那边现在也没人，他已经跟周平常他们俩打过电话了，明天才到。 前两天就接到了蔡秀勇那边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以及什么时候能开始供货。 不过，这个他也决定不了，还得看厂子那边的情况，以及侯凯他们什么时候来学校。 越来越觉得受到的掣肘太多，郑晓现在很想尽快有自己的生产线，不过，资金还是个大问题。就算是小作坊，那成本也不是小数目。 打开了公司屋门，已经空荡荡的，所有的货春节前就全部出售了。 为了多放东西，客厅的家具很少，总共也就一张桌子，几个椅子。总得来说，除了地板跟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具，别的地方跟毛坯房差别不大。 郑晓坐了一会，觉得有点少了些什么。 少了过年的气氛嘛。现在街上虽说没有张灯结彩，但怎么说也还在春节影响中，各家店门口都挺喜庆的，这边就实在有些冷清了。 得买几盆假花，对了，还有贴纸。郑晓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屋子再布置一下。 他这会也没什么事，干脆站起来，打算去附近买点东西。 楼下的店已经开门，郑晓拿了杯果汁，就蹬着车子往附近的超市去了。 跟过年前相比，超市的人要更少，毕竟很多人都回老家了，这会还正值春运返程高峰。 转了一会，郑晓的购物车里就装了不少东西。转过一个货架，他正想去结账，冷不丁的，跟货架对面的人撞了个正脸。 “额，你也来买东西啊！”郑晓看着对面的刘佳，有些挠头，这都能遇到。 两人有一段没怎么联系了，相比之前，这会的刘佳好像瘦了一些，突然看到郑晓，她也有些懵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看了眼郑晓购物车里的东西，说道：“这些要放到哪的？” “我公司那边，看着太单调了，这会正好也没事，就打扮一下。” “哦。需要我去帮忙吗？……算了，这些你也不会弄，一块去吧。” “啊，这……” 刘佳瞥了他一眼，就转身把手里拿的几样东西都放回货架上。 “走吧！” “那好吧。”郑晓点点头。 两人走出超市，郑晓正想去推车子，看到旁边的刘佳，说道：“你来的时候没骑车吗？” “没。” “……” “我坐你的车吧。”说着，刘佳就走到车后座那，看着郑晓。 “可以。”郑晓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这位跟前一段看着可有点不一样了。 郑晓扶着车把，刘佳就从他手里接过买的东西，坐在后座，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顺手抱着了他。 一边蹬着车子，郑晓心里更纠结了。他也知道，哪有一直持续的暧昧呢？可真到了跟前，每次的选择还是这么模糊下去。真想找个人问问，这情况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到了地方，下了车，两人就去了楼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边忙着整理贴纸，刘佳说道。 “今天上午刚回来。在宿舍没事做就过来瞧瞧，看着客厅太单调，就买了这些东西。”郑晓站在一边，没他的事了。 “刚回来？我看电视上说这两天返程高峰，哪都挺多人的，你这一路过来怎么不休息一会？” “也还好吧。”郑晓摊了摊手，“我没什么感觉，路上总共就那几个小时。” “哦。” 总共就那点东西，刘佳也不让郑晓帮忙，没一会就忙完了。 还别说，蝴蝶结跟贴纸，挂历一摆，果然多了不少生活气息了。 两人在旁边坐下，郑晓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饮料什么的，干脆就又到楼下买了两杯奶茶。 “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郑晓说道。 “还有不到一周。你们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刘佳说道。 “我在家也无聊啊。以前还好，现在总感觉过年也没小时候的乐趣了。像我初中那会，抱着游戏机都能玩一天，现在不成了，怎么看怎么幼稚。你呢，在家都做什么？” “看电影，看书，听歌，也就这些了。”刘佳捧着奶茶，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那你过的也挺没意思的。应该说，大部分人过的都挺没意思的。这一点，我就特羡慕我一个伯伯，他是搞天文的，哦，你应该也知道，初中课本上有他的介绍，想想都浪漫啊！要不是我爸不乐意，我高中那会都想辍学去他那了。”郑晓后倚着，有些感慨道。 “高中辍学？哪个家长也不能乐意啊。”刘佳摊了摊手说道。 “我爸其实还好，辍学不是重点，他不想让我去那么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气氛慢慢也轻松了很多。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两人聊了一会，转眼就一点多了，郑晓肚子里一阵咕噜咕噜的响。 “要不你回家吧？这也到吃饭的点了。”郑晓站起来，说道。 “我跟我妈打了电话，中午不回去吃了。”刘佳说道。 “啊？”郑晓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打的？” “刚才你下楼买奶茶的时候啊。” “哦。”郑晓挠了挠头，“那也该吃饭了，一块去吗？” “好。”刘佳点点头。 “我请客，这条街前边就有一家，咱们就去那吧？” “你决定好了。” 下了楼，离的又不远，两人干脆就走过去了。 郑晓走在靠近马路的一边，刘佳走着就不自觉的往他这边挤，他不得不快走几步才能不被挤下马路。 他心里很有些无奈，这姑娘到底怎么了？也太“热情”了，真心有点招架不了。 到了店里，两人也没点几个菜，还大半都让郑晓吃了，至于刘佳，没吃几口就饱了。 “这边你常来吗？”刘佳两手支着下巴，说道。 “也不算常来吧。这边的餐厅就这一个有点牌面，请客一般都来这。味道还成，就是价格虚高，自己来就不划算了。”郑晓一边低头吃着，说道。 说着话的功夫，郑晓不小心吃了块辣椒，顿时辣的直哈气，脸直接通红了。 刘佳连忙站起来，“我去买瓶水。” “不用了，哎！”郑晓摆摆手。 刘佳没听他的，还是去找到服务员，拿了瓶水过来。 “真不用了，你看，就辣那一会。”郑晓接过水，有些无奈。 “一会说不定又辣着了呢！拿着吧。” 刘佳坐下，又从桌上拿了张纸巾递过去。 郑晓接过纸，却不知道往哪擦，只好捏到了手里。 “你平常得上学，还得照顾公司那边，忙的过来吗？”刘佳很快又找了个话题。 “啊？还好吧。”郑晓说道：“就是忙了点，平常基本没什么节假日。你也知道，我这公司才刚有点起色，离不开人。” “哦。那你得多注意休息，压力太大对心脏也不好。” “放心吧。”郑晓笑了笑，“我这顶多算忙，离影响身体的程度还远着呢。” 等吃完了? 接下来去哪是个问题? 郑晓想让刘佳回家，结果她不乐意。加上外面实在有点冷? 只好又回去了公司。 尬聊了好一会? 郑晓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状态，干脆直直的看着刘佳。 “怎么了？”刘佳小声说道。 “有些问题咱们得说清楚了。你应该知道? 我有女朋友的。” “我知道。可我们也是朋友啊。”刘佳挤了个笑脸，但很快眼眶里多了些泪花。 “这样不好。”看到她这样? 郑晓准备的硬气话立刻说不出来了。 “只当朋友也不可以？”刘佳微低着头? 说道。 “朋友当然可以。可咱们都知道，咱俩这状态也不像普通朋友啊？”郑晓苦笑不已。 等了好一会，刘佳才擦了擦脸，抬起头说道：“我没想影响你。可我听说? 初恋很难走到结婚吗？你的以后还长着呢? 我也一样。” “啊？”郑晓有些懵了。 “哎，你不能电视剧演什么你就相信啊？！那不是现实，知道吗？至于结婚，那更远着呢。过几年你再想起来这事，准得笑话自己不可。” “我知道。所以我们就是朋友啊。” “额……”郑晓这下也算是真没辙了。 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倔呢？之前挺矜持的，才多久? 就完全听不了劝了，这就是所谓让爱情冲昏了头脑？ 看她这样? 估计说什么也没用，也只能慢慢来了。毕竟? 再执拗的感情? 在时间面前也能轻易消磨。 好不容易让刘佳回去了? 郑晓站在公司楼下，脑袋都有些嗡嗡的。 …… 随着周平常他们回到公司，郑晓也很快忙碌了起来，当然，跑业务的事他是不再做了，这段他一直在琢磨着开古筝厂的事。 钱现在当然是不够的，不过也快了，现在他大概能月入五六万，而且还在快速增长。按现在的业务发展速度，用不了几个月，攒下的钱开个小工厂应该问题不大。 那么，工厂选址，还有招人的事就都得提前准备了。 正好这几天也没什么事，郑晓就到沪市郊区走了走。 不过，到处打听了一下后，他决定并不选择那些古筝厂聚集的地方了。虽然在聚集效应下能降低一些供应链成本，可这一点正变得越来越不重要。比如，随着城市扩张，那边租金也一直走高，很快就不划算了。既然这样，还不如找个低段更便宜的地方。 既然想自己建厂，那想的问题就跟批发商完全不同了。包括供应链，质量控制，这些都成了很重要的问题，郑晓现在必须把每一个部分都搞清楚了。 “李师傅！”又到了厂子里，郑晓专程找到了之前那位李师傅。 “小郑啊。”看到郑晓，正坐那跟人聊天的李师傅挥挥手，站了起来。 这会正是中午刚吃完饭，工人们都在休息。 “钱厂长不在吗？”郑晓到处瞧了瞧，也没看到厂长的影子。 “出差去了，这两天他小舅子看着。”李师傅说道。 “哦。来来，我刚买的水果，大家都尝尝吧！” 说着，郑晓就提着刚买的一大兜水果走过去，一人拿了点。他每次来基本都得送点东西，所以在师傅们中还算受欢迎的。 跟众人寒暄了几句，他这才示意李师傅走远了点。 “李师傅，之前你那个朋友，有确定消息了吗？”郑晓说道。 “你放心，我催着呢。顶多再过俩月，一定过来。对了，我前几天回老家，又帮你联系了几个，有两三个挺有意向的。你这边怎么说？几个人技术都不错，你要能开到之前那价格，那我就跟他们说去。” “真的啊！那当然没问题。你跟他们说，只要过来，工资好说。”郑晓立刻说道。 “那就好。我等下班了就打电话回去。”李师傅立刻说道。 郑晓摸了摸兜，很快从钱包里拿了两百块钱出来，递过去说道：“这钱你拿着。只要厂子能起来，一定少不了你的那份钱的。” 帮了这么多次忙，谁也不会凭白做好事，除了那点礼物，钱也是少不了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拿到了钱，李师傅脸色顿时又友善了很多，几个电话的事就白赚快两天工资了，看着郑晓就更加顺眼了。 “还有个事。李师傅，我这厂子地址算有了大概选择，现在人也快齐了，就是机器设备跟原材料供应什么的，还没个着落。你看这，该怎么办？”郑晓说道。 李师傅想了想，说道：“原材料好说，琴弦跟面板什么的，你只要买人家没有不卖的道理，我都可以帮你联系，都熟人了。至于机器设备，按你这意思，不想买新的了？” 买新的直接去联系厂家了，也不会来这问他了。 “对啊。我这本钱不多，先用着，新的至少得等以后了。”郑晓说道。 “这个……”李师傅抬手搓了搓脸，好像在想着什么。 郑晓只好又从包里拿了一百，递过去，“这钱你拿着。” “哦。”李师傅悄悄接过钱，塞到了兜里，说道：“这个我倒知道一点。附近小厂子有的换新机器，卖旧设备的也不少，你可以去问问。” “你帮忙帮到底啊，我这也没空去一个个找，都有哪几家？你说说呗。”郑晓立刻说道。 “这个挺好找的吧？算了，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出了厂子往北走两百米，有家雅弦乐器厂，我听那边的朋友说的，厂子要换新机器了。还有西边过两条街，有个筝韵公司，他们也差不多……” 连着说了好几个厂子，李师傅这才说道：“我知道的就这几家，别的你可以再问问。” “嗯。”郑晓认真的记在心里。 …… 转眼就到了开学。对学生们来说，这大概是一个学期最轻松的时候，因为暂时不用担心学习压力。 不过? 有的人则恰恰相反? 比如唐杰，这家伙挂了两科！ 更重要的是? 整个宿舍就他一个挂科的。 “唉～！”中午? 唐杰回到宿舍就往自己的床铺上一躺，唉声叹气的。 “怎么了？”郑晓正准备午休? 抬头看了过去。 “刚去重修缴费了。”唐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挂科意味着这科不及格，有两个选择? 补考或者重修? 不过补考的前提是成绩不能太低。 唐杰的英语补考了，可高等代数必须重修，这意味着他下学期得跟学弟学妹们一块去重新上那门课，还得一块期末考试。 大一总共就那几门课? 这家伙一下挂两科? 可想而知他上学期学的怎么样了。 挂科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一来是没有学分，再重修的话等于在原本就沉重的课业上又加了一部分。想想吧，本来挂科的就属于那种学习困难的，现在等于又加重了学业? 想想都可怜。 按现在这情况看，郑晓就感觉? 唐杰这家伙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个问题。 “劝你一句，你还是少去外联那边忙活了? 学习都耽搁了，以后毕不了业又是个问题。”郑晓又重新躺回去? 说道。 “你还说我? 你不也一样？就没怎么看你学过? 凭什么你就不挂科？”唐杰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这是把努力用在了看不到的地方，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认真学呢？”郑晓笑道。 “算了。”唐杰摆了摆手，说道：“我也不想那么多了，能毕业就成。看来，我得请个家教辅导了。” “哎？你都大学生了，去哪找家教？”郑晓奇怪道。 “这容易啊。可以找大学老师，或者成绩好的学长，没什么问题吧。只要钱到位，这都好说。”唐杰枕着胳膊，有气无力的说道。 “哦。”郑晓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唐杰看着上铺的床板，接着说道：“其实吧，我刚上高中那会成绩也不好。本来想去国外读的，我妈不舍得我，就干脆帮我每科都请了个家教。学校也不去了，就在家学了两年多。 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能那么认真，可能这辈子的努力都用光了吧。一到大学，真的没那个心力了，一看书就提不起来劲。现在我后悔的，就是没报个轻松点的专业了，要是报个经济学，工商管理一类的，那多舒服啊！” 他自己在那自言自语的，看一直没人回答，这才没趣的不说话了。果然，挂科的痛苦，只有经历了才能体会啊！ …… 很快的，公司就恢复了年前的状态，业务增长的很快，尤其是蔡秀勇那边，订单几乎比年前高了一倍。 用蔡秀勇的话说，不止古筝，别的乐器也一样，都在增长。这一来是业务扩张发展的结果，再有也是家长攀比的需要。过了个年，哪家的孩子还没有在亲友面前表演节目的经历了？ 要是自家的孩子没什么才艺，那只有眼红的份，过了年还不赶紧报个班啊。培训班的生意好，他们这些乐器商家的生意当然也好。 虽然忙是忙了点，不过挣得也多，郑晓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一家厂子的产量已经不够了。他不得不又联系了一家古筝厂，当然，质量跟价格还是必须看重的部分。 而与此同时，这也更凸显了拥有自己工厂的重要意义。郑晓只能催着，在学校跟工厂那边来回奔波，能快一点算一点吧。 晚上，一直到快熄灯的时候，张睿才回来了。 “兄弟们，好消息啊！”推开门，他就站在门口嚷嚷道。 “什么好消息！你去哪了？”谭新顺揉了揉眼眶，扭脸说道。 “我有对象了！哈哈，怎么样？好消息吧。”张睿得意的说道。 “好个*！”谭新顺撇了撇嘴。“谁啊？咱班的还是外班的？” “你认识啊！”张睿过去攀着他的脖子，笑道：“你忘了，上次我去表白那个。” “啊？”谭新顺有些懵了，“不是没成吗？这怎么又答应了？” “当然是因为我的不懈努力！你以为我每次周末出门干嘛去了？你得展现诚意跟实力啊。这叫什么，一份努力一份回报！” “切！”谭新顺不屑得笑了一声，说道：“就你，还诚意跟实力，你有哪个？说白了，还不是凭着脸皮够厚？” “你这是嫉妒！算了，我不跟你扯了，你连对象都没有，嘁！” 张睿甩了甩并不存在的长发，拿了牙刷牙膏，就一步三跳的去洗漱了。 第三百三十章 随着冬天过去，气温也开始快速回升，让湿冷的气候折腾了好些天，现在郑晓就盼着春天能再快点。 刚开学的悠闲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每天又是满满的课业。重复上学期的生活，只不过，现在大家要从容了不少，很好的融入了大学生活。没有了到处好奇的看的新生，也再不能一眼看出哪个是大一的了。 “哎，你们那说了吗？四月学校有一个运动会。”晚上，走在校园的路灯下，李蕊说道。 “说了。”郑晓点点头，“让大家报项目来着，都不怎么乐意，现在班长正发愁呢。” 运动会跟迎新晚会可不一样，那是在全校学生面前，谁也不可能再糊弄，那就得花时间去练。可，本来就不多的课余时间，再花相当一部分去练，那能乐意才怪了。 “我们也一样啊。不过应该比你们那好多了，报名的有一部分，就是名额还没满，等班长再催几句，估计很快就会满了。”李蕊说道。 “希望别让我去比赛吧。”郑晓笑了笑，说道。 今天的天气不错，所以晚上的月色也还好，路灯照顾不到的地方都还算清楚。这段路不算太偏，所以也能看到不少人，有情侣，也有绕着学校路面跑步锻炼的。 “哎，跟你说个事啊。”李蕊突然说道。 “嗯？怎么了？” “我的一个室友，你之前见过的，瓜子脸，个子挺高那个。她找到对象了，说要请客呢，你去不去？” “我去干嘛？！”郑晓摆了摆手，笑道：“再说了。我这人脾气就这样，之前那次就闹的挺不愉快的，你就不怕到时候再吵起来了？” “其实她们都是挺好的人，之前那次纯粹是误会，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李蕊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个无所谓啊。”郑晓摊了摊手，说道：“我不在乎她们本意怎么样，她们让我不舒服? 我只是小小的回击了一下? 仅此而已。至于她们的人品，我了解那些干嘛? 总之人家怎么对我? 我就怎么回应。再说了，你们才认识几天? 怎么能确定谁是好人？” “你干嘛啊。”李蕊有些无奈，说道：“还这么生气? 真的没那个必要。” “我真没生气? 就在讲道理嘛。唉，算了。”郑晓摆摆手，说道：“不聊这个了，我平常都忙得很? 也确实没空去。” “哦。”李蕊只好点点头。 班里的运动会报名工作遇到了困难? 报名的人数还是差的多，班长也急了，干脆直接挑人去。郑晓的运气还不错，没去，倒是谭新顺莫名其妙的选了个跳远项目。 不过不得不说? 这家伙腿长胳膊长的，弹跳也确实厉害。之前体育课的时候? 轻松一跃接近两米九，脚底跟装了弹簧一样。就算没怎么练过? 就这水平，到时候起码也不至于太难看。 转眼到了周末? 郑晓还是继续到处走? 忙着新工厂的事。 坐着出租车? 他照例又去了工厂那边，结果司机走到半路车坏了，没辙，他只好下车继续打车。结果，也许是这里太过偏远，等了好一会也没出租车愿意停下，车里都有乘客了。 公交车不能直达，还得绕挺远的路，郑晓也没心情再等了，好在离的不算太远，干脆往前走走看看吧。 一手提着包，一手揣兜里，郑晓沿着马路一边走一边哼着歌。 走着走着，前面路过了一家酒吧，看着地方挺小，不过还是能看到好些年轻人过去。 正走着，前面迎面遇到了几个染着“潮流”发色的年轻人，郑晓就往旁边侧了一下。结果，那几个年轻人走路晃晃悠悠，还是有一个跟郑晓肩膀碰了一下。 “你没长眼睛啊。不知道往旁边让让？”那留着长发的小年轻转过来，嚷嚷道。 郑晓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继续往前走。 “哎！你小子挺牛气啊！”看到郑晓走了，那留着长发的小年轻顿时来了劲头，几步过去挡着了路。 “干嘛！？”郑晓有些厌恶的看着他。 “你说干嘛？刚才碰着我了，要么赔钱，要么去请哥几个喝一顿酒，不然没完！” 其他几个人也站在旁边，冷眼瞧着郑晓。 “你脑子有病啊！”郑晓手里的包微微抬起，不等他说完就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那长发小年轻顿时满脸怒气，骂骂咧咧的说道：“听不懂人话是吧！那我好好教教你！” 说着，他一脚就踹了过去。 郑晓往旁边闪了一下，顺手扣着他的腿，往旁边一扯，那长发小年轻顿时重心不稳，一下栽倒了。 郑晓一脚跟着踢了过去，顿时把那家伙踢的抱着脑袋直打滚。 郑晓以前跟人家学过几手，虽说就练着玩玩的，但身手比普通人还是好不少。 “你们几个，打他啊！”地上那长发小年轻喊道。 可惜，他的几个同伴都没动弹。好吧，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打你个*啊，你个垃圾，谁把你扔这的！”郑晓一边骂着，一边挥手照着他脑袋上呼了几下。 场面突然有些好笑起来。那个小年轻气的满脸通红，一边躲着一边骂，骂郑晓，也骂几个同伴。终于，他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 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却拿出了一个小刀出来，眼睛盯着郑晓，满脸的愤怒。 郑晓心里一惊，这小子气疯了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手里的包捏的更紧了。 “打啊，怎么不打了！？”长发青年拍了拍自己，狠狠地说道。 郑晓咽了口吐沫，往后退了一步，他准备走了。 （下面为复制内容，等会再看吧。） 随着冬天过去，气温也开始快速回升，让湿冷的气候折腾了好些天，现在郑晓就盼着春天能再快点。 刚开学的悠闲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每天又是满满的课业。重复上学期的生活，只不过，现在大家要从容了不少，很好的融入了大学生活。没有了到处好奇的看的新生，也 第三百三十一章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魁梧青年，郑晓一时有些看懵了，这年头社会风气都这么好了吗？ 一手提着那个长发小年轻，青年冷眼看向还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家伙，“你们几个，滚远点！” 那几人这才回过味来，互相看了眼，连忙转身走了。从头到尾，这几个人基本都在打酱油的。 等几人走了，魁梧青年就提着那家伙，继续往前走去。 “哎！”郑晓连忙过去，说道：“大哥，你这是去哪？” 魁梧青年拍了下长头发的小年轻，顿时又传来一声痛呼。 “把这小子送派出所去，你忙你的去吧。” “这……那谢谢你了啊！”郑晓连忙说道。 “不客气，随手的事。”青年笑了笑，说道：“不过还是劝你一句，下次遇到这情况，该让步还得让步，大不了扔个几百块算了。你这次运气好，万一遇到狠茬子，也许根本不会跟你多说话，直接就下狠手了，别人救都来不及的。再说了，对方人多，就算转身跑了也不丢人。” “知道，知道了。”郑晓自然连连点头，这会他想起来也有些后怕。 “那我走了！”摆摆手，那青年就提着长发小年轻走了。 一直看着两人消失在路口，郑晓这才叹了口气，不由得感慨，还是好人多啊！ …… 转眼开学就两个多月了，公司的生意又上了一个台阶，蔡秀勇的古筝批发生意相当成功，订单几乎隔两周就多一倍。 而郑晓的收入同样提高的很快，一个月几乎能达到八九万的利润，这已经相当出乎他的意料了。 原本的那点场地早就不够用了，人也不够，他就在郊区租了个仓库，同时又开始招人。 当然，他也没忘了公司产品的核心竞争力所在，继续在定制服务上下功夫，又招了几个专职的画师，雕刻师傅，设计开发新的图案。虽然这样抬高了不少成本，但只要能确保品质? 从长远来看无疑大有好处。 同样发展顺利的还有罗雅君的生意? 前后不过半年功夫，店面大多已经实现了盈利? 同时也有了继续开新店的资金来源? 再不需要借用外部资金了。 也许是听了郑诚当初的话，罗雅君果然把店面的经营再次向奶茶倾斜? 虽然同时也提供果汁跟冰激凌，但明显有侧重。 “看现在的发展情况? 估计再过半年? 我就能把你的那笔钱还你了。”看着桌子对面的郑晓，罗雅君笑着说道。 今天学校举行运动会，郑晓在体育场当了一阵拉拉队队员，实在没什么意思? 就悄悄溜出了学校。他本打算去公司那边瞧瞧的? 没想到半路遇到了罗雅君，两人好些天没见面了，干脆就坐在店里聊天。 “急什么啊。”郑晓吃了口冰激凌，舒服的哈了口气。 “现在你要做的是扩张，这时候拿一大笔钱? 那不是打乱发展步伐了吗？你就先用着吧，什么时候不缺钱了再还就好? 那钱我又用不上。” “那不成。”罗雅君摇了摇头，“有钱了当然就得还? 至于别的，影响也不会太大的。” “真没必要。”郑晓有些无奈? 说道：“你也知道? 我当初决定用自己的钱创业? 所以这钱就算到我那也是存银行，还不如让你用着呢。” “那不一样。钱是你的，你怎么用是你的事，跟我还你钱没冲突。” “那我拿到钱干嘛呢？要不捐了？”郑晓摊了摊手。 罗雅君轻轻撩了下头发，也有些哭笑不得，说道：“那……，要不这样，这钱就当作投资了？你可以占我店里的一部分股份？” “也可以啊。”郑晓立刻点点头。“那占多少股份你定吧，你写协议。” “按现在所有店的总资产来算，要不你占一半，怎么样？”罗雅君说道。 “啊？”郑晓皱了皱眉，“这有点太多了吧？投资可不是这么算的，得看公司的发展潜力，你那些店用不了一年资产估计就得翻倍，太多了，两三成就可以了。” “你这人，多分你钱你还不乐意啊？”罗雅君忍不住笑道。 “那也不能什么钱都要啊！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我真要收了，咱们朋友还做不错了？”郑晓说道。 “怎么觉得咱俩是不是有病，争着互相送钱呢！”罗雅君调侃道。 “别说我，就你有病才对。我本来就不在乎那部分钱，可你呢，好不容易挣下来的家业，说送就送了？”郑晓挑了挑眉，说道。 “好吧，你就当我有病吧。”罗雅君扶着额头，苦笑道：“那就三成？” “可以。”郑晓这才说道：“这事你来忙就好了。协议拿过来，我直接签字。” “嗯。” 这会店里人也不多，两人就坐在角落，随意的聊着，倒也轻松惬意。 “哎，你女朋友呢？怎么不跟她一块？”罗雅君捧着奶茶杯，突然说道。 “她当志愿者，这会正忙着呢，我也找不到她在哪。在那也无聊，干脆自己到处转转。”郑晓笑了一声。 “哦。”罗雅君端起奶茶，喝了一大口。 “对了。”她突然抬起头，说道：“我听说后天有雨，你注意点，多加点衣服。”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了。倒是你自己，平常也得注意休息，瞧瞧你那小脸，比我刚认识你那会瘦多了。”郑晓说道。 “瘦了吗？”罗雅君摸了摸脸，“我怎么没感觉？” “你自己量一下不就知道了！？再这么下去，你身体迟早受不了的。”郑晓有些无奈的说道。 “哦。”罗雅君手支着下巴，想了想，说道：“那你觉得我是现在好看，还是之前？” “那还用说？当然是之前。高中那会我倒觉得瘦了好看，不过后来想想，那也就是穿衣服显好看而已，别的没一点好处。” “好吧。”罗雅君认真的点点头，“那我争取吃回来。” 不知不觉的，上午就过去了，俩人算是什么也没做，聊了一堆无所谓的话。 第三百三十二章 郑晓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运动会临近尾声。当然，热闹的也就体育场那块地方，学校其它地方仍是跟平常一样。 太阳已经偏西了，阳光也越发轻柔，这是一年中的好时候。不冷不热，校园里到处春暖花开，景色也能算得上美不胜收。 郑晓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后倚着，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发呆。 正想着，电话突然响了，郑晓拿起来一瞧，是工厂那边李师傅的电话。 “李师傅，有事吗？”郑晓接通了电话。 “小郑，我问你个事，你认识一个叫蔡秀勇的吗？” “嗯？”郑晓顿时眉头一皱，说道：“你怎么知道？” “今天那个人去我们厂子了，我在旁边，听他提到了你。哎，他是你的客户吧？” “对啊！”郑晓心里有些无奈，他显然想到了，蔡秀勇那家伙八成是知道情况了。 果然，李师傅很快说道：“那家伙跟我们厂长联系了，打听价格跟你的事，估计想绕开你呢！” “那他们聊到哪了？蔡秀勇打算在厂子那边进货吗？”郑晓面色凝重的说道。 “没，好像是没谈成，不知道下次还来不来。”李师傅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啊！” 挂断电话，郑晓叹了口气，心累的厉害。 果然，生意上的事就没有保准的。本来就是利益汇聚，多变再正常不过了，郑晓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眼下的问题是，公司的业绩对蔡秀勇依赖太大了，几乎能有一半收益都来自他那。而且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事实如此，谁让公司那么弱小呢？ 心里一万个不乐意，郑晓还是站起来，得解决问题啊。 拿出手机，直接往蔡秀勇那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这会打电话过来了？”蔡秀勇的语气有些惊讶。 郑晓笑了一声，却不说话。 “哎！到底怎么了？”蔡秀勇更摸不着头脑了。 “蔡老板? 你这两天来沪市了？”郑晓说道。 “……对啊。正常嘛? 我常出差，沪市这边的业务也很重要。”蔡秀勇有些尴尬起来。 “听说你下午去一些古筝厂转了转？” “……你? 谁跟你说的？”蔡秀勇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认为呢？我可不能整天跟着你? 自然是知道情况的人跟我说的。”郑晓语气冷冷的说道。 这下蔡秀勇也知道糊弄不过去了，重重叹了口气? 说道：“事情就这么个情况，老弟啊? 你得理解我。都是生意嘛? 谁还不想多赚点呢！” “我知道。不过，你这吃相有点太难看了吧？我没猜错的话，你在派人盯着我们公司？”郑晓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古筝上可没写着哪个厂家生产的，蔡秀勇能找到工厂? 那八成就是公司进货的时候让他看到了。当然? 这不算什么奇怪的，也谈不上对不对，只是这样的小心机让人知道了难免厌恶。 起码现在郑晓对蔡秀勇的印象就更不怎么样了，当然，以后有选择了也会尽量少跟他打交道。这就是阴谋心机的副作用? 固然好用，但敌人却会越来越多? 等到想再进一步，之前每一次成功的算计都会成为前方绊脚的障碍。 而郑晓突然想起了父亲说过的? 心机可以用，但只该在不得已的时候? 不然真的会成为习惯的。 “兄弟? 你这可就误会了啊。我没有派人盯着你们公司? 真的是凑巧了，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有自己的工厂来着。”蔡秀勇的回答音调挺高，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担心的。 毕竟，他才是买方，而且他现在知道了，郑晓这边本质上不过是个中转站而已。 郑晓心里冷哼一声，但对着手机，终究还是把不少话咽了回去，说道：“我知道，这都是生意。不过还是请你别把事情做那么过分，毕竟，你应该还没找好下家吧，为了钱，捏着鼻子也得忍着，对吧？” “话别说那么难听嘛。怎么说，咱们也算朋友，谁没个妥协的时候呢？” “好吧。”郑晓接着说道：“那就这样。希望你下次别再像之前那样，随便联系不上了，不然，我们签的协议我会当真的。” “一定！一定！”蔡秀勇连连答应。 “那就这样。”郑晓说道。 夕阳已经很低了，但因为白昼比较长，所以光线还是有不少的。 体育场那边，学生们也陆续散场了，人潮基本分成两部分，去餐厅，或者宿舍。 郑晓没心情搭理这些，他很快又打了个电话。 “钱厂长吗？” “对，你哪位？”钱厂长显然并没有听出郑晓的声音。 “我是郑晓。” “哦，你怎么想起来往我这打电话了？又订货吗？” “没。我也不想跟你绕了，直说吧，今天蔡秀勇去找你了？” “……谁跟你说的？” “没人跟我说。我就说一个事：你如果接受他的订单，那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赚钱的事不用多说。怎么样？” “这……好吧。”钱厂长稍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他也分的清轻重，就算不跟蔡秀勇达成一致，那蔡秀勇还是得从郑晓这买，本质上他怎么也不亏。可如果惹恼了郑晓，真离开了，那他就只能拿到蔡秀勇的订单，影响就太大了。 “也不能只说说而已，你在厂子吗？我现在过去，定个协议怎么样？”郑晓说道。 “现在？”钱厂长有些无奈，“好吧好吧。我就在公司多等一会，你快点过来。” “快不了，这会晚高峰，我尽量吧。”郑晓说着，就转身往校门口走去。 打了辆车，郑晓就直奔工厂那边。 本该十几分钟的路程，郑晓花了一个小时，这才在走走停停中到了地方。果然堵车了！ 也还好司机经验丰富，在路上绕来绕去，过程还算顺利。下了车，郑晓也顾不得别的，直奔厂区里。 这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厂子早下班了， （下面为复制内容，等会再看吧。） 郑晓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运动会临近尾声。当然，热闹的也就体育场那块地方，学校其它地方仍是跟平常一样。 第三百三十三章 没走几步，郑晓就看到钱厂长在门口不远等着呢。 挥了挥手，他快步走了过去。 “吃了没？”钱厂长打招呼道。 “等会再说这个。纸笔有吗？快点去吧。”郑晓说道。 “急什么。来吧，都准备好了。”钱厂长随手从兜里拿了两张纸出来。 “都写好了，你看怎么样，没问题就签了？” 郑晓拿过来瞧了眼，顿时有些皱眉，说道：“不对啊。你看这条，你可以根据情况随时调整采购价格，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钱厂长摊了摊手，“总不能只规定我的义务吧？你也得拿出点诚意。” “那你的义务呢？”郑晓弹了弹那纸，说道：“只说稳定优先供货，别的都不提？” “可以改嘛。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改。” “我也不想跟你争那么多，这样吧，我只说一点，在我们的合作彻底结束前，你们厂子的产品我有优先采购权。至于其它的，都好说。”郑晓说道。 厂子的产量就这么多，想扩大产量可没那么容易，只要掌握了优先采购权，自然不用担心别的。 钱厂长想了想，很快说道：“那也可以，不过这价格，咱们得好好聊聊。之前的定价太低了，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要不是顾及你这个朋友，我那边早就谈成生意了。” “那，价格你打算提多少？”郑晓说道。 看这情况，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早就憋着涨价呢！这次只是个引子而已。 “一台五十块？” “顶多二十块。”郑晓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也不想跟你再多聊这个话题，不答应拉倒。附近厂子那么多，你这只是比较不错，但价格如果抬上去，你这就没优势了。我没猜错的话，蔡秀勇提的价格也不高吧？想想吧，又不是谁离不开谁。” “也可以。”钱厂长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 “好。”郑晓点点头，“这样吧，协议有效期半年，价格，供货量什么的都有重新改的机会，省的你再整这些事了。” “可以，可以。”钱厂长笑着说道。 郑晓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没问题的话就按这些改了？” “好。” 借着厂区的灯光，两人找了个椅子? 又重新改了新的协议? 确定没问题了之后就签字。 “走！咱们去附近吃一顿？我请客。”钱厂长收起协议，笑着说道。 “算了。”郑晓摆摆手? “我还有事呢? 下次，? 下次再去吧！” “那好吧。”钱厂长也没多说。 走出厂子大门，等车的功夫? 郑晓又转身往后看了眼。 果然? 靠谁都不靠谱啊，还是得自己掌握核心竞争力。等着吧，顶多再过几个月，等自己的厂子起来? 规矩还得再改。 …… 转眼到了五月? 气温越来越高，惬意的春天总是那么短暂。 郑晓早早的就接到电话，他大伯周末要来沪市，喊着一块去家庭聚餐，他小姑也会去。 郑晓跟他大伯并不算熟? 之前一年到头也就见几面而已，所以态度不同于跟小姑的随意? 对于这位大伯，他更多的是尊敬。 原本他打算周末跟李蕊一块去海边走走的? 这下也只能改时间了，免不了又得听几句抱怨。郑晓本来就忙? 周末尤其如此? 所以除了每天晚上能一块走走? 两人一整天的相处机会并不多。 郑直来沪市是为了一个仓储中心的开业典礼，时间挺紧，郑晓到地方的时候，郑直正好在那讲话。 “这什么时候结束啊？”郑晓好不容易在一片树荫下看到了小姑，连忙凑过去。 “快了，也就半个多小时。”郑娟就在那坐着一张凳子，一边拿耳机听歌，说道。 郑晓没地方坐，只好往那一站，说道：“我姑父呢？还有小表妹？” “小的去奶奶家了，你姑父有点事，等会直接去餐厅。哎，你说话小心点啊，尤其你堂哥的事，上次回家才让你爸训了我一顿，要是让你大伯知道了，少不了又得闹别扭。” “知道。你放心吧，我是不会乱说的。”郑晓笑了笑，说道。 “算你小子知趣。唉，上次也是我想的不周到，以后啊，你们的事我是不会去操心了。”郑娟忍不住感慨道。 之前她一直觉得她们是一家人，也就从不会多想什么，可现在她突然发现，他们兄妹三人早就分属于三个家庭，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跟感情亲情什么的没什么联系，只是身份的变化，带来的自然而然的改变。道理如此，可郑娟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心酸，她现在跟亲哥哥说话都要斟酌小心了啊。 等了没一会，郑直就结束了讲话。今天到场的人不少，好几个郑晓看着都眼熟，郑直走下台，就跟那些人聊了起来。 直到大半个小时过去，开业典礼才算结束了，他这才走过来，到了郑娟他们这边。 “大伯！”郑晓喊了一声。 “嗯。”郑直点点头，把领带稍稍松了松，说道：“走吧！……这边也太热了。” “不用等会吗？”郑晓指了指还在忙着的工作人员。 “不用。”郑直摆摆手，说道：“又不是刚开始那会，这边都有人看着呢，我顶多过来讲几句。而且几个重要的客人都走了，那我也没必要还在这。走吧，走吧！” 他招了招手，很快的，一辆汽车缓缓在旁边停下了。 “郑先生，去哪？”司机说道。 “娟儿！你说一下地址。”郑直倚着靠背，向后座的郑娟说道。 他早上很早就起来了，又专程赶飞机过来，这会心里正累的厉害。 郑娟把地址说了一下，很快的，车子又缓缓加速往前走了。 “晓儿！在学校怎么样？这边还适应吧？！……气候也太潮了。”郑直头也不回的说道。 “还好吧。吃的挺好，学业也可以，别的习惯就好。” “说到底，国内上学还是这点好，很快就能习惯。要不是你哥那成绩不成，我也不乐意他去留学，之前他回来你看到没？可瘦了不少。”郑直有些无奈的说道。 郑晓只笑了笑，又看了眼旁边的小姑，他也不多说话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这一章等会再看吧。） 车子一路走着，路上堵车不多，没一会就到了地方。 “喂！”郑娟打了个电话出去，说道：“我们到门口了，你在哪呢？嗯？怎么回事？来不了了？好吧，好吧，那就晚上回家再说。” “怎么了？”郑直扭脸看向妹妹。 “你刚才也听到了！他来不了了。”郑娟摊了摊手。 “他还挺忙啊？”郑直笑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怕你，不想来！？”郑娟撇了撇嘴，说道。 郑直这些年也养出来了不少脾气，加上本来声音就大，激动起来还喜欢盯着人看，所以不熟悉的看到他难免紧张。 别说别人了，就连郑晓自己，如果不是一直催着，他也不大乐意凑过来。 “他怕我做什么？奇怪。”一边打开车门，郑直又忍不住嘀咕道。 到了餐厅，跟前台那说了声，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位子，菜一会就到。 “我听说，你现在自己创业呢？”刚坐下，郑直就忍不住说道。 “……”郑晓有些无奈，这又是谁传的消息？ “对。卖古筝的。” “怎么样？生意赔了赚了？”郑直笑着说道。 “赚了。现在一个月也能挣不少。”郑晓只好说道。 “不止赚了。这小子是个做生意的料，现在手下好几个人呢。”郑娟也插话道。 “咦？你怎么知道？”郑晓看着小姑，有些奇怪。 “……你爸跟我说的啊。”郑娟立刻说道。 “真的假的？”郑晓有些不大相信。 “我骗你干嘛，年纪轻轻的，还能不能有点起码的信任了？”郑娟有些不满的说道。 这些消息她确实是从郑诚那知道的，平常他们就常打电话联系，今年回去的时候郑诚又提起了这些，她自然知道不少情况。 “我也听你爸说的。就今年年后，你那会回学校了，你爸晚上跟家里聊天的时候提起了你，夸了好一会呢！”郑直也接话道。 “对啊。我也是那会听他说的。”郑娟立刻说道。 “好吧。”郑晓点点头，他还是想象不到那场面。夸他的话？可惜没看到啊。 “古筝生意应该挺不错的吧？我看好多培训班都有这课程，行业还在发展中，以后应该也错不了。”郑直说道。 “还可以吧。一个月也能挣个几万块。”郑晓笑了笑。 “那真的很不错了。”郑直点点头，回应很平淡。 对他来说，几万块跟几块其实差不多少，都是一点钱而已。 “几万块啊? 真不少了。要不? 这顿你请客吧？”郑娟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 郑晓的脸色一变? 苦着脸说道：“这一顿估计够我忙活好几天了。你们俩都是有钱人? 还是长辈，真让我去付钱？” “瞧你吓得！”郑娟噗的一声笑了? 说道：“放心吧，钱已经付过了。你这样可不成? 挣钱还挣小气了？” 郑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道：“自己挣钱后才知道赚钱不容易，对你们来说是一顿饭，对我来说就是本金。当然能不花就不花。” “别听你姑在那瞎说，她又不懂。”旁边的郑直倒了茶? 也插话道：“年轻人嘛? 这时候就该攒钱，到时候有机会了才能把握好。我听你爸说了，你这是用自己攒的慢慢起来的？不错，有志气。” 说着话的功夫，菜也陆续上桌了? 也就没再多说。 正吃着，冷不丁的一抬头? 正好看到有人从门口过来了。 “咦？”郑晓突然一愣。 也真巧了，他竟然看到了唐杰一家人。 唐杰也很快注意到了郑晓? 眼中同样的惊讶。 “你怎么来这了？”唐杰几步走过来，说道。 “当然吃饭啊。”郑晓看了眼走过来的那对夫妇? 说道：“那是你父母？” 他认得唐杰的母亲? 看样子? 这次是一家三口了。 “那是我妈跟我舅舅。”唐杰也看了眼桌上的郑直跟郑娟，“你这也介绍一下呗？” “我亲戚。”郑晓笑了笑。 “亲戚？”唐杰皱了皱眉。 “哎呦！你是郑娟女士吧？你好，你也来这吃饭啊，真巧。”这会，唐杰的母亲也到了跟前，她却先认出了郑娟。 郑娟算半个传媒行业的，不大不小也是个名人，所以认出她很正常。倒是旁边的郑直，之前很少在沪市这边，加上不喜欢采访，所以除了行业内的熟人，遇到了还真认不出来。 “额……你好。”郑娟只好站起来，跟她握了握手。 她不认得对方，不过该有的礼貌还是不会少的。 “小杰，这个是你同学吗？真巧，竟然会在这遇到了。”唐杰的母亲看了眼郑晓，笑着说道。 “妈，他是我室友。”唐杰小声说道。 （下面为复制内容，等会再看吧。） 车子一路走着，路上堵车不多，没一会就到了地方。 “喂！”郑娟打了个电话出去，说道：“我们到门口了，你在哪呢？嗯？怎么回事？来不了了？好吧，好吧，那就晚上回家再说。” “怎么了？”郑直扭脸看向妹妹。 “你刚才也听到了！他来不了了。”郑娟摊了摊手。 “他还挺忙啊？”郑直笑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怕你，不想来！？”郑娟撇了撇嘴，说道。 郑直这些年也养出来了不少脾气，加上本来声音就大，激动起来还喜欢盯着人看，所以不熟悉的看到他难免紧张。 别说别人了，就连郑晓自己，如果不是一直催着，他也不大乐意凑过来。 “他怕我做什么？奇怪。”一边打开车门，郑直又忍不住嘀咕道。 到了餐厅，跟前台那说了声，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位子，菜一会就到。 “我听说，你现在自己创业呢？”刚坐下，郑直就忍不住说道。 “……”郑晓有些无奈，这又是谁传的消息？ “对。卖古筝的。” “怎么样？生意赔了赚了？”郑直笑着说道。 “赚了。现在一个月也能挣不少。”郑晓只好说道。 “不止赚了。这小子是个做生意的料，现在手下好几个人呢。”郑娟也插话道。 “咦？你怎么知道？”郑晓看着小姑，有些奇怪。 “……你爸跟我说的啊。”郑娟立刻说道。 “真的假的？”郑晓有些不大相信。 第三百三十五章 原本的一次家庭小聚会，因为唐杰一家，很快就变了味。不得不让人惊奇的是，原本脸色并不好看的郑直跟郑娟，没一会竟然跟唐杰母亲聊的相当投机了。 唯独郑晓，这会还是安静的坐在一边，没人搭理他倒也正好，等会吃完了直接回去。 “哎！”旁桌的唐杰终于忍不住拍了拍郑晓，小声说道：“这两位你喊什么的？” “问那么多干嘛，吃你的吧。”郑晓瞥了他一眼，说道。 “哦。”唐杰只点点头，也真的不再问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郑晓早就吃饱了，只能坐那玩手机。 郑直看了眼手表，终于不打算继续聊天了，他下午还有事呢。 不过，没等他说什么，唐杰母亲就拿出名片递了过去：“郑先生，你今天还有事吧？那就不打扰你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生意上的事可以多联系。” “嗯。”郑直接过来，看了眼，这才知道对方的名字：李敏。 很快也从兜里拿了名片递过去，说道：“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吧！” “一定会的。”李敏接过名片，看了眼，这才认真的放到包里。 接着郑娟也跟对方换了名片，到这，聊天才算结束了。 李敏一家桌上的菜基本没怎么动，但她们还是很快站起来离开了。 “咱们也回去！？”郑娟说道。 “晓儿！你怎么说，周末也不去哪玩？”郑直说道。 “忙的很呢，哪顾得上，等会又得去公司。”郑晓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郑直有些无奈，苦笑道：“好好的聚会，咱们好像还没聊几句呢。” “那赖谁！刚才你跟那个李敏聊的不挺高兴的吗？”郑娟撇了撇嘴，说道。 “你还说我呢。”郑直忍不住笑道：“人家就夸了你几句，瞧你刚才，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 “郑直！”郑娟顿时气的不轻，“你才笑出褶子呢！我才多大，早着呢！” 郑直也知道说错了话，连连摆手，“说错了，错了！我就说的夸张了一下而已，没说你脸上有褶子。” “哼！”郑娟哼了一声，总算抱着胳膊不说话了。 “那，咱这就回去吧？”郑晓连忙说道。他正好夹在两人座位中间? 这会都有点受不了了。 “好吧? 回去！娟儿，都多大的人了? 还为了这点事跟我生闷气？”郑直看了眼妹妹? 有些无奈的说道。 “谁跟你生闷气了？”郑娟瞪了哥哥一眼，“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生气。唉? 真替我嫂子无奈。走吧走吧！” 郑直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点点头? 算是结束了这个无聊的争吵。 走出餐厅? 郑直看了眼旁边的郑晓，说道：“你等会去哪？” “去公司吧。那边事情还挺多的。”郑晓说道。 “嗯，既然你这么选择，那就好好干啊。也让你爸好好瞧瞧你的能力? 省的他再担心。”郑直拍了拍比他还高半头的侄子? 说道。 “我知道。”郑晓笑了笑。 “对了，我今天下午还有个活动要去，挺有意思的，你真不一块去？” “算了。以后机会多着呢，等我放暑假了? 没准会去你那呢！”郑晓笑道。 郑直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我也得回去了。” …… 到了六月，天气很快从一般热? 变成了很热。 这会，唯一能让人安心的就是空调了? 可惜? 郑晓他们宿舍没有空调。 “到底什么时候装空调啊！快点吧? 真的受不了了。”中午下课回到宿舍，谭新顺就忍不住嚷嚷道。 “别喊了。一说话就喷热气，就不能减少点热量排放？”张睿嘟囔了一句。 “我就喊，天气这么热，连喊几句都不让了？”谭新顺把书拍桌子上，恨恨的说道。 “我这倒有个好消息。”唐杰也跟着到了宿舍，说道：“我听一个学长说的，学校领导好像已经有装空调的打算了，大概就这个月。” “真的假的？！”谭新顺连忙说道：“你可不能说瞎话吧？” “我骗你干嘛！不过没有准确消息，只能说可能。”唐杰把自己床铺上的凉席提起来拍了一下，接着就舒服的躺那了。 “别光说这个月啊，准确是哪天？”谭新顺连忙说道。 “那谁知道，也就中下旬吧，没几天了。” “啊！那这还有半个月呢，可怎么过哦。”谭新顺继续喊道。 不过紧接着，他就匆匆出了宿舍，去别的宿舍说这个好消息去了。 没两天，装空调的通知就正式贴在了宿舍楼下，果然是本月中旬。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这次并不是零星的安装，而是普及到大部分学生的那种。 在全国各大高校都很少有空调的现在，这样在宿舍楼大量装空调还是第一次，当然也引起了不少注意。 不过多数学生的态度都很明确，自然是支持的。 学校里对空调问题的争议还在继续，不过，郑晓暂时没心思想这些，工厂已经在加速筹备中，他现在真恨不得能不睡觉了才好。 “魏师傅，许师傅！你们快来看看，这地方怎么样？” 好不容易等到了古筝制作师傅，郑晓高兴的很，从火车站接到他们，就直奔了城郊的工厂。 厂子面积不大，整个也就是几间屋子加一个大院子而已。好吧，这根本就不是厂房，而是人家的院子。郑晓租了两个院子，正好挨着，中间加了个门连接，这就算厂区了。 好在，古筝这东西制作并没有多复杂，设备环境也不需要多好。毕竟这东西在古代也就是手工艺品，到现代，不过是多了一些切削磨的机器而已。一个产品的好坏，更多的还是看材质跟师傅的经验。 “木料都弄好了？”魏师傅到屋里看了眼堆好的木料，说道。 “弄好了。之前已经在人家那边烘干了一遍，又晾了俩月，你瞧瞧，应该可以了。”郑晓拍了拍木料，说道。 大部分传统乐器，在木材选择上都有各种各样的的标准，但不变的基本都有一条，木材必须得是干的。以前只能慢慢晾，现在有烘干设备，倒是能加快一些。 有李师傅提醒，郑晓几个月前就已经在准备了，现在木材正好能拿来用。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这一章等会再看吧。） 古筝的用料上，选择并不多，面板多数都是桐木。至于框架的选择就要多一些了，可以用紫檀，也可以用椴木，总之贵重的便宜的都有，价格差异也多体现在这部分。 而决定音质的部分基本就是面板跟琴弦，恰恰是很普通的部分。郑晓现在的客户多数都是培训班，自然不用那么好的，只要不影响太多，用料也越便宜越好。 几个古筝师傅在那些木料上瞧了又瞧，终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些材料。 “几位，什么时候能开始生产？”跟着转了一圈，郑晓终于忍不住说道。 “琴弦，筝码，都联系好了？”魏师傅很快说道。 “联系好了。”郑晓说道：“琴弦用的大厂牌子，在这边，你们瞧瞧吧？” 说着，他又从旁边桌上拿了几根琴弦，让几个人去看。 “还可以吧。看这情况，很快就能开始生产了。” “那产量呢？一天能做多少？”郑晓接着说道。 “那不会太多。有机器的话，我们这些人，算下来一天顶多二十架多点。” “哦。”郑晓点点头，还算可以了。 这几个师傅各自带的还有徒弟，加起来八九个人了，一天二十几架，也说得过去。 转了一圈，几人又回到了院子里。 “他叫周平常，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就找他，一定尽快解决。”郑晓指着刚到院里的周平常，对几人说道。 周平常连忙跟几个师傅打了个招呼，脸色稍稍有些紧张。就在之前，他还是个普通销售呢，结果现在就到了这？心里自然是又紧张又激动。 跟几个师傅介绍完，接着就让他们找各自的铺位去了。两个院子有几个屋子是宿舍，郑晓本来想着再找地方的，结果几位师傅也不挑这些，挤挤也能住的下。 走到院门口，郑晓招手示意周平常过来了。 “你这段也不用去跑业务了，就这一个事，让厂子这边尽快生产出来自己的产品。知道吗？”郑晓说道。 “我知道了。”周平常点点头，“我一定尽快把这边安排好。” “不对。”郑晓却摆摆手，说道：“你又不懂，怎么安排？你的工作就是为他们提供帮助? 别的多听多看? 别多话，知道了吗？” “哦。”周平常挠了挠头。 郑晓拍拍他的胳膊? 笑道：“以后你得注意了? 厂里这几个人都指着你呢，得沉稳一点。” 今天周末? 郑晓也没急着回去，中午也在厂子这边? 让几个师傅开始制作古筝试验一下? 他就在旁边看着。 “魏师傅，这个做出来，平均一个的成本能有多少？”郑晓看了一会，突然说道。 “成本？这个咋算？” “就是光材料? 得多少钱？”郑晓只好说道。 “那也不少呢。” 魏师傅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说道：“木料架子就得一米多的一截木头，桐木便宜点，可也不少，只木料钱加起来就得两百多。其它的筝码就不说了，就说琴弦? 您买的也该知道，那一根就得几块钱? 一架古筝二十多根，算下来又快上百了。其它的人工成本? 租金，机器……? 这些您该心里有数? 我就不知道了。” 郑晓点点头? 这个成本不算低了，但如果把售价也算一下，其实也还好，起码比之前赚的多了不少。 厂子这边自然是没空调的，只有几架风扇在旁边。没一会，几个工人师傅就已经满脸的汗了，干脆光着膀子，在那忙碌着。 “这边天气咋这么闷啊。”魏师傅抹了抹额头的汗，嘟囔了一句。 他以前没来过这边，虽然老家那边也热，却是那种干燥的热，不像这边，跟要下雨了一样，闷热的厉害。 “这边天气就这样。离海边近，潮气重。”郑晓说道。 虽说气候不怎么习惯，不过几个师傅也就说了几句，没有再多话，本来就是农家汉子，这点苦还是没什么的。 再说了，这边工钱高啊，他们在老家也是在古筝厂工作，可工资是不如这边的，现在几个师傅都是两千多，相比之下，受的那点苦倒不算什么了。 忙了一下午，几个人就做出来了古筝的大概模样，接下来只需要再细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郑晓一直在那等到傍晚，都六点多了，他这才离开了厂子。 这边离市区已经相当远了，远到甚至没有公交车，郑晓得让周平常骑摩托送他到有出租车的地方，这才能回到市区。 等郑晓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路上很正常的堵车了。 下午他就吃了块面包，这会早就饿得很了，车子在学校附近停下，他就匆匆赶去了附近的餐厅。 “先生你好，要点什么？”服务员说道。 郑晓拿过菜单，随便指了两道菜，说道：“就这个。” （下面为复制内容，等会再看吧。） 古筝的用料上，选择并不多，面板多数都是桐木。至于框架的选择就要多一些了，可以用紫檀，也可以用椴木，总之贵重的便宜的都有，价格差异也多体现在这部分。 而决定音质的部分基本就是面板跟琴弦，恰恰是很普通的部分。郑晓现在的客户多数都是培训班，自然不用那么好的，只要不影响太多，用料也越便宜越好。 几个古筝师傅在那些木料上瞧了又瞧，终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些材料。 “几位，什么时候能开始生产？”跟着转了一圈，郑晓终于忍不住说道。 “琴弦，筝码，都联系好了？”魏师傅很快说道。 “联系好了。”郑晓说道：“琴弦用的大厂牌子，在这边，你们瞧瞧吧？” 说着，他又从旁边桌上拿了几根琴弦，让几个人去看。 “还可以吧。看这情况，很快就能开始生产了。” “那产量呢？一天能做多少？”郑晓接着说道。 “那不会太多。有机器的话，我们这些人，算下来一天顶多二十架多点。” “哦。”郑晓点点头，还算可以了。 这几个师傅各自带的还有徒弟，加起来八九个人了，一天二十几架，也说得过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空调终于安装好了，当冷风驱散宿舍的炎热，扑面而来的惬意，几乎让郑晓有种不真实感。这就像习惯了吃糠咽菜，现在突然大鱼大肉，没有吃噎着就不错了。 别的宿舍空调都是晚上睡觉前开两三个小时，而郑晓他们宿舍因为有唐杰这个土豪在，基本都是整晚的开着。只这一点，唐杰就立刻又收获了宿舍成员的不少好评价，至于之前的各种吐槽，自然都是流言。 郑晓的心情不错，不止是晚上再不会被热醒了，也因为公司那边接连的好消息。 第一批产品，一百架古筝已经出厂，基本算得上大获成功。从良品率到生产效率，都达到了相当成熟的水平，这也算得益于几位师傅丰富的经验。 刚生产出来，绘画跟雕刻也很快完成，接着就跟从别的厂子来的产品混杂到一块卖了出去。 从质量上看，两边的并没有多少区别，可，利润却差了太多。从别的厂子来的产品，郑晓能拿到的利润只有一架不到一百块，可自家生产的，一架利润两百多！ 差的太多，以至于郑晓都在想怎么继续扩大生产了。 “魏师傅，你们那还用古筝师傅吗？你们要是再喊几个过来，一位奖一千，怎么样？”看着师傅们工作，郑晓在旁边说道。 “有倒是有，不好找啊。”魏师傅挠了挠头，说道：“俺们那好几个村子都是做古筝的，可他们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几个家里的孩子都在外地工作，自己撑不起来一个作坊，只能去别人家打工。可人家都是一家一户的作坊，要是来这，家里的咋弄？” 他们家乡有大量桐树，这正好是很多乐器的原料，所以以前有不少乐器厂在那边开分厂。结果很自然的，造乐器的手艺也在当地传播开了，乐器产业发展的很快，很多都是整村整村的一块做。 甚至现在已经形成了产业分工，有的村专门做琴弦? 有的专门做筝码? 而且这个产业链还在快速成熟起来。 但正是因为发展的快，当地也缺熟练工人? 工资本来就不低? 轻易不会来外地的。 “那你就留点心吧。工资的事好说，就像你们? 工资跟厂子效益增长都一块的。师傅越多，厂子里效益越好? 你们工资才越高啊。”郑晓说道。 “那我知道。我今天就往家里打电话? 帮你留意着点，有机会一定再喊几个过来。”魏师傅连忙说道。 郑晓这点说的倒不错，起码他在这的工资比在老家高不少，而且这才多少天? 奖金都发了好几百。真算下来? 比在家开作坊的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自己做生意可没这么稳定。 走出院子，郑晓远远的就看到远处的服装厂门口走出了一群工人。这地方偏僻，但租金也低? 所以也让这些小厂子有了生存空间。 这些工人都是家在附近的，中午很多选择回家吃饭。 郑晓搬了个凳子? 往门口一坐，倚着大门门框。风从远处的稻田吹过来? 带走身上的汗，留下了细微的清凉。 又是个惬意的周末? 也就这会? 他能在这享受片刻轻松了。 郑晓很喜欢这里? 保存了乡村的那份宁静跟轻松，但同时又不缺少现代的活泼跟生气。 那些工人蹬着车子，很快沿着院子外的那条水泥路过来了，等到了跟前，郑晓这才发现大部分是穿着工装的姑娘。 也对，服装厂嘛。 这边工厂都是小厂子，时间上自然也没那么严格，所以这些女工看着都挺悠闲的，车子蹬的慢悠悠，不时地能听到几声说笑。 看着她们路过，郑晓眼睛微眯着，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目的不纯。 “哎！你们这是做古筝的吗？”几个姑娘突然停下了车子，其中一个扎着麻花辫的说道。 郑晓坐直了些，点头道：“对啊。前一段刚搬过来，你们是本地人吧。” “对啊，我们家就在前边村子里的。”那麻花辫姑娘把遮阳帽拿下来，往脸上扇着风。 郑晓笑着点点头，说道：“古筝有兴趣吗？买一架回去弹？” “一架多少钱？” “一般的七百，便宜的也有五百多的。” “太贵了。”那姑娘俏皮的吐吐舌头，说道：“我们能去看看吗？” “可以。”郑晓点点头，伸手示意几人过来。 几个姑娘顿时高兴起来，车子往路边一支，就叽叽喳喳的走了过来。 院子里，几个师傅正在搭的凉棚下忙碌，冷不丁看到这么多人过来，都有些发愣。 “看看吧，这古筝真的挺不错的。不会的话可以报个培训班，不用俩月就会弹了。” 郑晓走到一家做好的古筝边，随手弹了几下。“你们过来弹几下吧？” 几人很快又聚过来，好奇得弹了几下。 “哎，你是这边管事的吗？”那个麻花辫姑娘说道。 “对啊。” “那这能不能便宜点？” “可以，你开价多少？”郑晓笑道。 “五百？” “这都到成本价了。”郑晓轻轻摇了摇头。 “这都顶我小半个月工资了。我可拿不出这么多钱。”那姑娘嘀咕道。 “没事啊。也可以分期付款嘛，比如这架一百你拿走，剩下的钱每半个月付一百，分成好几个月来买。”郑晓说道。 他觉得，只要有一个买的，那自然会有两个三个，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这也可以吗？”麻花辫姑娘眨了眨大眼睛，说道。 “对。你们买吗？”郑晓说道。 他倒不担心这几位不付余下的钱，毕竟工作的服装厂就在那呢，不怕找不到人。再说了，说句很现实的话，就凭这几个姑娘的活泼可爱劲，就算赚不着钱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让你这么一说，那我也想买一架了。”麻花辫姑娘手指点着下巴，嘟囔道。 “买回去后，有空就可以弹几下，多好啊。”郑晓立刻说道。 “你这人，可真能忽悠。”麻花辫姑娘皱皱挺翘的鼻子，瞥了郑晓一眼。 第三百三十八章 郑晓笑了一声，说道：“你这话，到底是夸我口才好，还是骂我说话不靠谱？” 麻花辫姑娘白了他一眼，说道：“脸皮真厚，怪不得这么年轻就成厂长了。” 郑晓笑着摇了摇头，干脆也不说话了。 麻花辫姑娘走到角落摆着的几架古筝跟前，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架多少钱？” “七百，而且我们这可以定制装饰图案，比如你的名字什么的。” “啧啧，太贵了！”麻花辫姑娘连连摇头，“那就这架吧。你之前说的，先付一百，剩下的慢慢付？对吧？” “对啊。”郑晓点点头。 “不用别的？” “那就留个名字跟联系方式吧。” 麻花辫姑娘笑了笑，说道：“我突然觉得你比刚才顺眼多了。哎，你叫什么名字？” 郑晓摸了摸兜，拿出了一张名片递过去。“这上面有我的电话跟qq。” “递什么名片嘛。明明没多大年纪，怎么跟我们厂里的领导一个样。”嘟囔了几句，她还是接了过去。 “郑晓？原来你叫郑晓，好，我知道了。” 名片收到兜里，她这才站直了，说道：“郑晓！那我回去了。再见啦！” “额，再见。”郑晓摆了摆手。 “走了，走了！”麻花辫姑娘过去喊了声同伴，几个姑娘又说笑着离开了。 走出院子，看着几个姑娘蹬着车子走远了，他这才摇了摇头，突然有些好笑。 …… 天气越来越热，冷饮自然也受欢迎起来，起码郑晓现在每天不吃一碗冰激凌是不舒服的。 中午下课，郑晓就蹬着自行车去了学校门口。 中午热的厉害，食堂又挤，他干脆就不在食堂吃了，这段都是去校门口的餐厅。 “快快！”郑晓冲店员招招手，“来份冰激凌，太热了。” 直到一大口吃下去，他这才觉得身上的热气散了大半，舒服多了。 吃了冷饮，自然不好立刻吃饭，他一般都是先去楼上公司处理一下工作? 一点多才会去吃。 年后几个月的功夫? 不算厂子那边，光这边的员工数已经有九个了。除了一个负责日常事务的? 财务也有? 总之是更像一个完整的公司结构了。 小公司，工作内容也不多? 忙了半个多小时，郑晓就匆匆下了楼。 餐厅还是那家? 还好徐庆中午不在这边? 不然他得找更远的地方去吃了。 “你这段怎么天天来啊！？” 刚走到门口，迎面遇到了罗雅君。 “太热了嘛，这店里有空调，能舒服点。”郑晓笑了笑? 算是打了招呼。 “还是应该多吃食堂的菜? 总吃餐厅也不好。”罗雅君快走几步，拉开了玻璃门。 到了店里，两人自然坐到了一桌。 郑晓抹了抹额头的汗，揪着衣领抖了抖，说道：“你还说我呢? 我也就中午来这吃一顿，你可比我来的多。哎? 店里怎么不开个小灶？也省的花钱来餐厅了。” “本来店里地方就小，想想还是算了吧。” 两人随便点了几道菜? 就等待起来。 “你那边厂子怎么样？”罗雅君说道。 “挺不错的。”郑晓点点头，说道：“质量可以? 现在产量也慢慢提上来了。” “那就好。我之前还想呢? 开工厂跟销售可是两码事? 不知道你能不能做成呢！没想到这么顺利。” “我自己确实没经验，能这么顺利，还是有人帮忙。” 郑晓说着，服务员也端着菜上桌了。 “从选厂址，到找原料供应跟一些细节，我都从老师傅那打听清楚了。有钱做奖励，当然顺利。这方面，那就不能不舍得花钱。” “这倒也对。我当初开店也是在人家店里打了几个月工才弄清楚情况的，少走了很多弯路。”罗雅君点头说道。 两人正聊着，旁边桌子有人坐下了，郑晓余光瞥了眼，突然一愣。 是两个小姑娘，有点脸熟。 “哎，你也在这啊？真巧。”对方很快也认出了郑晓。 到这会，郑晓也终于想起来，这两个不正是李蕊的室友嘛！只是当初穿的冬装，现在换了夏装，还真有点认不出来了。其中一个胖胖的女生，印象更多一些，郑晓记得当初还说过对方几句的。 “这是你亲戚？”那个胖胖的女生指了指罗雅君，说道。 “我朋友。”郑晓眉头皱了起来。 “你朋友？”胖胖的女生眉毛挑了挑，微微摇头。 郑晓脸色也拉了下来，对这个女生，他本来早就淡化的不满又多了起来。 “你好，哎，你们是同学吗？”罗雅君笑着打了个招呼。 “一个学校的，不是同学。”胖胖的女孩手里摆弄着菜单，接着就不再多说了。 郑晓拍了拍罗雅君，示意她不用搭理对方。他心里已经很不满了，要不是菜都上了桌，他早就换地方了。 罗雅君脸色有些无奈，只好也不多说，慢慢吃着。 这一顿饭，郑晓倒是吃的挺快，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他跟罗雅君就匆匆结账离开了。 “刚才那女生，你们认识？”走出店门，罗雅君说道。 “嗯。我对象的室友。” “啊？”罗雅君愣了一下。 “你不用担心，她顶多在我对象跟前说几句坏话，我又不怕。”郑晓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这也太不当回事了。”罗雅君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这样总不好。” “能有什么？我就不信了，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罗雅君欲言又止，终于没再多说什么。 郑晓 （下面为复制内容，等会再看吧。） 郑晓笑了一声，说道：“你这话，到底是夸我口才好，还是骂我说话不靠谱？” 麻花辫姑娘白了他一眼，说道：“脸皮真厚，怪不得这么年轻就成厂长了。” 郑晓笑着摇了摇头，干脆也不说话了。 麻花辫姑娘走到角落摆着的几架古筝跟前，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架多少钱？” “七百，而且我们这可以定制装饰图案，比如你的名字什么的。” “啧啧，太贵了！”麻花辫姑娘连连摇头 第三百三十九章 面对郑晓，谭新顺倒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叹了口气说道：“家里的事。我爸前几天摔伤了，昨天我才知道，现在正跟家养病呢。唉，我买了明天早上的火车票，正打算回去一趟呢！” “摔的严重吗？”郑晓有些惊讶的说道。 “不知道啊。家里也不跟我说实话，我这更担心了。” “那要不，你去找辅导员请个假？”郑晓说道。 “我怕他不批假。”谭新顺摊了摊手，说道：“我家离的也不远，来回两天也就够了，我就想回去看看情况，不然真是干什么都安不下心来。” “这……也不好吧？明天还有课呢。”郑晓有些为难。 虽说课堂上老师不怎么点名，学生也可以自由出入学校，可自己不吭不声的回家，让老师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批评。 “我顾不了了。辅导员又不能天天盯着，估计我不在他也注意不到，很快就回来了。”谭新顺说道。 “好吧。”郑晓点点头。看这样子，也劝不回来了。 “等会还得跟宿舍其他人都说说，点名的话帮我答一声，还有，你可别跟外宿舍的说啊！” “那我知道。”郑晓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谭新顺早早的起床，也没拿什么东西，出了宿舍就直奔火车站去了。 “那家伙也太不知道轻重了。请个假能怎么样呢？这要是让老师知道了，少不了得通报批评。”去教室的路上，唐杰忍不住说道。 他在学生会工作，这种事情听说的也多，自然知道结果，可不止是批评两句而已。 “那能怎么着？他也是怕辅导员不批假，请不了假再回去，那辅导员一定知道了，还不如这样呢。”张睿说道。 “唉，也只能希望辅导员不知道了。” 上午的课程是专业英语跟数学分析，各占两节课，都没点名。 英语课倒没什么，可到了数学分析课? 老教师特别喜欢提问? 连着喊了好几个名字，顿时弄的郑晓他们紧张的很。老师认得人? 可不像点名那样好糊弄过去。 好在? 喊了几个名字，其中并没有谭新顺。 结束了上午的课程? 郑晓刚走出教室，旁边的唐杰就拍了他一下? 指了指不远处：“哎? 你对象来了。” 郑晓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李蕊正走过来。 “那你们先回去吧。”郑晓冲几个人摆摆手。 “刚下课吗？今天怎么这会来找我？”等李蕊到了跟前，郑晓说道。 “没什么原因，想来就来了。”李蕊看了他一眼? 嘟囔道。 “那? 去吃饭吧？”郑晓说道。 “去食堂，……还是去校外的餐厅？” “嗯？”郑晓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室友跟你说了？” 李蕊轻轻点点头，不过很快又看着郑晓? 说道：“她说的我也不确定真假，那你能再说一下情况吗？” “没什么好说的啊。”郑晓摊了摊手? 有些无奈：“她真的是我朋友，当初开店的时候帮过我忙? 现在她的店里有我的一部分股份。就这些，没别的了。” “只有生意上的联系？” “普通朋友啊。哦? 之前她生病住院? 我帮过忙。” “……” “好了好了！”郑晓握着了她的手? 说道：“这次赖我。别瞎想了好不好？你要不信，咱们这就去找她问问？” “问什么啊。”李蕊有些不好意思，手想抽出来，却扯不动。 “你还生气啊？” “不生气了。”李蕊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松手，这么多人呢！” “那就走吧。”郑晓笑了笑，拉着她往楼下走，说道：“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就说。” “你说的啊！那就还去那家餐厅？说不定还能遇到你那个朋友呢。”李蕊仰着下巴，说道。 “你决定好了。”郑晓苦笑了一声，说道。 …… 谭新顺说好的两天就回来，结果半途却打电话，说得再等几天。 “你家里情况到底怎么样？还得几天，不可能一直瞒着吧？”郑晓拿着电话，有些无奈。 “唉，我爸情况不怎么样，还得再手术，也就这两天了，我真不能回去。”说着话，谭新顺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那你家里呢？治疗缺钱吗？你知道的，我跟唐杰家条件还不错，可以借你。” “现在不用，等需要的时候我会说的。谢谢你们了啊。” “先别忙着谢，你这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再这么下去也瞒不久啊。你怎么想的？要不还是跟辅导员说一声吧？”郑晓说道。 “那……好吧。你跟辅导员把我这边情况说一下。” …… 一场雨连绵了好几天，太阳总算是露了个面，阳光一晒，地上的水汽蒸腾，那种潮热就不用说了。 这时候空调的好处就突显了出来，屋里比外面凉爽不少，以至于大家更不愿意出门了。 连着几天的雨，工厂的院子存了水，只好停工两天。 不过，别的方面倒是影响不大，公司的牌子总算有了点客户基础，现在已经能时不时的接到咨询电话了。 不过现在郑晓更想做批发业务，至于培训班，当然也重要，可顶多几架十几架的，每次赚的并不算多。 在郑晓看来，工厂的生产端要做的当然是批发，等于生态位往前提了一步。就像那些大厂子，从来想的不是去线下找培训班，而是怎么让那些培训班跟批发商找过去，当然，这并不容易。 很重要的一点是，知名度得跟得上。人家老牌厂家根本不需要多说，名字一报出来就有定位，想买的心里自然有谱。而像那些小厂子，就算产品质量不错个很少有人知道，能做的不过是为大牌子代工，或者干脆就是生产冒牌货的。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会好了，大厂子的产品毕竟有限，所以现在市场上的情况是，假冒的产品很多，相当一部分质量离及格线都有距离。 虽然厂子规模还很小，但郑晓已经在想着怎么改变了。他可不愿意像钱厂长他们厂那样，一直都是那几个工人，那几台机器，早晚会被扫到垃圾袋里的。 第三百四十章 对于自家品牌的定位，郑晓心里的概念也在慢慢清晰，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差异化。 乐器的音质怎么样，对很多人来说并不容易看出来。更多的时候，印象不过是来自外表以及已有的评价。 作为一种带有不少历史感的乐器，外表古色古香，装饰设计有传统元素，这基本是古筝必备的东西。因为，很多人学习它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的这种古朴造型带来的复古感。 不过，也因为这些必须的元素，或者说限制条件，古筝的同质化也不可避免。 一眼看过去，形状差不多，很多装饰的绘画也都是花草鱼鸟一类，大不了刻几句古诗词，其它就看不到多少品牌特色了。 这种情况下，老牌厂家的品牌优势地位就很难动摇，因为路就那么窄，后来者根本没有弯道超车的机会。 郑晓一向觉得，乐器行业的领先者们才是尤其舒服的，就算时代再怎么发展，他们也不会被淘汰，也不用太多变化的压力。 因为，乐器或者说学音乐的机会，本来就代表有相当多奢侈品的内涵。 可，这些对于后来者来说，就很不友好了。 郑晓很清楚，他不可能改变什么，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市场上划一小块到自己这。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找到商品能满足一部分人需要，同时又能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部分。 这方面，郑晓现在已经在打算了，找设计师对产品做新的设计。古朴风格与时代的结合，这大概是创新的路径，但并不容易。 谭新顺直到一周后才回来了，不出所料的，吃了个通报批评，接着又被辅导员喊过去吼了一顿。 不过这家伙暂时没心情理会这些糟心事，他想的还是父亲的病情? 好在离暑假也不远了。 本以为前一段就够热的了? 但生活总不缺“惊喜”，一场雨过后? 不久就是高温。天气预报图上? 沪市这块是明亮的橘红色。 大家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女生们打起了伞? 郑晓有心也打伞，又怕被人看作变态? 只好作罢。 “老师！”郑晓站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口? 喊了一声。 “哎！郑晓，你来有事吗？”看到郑晓，辅导员说道。 “有个事。”郑晓把手里拿着的纸展开，几步走到了办公桌边。 “这是我的转专业申请。”郑晓很快把纸递了过去。 “你要转专业？我看你成绩挺好的啊。”辅导员拿起那纸? 惊讶的说道。 “对。”郑晓点点头? 随即苦笑道：“我也不想的，可学业实在太重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很清楚，随着公司的发展，自己需要花的力气会更多。不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 就算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时间还是越来越紧张。 “你想转经济学？成绩倒是达到了标准? 就是可惜了。” 大学里转专业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或者说很难? 只有大一下学期这一次机会，而且成绩还必须在本专业达到优秀。不说别的? 只成绩这一点就能让大部分人放弃了。 郑晓的成绩还可以? 勉强算达标了? 至于转专业后的适应，对郑晓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的。除了古典经济学部分，经济学专业很看重数学能力，这对郑晓来说更不存在问题。 至于政治经济学一类的专业课，不外乎一些知识点，郑晓随便看了几遍就已经掌握了大概。 再说了，经济学专业的大一课程并不多，甚至会有不满课的情况，也没有晚自习…… 总之，转专业的话，郑晓几乎立刻就能轻松很多。 “那好吧。”辅导员点点头，“不过这次期末考试你还得认真点，不然成绩不达标，你想转也没机会。” 每年学校都能收到不少转专业申请，当然，大部分学生都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成功的也不少。 不过总得来说，大学对学生转专业的情况并不友好。那些不喜欢本专业而想转的，基本很难，毕竟不喜欢又怎么能把成绩达到优秀？多数倒是像郑晓这样，对专业谈不上喜不喜欢，因为各种原因，例如专业毕业前景什么的而转。 从老师办公室离开，郑晓长长的松了口气，如果没有公司的事，他其实并不想转专业的，毕竟当初考过来的时候不容易。 不过，就这样吧，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 突然接到了刘佳的电话，说是她生日，请他去家里做客。 郑晓当然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又不是亲戚，去做客实在不怎么好。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刘佳母亲可能提出的问题。 接着，刘佳又提出去游乐场玩，郑晓同样没答应。 不过，郑晓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到学校找他了。 “你怎么来了？”郑晓接到电话就匆匆赶到宿舍楼下，看到刘佳，一阵头疼。 “天气太热了，呐，送你点礼物。”刘佳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什么？”郑晓接过来看了眼，不知道什么东西。 “我妈请人做的凉茶，好多配料，清热解毒的。” “哦。”郑晓点点头。“那谢了啊！” “我明天生日。” “额……”郑晓挠了挠头，“生日快乐。” “就这吗？” “要不，我送你个礼物？你要什么？我买了送你。”郑晓说道。 “礼物你随意，不过，就没有别的了吗？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我的好多朋友也会去的啊。” “不是不想去，问题是我这挺忙的。你也知道，快期末了，我公司那还有事。” “这算借口吗？” “……” 郑晓犹豫了片刻，还是叹气道：“我现在也纠结，我觉得总还是保持点距离好。要不，你还是调整一下心态？别总钻牛角尖啊，就像你，有时候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够不着才这样，你需要认真想一下。” “还有吗？” “没，没了。” “那好。”刘佳摊了摊手，“我也跟你说清楚了。我不是小孩，也不是意气用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怎么想无所谓，我这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第三百四十一章 考试周转眼就到了，好几天的考试下来，大家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好不容易期末考试结束，也终于到了暑假。 放假第二天，宿舍里转眼就剩郑晓一个了。 郑晓当然不会那么快回去，工厂那边正是忙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大段的空闲时间，他必须趁这个机会把事情都安排好。 “接下来，你们几个的工作就是去附近的城市拓展业务，重点是批发商。客户越多，业绩越好，你们的收入就越高。”公司里，郑晓正对几个销售员说道。 他打算往外地扩展业务了，毕竟现在不同以往，工厂起来后，更重要的是品牌影响力，那就不能只在一个地方销售。 “郑总，那我们去了就得招人？”有人说道。 “对。招多少你们看着办，我只看业绩，到时候利润减去员工工资跟各种费用就是你们的业绩。谁还有问题吗？”郑晓说道。 “那个……补贴怎么算？我们得先住宾馆吧？之后还得租房。” “这个不用你们担心，去的时候一人拿五千块钱，到时候花了多少，回来多退少补就好了。谁还有问题？”郑晓说道。 看没人再说话，他这才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这两天回去准备一下，尽快出发吧。” 下了楼，郑晓打算去一趟摩托车店，他得常去工厂那边，有摩托就意味着再也不用那么等车乘车转车了。 最近的摩托车店也有几公里远，郑晓没骑自行车，就打算坐公交车去。 站在车站台边，郑晓正等着呢，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扭脸一看，是罗雅君骑着辆电动自行车路过。 “你去哪啊？”郑晓笑着说道。 “之前有两家新店开业，我去看看情况。哎，你这是去哪？工厂吗？” “不是。”郑晓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去买个摩托车。不然每次都坐公交车，还得转车，太麻烦了。” “买摩托？你确定？”罗雅君有些惊讶。 “怎么了？摩托又快，走的又远，又不容易堵车，我觉得挺好。” “可，你有驾照吗？摩托是机动车啊。” “什么？”郑晓愣了一下? “摩托还要驾照？” 这点他是真不知道? 毕竟之前没听人说过啊，认识的也几乎没开摩托车的。 “要不我怎么选电动车了呢? 走不远? 还得常充电。但用起来方便啊。” “这样啊。”郑晓突然有些无奈，他哪有时间学车啊? 再说了，他真有那时间? 干脆就直接考汽车驾照了。 站在那? 郑晓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去买了。 “学校放假了吧，你暑假不回去吗？”罗雅君突然说道。 “回去。不过不一定什么时候。”郑晓有些心不在焉。 “这段又扩张了好几家店面，你要跟着一块去看看吗？我这电动车还能坐一个人的。”罗雅君看着他，说道。 “算了吧。”郑晓摆摆手? 说道：“我这边忙的很? 也顾不上这个，你看着办就好。” “好吧。”罗雅君点点头。 说着话，公交车也到了，等车的人连忙挤过去登车。 “那个，公交车到了? 我还是想去买一辆摩托。”郑晓说道。 在他没钱买汽车前，从工厂来回? 唯一靠谱的大概就是摩托车了，郑晓并没有太多选择。 而且? 就算他没空去学车，可有的人有空啊。 说着话的功夫? 郑晓已经挤到了车上? 冲罗雅君摆摆手? 车子很快开走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郑晓下了车，抬头看了眼招牌，往店里走去。 “先生，买摩托车吗？”服务员立刻迎了过来。 “嗯，我看看。”郑晓打量了一眼店面。这的规模还不小，产品牌子也挺多的，国产跟进口的都有。 “您想要什么类型的？这台您看怎么样？跟您的气质特别搭。”服务员直接指着一台亚马哈说道。 郑晓瞥了她一眼，有些无语。“气质搭有什么用？钱包不搭啊。算了，我想买个国产的，价格中等那种。” “哦。我明白了。”服务员倒也不意外。她自然懂的怎么衡量顾客的购买力，郑晓坐公交车过来，想来不会有钱到哪里去。不过，她从一开始就介绍贵的，也有利于提高顾客对高价格的接受度。 “那您看这边，这辆钱江是上周刚到的新款，旁边那辆豪爵也不错，销量一直很好。” 郑晓这瞧瞧，那看看，也没看出什么好赖来。 闭着眼睛随便比划了两下，结果他的手拍在了那辆钱江上。 “就这个了。” 买完车，郑晓才知道开摩托车需要的不止驾照，他还得去车管所上牌！ 上车牌，还得考驾照？这基本跟汽车一样了，郑晓有些无奈，他以前真的没接触过这个啊。 好吧。他认识的也没听说谁买摩托啊，或者之前也许听到过这类信息，但显然没在意。 自己没空学车，郑晓只能换个思路，找个司机吧。 “小章！你过来。”郑晓冲公司新招的一个员工招招手。 “郑总。”章立连忙走了过来。 “你会骑摩托吗？”郑晓说道。 这章立看着挺机灵的，据说还练过几天武术，郑晓觉得这家伙很有当司机的潜力。 “会，不过没有驾驶证。” “那这几天你也别忙了，去考个驾驶证，以后就是我的司机了。对了，顺便再考个汽车驾驶证。” “……好的。”章立只愣了一下，很快就答应道。 “你乐意这工作？这样工资可没之前高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找别人。”郑晓笑了笑。 “还好吧。这样会轻松很多，我正好也不大喜欢之前去推销的生活。”章立很快说道。 拿着购车发票去了车管所，章立来回折腾了好几趟，又买了保险。就这样，本以为就上街买个东西的事，结果好几天才算办妥。 等章立拿下了驾照，郑晓去工厂那边总算顺利多了，不用再等车，想去哪喊章立一声就可以了。 天气虽然热，不过不用挤公交车，也省下了打车钱，郑晓还算满意。 第三百四十二章 暑假里，学校还是有一些学生的，不过很少，有的是为出国做准备，有的是考研，或者纯粹不想回家。 因为宿舍空的太多，不可能为了几个学生把整个宿舍楼开放，所以学生得提出申请，接着学校把那些学生集中到一个宿舍楼里。 “哎！你知道去哪租房子吗？”这天下午，郑晓刚从工厂那边回来就找到了罗雅君，说道。 学校昨天通知的，明天他就得搬宿舍，这才想起了租房子的事。 “租房子？哦，对了，你暑假不回去对吧？”罗雅君从旁边冰箱拿了瓶饮料，递了过去。 这里是罗雅君租的办公地点，就在学校不远，总共一百多平，也算够用了。 “这边正忙呢，我打算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再回家。”郑晓接过饮料，说道。 罗雅君纤细的手指支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有的小区有专门贴信息的地方，或者找中介。……不过，我知道我们小区那边有个空房子，不知道你愿意去不。” “那好啊。多大面积？我正好也懒得找，等你下班了咱们就去看看？”郑晓立刻说道。 “一室一厅，跟我租的差不多，大概五十多平吧。房子挺好的，就怕你不乐意。”罗雅君笑了笑。 “那挺好啊。你那房子确实不错，要真那样，我觉得可以。”郑晓说道。 罗雅君下班时间并不固定，一般是处理完工作，再挑几个店转一圈就算下班了。 不过今天罗雅君没有去店面，手里的工作忙完，她就领着郑晓找房子去了。 不过，郑晓跟着一路走，竟然到了罗雅君家门口。 “不找房子吗？还先来你家？”郑晓奇怪道。 “这就是啊。” “啊？” “在对面呢！想什么呢你。”罗雅君指了指对面的房子，笑道。 “哦。”郑晓往对面看了看，门锁着的。 “我已经打房东电话了，一会就到。先来我家等会吧。”罗雅君打开自己家屋子，说道。 “这要是对门的话? 倒是方便了? 我还想着暑假去哪吃饭呢，这下有地方去了。”郑晓一边到了屋里? 笑道。 “随时欢迎啊。不过我只有晚上回来做饭? 你也一样吧。一直在餐厅吃确实受不了。” 郑晓之前只来过罗雅君家一次，这次再来? 却是又有了变化。空了很多，除了桌椅跟一些电器? 客厅什么都没有。 “你这屋子也太空了? 之前我看着不是摆了好多花吗？怎么没了？”郑晓打量了周围一眼，说道。 “搬到办公室了。之前东西太多，我还是喜欢这样简单的风格。”罗雅君去冰箱拿了点水果，摆到了桌子上。 “这也不错? 听说这样能有好心情啊。”郑晓点点头。 “你那公司怎么样？现在要放暑假了? 生意应该更好吧。”罗雅君随手打开了空调，说道。 “对啊。这半个月订单就增加了两倍，就是工厂那边工人太少，想扩产也没辙。我正打算着过一段去招工人呢！”郑晓张开了胳膊，往空调吹风口那挪了挪。 现在的问题是? 他自己的工厂就那么几个人，再怎么加班也就那样。这东西毕竟不是真的流水线工业品? 工人师傅每天能做多少都是固定的，人数也直接决定了产量。 他打算过一段去一趟李师傅老家那边? 招人也好，在那边开新工厂也好? 总之得把产量提上去。 正聊着? 房东来了。 罗雅君的房子跟对面那家是一个房东?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你跟小罗是朋友啊？”老太太打量了郑晓一眼，说道。 “对啊。这段学校放假，我在这边有事情，就想租个房子。”郑晓点点头说道。 “哎呦，那你就租一个暑假喽？这可不成。”老太太有些不乐意。 房东大概都不喜欢短租的，毕竟空档期损失的都是钱呢。 “不是。”郑晓笑了笑，“租半年，这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来，看看吧，跟小罗的房子一样的。” 郑晓到屋里瞧了瞧，布局当然一样，别的装修也基本没什么区别。 “那就这样吧。”郑晓点点头。“多少钱，您说？” “小罗也在呢，我也不说多，跟她的一样，900好吧？压一付二。” “九百……”郑晓看了罗雅君一眼，确定价格没错，这才点点头，“那就这吧。” 九百块，这价格也不算低了，毕竟多数人工资才一两千呢。要不是郑晓现在不缺钱，也不会这么大方了。 拿出准备好的协议，签好了，郑晓这才拿出钱包，数了钱递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宿管阿姨就开始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赶人了，郑晓一手抱着凉席，一手拿着洗漱用品，就匆匆走出了宿舍楼。 本来也没多少东西，一辆自行车就够了，只这一趟就搬完了他的东西。 罗雅君特意回来了一趟，帮着打扫了屋子，又买了一些日常用品。 “要不你忙你的去吧，这边我自己就好。”郑晓站在客厅桌子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搬家，结果都是罗雅君在忙，他自己想擦桌子来着，结果没一会抹布就让拿走了。 “你在家没怎么做过家务吧？瞧你，笨手笨脚的，像个企鹅。”罗雅君抬头看了眼，笑道。 她穿的t恤，一低头，郑晓站的位置正好能从领口看到不少内容。 轻轻咽了口吐沫，郑晓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就赶紧点点头。 “对了。”罗雅君站直了，支着手撩了下头发，说道：“我看你只拿了个凉席过来？这可不成，晚上开空调睡觉会着凉的。我那还有一个毛巾被，要不你先用着吧？” “这不好吧。”郑晓脸色有些为难，说道：“盖着你的被子，那我晚上估计也睡不着了。” “为什么？”罗雅君有些奇怪的说道。 “你不懂。”郑晓手比划了一下，说道：“对异性的想象力，知道吗？尤其你在对面，又这么漂亮，很难受的。” 罗雅君噗的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说道：“就一个被子，你至于吗？” “我也不想，可这是本能啊。就像呼吸一样自然。”郑晓摊了摊手，说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 跟罗雅君做邻居后，郑晓的生活水平立刻提高了一大截。别的不说，吃的用的那是少不了的，就连家务，罗雅君也会过来帮忙。 “妈！哎呀，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过一段再回去，现在这边正忙着呢。”拿着电话，郑晓一边往楼下走，说道。 “儿子，你在那瞎折腾什么啊？你那公司才挣多少？你爸一分钟挣得比你一年都多，咱家又不缺那钱，你快回来吧？” “唉～，我爸挣得是他的钱，我自己挣钱怎么了？我爸呢？他不在家？” “他没下班呢，哎，你到底回来吗？我找你有事说。” “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妈，我真的忙着呢，有话你就直说呗。” “电话里说不清楚。” “那就别说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现在在哪呢？搬出学校了？” “对啊。租的房子，怎么了？” “跟谁一块租的？” “没谁啊，就我自己。您到底想说什么啊，听的人这么着急呢。” “儿子，做什么事都要好好想想，知道了吗？你现在才大一，学业为重，知道吗？” 郑晓很快走到了租的房子楼下，一边往上爬楼梯，说道：“知道，知道了。妈，那就这样吧，我这边还忙着呢。就这样啊！” 说着，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呼～ 把手机放兜里，郑晓长长的松了口气。 也不知怎么，老娘这两天总打电话催他回去。 郑晓有些无奈，他这会自然是不可能回去的。再说了，回去做什么啊，还不如在这边忙着呢。 现在正是行业的旺季，公司已经忙的不像样了，郑晓不得不又招了几个员工，可更大的问题在产能。眼看着那么多订单，只能送到别人那，郑晓心里别提多无奈了。 原本他就打算着去招工人的，现在更让这事变得急迫起来。 “我明天去外地出差? 跟你说一声啊。”到了楼层? 郑晓直接去了对面。 “出差？去哪？”罗雅君正在厨房忙着炒菜，说了一声。 “开峰? 那边有古筝产地? 我们工厂工人不够，我得去那边招工人。”郑晓在客厅随意的坐下? 说道。 “那挺远的啊，坐火车去至少得一天吧？” “我不坐火车? 坐飞机去省城? 再转汽车过去就好了。”郑晓说道。 罗雅君很快炒好了菜，乘好，端着到了客厅。 “你自己去吗？” “不是，跟我们厂的魏师傅? 还有一个员工一块去。” 桌上摆的菜是蒜苔炒肉跟蘑菇炒鸡蛋? 郑晓尝了口，忍不住说道：“哎，你这手艺涨的挺快啊。比前几天好多了，怎么做到的？” “也没怎么，就跟着菜谱学的。你尝着味道还好吧？”罗雅君笑了笑说道。 “当然。你这水平比我好多了? 家常菜，吃多少都不腻。”郑晓连连点头。 “你要出差? 那东西准备好了吗？换洗衣服，手机备用电池这一类的。你如果不去城市? 那得准备的更多。” “用不着的。”郑晓腮帮子鼓着，摆了摆手说道：“顶多在那两三天? 用不了多少东西? 缺了就买啊。我等会随便拿点东西? 装个背包就好了。” “那，你买几点的机票？” “上午八九点的吧。太早了我估计起不来，哎，今天还得早点休息呢。” 罗雅君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多话，只是一个劲的往郑晓碗里夹菜。 …… 第二天一大早，郑晓洗漱完就出了门，下了楼，章立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哎，你怎么来这么早？等了多久了？”看到章立，郑晓有些惊讶的说道。 之前约好的七点到，现在才六点多点，郑晓本打算去吃点东西的。 “刚到。郑总，现在去吃饭吗？”章立说道。 “对啊。等吃完了就去找魏师傅，到时候直接去机场。……哎，咱们去街上看看吧，这附近早餐店挺多的，味道也不错。” “好。” 找了个店面，两人吃了几个包子，再加了一碗粥，这早餐就算解决了。 接着两人打车去工厂那边找到魏师傅，几人又一块往机场去了。 “哎呀，这坐飞机什么感觉啊？我这心里直发慌。”好不容易到了候机厅，魏师傅看着玻璃窗外停机坪上的飞机，忍不住嘀咕道。 “魏师傅，你就放心吧。刚起飞可能有点颠簸，不过等高度更高些，那就很稳了。”郑晓倚着靠背，眯起眼睛说道。 他昨晚上睡的晚，早上起的又太早，这会还是困的很。 魏师傅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眼睛却看着跑道上一架正在起飞的飞机。 “魏师傅，等到了地方，那就得看你啦！如果招的人够多，你的那份奖金一定少不了的。”虽然已经说了好几次，但郑晓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我知道，应该能招到几个人吧。不过想招太多就不大可能了，我们在家都好好的，挣得就算少点，大家也不乐意去城里。按我说，你还是在当地也开个工厂好了。” “魏师傅，我也想啊，可钱没那么多。再说了，离的这么远，我也照顾不过来啊。”郑晓笑着摇了摇头。 他之前倒想过在当地修工厂，不过稍一了解后，他就立刻没再想了。一来是成本太高，再有离的太远了，就算不远，他手下的那几个也没能力把厂子在人情社会特征突显的农村开起来。 所以他这趟来，除了招人，倒也想了别的合作方式。 过了不久，大家都开始登机了，郑晓走在前边，魏师傅跟着他，倒是章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紧张的。 找到了位置，郑晓跟魏师傅的位置挨着，隔着过道就是章立的位置了。 空乘开始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接着是各种讲解。 旁边的魏师傅听的认真，生怕错过一点细节。就连郑晓，他也是第一次坐这种普通航班，对这些还挺好奇的。 过了不久，飞机终于要起飞了，随着长长的滑跑后慢慢离开地面。 郑晓轻轻的呼了口气，就倚在那，继续打盹。 第三百四十四章 走出机场，郑晓本想打车的，结果喊了几个司机，一听要去那么远，都不乐意。没辙，他们只好又去汽车站换了大巴，坐在闷热的车厢里，一路向着魏师傅的老家过去。 这是郑晓第一次坐大巴车，不巧的很，这辆车的车况相当糟糕，当然，空调是不用想了。好在玻璃是那种能打开的，热风从窗口吹进来，混杂了车厢里的各种味道，别提多难受了。 车子刚出发没多久，郑晓就听到前边有呕吐声，好吧，有人晕车了。这很正常，不过像这位呕吐的那样剧烈的，却是少有。整个车厢里，好像只有这一个声音，甚至盖过了旁边孩子的哭声。 本来就不好闻的车厢，这下更糟了。 郑晓本来就有点晕车，一闻到这味更难受了，只好提起汗津津的衣领捂着鼻子。 整个车程大概要三个多小时，中途不停车。 大夏天的坐大巴车并不好受，不，准确的说是很难受。没一会，郑晓就浑身汗透了。从小到大，他就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这会连下车走过去的心都有了。 “前边就是开峰市，过去之后继续往前，再走个俩小时就到了。”魏师傅趴在车窗边，对郑晓说道。 “那往北走就是黄河了？”郑晓说道。 “对啊。开峰就在黄河边嘛，你也来过？” “没。地图上看的。”郑晓摇了摇头。 车子并不在这停靠，不过会经过，没一会? 远远的就能看到市区了。 很快的? 一段城墙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郑晓立刻来了兴趣，往窗户那看了看? 说道：“这城墙是新的还是旧的？” 前座的一个中年人扭过脸? 说道：“离市区远的基本是老城墙，市区的这部分得看砖的颜色? 你看这段，下边半截是老城墙? 上半截就是后来加高加固的。” “哦。”郑晓看了他一眼? 点点头。 开峰现在重点发展的是旅游，这些城墙就成了很重要的资源，而且隔着挺远，还能看到很多仿古建筑。至于高楼大厦? 倒是少有。 “古代存下来东西不容易? 小伙子，有空可以去转转啊。” “再说吧。”郑晓笑了笑。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结果又转了一趟车，这才算到了乡里。 “你看看吧，那边一大片都是种的泡桐树。不止我们村? 附近好多村子都是做乐器的。像古筝，古琴? 还有琵琶什么的，都有。”站在路口等三轮车的功夫? 魏师傅指着远处说道。 “古琴？琵琶也有？”郑晓说道。 “有啊，原料都差不多。不过这些不好学? 销量不如古筝? 做的人也少。” “那倒是可以联系一下。” 到了村里? 跟别的乡村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透过大门能看到院里忙碌的人们。 一辆卡车停在村口，有人正往车上装各种乐器。 看到郑晓他们，一个村民就过来跟魏师傅打招呼。 “你亲戚？”村民看了眼郑晓两人，说道。 “不是，我老板。”魏师傅让了根烟过去，又指了指郑晓。 “你好。”郑晓笑了笑，算打了个招呼。 “你老板？这么年轻啊！” “别看年纪啊，人家生意做的大着呢。这次来村里就为了招工。哎，这段生意还不错吧？这是又一车货出去了？” “这段旺季嘛，生意还好。哎，招工？你们来是招工的？” “对啊。” “这时候招什么工啊，哪家都忙得很，都缺人，谁还有空去别人那打工？” “这个可不一定，去不去还得看哪边赚的多嘛。”郑晓说道。 那村民看了眼郑晓，笑了笑，也没再说。 “大叔，你们这卖出去的货价格怎么算啊？就古筝。”郑晓很快把话题转向了正在装运的乐器。 “那个得看哪个档次的。有便宜的有贵的，三百多到六七百的都有。” “三百多的也有？”郑晓有些惊讶。 “那当然了。” 魏师傅凑到跟前，说道：“我们这边的便宜很正常。木料都是自家的，人工场地不算，加上机器也用的少，就连琴弦，这边也有做这个的，就是质量差点。 这么算下来，基本没什么成本的。就是有一点，这做出来的东西质量参差不齐，各家有各家的标准，可不像咱厂，怎么做用什么料都是定好的。” 郑晓点点头，也算明白了怎么回事。说白了，还是小作坊生产，质量不一致，但成本确实低，在市场上还是挺有竞争力的。 工人手艺问题不大，唯一的问题是缺乏一致的标准，有的认真做好，有的用料就次一些。 ?在村里转了一圈，也问了很多人，结果只有两个说过一段可以跟着去沪市。 总之，招工的事情并不顺利。 不过，郑晓倒没什么失望的，他来这本来也不止招工，也知道这会招工不容易。 转眼到了傍晚，郑晓跟章立就跟着魏师傅去了他家，今天就在这休息。 魏师傅有一儿一女，都在城里工作，前一段女儿刚生了孩子，魏师傅老伴过去帮忙带孩子了，所以家里之前没人，空屋也有。 ??院里晒的有水，郑晓端着盆冲了冲凉，就赤着脚往院里树下一坐，对魏师傅说道：“魏师傅，你们村谁说话有份量？” ?“谁说话有份量？那应该是村支书。”魏师傅随手从院里的桃树上摘了几个桃，递给郑晓跟章立：“吃吧，没打过药的。” 郑晓接过了一个，一边去压井那洗，说道：“你们村支书怎么样？好说话吗？” “还成。脾气不错，也挺认真的。怎么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我想跟他聊聊。” “跟他聊，聊什么？” “聊合作啊。你们村的问题在各做各的，也没个一致标准。我想着以后咱们厂收购你们村的货，但标准得按我们的来，价格上也好说，总之会高一点。” “哎，那不招工了？” “该招还得招。不过得换个角度，我想把厂里的产品做成高端，至于中低端，都用这种合作方式解决。” 郑晓得话，魏师傅只听明白了个大概，不过好像是有点道理的。 “那好，等明天吧，我领着你找他去。” “好。这一趟过来，就看这次了。”郑晓点点头。 ??????? 第三百四十五章 晚上，郑晓搬着椅子往院里一坐，仰头看着夜空，迎面是夏夜的微风。在一天之内从繁华的都市到安静的乡村，很容易让人有种落差与不真实感，不过郑晓倒是很享受这种新奇的变化。 “听说你会武术？从哪学的？现在会这个的可不多了。”郑晓扭脸看了眼旁边的章立，说道。 “我们那练武的多，我叔叔是武校老师，我跟他学的。”章立笑了笑，说道。 “哎，那你跟那些练拳击格斗的，谁厉害？”郑晓有些好奇的说道。 “这个……不好说吧。”章立挠了挠脸，说道：“传统武术没什么规则，好多都是怎么狠怎么来，容易伤人。加上没有专门的打斗比赛，后来好多人光练招，没有实战经验，所以一打起来就不成样了。 好多人说武术是骗人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一个天天跟人家对打，一个在那天天练招，这样的对比当然不公平。在我看来，武术也说不上哪个好，现代格斗的训练当然有更好更科学的部分，不过只能说可以学，不是说就更好。你练得多了，方向对了，实战经验多了自然就厉害。” 章立说了一大堆，郑晓却直摇头，还是等于没说嘛。虽说讲的有道理，可他当然更想听一个结果，谁乐意听这样无聊的对比？ 正说着，院子的木门推开，魏师傅打着手电筒回来了。 郑晓立刻坐直了，说道：“怎么样？” “问题不大。”魏师傅挥了挥手，赶走了眼前的蚊子，说道：“村支书说他支持，别的还得等你明天跟他去说。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对这事还是很有兴趣的。” “那就好。”郑晓松了口气。 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多了? 在学校的时候这算很早? 不过农村休息的早，这会已经算相当晚了。往院子外看去? 一片夜幕笼罩中? 基本看不到一点亮光。 停电了。 在这会的农村，停电再正常不过了? 尤其是夏天，有的地方每天都得停一会。说到底? 还是发电量太少? 跟不上消耗。 咔！ 郑晓刚回屋铺好床躺那，灯突然亮了，来电了。 就这样吧。郑晓随手扯了下灯绳，房间立刻又重新回到了夜色中。 第二天一大早? 就吃了点馒头就咸菜? 郑晓就跟着魏师傅往村支书家去了。 “庆才？在家没？”在门口，魏师傅喊了一声。 “哎！在呢。”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匆匆过来了。 “这个就是俺厂的厂长，你跟他聊聊吧。”魏师傅指了指郑晓，说道。 “哎！这老板真年轻啊。”魏庆才看了郑晓一眼，说道。 对这样的话? 郑晓已经习惯了，还是立刻笑着打招呼道：“你好。看您的年纪? 我就喊你一声大爷了啊。” “喊什么都成，来来来? 到屋里说。”魏庆才很快招呼着到了院里。 院子里摊了不少麦子，这才终于让郑晓想起了? 这会才麦收不久。 “就在院里说吧? 树底下凉快。”郑晓说道。 “哪说都一样? 那就在院里说吧。” 到屋里搬了几个凳子，几人就在院里荫凉下坐好了。 “情况您现在应该知道了，现在我打算跟村里合作一下，以后的生产都要按我们公司的标准，我们公司可以提价收购。当然，前提是都要达到标准，说好了，不达标的我们是不会收的。” “那这没问题，只要价格能提上去，别的你不用操心。”魏庆才连连答应道。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这些不一定大家都乐意，那我可不能让人家一定怎么样。” “这我知道，都凭自愿。”郑晓点点头，“那这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我得跟村里人都说一声，等会就去喊喇叭，你要不等等？” “那好。”郑晓点点头。 村里的大喇叭就在村委会院里，离魏庆才家不远，几步路过去，没一会喇叭就响了起来。 过了不久，陆续的有村民过来了，等人到的差不多了，魏庆才就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又让郑晓说了一遍重点。 郑晓的意思也简单，跟之前想的又不一样，他现在想让村里的家家户户都成他的代工厂的一部分，不过要改变现在的模式，把一个古筝的生产过程分成几部分来做，以此来让产品质量均匀下来。说白了，还是工厂流水线那种，只不过人家那是一个个车间，这边是以家庭作坊为单位。 当然，乐器的流水线跟工业品不是一回事，这种更依赖手工经验的产品，不可能分的太细，总共能分三五个部分也就不错了。 郑晓没说，甚至也没认真想的是，这样的好处不止能提高多少效率，或者别的，还有对生产过程的掌控。当每家都只做一部分，那么就自然成了生产过程的一部分，更容易分配各种资源，也更稳定。 等郑晓说了自己的提议，不少人有异议，总觉得这样不怎么靠谱，有的说了几句怪话就干脆走了。 郑晓也不管他们，只要有一部分愿意那就是成功。 结果不出意料，大部分人都是看热闹的，只有八九户有意向。毕竟这段正是忙的时候，这样乱改，损失的钱算谁的？直到郑晓答应如果赚的少了他就自己补上损失，他们这才答应下来。 接着，郑晓又把细节跟大家说了一遍，这才让大家各自散去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这会正是夏收结束后的农闲时节，不过对魏庄的人来说却正是忙的时候，除了地里的那点庄稼，大部分人家都有乐器生产的副业。 不过，晚上多数是做不了什么工作的，也是大家难得的悠闲时光。村里的孩子们很快活跃起来，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装水的塑料瓶，三五成群的在有树木的地方转来转去。 他们在找知了虫，也就是知了蜕壳前的状态。每到夏季的晚上，那些知了虫就从地上钻出来，爬到树上蜕壳，几个小时的功夫就能变成会飞的知了。 村里的小卖部收这东西，一个几分钱。有厉害的小孩，一晚上能挣好几块。 “这东西爬的还挺快啊。”院里，看着正往树上爬的一只知了虫，郑晓拿着手电筒，饶有兴致的说道。 对小孩来说，甚至对很多大人来说，找知了虫更像一种娱乐活动。晚上又没什么玩的，有时候还停电，这种既能挣钱又有趣的活动自然很受欢迎。 “郑总，咱明天就回去了，你不早点休息？”章立正在那洗脚，说了一句。 “急什么，这才八点，早着呢。我现在躺那也睡不着。”郑晓嘟囔了一句。 只有在农村生活过才会知道，晚上会有多无聊，不，白天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互联网，电视只能看几个带雪花的台，大夏天的没有空调，还动不动就停电。没有餐厅，没有商场，连路都是泥巴路。 总之，对城里生活惯了的人来说，生活水平下降的幅度真心很难让人接受，就算那景色再漂亮，看多了也没意思啊。 郑晓在魏庄已经五六天了，这才算把事情安排妥当，明天就打算去机场回去。当然，郑晓心里也没不舍得，更多的还是迫不及待。 第二天一大早，郑晓他们几个就出了门? 还得重复一下来的时候的过程。唯一好点的就是早上凉快? 车上不至于太热。 折腾了一天，直到晚上八点多? 飞机终于在沪市降落了。 走出机场? 自然是没人来接的。郑晓打算直接回去，章立跟他一块? 至于魏师傅，他回厂子的话太远? 干脆随便找个宾馆算了。 等回到市区? 又是一个多小时，等郑晓到租的房子门口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嘟嘟！ 他正拿着钥匙准备开门，手机突然响了? 郑晓拿过来一看? 是罗雅君？ “喂？”郑晓转身往对面看去。 “你回来了吗？我听到楼道声音了。” “对啊。你还没休息啊。” “没呢。你等一下，我这就过来了啊。” 说着，郑晓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门打开了。罗雅君穿着睡衣站在门后? 看着郑晓直笑。 “你笑什么？”郑晓有些奇怪。 “没什么。你吃晚饭了吗？我这有吃的，要不要吃点？” “那好吧。你等我回去一趟? 我得洗澡换个衣服，这一路回来浑身都是汗味。”郑晓揪了揪身上的t恤? 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自己闻着都不好受，在飞机上? 他旁边的大姐一路嘀咕了好几次。 “那好。你快点啊！” 回到自己这边? 郑晓把包往房间一扔? 找到换洗衣服就去了浴室。 他这会也没心情慢慢洗，肚子一直叫唤，之前吃的那点东西早没了。沐浴露跟洗发水一搓，水一冲，前后也就几分钟的功夫。换了t恤跟短裤，他就趿拉着拖鞋往对面去了。 “你洗这么快？”罗雅君正在厨房忙着，看到郑晓过来，有些惊讶。 “这不正常吗？大夏天的，一天得洗好几次，哪能再磨叽。”郑晓到了厨房，看了眼锅里。 “面条？我以为有剩菜呢，重新做啊？” “我以为你得等会呢，谁知道你这么快过来。哎，桌子有饼干，你吃点吧。”罗雅君指了指客厅，说道。 “算了，你去坐那，这还是我自己做吧。总让你忙，也挺不好意思的。”郑晓说道。 “真不用，下个面条能有什么啊。你快去歇着。”罗雅君扬了扬手。 郑晓摊了摊手，“那我在这等着吧。” “随你。”罗雅君瞥了他一眼，又笑了一声。 “哎？我发现你今天心情不错啊，说说，有什么好事？”郑晓倚在旁边，好奇的说道。 “没什么，单纯的高兴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以后要多笑啊。”郑晓说道。 罗雅君脸红了一下，嘟囔道：“像你夸人这么真诚的，也少有。” “我就这么想的，当然真诚啊。难不成你还不许别人说真心话吗？”郑晓笑道。 罗雅君扭过脸悄悄吐吐舌头，就不搭话了。 等面做好了，郑晓端着到了客厅，两人就往沙发上一坐。郑晓在那吃，罗雅君在一边看着。 “你看我干嘛，看电视吧。”郑晓让瞧的浑身不自在，说道。 罗雅君就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把声音调低了些。 “你这趟的结果怎么样？还顺利吧？” 郑晓点点头，“挺不错的。比我预想的要好点。就是这一路上走的真不好受，那大巴车上热的啊，好几次我都想停车走回去了。我也没想到，那车上的空调竟然不能用，当摆设呢！？还有那味，我真没闻到过那么怪，那么难闻的，太闷了。” 说着，郑晓还一脸的心有余悸，下次他再也不打算重复这样的经历了。 “好多能用，只不过刻意不用的，不热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开的，省油嘛。你小时候没坐过公交车吗？那也没好到哪去。” “公交车？以前公交车夏天也热吗？”郑晓说道。 “当然了。你以前不会没坐过公交车吧？”罗雅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郑晓有些挠头，他来上大学前，还真没坐过。也就在学校学生外出郊游的时候坐过大巴车，不过那车配置很好，自然不会有不开空调的问题。 “那你吃辣条吗？” “嗯？”郑晓愣了一下。“没，我家附近买不到。好吃吗？” 罗雅君看着郑晓，突然不认得了一样，“你到底怎么长大的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罗雅君从没想过，两人长大的环境会差别那么大，没吃过辣条，那些全国一致的游戏也一个不会。这人是在桃花源长大的吗？ 当然，对郑晓来说，这种形容并不准确。那些吃的玩的，他是听说过的，只不过学校里更好玩的东西太多了，加上各种兴趣活动，基本把他们的一天占满了。 就像以前的很多游戏，现在慢慢消失了一样，每一代孩子总有属于他们的回忆，只不过郑晓他们的选择更多更超前而已。 “按你说的，你们家很早就很有钱吗？”罗雅君支着下巴，有些怯气的说道。 “不是有钱，是很有钱，比你想象力的极限还有钱很多倍。”郑晓正吃着东西，只能含糊不清的笑了一声。 “不过那又怎样。”郑晓咽了两口，摊了摊手说道：“你看我的生活，因此就轻松多少了吗？从本质上来说，钱到了一定程度，对个人生活幸福的改善是边际递减的。” “也许吧。”罗雅君眼睛微微下瞥，说道：“不过你这样的生活多让人羡慕啊。如果愿意，你随时可以回到更好的生活中，不用担心前途，不用担心未来，什么都不用担心。就像你身上的那种从容跟自信，我很向往，但永远也学不到，那是真正的奢侈品。” “你说的对。”郑晓很有感触的点点头，说道：“如果是以前，那我可能会说我也有自己的烦恼，咱们都一样。可现在，我知道了。很多人面对的不是烦恼，而是恐惧，对一塌糊涂的人生的恐惧，甚至绝望。 所以啊，我很庆幸自己能重新走一遍从低到高的路，真的收获很多。” 郑晓边吃边聊，小半盆面，他不知不觉就吃了个干净。斜倚在沙发上，手扶着肚子，他好像吃撑了。 “你都吃完了？”看着空荡荡的小盆，罗雅君这才惊讶的说道。 她刚才面下多了? 没想到聊着聊着没注意? 郑晓都吃光了。 “光顾着跟你聊了，没注意。”郑晓喘了口气? 有些无奈。 “那你在这歇会吧? 等会再回去。”罗雅君站起来，把桌上的碗筷拿走了。 这会已经十一点多了? 对面的居民楼只有几户还在亮着灯，到处都静悄悄的? 只有厨房隐约听到罗雅君洗碗的声音。 郑晓躺在那? 眼皮很快开始打架了。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到处跑，累不用说，这会突然放松下来，加上刚吃完东西? 只觉得浑身的困倦都一块袭来了。 迷迷糊糊的? 很快，他就睡着了。 罗雅君从厨房回来，就看到郑晓蜷在沙发上，睡的正香。她连忙放轻了脚步，想了想? 又回自己卧室找了个毛巾被过来，轻轻盖到郑晓身上。 搬了个凳子过来? 她就坐在旁边，看着郑晓发呆。 屋外? 今天白天是晴天，晚上也一样? 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 如同茭白。白天的炎热很好的延续了下来? 到了晚上，风从陆地吹向海洋，倒是缓解了一部分潮气。 客厅的空调嗡嗡的响了起来，吹了一阵冷风，维持着不冷不热的环境。 罗雅君坐在那，正好遮挡了打在郑晓脸上的灯光，不至于让光照的刺眼。 虽然才过了不久，但罗雅君却觉得时间格外的漫长。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郑晓，她眼中情绪流转，一会功夫就不知道想了多少。 凑的近了些，再近一些，直到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了，罗雅君这才用胳膊枕在膝盖上，支着下巴。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郑晓，而且不用担心对方知道，扑面而来的气息，让她心跳的越来越快。 终于，她又离近了些，嘴唇在郑晓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又连忙缩了回去。 郑晓眼皮颤动了几下，但没有睁眼。罗雅君脸已经羞得通红了，微微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莫名的失落。 小声嘟囔了几句，看郑晓没有回应，她又帮他把毛巾被掖了掖。 …… 第二天一大早，等郑晓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很亮了。 揉了揉眼眶，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已经七点了。 往周围看了看，好一会郑晓才回过味来，这不是他那屋。 “哎，你起来了？”这时，罗雅君从厨房走了过来，说道。 “嗯。”郑晓挠了挠头，说道：“我怎么在这睡着了？” “你还说呢。说的就在这歇会，结果我去洗个碗的功夫，你就躺那睡着了。我也没喊你，就帮你盖了点东西。” “哦，那谢了啊。你在做早饭吗？”郑晓找到自己的拖鞋，站了起来。 “嗯。你去洗漱吧，很快就好了。”说着，罗雅君又匆匆回了厨房。 今天的天气仍然不错，大早上的，就已经热的很了。 两人的时间都挺自由，上班并没有固定时间，所以倒也不急。 吃了点东西，郑晓正准备离开，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一看，又是老娘打来的。 “妈！你大早上的怎么又打电话来了？”郑晓有些无奈，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三天两头的打电话过来。 “儿子，你这几天怎么样？还好吧？”张舒说道。 “好啊。好着呢！你这话说的，等于没说嘛。”郑晓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打电话等于重播上次的内容。 “你回来吗？要不回来，那我这两天去你那一趟！” “啊？”郑晓有些奇怪，“您不至于吧？我又不小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我爸呢，他在旁边没？” “在，你跟他说吧。” 话筒转了一下，很快，对面传来了郑诚的声音：“你这会还没去上班？” “没，昨天刚才外地回来，睡的有点晚。爸，我妈到底怎么了？我可没惹着她吧？” “她去就去吧，正好，你表妹过一段也要去沪市上大学，她过去帮着瞧瞧学校。” “就没别的原因？”郑晓有些无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不知道。 “别想那么多。你妈很想你，在她跟前好好说话，知道没？” “知道，知道了。”郑晓笑了笑，说道。 第三百四十八章 郑晓很快又恢复了忙碌的状态，至于老娘要来的事，很快让他扔到了一边。 夏天的雨水总是多一点，才刚晴了几天，又下雨了。 站在窗边，郑晓看着连绵的雨幕，满心的无奈。做乐器的，尤其怕雨，厂子里的木料可能会受潮，做好的乐器也可能受潮，院子里的积水也让生产更不方便。总之，每次一下雨基本都要影响产量，那都是钱！ 有点不放心，他又往厂子那边打了个电话，再次叮嘱了一遍。 与此同时，机场，郑娟开着车在路边停下了。 拿出手机，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喂！哥，我嫂子到了没？我到机场了啊。” “应该快了。哎，你去机场干嘛？那边不是下着雨呢吗？” “瞧你说的，我嫂子这么急匆匆的过来，我不得拿出好态度来啊？免得到时候怪到我身上。” “想什么呢你。你嫂子脾气怎么样，你会不知道？” “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呢。我今天不上班，无聊，正好过来瞧瞧嘛。” “你在那也好，跟你嫂子好好说说，护着点你侄子，知道没？”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哎，我嫂子好像打电话过来了，就这样吧。” 挂断了电话，郑娟紧接着就接到了张舒的电话。 “喂，嫂子，你到了吗？” “到了，你在哪呢？” “我就在机场外边等着呢。路边的一辆红色轿车，很显眼的。” “那你等会，我这就来。” 郑娟把手机放在一边，又把车窗打开了一点，看着机场出口的方向。 过了不久，三辆灰色轿车就从从机场那边过来了，缓缓在旁边停下。 “嫂子！”郑晓向其中一辆挥了挥手，她看到了张舒。 “你过来吧！咱们坐一辆车。”张舒隔着车窗挥了挥手，喊道。 “我的车怎么办？” “你不用管，有人帮你开着呢。” 很快的? 有人打着伞过来? 接郑娟过去。 “嫂子，你这排场也太大了。来一趟好几辆车？”打开车门坐在张舒旁边? 郑娟惊讶道。 “你以为我想呢。” 张舒叹了口气? 拿过一张毛巾，帮她擦了擦扫在背上的雨滴。 “每次都这么多人跟着? 我都不想出门了。” 说着话，她往前指了指? 车子很快启动? 继续往市区的方向去了。 “你这趟来，真就为了郑晓的事？要我说，不就谈个恋爱嘛，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郑娟说道。 “他要谈恋爱? 那我当然支持? 可你知道什么情况吗？”张舒的眉头拧了起来，摆摆手，“我都不想说，那小子，太不像话了。现在跟一个女的都要住一块了? 比他大好几岁呢。唉，我现在就担心? 俩人正是容易头脑发热的年纪，要是生米做成熟饭可怎么办啊？” “真的假的？”郑娟有些惊讶道。“嫂子? 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不知道吗？他身边有人照看着呢，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听着跟演电影一样。”郑娟有些咋舌? 还以为电影里才有的情节? 她没想到在自家人这能遇到。 “他离的这么远? 我跟你哥都不放心。你可不知道，那小子大大咧咧的，有一次差点让人伤着了。” 郑娟点点头，突然有些可怜侄子了，去哪，做什么都有人盯着，如果他知道了，估计会尴尬得挠地吧？ “那你这趟来，为的什么？难道直接找到他，跟他明说？”郑娟说道。 “我找他干嘛啊，我得找那个女的。她的情况我也差不多知道了，比我儿子年龄大，其他倒没什么。不过……” 张舒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晓儿在学校有女朋友的，她应该也知道，要不是不知道怎么说，我一定得过去骂那小子一顿。臭小子！好的不学，这坏毛病也不知道跟哪学的。” “啊？这……真的假的？”郑娟也是刚知道这些，一时愣在了那。 “当然真的了。你别说，那小子还挺受女孩喜欢的，这点像他爸。” “你先等等。”郑娟连忙打断了，说道：“你先别忙着高兴，你还是想想等会那个女孩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吧？” “那你帮我想想呗？”张舒说道，“我也没遇到过这事啊。” “要不，你直接甩一张卡过去？你就这么说：这是一百万，你，离我儿子远点。”郑娟坐直了，装模作样的说道。 “想什么呢你！”张舒白了她一眼，说道：“真这么说，那我不是成坏人了？再说了，人家一个小姑娘，这么说得多伤人自尊啊。你就不能想个靠谱的？” “哎呀，嫂子啊！你连人家面都没看到呢，想那么多有用吗？就好好说，把道理摆清楚不就好了嘛！” “也对。那你一会也在那啊，帮衬着我点。” 两人在那嘀嘀咕咕，一说起来就没个完了。 雨还在下，不过并不算大，只是淅淅沥沥的，感觉总也停不下来。 街上的人不多，店面自然也没多少生意，算是难得的清闲时间。 罗雅君正在办公室忙着工作，不时地看一眼手机，今天她总有些安不下心来。 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她端着保温杯走到了窗户边，看着远处发呆。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过来看了眼，号码不认得，她还是接了电话。 “喂！哪位？” “你是罗雅君吗？” “对，你哪位？有事吗？” “我想跟你聊聊，我是郑晓的母亲。” 罗雅君心里突然紧张的厉害，不知道怎么下的楼，当看到不远处停着的几辆车，脑子更是懵的。 打着伞走过去，不等她说话，车门就打开了。 郑娟招招手，笑道：“哎，我是郑晓的姑姑，你好啊。” “你，你好。”罗雅君心里的紧张顿时少了大半，点点头，接着就看到了郑娟旁边的张舒。 从长相来看，依稀是能看出郑晓跟她有些相像的，应该没错了。 “来，你坐车上吧！宽敞着呢。”郑娟往旁边挪了挪，拍拍座椅。这车子是商务风格的设计，后座相当宽敞，几个人坐着开会都没问题。 罗雅君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伞，坐到了车上。 第三百四十九章 对双方来说，这场会面都有些出乎预料。罗雅君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而张舒则是想了很多，但真面对面了，却发现之前想的话根本说不出口了。 “小罗，家里几口人啊？”张舒准备了那么多问题，结果只说了这么一句。 “阿姨，我家三口人，我是独生女。”罗雅君连忙答道。 这会她心里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只能说，张舒的长相跟气场实在太没有威慑力了。她刚才看到这架势还有些不安，但真到了跟前才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什么架子。 “哦。那你现在自己创业吗？工作不容易吧？” “还好。我这人忙惯了，读大学的时候就这样，一直忙着挣学费生活费。”罗雅君笑了笑。 “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多了，懂的自力更生，比很多只会玩的小姑娘好多了。”张舒有些感慨道。 她认得的这年纪的小姑娘，有乖孩子，有爱玩的，也有不务正业的不良少女，可像罗雅君这样的却一个也没有。 就像她那外甥女，就完全让家里人宠坏了，不把钱当钱不说，还整天就知道到处玩。想起来都让人头疼。 这一对比下来，罗雅君几乎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这么一想，好像年龄也不那么重要了。再说了，人家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啊。 越聊越是觉得不错，看着罗雅君也怎么瞧怎么顺眼，没一会，两人就熟络的很了。 “阿姨，您还有什么事跟我说吗？我这边还有工作，要不我们下次再聊？”罗雅君看了眼手机，忍不住说道。 她们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了，眼看着公司那边还有事要忙，她也不得不说道。 “哎呀，怎么过的这么快啊。”张舒看了眼时间，也有些意外。 “没别的事? 我就是听说了你? 想跟你聊聊。哎，要不你留个电话? 以后有空可以再聊啊？”张舒说道。 罗雅君连忙点点头? 从兜里拿了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到时候您打这个电话就好。” “好，我知道了。”张舒接过来? 点点头。 “那? 我回去了啊。阿姨再见，姑姑再见。” 罗雅君向张舒跟郑娟分别打了个招呼，就打着伞下了车子。 等罗雅君离开了，郑娟瞥了眼嫂子? 有些好笑的说道：“嫂子? 你不是说要好好跟人家讲道理吗？可看你刚才那样，恨不得人家立刻成你儿媳妇啊？” 张舒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是你刚才说的，我可没说。再说了，我之前又不知道人家怎么样。这么好的孩子? 我觉得配得上我儿子。” “呦，这就帮着说话了？”郑娟笑了一声? 说道：“可你别忘了，你儿子在学校可还谈着一个呢? 我看他到时候怎么收场。” 张舒愣了一下，顿时有些无奈? 叹气道：“那小子? 真不让人省心啊。” 另一边? 罗雅君已经走到了公司楼下，一边往楼上走，拿出了手机。她本想往郑晓那打个电话的，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等她回到公司，站在窗口往外看了眼，那几辆车子正好缓缓离开了。 到这会，她对郑晓的来历也更加好奇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家，甚至不像普通的有钱人家。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郑晓说的话，也许，所谓的超出想象力的财富，不是开玩笑呢？ 几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她打开电脑，开始以她知道的几个信息为关键词找了起来。 结果，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甚至词条下面都跟清理了一遍一样，内容少得可怜。 好吧。罗雅君也只好放弃，看这样子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双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办公室只有她一人，于是，她的笑很快就变得明媚，接着，笑得连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与此同时，郑晓这边，他还在公司。几个员工都在午休，郑晓没有午睡的习惯，也只好坐在那，有些无聊的玩着电脑上的单机游戏。 不知不觉的，屋外已经变成了蒙蒙细雨的状态，走在路上也不怕衣服沾水，只能感觉脸上凉飕飕的。 嘭嘭！ 这时，门突然敲响了。 郑晓只好放下鼠标，走了过去。其他人都在休息，也就他过去不会打扰了。 有些出乎意料的，开了门，站在那的是刘佳。 “你怎么来了？”郑晓有些惊讶。“下着雨呢，你也真会挑时候。” “雨小的很，下雨也不要紧。”刘佳甜甜的笑了一声，说道：“我在家无聊，就来找你了。哎，你有空吗？晚上一块去看电影去？” 说着，她从兜里拿了两张叠好的电影票。 “看电影？几点的？”郑晓说道。 “晚上八点。” “那我得想想。” “哎呀，你就一块去吧，要不然这电影票就浪费了。都是我攒的零花钱，多不容易啊。” “好吧。”郑晓苦笑了一声，说道：“去就去吧。那你打个电话不就好了，至于这么专门来一趟吗？” “我在家又没别的事，就顺便过来看看了。” “那就这样。你现在回去吗？” “回去干嘛？我看附近公园的月季开了，要不一块去走走？” “下着雨呢。”郑晓看了眼窗外。 “雨很小了，没什么影响的。” 看着满眼期待的刘佳，郑晓心里一软，随手从门后拿了把伞，说道：“走吧。” 外面的雨果然已经很小了，细的几乎在随风飘舞，好多人已经把伞收起来了。 公园离的也不远，走路就能到，打着伞在这样的天气里走着，还真有些别样的心境。 学校附近的公园，郑晓还是第一次来。他倒也路过过，不过都是看一眼就过去了，总想着什么时候来转转，但也只是停在想想的阶段。 这会人不多，景色倒是更美了。很显眼的地方，一小片月季正盛开着，尤其叶子跟花瓣都沾着水，看起来更增清新。 第三百五十章 两人在公园里走着，聊着无聊的话题，看着有点单调的风景，看着旁边明显在热恋状态的刘佳，郑晓突然有点后悔。 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如果想保持距离，为什么还要每次都答应？而如果是享受这种被人喜欢的暧昧，那么又为什么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这个话题，郑晓自己也说不清，不知不觉中，他好像正在向更加花心的方向大步的走着。 就在两人在公园里转来转去的时候，不远处的路边，张舒她们的车正停在那。 张舒手里拿着一副望远镜，远远的看着儿子，以及旁边的刘佳。 “这小兔崽子！”张舒放下望远镜，咬牙道。 “嫂子！你儿子可真能耐啊。”郑娟瞥了眼嫂子，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说，我们郑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人才’？这小子跟谁学的呢？” “我怎么知道，你问你哥去！”张舒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说道。 “我哥？我哥怎么了？”郑娟立刻坐直了，说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说说呗？” “我不说。这小子我是教育不了了，等会我就打电话让你哥过来，再不闻不问的，过几年得成什么样啊！”张舒倚着靠背，手扶着额头叹气道。 “我哥那么忙，哪顾得上这边啊。再说了，要是他来，一准说：孩子长大了，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你说对不对？我不用想都知道。” “唉～，那也不能眼看着晓儿变成这样啊。可怎么办呐，让亲戚知道了，人家还不定怎么笑话呢。” “你这就小题大做了啊。年轻人嘛，优秀的总是容易吸引爱慕者。你该高兴才对啊。” 张舒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回事？之前小乐那事，你可没这么看的开，到了晓儿这，你就让他这么野蛮生长了？” “那能一样吗？”郑娟有些无奈? 说道：“郑乐那孩子心眼太少? 经不起几次折腾。明知道两人没什么结果，还不如早点干预呢。你儿子不一样? 那就是个喜欢折腾的脾气? 就像我哥，你能影响他？人家什么都清楚? 根本不用你教的。” “那你说说，这可怎么办？” “都说了嘛? 让你儿子自己决定啊。当然? 结果也得他自己承担。做家长的，哪能一直跟在后边帮着？哎呀，你要听我的，那就回去吧? 眼不见心不烦? 随便他怎么折腾去呗。” 过了不久，车子又重新启动，缓缓的离开了。 而从头到尾，郑晓都一无所知，这会? 他正拿着手机帮刘佳拍照。 “咱们拍个合影吧？”刘佳拿着手机，不等郑晓说话? 就站到他旁边踮起了脚。 咔！ 照片拍好，她看了眼? 有些不大满意，接着倚着郑晓又拍了一张。 郑晓站在那? 完全成了背景? 脸上挤着个笑脸。 两人在公园里走走停停的? 一直待了一个多小时，眼看雨又突然下大了，这才匆忙离开。 “要不你先回去吧！这还早着呢，等到晚上我再去找你，怎么样？”站在房檐下躲着雨，郑晓说道。 “那你呢？” “我，我回公司啊，还得工作呢。” “那你应该不忙吧。” “还好，不算忙。” “那你跟我去个地方吧？离这不远，就在前边。”刘佳往前边指了指。 “去哪？”郑晓有些奇怪。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嘛。走吧，没多远，不耽搁你工作的。” 两人一人打个伞，刘佳在前边领着，郑晓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一个小区门口。 “这是哪？不是你家啊。”郑晓有些奇怪的说道。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走吧，走吧！”刘佳催促道。 走到一栋居民楼下，两人收了伞。 这个小区算是比较新的那种，而且是高层楼，有电梯。 到了电梯上，刘佳摁了八层，接着就在呼呼的声音中，很快到了。 “这是你亲戚家，还是你家的房子？”下了电梯，郑晓忍不住说道。 “等会再说，你快来啊。”刘佳招招手，拿出钥匙就直接打开了其中一户房子的门。 郑晓跟着到了屋里，顿时眼前一亮。客厅里摆满了东西，照片，玩具，乐器，还有书本，只不过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挺旧的了，有点像一个展览厅。 “这些都是你的？”郑晓站在一张照片跟前，说道。 照片上明显是刘佳，只不过应该是几年前的，还穿着初中校服。 “对啊。”刘佳找到一个毛巾，挨个的擦着，说道：“这是我存东西的房子，我从小到大，有意义的东西都在这存着呢。” “这也太奢侈了。”郑晓笑道：“为了放这些东西，专门买个房子？” “怎么可能。我家又不算什么有钱人家，只是有点存款，现在用不上，就买房子了。” “那也很不错了啊。你妈真有眼光，买房子好啊，以后迟早会升值的。”郑晓说道。 看这地段，这房子现在一平米至少得八九千，加上这面积不小，没个七八十万下不来的。再说了，刘佳家还有店铺呢，这么算下来，妥妥的百万富翁啊。 “可能吧，房子这几年确实涨了一些，比存银行划算。”刘佳点点头。 “其它房间呢，都是这些东西吗？”郑晓说道。 “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刘佳又去打开了卧室门。 郑晓过去看了眼，这就跟普通女孩的房间没什么区别了，粉色的窗帘，有床铺，有书桌，摆了一架旧钢琴，旧电脑，还贴了几张明星海报。 “这是我以前的东西，后来换了新的，就都搬过来了。怎么样，还不错吧，我妈定期过来打扫的。”刘佳坐着一把电脑椅，脚撑着划了过来。 “我说呢，这一看就是九十年代那会的东西，哎，这款电脑我也有啊。”郑晓走到桌上的那台电脑前，说道。 “这是正成电子推出的第一款个人电脑，很便宜。当时我家条件还没这么好，我妈听人家说以后用的上，就买了一台让我学编程，结果净用来玩游戏了。”刘佳笑道。 “这台还能用吗？现在这款可不多了，留着收藏也不错。”郑晓看的有些感慨。 听父亲说，当时产品下线的时候，还领着他去过厂子里呢。而且他的第一台电脑也是这款，当时也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第三百五十一章 整个房子算是两室一厅，除了布置成卧室的这屋，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摆的就都是些旧家具了。 郑晓到处瞧了瞧，又从书架上随便找了本书，还是没什么意思。 跟刘佳，他本来也没多少共同话题，而且，他心里一直绷着条线呢，在这总也放松不下来。 也许看出了郑晓的无聊，刘佳站起来，说道：“哎！这钢琴还能弹，要不我弹一首，你听听？” “好。”郑晓点点头。 刘佳把钢琴盖揭开，往那一坐，随手按了几下琴键，接着就认真的弹了起来。 郑晓微闭着眼，倚着靠背，静静的听着。 刘佳弹的算不上多好，听了没一会，郑晓就集中不了注意力了。迷迷糊糊的，脑袋猛的往下沉了一下，他这才清醒过来，差点睡着了。 刘佳弹琴的手也停了下来，看着他，说道：“你昨天没休息好吗？” “还好吧。”郑晓揉了揉眼眶，说道：“我睡觉比较少，又不午休，打瞌睡也正常，抱歉啊。” “那要不你在这躺会？这还早着呢，免得晚上看电影的时候你再打瞌睡。” “也好。”郑晓点点头。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躺那睡一会也好。 郑晓站起来就要出门，刘佳连忙喊着他，说道：“哎，你去哪？” “客厅啊，那有沙发。” “哎呀，躺这就好了。”刘佳拍拍旁边的床铺。 “这不好吧。” “哪那么多事呢。让你躺着就躺着呗。” 郑晓笑了笑，说道：“只要你没意见? 那我当然乐意。” 床上没有被子? 不过有床垫，郑晓真的就往那一躺? 枕着胳膊。 刘佳满意的点点头? 又从旁边衣柜里拿了个枕头，递了过去。 “你睡觉打呼噜吗？”刘佳突然说道。 “额……” 郑晓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宿舍没人说过，应该是不打。” “那挺好。我爸就打呼噜? 特别响? 我妈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到我那屋。” “那得让你爸注意一下，有空去医院看看，这是呼吸道有问题? 年纪大了影响更大。” “我妈也这么说啊。可他不听? 一年也就回来几个月，后来也懒得说了。”刘佳坐在床头，说道：“我爸是在海船上工作的，我跟你说过吧？” “知道。”郑晓点点头。 “他们这行比较特别，出去一趟就是半年? 我从小都习惯了，就是现在常说的那什么留守儿童。” 说着? 刘佳支着胳膊斜倚在那，笑道：“我妈倒是经常抱怨? 说什么当初草率了，不该头脑发热就嫁他。你知道吧? 我妈这人特逗? 脾气也直。” “这也挺好的。”郑晓笑了笑? 说道：“我家就没这问题，我妈眼里只有我爸，俩人好的更一个人一样。我就比较多余了，当然，咱也知趣，大学报考直接离的远远的。” “那你父母可真让人羡慕。”刘佳感慨了一句，眼中透着向往。 郑晓笑道：“别说你了，我都羡慕呢。”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开门声，两人都是一愣。 下一刻，刘佳连忙站起来，说道：“八成我妈来了。” 郑晓也赶忙站起来，说道：“那怎么办？要不我在哪躲会？” “不成。她来就是打扫屋子的，哪都藏不了。要不，……你就说是帮我修钢琴的？” “我连工具都没拿……”郑晓有些无奈。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能听到门开了，这下也没辙了，两人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房间。 “哎呦！”门口，冷不丁的看到，章姨吓了一跳。 接着就是不可思议，说道：“你们俩怎么在这呢？” “我让他帮忙过来修钢琴呢。妈，这还下着雨呢，你怎么来了？” “阳台的花没搬屋里，我过来瞧瞧。……哎呀，你们俩在屋里干嘛呢？” “真没干嘛，你想哪去了？” 看了眼闺女，又看了眼郑晓，章姨几步走过来，扯着闺女到了一边。 母女俩在那嘀嘀咕咕，郑晓站在那，完全插不上话。他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尴尬就别提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到哪一步了？”章姨握着女儿的手，小声说道。 “没到哪一步。本来约着晚上看电影呢，下午也没事，我就说领他来这看看。没想到你就来了。” “我跟你说，你可长点心吧。现在的年轻人想的一会一个样，你别太上赶着了，小姑娘家的，得注意矜持。那个……你们亲过没？” “你说什么呢！”刘佳脸立刻羞得通红。 “那就好。”章姨松了口气，笑道：“这就挺不错，继续保持啊。” “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呢。唉，我真不乐意跟你聊这个。”刘佳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无奈的说道。 “怎么了？他惹着你了？” “没。”刘佳摇了摇头，“你就别管这事了。好不好？我都这么大了，能自己决定。” “你这孩子。我是怕你吃亏啊。就像今天，这屋里就你们俩，我要是不来，不定怎么着呢。” 刘佳叹了口气，“他就不是那样的人，这你放心吧。”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啊，瞅瞅你这眉头皱的，哪又不高兴了？”章姨有些急切的说道。 “都跟你说了，我没什么。你回去吧，在这多尴尬啊。” “那你呢？” “我在这陪他一会，平常他那么忙，好不容易有空的。” “你这丫头，怎么不听劝呢？恋爱不是这么谈的，你越对他好，他越对你不在意。” “我都知道，你回去吧。”刘佳轻轻推了母亲一下，说道。 “那你晚上不在家吃了吧？还有，看完电影一定让他送你到家啊。” “嗯。” “那我回去了啊。” 说着，章姨又走到郑晓这边，说道：“小郑，我也没什么事，你们俩聊，我得回去了。对了，看完电影，一定送我家小佳回去啊。” “您放心，一定的。我一会就下楼，不会在这太久。”郑晓连忙说道。 “哦。那就好，我回去了啊。”摆摆手，章姨这才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她离开，郑晓跟刘佳互相看了眼，都松了口气。 第三百五十二章 送走了刘佳母亲，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郑晓在沙发上坐下，说道。 “没说什么，母女的悄悄话呗。”刘佳撩了撩头发，也在郑晓旁边坐下了。 “你妈一定在说我吧？”郑晓笑道：“一开门看到我跟你在这，她这会心里不定怎么想呢，一定很担心。” “当然啦。”刘佳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她总担心多余的事情，想想真的尴尬。” “这有什么，要是换作我，估计直接就上手打人了。你妈妈算脾气很好了。”郑晓笑道。 “那你猜，如果我是我妈，会怎么样？”刘佳突然说道。 “怎么样？” 刘佳俏皮的吹了吹发梢，笑道：“就不跟你说。” “不说就不说吧。”郑晓摊摊手，站了起来，笑道：“那我这就下楼吧。我估计着，你妈这会就在楼下盯着呢，要是看不到我下楼，不定又怎么想呢。” “哎！”刘佳连忙站起来，一把拉着郑晓的胳膊，“你怕她做什么啊。不用理她，我成年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郑晓有些无奈，说道：“你妈妈担心的有道理，她也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她从小做什么都是为我着想，可我受够了！”刘佳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喊了一声。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着头，手还紧紧的拉着郑晓的胳膊。 “你……还好吧？”郑晓小声说道。 “我没事。”刘佳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从小，我妈就是这也说，那也管。报什么辅导班她决定? 报哪个大学她决定? 吃什么，穿什么都是她决定? 她都是对的。 她把我生活的一切都打理的很好? 甚至计划好了我从出生到退休的整个人生，她眼光真的很好? 可我真的不喜欢啊。我也有我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情绪? 我想自己决定我的生活！” 刘佳猛的抬起头? 看着郑晓。 “我很同情你。”郑晓点点头，“不过，作为成年人，赌气是不应该的? 你……” 刚说没两句? 刘佳突然前走一步，一把抱着他。 郑晓退了两步，差点没摔倒了。 “哎！你？” 这会正是夏天，穿的本来就单薄，感觉着贴在身上的刘佳? 郑晓只觉得浑身一阵发麻。 “别赌气……好不好？”郑晓咽了口吐沫，说道。 “我没赌气。”刘佳低着头? 闷声说了一句。 “那你松开手。” “不。” “松手吧。”郑晓往后躬着身子，脸涨的通红。 也是奇怪了? 他跟李蕊在一块的时候都没怎么样，这会心里却冲动的厉害。 刘佳也不说话? 脸伏在郑晓肩膀上? 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每一次呼吸。就像一个小鼓? 一次次的敲着，郑晓的心都像在跟着跳动。 原本无处安放的手，不知不觉的扶在了刘佳的背上，两人脸紧贴着，都烫的厉害。 到了这会，越压制冲动，冲动来的就越激烈，两人终于吻在了一块。 嘟嘟嘟…… 一阵急促的电子音响起，手机响了！ 郑晓猛地清醒了，摸了摸兜，他的手机在响。 郑晓长长的呼了口气，接通了电话。“喂？” “小郑啊，你现在在哪呢？” 郑晓脸色一变，是刘佳的妈妈，连忙松开了怀里的刘佳。 “啊，那个……没什么。我在这等会，一会就回去，阿姨，你有事吗？” “没事。我就随便说说，刘佳在旁边吗？你让她接电话。” “哦，好。”郑晓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刘佳，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刘佳这会是又羞又恼，接过手机，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妈！你怎么又打电话呢？你是不是在楼下？” “瞧你说的。我打小郑的电话怎么了？……外面下着雨呢，我在楼下躲会雨。” “你知道下着雨，还把他往外面赶啊？你快回去吧，我又不小了，能顾得了自己！” “你这孩子。跟我说话都这么没礼貌！算了，我不管你了，你让小郑接电话。” 手机很快又到了郑晓手里，接着，他就听了整整五分钟的叮嘱。 挂断了电话，两人在旁边坐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郑晓斜倚在那，眼睛愣愣的看着屋顶，好像在想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看着郑晓一脸纠结的样子，刘佳说道。 “没什么。”郑晓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在想怎么选择……，到了这一步，已经是他不得不做决定的时候了。 郑晓倒真的想过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回事，但很快就让理智又扳了回来，不大现实。李蕊跟刘佳，哪个都不像能友好相处的。就连刘佳，今天以后，还会愿意郑晓不冷不热的对她？一直这么不清不楚的，迟早还得有矛盾。 而且从内心里来说，他之前就有些犹豫，犹豫跟李蕊的感情。 如果真要描述的话，真的太平淡了。认真想想，两人当初在一块，除了单纯的喜欢，好奇也许占了相当多的一部分内容。 再加上后来的一些事情，他发现感情并不像想的那么纯粹，当初的热情也消退的太快了。重点是，两人都意识到了存在的一些矛盾，却都没有改的动力。 这段感情让郑晓意识到并理解了恋爱不是完美的，磕磕绊绊的走过来，但同时也消磨了很多东西。而当他以更加成熟的心态面对刘佳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了更多的美好。 到现在，当他想起分手得时候，竟并没有多少抵触。 不过，郑晓这会还是纠结的厉害，不是纠结怎么选择，而是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三百五十三章 刘佳母亲的一个电话，算是让郑晓彻底冷静了下来。刘佳也一样，这会只怕母亲再折回来，也不敢太过火了。 两人一人坐在沙发的一边，各自想着事情。 “晚上的电影还去看吗？”刘佳突然说道。 “嗯？”郑晓抬起头，说道：“看啊，当然。” “对不起啊。今天让你这么狼狈，我也没想到的。”刘佳抠着手指头，小声说道。 郑晓摇了摇头，说道：“这有什么。……我也该道歉才对，刚才是冲动了。” “你什么意思？”刘佳看着他，眼中透着委屈。 “……没什么意思啊，真的没。”郑晓搓了搓脸，有些无奈。 “那我刚才那样。你……你怎么想的？” “想什么？” “我刚才……不对，是你亲我，我初吻。你，怎么说？” 郑晓扶着脑袋，有些头疼，“我猜，你应该不想听我道歉吧？” “你说呢？！”刘佳目光有些失落，微微摇了摇头，“算了，这是我自己乐意的，你也不用多想。” “唉，你不用说，我也都知道。”郑晓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现在也说不了什么，我需要时间，你等我把这些事情弄顺畅了，好吗？” “嗯。”刘佳点点头，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我也知道，我这样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我真的做不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郑晓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又没经历过这些。不过我堂哥经历过，他当初看起来也挺痛苦的。” 刘佳下意识的点点头，“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我也不愿意一直压抑自己。好几次，我做梦都是你跟别人结婚了。” “……这梦倒挺奇怪的。我以前还梦到过我到月亮上去了? 哎? 你去天文台看过月亮吗？我跟你说过吧，我一个伯伯是天文学家? 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啊。”郑晓挤了个笑脸? 想转移一下话题。 “哦。”刘佳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各自想着事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 两人这才下楼一块去吃了晚饭，接着就是去电影院。 看完电影?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街上倒还有不少人? 路灯也亮，两人沿着路边并列走着，保持着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雨已经停了，路上倒没什么积水? 不过还是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水汽。 “你什么时候再有空啊？”刘佳放慢了脚步? 悄悄瞥了郑晓一眼。 “不一定。我这说不准，有时候忙一天到晚上，有时候大半时间都在休息。”说着，郑晓也跟着走慢了些。 “那你有空的话，跟我说一声啊。我在家也无聊? 正好去找你。……你不会怪我事多吧？” “不会。不过我过一段要回家了，也就下周吧。”郑晓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得到开学了。” “好吧。” 刘佳家离的并不远? 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 “送到这就好了。我自己回去吧。”刘佳摆摆手? 说道。 “还是送你到楼下吧。”郑晓笑了笑，之前她母亲打电话说了好几遍的。 “嗯。” 正要往小区里走? 刘佳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起看了眼。 “我妈的电话。”刘佳说了一声? 就接通了。 “喂！你回来了吗？在哪呢？” “回来了，现在到小区门口了，很快就到家。”刘佳说道。 “我也在小区门口呢，就在左边那个路灯底下。哎，我看到你了。你等等啊，我这就过去。” 说着话的功夫，不远处，章姨一路快走了过来。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我都等好久了。”牵着女儿的手，她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眼。 “哎呀！”刘佳有些羞恼的推开了母亲。 旁边的郑晓挪开了一点，说道：“那个，阿姨，我这就回去了啊？” “哎，那你回去慢点啊！有空常来玩。” “好。”郑晓点点头，又向刘佳也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妈！你干嘛呢？我又不是小孩了。”等郑晓走远了，刘佳气呼呼的瞪了母亲一眼。 “我就没这么晚回家过，我能放心吗？小佳，你跟我说，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你一走，我们俩就在那聊天了，聊了一下午。”刘佳撇着嘴，转身往小区走去。 “真的？”章姨连忙跟了过去。 “信不信由你。都跟你说了呀，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这丫头，怎么就跟你说不清楚呢。我不是不让你跟他在一块，小郑人不错，要不当初也不会要他的联系方式了。可你也不能发展太快了啊？到哪个阶段就做哪个阶段的事，要不走不长远的。” “知道啦，知道啦！”刘佳走的更快了。 …… 从魏庄回来也有半个月了，总算是有了成果，第一批一百架运到了沪市，直接拉到了工厂那边，已经在做装饰了。 这样一来，产量立刻增长了一大截，对于正在迅速发展的公司来说，这很重要。 几个派出去的销售在附近几个城市站稳了脚跟，甚至有的已经有业绩了，估计用不了多久，订单就会再次增长。 老娘的电话这两天催的更急了，郑晓无奈，也只好准备着回家的事。不过，他如果不在这边，公司还得正常运转，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周平常先看着点。 他在公司久，资历也在这呢，而且在工厂那边也确实做的不错，郑晓还算满意。 很快的，他去买了一些礼物，就准备回去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临回家的前一天，郑晓就把要拿的东西都打包好了，装了一整个背包外加一个手提包。 “你别的都不拿吗？包里全是礼物啊！”罗雅君站在一边，说道。 “对啊。还要拿什么？家里都有。”郑晓把包放到了桌子上。 “这趟回去，开学才回来？” “嗯。现在离开学也就半个月了，不回去一趟说不过去，我妈这段一直催呢。哎，别说我了，你呢？又不回去？” “我？我回去什么啊。公司这么忙，半个月一家新店，离不开人。”罗雅君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按我说，你也该招一些管理人才了，这个对以后发展很重要。像我这边，我都打算贴招聘启事了。”郑晓说道。 “你呀！”罗雅君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又没去过公司几次，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你去看看，公司店面分成了几个区域，管理层都是花大价钱招来的，都有好几年餐饮业管理经验呢。” 郑晓有些尴尬，嘀咕道：“我也没空去了解这些啊。不过，你怎么还这么忙？” “有人帮忙，那自己也得工作啊，总不能工作都让别人忙吧，谁能放心。” “你说的对，都对。”郑晓摊了摊手，有些无奈，这女人实在太精明了。 “你生气了？”罗雅君愣了一下，眼中透着茫然。 “我气什么，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说说你，这么漂亮，还这么有能力，跟你在一块压力真大。也就是我了，换个人早离的远远的了。”郑晓忍不住嘟囔道。 罗雅君想说什么，但随即又咽了回去，她有点搞不懂郑晓什么意思。这是生气了，还是玩笑？ 很快调整了状态，她很快换了个话题，“你这趟回家都做什么？不用工作了，应该好好放松一下的。想过去哪玩吗？” “看情况吧。不过应该也清闲不下来，再说了，我对去哪玩也没什么兴趣。可能去找找朋友，再去几个地方转转，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郑晓说道。 感觉聊了没多久，郑晓一看时间，却已经十点多了。 “又这么晚了啊！我该休息了。”郑晓说道。 他定的明天九点的机票? 六点多就得往机场那边赶。 “那? 你早点睡吧。”罗雅君跟着看了眼手机，叹气道。 第二天? 几乎是窗户那刚有了点亮光? 郑晓就起床了。洗漱好，他提着包就出了门? 看了眼对面，估计罗雅君还没起床? 他也就没打招呼? 匆匆下了楼。 这次回去，郑晓也不好意思再搭顺风机了，干脆自己定了机票。 到了小区门口，他买了几个包子? 打了辆车? 边吃边往机场去。 不过，到了机场郑晓就有些懵了，他对坐飞机的流程并不太清楚。以前都是有人来接的，这次坐普通航班，自然没这个待遇。 只好找到工作人员问了几句? 他这才知道了大概流程。 前后在机场大厅来回折腾了二十多分钟，郑晓才总算到了候机厅? 找了个空位，往那一坐。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 有的等呢。 坐那没一会，郑晓就有些发困了? 干脆定了手机定时提醒? 就倚着靠背打起了盹。 结果迷迷糊糊的? 就感觉有人坐在了旁边，他眼睛没睁开，但手还是下意识的把手机揣到了兜里。 “哎！起来了。”突然有人推了自己一下。 郑晓连忙睁开眼，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旁边的人就说道：“还在这迷糊呢！你该登机了！” “啊？”郑晓晃了晃脑袋，愣了一下。 “那边，快去啊！” 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有人在登机，郑晓下意识的提起包，就往那边跑了几步。 不过很快的，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拿出自己的机票，跟登机指示牌上的对了一下。那压根不是他的航班。 再转过来，就看到一个女孩正得意的看着他，郑晓的位置也让她的包占着了。这女孩一身t恤加牛仔裤，耳朵上扣着耳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郑晓皱着眉，走过去，说道：“你刚才干嘛呢？” “没干嘛啊，看你快睡着了，提醒你嘛。”女生把耳机拿下来，笑道。 “这是我的座位！”郑晓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这是公共座位，哦，我知道了，这机场是你家的吧！？”女孩笑嘻嘻的说道。 “有毛病吧你！”郑晓恼火的瞪了她一眼，也懒得多说。附近也没座位了，他干脆把包垫旁边地上，自己坐包上了。 看了眼手机，还有半个小时，这事弄的，想打会瞌睡也不成了。 “哎！”那女孩突然往前倾了一点，晃了晃手，说道：“你那有充电器没？我手机快没电了。” “没有。” “别生气嘛，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哼，谁乐意跟你开玩笑？”郑晓哼了一声，指着她衣领说道：“还弯腰，都走光了！” 女孩低头看了眼，也不由得脸一红，连忙捂着，跟着坐直了。 也许是太尴尬了，她总算不再说话，两人隔着距离各自坐着。 过了没一会，还没到半个小时，广播就开始喊着乘客准备登机了。郑晓看了眼机票，确定是自己的这班，这才提着包过去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到了飞机上，郑晓就找到自己的座位坐那了，正好在机翼的位置。 这还是郑晓第一次坐这么大的飞机，上百人的座位，看着着实有点拥挤了。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坐大巴车的经历，不过，飞机上自然要舒服很多，起码温度正好，也没有异味。 他旁边是个中年人，古铜色的皮肤，身上灰扑扑的，手里提着个褪了色的包，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郑晓就想到了老家的那些村民，这位估计是第一次坐飞机。 “先生，包要放在这。”空乘走过来，把头顶的储物架打开了。 “哦，谢谢啊。”郑晓点点头，把包举到了头顶。 顺手把旁边那位的包也放储物架了。 等他再坐下，一抬头，郑晓正好看到坐在斜前方的那女孩。 嘟囔了一句，他很快挪开了目光。 那女孩显然也看到了郑晓，不过看到他冷着脸色，有些气恼，干脆也不搭理他了。 飞机上升阶段，稍微有些颠簸，刚颤动了一下，旁边那位中年人顿时紧张的脸都白了。 “没事。这属于正常现象。”郑晓小声说道。 “这咋晃那么厉害啊，我第一次坐这玩意。”中年人挤了个笑脸，说道。 “等会就好了，现在正上升阶段，你看看那空乘。”郑晓指了指前边坐着的空乘，笑道：“人家都好好坐着呢，她没慌，你就不用慌。” “哦。”中年人点点头，脸色总算好看了点。 随着飞机到达平流层，立刻就平稳多了，空乘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没一会，就推着推车过来了。 因为不是饭点，飞机上没准备食物，空乘就推着车来回问着需不需要饮料。 打着盹，等郑晓睁开眼? 飞机已经开始降落了。 走出机场? 打了辆车，郑晓就直奔家的方向去了。 车子到了地方? 郑晓下了车? 惊讶的看到园区大门口多了个门禁。 郑晓走过去，说道：“这怎么多了个门禁？” “上个月刚加的。你没拿卡？” 原本看门的是个老大爷? 不过现在岗亭里换成了两个身材魁梧的门卫，并不认得郑晓。 “没。我刚从外地回来? 我家就在这边? 怎么过去啊？”郑晓说道。 “那你说一下你父母联系方式，我打个电话。” 郑晓有些挠头，说道：“这个估计不成。” 他家里的电话自然不能随便说，父母的手机当然也一样。 “你等会吧? 我打个电话。”说着? 郑晓拿出了手机。 “喂！”电话接通了，郑晓立刻说道：“爸，你让人跟门口说一声，我现在没卡，过不去。” “等会吧? 我让人打个电话过去。对了，你妈去市区了? 不在家。你等会直接来我办公室吧。” “好。” 挂断了电话，等了不到半分钟? 岗亭里的电话就响了。其中一个门卫接过来，应了几声? 等打完电话? 他就把旁边侧门打开? 让郑晓过去了。 园区里有公共自行车，郑晓选了一辆，蹬着就往办公大楼那边去了。 到了地方，没看到父亲，倒是他的办公室秘书李维平过来了，说郑总这会正开会，让郑晓在办公室等会。 办公室里，除了郑诚的办公桌，角落里还有一个电脑桌，那以前就是郑晓的位置，现在竟然还在。 郑晓就走过去，坐那了，随手打开电脑，玩起了单机游戏。 噔噔噔！ 随着一阵脚步声，门突然开了。郑晓抬起头，不是父亲，而是一个提着皮箱的年轻人，李维平也跟过来了。 看到郑晓，那年轻人有些意外，看向旁边的李维平。 “郑总的儿子。”李维平说了一句。 那年轻人这才点点头，提着皮箱，放在了办公桌上，转身离开了。 “李哥！这是什么？”郑晓走过来，好奇的说道。 “公司新产品，还在保密阶段。”李维平就站在一边，说了一句。 “新产品？什么新产品，这么大架势？” “我不能再说了，等会郑总过来，你自己问吧。”李维平笑了笑，说道。 郑晓想了想，很快说道：“该不会是新手机吧？” 李维平仍然只笑着，不搭话。 郑晓的好奇心提了起来，干脆走过去，看了看那箱子，有密码的。 正打算提起来看看的，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郑晓扭脸一看，正好看到父亲快步走了过来。 “你早上吃了没？”郑诚看了儿子一眼，匆匆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吃了，这会不饿。”郑晓拍拍桌上的箱子，说道：“爸，这里是不是手机？” “你猜？”郑诚笑了笑，把箱子拿到了手里。 “我不猜。”郑晓往前勾着，看他开密码锁。 咔！ 箱子终于打开了，随着郑诚把盖子掀开，一个巴掌大的手机就静静的摆在箱子的软垫里。 郑晓看着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正面只有一块玻璃屏幕！ 以及下边缘唯一一个按钮。 “这是手机？触屏手机？”郑晓说道。 触屏并不是什么新东西，早在几年前就有产品了，不过那是要用触控笔的，而且模样跟这台差别太大了。 正想着，郑诚已经把那台手机拿到了手里，整个手机的全貌这才算完全展现了出来。 漂亮！ 除了这个词，郑晓已经找不到别的来形容了。 银白色外壳，金属边框，凌厉的设计风格，到处都透着工业艺术品的简洁与冰冷。 “爸！这玩意能用吗？”郑晓咽了口吐沫，说道。 “你说呢！不能用拿来干嘛。”郑诚笑了一声，按了一下下边缘的按钮。 屏幕很快点亮了，是公司的标志，以及旁边dawn1的后缀。 这是这款手机的名字吗？ 开机后，屏幕上就多了几款软件，郑诚手指熟练的操作起来。 多点触控技术的运用，让手机的操控变得极为方便，原本得一个个点开的指令，现在只需要轻轻一划一点就好了。 旁边的郑晓再次震撼不已，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手机还能这么玩！ “爸！这就是公司准备推出的新产品？” “对。”郑诚点点头，“一周后开产品发布会。我手里这个已经是量产机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有点不敢相信。”郑晓摇了摇头，“这玩意要是推向市场，影响太大了，会彻底改变整个行业的。” 这一点，几乎都不用想，创新太多，也太重要了。现在他都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手机换了才好。 第三百五十六章 从好几年前，郑诚就在大力推动智能手机的各项技术发展，而且极其有针对。大量研发资金倾斜的情况下，可以说，在智能手机的技术储备上，正成电子毫无疑问领先所有手机厂家一大截。 而dawn1就是一个开始，攒了多年的实力，要在这一款产品上完全展现出来。为此，公司甚至单独开了这个新的子品牌，以突显产品与之前的不同。 正成电子有自己的工厂，已经全力运转了一段时间，储备量不小。当然，媒体上也有新产品的一些信息，不过公司的保密工作不错，到现在大多数都只是猜测，而且错的离谱。 “爸！这手机能送我一个吗？我拿着玩玩？”看着那手机，郑晓有些眼热。 “想什么呢！”郑诚瞥了眼儿子，说道：“你拿着去玩，那之前的工作不是白费了？再等两天吧，等宣传准备做好了，应该会透一点消息，到时候就没问题了。” 对一款新产品来说，保密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热度上不去，没话题，产品发布会自然没多少人注意。所以发布会前，一般都会透漏一些信息，或者一张模糊的照片，来提高话题热度。 “好吧。”郑晓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郑晓在旁边眼看着，父亲把那个手机放在了自己兜里。 “爸！你这？”郑晓有些愕然。 “怎么？我拿回家做一个体验，有什么问题吗？”郑诚说道。 “没，没问题。”郑晓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公司楼下，距离又不远，父子俩就一前一后的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在学校怎么样？还顺利吧？”郑诚说道。 “我转专业了。”郑晓说道。 “哦？为什么？” “你不惊讶吗？我转到了经济学。” “为什么要惊讶，在我的角度来说，你选什么专业无所谓。”郑诚笑了笑，说道：“我还年轻，才四十，等你接班还早着呢。” “我没想那么多。”郑晓摇了摇头? “而且我也没信心管理这么大的公司? 真的，……太庞大了！一想到那么多人? 那么多钱? 我都紧张的做噩梦，怕把事情搞砸了。” “所以? 你才那么努力的去创业？”郑诚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道。 “对啊。我觉得没有经历过从零开始的事业? 永远缺了点什么。到现在? 我还在耐心的学着，而且收获很多。” “你说的很对。”郑诚有些感慨道：“从零到一的过程，这一点太重要了，直接决定了以后的成长。做的太顺的总会遇到一个瓶颈? 前途有限? 倒是那些苦过来的，后来却会越来越顺。真说起来，前者应该比后者要聪明，但问题是，后者学到的东西更多也更重要。” 郑晓点点头? 但很快又叹气道：“可，如果能选择的话? 我还是想选择前者。毕竟，谁也不想苦着一路过去? 毕竟小一点的成功也是成功啊。” 郑诚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会更希望后者呢！” “怎么可能。”郑晓苦笑道：“我那是没辙? 压力太大了。要是你只有一个小公司? 那我倒乐意做一个普通富二代。可，不是这样啊，那我只能选一个更不好走的路。” “你确定？”郑诚突然笑了，“在我看来，你现在走的路也挺平坦的，彻底跌倒几次，也许会更好。” “别！”郑晓却摆摆手，“你可别跟我整个没有困难就制造困难，我心脏可受不了。您呐，就让我安安心心的慢慢体会，可以吧？” “我可没说要那样。真故意制造困难就太假了，等于让你学到了错误的经验，没什么好处。”郑诚说道。 说到底，一个人从经历就像实验室里的数据，如果那个实验数据本来就是设计好的，怎么可能得到准确的结果。挫折多一点可以，可挫折又不是目的，学着怎样找到正确答案才是重点。如果正确的选择也得不到好的反馈，那整个过程就没有意义了。 父子俩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家。 刚到门口，院里的狗子就摇着尾巴过来叫了几声，听到动静，张舒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我回来了。”隔着栅栏门，郑晓喊了一声。 “回来也不说一声。瞧瞧你，这一趟累的不轻吧？”连忙过去打开门，让两人到院里来。 接过儿子手里的包，又忍不住揪着他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眼，“瘦了！” “哪瘦了啊？”郑晓有些无奈，攀着老娘的肩膀，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买了礼物，你不看看去？” “买什么我都不稀罕。”看了眼到屋里的丈夫，她就扯了扯儿子，说道：“我问你个事，你得跟我好好说说。” “那你说吧。”郑晓有些奇怪。 “你谈对象了吧？” “对，对啊！”郑晓点点头。 “谈了几……不对，除了女朋友，跟别的女生还有没有太亲密的？” “这个……你问这个干嘛？”郑晓有些挠头。 “你小姑都看到了，跟你走的近的可不止一个女孩。”张舒瞥了眼儿子的表情，随口又把借口推到了郑娟那。 “你说的什么啊！没有，我小姑一定看错了，她近视眼，八成认错人了。” “什么认错人了。我跟你说，你小子别到处招惹人家女孩，不然到时候有你愁的。” “没有！真没有。我招惹谁了？”郑晓叹了口气。 他也无奈，就连李蕊，他当初也没想那么多，就搭了个话，谁知道怎么就走到一块了。至于刘佳，郑晓当初可一句好话也没说过，谁知道怎么回事。 说到底，喜欢不喜欢根本就不是招惹的问题，而是互相吸引，这个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不想想，到时候让人家知道了，人家怎么想？人家又不知道情况，以为你对感情不认真，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看儿子还没意识到错误，张舒有些急切的说道。 “我又不在乎人家怎么想，随便呗。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好不好？我又不是小孩，不用您教了。”郑晓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让你爸跟你说。”说着，张舒就转身回了屋里。 郑晓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知道了，怪不得前一段总打电话，原来是因为这。 第三百五十七章 对儿子的感情状况，跟张舒的焦躁不同，郑诚倒是相当看的开。 “这事我不干预，你自己决定，当然，结果也得你自己承受。” 父子俩站在阳台上，郑诚这样说道。 妻子催着他过来找儿子聊聊，不过，郑诚显然并不打算按她的话说。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好了。爸，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郑晓说道。 “我？”郑诚笑了笑，说道：“那得看情况。如果是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当然是越多越好，至于结婚，压根不会去想的。而如果是四十岁，那我只会找一个相处舒服，漂亮，温柔，就像你妈妈那样的女孩，一心一意的结婚生子。” “不对吧？”郑晓有些奇怪，“我听我妈说，你年轻的时候可专一的很。” “当然。”郑诚看着远处，缓缓说道：“因为那时候我的心理年龄已经四十岁了。” “嘁！你这等于没说嘛！我还说我心里年龄一百了呢。”郑晓嘟囔道。 郑诚摇了摇头，“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我也没指望你能理解。这是我的一个秘密。” “那，你年轻那会跟你走的近的女生多吗？”郑晓好奇的说道。 “年代不同，这个比较不了的。那会就算有好感，好多也是一直闷在心里。” “哦。”郑晓有些失望，他还想着学一点经验呢。 “我虽然不对你多说什么。不过有一点，你得有个底线，得认真对待感情。知道吗？” “知道，知道了。哪敢不认真啊，要真随心一点，你估计很快就要当爷爷了。”郑晓往后退了一步，开玩笑道。 “小兔崽子，说话没大没小的。”郑诚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气氛突然变得轻松起来，郑诚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说道：“我听说，你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对啊。暑假没地方去? 就租了个房子? 暂时在那。”郑晓跟着在旁边坐下，随手从旁边桌上拿了个苹果就吃。 “以后别去那了? 我帮你在学校旁边买了房子? 你搬过去吧。” “嗯？”郑晓有些奇怪，“为什么？” “不安全。你那挺旧的小区吧？丢东西的特别多? 还是换个吧。” “那，房租怎么算？”郑晓挑了挑眉。“说好了啊? 我可不占你便宜? 我的预算只有一个月两千，再高了没有。” “随你了。你到时候看值多少，那你就拿多少。” “哎，几楼啊？哪个位置？”郑晓说道。 “那小区是公司的资产之一? 刚开售没多久? 你可以选。” “嗯？公司什么时候做房地产了？”郑晓有些奇怪道。 他对父亲手下产业还是有点了解的，除了投资业务不知道，其它基本都是制造业跟零售，唯独房地产是从来没接触过的。 “刚成立的，属于完全独立的公司? 以后专门做房地产业务。也没想着赚什么钱，重点是为公司员工提供低价房。别看现在房价涨的不多? 可不准备的话，以后房子可就没那么便宜了。”郑诚有些感慨道。 他很清楚以后的房价什么样? 趁着现在还没那么离谱，赶紧盖一批楼再说? 按他想的? 大部分还是要向公司员工供应。毕竟? 没有房子，没有安定的生活，又怎么能让人安心工作？这对维护公司凝聚力很重要。 “这样的话，那我到时候再看吧。”郑晓说道。 随着自己财富的不断增加，自信心也在提高，现在他倒能想开了，换个房子就换吧，也没什么影响。 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儿，很快就下了楼。 看到父子俩下楼了，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张舒立刻站起来，看了眼丈夫。 “你以后就别管这事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总吃不了亏。”郑诚说道。 “就这吗？” “还能怎么样？要不你去学校，一直跟着他？”郑诚语气不由得低沉了一些，往她旁边一坐。 张舒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丈夫这样，立刻点点头，“好吧。那我以后不说了，他想怎么也随他。” 说着，她往丈夫跟前凑了凑，悄悄说道：“你生气了？是不是觉得我变得啰嗦了？” “没有！”郑诚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说道：“你去照照镜子，说二十多岁估计都有人信，还年轻着呢！” “真的？” “我骗你干嘛。”郑诚果然一脸认真的说道。 张舒脸色立刻多云转晴，从桌上把果盘拿过来，说道：“你多吃点水果。” 看父母两人在那秀恩爱，郑晓突然有点受不了，赶紧说道：“爸！那个……手机，你借我玩会呗？我不拿出去，就在家。” 他心里真的是痒痒的厉害，加上确实无聊，新手机就想拿过来玩会。 “什么手机？”旁边的张舒奇怪道。 “公司准备推出的新产品。”郑诚把手机拿了出来。 “这么好看！”张舒顿时眼前一亮。 “好看只是一方面，用起来也方便，全触屏，不用触控笔了。”说着，郑诚就打开手机，操作了起来。 看两口子在那嘀嘀咕咕聊的热闹，郑晓在旁边只有看着的份，唉，在这家里，他可真算是边缘人物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在家的生活总是轻松很多，郑晓刚九点就睡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起床，他已经很久没睡眠这么好过了。 拉开窗帘，迎面就是刺目的阳光，今天是个好天气，不过应该会相当的热。 到了客厅，就看到郑诚正抱着电脑处理邮件，这是他的习惯，上班前先把昨天晚上的工作内容解决了。 “爸，我妈呢？”郑晓去倒了杯水，说道。 “跑步去了。”郑诚揉了揉肩膀，说道：“前一段听说你小姑在忙着健身，她也跟风，这段算是跟体重较起了劲。本来肉都不吃了，还是我问了专家才知道，吃肉还好，倒是吃碳水多了那是真长胖啊。她这段也按着人家的食谱改了，多吃菜，少吃米。” 郑晓端着茶杯，有些无语。“我妈也不知道想什么呢，我小姑那是什么样的人？想到哪是哪，跟她学能有什么好的，我觉得我妈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随便吧，她乐意就好。”郑诚退出了邮箱，站了起来。 “你去哪吃早饭？要不去食堂吧，现在我跟你妈都不常在家吃了。” “好啊。我吃什么都可以。”郑晓点点头。 “对了。我看隔壁卢爷爷家，他们家晚上好像没亮灯，昨天也没看到他，怎么了？” “他没在家。”郑诚叹了口气，“上个月摔了一跤，走不成路了，现在在养疗院呢。” “啊？”郑晓有些惊讶，“怎么会！你怎么没跟我说？” “跟你说什么，他也没想着弄的谁都知道。明天周末，我本来想领着你一块去的。你要想去瞧瞧他，那今天你自己去也可以。” “好吧。我也没什么事，就去看看他吧。”郑晓点头说道。 对卢二爷，郑晓基本是从小看着他一点点衰老的。虽然印象中他一直都保养的很不错，但年龄终究还是太大了，不可能一直活蹦乱跳的。 而且? 那老爷子自从老伴跟哥哥走了之后? 眼看着状态就更不好了。加上这次摔着，还能看到他多久都不一定呢。 卢二爷所在的疗养院就在不远? 其实就是园区医院下属的一个部分? 虽然规模不大，但专业水平是相当不错的? 各种设备也齐全。 郑晓蹬着车子，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在门口登记了一下? 他就直奔卢二爷所在的地方去了。 沿途还能看到做恢复锻炼的人们? 旁边都有医护，看起来还不错，也总算让郑晓心里轻松了一些。 “卢爷爷！？”站在病房门口，郑晓轻轻喊了一声。 卢二爷这会正看电视? 听到声音就扭过脸? 看到了郑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放暑假了？”卢二爷说着话，胳膊想抬一下，不过并没有成功。 “嗯。”郑晓走过去，突然有点心酸。他以为老爷子只是腿有问题，但看这状态? 比他想象的严重很多。 相比过年那会，瘦了太多太多? 目光也没了之前的光彩，头发更是全白了。 “你怎么成这样了！？不是就腿有问题吗？”郑晓在旁边坐下? 说道。 “唉，不成啦！”卢二爷满脸褶子挤了个笑脸? 说道：“人活着就是一口气? 感觉生活没了意义? 那口气一散，身体也就垮了。我这不是腿的事，只要往这一趟，那真是哪都跟着一块垮，治疗也没用。你看我，动也动不了，真跟瘫痪没什么区别。我现在啊，每天都在想着哪天能走，真想快点。”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好好配合医生，以后也许能站起来呢？不比这样好？我看你就是贪图躺着舒服，你看看，本来胳膊没事的，就是让你自己放弃的了。”郑晓握着他的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你说对了。我就是不想再花那力气，躺着多好，多舒服，谁的结局都是躺着。再者，我就算恢复了能怎么样？干嘛呢？没意思了。”卢二爷只是摇了摇头。 郑晓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老爷子算是自己把自己放弃了，再多说也没用。 正说着，有医护过来了，说道：“卢先生，该上厕所了。” “哦。”卢二爷只应了一声，仍然静静的躺着。 那医护跟郑晓打了个招呼，就又喊了个护工过来，两人一块抬着卢二爷坐起来。 上厕所，其实不能真的去厕所，那就太折腾人了。病房有专门的设施，就在旁边，围个屏风就可以解决了。 即使卢二爷现在瘦的厉害，但想帮他上厕所也并不容易，比照料婴儿更是难了不知多少倍。两个男护工忙了好大一会，累的满头大汗的，这才算是把他重新抬了回去。 郑晓站在旁边，原本还想说帮忙的，结果看了没一会就站到了一边。 他突然意识到，照顾人排便实在比他想象的困难许多，不止是需要力气，还有整个过程的忍耐，忍着气味，忍着视觉不适，以及对心理的冲击。如果说婴儿还有可爱的笑脸能让人忽视那些，可老年人呢？他们长的不可爱，加上又是成年人体格，只想象了一下自己照顾一位老年人的可能，郑晓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一天两天还好，几周，几个月呢？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这种护工职业，照顾人的吃喝拉撒，真不是一般人能适应的了的。 “谢谢你们了啊！”卢二爷道了句谢，两个护工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 “看到了吧！”卢二爷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真的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意义。我很幸运，有不少财富，能让我在这种情况下还有比较体面的生活。可，这是用别人的辛苦换来的，我心里很歉疚。” 郑晓重新在旁边坐下了，说道：“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我以后一定得要个孩子。” “嗯？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护工，一直照料你，我真的会抑郁的。如果我到了你这地步，又没有你现在的地位跟财富，有子女起码不至于让我的护工太过分。”郑晓有些感慨的说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 对卢二爷来说，躺在病床上的生活无疑是很痛苦的，大部分的活动都得别人帮忙。而且这位偏偏并不喜欢麻烦别人，结果就是他常常得忍着许多东西，比如渴了，挠痒痒一类的，虽然都是小事，可积累着就很难让人心情好起来。 “你说说，我在这是真没意思，每天看电视，听广播，看报纸，大不了让人推着到太阳底下走走，能有什么意思呢？唉。” 虽然身体衰弱，不过卢二爷的意识还相当清晰，甚至一说起来还有点打不住的感觉。 “您说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啊。我觉得您应该多出去转转，让人推着，回学校瞧瞧啊？总比现在这样好。”郑晓说道。 “你以为我不想呢，学校放假了。想去也没几个人。”卢二爷嘟囔道。 “那别的地方也可以啊！我看您就是懒得慌，您要是说一声，哪个还不带你去？” “随你怎么说吧。我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现在每天都有来看望我的，也挺好，不至于孤单。” “哎！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你儿子呢？不是还有孙子孙女吗？怎么没人在你身边？”郑晓说道。 “之前来了一趟，又走了。都有自己的家庭跟事业，你说我要是快走了，那还好，可我现在这么能活，总不能一直在我跟前吧？再说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跟他们在一块，美国那边亲情本来就淡点，现在这样也正常。” “哦。”郑晓点点头，也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了。 “我听你爸说，公司这几天要推新产品，很重要？我在实验室那边的熟人这段都不常来了。”卢二爷说道。 “对。”郑晓点点头，“新手机。我体验了一下，很不错。等再过两天，我就拿一个过来让您瞧瞧。” “那挺好。我这一辈子啊，前面没什么可说的? 临老倒做了不少大好事? 也算值了。”卢二爷脸上多了些笑意。 “您这还谦虚了呢！”郑晓笑道：“您去网上瞧瞧，介绍你的时候一堆尊称呢。什么教育家? 慈善家? 爱国华侨。再说了，只凭你一手拉扯起来的大学? 就够大家念叨你很多年了。” 他说这些倒也没夸张，卢二爷最重要也几乎唯一可称赞的作品就是城西学院? 从选址到各个建设? 他的整个老年生活基本都在为学校奔波，要资金，协调各方，争取利益。可以说? 从学生到老师? 没有一个不认得他的，甚至都把他当做学校的象征人物了。 自从他来到这，每天来看他的很多都是学校的老师跟学生，也就这段放假才少了点。不少已经毕业很多年的学生，听说这事都专程赶过来一趟? 就为了在他走之前能跟他说几句话。 不过，现在看来大多数人的悲伤有点早了? 卢二爷这情况，应该还能等到大家再来看他一遍。 不知不觉的? 郑晓就在这聊了一上午，中间又有人过来看望卢二爷了? 是城西学院的学生。郑晓并不认得? 不过看样子? 卢二爷倒是熟的很，一口一个小杨的喊着。 往那一坐，这个小杨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而且大部分是吐槽学习跟生活里不高兴的那部分，卢二爷倒是挺有耐心，不时地劝几句。 好吧，看样子这是把卢二爷当成心理辅导员了，不过，他对此显然还挺乐意。 一直到中午，郑晓才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走在路上，看着双腿，没由来的一阵庆幸，身体健康多重要啊。 …… 几天后，随着宣传部门开始全面运转，报纸上，网上，以及电视上，新产品发布会的新闻几乎是随处可见。一时间，就连没买手机的也都知道了。 往年，虽然正成电子一直都有产品宣传，可从来没像今年这么大力度。 紧接着，又有消息传出，今年的新产品将有重大创新，完全颠覆传统手机行业，等等说辞也大量冒了出来。 “走吧！” 公司楼下，郑晓坐到车子里，对司机说道。 一块跟着的还有几个公司员工，他们这趟要拿着贴满不透明胶带的手机去外面转一圈，其实就是让别人拍照的。 郑晓听说了之后，相当的感兴趣，立刻要跟着去瞧瞧。 郑晓旁边，一个穿着公司服装的青年正忙着往手机上继续贴胶带。 屏幕只留了上半部分一小块，还有开机键，其它部分包括摄像头，整个后壳，边缘，全部用胶带包裹。可以说，这玩意光从外表甚至看不出是不是手机，游戏机也有人信啊。 “曾哥！这都贴成这样了，有什么意义啊？我觉得屏幕应该多露一点。”郑晓在旁边看的有些无语。 “你别跟我说，我可决定不了。这个是公司内部决定的，你想提意见可以联系他们。”曾路摊了摊手，说道。 “好吧。”郑晓笑了笑，“对发布会我现在越来越期待了。” 车子很快到了市区，他们专程选了人最多的地方，接着去地铁站。 几个人只有曾路是穿着公司服装的，其他几人聚在他周围，更多的是要护着东西，不然手机让人偷走可就闹笑话了。 郑晓跟几人隔着几米远，饶有兴致的拿着摄像机，帮忙录像。 这会已经过了早高峰，地铁站人不多，或者说正好，既不拥挤也不冷清。 买了票，几人一路到了站台边，跟别人一块等着。 曾路就是个纯粹的技术员，专业编程，却演不出什么好节目，这会他只会拿着手机在那喂喂的，吸引别人注意力。 郑晓突然有些心累。他觉得这有点多此一举，还不如自己拍几张照片，往网上发了算了。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如果效果不好的话，就只能用他拍的照片了。 拿着个糊满了胶带的手机，自然挺能吸引目光的，尤其曾路身上的公司服装，更能引人想象。 终于，有人拿出手机，拍了几下。 曾路则像没注意到一样，一路拿着那个没有电的手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坐到了刚到站的地铁上。 第三百六十章 到了地铁上，郑晓就站在一边，有些好笑的看着曾路拙劣的表演。这家伙虽说演的不怎么样，但确实卖力气，当然，戏份全在手上了。只捏着一点手机边缘，又想半遮半掩的，生怕别人看不到又怕太刻意。 郑晓都想象不出，公司领导层那帮整天喊着技术优先的家伙，怎么会选择这种营销路数的。 “哥们儿！”旁边终于有人凑了过去。“这是手机？什么型号的？” “抱歉。”曾路立刻把手机收回来，“暂时不卖。” “你是正成电子的？真的假的？” “这个不好跟你说。你还有别的事吗？”曾路退后一步，礼貌的说道。 “哦。打扰了。”那人有些古怪的点点头，只好又回去了。 就这么坐了几站路，郑晓他们就换乘了地铁，又折了回去，很快又回到停车的地方。到这，工作就算完成了。 “我觉得效果不怎么样，照片什么的估计还得我们自己弄。”坐上了车子，曾路嘀咕了一声。 “看情况吧。等会去网上看看，如果有人发照片，那就直接截图传播。”郑晓说道。 对他们来说，其实要的就是一份自然，只要有人在网上发照片，用不了多久就能宣传成热门新闻。 不过，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很多，没等他们回到公司，公司营销部就打电话过来，有人发帖子问手机型号了，照片果然就是刚才地铁上的。 这倒省了事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那些照片就成了热门话题，一时间在线讨论的人数迅速增长。 就算没有人推动，就那手机糊的全是胶带的模样，谁都得好奇。再联想到正成电子即将开始的新品发布会，结果几乎是呼之欲出的。 不是没人看出来这是营销，不过大家倒没怎么在意，重点都在这款产品的模样，好像有点怪啊！ 虽然贴满了胶带，不过在一点一点的对照片分析后，竟然真的有人猜出了几个大概特征。当然，也只是小部分，在这种全新产品面前，大多数人的想象力还是太过匮乏了些。 很快的，不止是网上，到了第二天，连报纸跟电视都开始了报道，曾路拿着手机的照片更是传的到处都是。 对一款还未发布的新产品来说，这样过多且含糊的宣传可以算有利有弊。有利的方面很明显，不用花钱就达到效果。而不好的方面也同样明显，这样半遮半掩的等于提高了大家的期待，如果产品真的达到甚至超过期待值，那自然完美。可如果没有，甚至稍差一点，那大家的期待就立刻变成失望，同时把所有缺点放大。 可以说，敢这么做的基本都是对产品绝对自信的。无疑，这正是郑诚跟公司很多人现在的心理状态。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接着用产品，震撼所有人。 所有人都在等着发布会那一天。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慢，但总会到的。 这天一大早，郑诚就早早的换好了衣服，连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这是郑晓第一次看到他花在打扮上的时间超过十分钟的。 “爸！你这不至于吧？”郑晓从卫生间过来，手上还沾着水渍。 “怎么不至于？你不明白今天有多重要。”郑诚转过来看着儿子，说道。 张舒正在帮他整理领带，跟着转了一下，她很享受这样面对面帮丈夫打理衣着的机会，很温馨。在她眼中，郑诚好像一直都是年轻那会的样子，意气风发，怎么也看不够。当然，郑诚那眼角的皱纹，她却是自动忽视了。 “那有什么重要的。就一款产品嘛，我不觉得有什么。”郑晓摊了摊手，又忙着去换衣服，他今天也去。 “这当然是一款产品，不过，我更觉得它是一个新的开始。就像运动场上突然加速，跟不上的，就要被无情的抛弃了。与其说是发布会，不如说是一次别离，我想，很多老对手就要走了，革新总是这样，一波接一波的。” 这次一家三口都会去发布会，不过，郑诚并不打算上台，而是在台下看着，这也是郑晓觉得没必要打扮那么认真的原因。 发布会的地点并没有选择公司这边，而是选在了城西学院的礼堂，这会放假，正好腾出来了地方。当然，也很难不让人想到其它的意义。 等郑晓他们一家三口到地方的时候，礼堂外已经有很多人陆续到了。有记者，也有公司专程邀请来的。 礼堂里，已经坐了很多人，摄像机什么的更是密密麻麻的。 一家三口找了个角落一坐，看起来并不起眼，旁边坐着公司的几个技术人员。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人终于到齐了，礼堂里也慢慢安静下来。 接着，伴着掌声，一个穿着衬衫长裤的中年人走上了台。 他叫林友，是正成电子现在的手机业务ceo。 林友站在台上，目光扫过台下，只在郑诚这边停顿了一下，接着很快继续。 站在那，他面无表情的停顿了有半分钟，直到台下情绪有些浮动的时候，林友却突然笑了。 接着，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机，糊满了胶带的手机，正是之前曾路拿的那个。 “大家应该也都在网上看到了，大家的猜测没错。” 林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道：“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发布的新产品。” 他身后的屏幕上，也同时投影出了大幅画面。 “不过这个手机胶带粘的太结实了，不好拆，我还是再拿一个吧。”说着，他很快在兜里一阵找。 找到了。 手缓缓拿出来，照相机的咔咔声也开始响了起来。 终于，由林友捏着边缘，那手机的全貌彻底展现在大家面前。灯光下，手机银白色的外壳显得格外冰冷，漂亮的大块玻璃屏幕让人几乎不忍接触。同时，背后的投影也把之前准备好的产品各角度特写播放了出来。 整个礼堂都好像停顿了片刻，接着像是突然回过味来一样，嗡嗡声，咔咔声，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这就是我们的新产品，dawn1。全新的操作系统，量身打造的芯片，以及大量全新技术。跟市面上所有的手机都完全不同，我完全相信，这是手机行业的一个新的开始。” 林友的声音不大，但很稳，通过麦克风传到礼堂都每个角落。 整个礼堂一片安静，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在汇聚。 所有人都在等着，林友的介绍。 第三百六十一章 拿着手机，林友缓缓走到操作台前，接着，手机屏幕画面投影到了他身后的大屏幕上。 “在座的很多并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我也不想在这讲什么晦涩难懂的数据跟术语，我只操作，你们看，专业的内容在大屏幕上有介绍。”林友指了指身后的屏幕，接着打开了手机。 开机画面是公司标志，很快的，画面一转，屏幕上多了几款应用。 林友的手指点击应用，相当熟练，这第一项就震撼了不少人。新的触控技术！ 同时，大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技术介绍。 林友继续点击，滑动，整个手机的操作就如同随意揉捏的橡皮泥，梦幻般的顺畅与随心所欲。再也不需要程式化的操作步骤，也不需要找到对应按钮，把每一步操作都变得更加直白，而把复杂的技术过程隐藏在轻轻的一点一划中。 介绍完产品，接着就是公布价格：4gb版3500元，8gb版4200元。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当高，或者说极高的价格，基本跟当初iphone一代价格相当。不过，dawn1的功能却要强大一些，技术也更加成熟。 整个发布会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林友就匆匆离开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产品在国内的正式发售。不止国内，国际发布会也会在几个小时后在欧洲举行。 而还没等到发布会结束，正成电子的官网就把产品高清照片跟发布会视频上传了，以至于不少媒体干脆把这些信息直接复制过去就报道了。 之前的所有宣传跟铺垫很快发挥了效果。恰好，今年正是视频网站迅速发展的阶段，发布会视频很快迅速传播开，接着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而国际发布会的效果同样震撼，几乎一夜之间，原本只是手机行业领军者之一的正成电子，就彻底把所有对手都远远甩到了一边。 随后就是大量的报道，甚至大部分都不是营销，毕竟，现在这发布会跟产品本身就成了大新闻。 国内跟国外基本是同时发售，不出意料的，门店排起了长队。 不过，四千左右的价格对大多数国人还是太高了，基本相当于普通人两个多月的工资。所以国内版备货并不多，而且门店也在有意控制每天的销售量，来确保不断货。 相对来说，欧美才是重点。而且国外版价格也要高了一截，4gb版在五百美元左右，8gb则在六百美元价位。 在家歇了半个月，郑晓也终于要开学了。 一大早，他就开始大包小包的装着东西，大部分是衣服，其余的都让他装了手机，准备回去送人。 dawn1在国内的销量有些超过预期，结果原本的备货严重短缺，门店存货基本不到俩小时就卖光了，很多人排队等好几个小时还买不到。 郑晓好不容易才通过公司内部购买渠道买了五台，花了他两万多。 “你自己在那边照顾好自己，过些天天气冷了，你注意多穿衣服啊！”张舒站在院子门口，拉着儿子胳膊说道。 “知道了。我都在那边读一年书了，您怎么还不放心啊。”郑晓有些无奈。 “我能放心的了吗？就你不让我省心。”张舒嘟囔了一句。 “好了！车子等着呢，该走了。”旁边的郑诚说了一句。 “爸妈！那我走了啊！”郑晓挥了挥手，就转身坐上了门口的车子。 他本来不想搭顺风车的，不过父亲一再的说，他也只好答应了，这次还是跟着公司的飞机回去。 不得不说，相比普通航班，还是公司的飞机更舒服一些，方便太多了。 车子到了机场，不用等待直接登机，接着又过不久就起飞。省下了太多时间，重点是还一点感觉不到累！ 飞机平稳降落，郑晓走出机场，就打了辆车，往学校那边去了。 不过没等到学校门口，郑晓就提前下了车。 “喂！你在公司吗？”郑晓拿出新手机，打了个电话。 “在啊！……你回来了？” “嗯。我正要回学校，正好路过你这，送你个礼物。”郑晓说道。 “礼物？什么礼物？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你下来看看啊，谁说不是生日就不能送礼物了。快点吧，在我包里太占地方了。”郑晓催促道。 这边刚挂断了电话，郑晓就看到了罗雅君的身影，连忙挥了挥手。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这才九点，你起的很早吧？”罗雅君说道。 “还好。”郑晓说着，从包里拿了一个没拆包装的手机来。 “你看看吧，送你的。” “啊？你怎么买到的？”罗雅君有些惊喜的说道。 “我认识的有熟人，内部渠道买的。你快拆开看看，用着感觉特别好。”郑晓笑道。 “嗯。”罗雅君点点头，很快把包装拆开了。 “真漂亮。我太喜欢了。”拿着手机仔细打量了一眼，罗雅君笑着说道。 “喜欢就好。”郑晓点点头。“对了，跟你说个事。我可能要搬家了，我爸帮我找了个新的小区，就在学校不远。不过我还没去看，下午有空吗，跟我一块瞧瞧去呗。” “搬家！？为什么？”罗雅君的笑容顿时停滞了。 “那小区有我家的投资，环境好，而且可以选位置。我觉得还可以，哎，你想搬过去吗？我可以帮你也选个房子。你那小区太旧了，还总听说丢东西，搬过去要好很多。”郑晓说道。 “我也能搬过去吗？”罗雅君有些惊讶的说道。她以为这是郑晓父母要分开她们俩的，现在一看，好像不是那回事。 “当然。那小区又不是我自己的，想搬过去当然可以。”郑晓说道。 “好啊。我下午跟你一块去看看。”罗雅君点头说道。 “那好。我回一趟学校，趁着还没开学，得快点搬过去。”郑晓说道。 他才刚转专业，到时候事情一定不少，还是快点把这些事情做好了再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郑晓就匆匆离开了，这边离学校不远，他直接走着就能到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郑晓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有人到了，竟然是唐杰？ “你来的挺早啊？”郑晓把包放床铺上，笑道。 唐杰正摆弄新手机，好吧，当然是dawn1。对他来说，就算再难买的东西，也不用他花力气。 “在家也没啥事，就来把宿舍的东西换了换，一个暑假，好多都发霉了。” 说着，他拿着手机走过来，说道：“正成电子的新品发布会你看了吗？新手机你买到了吧？” 郑晓跳下床铺，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有些感慨：“这玩意，我都不敢相信这么快能弄出来！” “对啊。太多新东西了，我觉得其它手机厂商要慌了吧！” “岂止这么简单，我觉得该洗牌了，能跟上的不知道有几个呢。”郑晓笑了笑。 “那个，我想问你个事。”唐杰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说。”郑晓点点头。 “你们家，跟正成电子的郑诚先生，是亲戚吗？别误会，还是那天吃饭，跟你一桌的那两位好像是郑诚先生的亲戚。” “哦。”郑晓愣了一下，点点头，“你消息倒挺准的，确实是亲戚。你搬来宿舍就因为这？” “我妈让我回来的。”唐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别介意，生意人嘛，结交人脉是工作。” “这我理解。”郑晓点点头，“我现在也在自己创业。知道赚钱不容易，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那就好。”唐杰搓了搓手，说道：“那，我母亲想邀请你去做客，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你家吗？” “对。” “我决定不了，得问问我家里人。” “这个当然。我只是以同学的身份邀请，去不去随意。其实吧，我也不想好好的同学变成生意伙伴。” “我理解。”郑晓笑了笑。 把这个话题说开了，两人都悄悄松了口气。郑晓之前就猜到了唐杰回宿舍的原因，只是对方不讲明，他也不好提这茬。甚至人家也许就知道自己老爹是谁，只是没明说而已。 这会还属于夏天，沪市当然也热，而且更潮湿。放在宿舍的衣服被子都一股子味，正好趁着今天天气不错，赶紧拿到阳台那晾着。 他倒没唐杰那么奢侈，人家直接连衣服带被单，全换了新的。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中午，唐杰本想请客吃饭的，郑晓没答应，他可不想吃个饭都那么别扭。 学校食堂只有几个窗口，菜也不好吃，郑晓还是去学校外边吃。 吃过饭，郑晓就往罗雅君那打了个电话，两人一块按着地址往那个新小区去了。 骑着车子没多久，两人就到了地方。 “你等会啊，我往物业那边打个电话。”郑晓说道。 这边应该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不过还得物业的人领着，他才好找到地方。 电话打过去没一会，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就匆匆过来了。 没等到跟前，他就伸出了手，热情的说道：“郑先生吧！你好，你好。我领着你去看房子。” “你怎么称呼？”郑晓跟他握了握手，说道。 “我叫韩家生，怎么称呼随意。”青年笑了笑。 “那咱们这就过去吧。钥匙拿了吧，都有哪几个房子，你说说吧。” “好。跟我来。” 这本就属于高档小区，楼层不高，但都有电梯。而且进出小区要刷卡，安保也完善的多。 跟着韩家生一路到了小区里，他直接拿出一张小区示意图，标注了哪个房子是空的，让郑晓选。 “就这个吧！”郑晓指了指示意图，说道。 既然郑诚都说了，那留的房子自然是位置很好的，郑晓挑的是三楼，而且对面也是空着的，正好让罗雅君也搬过去。 很快的，几人就到了地方，打开房门。 房子都是装修好的，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郑晓到处瞧了瞧，还算满意。 “就这个吧。对面那个房子也空着呢对吧？”郑晓说道。 “对。那个跟这个布局一样，还用去看看吗？” “那就看看吧。” 又去对面瞧了眼，罗雅君自然没什么意见。 “就这两个了。现在能搬过来吗？”郑晓说道。 “随时可以。” 把钥匙跟小区的门禁卡拿过来，韩家生就直接离开了，至于租房协议什么的，自然是不需要。 “怎么样！？这房子不错吧。”在客厅沙发坐下，郑晓笑道。 “真的很不错。”罗雅君站在阳台，长长的呼了口气。“你瞧，这边采光多好啊。客厅大，厨房也宽敞。” “那今天正好有空，就直接搬过来吧，也省的再折腾。”郑晓说道。 “好吧。可我那东西挺多的，不好搬啊。” “你们公司喊几个过来不就好了。随便找辆车，很快就搬过来了。” “哦。” 忙活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搬家结束，两人都累的不轻。往那倚着，什么都不想做了。 “你平常是住校，还是来这？”罗雅君突然说道。 “大多数都住校吧。”郑晓说道。“看情况，我现在转了专业，得看课程设置。估计周末会来这边。” 第三百六十三章 晚上，郑晓也懒得再回宿舍了，就在这边休息。 随便做点了吃的，两人就往客厅一坐，窝在那看电视。 这会播的是新闻，他们竟然也能看下去，都没有换节目的意思。 “哎！你女朋友那边怎么样了？回学校了吗？”罗雅君突然说道。 “她？这几天没怎么联系，我也不知道。”郑晓摇了摇头。 他这段已经有意联系的少了，到这会，李蕊其实也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桥段，只有平静，双方好像都打算在平静中结束这段淡的没什么味道的恋爱。 “嗯？为什么没联系？”罗雅君坐直了，有些奇怪的说道。 “我想跟她分手了。” “啊？”罗雅君惊讶的说道：“为什么啊？” 郑晓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想了很久，应该是我之前对恋爱想的太美好了，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她也一样有很多缺点，有点失望。 怎么说呢，就好像，就像受骗了一样，当然，她没骗我，我是指那种感觉。 后来我也知道了，想象中的感情是不存在的，可理智上这样没错，情绪上的那种失望却一直还在。总之就是感情很快就越来越淡，这么一直拖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分了吧。” 罗雅君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怎么不好好聊聊？也许没到那地步呢？” “这你都不知道？又不是闹脾气，都没什么感情了，怎么可能聊聊就好了。”郑晓有些无语。 “我怎么知道。”罗雅君嘀咕了一句，“我又没谈过。” “你刚才说什么？”郑晓说道。 “没啊，没什么。那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还能怎么说。过几天喊她一块聊聊呗。” 郑晓搓了搓脸，苦笑道：“我也没遇到过这情况，真不知道怎么好了。现在想想，我们俩确实也不怎么搭，她有自己的朋友圈，有时候我跟她的事她也跟她朋友说，转脸又跟我说她朋友怎么评价我的。……不说这个了。想想也挺无奈的，刚谈那会什么都不是问题，等到想分了，就觉得对方哪哪都是毛病。” “哦。”罗雅君在一旁点头。 “哎！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好接受点？”郑晓往她那边挪了挪，说道。 “我怎么知道。”罗雅君连连摆手，“我可不懂这些。” “可你也是女的，总能互相理解吧？帮帮忙？” “那，好吧。你这有电脑吗？” “要电脑做什么？” “去网上找啊！” “嘁！”郑晓有些好笑，说道：“我能不知道去网上找？我自己也会，那我还问你干嘛。我是想让你站在她的角度来看的。” “可我真的不懂啊。你换个人问去呗！”罗雅君摊了摊手，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吧。”郑晓搓了搓手，说道：“正好也没啥事，咱们来演练一遍，你感觉一下？” “你这……确定？我都觉得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咱俩谁跟谁啊。来来来，你站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郑晓调整了一下情绪，脸色很快跟着沉了下来。 看到郑晓这样，对面的罗雅君却有些慌了，随后才意识到是在演练。 “我跟你说个事。”郑晓说道。 “你，你说。” “你没感觉咱们俩有什么变化吗？” “什么变化？” “感情不像之前那么纯粹了，或者说，咱们互相了解的更多，互相的缺点看到更多，不好的情绪也更多了。当然，这种情况我们都有原因，也不怪谁，只能说不合适吧。” 郑晓在那说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说话的感情要多真有多真。 对面的罗雅君也一样，本来脸色还有些不自在，但没一会脸上竟然也跟着多了些伤感。 “我觉得，咱们还是分手吧！”说完这句总结，郑晓松了口气，他自己觉得还不错。 罗雅君却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声音。接着，她眼中竟很快起了泪花。 “哎！”郑晓盯着她，有些不敢相信：“你这说哭就哭啊，厉害，厉害。你这样的，不去当演员都是演艺界的损失。” 罗雅君连忙扭过脸，抹了抹眼角，说道：“都跟你说了很尴尬的，我这又闹笑话了。” 两人又重新坐下，这会电视新闻结束，已经开始播电视剧了。 郑晓斜倚在那，突然没了刚才的活跃，枕着胳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想什么呢？”罗雅君说道。 “我在想，我都要分手了，为什么心里并不难受呢，竟然还有心情跟你在这演练。”郑晓微微坐起来，把抱枕垫在了旁边倚着。 “那谁知道。” “唉！”郑晓却突然挠了挠头，说道：“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因为什么？” “不想跟你说。”郑晓摇了摇头。 虽然不想这么认为，可他刚刚想到的，就是因为刘佳。 所谓失恋的痛苦，不过是因为感情突然缺了一块，不适应，或者说不安，有种抛弃感。不过，在有新的感情补上的情况下，这些自然不成问题，当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或者说，很多以为很重要的感情，其实真没那么重要，有了新的感情很容易就能忘了之前的。 这可真是，他都没想到能学到这么多道理，也值了。 不过，郑晓这会也意识到，自己的品德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起码在恋爱上，他好像真的不算什么君子。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十点，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凉快了下来，直到外面响起了轰隆的雷声，郑晓这才知道要下雨了。 他到阳台那看了看，一打开窗户，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天气，白天还有阳光呢，晚上就下雨。 郑晓揉了揉眼眶，打了个哈欠，聊了这么久，加上白天搬家，这会真的瞌睡的很了。 “你要回去了？”罗雅君说道。 “对啊。”郑晓点点头。看了眼手机，“这都十点了，眼都快睁不开了。” “哦。那你早点休息吧。” 郑晓点点头，说道：“你也洗洗睡吧，有事打我电话。” 回到自己那边的房子，郑晓匆匆洗漱之后，很快就躺到了床上。 这会，窗外的下雨声比之前密集了很多，还一会一个闪电。不过对郑晓来说影响不大，他睡眠一向很好，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嘟嘟嘟……” 过了没一会，手机突然响了，郑晓迷迷糊糊的把手机拿过来，“喂？谁啊？” “我。” “怎么了？”郑晓睁开眼，坐了起来。 “这房子太大了，外面还打雷，我有点害怕。” 挠了挠头，郑晓有些无奈，“之前下雨你也没事啊。这怎么换了地方就怕打雷了？” “之前那房子小，而且我刚搬来，又不熟悉。” “好吧，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打开手机，听听歌？” “没用。” “开着灯呢？” “现在就开着呢。” “那，那我没辙了。” “我想去你那。侧卧不是也有床吗？我去那可以吗？” “算了，你也别来回折腾了。还是我去你那吧。等会啊，我这就过去。” 挂断了电话，郑晓就穿上背心短裤，抱着自己的铺盖，去开了门。 到了对面门口，他刚敲了下门，就开了。 罗雅君穿着睡衣站在门后，看到郑晓，连忙说道：“对不起啊。你刚才睡着了？我真的有点害怕，不然不会打你电话的。” 郑晓抱着东西到了屋里，说道：“没事。说起来也赖我，你刚搬过来，不习惯很正常，这边确实太冷清了。” 这个小区现在人并不算多，当然，因为面向的就是富裕阶层，人少很正常。不过真对比下来，确实有点冷清了，晚上更是基本听不到什么声音，只能看到对面楼亮起的几朵灯光。 罗雅君锁了门，就跟着郑晓去了侧卧。 屋里的家具都很齐全，床上有垫子，郑晓就把自己的凉席铺了上去，接着还有毛巾被。虽然现在还算夏天，不过因为下雨气温降了不少，不盖点什么还真有点冷。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郑晓扬了扬手，说道。 “你陪我聊会吧？我睡不着。”说着，罗雅君往旁边坐下了。 “哎，你怎么这么能熬呢？”郑晓看了眼楚楚可怜的罗雅君，说道：“好吧好吧。你说，我听着呢。” 有她在这，郑晓也真心没心思睡觉了。罗雅君只穿了睡衣，往那一坐身体曲线都清晰的很，看的人想象力都跟着丰富起来。 屋里也没椅子，两人就都坐在床上，一人一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跟你说个事。”罗雅君轻轻说道。 “你说。” 罗雅君抱着膝盖，说道：“我挺喜欢你的。” “哦。”郑晓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白，有些不知所措。 “你呢？咱们认识也挺久了吧？你应该也了解我，你怎么想的？”罗雅君目光坦然的看着郑晓，说道。 “也挺喜欢的。”也许是罗雅君的影响，郑晓也慢慢的平缓了心态。 “还有呢？” “还有……感觉跟你在一块挺舒服。” “那，你愿意跟我在一块吗？” 郑晓搓了搓脸，有些头疼，怎么会这样呢。他觉得自己的感情生活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刘佳那边还没想清楚呢，结果罗雅君也跟着让他选择，真的不知道怎么好了。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郑晓摊了摊手，苦笑道：“你也知道，刘佳那边……我都没个回复呢。我现在也为难，唉，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 现在这情况，他真得好好想想了。一边是热情又温柔的刘佳，一边是连绵细腻的罗雅君，对两人，他说不上偏向哪个，只是觉得离开了哪个都不好受。 而且他也真的有点想不明白，他自觉没帅到过分的程度，而且旁人也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那他又凭什么让人喜欢的？总不能说是因为桃花运吧？ “也就是说，你现在心里也不确定？”罗雅君说道。 “嗯。”郑晓点点头。 在他心里，他所接受的教育跟已有的道德一直在跟本能扯来扯去，在这一点上，男女无疑是有区别的。在有家庭做约束之前，这种三心二意的情况很难有个结果。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想说的啊。” “哦，你能明白就好。” 窗外的风雨依旧，雨声伴着打雷声，倒让聊天变得轻松了些，不用担心安静的尴尬。 “哎！”罗雅君挪近了些，跟郑晓挨着坐在一块，说道：“你跟刘佳到哪一步了？” “你想说什么？”郑晓扭脸看了一眼。他一直觉得，罗雅君身上有种动人心弦的气质，尤其现在，跟她平时差别很大，更增了一层吸引力。 “我想说，在了解之前不要太快做决定。” “这我知道。” 罗雅君突然伸手搂着了郑晓的胳膊，接着轻轻倚在他身上。 郑晓有点紧张，下意识的要调整一下坐姿，但终于没有动弹，就直直的在那坐着。 “你以前对未来伴侣有过想象吗？”罗雅君说道。 “这个……很少。我很少想这些。” “这样啊，我还以为都跟我一样呢。”罗雅君笑了一声，说道：“我以前就常会想象，一直到度过高中，大学，那个形象也在随时间不断完整。不过认识你以后，我就再没想象过了。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罗雅君贴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因为，我梦中的那个人来到了现实中。” 第三百六十五章 面对罗雅君突然的，几乎不加掩饰的表白，郑晓的心好像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没人会不喜欢夸奖，而来自一个漂亮且优秀女生的爱意，大概是最高级的夸奖了。很显然，此刻的郑晓感觉很不错。 郑晓之前一直以为跟罗雅君是朋友，但现在他知道了，那只是他以为。当两人目光相遇，以前积压的好感顿时全部变成了某种更加热烈的情绪。 窗外，雨突然变得更密集了起来，伴着呓语一样的风声，急促的敲打着窗台。 屋里有点冷，不过洁白的灯光把光线投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也驱走了不少感觉上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风雨声终于缓了下来，接着彻底停了。 夜色依旧安静，就好像之前的风雨都是幻觉，只有滴答的水滴声还在做着提醒。 第二天一大早，雨过天晴，当阳光落在阳台的时候，屋里还是静悄悄的。 郑晓睁开眼，胳膊酸痛的厉害，往旁边一看，正看到蜷在他怀里的罗雅君。 愣了一下，他这才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接着就是一阵头疼。 他好像惹出问题来了。这会恨不得拍自己两下，怎么就那么容易冲动呢？ 现在该怎么做？ 他真的有点懵了。 正想着，旁边的罗雅君睫毛颤动了几下，接着悄悄睁眼看了看。 “你在想什么？”随着温柔的话声，一双洁白的胳膊就搂着了郑晓的脖子。 “没想什么。”担心几乎是转眼就没了，郑晓看着怀里的人，心里一热，脸又贴了过去。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刚才的懊恼更是烟消云散。跟那点困扰相比，这会享受到的热情与美好要重要的多。 不知不觉的，郑晓的心态也在改变。人总是这样，在改变不了现实的情况下，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那只能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两人又在那黏了好一会，郑晓终于呼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眼，说道：“都快八点了，咱们去吃饭吧，你还得去公司呢！” “不去了。”罗雅君却摇了摇头，说道：“身体不舒服，我今天就在家。” “不舒服？怎么了？” 罗雅君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问那么多干嘛，就是不舒服。” “哦。那，我也不回去了。你吃什么，我去随便做点？”郑晓说道。 他对这附近不熟，也懒得下楼，干脆自己做点吧。 罗雅君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说道：“冰箱里有什么，你就看着办吧。” “好。” 他们昨天搬家的时候也带了一些吃的，当然，不多。有面包，也有鸡蛋，还有一点菜。 郑晓做了份西红柿炒鸡蛋，就着面包，这就算一顿饭了。 郑晓端着吃的回屋的时候，罗雅君正好挂断了电话，刚才隐约听着，好像是在安排公司的事情。 “你也别太忙了，可以多把工作分配下去……算了算了，你自己决定吧。”说了半截，郑晓才想起了罗雅君并不需要他的指导。 “你说啊，我听着呢。”罗雅君笑了笑。 “在家就不聊工作了，这点我得跟我爸学，不然生活就太无聊了。……哎，你多吃点，不够还有呢。” 一边吃着，郑晓也暂时把乱七八糟的事放在一边，专心体会着这一刻的美好。 “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一声。”罗雅君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说吧，我听着呢。”郑晓点点头。 “之前我还有点犹豫，不过想了想，还是得让你知道。……你妈妈之前来找过我，你姑姑也在。” “嗯？”郑晓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她怎么会找到你？” “不知道。不过也不难找到我吧，这个倒并不重要。” “唉，八成是我小姑看到我们在一块了，我父母之前让她照看着我点。每次都这样，我都有点无语了。”郑晓叹了口气。 说是这么说，不过郑晓心里也清楚，这次还真不一定是郑娟，毕竟哪那么巧啊！离那么远，说遇到就遇到了。更大的可能是学校这边有人看着他呢！不一定是他姑姑，父母那边派的人更有可能。 不过，郑晓也不愿意让罗雅君知道这些，这听起来总不是什么好事。 到现在，郑晓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老娘之前总打电话呢，仔细想想，那段正好是他搬到罗雅君那边的时候。估计是怕两人太亲密了？好吧，这个担心现在看起来很有道理。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郑晓说道。 “没说什么。阿姨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就问了问我的一些情况，又聊了点别的。” “真的？”郑晓有些不敢相信。老娘之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语气可不是这么回事。 “当然真的。” “奇了怪了。这么看，她对你应该还挺满意？” “我也不知道。总之聊的挺愉快的。对了，你别跟阿姨说是我跟你说的，我可不想让她多想。” “我知道。这你放心，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我妈那人也是净瞎操心，不过她心软，脾气还是挺好的。” “这我感觉到了。而且你妈妈可真漂亮，看着顶多三十，一点没有中年人的样子。” “那当然了。她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当然不显老了。”郑晓摊了摊手，说道：“我爸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赚了很多钱了，所以我妈是一点生活的苦都没吃过，按我姑姑的话说，她的福气都多到冒烟了。” 罗雅君点点头，说道：“那你爸也应该对她很好吧？” “当然。我在家的时候，俩人还常秀恩爱呢。”郑晓忍不住笑了笑。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聊起父母的事，郑晓终于轻松了下来，可说的话题也很多。不少事情他并不清楚，还是从父母的朋友那听说的，当然，都是好评。 本来说的是在家的，不过下午两人还是下楼走了走，重点是看看旁边有什么店。 结果走了一圈，只有几家档次不低的餐厅，有点无奈，这对郑晓现在的消费水平来说，有点高了。 第二天就要开学了，郑晓晚上本想回宿舍的，可一看到罗雅君的目光，立刻就决定第二天早上再去。 他有点无奈的发觉，自己对二人世界真的太缺乏克制力了。倒不是说有什么亲密的举止，而是罗雅君在旁边，他心里得不停的跟各种冲动抗争，以至于在家歇了一整天心里却更累了。 吃了晚饭，又倚在一块看了会电视，两人洗漱好就早早回了屋。 罗雅君把床铺整理了一下，说道：“今天咱们就好好躺着，不能做别的，知道吗？” 郑晓点点头，接着就往前一步扑到了床上，说道：“我觉得，我还是回我那屋吧。” “嗯？”罗雅君愣了一下，但很快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刚才说的，你不乐意？那……” “不是。”郑晓摆了摆手，“你在这，我睡不着！” “为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你想想，你多漂亮啊，往旁边一躺，我心里那不得一个劲的胡想？哪还睡得着。”郑晓笑道。 罗雅君让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拍了郑晓两下，但很快又拉着他的手，说道：“要不，你先在这，等想休息了再回去你那屋？” 她忽然觉得对郑晓越来越依恋了，只需要他在旁边，能随时看到就能让心里温暖起来。但相应的，如果看不到郑晓，她心里就立刻又空落落的。罗雅君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跟工作中的自己像两个人，有点柔弱的过分了。 “好吧。”郑晓点点头。 …… 第二天一大早，罗雅君去了公司，郑晓也回了学校。 今天开学，而且郑晓转专业了，虽然宿舍不用搬，但还得去熟悉一下新班级。 按着课程表标的教室，郑晓去食堂买了点吃的，一路就跑着过去了。 等他到教室的时候，座位已经差不多坐满了，郑晓扫了眼，有些微微的惊讶。 他们学校本来就是女生多，好家伙，这班里女生更多，稍微看过去，怕是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女生。 这会刚开学，大家都在闲聊，冷不丁的看到郑晓，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郑晓就往教室后边走去，就那有座位。 “同学！”还没走几步，有人喊住了他。 “啊？怎么了？”郑晓看了过去，是个戴眼镜的女生，坐在第一排。 “你来错教室了吧？我们这是经济二班。” “那没错。我转专业了，就转到了你们这。”郑晓笑了笑。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郑晓吧？我是这班的班长，欢迎你啊！” “谢谢！”郑晓点点头，就继续往后座走去。 过了不久，老师也到了。因为是新学期，老师不认得学生，先做了自我介绍，接着开始点名。 第一节课是微观经济学，内容不多，郑晓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轻松。现代经济学越来越以数学模型为基础，但跟纯数学专业的课程难度比起来，还是差了太远。一章讲的内容就那几个公式，几条曲线，郑晓甚至都不用认真预习，只看了一遍就差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老师在讲台上引经据典，每一个理论背后都是许多故事，听着可有意思多了。 两节课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除了高中那会，郑晓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来自课堂的乐趣。也许，他是真的不大适合理工科吧。 后两节是统计学，这个郑晓学过一部分，同样的轻松很多。 下了课，郑晓走出教室，就往食堂去了。 “哎！”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拍了自己，郑晓扭脸一看，心顿时跟着跳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郑晓挤了个笑脸。 “一块去吃饭吗？”李蕊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说道。 “好啊。”郑晓点点头。 两人一路走着，都没什么话，气氛也慢慢尴尬起来。 “你转专业后，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吧？”李蕊说了一句。 “还可以。”郑晓点点头。“没那么多数学，课程也不重，还算轻松吧。” “哦。”李蕊低头踢着树叶，说道：“你这段，怎么不跟我联系了？” “有点忙。”莫名其妙的，郑晓心里突然轻松起来，往前指了指，说道：“去学校外边吃吧，我有事跟你说。” 李蕊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要……分手吗？不用那么麻烦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就算结束了？”郑晓看着她。 “嗯。”李蕊点点头，突然又说道：“能说一下为什么吗？知道的话，也许以后我能变得更好。” “这就不用了吧。”郑晓摊了摊手，说道：“你挺好的，只不过我们不适合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跟脾气，谁也不需要改。而且，我也不认为谁就能改变自己。” “好吧。” “……”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郑晓突然停下了，说道：“要不，就这样？” “嗯，就这样吧。” “再见？”郑晓摆了摆手。 “再见！” 郑晓就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距离，本想回头看一眼的，但还是没有。 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又有点失落，不过还远不到难以接受的地步。 那就这样吧。 第三百六十七章 郑晓回到宿舍的时候，几个人都在。看到郑晓，谭新顺连忙凑过来，说道：“哎，你今天怎么样？” “还不错。课程挺简单的，作业也少，以后我就不用跟你们一块去图书馆了，哎呀，还真不怎么习惯呢。”郑晓故意说道。 “嘁！”谭新顺有些无语，说道：“有什么好炫耀的。财经类嘛，学了有什么用？一般的工作用不上，能用得上的做不来，还真能有人让你毕业就去当ceo啊？” “你这就无知了吧！？ceo那算是工商管理专业对口的工作，经济学该去商业分析咨询机构，该做智囊的。” “哎，那按你说的，学金融的该去当金融大鳄，学物理的该去拿诺贝尔奖了？” “是这个道理，这是专业对大家的期盼，只不过大多数人辜负了而已。”郑晓忍不住笑道。 “不跟你扯了，离谱。” 谭新顺摆了摆手，说道：“我听说，财经类专业女生多，真的假的？” “差不多吧。”郑晓把书摆到了床头，说道：“一比二左右，不算多。” “那漂亮吗？” “你问这干嘛？”郑晓瞥了他一眼，“你可有对象了。” “我也没说怎么着啊，随便问问，你这人真没劲。”谭新顺嘀咕了一句，就又回去躺那了。 郑晓刚想坐那，结果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刘佳打过来的。 “喂！你怎么这会打过来了？”郑晓接通电话，转身去了走廊。 “你们开学了吧？你现在在学校？” “对啊。怎么了？” “我在你们学校呢，你来一下吧？就在东门口。” “啊？那好吧。” 挂断了电话，郑晓就回了宿舍，从包里拿了一个手机。 下了楼，郑晓找到自己的自行车，蹬着往校门口方向去了。 隔着挺远，郑晓就看到刘佳正打着遮阳伞站在花池边，往这边张望着。看到郑晓，她连忙挥了挥手。 “你还真会挑时候，这么热，你来干嘛啊？”郑晓在她旁边停下车子，有些无奈。 刘佳高举着伞，替郑晓也遮着阳光，说道：“我爸回来了，还带了不少国外的特产，我挑了一些拿来了。” 说着，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太多了吧。”郑晓看着那沉甸甸的袋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拿着吧。有吃的，也有一些纪念品，不许送人，只能你自己拿着。”说着，她把袋子塞到了自行车车筐里。 “好吧。”郑晓点点头，“正好，我也有礼物送你。” 晃了晃还没拆包装的手机，郑晓笑着递了过去。 “哎呀！”刘佳惊呼一声，“你怎么买到的啊！？而且价格还那么高，要不你自己拿着用吧。” “你还推辞起来了。专门送你的，我这还有一个呢。”郑晓把手机塞她手里，同时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让她瞧了眼。 “真漂亮啊。”刘佳感慨了一句，抱着那手机，看着郑晓眼里几乎要溢出光彩来了。 “好了。”郑晓伸手揉揉她的脸，说道：“我下午还有课呢，你赶紧回家吧。” 对郑晓突然的亲密举止，刘佳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惊讶。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样。” “没什么。哪不一样了？” “说不出来。对了！”她突然拿着那手机，说道：“你为什么买给我？你……没送她吗？” “哦，我刚分手了。”郑晓说道。 “啊？”刘佳脸上的震惊变得明显起来，接着她想到了什么，说道：“因为我吗？” “当然不是，有很多原因吧。不过都已经过去了。”郑晓摇了摇头。 听到这，刘佳脸上各种情绪交织着，但很快又变成一层红晕，接着溢散开来。 张着胳膊，她一下扑到了郑晓怀里，举着的伞也倒了下来。 “你这是干嘛呢。”郑晓轻轻拍了拍她，“这还在门口呢，人来人往的，注意点影响。” “我才不在乎呢。”刘佳摇了摇头，“谁怎么想随便吧，现在谁也管不着了，我现在就想抱着你多站一会。” “你这样不热吗！？”郑晓有些哭笑不得。 “不热。” “我热啊。” 回去的时候，郑晓慢悠悠的蹬着车子，心里还在想着事情。 他在想，刚才为什么要跟刘佳说自己分手了的事，那只是没怎么多想的一句话，原本他没打算这么快说道。 好吧，他才刚从复杂的感情中挣开了一点，结果转身就让自己走到了更多的纠结中。 想了又想，郑晓心里燥的厉害，突然猛的拍了一下车把。 “随便吧！我这人就这样，又当不成君子，脑子有病才去选择呢。” 心里像突然顺畅了一般，郑晓大喊了一声，突然加速往宿舍去了。 …… 开学好几天，郑晓这边公司也终于正常运转起来。工厂那边跟之前差不多，工人师傅一定的情况，产量不可能提高太多的。倒是魏庄那边，又有几户愿意合了，产量也慢慢提了上来。 不过，随着暑假过去，订单也在快速减少，毕竟多数行业都有淡季跟旺季，很正常。 不过，订单少了，那供货上的压力自然也小，现在自己的厂子加上魏庄那边，基本就够供应了。 派出去开拓市场的几个人也好消息不断，每天都有新的客户跟订单，而且还在稳定增长。 自己掌握客户资源，这对所有的公司都很重要，起码郑晓他们做的还不错，同时也说明公司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三百六十八章 转眼到了周六，郑晓早上就去了一趟郊区的厂子，中午回宿舍，刚到走廊里，就迎面遇到了唐杰。 “哎呀！可找到你了。” 看到郑晓，唐杰连忙从兜里拿了张纸，说道：“你这边一直也没答话，这两天有空吗？” “这是什么？”郑晓接了过来。 “请帖啊。” “嗯？” 郑晓有些好笑，说道：“现在还有用这玩意的？” “怎么没有，我这不就拿来了吗。”唐杰也不在意，接着说道：“你家里那边怎么说？” “没什么好说的。什么时候去？”郑晓点点头。 他其实压根就没往家里打电话说这事，一来是忘了，再有也是真的不想去。不过，唐杰这么一直邀请，他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看到郑晓答应，唐杰顿时眉开眼笑的，说道：“随时都可以。你一句话，就算半夜也能安排好。” 郑晓听的牙酸，摆摆手，说道：“我可不想折腾人，随便吃顿饭算了，重点又不是吃什么。” “你说的也对。”唐杰点点头，又笑道：“不过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好吧。那就明天，几点去你跟我说一声就好。”郑晓说道。 “没问题。” 确定了这事，唐杰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郑晓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原本对这家伙印象还不错的，结果现在倒好，总是明里暗里的奉承他。虽然听着顺耳，但又总觉得这人不可靠。 说实在的，就算想要拉近友谊，这种方式也有点太低级了。如果换作自己，那他就不会明说，只单纯的维持同学情谊显然要更好一些，也不会那么油腻。哪像现在，直接弄成上下级的感觉了，越拉越远。 在这一点上，唐杰跟他母亲就差的远了。 郑晓也没多想，回了宿舍，把自己要洗的衣服拿出来，端着盆去了公共洗漱池那边。 心不在焉的搓着衣服，郑晓突然想搬出去了。不说别的，在宿舍跟在自己那边的房子里能一样吗？便利程度都不一样。 至于宿舍友谊，他倒没什么在意的。到了宿舍都是各忙各的，平淡的像水一样，只能算普通同学。搬出去这事，估计也没谁不乐意，还能多出来一块地方呢。 当然了，这些都不算重点，重点是现在郑晓有点不习惯了。这几天，他晚上做梦都能梦到罗雅君，早上起来就挺尴尬的。说到底，他才刚尝到了甜味，睡觉不搂着枕头都不舒服，怎么可能不想呢。 唉，心里跟窝了团火一样，真的受不了。 郑晓的性格一直是想到了就去做，既然要搬出去，那得好好想想了。 洗完衣服，郑晓躺在床铺上，盘算着该怎么做。 搬出去，最好有学校同意，因为学生会那边会有人不定时的来宿舍察看情况。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 这事找辅导员估计没用，不过得说一声。当然，别管找谁，那也得有个好的理由。 对了！ 郑晓突然坐了起来，他记得学校有鼓励创业的项目来着，自己这不就在创业嘛。要不，就说自己在学校不方便，想搬出去？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郑晓很快下了地面，穿上鞋子就往外走。 一路到了学校办公大楼，打听了一圈，他才终于找到了地方。 这是学校招生就业处，好像也管在校生创业的事。 砰砰！ 郑晓敲了敲门。 “请进！” 郑晓推开门，办公室里坐着个中年人，西装革履的，看起来不像老师，倒更像企业里工作的人。 “孙老师，你好！”郑晓打了个招呼。门口贴着这位的信息呢，叫孙杰来着。 看到郑晓，孙杰刚端起的茶杯也放下了，说道：“有事吗？” “是这样的。”郑晓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我是大二学生，现在在自己创业。就是地方没在学校里，来往不方便，我想搬到学校外去住。” “胡闹！” 孙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说道：“我可没听说谁因为这搬出去的，学生创业，有几个不在学校里跟附近的？这是你自己编的理由吧？摆个摊就算创业了？” 大学生创业，大部分也就是闹着玩的程度，而且因为成本问题，基本都是在学校里。孙杰本来就是负责这块的，了解的自然不少。在他看来，郑晓这纯粹是找的借口，就想搬出去潇洒嘛，这样的他遇到的多了。 看到这样，郑晓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孙老师，我真的是创业需要，我自己办了个厂子，离的远着呢。平常谈业务在宿舍也不方便。” “停！” 孙杰手往下压了压，看着郑晓，脸色有些古怪。 “你的意思是，你入学一年，自己办了个厂？” “对啊。小厂子，做古筝的。不过我也做乐器贸易，一个月能有个几十万营业额吧。”郑晓说道。 “这位同学！”孙杰突然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说道：“我看着那么好糊弄吗？” “我没糊弄……要不你在网上找找吧，韵扬乐器贸易公司。我们公司有自己的网站，不知道工商信息能不能找到。”郑晓说道。 “真的？”孙杰愣了一下。看这样，好像又不像说谎的。 他打开电脑浏览器，没花多大功夫，还真的找到了。 “上面有联系电话，就是我的，你可以打一下。”郑晓说道。 他一直有两个手机，两个手机号，其中一个是工作用的，这次他特意拿了过来。 孙杰还真的打了过去，果然是郑晓的手机响了。 “你真的……”孙杰有些不敢相信。“这网站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真的。”说着，郑晓从兜里拿了几张纸递过去，“这是我们公司的缴税凭证，这个总不会错吧。” 孙杰拿过来看了眼，又看看郑晓，上面每个月的缴税额变化挺大，上个月的竟然有五万！ 把这些凭证递回去，孙杰揉了揉眼眶，好一会才说道：“那个……郑同学是吧？这事得好好研究一下。你哪个专业的？把信息写一下吧，可以的话我联系你。” “好的。” 走出办公室，郑晓才微微松了口气，还不错，看这情况应该问题不大。 第三百六十九章 唐杰那边很快有了答复，说是明天上午九点，有车过来接，去他家。 现在，郑晓突然觉得这小子一定弄错了什么，唐杰母亲想的应该是‘儿子同学到家里玩’这种状态，结果现在几乎成了商业会面。 不过，无所谓了。他对唐杰母亲的印象不算特别好，有些地方他看不惯，但同样也没什么厌恶的，只是生意人而已。 去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没到晚上，郑晓就回去了，小区。 等他打开门，早就等着的罗雅君一下扑过来，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不松手。 “你回来这么早？”郑晓看着近在眼前的眉眼，能听到清晰的呼吸。 “今天周六啊，本来工作就少，你一说要回来，那我当然得提前了。我还买了菜，你想吃什么？” “都好。”郑晓抱着她就往卧室走。 罗雅君惊呼一声，连忙松手。 郑晓大笑了一声，扶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下，这才把包往桌子一放，舒服的倚在了沙发上。 罗雅君去了厨房忙碌，郑晓则是打开电视，看起了新闻。 还挺巧，内容是跟正成电子有联系的。说是dawn1销量在海外创下新高，接着出现了几个专卖店门口排长队的画面。 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正成电子虽然在国内的营销部门弱了点，但在国外却大不相同。他们在媒体跟各种宣传渠道上很早就有布局，收购了好几家公司，营销推广能力相当强。 营造品牌形象，这是正成电子能在高端品牌站稳的原因之一，新产品能快速火起来，除了本身就够强大，营销同样功不可没。 又不由得感慨，国内的高端电子产品市场还是太小了，即使话题很热，但这会能舍得拿四五千买手机的，真的不多。 有些讽刺的是，这边销售火爆的新闻刚播完，紧接着就是正成电子的员工赴美签证收紧的消息。好吧，这也并不意外，都是利益。毕竟最近急得跳脚的几个手机行业巨头，其中就有人家本国的。 如果不是还顾着面子，加上有些迟了，现在对方恨不得把市场都禁止进入了才好。 过了不久，厨房锅铲的声音停了下来，菜做好了。 晚餐还算不错，三菜一汤，不过罗雅君不敢多吃，大半都到了郑晓肚子里。 吃完饭，两人就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你明天有空吗？”罗雅君小猫似的往郑晓身上拱了拱，说道。 “上午没空。你有事吗？”郑晓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 “那算了，……明天下午一块转转吧，我想买辆车。” “什么车？” “汽车。” “你会开汽车？驾照考下来了？”郑晓有些惊讶的说道。 “不会啊。不过我们公司有会的，有事喊过去当司机就好，我总不能去谈生意还打车吧。” “也对。这点你倒是跟我想一块去了。”郑晓点点头。“不过还是自己会开车方便一点，我抽空打算自己也学学。” “哦。” …… 第二天一大早，罗雅君就去了店里，郑晓则是往唐杰那打了个电话，约好了在哪等着。 本来说的是九点，结果郑晓放下电话没几分钟，车子就到了跟前。 “快上车吧。”唐杰隔着车窗挥挥手。 郑晓去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车子一路往前走，听唐杰在旁边有些无聊的介绍，郑晓突然觉得，也许这趟不该去的。毕竟这事对他来说并没什么意义，对方看重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父亲的力量。可他父亲总不会在意什么突然找来的合作伙伴，到了那个地步，所有的决策都应该是在规划之中的。 原本郑晓也只是图个好奇，没想着获利什么的，结果目前为止感到的除了尴尬，就是无趣。如果像电影里那样，来的是一个车队，旁边再弄一堆保镖什么的，那他估计会乐意很多。 现在这样，除了车好点，也没好到哪里去，没什么特色嘛！他就是想来见识一下富人的奢侈生活的，结果弄的这么低调，多无聊啊。 郑晓对沪市并不熟悉，就看着车子路过了几个听过的地方，终于在一片别墅区停下了。 这是哪他不知道，但看地段跟周围环境，就知道便宜不了。 车子继续往里走，很快在其中一栋前停下了。 还没下车，就看到唐杰的母亲李敏正站在门口等着。 郑晓下了车，刚要打招呼，李敏快步走了过来，热情的说道：“小郑，来，快到屋里，今天外面太热了。” “你好。”郑晓笑了笑，并没有其它称呼。 李敏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招招手，微笑着示意到屋里来。 “我听小杰说你不喜欢排场，所以也就没怎么特意布置，你来这就像到家了一样，不用不好意思。”说着，李敏去从冰箱拿了些零售过来。 “怎么没看到唐杰的爸爸啊？”郑晓在沙发上坐下，说了一句。 现在他算看明白了，不是人家不会摆排场，而是以为他不喜欢，特意低调的。那么，现在果然有了点家常宴会的意思了，虽然在周围华丽的背景下，总有那么点别扭。 “出差去了，一年里有多半都这样。”李敏拉着唐杰在对面坐下，脸上的笑容跟印好的一样。 “对了，一会还有客人来，我家的亲戚。我在这估计你们也不自在，这边有泳池，也有运动场，等会你们一块去附近转转吧？中午我下厨，你在这吃顿饭再回去。” “好吧。”郑晓点点头。不过这里也确实冷清了点，甚至连保姆都不在。 看气氛有些冷，李敏又说道：“小郑，你打游戏吗？这边有电脑。” “不用。谢谢了。”郑晓笑了笑。 李敏眼中闪过一些无奈，这小子完全说什么都不接着，生意场上的经验在这完全没用，弄的她也有点不知所措了。又看了眼傻坐在那的儿子，再次叹气，突然觉得这次恐怕真的搞砸了。 咚！咚！ 听到门口的声音，李敏冲儿子说道：“小杰！八成你堂妹来了，快去开门。” 唐杰有些不情愿的站起来，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刚一开门，就听到唐杰惊呼一声，还有一个女孩的笑声。接着就看到唐杰拍打着身上的蒲公英绒毛过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孩。 “你这丫头！怎么又这样啊，看看弄的，一屋子都是。”李敏站起来，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 女孩吐了吐舌头，“路边正好看到了，没想那么多。……咦？” 接着她就看到了郑晓。 “是你！” 看到她，郑晓也有些惊讶，竟然是上次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女孩。 脸色古怪的看了眼李敏，这会，郑晓心里都不知道该感慨真巧，还是说人家设计的真巧了。可这也太直白了吧？ 第三百七十章 郑晓曾听说过‘六度空间’理论，说的是只需要六个人的介绍就能认识世界上任意一个人。 他现在倒是真切体会到了这个理论的现实意义，如果那女孩真的是正好遇到的话。 不过，这本该是个挺有缘分的事，现在的郑晓却笑不起来，原因不在他，而是人家这会还气的很呢。 “盈娜，你们俩认识？”李敏看着两人，有些惊讶。 “坐过同一趟飞机。”李盈娜气呼呼的瞪了郑晓一眼，咬牙说道。能让她现在想起来还牙痒痒的，郑晓算第一个了。 “那可真巧啊。”李敏悄悄扯了侄女一下，示意她注意形象。 “伯母，他是谁？为什么也在这？”李盈娜指着郑晓，说道。 “他是你堂弟的同学，来做客的。哎呀，年轻人闹点矛盾很正常，说开了就好了。人家是客人，你不许不礼貌啊！”李敏说道。 “我哪不礼貌了，他才不礼貌呢。”李盈娜嘟囔道。 李敏在旁边说了好一会，李盈娜仍旧没有好脸色，无奈之下，干脆把她拉到了一边。 “你那小脾气给我收着点，知道吗？人家是客人，很重要。”李敏沉着脸，说道。 “他能是什么重要客人，还坐经济舱呢。”李盈娜有些不服气。但她又挺怕她这位伯母的，只好吐了吐舌头。 “这跟坐哪有什么联系？你不也坐？有更好的生活可选而不去选，那是体验生活。”李敏扶着额头，有些无奈。 “那他到底是谁啊？”李盈娜嘀咕了一句。她脑子又没毛病，自然知道让李敏这么重视的，来历不会小了。 “他……”李敏本想说的，但突然又感觉这丫头不靠谱，只好说道：“他是谁你就别打听了，你知道了也没用，就会惹事。总之惹不起就是了。” “比你家还有钱？” “差远了，跟人家差远了。对人家来说，钱就是个数字，无所谓，已经不在生意人这个圈子里了。影响力你懂吗？” “我知道。”李盈娜撇了撇嘴，说道：“那你让他过来干嘛？” “你懂什么呀！现在留个好印象，到时候人家手里稍微漏点东西，或者一个信息，就够别人吃撑了。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脑子有病吗？” “嘁！”李盈娜用表情表达着不屑。 对侄女的态度，李敏也有些无奈，多好的机会啊。这丫头要是脾气好点，就凭这缘分，她还真像撮合一下呢。但现在看，这丫头只要不捣乱就好了。 李敏也知道自己在这聊不起来话题，干脆让儿子领着到附近转转，年轻人总是更容易交流吧。 “哎！你叫什么？”一边走着，李盈娜斜瞅着郑晓，说道。 “不想跟你说。”郑晓瞥了她一眼，故意逗她。 “谁稀罕知道呢！？”李盈娜抱着胳膊，在那生闷气。 “郑晓，这边有网球场，要不去玩玩？”走在前边的唐杰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 “哈！你叫郑晓？”李盈娜得意的喊道。 “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郑晓摊了摊手。 李盈娜踢了踢脚下的树叶，嘟囔道：“真没劲。” 一边走着，看着周围的环境，郑晓心里更失望了。跟想象的差远了，没什么好玩的，这里除了干净点，房子宽敞点，安静点，设施齐全点，还有什么？没了。 确实没劲。 今天周末，在家的人不少，走着路还能遇到跟唐杰打招呼的，就这么点人，又都是做生意的，天然的就有社交的需要。 到了网球场，郑晓坐在一边，就看着唐杰兄妹俩打。这玩意他也只是会玩而已，谈不上打的多好，没什么兴趣。当然，也有天气太热的原因，虽然有遮阳棚，但他也不想等会出一身汗。 “我说，跟你妈说说吧，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还是快点，对双方都有利的我尽量帮，不能就以后再说。我下次就不来了。”等两人坐那休息的时候，郑晓突然说道。 “为什么？”唐杰愣了一下。 “没意思。大家都很忙的，又不是傻子，都知道在想什么。说实话，我来这本想看新奇的，结果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郑晓倚着靠背，说话也直来直去，没必要扭扭捏捏了。 他可以为了推销一台古筝跟培训班的说半个小时好话，但在这谈五分钟生意都嫌多，因为一码是一码，那是自己的事业，这不是。 “好吧。”唐杰脸色有些尴尬，“那现在回去吗？” “回去吧。”郑晓站了起来。 唐杰家做的生意算挺杂的，好多行业都有，商场，房地产，国际贸易，甚至还有服装厂。但问题是，虽然公司多，但规模都不大，只一个沪市连前五都到不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就算郑晓想牵线，那也没合作的空间。就像他父亲现在开始布局的房地产，动辄数亿甚至金额更大的协议，合作的公司都是仔细选择过的实力派，李敏这边压根不存在比较优势。 “这样吧。我帮你们问几个人，谈不谈的成，就看你们的本事了。”郑晓直接说道。 他认识的做生意的不少，有的是当年从公司离职创业的，有的像李向东这样的，都是他叔伯辈，现在事业也都做的不小，逢年过年偶尔也会有一些聚会。 当然，他也只是做个中间人，牵个线而已，人家也不会因为郑晓就让自己吃亏，还是互惠互利的事。 “哎呀，那可太谢谢你了。”李敏连忙道谢。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什么合作都不重要，甚至能不能赚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郑晓接触到人家的圈子里。 至于郑晓，她原本还想着能维护一下联系，但现在看并不现实。因为她的经验跟话术在人家这没什么用，话都聊不到一块去，至于唐杰，又傻乎乎的，更没指望了。 说完了这些，郑晓就站起来，打算回去了。这一上午，算是白来了。 “小杰，愣着干嘛，送送人家啊。”李敏瞪了眼儿子。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郑晓摆了摆手。 “盈娜，你不是也要回学校吗？正好，你们一块坐车子回去吧。”李敏又扯了一下旁边的李盈娜。 “谁想跟他坐一辆车啊。”李盈娜嘟囔着，但还是跟着出了门。 郑晓也没说什么客气话，扬了扬手，就过去坐上了门口等着的车子。 第三百七十一章 郑晓并没有跟李盈娜多交流，一直到下车，他也只知道了对方是复大的。 下午要跟罗雅君一块去买车，郑晓虽说不懂车，但陪着去还是必须的，这是态度问题。 等到了地方，郑晓果然也就是在那瞅瞅看看，只会挑颜色跟价格。倒是罗雅君提前做了不少准备，一些车型的优劣也有个大概了解。 “你看这辆怎么样？”罗雅君指着一辆白色的大众。 “还可以吧，就是空间有点小。”郑晓说道。 他只知道牌子，至于型号，特点，那就一点都不懂了。 “这辆多少钱？”罗雅君看向销售。 “您好眼光。这台是新款，现在只需要十六万，买的人很多，我们的存货也不多，您要再晚点买就没了。”销售连忙说道。 “能分期付款吗？”罗雅君说道。 这么多钱，她也能拿的出来，但又会影响公司资金运转，那分期付款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当然，当然可以。”销售笑着说道。对他来说，分期付款拿到的提成更高，自然乐意。 买汽车的流程更多，签协议，付款，之后还要拿着购车发票去车管所盖章，接着买保险，缴税，最后才是等着上车牌。 当然，今天一天是弄不完的，两人付完款就直接离开了。 今天周末，两人平常都挺忙，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多时间，所以也没急着回去，半路又去逛商场。 “过一段天气就该凉了，你买点衣服吧？”不等郑晓说什么，罗雅君拉着他就往商场的服装区走。 “跟你说了，我这人有选择困难症，那几身衣服就够了，买的多了也是堆那。”郑晓跟在后边，有些无奈。 上学那会，大部分时候穿校服，也许是养成了习惯，他很不喜欢在一堆衣服里挑挑拣拣的感觉。所以，他平常每次换来换去都是那几身衣服。 “那也不能就那几身衣服吧？看看你今天穿的，去年我们刚遇到那会，你也这个打扮吧？”罗雅君揪着郑晓的衣服，有些无奈。 “那随你吧，想买就买呗，花的不是我的钱，没有不乐意的道理。”郑晓笑道。 他一直都不明白，女人怎么会对逛街购物有那么高的热情。就像他母亲，就尤其热衷于此。从小就拉着他去商场，因为年纪小，他并没有拒绝的机会。 如果是去买玩具那自然好，可每次都是衣服，化妆品，他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后来几乎有心理阴影了。等再大些，那就怎么也不愿意跟着去了。 因为母亲常常抱怨市区商场太远，老爹听的多了，干脆专程在园区附近又投资修了个大型商场，以解决员工家属的购物需要。 本来是帮郑晓买衣服的，但事实证明，除了是试穿，其它过程并没有他的事。 罗雅君在那一会看这个，一会挑那个，郑晓脚脖子都是酸的，她却一点没有疲累的样子。 “你在这看看吧，我去旁边坐会。”郑晓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说道。 “那你要试穿怎么办？” “尺码都在那呢，大不了你攒几个让我一块试，也省的再折腾我了。”郑晓有些苦笑道。 “好吧。”罗雅君点点头。 郑晓松了口气，提着打包好的几件衣服，过去椅子那坐下了。 拿出手机，他就玩起了游戏。 虽然是一款全新的产品，但dawn1的成熟度还是超出了很多人的期待，不管是硬件上，还是软件上，丝毫不像新产品，倒像是打磨很久的成果。就像这游戏，手机都才刚出现，应用市场竟然就已经有了很多游戏可供选择，而且不乏精品。其它的像生活应用，学习应用也有一堆。 不用说，这都至少是提前数年开发好的，到现在，正成电子在布局上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实力太全面了，加上这些年培养了大量合作厂商，几乎什么都能做，虽然不是每个都顶尖，但在资源整合能力上完全没有第二家能比。 智能手机时代的游戏体验要舒服的多，郑晓喜欢下棋，所以没事就会玩一把。 正玩着，突然觉得旁边站了人，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不过接着，他眼睛却被人捂着了。 “谁？”郑晓放下手机，说道。 是个女孩的手，问题是，身上的味道不是罗雅君。郑晓心里一慌，连忙把手机揣兜里，接着扒拉开对方的手。 “哈哈。没想到吧。”刘佳站在旁边，俏皮的笑道。 “你怎么来这了？”郑晓有些奇怪。 “我逛商场啊。我妈在前边，我在那无聊就到处转转，刚才远远的就看你挺眼熟的，没想到你真来了。哎，你怎么想起来买衣服了？”刘佳看了眼郑晓旁边的衣服袋，笑道。 “跟朋友一块来的。”郑晓很快意识到了问题，脸色有些尴尬起来。 “朋友！？谁啊？”刘佳往周围看了看，很快注意到了在那挑衣服的罗雅君。 “你，跟她一块来的？”她的笑容很快消失，眼中透着失落。 “对。她说我衣服总那几件，一定要让我来买点。”郑晓有些没底气的说着，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你们在一块了？”刘佳转过来，看着郑晓，眼中泪花已经在打转了。 “我暑假搬出去了，跟她是邻居。之后，现在应该算吧。”郑晓声音越来越低，尴尬的直挠头。 “你们怎么成了邻居？是不是她故意的？”刘佳抹了抹眼角，说道。 “不是。也是巧了，暑假我找房子，她那对面正好是空的。” “你找房子，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家房子也空着啊。” “那，我怎么知道。”郑晓摊了摊手，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干脆耍赖。 刘佳气的就盯着他看，郑晓实在顶不住了，就说道：“现在就这样了，要不，你别在我这耗着了？我这人心太花了。” “你想的美。”刘佳突然甩包拍了他一下，说道：“她比你大，还那么有心机，你以后就知道了。你跟她说，等着吧。” 说完，她就提着包，气冲冲的走了。郑晓站起来，直到远远的看到刘佳拉着她母亲离开，这才站在那直叹气，只剩下苦笑了。 新书已发，这本继续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roushuwu&quo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roushuwu&lt;&g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二章 买好了衣服，两人就一块往回走，罗雅君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路有说有笑的。 郑晓有些不确定，按说当时离的并不算远啊，她真的没听到？ 算了，无所谓。 他现在算是看开了，我就这样，爱怎么着怎么着吧。生活作风有问题也好，花心也好，这些想的多了，他反而不怎么在意了。况且，他本来也不认为自己算什么正直青年，充其量是个有自己道德标准的稍微有不少优点的年轻人，仅此而已。 到这会，他突然有点佩服老爹了。他知道，父亲在自己这年纪已经是真正的有钱人了，可那么个年轻有为，长相也不差的人物，竟然能一心一意的跟自己那个除了漂亮没什么优点的老娘过日子，真的不容易啊。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郑晓坐在那就不想动弹了，心里憋着事，什么都觉着没劲。 罗雅君自顾自的去把买回来的衣服洗了一遍，又用烘干机吹好，这才重新坐在郑晓身边。 看着郑晓，她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别苦着个脸啦，笑一笑。” 郑晓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应该知道吧？刚才遇到刘佳了。” “知道。”罗雅君叹了口气，坐在旁边，倚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总得选一个啊。” “我也不知道。”郑晓搂着她，脸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真的不知道。你要是有能耐，再克隆一个我算了。” 罗雅君抬起头，跟他面对着面，目光中各种情绪交织着，郑晓有些心虚的挪开了目光。 好一会，罗雅君突然站了起来。 “你干嘛？”郑晓有些奇怪。 “走！”罗雅君弯腰拉着他，说道：“跟我回屋。” “啊？” …… 随着在其它城市市场的打开，郑晓的公司也步入了发展的快车道。 不过生意做的越久他越发现，这种慢慢扩大生产，扩大销量的模式，赚钱真的太慢了。而且随着规模扩大，各种运营成本提高，利润率也很难继续维持稳定高水平了。 尤其是，当他忙了那么久才发现，自己公司的扩张规模，正在被罗雅君甩在后面，而且差距越拉越大。郑晓很快就再也谈定不了了，这个真的不能忍。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该拓展到别的业务了。 慢慢腾腾的生产销售，这个基本不在他的选择项目里，那么，哪个赚钱快呢？起码得胜过罗雅君。 炒股票？说实在的，他并不太懂这个，而且如果没有别人帮忙，他也根本看不清走向，更把握不好入场跟抛售的时机。 房地产？这个倒是不错的方向，可惜郑晓的钱连盖一栋楼都不够，更别说买地了。 那么，大概只能是互联网了。 他常听父亲说，国内社会的发展是可以从国外发达国家看到一些端倪的，就像国外的房价都随着经济发展有过快速上涨阶段，那么国内也不会例外。同样的，国外互联网产业的发展方向，在一段时间后同样会在国内有着指引作用。 想到就去做，郑晓以很高的热情，开始在网上找那些国外互联网公司的介绍，想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 不过，他在浏览了一个多小时的网页后，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根本没有人总结这些东西，他只能一个一个的去找，而且多数介绍信息都少的可怜。 有些无奈，郑晓只好又去发帖子问别人，结果等了两天没一个回答的。 好吧。 第一次，郑晓对很多人所宣称的，互联网时代的信息通达程度有些失望。直到现在，真正有用的信息也是稀缺资源，常常被淹没在大量垃圾信息中。 咦？ 想着想着，郑晓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点灵感，眉头皱着，他努力的想把那点灵感变成可以被认知的信息。 对啊！ 郑晓猛地一拍大腿。既然他需要准确的信息，他不知道，那总有人会知道的，为什么没有一个平台，让知道的去帮忙解答那些问题呢？ 他几乎确定，现在还没人做过这样的产品，那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尝试一下。 郑晓的计算机水平只限于会修电脑，也会一些不那么复杂的编程而已，不过，想自己开发一款产品，那就太过分了。所以，他自己当然是不成的，不过有的人可以。 “喂！你在哪呢？”晚上，从学校回来，郑晓就站在阳台那打了个电话。 “真稀奇啊，你怎么想起我来了？”电话那边的林凭笑了一声。 “有事找你。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水平怎么样？”郑晓说道。 “还可以吧。到底什么事？” “我想做个产品，一种问答平台。就像我想知道这道题怎么做，在平台上发布问题，就有人去解答。你觉得这怎么样？”郑晓说道。 “有点意思啊。这是你自己想的？” “对啊。你觉得这东西靠谱吗？能不能做出来？” “我觉得问题不大。问题是，这东西会有市场吗？” “我觉得有。你说句话，愿不愿意跟着一块做？” “没问题啊。你说吧，我这边现在做什么？” “这样，你先去把做技术的凑齐了，我这边还有点钱，先做起来试试，后续再说。”郑晓说道。 “搞技术的好找啊。你忘了，咱班同学好几个都是学计算机的，我随便划拉俩过来就可以了。” “别！”郑晓连忙说道：“你这什么都不懂啊。做生意就怕这样全是同学朋友的，到时候谁听谁的？你就找不认识的，知道吗？” “好吧，好吧。那我这两天就留意着点。” “好，那就这样。” 挂断了电话，郑晓在阳台站了好一会，直到打了个寒战，这才匆匆回了屋里。 第三百七十三章 打完了电话，郑晓刚要回屋，迎面就看到了罗雅君正站在那。 刚洗完澡，她身上只裹着浴巾，这种半遮半掩的状态几乎让吸引力加倍了。 “你吓我一跳。”郑晓揉了揉眼眶，说道：“你怎么不回屋去？” “等你啊。”罗雅君拉着他的手，说道：“我新买的衣服，你过来瞧瞧？” 郑晓跟着到了屋里，走了没几步就把罗雅君抱了起来。 “我觉得你这几天不对劲。跟以前不一样啊，怎么突然热情了这么多？”郑晓贴着她耳边，说道。 “那也是因为你。我现在都有点瞧不上我自己了，连情绪都跟着你走。”罗雅君搂着他的脖子，叹气道。 从上大学开始，她就没怎么向家里要过生活费了，到后来甚至还有余钱帮父母买衣服。 等到大学毕业，她自己开了店，更是自认为也算个独立女性了。不过，直到遇到郑晓，她的生活也彻底变了。原本从不化妆的她悄悄买了一抽屉化妆品，衣服知道要搭配了，就连厨艺也是特意找的教程。 她已经意识到，郑晓对自己生活影响是如此之大，几乎不能想象少了他的生活。就像之前暑假分开的那半个月，她的生活就失控了，每天回家有多半时间是坐那发呆。 “哪有。”郑晓嘟囔了一句。 …… 经营了那么久，郑晓手里现在也攒了几十万，又没什么固定资产，这基本算是他的大半身家了。 林凭手里是有钱的，别的不说，他从小攒的压岁钱加起来都能跟郑晓的积蓄差不多了。 不过郑晓没让他投资的打算，一来是公司成不成不知道，再者，还是因为矫情，他并不想让亲人朋友帮他太多。 除了维持公司运营的钱，郑晓能拿出来的不过五十万。这点钱想去互联网行业创业，有点做梦，他也知道这是个烧钱的行业，所以他得用这点钱把公司拉扯起来，接着去找投资。 不过，前提是他得用成果证明公司是有前途的。 郑晓又在附近写字楼租了块地方，不过设备，招人，这些工作就得林凭去帮忙了，他认识的人多，也懂行一点。 没几天呢，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郑晓就花掉了十几万。 饶是郑晓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这花钱的速度看的他心慌。好家伙，真跟流水一样啊。 好在，需要花大钱的硬件齐全了，现在就等招的人过来了。 员工基本都是林凭帮忙招的，据他说，其中一个是他学校刚毕业的一个研究生，技术很牛，还没毕业就在业界小有名气了。人家答应过来，一来是跟林凭有些交情，再有也是觉得郑晓的创意不错，是个很好的创业项目。 除了那位，其他四个就普通点了，都是本科刚毕业，准备考研呢就让林凭忽悠了过来。 自从转了专业后，郑晓明显的感觉到生活有序了很多，听课变成了一种享受，空闲时间也多了不少。到现在，郑晓才算有信心能按时完成学业了，之前他是一度想过休学的。 当郑晓接到堂哥电话的时候，他是有些懵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 郑晓拿着手机，几乎想把话筒那边的人薅过来。 “没意思。”郑乐甩了个很敷衍的理由，又补充道：“你别跟家里说啊。” “哥啊！你这不废话吗？我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你身边有人照顾你吧？你信不信，你现在打这个电话，家里都知道。”郑晓有些无奈。 “不能吧？” “怎么不能。我现在觉得我这边都有人盯着呢。”郑晓嘀咕道。 “你现在在哪？” “学校啊。” “那我去找你。” “你已经回国了？” “嗯。刚下飞机。” 过了不久，一辆出租车在学校门口停下，接着郑乐拍着身上就下了车。 “这车怎么一层灰啊。”郑乐瞥了眼远去的出租车，嘀咕道。 早就等在门口的郑晓走过去，说道：“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不找你找谁？我找谁都得让家里知道，也就你敢瞒着点了。”郑乐叹了口气，倚着旁边的树。 “你回来干嘛？还是为了之前那个女生？”郑晓说道。 “什么呀！”郑乐摆摆手，“那早成过去了。我跟她后来联系了一段，结果确实不合适，聊不到一块去。” “那为什么？”郑晓有些无奈。 “不习惯。睁眼闭眼都是外国脸在跟前晃悠，看着都别扭。吃的也不好，**，走路上还让人莫名其妙骂过，我算是过够了。”郑乐一副愤懑的状态。 他从小到大哪受过那些气，要不是怕家里说，早就回来了。 “理解，理解。”郑晓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着？大学就不读了？” “我想让你爸帮忙，我去城西学院？” “别想了。”郑晓苦笑道：“别说他不愿意，就算愿意，你也不可能毕业的，半年就能把你折腾疯了。” “那就不读了。”郑乐猛地拍了一下树，说道：“学历嘛，也无所谓。” “那你这事也得让我大伯知道啊？说实话，我也不敢收留你。”郑晓此刻相当的头疼，之前姑姑都让骂了一顿，他可不认为自己面子就够大了。 这个堂哥，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再等等吧。你这两天帮我找个地方住下来，等我缓几天再说。”郑乐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这一趟回来花了十几个小时，还有时差，这会已经很累了。 现在郑乐是没地方去的，郑晓只好帮他在附近找了个酒店，郑乐往那倒头就睡。 “喂！爸，我跟你说个事。”走出酒店，郑晓毫不犹豫的往父亲那打了个电话。 郑晓没想到，父亲好像并不怎么惊讶，果然，八成早就知道郑乐回来了吧。 “我知道了，这事你先不用管他。”郑诚轻叹了口气，说道。 “那我堂哥他真不读书了？” “那不会。我想想辙吧，跟学校那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那小子过去。” “好吧。” 郑晓有些感慨，父亲指的学校当然是城西学院，还以为会讲原则，结果这就要走后门了？ 不过，就算郑诚去，学校那边也真不一定就多好说话，也得商量着来，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