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风异闻传说》 第二十章 酣 ?本是冻地不冻人的季节,见着天忍五毒各高手纷纷现身,背后自觉冷汗直流。悠悠然从对面又飘着几个身影,阴阳怪气:“离夕,许久不见,也不给本座请安?”说话的人面无表情,脸色阴沉,身材修长,正是苏无纳邪。 我回首望着离夕,已是脸色煞白,不知苏无纳邪对她做过些什么,又转头看着对面,心想苏无都来了,怕是端木睿也要惊动,清理门户。原先本以为只是硬仗,如此看来,今日能没得损伤,就是上上签了。 定睛数着,五毒教卢笑贫、蝶飘飘,天忍教苏无纳邪、端木睿、乐宜,五个硬茬,还有十几个死士周围,我这边除了燕横、大哥、离夕,也只有那精通降龙掌法的罗锋算是熟悉,其他人等武功如何,没得底细。 包万同倒是沉着:“不想天忍、五毒诸位堂主、旗主来拦得我们,不胜荣幸,我等途径,想着天王帮众英雄不假多时,自会赶来,莫不是几位想在这里动手?” 对面几人互相看着,使了眼色,“包先生,你以为我们在这,是要与你们喝酒话家常?”说着,卢笑贫先行冲来,其余高手也各架了兵刃,赶紧拔剑而出,卢笑贫掌风已到跟前,罗锋见状插了上来,以掌抵掌,两人被内力震了开来,看了离夕一眼,只道:“妹妹自己保重!”转了剑花,冲向端木睿。 端木睿本是用得一手好刀法,今日却是长枪在手,即便是六位堂主里,他也不是武功最高,虽未与他较量过,但也知道堂主武功,必不是泛泛之辈。来至跟前,接连模仿九问剑招,他也是接得轻松,几招之后,我二人立足而视。 “缩地,我天忍教待你不薄,为何以怨报德?”需要承认,在端木睿座下,他从未亏待过我,无论是任务完成如何,他也没有责备,有得出色任务,他还会另行嘉奖,如若不是这乱世纷争,与他交好,也并无不可。 “堂主,人各有志,鸿鹄安知燕雀之志哉?”我笑着,“久闻堂主伏魔刀法了得,今天却是长枪在手,莫不是手下留情?” “今天我若杀得了你,就杀得。”驻而提枪作式,又似下了大决心,“倘是你胜得了老夫,过往之事,一刀两断。” “端木堂主,黄埔风得罪了!”缩地上前,转着剑花凌厉,一招沧海明月刺向他面门,枪杆一格,旋即转身,随了枪锋,眨眼间一团火球飞着过来,从没想过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能用出残阳如血,向前攻势,立刻转了后退,端木睿却不尽然,接连一招火焚莲华想将我弹得更远,偏偏不上这当,腾而半空,躲了开来,又是一道火墙奔向凌空,真不知推山填海在他手中怎能对得半空目标,火药登时炸裂,我也摔了踉跄出去。 (一) 挣扎起身功夫,看了周遭,正一道士对着天忍五毒弟子,部分天王好汉,也是暗对其中,童家余与蝶飘飘比拼剑法,燕横对着乐宜,大哥帮着三妹对付苏无纳邪,罗锋也在与卢笑贫周旋,白秋琳和包万同站阵中央,看着倒像白秋琳在保护包万同,这女人保护男人,也算美人救英雄?离夕那边有云飞扬帮衬,自是没得大碍,心里落定,转睛瞪着端木睿,“堂主当真好内力,天忍火技被这样用来,想是那完颜襄也不得熟练。” “不错,这些技巧都是老夫日夜钻研想出,只为有朝一日,能清理你这样的天忍叛徒!”说着,十几火团飞了过来,对前招有所忌惮,不知这烈火晴天之下有甚猫腻,按着常规趴地躲闪,又是一招推山填海竖攻过来,左腾右挪,躲得也是狼狈,翻滚几次,身上已满是泥沙,端木睿也不上前,只想有着火技将我奈何?未免太小瞧我了,径直运气缩地而上,眨眼间近了身,连着用出九问剑法,闪躲格挡,愣是未中一招。 “九问剑法不到家,乾坤剑法又内劲不足,为何不用我天忍火技?!”端木睿怒目道。 “邪门歪道,不用也罢!”话是这么说,可天忍技法,我用得甚是熟练,若不是身上火药尽被颜卓搜去,我又何以用着剑招,想到颜卓,才想起他易容的独孤氏,一直未见身影,心中不免忐忑。 “强敌对阵,还敢分神?!”接连火药在半空炸裂,烟味刺鼻,想着我一身天忍武功尽是端木所授,更将自创武功飞鸿无忌教由于我,也是信任尤佳,出得叛徒,也不会好受,口口声声说着清理门户,却大多点到即止,打着打着,我也犹豫起来,不觉慢了躲闪,又被炸药燎伤,勉强退了几丈,只觉左半身麻木得厉害。 撑剑起身,看着端木睿,是想了却这瓜葛,看来今天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堂主,我接下来要用的剑法,你可要好生招架,不然小心性命不保!”不能在顾忌左右,只求他人多福,接连转了几个剑花,将真气运了几次周天,半身麻痹已经没了感觉,这才又缩地往前。 “还敢近身找死?”只见端木睿提着枪,往这方向捅来戳去,用剑抵住枪头,手腕硬生向下压去,悄然运气,左手一招地震三冈往他天枢拍去,自是换了持枪手,挑了长枪,也是左手对我左掌,掌风刚到,遇了强劲,活生生被推了往后,想着“千字”功里有着借劲己发的技巧,退了几步,又而进足,用着端木睿的力,将他搪了回去,右手反转拿剑,一招沧海明月反手横划而去,立起枪身,又是格挡开来,剑刃斗转往他眼眉奔去,自是仰头后退,看准双手持枪,立即掷了宝剑地上,连着数掌,打出四开四合,敲着端木睿正身。 不待他喘息,被击退时分,立刻踏步跟上,又是一招地震三冈拍了他上颚,顺手剥及而复拉了枪身,想模仿出神龙摆尾,却走了样子,直接踹向小腹,端木睿吭然跪地,口吐鲜血,暗忖降龙掌法果然非同凡响,不是看看就会,虽说用错样子,也算达到效果。 已是长枪在手,划了过来,枪尖直对端木睿。 (二) “哈哈哈,缩地,好,好!”见他兀自笑了开来,我也好生奇怪,只问他笑甚,却说:“你是我第一个弟子,虽然你不曾叫我一声师父,我亦是倾囊相授,某种程度上,我待你更是视如己出,今天你想取我性命,你便拿吧,我能教你的,已经没有了。” “端木堂主,你与我恩情,风儿自是不敢相忘,只是大义当前,莫要怪我……”抽枪提式,正想捅了下去,一团火球从不远处飞来,弹了枪端,暮地退了些距离,看清局势,见着燕横已经满身黢黑,盖是被火药炸的,虽是晃晃悠悠,可也站得起来,乐宜看见端木睿行将末路,才弹指相救,自己亦是难保,满身剑伤,弥侠衣也划得破碎。 往身后望去,罗锋与卢笑贫倒是难分高下,心中赞着罗兄当真厉害,五毒旗主也难以奈何。另一边蝶飘飘已略显颓势,童先生剑招精妙,所到之处,躲挡都难。再找离夕,趋吉避凶倒也躲得了苏无纳邪攻势,云飞扬枪法咄咄,对着苏无,也没落下风。 只是木然,白先生仍是守着包万同,寸步不离,当真包先生不懂武功,就算如何神机妙算,此等战场,也是难以逃脱。义军战士同天忍、五毒弟子也是酣战,死伤各半,没看得出谁优孰劣。 不多时,耳闻近处林子里戚戚总总,似有大队人马来到,眼往洞庭方向,却没有动静,暗忖不好,赶紧弃了端木睿不管,转身捡起宝剑,一招幻影追魂将长枪投到苏无纳邪面前,缩地来到离夕身边。苏无先是一惊,不知端木睿已败得阵来,心生愤懑,一招魔焰七杀向我和离夕炸开,自是不用多理,云飞扬转身横枪弹了炸药,空气也被震得颤动。 “你的对手在这,休要伤我弟妹!” “大哥,我听林子里有些动静,怕是追兵已到,该是如何。”本想先跟包万同说着,可见离夕战况不佳,错身先来了这边。 “不管怎么样都是打,能是如何?”云飞扬不明就理,惺惺然看着我。我一时目瞪口呆,也没有话茬。转而对了离夕,“妹妹,我和大哥与苏无周旋,你且快要告诉包先生。” “两位哥哥小心行事,苏无老贼诡计多端,莫要被他骗的。”说着,离夕转身奔向白包二人。 (三)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我与云飞扬都有些疲惫,先前与端木对峙,虽没有大伤,也是力战,多时过后,已气喘吁吁。大哥一直护着离夕,又分身对付苏无,天王枪法讲究爆发,一招一式都要运气行劲,久而久之,自然力薄了许多。看着身遭围着的天忍、五毒弟子愈来愈多,自感今日凶多吉少。 “大哥,看来我们今天插翅难飞了。” “结拜之时可还记得?” “那是自然,只求同年同月同抗金!” “这就好,待会儿大哥定要带你和三妹杀出这重围。”云飞扬右手持枪,伸着左手,惨然道:“本还想他日你我切磋,打你个措手不及,看来今天隐瞒不得了。” 倒是想着,当真跟你少商剑法对上,我肯定缴械投降。正杵在地上,等着看云飞扬如何对付苏无纳邪,眼见晃晃人群里,几匹马驷让了出来。 “天忍五毒弟子听着,今日在场宋人,格杀勿论!”骑乘黑马,名曰“小的卢”,此人正是五毒教主,古嫣然。我先是惊讶,故而望去四周,关万山、胡献姬、韩破山也都在马上,看到韩破山骑的是红马不是蓝马,又觉着没了兴致。 看了天忍教众人,只见到玄水堂冷云和十人众灵羽。没找到颜卓,心中暗叫着不好,身后一声惨叫袭耳。 ; 第二十一章 恸 ?剑进剑出,划了寂静。回首望去,只觉眼前满是血红。转过身来,脑里一片空白,又心疼得很,这样的感觉,这辈子从没有过。暮然间,背后被重力击了,踉跄两步跪地,只觉耳鸣眼晕,听不到周遭,看不清身边,眼前只有莫名的红,这红色,太鲜艳,太痛。驻剑跪地,鲜血从嘴中淌下,全身颤抖着,发不出声响,想努力站起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上前去,脚下却软得要命,手上也没得力气,扔了剑,捶着地,泪水莫名夺眶,止不住。 “喂!二弟!”似是缓过神来,有人拉我起身,好像是大哥,可我起身不来,一巴掌打在脸上,咦?是脸上么?好像有人刚才打了我,是谁?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二弟,快回神!”又是喊叫,到底是谁,我不想看着眼前境状,别来打扰我,我不该在这里的,我太累了,我需要离开这里。 “二弟!”又是一巴掌,打在哪里?还是脸上么?我是谁?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我应该逃走啊,我不该见到这场景,我应该缩地逃走的啊!啊,是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我是缩地,我是黄埔风,我是义军战士,对抗金国势力,今遭了天忍和五毒的埋伏,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不该离开我的,都是天忍和五毒的错,我需要做的,仅仅是杀光他们。 “大哥……”我转向云飞扬,他也没得多言,只说:“我阻着他,你去杀了那人!”云飞扬指着白秋琳,也是泪含眼眶,我本是两行泪目,看着云飞扬,却兀地说不出什么,可能,这时候,点点头就够了,露出一丝惨笑,捡起剑来,直接缩地上前。 “颜卓,我取你狗命!”蹭然上前,接连施展九问剑法和乾坤剑招,迫着丹田运尽所有真气,剑风所到之处,只觉空气也被抽得炸响,余光见了离夕,尚有喘息,也是血燃霓裳,止泪进往,白衣长剑节节后退。“包先生可有金疮药,救人!” 其实包万同已为离夕疗伤,只是我无暇顾及,顿时忘了长辈尊优,一边吼着,一边夺命剑招奔向白衣,白衣却不尽然,接连后退,到一境处,回首张望:“灵羽,乐宜,助我!” (一) 听着颜卓,才看了战况,罗锋已将卢笑贫打伤,却因得冷云插手,错失杀人时机。童家余本能杀得了蝶飘飘,不想古嫣然带着关万山阻拦。乐宜对燕横,也败了下风,胡献姬又混入战局。端木睿内伤不轻,在树下喘息。天忍五毒能手,只剩灵羽与正一道士周旋。我又怎会让灵羽过来碍事,大声喊着:“众正一道师兄,我乃一叶真人座下亲传弟子,且帮我拦了那女子,今日之恩,他日再报!”说着,陡然强了吐纳,蹬然觉着真气运转又快上一层,运气之下,剑气浩然,侧身凌空,连人带剑半空中回旋开来,一招人剑合一冲着对手天枢而去,抽剑阻拦,剑尖斗转,划得火花四溅,颜卓招架不得,硬生生被逼得后退,不给喘息,转了半身回劈下去,死何苦?情何物?人生为何?苍生不辜! 四招九问剑法接连用出,颜卓踉跄坐地,想要用剑抵挡,我盛怒之极,怎会让他死得痛快,拼尽全身内劲,催发乾坤剑法,一招三环套月,只见剑风所致,无一不摧,剑气所到,无一不掠,空气被剑刃擦得沙沙作响,剑刃上挑,直接砍了颜卓头颅,没得声息,全身剑伤,嗡然倒下。 另一边,云飞扬本是牵制苏无,见得这边胜负已分,愣是一道无形剑气穿了颜卓心脏,我定睛看着大哥,不想他已长枪掷地,左手少泽、右手少商,打得苏无没得退路。心是念着,看来大哥不光是少商剑厉害,少泽剑也运用纯熟。 暮然回首,想起离夕伤势太重,刚要过去,接连十几个不知好歹的天忍五毒弟子拦了去路。只道:“识相的快些让开,刀剑无眼!” “木一楼,我等要替蝶旗主清理门户!” “缩地,端木堂主命我们定要取你首级!” “让开!” “纳命来!” 毋庸多言,堂主旗主十人众我还忌惮几分,现在气煞,这几个小喽啰自然不在话下,接连施展九问剑法,无一生还。 (二) 过了几个死士,连忙缩地离夕身边,看着包万同为她止血,却仍是脸色煞白。“妹妹!”我扶住离夕,泪水又在眶中哽咽。 “哥,哥哥……”离夕眯缝着眼,浸红的霓裳,脸庞干涸的泪,腰际尚有短刺两把,必是方才颜卓想杀包万同,离夕抽身阻挡,剑刺心口。 “别,别说话了,稳住气息,师兄为你运气疗伤。”正要催功运气,离夕却抬手。 “哥哥,别浪费真气,我知大限已到。” “别废话,我的妹妹,我还救不得?!” “哥哥,还记得离夕的奇门卦术么?你好生听着,此役之前,我已只凶多吉少,只是想着,还能见到哥哥,欢喜得很,不然也不会混在义军……”话语间,离夕咳嗽不断,阵阵抽搐,看着心疼。 “妹妹快别说了,这场仗打完,我们就退隐江湖,走遍河山。”我也哽咽,不知道该再应允什么,“对,对了,我们不是要成亲么?打完,我去扫了敌人,我们,我们就拜堂……” 离夕用手指堵住我的嘴,“听我说就好了,哥哥。”眼睛已然睁不许多,却在拼力说着,“今生,我只要做你黄埔风的妹妹,有一个待我如此好的哥哥,夕儿真的好幸福,十几年来,只有你把我当亲妹妹,带我游山玩水,带我吃好的,喝好的,妹妹真的,觉得足够了,如果,有来生,还是那座伏牛山,我,我当姐姐,你来做弟弟,让我,还了,恩情……” “离夕……” “最后,还有一件事,哥哥要为夕儿找了好嫂嫂,那样,我也才放得心……” “离夕!”模糊中看着闭上的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只木讷地叫喊着,离夕,离夕,离夕…… “啊,啊,啊!”抱着离夕,全身颤抖。不觉间,抬首看着包万同,也是惭愧表情,又转头,看到灵羽,“怎么?你是来猫哭耗子?” “缩地,我待离夕如同亲妹妹,她死了,我也不好受,我只能应允,此役过后,我会解甲归田,不再过问江湖事。”说着,灵羽转身往战圈外走去,悲恸至极,放下离夕还有温度的身体,擦了嘴角血迹,眼中还是模糊着离夕的音容笑貌,那年秋天,伏牛山,那年花落,风陵渡,那年梨花,蜀冈山……捡起宝剑,对着离夕,“妹妹,此仇不报非君子,你且等我收拾了苏无老儿,再来陪你。” 包万同站起身,想拉住我,“黄埔风,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我等只要在此等候天王英雄营救,定可脱身,不要……” 我怒目相对:“包万同,你的账以后再算,枉你神机妙算,不知这白秋琳已被颜卓替换,还不忌讳三分?今日离夕之死,有你错失,他日定要你血债血偿!”说着,转身本想云飞扬那边。 (三) 苏无纳邪被云飞扬的少泽、少商剑法杀得没有还手力气,大哥接连用着内力,已是疲惫不看,见我到来,脸色不佳,没有多问,只说:“为三妹报仇。” “啊。”我也没过多回应,直接缩地近身,方才就觉着,将丹田内真气周天运转,虽说是用得干净,可冥冥之中觉着丹田内劲亏空又盈,自觉千字功法当真神奇,真气用之不尽取之不竭,守着离夕时候,内劲早已回复,不用九问剑招,改用乾坤剑法,虽说更耗费内力,可剑招精妙,范围之广,不是九问剑法能相提并论,接连剑气纵横、紫霄横云、流星赶月施展开来,身后少泽、少商两剑齐发,苏无更是退无可退,守无可守,一眨眼功夫,已是伤痕累累。 “缩地,你若饶我,我将本门天魔神功交由于你如何?”苏无踉跄躲闪,不堪重负,摇晃之中,半身倒地。云飞扬不跟他客气,又是一道无形剑气,直接穿了苏无胸口,我更不必多说,若是觊觎天魔大法,当日在灵鹫宫早就得手,何须等着今天,剑起剑落,削了苏无项上人头。 大仇得报,才有功夫看着其他人等,无论是正一道士还是天王好汉,基本没活几个,想着灵羽方才说着不再插手,看来也是杀了几人才旋即而退,不觉间,义军众人只剩下我们几个,古嫣然带着关万山把童家余也逼得弃剑;罗锋遇上冷云,自是不好脱身;燕横倒是杀了乐宜,可惜又对上胡献姬,受了内伤,倚树喘息,见状不好,投剑过去,缩地跟进,跟胡献姬对了掌,转身踉跄几下,继而站稳。 “燕兄放心,我不会再让兄弟姐妹们送命了!” 燕横看着我,仿佛不可思议,胡献姬内功了得,对掌之后,我竟没得大碍,试探问道:“你妹妹……”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燕横没再多说,拍我肩膀起身,“我来助你!” “燕兄,我是来帮你的……”我尴尬地摸摸头,捡起宝剑,提而运气。 “互帮互助!”刚想提剑跟前,只觉身后不远从天空中岑然落下宝剑七柄,瞬势,七位仙风道骨飘然而至,穿了胡献姬身后,哒哒马蹄嘶鸣,恐有百人余至,提枪持刀,煞是威风。 ; 第二十二章 离 ?“全都住手!”带头持枪者,骑在马上杀里进来,高大威猛,气宇轩昂,“在下天王裴一飞,不知古教主,冷堂主,可否便宜几分薄面,鸣金收兵?!” 身后又传来:“我等正一七子,贫道游乐天,同请天忍五毒善罢甘休,莫要继而屠戮。” 发觉天忍五毒尚有二三百人,我等义军不足十人,算上正一七子,天王救兵,也不过百八十人,就算他们名声再响,有着古嫣然和冷云坐镇,也不会怕上几分,哪有收手的道理,赶紧提剑运气,做着准备,陡然觉着有人盯着我,看到一对剑眉星目立在马上,悻悻然收了架势。 没见得古嫣然动静,裴一飞径自下马,畅言道:“天忍五毒联合,助吴后临安兵变,现在韩卿飞众人已解困圣上,加之半壁虎符被白秋琳持着,兵变一事只得作罢,你们两教,只为挫了义军锐气,他日南下,也是指日可待,如今白秋琳已死,独孤盟主亦是被你大金囚禁,可还有甚要得着的?!” 古嫣然转身对着裴一飞,“是然,说得倒是不错,包万同等人我们不再追究,只是那缩地,我定要跟他算一算账。” 岑然看着古嫣然,想我没对他五毒教众作甚,何以对我如此纠缠。 “杨帮主只交待,在场义军,全部解困,古教主如若冥顽不灵,休怪我裴一飞枪下无情。”说着转了枪身,又立而驻地,怒目而对。 “……”古嫣然见裴一飞提枪作式,也不再多说,悻悻然看向我,“黄埔风是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再见,我定要清理门户!”话音刚落,古嫣然摆手收兵。 蝶飘飘勉强起身,步履蹒跚,来我跟前:“黄埔风,你自求多福,要是殷童有何闪失,我灭你全家。” 听着话语,岑然笑道:“旗主,今日离夕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后会有期。”瞪着眼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离夕之于我,我之于殷童,又有多少分别? 端木睿拾了苏无纳邪头颅,用着衣衫裹好,回首看了看我,又摇摇头,如今势不两立,也没得话说。 不多时,天忍、五毒众高手便消散林中,这才舒了口气,只觉眼前一黑…… (一) 醒来时候,天色已暗,看向四周,正一七子正帮着剩下义军打坐疗伤,燕横伤势颇重,既有内伤,又有筋皮,惨不忍睹,刚想召唤离夕过来,方想起离夕已不在人世,想到此处,泪水再次夺眶。 云飞扬来到我身边,拍了拍肩膀坐下,“二弟莫要悲伤,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常情?”管不得泪水肆意,打断云飞扬,“离夕才只有桃李年华……”说着年龄,又想起殷童,她有何尝不是碧玉年纪,哑口无言。不理别人,径直走向离夕尸首,本想抱起她,远离尘嚣繁杂,触碰之时,已是冰凉。 感慨世事无常,即便报仇,又有何用,如今香消玉殒,为时已晚。借了长枪,私自挖着,泪水俨然干涸。燕横和云飞扬驻足身后,不便帮手,我也无需他人帮忙,离夕因我而死,为她亲手埋葬,义不容辞。 “委屈义军众好汉今夜安札于此,明日一早启程碧螺,休养生息,待他日再起。”裴一飞岑然说着,我不管不顾,继续挖着,又听正一七子畅言,一叶真人只教他们前来解困,如今事毕,稍作巡视,确保周遭没得风险后,今夜变要回得龙虎山,裴一飞不好强留,只得任由。 两丈见方,偌大坟墓,只得离夕一人,心中又升起落寞,削了木片,咬破手指,上书:三妹,离夕之墓,巴陵东南,落叶蹁跹。 “离夕这一辈子没寻得真正待她的亲人,死后也是孑然一身,这般落寞,谁又懂得?”我惨然笑着,“大哥,燕兄,你们都说人生无态,我怎觉这是苍天捉弄,本想这次脱险,便带着离夕远离是非,却遭变故。” “黄埔兄,天将降大任于厮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燕横走上前来,搀我起身,“当年你我大散关一战,又岂非如此?” “二弟,现在想起我们三人稻香村结义之时,三妹音容笑貌犹在,我又何尝不知你心情悲恸,可大义当前,当真顾不上儿女私情。”云飞扬看着我,但是我确读不懂他的眼神,不知是落寞、坚毅,还是彷徨。 “大哥,你怎可以如此坚强?”我仍是没得底气,“大义当前?哈哈,好一句大义当前。” 转身不理二人,悻悻找了一宽厚树干,能望得到离夕草坟,兀自运气调息。 (二) 一夜无眠,盖是凌晨时候,天色蒙亮,寻得裴一飞,也是清醒,私自叫了旁边说话。 “裴大侠,在下黄埔风。”我拱手作揖,自报家门。 “我知道,天忍教大大有名的十人众‘缩地’,实则为义军暗插在天忍教的细作,旁人恐有得误会,我都知情。”裴一飞看着我,好像已猜透我心中所想,“黄埔少侠也无须自责,正所谓天道酬勤,我们义军所行之事,可能并非顺应天理,但也是为国为民,问心无愧。” “裴大侠,晚辈有一事尚要请教。” “请说。” “如可时光倒退,我识得颜卓奸计,免了他悲酥清风之扰,是不是白先生就不会死?”我暮然看着裴一飞,“白先生不死,就不会有颜卓的易容,离夕就不会死,是不是?” “少侠,逆水行舟不近则退,没有人能踏得进同一条河流,你这前提就不置可否。” “如果呢?前辈,你只可告诉我是与不是。” “这次起义失策,全因我义军所托非人,与少侠你没得关系,即便你识破易容骗术,又如何左右得了战局?” “至少,离夕,不会死。” “那你且说,如何救?”裴一飞叹了口气,望着东边日出,“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一切都不可掌握,即便是包先生,我认为,一草一木的一忖一念,他也没得知晓,更何况是人,更何况是敌人?” 我哑口无言。 “少侠,离夕的死不是皆由你起,义军失败,也不会嗔责于你,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卧龙诸葛,也不是百战百胜,近了就说岳武穆,不一样被害风波亭?”裴一飞看日出东方,转身拿了细软,解缰牵马,“你且与我等暂避碧螺岛,待风波过去,再做你想做的事罢。”说着,唤了天王诸位好汉与义军众人,即刻启程碧螺岛。 (三) 扎寨处距离洞庭已不多远,细数了下人数,除了参与几个天王帮众,正一道士也跟着七子昨夜返回龙虎山,剩下包万同、童家余两位义军领袖,之外就是罗锋、燕横,云飞扬和我,寥寥几人,数得清楚。看着集结义军只剩十人不到,心中又是万念俱灰,收拾兵刃细软,跟着大部队别离此处。 不多时已穿过林带,洞庭湖畔,一大一小两艘船靠于码头,回首望去,灰青色树林已不可远眺,满目疮痍,也应了这时候心情。见得大船上径直下来一佝偻老者,裴一飞下马作揖:“不知裘长老前来接应,裴一飞受宠若惊。”见得那人虽是佝偻身影,但长枪斜挎,眼光炯炯有神,不似天命年纪,畅声道:“一飞,你率众帮众上船,我来接洽义军英雄。” “可是杨帮主安排?”眼见裴一飞颜色生疑,不敢多问,毕竟不是自家之事。 “这是自然。”裘姓长老惺惺然让了裴一飞带着百余天王弟子先行。 这时云飞扬来到跟前解释说:“那裘止水乃前任帮主得力干将,天王长老,杨瑛帮主离开天王帮后,杨宏中接掌,正值用人之际,启用季叔班、裴一飞等人,裘止水却不被重用,所以二人心存芥蒂。” “看那裘止水有些奸邪嘴脸,怕是杨帮主应了前帮主的心思,才启用新人。”我岑然笑着应付,别说天王帮的事,就是义军的事,我现在也不想多管。 天王众人上得大船,船夫杨帆,橹夫摇桨,徐徐渐远。裘止水这才看向包万同,“也请包先生等义军好汉登船碧螺。” 包万同作揖:“不想裘长老亲自迎接,包某万恐,请。” 二人互让着登船,我们几人随后而行。见得大船行远,小船杨帆,闻得橹夫号子声悠然,想起前人诗句:“巴陵一望洞庭秋,日见孤峰水上浮。闻道神仙不可接,心随湖水共悠悠。”此时正值初冬,没得秋叶景色,也是有所枉然,本还想与离夕踏春迎秋,现在看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难以释然。 耳闻船舱内唏嗦声传出,又定睛看着裘止水,长枪仍是背后斜跨,不觉暗生奇怪,来得船上何以还持着兵刃,摸索龙泉宝剑,驻剑而立,以备万一。燕横看我神色紧张,也会意着,拉了云飞扬,而且细语着,却见童家余本是坐着稳当,起身拔剑,“不知我等触了天王帮哪位好汉,却要这满船暗藏杀机?” “哈哈哈,不愧是见血封喉童家余,这一船死士暗藏已久,还是被察觉出来。”裘止水抽枪笑言道:“你和包万同今天都别想活着下船!” ; 第二十三章 碧螺里 ?虽是暖阳高照,可初冬寒风还是凛凛,甲板众人见得船舱内一拥而出二三十死士,也是岑然,大战刚过,又遭埋伏,埋伏之后,还有暗算,我真是烦透这尔虞我诈,挺身道:“裘长老,我义军与你天王帮无冤无仇,何以赶尽杀绝?!”实在气愤,已是宝剑在手,夺鞘而出,“今日你想杀我们几个,绝非易事,我心气未平,不要惹是生非!” “我等长辈说话,何时轮到你这小辈大放厥词!”裘止水见我毫不客气,也是骂了开来。不由分说,虽在船上颠簸,硬是运气缩地,蹭然上前,挥剑横劈,只听“锵”得一声,佝偻老头瞬间抽枪格挡,天王众人见状将我们纷纷围住,因得船上,没了退路,云飞扬与燕横各自抽了兵刃,罗锋也立掌架式,气氛凝重,只觉再来一招,定要乱战打开。 我本就心情抑郁,生怕不乱战一番,直接转了剑花,由劈改刺,一招追星月直奔裘止水下鄂而去,因着运气行剑,虽被躲开,也被剑气伤了脸颊,裘止水气急:“你这小厮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晚辈让你两招,休要得寸进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杀光你天王帮!”瞪目而对,四下看去,众人已与死士对峙开来,罗锋径直抽身上前,“黄埔,我来助你!”说着,一招神龙摆尾横踹而来,赶忙缩地后退,想看清这招法门,不料实在太快,没得看清。罗锋知我用意,畅言道:“好生到了碧螺岛,老叫花子教兄弟一招半式就是,莫要为了看我,误了眼前敌人!” 听着这话,倒有些宽慰,提剑运气,又冲上前。说时迟那时快,正跟裘止水较着劲,从旁愣是杀出两个精壮男子,两人四手大锤,旋即而出,我与罗锋只得退后几步。 云飞扬踏前横枪:“天王不只有杨家枪法传承,乾坤锤法虽说只有四式,可威力绝不比你正一道乾坤剑法逊色,两位还需小心。”说话间,裘止水轻功而起,跨了我与罗锋阻拦,直接杀到童家余身边,奈何童先生元气未复,抽身对付天王帮众,又得护着包万同,已然疲累,罗锋转而对我说:“我去帮童先生,你二人且要小心。” 四支大锤连风带气直奔我与云飞扬面门,长枪插前,左扫右弹,一招回风落雁弹了强招,枪尖下戳上挑,却被大锤压下,难以施展。 “天王枪法?我怎没见过你?”左边的精壮男子识得云飞扬招式,好生疑问。 “我何必跟你俩天王帮叛徒多言,看枪!”转了枪身,腾而半空,静心运气,一招阳关三叠蹭地闪出,只觉瞬间,同一招式打出三次,可见大哥在林中一役,武功大有长进,可那用锤二人也不含糊,上架弹砸,大哥只好转而后退,我见势缩地前刺,剑尖直奔右边一人持锤手,左边精壮又伸锤解围,心是暗忖,此二人配合默契,非我和云飞扬能够比拟,回首看了燕横,也是以一对多,尚难脱身,指望他也无济于事。 (一) “大哥,你我协战次数尚少,默契不够,想破这二人锤法,还需多加默契才行。”我看着对面二人,手中宝剑已是岑然汗透。 云飞扬见我气色恢复,还道:“我怕你心中仍念着三妹的事,无暇奋战,看来是我多心了。” 惨然笑着,“大哥无需多虑,碧螺岛后,二弟自有打算,先杀退这帮不识好歹的再说!”缩地插于二人中间,不料左右二锤分至,只得下腰躲闪,云飞扬见势直接横枪其中,又是一招回风落雁,为我解困,勉强下手撑地,抬腿想踢那铁锤,脚尖碰到,疼的心酸,连忙踉跄穿与二人身后,这才成了一前一后掎角之势。 长枪在前,宝剑攻后,四支大锤顿时没了主意,对面而立,想必仍是要用这刁钻锤法对付我二人,不给思考时间,看准右边那人,用出燕横苦练绝招白云回望,攻着上盘,大哥知我想法,拿枪横扫下盘,左边大锤登时过来阻拦,不料云飞扬虚招在前,长枪被格,抽出左手,陡然运气,一招少泽剑“嗖”地穿身而过,擦着手腕,“哐当”大锤落地,仿佛湖上帆船也得荡漾几番,左边大锤见势不妙,抽身砸向我,我腾地凌空,转了几圈,落而栏上又蹭地落下,剑尖上挑,左边两个大锤合十挡住,自然也是虚招不二,掷剑不顾,绕了身后,腋下架起,再而腾空,一招飞鸿无忌,直接将他投入湖中。 右边只有一柄大锤在手,本就紧张万分,云飞扬侧身虚步跨之,左手拦了大锤攻势,右手运气点了肩井,只觉失力,又一大锤铿然落地,连忙缩地上前,一招地震三冈拍了上颚,顿时口吐白沫,轰然倒地。 (二) 回首看着其他众人,近十个天王弟子已毙与燕横剑下,可也是力战,驻剑跪地,喘息急促;罗锋护着包万同,童家余跟裘止水周旋正酣,见着还有几个天王弟子围绕周围,云飞扬提枪而上,转头对我:“帮燕兄。”这是自然,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来到燕横跟前,看着伤势大多皮外,运气疗伤,内里无外,倒也放心。 定睛看着战况,童先生剑法不知师承何门,看起来有些青城派的意思,但又完全不同,不管是运气法门还是剑招衔接,都没见过,莫不是当世还有其他高深剑法未显露江湖?或许是我江湖阅历太浅,本就没见过的剑招太多,有大侠者定是不足为奇。 不多时,裘止水甘拜下风,长枪落湖,人也踉跄,跪地求饶,童家余也不赶尽杀绝,制伏了剩下几个弟子,小船也悠悠然将至岸边。 看着不远处岸上,裴一飞一人等候,像是众天王弟子已然回帮。船夫本就摆渡洞庭湖上,对裘止水的事情并不知晓,这才免遭涂炭。待船靠岸,船夫也吓得锒铛,赶紧夺船而逃,裴一飞倒是明白就理,这艘小船载着寥寥几人,竟比得大船还慢,定是有了变故,索性只在岸边等候。我倒觉着他是相信船上义军身手必不输那裘止水,才放心岸上。 罗锋打折了裘止水肋骨,疼得哼哼呀呀,见到裴一飞,把本就佝偻的老头狠狠摔在滩上,畅言:“莫不是裴大侠早已知道这厮阴谋?” “杨帮主只命在下小心行事,他想干什么,我属实不知。”裴一飞坦言,见着裘止水这副惨状,又道:“烦劳各位义军英雄,将这厮压到前殿,老杨帮主自有发落。” “杨瑛帮主回来了?”云飞扬惊诧。 裴一飞转首看着云飞扬,似乎这杨瑛大名是你叫的?可裴一飞不知,单论辈分,云飞扬可与现任帮主杨宏中相比。“不错。” (三) 登岛已醉螺女梦,游人不觉也成仙。来而岛上,才觉即便已是冬季,整个郁郁葱葱现于眼前,还是有些猝不及防,偶有倪傲莺歌飞,当真与众不同,人间仙境。走往进得岛里,才看别有洞天,本是环岛有路,山间人工开凿了一条小径通幽,走过小径,感慨山谷中村宿民宅、耕田水渠错落有致,再往不远中间看去,石砌中庭,坐北望南,是以天王帮。云飞扬押着裘止水,童家余在旁协助,走着有些慢,来往陇间,不时有农户同裴一飞寒暄着,想来裴大侠在碧螺岛定当宅心仁厚,口碑非凡。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已然来到中庭跟前,把守见是裴一飞,不需多言,拱手让进。进得中庭,方见天王帮之大,非天忍教可比,但是会客庭院,就比得天忍整个正殿,见着前方虎椅端坐男子,盖有天命年纪,络腮胡子,浓眉大眼,却也精神抖擞,四旁武器架上长枪、铁锤,都是天王武功兵刃,再看男子身旁,一蓝衫女子婀娜,虽不倾国倾城,也有得些姿色,看着年纪,应是比我大不几岁,想必定是杨宏中和杨瑛。 驻足中庭,裴一飞先是拱手:“帮主,属下办事不利,义军众人,得救者甚少,加之正一道教和我天王弟兄,不足五十。请帮主责罚。” 端坐男子没得言语,摸摸脸颊,看了站立女子,女子点头示意让他定夺。这才出声:“裴一飞率众救人,本是艰难任务,虽不曾完而,但也尽力,责罚就算了,嘉奖再说。” “谢帮主。”裴一飞哈腰称道,“在下还有一事禀告。” “你且说罢,个中是非曲直,我同老杨帮主,自会分辨。” “裘止水里通外贼,同金叛国,在船上几欲行凶,被同乘的义军好汉制伏,请帮主发落。” 看着台上,男子与女子对视之后,女子上前半步,“裘止水,我且问你,义军虔城起义一事,是否你通风报信?!” 裘止水跪在中央,没得话说,悻悻然说着:“你这寡妇爱说甚就说甚,我虎落平阳,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罢!” 听着女子问话,蹭然怒气攻心,本在众人之后,蹭然拔剑缩地上前,指着裘止水后颈,“你且说这义军事宜,是否你告知天忍五毒!!” 除了义军众人,天王帮众都不知我为何如此火气,裴一飞赶紧上前阻拦,我怒目而对,“你们谁敢拦我,我定将他碎尸万段!我只想知道,这通金叛国,是否你裘止水一人所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裘止水歪眼邪笑,似是我不会将他奈何。 “是的话我杀你全家陪葬,不是的话,我也杀你全家问个清楚!”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瞠目结舌,似是从没见过我这般不讲道理之人。 “既然是与不是,你都要杀我全家,那我是或不是,又有何分别?”裘止水狡辩着。 “我本就怒气难消,刚才打不过你,现在我一剑了结了你!” “少侠,且慢!”女子让我住手,我瞪着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看她眼中柔情,似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来人,将裘长老押入地牢,大刑伺候,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说着,从四遭出来几个天王弟子,把本已锒铛的裘止水拉而下去。 “裴一飞,你还未曾介绍各位义军英雄。”端坐男子从座上踱步下来,走与女子身后。 裴一飞这才恍然,连忙道:“刚才情急,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天王帮现任帮主,杨宏中,她是天王帮前任帮主,杨瑛。”说着又转向我们,伸手介绍,“义军神机妙算包万同,见血封喉童家余,丐帮九袋长老罗锋,青城燕横,云飞扬和黄埔风。” 说着,我们纷纷作揖,见过杨帮主,杨前帮主。这话说得确有些拗口,也是兀自偷笑,只见杨瑛对着云飞扬,“你是方晚徒弟?” 云飞扬暮然,不曾想师父竟和杨瑛提过自己,赶紧拱手:“不敢,不敢,师父,不,前辈说我不可提及自己武功尽出他手。”听着这话,裴一飞愕然,按着辈分,他该叫云飞扬师叔。 “哈哈,也就只有方晚有这怪脾气,天色不早,各位早些休息,这几日我们会拷问裘止水,定会还义军好汉们一个公道。”杨瑛莞尔转身,同杨宏中说着些什么,二人匆匆消逝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 番外7 正反两仪剑 ?杨帮主在庭内准备了酒菜,算是给义军众人接风。冷夜漫漫,酒色微醺,定睛看着皓月当空,星稀寥廓,不禁又想起离夕孤坟。燕横来我身边,对杯而饮。他能杀得了乐宜,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想着当初虔城外,我们二人对付乐宜,尚属苦战,不过几日,莫非燕兄武功涨进到对付乐宜,已是轻轻松松? 燕横尴尬笑着,“当初你饶他一命,可知我后来对上他,苦战万分。” 我也只得赔笑,“谁能想到后来有此变故。” “我能胜他,纯属侥幸。” (一) 那一日军困林内,见着乐宜,燕横就分外来气,本说上次对战,就应结果了他,却因着一念之仁,放过强敌,如今又再碰上,已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有得帮手,没得帮手,于燕横来说都无区别,岑然挥剑,那乐宜倒是不闪不躲,硬生抽刀扛着飘逸剑招,本就耍得一手天忍伏魔刀法,攻守兼备,燕横一时也难寻措手,只得连连两仪剑法,让敌人没得喘息。 “你我较量一番,如今没得缩地帮手,怕是你不会是我对手!”虽说乐宜一身硬气功坚韧,但如今灭杀义军重任在身,不敢有得拖累,接连使出童子拜佛、夜叉探海、白虹贯日几招,一身筋肉弥侠,显得精壮十分,燕横不知招数底细,心想不能硬抗,躲闪开来,刀风所至,愣是划破几处。 “招招要害,很想快点了结了我?”燕横抽剑运气,“前几日没用得真功夫,今天不会让你轻易得手!”接着蹭地突前,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三招九问剑法施展开来,又是前劈,又是斜挑,又有后刺,任乐宜如何不动,几招剑法下去,也得有所忌惮。 燕横深知乐宜硬气功厉害了得,剑气所到之处,拼尽内力,也是勉强擦破表皮,殊不知乐宜动作并不慢,见着缥缈剑招,捉摸不定,开始躲闪腾挪,看着身法,并不比常人慢上多少,顿时觉着没底,连忙退了些距离,乐宜看准时机,不多客气,团了火药,一招魔焰七杀直奔燕横而去,轻功躲闪开来,见得后招已来,十几火球串成一线,烈火晴天本是方圆用法,这更像是短时间内掷出的残阳如血。 转着剑花,弹飞几个火球,不料后续还有,实在烦扰,转身腾空,正中了乐宜心怀,用刀弹了打团火药,空中炸裂,一招天外流星,炸裂火团岑然落下,燕横没得闪躲,硬生生抗了威力,轰而倒地。 (二) 这就是炸药的厉害?周身麻痹,又感灼热的痛,燕横心中暗忖,摇摇晃晃看着乐宜踱步身前,难怪黄埔风在大散光以一人之力可以绊住众多金兵,此人当真凶险非常,如果不能赶紧杀了他,死的就是我。驻剑勉强起身,乐宜强招已至,一招上步撩刀,刀尖自下而上,直逼面门,赶紧退了半步,斜剑挑劈,顺着刀背只听得“嚓啦啦”,火花四溅。乐宜没曾想被火药炸伤还有反抗,愣然僵住,抽剑而回,一招白云回望划了弥侠衣,剑直后颈风府。 “不错,直接受了我的烈火晴天,还能有此动作。”乐宜举刀笑着,“不过,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胜我!”蹭然,地上火墙窜起,燕横被逼了退开,这道火墙将二人格了些距离,暮地从火墙那头乱飞几团火球,竖劈横弹,勉强搪了来袭火球,乐宜直接穿过火墙,举刀就砍。 方才一招过后,燕横深知眼前敌人刀法一般,但力道了得,要顺了其力,才见缝隙,如是想来,只用剑尖点准刀锋,不假用力,顺势跟着划了下来,直刺敌人下盘。大意非常,剑进横出,直接想切了左腿筋肉,岂料乐宜硬气功非同凡响,硬是用肌肉夹住剑刃,抽出尚难,一团炸药在燕横面前炸开,反应不及,被威力弹炸出去。 乐宜把腿上宝剑硬抽出去,持刀上前,左腿盈盈冒着血,也不管不顾,拖着伤,想取燕横性命。 本想炸药能伤了燕横,至少也是昏迷,只见踉跄起身,惨然笑着,“二师兄,今日怕是要班门弄斧,借你的九问掌法一用。”说着,立掌身前,眼神模糊,看着来人身影,径直冲了上去。 若说九问剑法飘逸非常,这掌法则是缠绵悱恻,一招一式,虽来自剑招,可换了掌去,自是短了几分,伏魔刀法又怎会让燕横轻易近身,尽管缠人,可打不到人,也没得办法。燕横想的是,先缠住对手,再抽身去捡回宝剑,可刀锋刚劲,一时也脱不开身。 战事愈久,愈显得乐宜身法变慢,是然,左腿剑伤鲜血淋淋,身形能快才非常人。见着掌法纠缠,乐宜掏了火药,一招火焚莲华,将燕横逼退了些距离,本想上前再施展掌法,却见乐宜又团了火药炸向身后不远处,黄埔风方向,盖是救人。见准机会,侧身一跃,直接翻转飞了开去,伏地挺身,拾剑作式。 “你想要这剑,还你便是,何必纠缠不清?!”乐宜被那掌法气恼,悻悻然说着。 “我要你命,你给吗?!”转了剑花,又冲上去。 (三) 此番上阵,燕横转了攻法,先前只用九问剑法与两仪剑法对敌,这次换了搭配,用着正反两仪,两种剑招,登时一剑左,一剑右,一剑前,一剑后,一剑上,一剑下,乐宜本就有伤在身,加之剑招莫名难以捉摸,顿时没了招架之力,几招过后,弥侠衣变得褴褛,满身剑伤渗血。 失血之重,怕是只有乐宜自己才知,不多时,已晃晃悠悠,燕横左摇右摆的身影不绝身边,白云回望连着回风抚柳,无人无我带着秋雁徘徊,惊鸿照影跟着仙人指路,风流云散粘着燕子掠波,这几招剑法乐宜本是见过,可身受重伤,躲闪不开,硬是被捅来戳去,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乐宜踉跄跪地,无力再战。 (四) “然后呢?”我嘴里咬着吃食,却没怎么在意,燕横说一句,我回一句哦,又一句,我跟一声哦,就这么索然无味地听着,他倒兴致盎然地说着。 “然后就看到离夕遇害,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削了那厮脑袋,也算帮你报仇。” 听到这里,我又想起离夕,眼色暗淡。 燕横见状,赶紧倒满酒,“之后就是那五毒胡献姬,我本就疲惫不堪,两下三下,受着内伤,就起不得身。” “燕兄内伤如何?”听着受伤,赶紧问道。 “调养几时,倒也无妨,好在那胡献姬没用得毒,不然你可能还要失去个好哥哥。”燕横呲牙笑道。 “切莫乱说,我已发誓,不会再让亲人手足在我眼前被杀。”喝了杯酒,看着月色,始终还是不能释怀。 思慕甚,心难乏,盼指伊人共天涯,倘抛此身可换与,我赴黄泉若还家。 ; 番外8 白秋琳之死 ?建炎二年,盛夏,稻香村。 “我要变成野花开在你身边,将我摘走吧,在枯萎之前。”不过豆蔻年纪的少女蹦蹦跳跳,青衫飘飘,稚气未消。风吹来的稻米香满天,弥漫在空气中,闭上眼都看得见。 好一个无忧无虑的时节。 少女揪着狗尾草,蹲坐在在稻香村酒楼门前的一个小石墩儿上。树荫下的伊人,冰肌玉骨,明眸皓齿,若有所思。 “那是我的位置……” 被挤到石墩儿旁边的小叫花子,盘腿坐在被火辣辣的太阳蒸发的微尘飞扬的黄土地上气哼哼的嘟囔道。 “弟弟乖哦,回头姐姐给你买糖吃。”回过神来的少女揉着小叫花子乱蓬蓬的脑袋笑道:“和女孩子计较的男人可是没得风度哦。” “男人?似乎从来也没人这么唤过我呢。”听着少女这般称呼,小叫花子也是兀自笑了开来,“罢了,罢了,倒是这姐弟称呼我在意的很,你定比我大的?” “问女孩子年龄也是很失礼啊!”少女转头,阳光晒得下来,夺目刺眼的阳光,也好似无法在伊人的笑容面前专美,小叫花子不由刹那失神。 当年少女生父生母混乱中误死在唐门门主的毒镖之下,落魄而来,被义军龙五收为义女,在义军中长大。谁也不曾想到,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十年后,竟会成为义军的情报枢纽,担任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她一身剑术得传自昆仑派飘萍剑客,天资出众,未到及笄之年,武艺已能和义军中的高手相较。那小叫花子,过得弱冠岁数,就因得了龙五指点,为丐帮屡立奇功,后经灵鹫宫尊主相授,一套降龙掌法,一套打狗棒法,正是现任丐帮帮主石轩辕。 (一) 不过几日,裘止水终是张了口。那一天,颜卓易容的独孤氏将我毒昏之后,径直蹬台而上,云飞扬等人正打算同白包二人说着关于乔装的事,背后木阶上,施施然踱来了身影。 白秋琳心中不是没得怀疑,只是不管此人是否真的由细作假扮,独孤盟主多年来待她不薄,没得来由,硬生怀疑也不好,只道:“且待黄埔风将卢青信函于我,我与包先生再定夺也不迟。” 众人张望,却没见我的身影,独孤盟主畅言:“是说方才那位骨骼清奇的少侠?我吩咐他去做些事情,他日回来,若是要是,他日再说也无妨。” 云飞扬怕事有蹊跷,只得悻悻然,“盟主安心,不是大事,盖是你那师弟卢青托我兄弟带了信函过来。” “当年朱仙镇上,也是卢青师弟亲手将丹心剑交由于我,此次附信,没得亲自前来,怕是路与不测?”独孤惺惺作态,云飞扬等人自是听了我救卢青的事,不看独孤,只对白包二人说着。 “待二弟事情了然,自会有个分晓,我等先行告退。”转而对了独孤,“盟主,请。” 几人走后,独孤氏对包万同说着,“包先生,我与白先生有要事详谈,请包先生暂且回避。” 包万同不解,义军之事没得秘密,何以要支开自己?“盟主,属下不知,为何要我回避?” “儿女之事。”独孤氏朗然一笑,对着包万同,说着此话,包万同见白秋琳脸色红润,也没得多言,拱手作别,兀自下了楼台而去。 (二) 夜幕降临,秉烛而谈。白秋琳不知独孤盟主何以,施施然坐了下来,独孤也不外客气,携椅而坐。 “不知盟主所说儿女之事,是谓何事?”白秋琳羞红了脸颊,映着烛火,煞是好看,独孤也眯瞪着眼睛。 “秋琳你芳龄几许?” “小女子已过标梅之年,是待谈婚论嫁。”她自然知道独孤盟主与张女侠的关系,即便入得义军,听闻独孤大名,也未曾想过高攀。 “天王裴一飞你觉着如何?” “裴大侠义薄云天,更是为我义军立下汗马功劳,自是人中龙凤。”白秋琳当真以为盟主是来说亲,不自觉认真起来,“只是我等义军人士,大义当前,何以谈得儿女私情。” “哈哈,秋琳,其实你比我年长几岁,我当叫你姐姐才是。”独孤兀自笑了开来,“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即便江湖儿女,举案齐眉之事,只待我等追复大好河山,又岂非指日可待?” “盟主所言极是,只是不知裴大侠如何看我?” “裴一飞那边,你只管放心,此次起兵,他亦会来此助阵。”说着,独孤站起身来,“申时前后,他率兵虔城东,我这就带着你去找他。” “……”白秋琳嫔红的脸颊足可与西阳争辉,“盟主,这让小女子情何以堪。” “我来引荐认识而已,明媒正娶的事,还需交由我夫人才是。”拉起白秋琳,向楼台下踱去。 (三) 夜色已深,初冬时候,寒夜如水,侵侵然透了心凉。提灯夜行,不多时已到虔城以东,白秋琳心是念着,与裴一飞结识也无外呼什么什么坏事,当真遇了埋伏,以独孤盟主武功,定可脱身。 二人纷至,却不见有何身影。独孤仍是惺惺然:“先前命了他们在此等候,可是有了甚么误会?” “盟主不必多虑,我等在此安心候着便是。”月色下,辨不得白秋琳脸色,楚楚动人也有倾国倾城之容。 “秋琳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寻了周遭,看有无埋伏。”说着独孤提剑而去,留着白秋琳一人倚树叹零。 独孤刚走,自觉丛林里杀气腾腾,唏嗦声阵阵,暗叫不好,却觉着脚下乏力,抽剑而出,岑然大叫:“是谁?!” “哈哈哈,不愧是义军领袖白先生,我等藏得这么深,还是被发现?”话音刚落,从周遭树林里别出几个身影,持刀持枪,林林总总,概有十人。 “劳了天忍教大驾,我白秋琳还真当荣幸。”驻剑运气,自觉气息不畅,莫不是中了什么毒?只得装腔作势,“就这么十几个人,想杀我白秋琳,怕是没那么简单!” “如果加上我呢?!”岑然一柄寒剑而出,直刺白秋琳后颈,踉跄抽剑弹去,见了独孤面容,登时惊诧万分。 “盟主,白秋琳犯了什么错,何以……”话到此处,方想起云飞扬等人说辞,只道:“原来如此,你当真金人假扮!” “在下十人众颜卓,久仰白先生大名,听闻白先生耍得一手绝尘剑法,还请教!”说着,转剑而刺。 白秋琳中得悲酥清风在先,自是无力抵挡,没等施展招数,肩井已被剑穿。 剑进剑出,血染月色。 “白秋琳,我可不杀你,只要你告诉我义军暗插在各门各派的细作,我便饶得了你!” “放屁!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们藏在义军的间隙是谁?!” “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说吧,有甚遗言?” “让我知道谁是叛徒!” “他不在这!”一剑滑落,花落月陨。 (四) “我只想知道,为何要叛?”杨瑛与白秋琳关系甚好,听得这般变故,即便铮铮女侠,不免动容。 “任了莫须有的缘由都可以推得我身上,我为何要叛,你杨大帮主岂会不知?!”裘止水大言不惭,我真想一剑将他杀了,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事情想要明白。 “裘老前辈,我说你听即可。”我踱步上前,本来天王帮事与我无关,可我终是想知离夕之死,究竟源自谁手。“按着你的说法,你只是将义军情报泄漏给天忍和五毒,但从没把这事告知吴后,如果我的想法没错,不但只是你,其他武林正派中,仍有细作。是然,先不论,颜卓杀了白秋琳后,直接剥了衣服,肢解白先生,易容而成,为何她能知道白秋琳的事分毫不差?” “你以为只到我们这一层?我们还有更上面!” “更上面?”裘止水说这话的时候,我还不甚理解,直到几十年后的一天,我终才明白这更上面,究竟是有多不可思议。 “够了,我不想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仍是厥词不改,我也悻悻然,既然知道了正派邪门各插细作,在我看来不过是半斤八两,无论离夕也好,我也罢,始终都是棋子而已。 ; 第二十四章 八岭山 ?我说我要走了,燕横问我去哪。我说我要离开这里,云飞扬问我去干什么。我说我不想再这样活着,罗锋只道珍重二字。 在洞庭湖待着半月,将近新年的时候,我跟裴一飞辞别,不想在讨饶两位杨帮主,裘止水说的,我也大都明白,只是再往下探究的,始终不是我该去触及的领域。就这样吧,我的旅程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不想在去挣扎,挣扎在泥淖深渊里无法自拔,眼看着亲朋手足一个个离去,这样的江湖,我无法承受。 裴一飞说,虽是隆冬时节,可洞庭湖上还有摆渡,随时可走。听着这话,心便落定,只道:“现在就走。” “黄埔少侠本可多留几日,为何如此着急?” “我从裘止水那里知道了这一切的尔虞我诈,我已经不想在过问江湖之事。”看着裴一飞,想他英雄盖世,我若有他万分之一,当真也可气定神闲,可我实在太弱小,能救的,不能救的,该杀的,不该杀的,我全都不能左右。 不知何时,包万同从不远处踱来,想是刚才对话,也被悉数听到。“黄埔风,我且问你,老夫我神机妙算,可是江湖人称得?” “包先生,此后你我再无瓜葛,你神机妙算也好,错洞百出也罢,又与我何妨?”我看着包万同,不想与他说话,但敬他义军前辈,“不错,江湖人却称你神机妙算,哪又如何?离夕的死,不管在不在你,在我看来,都是有你责任。” “老夫本以为道行有佳,但即便是一尾池鱼,一动一念,也不敢说尽在掌握,更何况是人。想要算无遗策也好,想要万无一失也好,‘算’都只是‘术’罢了。‘道’才是本。” “……”听着包万同说着,我竟蓦然愣神,“请包先生指教,此‘道’何解?” “无他,凭心而行,后果自负,而而。” “包先生,晚辈……”说着,不知为何,岑然泪下,躬身只道:“晚辈失礼了。” (一) 本是没告诉别人,登船之时,还是见到了码头上的云飞扬和燕横。 “二弟,你只告诉我,我们去哪可寻得到你?!”云飞扬对着行将渐远的帆船,运气而喊,生怕我听而不见。 “大哥,燕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稻香凤翔,江湖不在!”我也不知道我将往哪去,又或是要在哪驻足,趁着距离不算太远,吐纳运气,陡然将龙泉宝剑投掷岸上,“燕兄,此剑交你保管,他日若见,自当领教!” “他还会回来吧?” “也许。”仿佛听着岸上两人念念自语,心是想着,此别经年,随风远波青竹外,不贪念,只因佳人不伴在。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策马快。 坐在船上,晃晃悠悠,没过多久,也是靠得岸上。如今身遭无物,没得银两、兵刃在手,也是觉着一身轻松,倘是一路北上,要变成乞丐。倒也无妨,顺路往江津方向,看望爹娘也是不错。这样想着,便要启程。 来到巴陵县的时候,天空中悠悠然飘洒些小雪,耳听孩童嘴嘴念着:“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看巴陵盛状,观夫洞庭一景,竟也有些国泰民安的意味。是然,巴陵一带,距战线有些距离,百姓和乐,也是应该。又想到前朝诗仙李大人在郁郁不得志时候,曾诗曰:“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不敢同李大人比拟,可现在心境又有何不同?不如趁此,走些河山,不知何时,也尽是他国境界。此地距离江陵不远,不妨试试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心境如何,转而北上。 (二) 一路而行,学着叫花乞讨,和尚化缘,也算没饿得渴着,若是一日,真进得丐帮,不知罗锋怎么看我。想到此处,也是岑然兀自发笑,在洞庭时候,一招神龙摆尾,硬是让我学了半月有余,降龙掌法当真博大精深,至刚至劲,没得内力深厚,实在打不出来。难怪石帮主顶着压力,愣是将降龙掌法分了几招几式,传于各九袋长老,生怕日后灵鹫宫有甚不测,可将降龙掌传得下来。近年来,石帮主更是开始将打狗棒法教由丐帮弟子,所以才有得小叫花子也懂得摆那打狗阵法,此等开明想法,实属不易。 走在林里,突发奇想,正一道的八卦掌法至柔至阴,降龙掌法反之,乾坤剑法刚柔并济,九问剑法缥缈有余,天王枪法力摧无坚,燕横能将剑法化掌,云飞扬也能将枪法变拳,我若能将这些招式用着拳脚打捏出来,应当也不会差哪。心想着,便在林子里比划开来,先是化剑为掌,一招沧海明月,跟着四开四合,上问苍天,下问厚土,横来神龙摆尾,打到此处,甚觉内力不济,岑然后退连着一招白云回望,缩地来回硬是逼着丹田运气,用回风落雁的方法,打出两次,是为白云双回,暮然觉着这招式用掌法打着并不过瘾,变掌为爪,双龙戏珠来往胸前,跳步跟进,又是一招沧海明月,是为收式。 打完一套掌法,自觉内息紊乱,气喘吁吁,难怪侠有大者,自创武功,火候不够,只怕走火入魔。悻悻然看了天色,忖着掌法还需细思考究,还是赶路为先。 (三) 北而往上,有澧州。循着官路,即便天色昏暗,尚有些明途。越是到了这样时候,看着日落西山,不免又想起在起义中逝去的鲜活生命,我知道我的离开,也不会改变什么,但我想寻着包先生所说的道,凭心而行,后果自负。想我黄埔风,铮铮男儿,后果自负,还是有得担当。 本是不想走夜路,心中有所思忖,过了澧州城门,愣是没有发现,暮然回首,已有十几里地。天意如此,赶着夜路,怕是也无妨。官路尚是通明,不想绕了远路,登山而行,看着江陵景色,当做释然。 古城江陵,史称荆州。处鄂地,临长江,延北滨,东望吴,南接湘衡王侯气,北承中原将相心。熊氏立国二十世,楚王拓疆四百春。禹置九州布华夏,汉定诸郡领要津。形势险要,帝王遣重臣驻节;地域丰饶,兵家率劲旅搏争。玄德韬略,巧借东吴立足地,留千古佳话;云长虎胆,勇筑西蜀起始点,逞一时威名。千骑霓旌控紫庭,曙烟晴抱日华明。山蟠王气藏真宅,草绿春心怆孝情。笙凤度云回仗影,洞龙衔雨听松声。仙城香霭何因见,怅望青霄耸翠屏。 不远处就是江陵八岭山,走到此处,已过酉时,翻了八岭,就是千里江陵。一路上闲情雅致,也没少哼唱词曲,正犹豫是露营一夜再登山前行,还是趁着夜色观月赏景,岑然觉着前方不远林里唏嗦声不断。 “在下自巴陵往江陵,不敢叨扰,可否借路行个方便?”莫不是遇上山贼?想着跨山而行,遇到劫匪,也是情理之中,真动得手,我也未必打不过他们,悻悻然说着,“都是大宋人士,我不想动了干戈,请各位侠士好自为之,休要为得在下,妄自送了性命。”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趁着月色朦胧,从树林里兀自别出几个身影,说话的声音甚是娇柔,盖是女子。 “一来我没得银两在身,二来我只身一人。”定睛看着对面,盖有十人左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又不想白白送了性命,你们还是退散了罢,我不想动手。” “没得钱财,不想给命,那就随我回了山寨!”看清是说话女子带头,暗忖莫不是贼人头领? “女侠,你这可就强人所难,在下往江陵尚有要事在身,恕难从命!” “上!”话音刚落,十来壮汉上前围堵,方圆阵势,不好突破。伏身捡了几块石子,不觉岑然发笑,本来就是出来散心,不想遇到山贼,也罢。 十几壮汉不由分说,径直上前。定了神气,蹬地凌空,手中石子几几,向身后弹指甩去,直奔天枢、肩井、膻中、气海,顿然间,几个壮士咿呀喊疼,又转半身,缩地而上,见着宽背砍刀,暗忖不好,看着就势大力沉,被这大刀削去,只怕没了性命,立身后退,后面几人踉跄着缓过神来,直接向我背后袭来。下腰反手驻地,抬腿踢了前刀,空翻而去,背对身后敌人,凌空侧身,运气行劲,一招神龙摆尾划了过去,蹬着大刀,踹然落地。 “少侠好功夫,我来会你一会!”月色洒落,说话女人径直飞身进来,恍恍月影,只觉一丝亮红瞠了双眼。临近些,才瞧清面容,五尺身高,身材娇小,似是双十年纪,两柄匕刀在手,或许是月冷星寒,又或是本就白皙,竟觉着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看得出神,少女强招袭来,“你这好色之徒,看我作甚?!” 登时化掌为剑,搪着少女手腕,扼着攻势,一时间没了话说,只道:“不想遇到女贼,在下惊诧万分。” “谁规定,女的不能当家?看刀!”红衣嗔怒道。 ; 第二十五章 情系红影 ?红衣少女刀法之快,在寒夜凛凛中,只觉透寒彻骨,刀影掠处,不敢用手搪挡,鬼魅般闪来躲去,也无法摆脱刀风所至,看不得脚下虚实,来来回回间颇有踉跄,定是没过半炷香的时间,我已招架不来。 十几招过后,身上布衣已然褴褛,虽说皮开肉绽过分了点,但确实中得几招。暮然间,觉着这刀法似曾相识。一会儿上架,一会儿弹砍,攻着上路,又悄然有下路攻势,左刺右插,缩地来回之间,已然看出名堂,不会错了,这刀法与天忍教十人众夜枭的刀法如出一撤。岑然退了些距离,周遭壮汉大多已恢复元气,暗叹错了时机,只道:“王大当家的,夜枭你可识得?” (一) 红衣少女一愣,转了刀花,收于腰际。“我姓王不假,夜枭是谁?” “阁下当真是江陵金刀王家后人?” “不错,我王家刀法闻名江湖,不想你这小辈竟也认得。” “夜枭就是当年害得你们王家落魄的罪魁祸首。”我收气凝息,“我不想再和你打,放我过去罢。”心是念着当年夜枭迫害王家,已致落草为寇,生了怜悯,不想再斗。 可那红衣少女却不尽然,纠缠着道:“你不把话说清楚,今天别想走!” “我说的还不清楚?我知道的仅限于此,别的我也不知,何必纠缠于我。” “夜枭究竟是谁?!”只觉少女怒目而上,刀法较之刚才,更加凌厉。 “你这人听不懂话吗?”看着气愤少女,我只好躲让,“那夜枭是天忍教十人众,你打我作甚?!” “你不提天忍倒好,提得此事,我看你轻功身法,莫不是天忍教十人众的‘缩地’?”少女连续攻势,让我辗转腾挪间,嗅得芬芳,不自觉心跳加速。 “就算我是缩地又如何?!” “我王家即便落草,也是大宋子民,今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卖国贼!” “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说着,一招剥及而复伸向红衣手腕,正想拿着左手匕刀,不料身后壮汉上前,只得拿着手腕,搪了攻势,顺手右肘后击少女软肋,悄然运气,跃空而起,又是神龙摆尾踢飞壮汉,缩地绕了少女身后,又觉暗香袭来,接招登时慢了半拍,不给我出神时间,转而侧身甩刀划来。 这少女出手没得含糊,还是从那些个喽啰手中抢来兵刃容易些。心中暗忖,直接缩地退后,左右开弓,两手剥及而复,硬是抢得沉刀一柄。 “你这甚么功夫?专拿人兵器的?”少女杏目怒瞪。 “没见过龙虎山正一道的八卦游身掌?”听着问话,倒是汗然,她听过缩地,却没见过名门正派功夫? “管你天忍教还是正一道,怕是一丘之貉!”又转了刀花,轻巧冲来,手中握着大刀,怕有石重,挥之不易,可也应了伏魔刀法。我虽不擅天忍刀法,可一来二去,也是熟络,拖着大刀,与少女飘逸刀法对拆开来,一招一式都需运足内劲,上步劈山,下步撩刀,再接回身斩魔,势大力沉,发招缓慢,被那红衣轻巧躲开,大刀岑然劈到地上。 “你的武功路数好是盘杂,方才还是灵动,现在有铿然有力,你到底何门何派?!”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何门何派。”大刀之沉,不可比那蛮夷首领的鬼头刀,虽说都沉,可那也是精钢所制,这镔铁打成的铁块,别说无锋,就是有锋也不是砍伤人,而是砸死人。 (二) 几招过后,我已汗如雨下,“锵”得一声,大刀岑然落地,周围壮汉只得驻足而视,看着红衣少女,我不禁黯然发笑。 “好不容易夺来得兵刃,不用了?”少女挽了一个刀花,径直走我跟前,刀架脖颈。 “女侠,我真不想打了。”倒不是兵刃不称手,只是觉着索然无味。 “本来是想夺你钱财,后来听你说那夜什么之事,想来要搞清楚,你若全盘托出,我放你过山。”朗朗月下,一双杏目,与离夕截然不同的泼辣,又想起在天山雾道上的场景,似曾相识。 “王女侠,我究竟该从何说起?我是天忍教十人众的缩地,我是龙虎山正一道的俗家弟子,我是义军白秋琳手下士卒,我是……”说着,不知为何,又有眼泪夺眶,“现在的我,谁也不是。” “你这人说话不清不楚,且押回山寨,再行拷问!” 一行人趁着夜路,八岭山道湿雾难散,来而山上,已是日升时分,拨云见日,山寨里头,一片祥和,龙山弥望梯林见,梦断前朝霸主哀。一剑横天台帽落,八峰衔月暮云开。三军旗卷思关羽,万马蹄翻忆楚才。人去空余花似语,依稀风送浩歌来。看这山寨,林林总总,种树果林,悠悠然日而倾出,红衣少女回首张望,木然觉着煞是好看,和着阳光洒来,心境也平和下来。 “快些跟上!”不知觉间被退了几下,踉跄几步,瞪着身后壮汉,不免又紧了手脚。 “女侠,你一夜未眠,不困么?”我打着哈欠,看着她的面容,竟有些醉意。 “少啰嗦,待会儿严刑拷打之下,看你还说不说。” “姑娘,你可真美。” 听着这话,少女脸颊一红,转而不再看我,“油嘴滑舌!” “我是说,你都这么美了,就不要再想得太美。” “……”再而又转过来,“看我割了你舌头!” “哎呀,女侠饶命!” (三) 本以为被捉回来,当真会被关押在牢里,王女侠只说,在这八岭山寨之中,人人需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尽管身为寨主,偶有劫财,要劫富济贫,可更多的时候,还是依仗这里百姓自己的一双手,没有耕耘,没有收获,即便天公作美,还有涝产的时候,更何况是战火连天。 “江陵自古就是兵家重地,八岭山地守天险,自然重要的多。”偶有时候,总会盯着她的眼睛,那种美,不似倾国倾城,也不像闭月羞花,她有普通大家闺秀所没有的那份气魄,她也有普通大家闺秀持的那份含蓄。看到她,我总是会想起离夕,明明长相不同,性格不同,就连武功身法也没得相似,可就是会想起,想起离夕,便有那句,好嫂嫂,兀自笑了开来。 王女侠看我发笑,又不知我笑甚,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也就转眼看了别处。继而介绍着山寨里的一切,有这有哪,好生快活。初春时候,也有山花烂漫,嗅着整个山谷里悠悠花香,整个人也都娴适了许多。 我告诉她,夜枭的刀法不在她之下,形容了面貌,这才知道,夜枭本名王夜再,是王女侠的同辈堂兄,只因金刀十三式不传庶出,这才怀恨在心,借由叔父各辈偷摸传得招式心法,虽不是正统,可勤加练习之上,武功已比王女侠厉害许多。 当年王女侠不过二八年纪,王夜再悄然拉拢了天忍教为其卖命,直逼江陵王家掌事,也就是王女侠的父亲王俭退位,可王大侠武功了得,其实夜枭能敌得过。 “我若没猜错,夜枭应是用了悲酥清风。” “不错,阿爹没等着运气提刀,就觉脚下疲累,几招过后,就败下阵来。”红衣少女带我来到八岭山顶,望着山谷里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一片祥和景象,当真心生向往。 “之后自然就是大开杀戒?” “阿爹有一侍从,名叫阿浪,虽得天生木讷,但为人忠厚老实,带着我和娘从江陵逃得出来。”王女侠出神地望着远处,“八岭山本是我王家前朝避难时的场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王家世世代代传承开垦出来,现如今,竟要在这坐吃山空,我如何面对寨里的百姓?” “这些百姓大多都是北边来的难民吧?” “嗯。” “你也当我是难民了?” “谁让你破衣褴褛?”王女侠瞪着我,“本来就是有银子的抢银子,没银子的就来看看,愿意留下的,管你吃饱穿暖,不爱留的,也不强求。” “为了你,我也愿意留下。”趁着落日时分,看她脸庞俊俏得很,扑闪眼睛,自是心心动念。 “你……”说着这话,羞红脸颊不由转目,“胡说甚?” “王女侠,我来八岭山寨已有半月,还不知姑娘芳名?”我笑着拱手作揖。 “……为什么要告诉你!”转头又看着我,“你先说!” “哈哈,也好,在下黄埔风,江津人士,师从龙虎山正一道,曾在义军白秋琳先生手下做事,暗插天忍教数年,是为十人众的缩地。” 听着这些话,一席红衣愣是瞠目结舌,只得尴尬道:“我以为你先前是语无伦次……” “姑娘芳名,未请教?” “王羽萱……” ; 第二十六章 归而不来 ?绍兴十四年秋,春华秋实。一别江湖,半年有余,看着山寨里,一片欣欣向荣,也是多有感慨,如若山河如此,百姓们又何尝不想过着这样恬静安逸的生活?偶有秋收闲暇,王羽萱会过来找我,说一说她的故事,我就安静的听着。她说她的阿爹,说她的山寨,说她小时候。她也会问我的事情,大多也都是弱冠之后,偶有追问,只得编着孩提轶事,也总是嗔怒:“你都从来不说实话。” “怎么会呢?只是孩提之事,不知为何,总是模糊不清。” “你不会同阿浪一般吧?”微笑着用手肘拐着我,时而斜眼看我。 “此话怎讲?” “当年逃出江陵,来到八岭山寨,阿浪就患得奇怪。”少女看着远处,有些悲凉意味,“时而还好,时而却只记得当天的事,一觉醒来,见得旁人,都是不认得,只管让我快逃,他来阻着追兵。” “想必王老英雄的事,让他耿耿于怀,不能释然罢。”看着落日余晖,这般好看的脸庞,心里波澜,总是不能纤纤。 (一) 忽一日,我正在田间帮着寨民农作,只觉山门吵杂非常,提着锄头便随着百姓跟了前去。远处只见人群攘攘,拨了出路,驻而望去,只见一壮汉怀抱红衣,奄奄一息,惊觉不好,岑然上前。看着伤势,鲜血淋漓,气息不顺,眯瞪双眼。 “少主,可是遇了强手?!”上前询问的,正是阿浪。 怕是拼力睁了杏目,辨清是谁,只道:“本想拦路劫了钱财,不料遇到仇家……”不等话说完,咳嗽声不断,我撇下农具,赶紧上前,手指运气行劲,点着几道,转而拄掌运气。 “不要说话,屏气凝息,忽而慢慢,自觉气转。”一边为她输着真气,一边看向阿浪,“少主所说仇家,可有眉目?” “……”思忖一会儿,只道:“王夜再。” “夜枭?”听着名字,煞是震惊,刀法卓绝自是厉害,可能将王羽萱打到如此重伤,只怕还有帮手。“阿浪,我发过誓,不会在让我的亲人手足死在眼前,今日大敌当前,你且好生安顿你们少主。”顿了口气又道:“方才我为她运功行气,不会致命,但若不及时治疗外伤,只怕有变。” 说着,阿浪将王羽萱抱起,向我说:“少侠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那就等你们少主醒了,让她以身相许。”转而抽了少女双刀,直奔山下而去。 (二) 来过山门,山脚下不远有一片梨花林,梨树荏苒,在中秋时节,也有些萧索意味。左右手各提匕刀,想来这刀好生轻巧,在手中仿佛没多少斤两,转了两个刀花,又觉着凌厉非常,暗叹不知是何神兵利器,有得这般威锋。蹩过山脚,不远处梨树林,单见几个身影或驻足,或倚息。 暮然上前,反手持刀,拱手道:“不知在下夫人打扰了哪路英雄好汉,下得如此杀手?” “……!”一身影转过身来,看到我,先是惊诧,又而笑道:“哈哈哈,缩地,王羽萱何时成了你的夫人?!” 当真熟人,这才笑了开来,“夜枭师兄,我的事,你知道的应当不多。” “不错,可我知道乐宜、灵羽等人都死于你手!” 听着这话,我倒有些惊讶,按理说,灵羽应当算是隐退江湖,与我无干,真死于我手的,只有苏无纳邪和颜卓,懒得狡辩,“不知夜枭师兄重兵前来,所为何事?”看着周遭,除了几个黑衣死士,竟还有得大宋羽林军,暗想会不会是夜枭潜进大宋做了细作? “我的事,你也应当知道不多!”说着,抽出一口宽背砍刀,“如今再见,我定要为端木堂主清理门户!” “端木睿还是我放他走的,清理门户也轮不到你!”转了刀锋,见官兵围上,死士也岑然堵截,定睛数了人数,怕是三四十人,惨淡笑着,“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三) 在八岭山寨的这段时间,一边增进内功修为,一边想着招式法门,不觉间武功也算得上登堂入室,几年前我就不将死士官兵放在眼里,现在更是不在话下。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单靠着缩地来回,已有十几官兵毙命,夜枭汗颜,赶紧喊道:“你们不是他对手,不要妄自送了性命,我来与他对拆!” 听着这话,死士官兵退缩一团,夜枭岑然瞪着他们,仿佛在说让你们别上,你们就真不上了? 我也笑道:“只怕师兄所托非人,不过你说的也对,谁家没有妻儿老小,何必送了他人性命!”转着刀风,缩地而上,本是剑招,用着双刀耍得开来,也算灵巧。 几招过后,瞧出奥妙,王家刀法本是势大力沉的功夫,被那少女耍来耍去,也是灵巧万分,对着夜枭,才当真见得刀法厉害,上挑下劈,不光速度够快,力道也强,对拆开来,飘逸剑招都被破坏,无一命中。 “缩地,我当你功夫了得,不过而而!” “师兄,我没打算跟你动真格的。”脚下兰藤鞋早有破败,速度有些不好掌握,运气行劲,岑然上前,眨眼间已是刀风划过,夜枭瞎得后退,转了半身,一招白云回望斜刺后颈,见他连忙举刀格挡,转而因着双刀,左右开弓,右边白云,左边沧海,刀尖所至,岑然血涌。 踉跄退了开去,只道:“你这是什么刀法?!” “剑法而已,师兄何必紧张?” “剑法?”正迷惑着,赶紧跟上,连连刀法模仿着九问剑招的飘逸纠缠,大刀难以脱身抵挡,见准时机,左右各划开来,破了持刀手。 看到夜枭败下阵来,身后死士官兵四散而逃,投了左手匕刀过去,岑然缩地绕之,立于众人之前,“我不是说了么,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大侠,大侠,小的们不知您武功盖世,还请放得一条生路!”众人连忙跪地求饶。 “放你们?”我转过身来,看着他们,“是你们放过我们才是!” 见得他们面面相觑,我解释说:“我与夫人王氏隐居山中,只是不想再过问江湖事事,可你们却咄咄相逼,今日放了你们,不免人多口杂,倘是让朝廷知道山中草寇,不免节外生枝,就地斩草除根,你们说不好么?” “大侠请放心,我等回去自当不会多说,只会道明,八岭山草寇已全部歼灭。” “口说无凭,何以证得?” “我等可将王大人首级带回,以正视听。” 我斜眼看着躺跪下来的夜枭,听到这番话,他自然也是寒颤立立,“缩地,你放我一马,我与八岭山的恩怨,就此两清。” “……”暗忖,若是这样,免得涂炭,也是极好,只怕他不守信用,“何以信你?” “我对天发誓,有生之年,若再踏足江陵八岭,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有违此誓?” “有违此誓,犹如此刀!”说着,拼尽内力,将宝刀一折为二。 “好,夜枭,我信你一会,倘若再来,我让你天忍教上下,鸡犬不宁!” (四) “我们什么时候是那种关系了?”中秋月圆,山寨里头载歌载舞,一来是庆祝少主安然无事,二来庆祝八岭山寨渡过此劫,又可以娴适几年。 “我们什么时候不是那种关系了?”我笑着看着朗朗月色下,倾国倾城般动人的面容。 “阿浪跟我说,若你打得赢王夜再,就要嫁给你!”少女嗔怒瞪目,煞是可爱万分。 “这等大恩,难道不用以身相许?” 玉盆遥挂九重霄,皎皎清辉辽,偶遇浮云揽月,遮不住月花俏。 ; 武功等级说 ?姓名…………年龄…………身手……………代表武功(等级) 黄埔九日……40岁…………???……………??? 村外武师……40岁…………???……………??? 黄埔风………13岁………一窍不通(1)……??? 黄埔风………18岁………不堪一击(2)……??? 一叶真人……???……一代宗师(37)……太一真气(惊世骇俗)…乾坤剑法(举世无双) 严诗涵………21岁………初学乍练(5)……天王枪法(初窥门径) 离夕…………17岁………毫不足虑(3)……梦蝶(毫不足虑)………天忍火技(初学乍练) 黄埔风………18岁………不足挂齿(4)……缩地(初出茅庐)………天忍火技(初学乍练) 离夕(十人)20岁………初出茅庐(8)……梦蝶(平平常常)………天忍火技(初出茅庐) 黄埔风(十人)21岁……初窥门径(7)……缩地(粗懂皮毛)………天忍火技(略知一二) 龙座禅师……70岁………神乎其技(31)……狮子吼(出神入化)……龙爪虎爪(罕有敌手) 谢京飞………32岁………略有小成(16)……伏魔刀法(粗懂皮毛)…天忍火技(驾轻就熟) 黄埔风……………………初学乍练(5)……缩地(初出茅庐)………天忍火技(初学乍练) 离夕………………………初学乍练(5)……梦蝶(初窥门径)………天忍火技(初学乍练) 摩摩尔………24岁………毫不足虑(3)……九曲一合枪(毫不足虑)…天忍火技(不足挂齿) 边俊…………24岁………不堪一击(2)……九曲一合枪(毫不足虑)…天忍火技(一窍不通) 星海…………21岁………勉勉强强(6)……心眼(初学乍练)………天忍火技(初窥门径) 灵羽…………21岁………初学乍练(5)……梦蝶(初出茅庐)………天忍火技(毫不足虑) 乐宜…………24岁………略知一二(9)……???(普普通通)……天忍火技(初学乍练) 零……………25岁………初学乍练(5)……凌波(平平常常)………天忍火技(不足挂齿) 云龙…………23岁………初出茅庐(8)……九曲一合枪(普普通通) 小武侯………22岁………不足挂齿(4)……天忍火技(普普通通) 夜枭…………27岁………勉勉强强(6)……王家刀法(平平常常) 颜卓…………26岁………初学乍练(5)……???(普普通通)……伏魔刀法(毫不足虑) 端木瑞………37岁………粗懂皮毛(13)……天魔神功(普普通通)…天忍火技(略有小成) 苏无纳邪……39岁………粗懂皮毛(13)……天魔神功(普普通通)…天忍火技(略有小成) 乐宜(十人众)…………平平常常(11)……硬气功(平淡无奇)……天忍火技(勉勉强强) 云龙(十人众)…………普普通通(10)……九曲一合枪(平淡无奇) 星海(十人众)…………初出茅庐(8)……心眼(略知一二)………天忍火技(勉勉强强) 灵羽(十人众)…………初窥门径(7)……梦蝶(略知一二)………穿雪剑法(不足挂齿) 零(十人众)……………勉勉强强(6)……凌波(平平常常)………天忍火技(勉勉强强) 夜枭(十人众)…………初出茅庐(8)……王家刀法(平淡无奇) 边俊(十人众)…………勉勉强强(6)……九曲一合枪(初学乍练)…天忍火技(勉勉强强) 颜卓(十人众)…………初窥门径(7)……???(平平常常)………伏魔刀法(毫不足虑) 云飞扬………21岁………平平常常(11)……杨家枪法(平淡无奇) 离夕(义军)20岁………普普通通(10)……梦蝶(平淡无奇)…………天忍火技(普普通通) 黄埔风(义军)21岁……普普通通(10)……缩地(粗懂皮毛)…………九曲一合枪(初窥门径) 燕横…………27岁………平淡无奇(12)……九问剑法(平平常常)……两仪剑法(半生不熟) 不羁和尚……43岁………了然于胸(23)……七星罗刹棍(已有大成) 完颜宗弼……52岁………罕有敌手(29)……伏魔刀法(出神入化) 陈烨…………39岁………毫不足虑(3)……鬼刀法(不足挂齿) 燕横…………16岁………勉勉强强(6)……混元一气(不足挂齿)……两仪剑法(初窥门径) 张横…………21岁………初窥门径(7)……两仪剑法(初出茅庐)……两仪掌法(初窥门径) 霍普…………25岁………平淡无奇(12)……??? 无疑子………61岁………出神入化(32)……??? 无慢子………63岁………登峰造极(34)……??? 无贪子………63岁………出神入化(32)……??? 无痴子………65岁………出神入化(32)……??? 无嗔子………67岁………登峰造极(34)……??? 虚竹子………73岁………深不可测(49)……小无相功(震古烁今) 燕横…………23岁………普普通通(10)……九问剑法(不堪一击)……两仪剑法(略知一二) 张横…………28岁………普普通通(10)……两仪剑法(略知一二)……两仪掌法(初出茅庐) 薛百策………???……出类拔萃(28)……混元一气(已有大成)……九问剑法(豁然贯通) 婴九问………61岁………无与伦比(35)……??? 武英志………24岁………初窥门径(7)……两仪剑法(初出茅庐) 怒侯纳斯?????? 乔女纳斯?????? 李古纳斯?????? 神木纳斯?????? 金佐纳斯……22岁………平淡无奇(12)……空绝心法(普普通通)……虎鹤双形拳(粗懂皮毛) 姬铸…………45岁………初窥门径(7)……??? 黄埔风(千字)22岁……平淡无奇(12)……缩地(半生不熟)…………千字(毫不足虑) 燕横(正反两仪)28岁…粗懂皮毛(13)……九问剑法(平淡无奇)……两仪剑法(平淡无奇) 殷方…………23岁………毫不足虑(3)……??? 殷童…………19岁………不堪一击(2)……??? 蝶飘飘………31岁………半生不熟(14)……五毒奇经(平淡无奇)……血刀法(半生不熟) 关万山………37岁………平淡无奇(12)……血鼎功(平淡无奇)………血刀法(登堂入室) 云飞扬(六脉)22岁……半生不熟(14)……少商剑法(勉勉强强)……杨家枪法(登堂入室) 卢笑贫………37岁………登堂入室(15)……百蛊毒经(粗懂皮毛)……五毒神掌(登堂入室) 卢青…………29岁………平淡无奇(12)……衡山剑法(半生不熟) 边俊…………25岁………普普通通(10)……九曲一合枪(平淡无奇)…天忍火技(略知一二) 小武侯(十人众)23岁…普普通通(10)……天忍火技(平淡无奇) 离夕…………21岁………平淡无奇(12)……梦蝶(半生不熟)…………伏魔刀法(平淡无奇) 乐宜…………25岁………粗懂皮毛(13)……硬气功(登堂入室)………天忍火技(平淡无奇) 灵羽…………22岁………平平常常(11)……梦蝶(半生不熟) 零……………26岁………平平常常(11)……凌波(半生不熟)…………伏魔刀法(初窥门径) 颜卓…………27岁………平淡无奇(12)……???(已有小成)………天忍火技(初窥门径) 罗锋…………31岁………登堂入室(15)……逍遥功(半生不熟)………降龙掌(略有小成) 童家余………30岁………已有小成(17)……??? 包万同………43岁………毫不足虑(3)……??? 古嫣然………33岁………神乎其技(31)……??? 冷云…………41岁………略有小成(16)……??? 韩破山………35岁………半生不熟(14)……??? 胡献姬………32岁………粗懂皮毛(13)……??? 裴一飞………29岁………青出于蓝(19)……??? 裘止水………57岁………半生不熟(14)……杨家枪法(登堂入室) 杨宏中………51岁………技冠群雄(30)……??? 杨瑛…………28岁………融会贯通(20)……??? 白秋琳………28岁………青出于蓝(19)……绝尘剑法(融会贯通) 王羽萱………21岁………半生不熟(14)……王家刀法(略有小成) 夜枭…………29岁………登堂入室(15)……王家刀法(已有小成) 黄埔风(归隐)23岁……登堂入室(15)……缩地(已有小成)…………千字(半生不熟) ; 第一章 朋友 ?“爹爹,关内是不是没有这么多沙子?” “傻小子,就算是关内,该有沙子的地方,还是有的。” 一望无际平坦的黄沙里,郎朗明日照着大地,远处看得一匹青骢马上,似有大小两个身影。马身上斜跨的行囊中,叮当直响,伴着天空中偶有雄鹰的嘶叫,不免有了些宫商角徵羽的意味。随着鹰飞,和着耳边风鸣,滚滚黄沙溅得飞起。 “那咱们啥时候能攒够银子进关内啊?”说话的孩子盖有五六岁,披着斗篷,遮阳挡风。 “干完这一票,差不多。”被称作爹爹的男人,骑驾着马,纵了马蹄方向,仔细看着,才发觉胡子拉碴,干劲精壮,虽是披大氅、戴斗笠,瞒不住他炯炯双眼下的英魂气魄。 过了西凉,就离兰州不远,这时节风沙作乱,经常眯缝了双眼,也看不清官道何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马上的男孩唱着节奏,听着风吼,见得前边栈楼,男子旋即勒马而下。 “在此等我。”回首对着男孩,却见已然跃马而下。 “爹爹要带着小唯才好。”诺诺拽着男子大氅,无可奈何,拉起男孩抗在肩上,顺手扯下马背行囊,向栈楼踱进。 说是客栈,不过是大漠旅途中歇脚地方罢了,枯木兽骨,到处都是,走过石垣,只见栈楼上还有得题字:“宾归”,只怕原意不是如此,又一股风沙过来,牌子吱呀作响,渣渣啦啦,不免生了几分烦躁。 进得门来,男子放下小孩,撇着行囊,看着中厅里,三三两两分坐着,盖有七八个人,中间木桌旁,横肉男子吃酒而坐,凶眉狠目,脸上刀疤有几,盯着进门一大一小,没等说话,身后的七八个人站起身来。 “我叫庄钟雄,记住也好,记不住也罢,反正名字没什么重要的。”男子不摘斗笠,岑然笑着对那横肉道。 横肉不知对方来意,只得挥手让手下稍安勿躁,只听得斗笠男子继而说着:“你以前犯过什么事,杀了什么人,这都不重要。”夺了眼前横肉的酒杯,一饮而尽,“好酒。” “……”横肉男子没见过这等不要脸面之人,只得称赞:“酒量不错。” “重要的是,我是来帮你的。”男子扶了扶斗笠,继而笑道。 “帮我?”横肉突而笑道,“我这打手不少,你说你来帮我?哈哈哈,莫让我笑话!” 斗笠男子不多说话,从怀里陡然掏出羊皮卷纸,“看得清楚?你的人头,可值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男子身后的小孩忽而探出头来,大声叫嚷着,惊得周遭壮汉再又起身,横肉只得再而挥手,示意坐下。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肯出一百两白银,我就当做没见过你。” “一百两白银!”男孩又叫嚷一声,这次横肉手下倒是坐得安稳,想来已经习惯突如其来的喊叫声。 横肉男子倒是坐而不住,怒目盯着男孩,倒也不怯场,朗声叫嚷着,“我叫小唯,记住也好,记不住也罢,我的名字很重要!”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男子拍了拍小孩的头,连连夸赞。 “我倒是有一事不明……”横肉盯着斗笠,沉着脸色。 “请讲。”即便是斗笠遮着,男子的笑容也可以穿了栈楼里昏暗的烛火,浸了污浊空气。 “说了这么多,你既不是马快,也没得同党,只带了一张破纸跟一个黄毛小子,凭甚和我sx响子帮叫板?!”话音一落,这次没得挥手,身后壮士纷纷抽了兵刃,来到桌前,围住大小两人。 “真是可惜了,还以为咱们能交个朋友。”斗笠摸了摸下巴,又听得身边一声“交朋友”,转而拍拍男孩。 “哈哈哈,朋友,我们一共八个壮士,你有一个小孩,要让外人见着了,会说咱欺负人。”轮到横肉放声大笑,“我是个讲理的人,可不能让人误会。关门!”说着,两三手下将木门吱呀作响,登时厅里烛火窜了几下,又安稳而定。 即便关上门,栈楼外的呼啸声,仍不绝于耳。男子岑然笑着,不顾面前刀锋相逼,只听得横肉继而说:“开天窗说话,关上门打狗,这才叫痛快!” “大家出门在外,无非为了求财,做不成朋友,也莫要伤了和气,和气才能生财。”男子压了压斗笠,仍是持着笑容,不动声色。 “这小子倒是能说会道!”横肉指着男子,对身后壮士说着,男孩跟着又来一句:“爹爹能说会道!”听得众人笑了开来,斗笠倒是一脸无奈。 “小唯,照常蒙上眼睛数数。” “哦,这次数到几?” “随你。” “六!” “好,那就数到六,坏人就全部躺下了。” “他们是坏人?” “个个都长得这么丑,当然是坏人。” 几句话来,倒是惹毛了横肉男人,直接拍了桌子,打翻酒坛,愤而怒道:“放肆!我就先把你这两条烂舌头砍了!” 话音未落,斗笠已抽出匕首,直接扎了横肉拍桌手,先是一惊,继而惨叫一声。周遭壮士见状不好,纷纷砍来,斗笠只是弯腰一躲,继而抽了行囊里一柄快刀,随意一挥,两名壮士手臂应声而落。 “二!” “刀,我的宝刀!”横肉回首叫嚷着,手下顺手一掷,宝刀岑然打在臂膀落地。 尴尬时分,斗笠笑道:“我这把刀,借给你罢!”说着,快刀一刺,扎了横肉肩井。 “三!” “兵刃,要多少,我有多少!”接连抽出两把快刀,踏了桌上,跺了刺在横肉手上的匕首,继而又飞身下桌,双刀招式施展开来。 “四!” 几个壮士一拥而上,男子陡然大笑,一劈,一刺,一砍,霎时间血肉横飞。 “五!” 斗转了半身,一招如来千叶,只觉登时千刀飞转,看不清刀刃所至,再而回首,已是人手分离。刀刀致命,溅而血飞,霎时间,厅里已是血气弥漫。 “六!” 目瞪口呆间,除得横肉,只剩一个壮汉,见状不敢上前,顺势拔了匕首,直接飞向面门,来不及反应,轰然倒地。 “一哪去了?” “一在这!小唯就是唯一的唯!”男孩睁开眼,指着自己,没被眼前血腥吓到,横肉也是惊诧。 “大,大侠饶命!”横肉男子见着一瞬间,手下壮汉死死伤伤,连忙下跪求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看你这般落魄,想来也出不起一百两。”斗笠男子擦了擦脸上飞溅鲜血,提刀而前。 哐得一声,一包重物坠地,横肉不知从哪儿掏来,“这包金子,是我前两天抢来的,全,全给你了!” 本已提刀作式,想着刀起刀落,也能拿着金子。刀挥一半,却在面门前停住,微而笑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和气生财,和气生财。”顺势收了刀,回身捡了钱袋,拎起小孩,向门外走去。 “等,等等!我牛振山素来神出鬼没,马快都追踪不了我,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本事,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斗笠走到门口,摸了摸男孩的头,又挠挠脸庞,回首道:“偶然路过。” “就,就这么简单?!” ; 第二章 悬赏令 ?沙漠就是这样,所以有坊间流传着:“早穿棉袄午穿纱,晚上围着火炉吃西瓜。”离了栈楼,天色渐晚,男子带着小孩驰骋滚滚风沙,甚是疲惫,随意找了避风坡处,勉强拾来些树枝,看着远处也有些蜥蜴、蛇类的野兽,随意斩了些肉。 “爹爹,我想吃仙人掌。”男孩依偎在男子身边,不甚撒娇。 “吃些肉才有力气,不然熬不到关内。”男子支了火,烤着斩获的野味。 “爹爹,咱们够钱进关了?” “不够。” “唔,先前不是说好,得了这票就有了银两?” “咱得先把债给还清了才是。” “债?你又欠谁的欠啊?” “说多少遍了,当然是龙五啊!”男子意味深长,一边烤着肉,一边轻描淡写:“那年你才一岁,爹抱着你走了很长的路,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然后就认识了龙五。” 男子看了看身旁听着故事般恬静的孩子,接着说:“为了安顿咱们父子俩,龙五可没少花银子。”看了看烤熟的野味,递给旁边饥肠辘辘的男孩一份儿,自己也啃开。 “龙五很有钱,我们不还他也行吧?” “那可不成!”切了块肉塞进孩子嘴里,自己也大快朵颐起来,“吃了多少,就得吐出多少,不能让别人欠了咱的,咱也不能欠了别人。” 不过一会儿,残羹冷炙,多余的肥肉烤得滋啦作响,一大一小两只身影打了铺盖,天被地床,看着郎朗繁星,小男孩儿突然问:“龙五是别人么?” “是别人。” “那我呢?” “你是咱们啊。”男子怀揣着一柄快刀,对着星空,似有所思,转而道:“对了,小唯,别忘了先尿一下,可别一会儿又尿毯子上了。”话音还没得落下,只听身旁已有均匀喘息。 男子看着身边熟睡的儿子,兀自笑了笑,“放心吧,不管出了什么事,爹都会保护你的。” 一夜过去,清早干涸的风沙里也会弥漫些露水意味。不到天亮时候,男子就起身灭了篝火,袅袅青烟伴着朝霞而升的时候,男孩也睁了惺忪睡眼。 “该走了!”男子不由分说,给孩子穿戴好,解了手,拽上马来,向着朝霞,哒哒驾马。 不多时,沙坡之上,远眺过去,风沙意味里,夹杂了许多硝烟刺鼻,天空里盘旋乌鸟徐徐,定睛看了,才感觉是炼狱战场。男孩抬首看了看男人,“方正也是顺路。”压了压斗笠,策勒拽马,往坡下走去。 风沙里,就是这样,看着近在咫尺,走起来却远得很,即便骑行,也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炼狱周遭。四落秃鹫、乌鸦,见得人来马到,不理不睬,继续啃食,眼见到处,横尸遍野,长枪短兵,鳞次栉比,男孩在男人怀里,盯着惨状,合十双手,默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朋友,发生什么事了?!”眼望远处,只见一皮甲男子拄着长枪,跪立中央,周遭尸体数数,惨不忍睹,“朋友?!”走得近些,才看到,此人已断气怕有数日。 “是条汉子,站着死的。周遭死尸,应是死于他手。” “真的吗?好厉害!”马上男孩听着爹爹这般称赞,也长大嘴巴,惊讶地叫嚷。 “差不多,但他不是一个人。”看着交手双方,大概敌对双方,一边奇装异服,一边羽甲遍身,“看他们的兵器和统一的行头,并非一般人,应该是宋金两国士兵,估摸是交战于此。” 拽了马头,看着条血路,心想走往这边,定能出得炼狱,“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爹爹,他们身上应该有值钱的东西吧?” “拿了死人的东西,会造报应的。”踹了马腹,听得嘶鸣一声,策马踏出血路。 又不久,终是见得尸首渐少,兵刃残缺,马蹄哒哒而过,男子忽而勒马,小孩盯着爹爹,不明所以。 “看到柄好剑。”男子旋而下马,走到一身首异处旁边,拾起落地宝剑,已是血黑色染了,“看样子,是官家名门的剑,身份应该不简单。” “不是说死人的东西不能拿么?” “这种好剑与其丢在这儿给贼人拿去,不如我来保管。”男子四下里寻着什么,接着说:“看来这柄剑的主人是这位姑娘的。”走到一位女性尸体身边,翻出剑鞘,收而其内,又对着男孩:“这是好事儿。” 话音未落,听得身后悉悉索索传来声音,继而有大声叫嚷:“救,救救我们!”本是出神想着兵刃的事,忽被打断,正想看了何人,才见得一个驼背老者驮着一位重伤女子,踉跄到前,呼叫着,背上女子呜呜咽咽,驼背老头邋遢十分,看样子应是路过战场,被交战士兵所伤。 “一百,一百两白银,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收起宝剑,男子正想上马,看得惨状,直接开口。 听得可以拿钱买命,连忙放下背后女子,跪地求谢,男子示意老者拿钱,这才搜了全身,不过铜钱几枚,碎银几两,短匕、火折而而,再无其他。 看着这些破烂东西,悻悻然笑道:“可惜了,还以为咱能交个朋友。” “权当是定金了!”老者看到男子转身,连忙张口,“我等是巴陵长歌镖局,运镖至此,不巧遇了宋金交战,不料殃及其中,除了我这掌旗和小姐,其他师傅死死散散,已不见踪影。只要把我们送到龙门驿站,不够的数,我一定找人给你凑齐!” “哈哈,老爷子你真是笑话,你们的镖旗不在,我何以信得?”男子看着老者随身物品,还有一面熟的羊皮卷纸,随手打开,问道:“这悬赏令是怎么回事?” “老朽不知,此乃小姐身上物品。”老者定睛看了看悬赏令上,转而又道:“老朽不会骗你,这人还没被抓到卖给伢仔,能挣钱。” 男子慢悠悠读着悬赏令:“案犯双尾蛇,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十恶不赦,赏银三百,缉拿归案。成都府。”通读之后,微笑不免浮于脸上,“那些碎银子到镇子上买些葡萄干吧,朋友。” ; 第三章 龙门 ?塞外边疆有一小镇,名曰龙门,无论是西行丝路还是东行栈道,龙门是必经之所。当年杜诗圣偶过龙门,即兴作道:“细泉兼轻冰,沮洳栈道湿。不辞辛苦行,迫此短景急。石门雪云隘,古镇峰峦集。旌竿暮惨澹,风水白刃涩。胡马屯成皋,防虞此何及。嗟尔远戍人,山寒夜中泣。”就是说途径龙门的确切感受。 小镇上熙熙攘攘,商队行者,利来利往,骆驼马匹。集市中央,见到一白袍老者,说是老者,是因为脸上褶皱太多,其实也不过天命年纪。头上戴着纶巾,一手捋索着山羊胡子,另一手掂量着中原人带来的茶叶。 “四等龙井,两枚金币。”山羊胡子迷瞪着眼,看着眼前带来茶叶的壮汉,从麻袋里拿出茶叶,撮了一小堆,放到茶壶中看着伸张,自顾自说着。 “死伢仔!你是老花眼了?!”站在麻袋背后的壮汉突然张口叫骂着,“这是西湖清明龙井!隔着麻袋都能闻到的茶味儿,茶壶里边那绿色,少说也要五十枚金币!” “无礼之徒!敢质疑我义父的鉴定?!”从老者身后岑然冒出一位少女,说是女孩应该更贴切一些,只有金钗年纪的她,皮肤白嫩,披风遮面,看不清面容,却凌厉得很。 老者连忙抬手挡了女孩上前,“确实,这茶叶从味道、色泽上看,都是一等品,但,说是清明龙井,怕是去年清明吧?你这十几袋茶叶,都是掺了假的,可评不了好价码。”老者微微睁了双眼,对了壮汉,“你父亲在世时,非常尊重我们雁行门,即便是从别的渠道出去的,有得假货,可在我这走丝路的,全都货真价实。” “死伢仔!你敢断我财路?!”说着,壮汉绕了麻袋,抬手一拳奔向老者面门。 见着拳头将至,老者不闪不躲,倒是身边女孩,岑然侧踹出一脚,凌空转了半身,抽出腰间细剑,左划又刺,剑法同话语般凌厉,壮汉被迫坐定下来,看着眼前细剑,不敢动弹。少女却不尽然,跃而凌空,转着剑***向壮汉脖颈,老者见状不好,连忙喊道:“琳琳!住手!”剑锋已起,招数已至,哪能说停就停得下来,看着细剑就要削了头颅,一只壮手硬是拽住细剑,岑然拉了回去,少女本在空中,被大力一拉,险些摔了踉跄。 “龙五,你家丫头这性子,现在连你也管教不好了么?”说话男子斗笠大氅,微而笑着,女孩被拎在半空,定睛看了来人,不免脸红了几分,娇嗔着说:“庄大哥,快放我下来!” 老者不像先前眯缝着眼,如故友相见般,连忙上前,“钟雄,你可算回来了!” “还有我,还有我!”男孩从被称作庄钟雄的男子身后蹿了出来,蹦蹦哒哒到女孩身边。 “对对,有庄大哥在,肯定有小唯!”女孩莞尔笑着,摸摸男孩的头,男孩倒也识得礼数,“琳琳姐好!” 老者不再多说,看着青葱马上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踉跄下马,问道:“这两位是?” “龙五,先照料这姑娘伤势,稍后的我在话与你。” 说着,几人连忙来到龙五的据点,说是据点,其实不过是走货行商的藏铺,堆积如山的货物,有麻袋,有木箱,甚是昏暗,没得烛火,想是当然,如若在这种地方有零星火光,怕是整个货仓都要燃了开来。再往里头去,过了小路,是后堂。龙五吩咐下人打好铺盖,好细细看了少女伤势,庄钟雄这才拉了小唯和琳琳出去,怕是疗伤画面过于血腥,佝偻老头见状,也退到门外,毕竟是自家小姐,有得大夫疗伤最好,一些画面当是不敢看得。 间隙里,龙五已经为少女治疗,只得等她自身好转,吩咐属下好生照料,就带了众人来到别厅。佝偻老头把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庄钟雄也不需多个解释,但悬赏令的事还得问个明白,不然捞不到银子,做了赔本买卖,他可不会让。“说说这悬赏令的事吧。” “若不是那张悬赏令,这孩子也不会到西域来,更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老头露出一脸的愧疚,“悬赏令上的,是他的杀父仇人,当年长歌镖局在关内也是响极一时,不料得罪同行,买了双尾蛇给他们做事,老当家的就这么死了。后来官府通缉,成都刺史为得让她能亲手复仇,就一直没公开这张悬赏令。”说着说着,老头的满脸褶皱,不觉已是泪目汤汤,“如今,这仇,她是报不了了。” “这么说,只要我拿上这双尾蛇的项上人头,送到你们长歌镖局,三百两就能当场给我?”庄钟雄终是没再戴着斗笠,一脸英俊面容,却不像他不惑年纪。 “话是不错,可这厮逃至关外已有八九年,现在是彻底销声匿迹,要找到人,可是大海捞针……” “找人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义父找不到的人!”老头话没说完,琳琳突而插话,“倒是最近,金兵屡屡来犯,我怕到时候不是找不到人,而是被金军屠戮了。” “交给你义父,我放心的很。”庄钟雄说着,搂抱起不觉间睡着的小唯,往门外走去,“龙五,是时候回关内了吧?” “先帮了这忙,之后好说。”龙五又迷瞪起双眼,这时候的龙五,总是会让琳琳猜想不透,她不懂的事,小唯也不很懂,但庄钟雄知道,龙五快要回到那片属于他的江湖了。 几天后,又是一身的斗笠、大氅,见得龙五在一堆篝火前念念自语,庄钟雄悄然说着:“龙五,拜火不如拜佛啦。” 龙五转头,看着熟人,兀自笑了开来,“钟雄,你又不信佛,还乱劝人。” “至少,曾经信过。”转而脸色严肃起来,“如何?” “杀手双尾蛇,确有其人。据说是用双刀的高手,性情狠辣。腰间有个很特别的双尾蛇纹身,八年前牵扯到一宗朝廷高官的命案,随后就逃了关外。我的线人告诉我,不久前在这里见过这个纹身,不过我劝你别去那里……” 听到此处,庄钟雄连忙摆手,“只要有了这三百两,我就不再欠你了吧?” “哈哈,钟雄,我的好朋友,你可从来不亏欠过我什么,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我欠了你太多……” “龙五,你是了解我的。”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拦不住你。”龙五看了看庄钟雄,拉起双手,“此行艰难异常,且要小心行事。” “放心。” ; 第四章 赤沙镇 ?“往东走二百里,你将看到地上的沙土由黄转红,那儿便有个小镇,叫做赤沙镇。赤沙镇早年靠着温泉发迹,侠客、娼妓、来往商队,鱼龙混杂。自从大宋派了官吏过去,再也没得惹是生非,镇子竟也有些条理。近些年,宋金战乱频繁,那个官吏倒是个护犊子的人,你进去要人,他是不会乐意的,钟雄,要多生提防,凡事切忌招摇。” 回想着龙五忠言,哒哒马蹄踏着黄沙,在黄沙变得深暗,夕阳也落寞的时候,青骢马载着大小两只身影,来到名叫赤沙的小镇。忽而远望,镇口木栅横梁上,挂着三具男性尸体,曝日当下,已是风干。 “看来,咱这是来对地方了。”庄钟雄借由斗笠遮着余晖,瞪着尸首,微而笑着,紧紧搂着怀中男孩,生怕看得场景,吓得夜不能寐。 骑驾着马匹,在镇里逛游,准备找一客栈先打了尖儿,街景里安安静静,没有嘈杂,本应是热闹季节,却如冬天般,门庭冷落。在小镇,只有一家客栈,入得镇口,还需走上半炷香来,这时,在客栈门厅里,确是有人。 “犯了事儿就得吊死?”粗壮的男子,脸上三五刀疤,看着凶狠异常,“这种规矩唬得了你们这帮乡巴佬,老子可不吃这一套。” 坐在对面的少年像有志学岁数,定睛看着刀疤脸自说自话,瞠目结舌。 “我就给你讲讲,前些天的事。”刀疤脸抬着手,还有布条缠着,似受了重伤,“当时,也是跟这差不多的客店,我一个人坐在这位置,而对面是八个壮汉,个个都凶神恶煞,我笑着跟他们这么讲,‘大家别紧张,做不成朋友,也别伤了和气,和气才能生财!’话还没说完,领头的桌子一拍,大吼一声,砍他!” 见着对面少年听得津津有味,刀疤脸擦擦鼻子,继而说道:“八个壮汉,一下子冲了上来,就在同时,我的宝刀已经出鞘,手起刀落,啪啪啪啪,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全都一命呜呼。”说话间抬了抬右手,示意道:“不错,我自己也受了一点轻伤,不过被刀划了一下,也算不上什么……” 少年已听得入神,刀疤壮汉岑然笑着,“小仔,听说过响子帮吗?!我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正好现在帮派缺着人手,可惜,我现在手上有伤,不然让你亲眼见识见识,什么叫无法无天。哈哈哈!”越说越来劲,直接笑了出声,对面少年一脸崇拜,仿佛今天不拜在响子帮门下,就会污了列祖列宗。 说话间,本就嘈杂的门厅里,忽地吹进一股冷风,只见一大一小两只身影风尘仆仆蹩进店来,斗笠大氅,单手拎着一矮小身影,另一只手挎了行囊,叮当作响。 “有,有客到!”少年方才回神,定睛看了门口,找了掌柜的。 这家客店,本是一对夫妻生计,男的满脸疮疤,似有不惑年纪,女的也算朴素,没得胭脂粉黛,一身素衣连忙迎上,“客官,里边请。” 刀疤脸看了斗笠,不觉分外眼熟,对视之际,斗笠也瞪着刀疤,连忙避过眼神,埋首颤栗。 “我来找个人,他是一个逃犯。我知道他就在这镇子里。”斗笠男子边说边走,慢慢踱步到刀疤脸身边,“或许,他就在你们中间!”听着这话,不光掌柜二人,就是周遭过客,也岑然流着冷汗,毕竟在这塞外风沙之地,没有点儿事情,总不会至此。 “……”刀疤脸听着话语,再也坐不住,连忙起身下跪,“大侠饶命!我真的没钱了!收了钱还来追杀,太不仁义了!” 斗笠男子俯身,定睛瞧了刀疤,木木然愣了愣,“你……是谁?” 身边小孩连忙指着刀疤鼻子,“小唯认得!是响子帮,响子帮!”小唯笑嘻嘻来到跟前,见着壮汉还是颤栗跪着,摸摸头道:“响子帮,不怕不怕,摸摸头!” “小唯,别乱摸脏东西。”庄钟雄看了小唯一眼,又对了女掌柜,“老板娘,一间上房。” “阿来,送客上楼。”女掌柜此时已是汗流浃背,知道来者不善,可又不得怠慢。 “好嘞,两位客官,楼上请!”被称作阿来的少年,鄙夷了刀疤脸一眼,露出微笑,连忙接过庄钟雄手里的行囊,差点摔了跟头。 “小兄弟,慢点,我这刀袋可不轻。”说着,便随着少年往楼上走去,忽而停住,“对了,我要找的人,腰间有蛇形纹身,谁要识得,来找我,必有重谢。” 终还是边塞,夜里风沙漫天,却也寒冷得很。第二天一早,客店厨房里,女掌柜悄然问着:“相公,怎么办?” 男掌柜先是一愣,转而笑着,“什么?” “水又用光了,只是这几天赚的钱,还不够缴税……”女掌柜悻悻然说着,“跟吴贵人买水用,买的越多,赔的越多,十天里凑不齐二十两银子的话,就只能,把客店充公了……” 男掌柜听着,心中不是滋味,本想安生在边塞做些活计,不曾想遇到吴贵人这般蛮横的官吏,几年下来,早已入不敷出,“我这就去找吴贵人谈谈。” “可是相公,我们已经求了这么多次,他们从来都是见死不救……”女掌柜颇有担心。 “甭担心,我是掌柜的,我能处理好的!”男人回头冲女掌柜笑笑,虽说心里没什么底气,可在这家中,也是一家之主。 “你啥都处理不好!”从楼阶上缓缓走下一个少年身影,身后跟着一大一小,正是昨晚投宿的庄钟雄和小唯。 “阿来……”男掌柜看了儿子,没曾想在他心目中,老爹的威信,早已随着大漠的风沙滚滚而逝。 “客官,您要出门么?”女掌柜见了庄钟雄,连忙陪上笑脸。 庄钟雄没带斗笠,只是一身麻布衣裳,看得出精壮十分,本就精神英俊的面庞,加上些络腮胡子,更添了英武气魄。“听说你们这以温泉闻名,但我怎么没见着?” “啊,客官,我刚好便要去那,不如,我送您去罢!”男掌柜一脸恭维,看得阿来嫌弃一番,不免斜楞一眼。 “小兄弟,我儿子就托你照顾一下!”听到这话,小唯可不干,连忙对了庄钟雄:“小唯也要温泉!” 庄钟雄不知从哪儿掏来斗笠,戴在阿来头上,又对了小唯:“小孩子泡温泉会生病的,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大、大侠,慢走!”阿来带着硕大斗笠,甚是兴奋,不顾身后母亲的一脸惆怅与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