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之兵锋》 第一章 引子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李清照 霸王别姬，一丝伤感，几分悲怆，而内心深处却感受到了它的美好。 喜欢这个人，想试图去了解，理解；喜欢这个故事，被它深深地吸引。 时光流转，故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循着历史留下的只言片语，借着流传的历史传奇，故事也越来越清晰。然而，了解越多，谜题愈盛，对于那段历史的感觉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 项羽的殒落，虞姬的凋零，无限的感伤，无穷的落寞，究竟是什么，让两个相爱的人，选择走向无悔的终点。他们曾经是怎样的思绪，他们又是怎样的心境？历史的尘沙无情的掩盖了过往，却留下了他们美丽的爱情的传说。 真实的景象，已无法在脑海中被准确的还原，留下的是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他们的爱恨纠葛，他们的生命冲突，还有，他们的那个时代…… 思绪的脉动，再也无法停息，静静的夜里，不经意的瞬间，他们的故事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编织，无限蔓延。故事又开始变得明晰起来，在脑海里翻腾，涌动，交织，当最后所有的故事连接起来，呈现出来的时候，我知道该将它记录下了，而不是只留在脑海深处。 希望以下文字，能描绘出那个故事，那段历史。; 第二章 序曲1 ?公元前二二五年，秦将李信率二十万大军攻楚。拉开秦国一统天下的最终之战，不料被楚国项燕击溃。第二年，秦国大将王翦，举全国之兵，率六十万众，直逼楚都，楚军苦战，项燕独力难支。消息迅速传到楚国都城寿春，楚都惶恐。 战争阴影下，寿春也失去了往日的繁华。街上人行色匆匆，行人也日渐稀少。没有了繁华的都市，显示的只是荒凉，恐惧让大多数人选择了逃离，只剩下不能走，不愿走的人，等待最终时刻的来临。在那个充满屠戮的时代，生存本身就是艰辛。 往日车水马龙的项府也冷清了下来，只有府里的人进进出出，门口两个石狮子陪着守卫孤零零的站着。入夜，天色很快就黯淡了下来，一骑飞奔而至，战马刚刚减速，还未停下，马上的人却已经快速从马上跃下，守卫赶紧过去拉过缰绳，推开项府的大门，旋即消失在夜空中。 项府偏厅，里间小孩儿已经睡熟。女人在旁边借着油灯，正在案几上用笔写着什么，旁边则是几卷完全摊开的竹简。案几正中央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张帛卷，那时制作帛书已经开始趋于成熟了，只是这帛锦却不是寻常之物，当然是因为价钱不低，加上制作帛书的帛锦，因为产地和质量有更加严苛的要求，却不是寻常百姓可以制作的。而此时的项府是楚国的支柱，在几代人和项燕的苦心经营下，现在正是如日中天，找些材料制作帛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女人不时看看旁边的竹简，然后又思索了一阵，才缓缓的用毛笔蘸着朱砂写下，要用一张小小的帛书将那几个竹简的内容全面的记录下来，看来也是很费功夫的事情。正在此时男人推门而至，女人却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便又继续书写，只简单的问了句“回来了”。 男人边答应边卸去了身上的铠甲，挂好，便在床边坐下了。几次抬眼望向女人，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在床沿边上，房间再次陷入了沉寂，空气似乎也凝结了起来，轻轻一碰就会碎落一地。只有虫子低唱不时传入房间，平静中带着不安，不安中女人还是先开了口“你还是要回去的吧！”然而这一句，听起来更像是轻声的叹息。 “我只是回来安顿些事情，明早就走。”男人借着整理衣服，整理着自己的心绪，想着该怎么说，见女人先开口，便不假思索的答道。 “即使这一去……”女人说话已经有些哽咽了，以至于后面的话再也无法跟进，他们谁都知道这次回战场，也只是奔向死亡罢了。女人抄写显然已经告一段落，放下笔，将帛书稍稍吹干了些，缓步走过来。 “我只是想做该做的事情罢了，即使没有了胜利的希望，我也得去尝试。更何况父亲大人和三弟，还有兄弟们都在那里，这个时候我应该去陪着他们。” 女人听到此处，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她也明白她劝不了他，也不能劝，然而却还是有一丝怅然，站在原地的身形也不知是该向他靠近，还是继续停留。 男人此时已经换上了平时的衣服，站了起来，站得笔直的他，更显得身材的高大，朴素的衣服还是包裹不住前线将士的那种威猛势头。然而此时的他却是满目柔情的走过来，深情的抱住身形娇小的妻子。妻子伏在丈夫肩上，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只是压抑着没有哭出声来，男人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床上熟睡的小项羽。转头和妻子目光相接的那一霎那，看着妻子含着眼泪，心里止不住的心酸了一下。 “我还有事！”男人轻声说完松开双臂，转身推开房门就出去了，留下女人愣愣的呆在那里。 这个人正是项超，项燕将军的大儿子。趁着回来报告楚王前线的情况，顺便回家来看下，只是前线的情况，那已经不单单是不尽如人意了。王翦率领的大军号称六十万，实际上也相差不大，那是绝对优势的兵力，然而王翦这一次，在用兵上却是出奇的保守，现在更是坚守不出。这一静，只是意味着下一次的动，便会是惊天动地了！然而这一静，秦军以逸待劳，他们有充足的补给，而楚军现在已经处在交困的边缘了，刚刚消灭李信这支部队已经耗损严重，还没缓过气来，王翦杀到，补充的兵力还未完全融合，现在楚军的士气，军心可想而知，人人自危，这样僵持下去，不战而亡都是有可能的。项燕自觉无力回天，只好让自己的大儿子项超回去一趟，哪怕是从后方制造出假消息，也必须让前方能够有足够的士气坚持下去。 而这次王翦不管是前期的骚扰，还是后期的坚守，都透露出其作战严谨的态度，显然这次作战的目的未必就只是灭楚这么简单了，怎么看都像在为了扫平天下还在争取保存实力，看到这点项燕都有些不寒而栗，这次项超回来虽未明说，其实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他需要处理的是身后之事了。 ; 第三章 序曲2 ?项府地下室光线暗淡，项超提着灯走到项梁那间房门跟前，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项梁见来人了，便翻身起来坐下，看着来人什么也没说，项超把灯笼放在地上。 “秦楚决战在即，项家命运也将走向未知，把你关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走吧！这也是父亲的意思。”项超看也没看就直接说明来意，项梁却坐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对你们而言这里只是地下室，对我这里却是牢笼。进来的时候，父亲对我说过，想通了，就从这里出来。几年了，孤独与黑暗相伴，却，什么也没改变……”项梁说着抬起头来，不觉一阵感伤。 项超没说什么，只是慢慢的挺直了身体，与项梁相对而立，猛然间却向项梁跪了下去“这次是有事相托！”项梁没想到对方突然会来这一手，来不及穿鞋，赶紧下床扶起项超。而对方却稳稳的，没有起来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托付的事情，地牢里面很少有人来，嫂夫人却不理会大家的态度，经常带小项羽前来看望。就冲着小项羽给我偷偷带来的好吃的，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你赶紧起来吧！兄长你不要这样，也从来没见到你这样，让人很为难的！”顺势扶起项超，也隐隐感觉到这次决战，产生的后果可能是有些可怕了。 “上次杀人惹事，全府上下都对我冷眼相观，只有大哥和嫂子对我却一如往常。项梁又怎么会忘记，只是各人选择不同的活法而已……” “我对你的行为可能到现在仍然不会赞同。”项超有事相求，把话想尽量说得不那么生硬。“只是因为你是我亲弟弟，总觉得你还小。所谓的成长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冲动，即使对方算是无耻之徒，罪恶之人。也不能因为自己无法控制感情，冲动起来，这是控制能力的问题，所幸你全身而退。如果为这些人，这些事陪上性命，多年以后，留下的也许只是后悔不已，再无其他，你留下的只是亲人的伤痛……” 项超看着项梁，没有继续深究下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以往为自己而动，希望你这一次，可以为家族而争！项羽是我唯一的孩子，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指望能够有多出息，只是希望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走完他的一生。” 项超说着又准备拜下去，项梁赶紧用力死死托住，“我们是兄弟啊，不必如此的。”见项超不再坚持，才放开手去。 “为什么只有到危急情况，才能体会到，亲情如此耀眼的显现。”项超叹道。 “我们兄弟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的吗？”项梁有点不懂了。 项超摇了摇头，“你出事之后，父亲命人将你关起来，只是因为怕你当时感情用事，将事情搞得无法收拾。也想让你冷静下来，也可以让对方知道你也受到了惩罚，让他们心能宽慰一些，也让别人不要对项府的人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说到底，是为了保护你，父亲为家国操心，而你，唉……偏偏只会添乱。” 项梁看着项超无言以对，“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只是父亲从来没有重视过我，我从小惹事生非还不是想让他也关心下我，辛苦努力的结果，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我的孤寂又有谁能知道？”项梁不觉中说得激动了起来。 “原来我不自觉的，成了阻挡你的阻力了。”项超只是叹了口气。“自从跟随父亲以来没有什么时间考虑这些，但是你是不是甘愿就这样放弃自己，还是得由你自己决定的。父亲有时也问过我，你最近的情况，难道你还是觉得他已经放弃了你？他只是比较严厉些而已，在他面前，我也没有得到过他多少次笑容。”项超的嘴角也掠过一丝苦笑，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决战时刻，鱼死网破！”项梁沉吟了下，更像是下定了决心，项超也明白项梁想一起战死沙场，作为项府的一员。“不行，我们辛苦努力，结果也只是为了一线生机，项家还要继续支撑下去！相比，坚强的生，需要更大的勇气与智慧。很不幸的是，这只能交给你，拜托你了！”项超说完，拉着项梁的手走出地牢。 “父亲大人最近身体还好吧？”从地下走出的时候，项梁轻声的问了一句，项超看了看项梁，却没有回答。两人会心的一笑，走出那个牢笼。 项超带着项梁走进那个偏厅，女人听见声音便迎了出来，看见丈夫回来激动的抱了上去。却看见项梁站在身后，愣了一下，却没有立即把手收回来，在即将来临的生死离别面前，这些已经没有什么了。女人只是把头轻轻地靠在丈夫肩上，“明明有很多要说的话，我却还是那么笨，明明……”女人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项超慢慢的把手放开，待女人稍稍停住了哭声。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可以慨然赴死，我想我找到了。哦……不对，是一直都存在着，我到现在才发现而已。”男人自话自说，也深情的望向妻子。“项梁会在以后帮助项府度过这个难关，我已经和他约定好了，项府上下也安排好了，明天可以安心的出发了。”走过来抱了下项梁，“这是我们的约定。” 清晨的浓雾还在蓄积，越来越浓，天边隐隐现出微光。项超牵着马走出城门，身后夫人抱着小项羽，项梁也跟在身后，最后的道别，就像那天的光景。夫人放下小项羽“我们牵着爸爸的手，一起走一走吧。”项超伸出手了拉着小相羽的手，夫人牵着另一只手往前慢慢走着，平静的清晨，然而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我走了。”项超松开手翻身上马，扭过头来看着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记着，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的！”夫人抓起小项羽的手，向男人挥手道别。项超策马而去，头也没敢再回，消失在浓雾中。 夫人扭头看看小项羽，又看看相梁，“我们就慢慢的走着回去吧。”便回身往城里的方向慢慢走去。 “昨晚睡得还好吧？”夫人礼貌的问道。 项梁迟疑了下，“彻夜未眠！”曾经的过往，无法预期的今后，昨天的谈话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沉重的，“不过不打紧，以前睡的太多太久了，欠下的债是需要偿还的，今后几天可能有的忙了。”夫人满脸疑惑的看着项梁，最后那句倒是听得真切，“忙些好，不会空虚，也不会无聊。”女人把小孩往前拉了一下。 “你也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吧！”浓雾开始慢慢散开，天色渐渐变亮，远山，近树，早起的人，逐渐清晰了起来，大地苏醒了。 ; 第四章 浴火重生 ?项府内，侍女带着小项羽在小花园玩耍，夫人在花园里的房子里织锦。那个时代男耕女织，而项夫人出身寒微，不过项府的女眷都有一段时间会织布织锦，不是因为缺少什么，而是一种传统，为了让所有人记住，不要忘本。项家也是从平民一步一步艰难起家的，所以项家一直保有这个传统，大宅子后面有大块地，也是由项家男子耕种出来的，只是最近项家武将频出，男子更多的是参加武场较量了，然而那块地却也从未闲置。中午时分，夫人累了才出来，也陪着小项羽玩耍了会，项梁在小花园碰见，“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现在就走可能更安全一些吧。” “嗯”夫人点点头，“这几天小项羽也和你熟识不少了，你先带他走也是个好的方法，只是，和他相处时间又会少了一些。好东西，女人一向是很贪的……” “夫人不打算一起去吗？”项梁试探的问道。 “怎么会！谁不想活下去，”夫人不加思索的回答，打消了项梁的疑惑，“只是如果孩子他爸要是突然又回来了，就会有些遗憾了，而且，和所有留下来的人一样，我们都希望不要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发生，我们不都是为了希望而生的吗？所有人？” “我也想看看结果……，唉！”项梁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有那一声叹息。“我先忙去了，给我们铺好今后的路。” “真是辛苦你了，你忙吧，我再陪会小项羽吧，今后可能走向未知，做好现在，也是我们目前唯一可以做的了。” 几天之后，楚军战败，项燕战死，楚王献城，秦最终完成了一统六国。秦军只有少量部队入城，其余都在城外驻扎，由于楚王献城，寿春城并未遭到屠城，在那个遍布屠戮的时代，已经算是很庆幸的事了。秦国忙着庆祝统一天下的伟业，楚都的百姓忙着为自己的死里逃生而庆幸，都城由惶恐逐渐转为平静，这份平静，然而却有了太多的不自然。 入夜，两队秦国骑兵一前一后同时将项府团团围住。还未下马，已将项府守门人射杀。一句“秦兵来了！”划破了长空的宁静，倒悬之剑最终落下。 项府顿时乱作一团，有些人匆忙向后门跑去，等待在那里的，只是秦军的无数弓箭，秦军下马，封门，无数火箭向项府内漫天飞去，项府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只是，这计划本身，只是屠杀！ 项梁听到响声，马上跑到偏厅，一开门夫人就拉着小项羽的手迎了上来，看见项梁，赶紧把小项羽的手递了过去。“都准备好了？”夫人从容地问，脸上挂着微笑，那笑容甜美，宁静，恬淡，似乎还洋溢着幸福，和此情此景完全不搭调，项梁看着不禁愣了一下，小项羽的手紧紧的抓了过来，项梁回过神来。“走吧！”项梁拉着小项羽走出房门，后来直接把小项羽抱在怀里，朝大厅跑去，夫人紧紧跟在后面。此时院内响声大作，哭喊声，哀嚎声，风声，火声不绝于耳，还有火箭不时落向四周，项府转瞬之间被火光照得通红。项梁也试着想过最终的结果，然而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感觉到格外的惨烈，他不由得把小项羽的头往自己怀里靠，拼命往前奔去。 穿过围廊，前面就是大厅了，大厅的门窗已经着火，但几根支撑房屋的巨大石柱和屋顶的大梁目前算还完好，大厅的地下通道应该没有问题，项梁看到了希望。回头本想催促夫人，但是看到的是夫人已经倒下，腿上的一支箭深深地扎在肉中，艰难的向前爬行，看见项梁，焦急的向项梁使劲摆手。项梁意会，情急中几脚踹开木墙，先将小项羽抱进大厅，放在大厅没有着火的墙边，顺手翻过一张桌子挡在前面，低头说了句，“我去接下你妈妈，千万别动！”小项羽显然已经被这阵势吓坏了，木然的点着头，项梁便奔了出来，抱着夫人赶紧进入大厅。 这时大厅也慢慢陷入火海，除了与内厅连接的那堵墙，其余墙面都已经烧了起来，呼啸着的响箭不时击碎瓦片和瓦片一起落了下来，项梁不加思索立刻拉开桌子，揭开桌子下面的盖板，慢慢把小项羽顺着地道口的一边放了下去，小项羽踩在地道口的阶梯上。项梁转身准备拉夫人的手，夫人的手却缩了回去，“我会拖累你们的！”夫人摇了摇头，强装镇定的说“你们赶快走吧！”抬眼望向那边的石桌子，项梁明白，赶紧把桌子移了过来。看着夫人，项梁心里越是着急，“火越烧越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却不想夫人推了项梁一把，摇了摇头。“我一定能把你们带出去！一起！”项梁心急如焚，低声怒吼了起来，小项羽看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夫人使劲推了项梁一把。而就在此时一只火箭从房顶穿空而下，正中夫人肩上，夫人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紧皱着眉头，旋即转过头来，平静的说道“你们走吧，我和小羽儿他爸说好的，要在这里等他，这是我们的约定。” “不！”项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双膝瘫软在地，头不断的摇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他现在才知道，夫人那份从容，那个笑容，还有她所做的那个准备到底是什么。夫人强忍着疼痛，用双手摇着项梁，“答应我，让孩子，好好的活下去！答应我！”项梁深知夫人心意已决，含泪“嗯”了一声，夫人转头看着小项羽脸上露出了微笑，用手轻轻的擦去项羽的泪水。“男子汉不哭，羽儿已经是男子汉了啊！以后要听叔父的话，要乖！”低头看着项梁，坚定的说了声“走！”项梁无法，只得抱起小项羽，转头望向夫人时，一箭从夫人穿胸而过，血顿时喷在小项羽的脸上。“哇，哇，”小项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我要妈妈！我要妈妈……”项梁不敢迟疑，抱着小项羽隐没在坑道中。 夫人艰难的站了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倒了石桌，压住了坑道的入口，靠在石桌子上喘着粗气，“我在等你，这是我们的约定。” 地道出口，项梁带着小项羽，慢慢摸索着爬出了地道。四周静悄悄的，宅院的人早已逃出城外，废弃的家园，荒凉的都市，冷清的夜空，一轮盈月孤独的悬在当空，唯有相府那边火光冲天，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耀眼。 项梁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头看小项羽时，小项羽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那片火光，眼眶充满泪水，不时滑落到脸庞，项梁走到小项羽对面，擦掉小项羽脸上的泪水。“妈妈再也不能，为我擦眼泪了吧？”小项羽哽咽着小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想哭却忍住没有哭出声来，只是眼眶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夺眶而出。项梁心疼的轻轻把小项羽搂了过来，在耳边轻声的说，“想哭就哭出来吧，那样能舒服点。”小项羽却始终没有哭出声来，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含着眼泪看着那片火光。项梁拍了拍小项羽身上的泥土，顺便用手捧起地上的泥土，装进随身的小袋，在自己和小项羽的腰间绑好，抱起小项羽向城外走去。小项羽伏在项梁的背上，渐行渐远，不觉得伸出了小手，伸向火光的方向，想要握住什么，但那里什么也没有，项梁转过头去看见了，“这是妈妈的方向……”小项羽抽泣着说道，之后一路逃亡，小项羽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会稽终点，项梁终于安顿了下来，然而小项羽却一病不起，高烧不退，在睡梦中的小项羽不时将小手伸向半空就像他在逃亡时看到的那样，高烧中的小项羽就这样昏睡了三天，项梁连着三天三夜没敢安心入睡。几天后，小项羽慢慢回转，身体也恢复了起来，项梁清楚，心灵深处的那份伤痛，只能靠时间慢慢抚平，真正的艰难才刚刚开始。 会稽郡偏东，离郡守吴中也很近，项梁便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安顿了下来，地处乡野，远离人群，隐姓埋名的生活了下来。全新的开始，只是这一次不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这份坚定，是他从前从来未曾有过的。 ; 第五章 吴中定居 ?一路向南，项梁带着小项羽逃亡，不巧的是王翦的大军也是沿着这条线路突进，幸运的是项梁行进速度要稍微快一些，而王翦的部队南下攻击的都是县城，项梁选择的乡野的目的地很自然的也最终避过了锋芒。 惊魂未定的他们最终在石湖村落下脚来，这里也是项梁早年曾经浪迹的地方之一，这里离郡守吴县虽然很近，但是因为人口稀少，也算地处乡野，无人问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即使这样项梁还是在村子外另外重新选址重新找人帮忙做了一处竹楼，算是定居了下来，一边看着小项羽养病，一边等着情况稳定下来。 随着项梁慢慢在吴中稳定下来，秦国最终还是如其所愿的统一了六国，就是凭借着那一次的六十万大军，想来这一切也可以算作天意，无力阻挡的，只是对于那一仗，那一夜的火光，项梁却感到无比的辛酸，这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得到的。再看看身边的小项羽，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是还是很少主动和他说话，与那一夜之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想来那一夜的经历，对于这个小孩来说还是有点过于悲惨了，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向前走，想着兄嫂的托付，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这个小生命，项梁只是嘘唏不已。 秦国统一了六国，但是类似项府的事情却没有再度发生，其实项梁也了解过，自从白起征战以后，秦国很少对六国留下的贵族，将领家进行过惨烈的屠杀，这点让他反而更加疑惑，为什么项府偏偏碰上了，而自己和身边的小项羽又正好身处其中。现在秦国对于六国遗孤反倒有拉拢的意思，咸阳的公文写的明明白白，曾经是六国的文官，武将或者其后人，可以去咸阳获得住房，田产，甚至还可以获得官爵。项梁却还是心有余悸，不敢轻易起身，兄嫂生命最后的时刻仍然历历在目，他可以冒这个险，小项羽却不能。但是秦国统一天下后的这一举措，无疑让项梁也放下心来，这说明现在风头已经过去了，秦国现在要着手的是天下一统后的诸多事宜，而不再是杀伐。 天下初平，然而郡守还是原来的郡守，只是称呼发生了改变，殷通依然是会稽郡的郡守，这个人和他倒是有些交情，现在既然事情过去了，没人再追究了，项梁也终于决定以此为根基，重新振兴项家了。项梁这才敢将原来留下的积蓄果断用起来，置田买地，拉拢附近的乡绅官宦，也开始给项羽找老师。 秦朝在未攻下六国之时，实行的新政，田产的购置，是要凭借军功的，但是随着形势的变化，还有到这里的执行力度变得弱化，当然还有他和郡守的关系，所以，很多事情却也并非难事。 只是看着项羽逐渐封闭了自己，项梁却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告诉他，从今往后，他不能再叫项羽，小项羽也没有多话，这倒也省事了。项梁还是每天和他聊天，至少不能让他忘记自己的语言，然而现在项梁要开始自己的事情，就显然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找个老师顺便教他东西，和他说话，这个也是两全的办法，然而即使是早出晚归，项梁还是从来不在外留宿，晚上回来陪着小项羽，小项羽话不太多说，但是却变得很懂事了，只是每每看到小项羽独自坐在那里发呆，项梁的心里就会刺痛一下，只能温言相劝，然而项梁却感觉不到什么效果。 直到有一天，项梁出于习惯，偶然间拿起竹子舞剑时，看到小项羽分外有兴趣，“想学吗？”项梁轻声问。 小项羽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项梁便从头慢慢的再舞了一遍，然后把竹剑交给小项羽，然后在一边指导着，这时项梁才发现小项羽对这个真的很喜欢，学习的也很快，想来这竹剑的分量也应该刚好是适合他的。 “这竹剑很轻，但是用来练习招式却是适合的，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给你做把真正的剑。”这本来是项梁想提高小项羽的兴趣，随口说出来的，但是小项羽听了这句话却突然露出了笑容。 这不禁让项梁觉得格外高兴，现在的小项羽很少说话，他的笑容也是很少的，这个笑容让他不觉又回想起了项夫人最后的那一抹笑容，便决定等小项羽长大一定要给他找把真正适合他的剑。秦国统一六国之后，对兵器的管理还是相当严格的，但是吴越之地向来就多产有名的铸剑师，而且这吴越之地，地处偏远，管理不像腹地深处那样苛刻，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看着小项羽练习了会，才把项羽带去老师那里，然后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等回来时，小项羽已经回来了，还在那里练剑，心里只是欣喜，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许他的伤口能愈合的快些。 小项羽的剑术很多都是项梁教的，但是项梁还是找了些武师来教小项羽，当然更多的是学文，只是小项羽对这个却是兴趣缺缺，但是这是必不可少的也只能如此了。 项梁早年就混迹在外，而这吴中更是他以前逗留时间最多的地方，人缘相当熟络，而项梁现在一改以前的无赖做派，加上项府残存的声望，当然，他辛辛苦苦，最后从项府转移出来的资金也很重要。没过几年在当地已经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附近的大事小情，他也不厌其烦的积极出力，使得郡守也开始对他有所依仗了，项梁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骄矜起来，他有他的目的，为了这个目标，他绝对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迷失自己。 人缘广的好处就是信息充足，那天无意之中，有人提到有个传说级别的学者游学至此，这里环绕太湖，风景秀丽，很多人游学都会历经此间，项梁原本并不在意，但是看小项羽每天醉心习武，对文却总是没有兴趣，便不觉专门刻意的打听这个老师的去向，甚至不惜重金，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 项梁持重金带着小项羽去拜见此人，那人也知道项梁的来意，只是说他是来游学的，向来不收徒之类的，项梁直接将重金献出，态度也异常诚恳，“游学也需要资助的，如不嫌弃，就带着小儿一起见见世面，只是小儿向来没吃过什么苦，这些权当他的生活用度的费用了。” 那人知道项梁的名声，也不好当面拒绝，“只是游学，当真很苦的，你可知道？”他问的正是小项羽。项梁出发前就给小项羽说了，今天的老师不同以往，身怀绝世武功什么的云云，把小项羽哄得格外兴奋，这时哪里会退缩半步。“我吃得了苦！”小项羽态度也很坚决，不过有了那段逃亡的经历，也真是没有什么吃不了的苦了。 “那……小家伙，你的名字呢？”老师问道，项梁还没等项羽说话，就提前把现在用的名字报了过去，趁势让项羽赶紧行拜师之礼。 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很显然，他也知道这个可能并非小孩的真名，也看出来项梁准备让小孩拜师，顺手拉起小项羽的手“我们今天能碰见也是一种缘分，小兄弟是不是愿意陪着我这半老的老人一起去四处逛逛呢？”小项羽点了点头。那人看了看项梁手中的黄金和珠宝，只是取走了两块黄金，其他东西却连看也没看，项梁知道，这些人生性古怪，也不敢坚持。只是稍微抬高了手，表示可以再随意取些，那人却并未理睬，“我准备在这里游学半年，到时候我自然会把他带回，你尽管放心。我也知道你们的住处，半年之后，那里再次相见！”项梁只得随口附和，“好的，好的，先生若是钱不够，尽管来取！” “不会让小家伙受委屈的！”那人却摆了摆手，带着小项羽离开了，却低头和小项羽说了些什么，项梁看去，两人却相谈甚欢，也放下心来。 …… 然而，才过去两个月多一点，那人却带着小项羽来到项梁的住处，将小项羽交回给了项梁。 “你出去玩会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这位叔父说下。”那人对着小项羽和颜悦色的说道，小项羽也很乖巧的到院子里去了。 “小家伙资质很好啊，只是我能教给他的也就这些了！”等小项羽走远那人才说道。项梁只当是谦词，恭维话，正想说什么，那人的后面一句话却让他顿时怔在原地，连后面想好的托词一起，悉数打回肚里。“相比之下，怎么使用这份力量，更为重要，而这个是我没有办法教给他的。” 项梁也只能点了点头，很显然这一句也正中核心，也是他担心的，估计老师也想尽办法来化解小项羽的那份深埋于内心的，那份固执的仇恨，但是应该也是无能为力的。那人将前面他给的黄金取出，全数返还给了项梁，项梁也听别人说过，那人脾气怪异，非常偏执，也只得接下黄金。“那你还认他做你的徒弟吗？”项梁问道，项梁此前曾听说过此人收徒很少，更是有过将为数不多的徒弟，逐出师门，也才有此一问。 那人却不介意，然而却也没有明确答复“如果多年以后，他能想起我，却也不枉这段缘分。”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也好给小儿留个念想！”项梁肯定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但是这一问，无非是看这个人，愿不愿让小项羽知道他的真名。 “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吗？”那人倒是反问了一句，项梁心知那人已经知道他给说的只是假名字，也知道那人基本已经判断出来小项羽的真名。 那人便准备起身告辞，项梁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只得叫过小项羽。 “和师傅行个礼吧！”小项羽听话的长长一揖，那人只是轻轻的抚摸了小项羽的头，便转身离开了。 “老师不再教我了吗？”小项羽疑惑而又敏感的问了句。 “那你喜欢这个老师吗？”项梁不回答，反而问了小项羽。 “喜欢！”小项羽却没有一丝犹豫，高兴的说道。 “老师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所以暂时不能教你了。”项梁只好说道。 “那他还会来吗？”项羽不间断的问道。 “缘分……”项梁却只能这样给出含混的回答，小项羽也没有在追问下去。 ; 第六章 巡游风波 ?项梁还是往常一样的早出晚归，不过晚上还是必定会回来，只是迟早有些不同，小项羽也一如往昔那样学文弄武，不过相对的习武对他还是更有吸引力一些，项梁管束的还是很严的，所以小项羽也很少惹是生非，这倒让项梁感觉有些意外，要知道，项梁从小惹是生非的本领是非常出众的，虽然经常是讨不到好处。 看来还真是谁家孩子像谁，项梁起初还担心小项羽把他不好的地方给学了去，主要是他现在很少有闲暇，对小项羽也有些疏于照顾，小项羽要是惹事，当然还的要他出面。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甚至想过让小项羽专门惹点事，好有机会好好给他教育一番，然而这个却还真是没有。 偶尔想想自己小时候老是惹事生非，累教不改，倒是有些无地自容了，现在自己要操持整个家，甚至还要让项家再次复兴，也慢慢感觉到自己父亲项燕的不易，现在想让父亲再骂上几句都已经不可能了，每每想到这里，便有些心生悔意，更想把小项羽好好带大。 小项羽虽然乖巧，但是却是把自己关的很深，项梁早就察觉到了，小项羽很少提到什么仇恨之类的话来，倒是让项梁没办法化解，也没有由头开导。 虽然早早找好学堂，却很少见项羽提到一起上学的伙伴，学文不行，应该是因为不好学，被别人瞧不起，不愿和他交往，但是也没有听到他说过不想学之类的，也是很认真的敷衍着他。学武是他的强项，又因为他太好学了，别人倒反而不敢靠近他，项梁在晚上吃饭从来听到的都是什么什么有些不懂，啥啥不清楚，却很少听到他说起谁谁和他怎么了之类的话，项梁倒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在人多些的地方住下来才好了。 小项羽也很少提出什么要求，这份乖巧让项梁感觉总有些怪怪的，不过他还是喜欢这样，至少现在他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的事情上。但是不由得，还是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曾经的三兄弟还真是各有特色，老大项超是乖的可以，老二项梁却是调皮的可以，而老三项伯不吵不闹，完全是安静的可以，完全可以被无视的那种感觉。而现在最乖的，大家觉得最有出息的却和父亲战死沙场，到最后都乖乖的被命运束缚着。正想得出神，却发现小项羽今天出奇的安静，吃完饭了放下碗筷，却没有离开桌子，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有事情吗？”项梁轻声的问。 小项羽却嚅嗫着没有说什么，项梁看着，估计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尽管说，叔父替你做主！”项梁心里也猛的咯噔了一下，这个平时不出事情便罢，要是出事，估计也不会太小…… “听说皇帝巡游，这次要经过这里。”小项羽说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低下头去，反而是看着项梁。 项梁这才注意到，自从和那位老师游学以后，项羽的话多了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胆怯，但是现在小项羽的一身好功夫，和现在的说话特点还是感觉有些不搭调，但好歹能好些。原本答应郡守殷通帮着协助，听到现在小项羽提到此事，便知道小项羽也想去看看热闹，自从到了吴中，他倒是很少陪着小项羽，“想去看看吗？”项梁问了句。 小项羽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没问题！叔父好好陪你玩几天去！”项梁朗声答复。 小项羽便高兴的抬起了头，项梁更是高兴，盘算着怎么推掉身边琐事，也好好休息几天，现在他在这里已经稳定下来，而自己想要的力量也在慢慢蓄积着，也许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陪着小项羽出去转转，也让自己散散心。 没过几天，项梁便已经将诸多事情处理妥当，带着小项羽出发了，吴中也有很多人想去一睹始皇帝的风采，也不乏想要在这个时候趁机力图向上爬的人，也有想要刺杀的人，项梁却只想和小项羽单独出发，也为了避免多事。所以他们是提早就动身的，这次皇帝出巡，是沿着长江向下的，离吴中还是有很远的距离的。 来到长江岸边的时候，早就有人早早做好了隔离区域，当天也是人山人海，各色人等，带着各自的心思翘首以盼，皇帝的龙船最后还是姗姗而来，本来拥挤的人潮，又出现了一次短暂的拥挤，项梁看着旁边的小项羽。却见小项羽指着龙船上的皇帝，声音也格外的低沉，“总有一天……” 项梁心下骇然，赶紧伸手过去捂住了小项羽的嘴，连拖带拽的带着小项羽赶紧离开了。幸好，大家都忙着看龙船，却没人在意，项梁也没有了继续待着的意思了，赶紧带着小项羽逃离，回到吴中。 这一年是公元前二一四年，项梁带着小项羽出来，已经整整的十年了，这也是秦始皇的第五次出巡。 项梁却也不好说什么，关键是他说的，小项羽未必能听的进去，看看现在的项羽，却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小项羽了，身体已经长得快要和他一样高大了，只是还是有些稚气未消的感觉，或者说在他眼里，这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只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可能在他不经意的瞬间就会突然长大，在大多数情况下，孩子长大的标志就是，他不再问东问西，而是开始自己寻找答案了，以自己的意识而动，跌跌撞撞的缓慢爬行，最后在足够的熟练支撑下，一路飞奔，这个过程有时会迅速的连旁人都觉察不到。而小项羽，从小就因为伤痛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其成长在项梁看来则是充满了迷离的色彩。项梁终于还是狠下决心，有些事情还是始终要面对的，迟早要来的，就不再躲避了。 带着已经为小项羽打好的剑，项梁领着小项羽来到屋子对面的竹林深处，让小项羽自己选好剑，这两把剑都是今年年初他亲自带着小项羽一起去订做的。小项羽只是做了把重剑，项梁却执意让铸剑师再做一把轻点的剑，两把剑的长度相近，只是按照项羽说的重量，只能是将剑身加宽加厚，两把剑的区别就在宽度厚度上，重量却完全不一样。 拿出两把剑，让小项羽先选，小项羽当然二话不说的选择了那把重剑，“小心在追逐力量的过程中迷失自己，你想要的是什么，最好你自己能搞清楚。”项梁语重心长的说，这句话他想了很久，趁着今天干脆说了出来。 “知道为什么专门给你做剑吗？”项梁又问。 “这是叔父答应过的！”小项羽也知道今天项梁是想和他比试比试，却也不慌。 “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点，这就是剑的力量！”项梁说道，“我知道你想杀了秦始皇报仇，只是，你的力量是否足够？”说罢，项梁将轻一点的剑拿在手中，刷的一身轻响，宝剑已经出鞘。 剑铸好之后，两个人偶尔都用剑练习过，但是像现在这样真刀真枪的实战对练，这却是头一回。 “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小项羽显然中了项梁的圈套，语气中带着愤恨，也迅速摰出宝剑向项梁刺了过去。他俩经常用竹剑比试，项梁当然也熟悉小项羽的路数，轻剑略略一带，将小项羽的剑带的力量却尽数卸去。 ; 第七章 十年之约 ?一来二往，小项羽出招却越来越快，而项梁则开始慢慢显得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还好，项梁借着经验老道，一直有效的节省体力，也制造机会不断迫使小项羽不断大量消耗，尽管如此，项梁却慢慢开始处于下风。项梁不得不心生感慨，还是年轻人好啊，尤其是小项羽这个年纪的时候，总有使不完的力气。 “怎么了？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在江边放大话？！”项梁眼看着自己现在只能和小项羽平分秋色。虽然在技术，实战经验，还有战斗中体力分配的策略，有侧重的展开攻势，进而使得对练中小项羽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但是小项羽体力却是充沛，力量也很惊人，拿着比普通重了将近一倍的剑，居然招招式式收发自如，毫无偏差，而且，他还隐隐的感觉到了，小项羽这时居然还有保留，他没有用尽全力！便不断用话激小项羽，小项羽此时哪里有那么多心眼，于是更加凶猛的攻了过去。 “这才像话！”项梁嘴里说着，却还是很小心仔细的将小项羽的剑招一一化解，只是体力消耗也更快了，如果换做平常，基本现在就可以停手了，但是今天不同，今天他想看看小项羽的真正实力，毫无保留的那种，但现在自己的情况反而有些不容乐观，小项羽的飞快成长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又是一番见招拆招，趁着小项羽转身的间隙，“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项梁声音低沉，但是他可以确定，小项羽绝对听到了，因为小项羽此时的眼神变化已经告诉了他一切。这也是他们之间的禁区，这十年间，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起，但是他们都知道，谁也都没有放下，那么就趁着今天，做个了结吧！ 小项羽显然受到了这句话的刺激，攻势变得凌厉了起来，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项梁不敢怠慢，也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几十年的混迹，那可不是白瞎的。项梁也从刚开始的守势开始转守为攻，他明白，此时的他也不可能有所保留了，一声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后，项梁慢慢没有了力气，小项羽却在攻击后迅速回转身来，稍一蓄力，又向项梁冲了过去，剑势凌厉至极，项梁也明白，这应该是小项羽的最后一击了。项梁却只是将剑稍稍提起，紧紧的闭了双眼，大声喊了一句“告！诉！我！”手中的剑却保持在原地。 刷的一身，重剑已经劈下，带着小项羽全身的气力，随着轰的一声，项梁身边的巨石却已被齐刷刷的砍开！ 紧接着使完力气的小项羽也瘫软在地，项梁一句话喊出也迅速睁开眼，看着身边巨石被看开，也着实吃了一惊。看着软在地上的小项羽，重剑已经滑落到了一边，心疼的抓起小项羽的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虎口的位置，“疼吗？”小项羽却倔强的什么也不回答。 “有些事情，该忘的，就忘记吧，憋在心里，也会疼的！”项梁说道，这也是今天比剑的真实目的。 “可是我忘不了！”看着小项羽眼中泛起的泪花，项梁也只能把他抱回怀里。 “有些事情，该放就放。”项梁也只能劝慰，至于效果，他也不知道。 …… 回到住处，项梁径直来到小项羽的房间，掀起小项羽靠近枕头的一角，上面却有一小块破布，歪歪扭扭的写着“项羽”，项梁知道，自从他不再叫小项羽为项羽的刚开始，小项羽就写下纸条，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忘记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小项羽保留下来，想记住的究竟是什么，项梁从没问起，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当初舍弃这个名字，是为了保护你……”项梁说道。 “这是母亲为我取的名字……”小项羽打断了项梁，项梁却只是转头略略的看了下小项羽。 “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再叫你这个名字，这要等你长大了。只是，你需要获得我的认同，至少，你要决定好你要走的路。”项梁坐在床边说道，也示意小项羽坐下，“十年了，我遵守了你父母的嘱托，终于把你带大，作为项家的后人。让你好好的活下去，作为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平淡，从容的走完你的一生，这是他们的遗愿。现在以后该怎么走，想怎么走，要你自己考虑清楚，明白吗？” “我不是已经长大了吗？”小项羽在也知道比试是在试探自己，而且，结果也还可以接受。 “我们项家后人，可不是只有匹夫之勇！”项梁说着，但是却没有什么底气，自己年少时明明为了逞匹夫之勇，天天招惹是非的，当然对着孩子，这个可以一口否认，毕竟孩子需要更加正面的东西支撑的。 小项羽当然明白项梁是嫌他不好好学文，因为这个不久前还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那有什么用处……”小项羽说话间还是不断偷瞄项梁，看项梁没有生气才敢往下说，“上面记载的无非是什么打来打去，勾心斗角，还有什么狗男女的故事。” 一句话倒是把项梁给逗乐了，倒也是，专门找了很多历史的书简，上面记载的也无非也就是那些破事，但记录的手法，却真不好说什么，但这是万万不可以让孩子知道的。 项梁招了招手，把小项羽带到自己的房间，从柜子的最底层，取出两卷帛书，“让你好好学文，是为了这个。”项梁没有停顿，“这是你母亲亲手做的帛书，上面是孙子兵法，还有你父亲，甚至是你爷爷项燕大将军的一些理解，项家的兵法，生活之法，至少你要懂，现在交给你，你自己好好保管。” 小项羽听到这里不禁眼眶微红，双手接过，却听到项梁口里喃喃的说。“都十年了啊……” 从这后，小项羽也倒不那么厌烦学文了，倒是对兵法又产生了兴趣，项梁赶紧趁热打铁，找了几个觉得很好的老师，专门教他，至于兵法，他倒是有兴趣亲自传授。小项羽也是很有热情，聊起兵法来，他倒是有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只是这一教之下，自己倒是融汇贯通了不少，便有空就和小项羽聊起了历史记录的那些战役的细节来。 此后小项羽也没有再问他名字的事情，只是那块写着名字的布，还是留在原处。 ; 第八章 湖之心1 ?平静的湖，无法平静的心。 清晨，天刚蒙蒙亮，项羽就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很少有客人来，项羽好奇便起来探出头看了一下，叔父对面坐着一个老人，头发胡子已经花白，但仍然很有精神的样子。 看见项羽，老人头微微点了一下。“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孩子吧！” 项羽微微的鞠了一下躬算是还礼，“吃完早饭自己锻炼去吧”项梁头也没有回，与老人继续攀谈。项羽很快吃完出来，“那我先去了。”项羽趁他们说话的停顿问到。“去吧！今天你自己活动去吧，我今天有事，就不陪你了。”项羽应声而去。 “这孩子看上去有点，怎么说呢，阴郁。”项羽走后，他们的话题又回到了项羽身上，“不过有那种经历也难怪。”感觉说的不够婉转老人又补充了一句。 “他就是项羽，我哥哥的孩子，他是大哥夫妻俩用生命换来的。”说到这里项梁眼中划过一丝感伤，旋即恢复了平静，“对别人说的是远房亲戚，未敢用真名，实在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他父母临终前说过，希望能让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但现在看来，你在他身上倾注的努力，给他的培养，可不止活下去那样了吧！身材高大，文武精通，你可以完全引以为傲的孩子，一路走来很辛苦的吧。”老人说道。 “只是做为年轻时过错的一种补偿罢了，虚度的光阴，任意的妄为，总得受些惩罚。”项梁不觉一阵酸楚，冷暖唯有自己知道，而他，有他必须坚强和坚持下去的理由。 “这些有点过于自责了，绿叶不发，花自不开，可能以前觉得对或者错的事情，现在想想，有时候已经无所谓对错，年轻时的绝对正确观点，正在逐渐淡化，而我们曾以为无所谓的事情，可能正是事情发生的契机，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意外收获吧！”老人淡淡地笑着。 项梁点了点头，抬眼望向，远处，天空已经放亮，站起身形，伸了个懒腰过去把房门推开，示意老人进房继续聊。“早上还是有些清冷啊！”走进房子，项梁再次把话题转移到项羽身上，“那次火灾，本来就已经是非常残忍的事，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而亲眼目睹了自己最亲的亲人在自己面前倒下，虽是无可奈何，我不知道小项羽承受着多大的创伤，复仇这基本上是我们之间的禁句，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从未提及，然而。” 老人静静地听着，旁观者是无法了解和体谅那那份感受的。 “自从逃离后我就带着项羽离群索居，让时间冲淡一切，让伤痛慢慢愈合。项羽在那时也开始封闭了自己，很少说话，没办法只好四处找老师，强迫项羽和别人学习，而我也腾出来时间，为日后准备。只要他有兴趣，想学的我都会找人来教他，有空时我也会亲自教他，顺便了解下他学到了什么，想学什么。就在那时我深切地感受到他，由于复仇对于力量强烈的渴望。” “练武是他最初的爱好，我也是倾尽所能的亲自教过他，在练习中我感觉到它在这方面的成长是非常惊人的，力量的成长是可怕，甚至能感觉到，那份力量本身就是复仇。” “两年前秦始皇巡游至此，难得小项羽提出要去看，我也推掉所有事情想好好的陪他几天。观看的那天，小家伙的一个举动吓到了我，他指着秦始皇的那条船冷冷的说道“终有一天，”我又惊又喜地捂住了他的嘴，从此他更加勤奋刻苦起来。如果说，他以前是以项燕为目标，因为他也说过要成为爷爷那样的人。那么，从那一天起，他就已经重新树立了自己的新的目标，超越自己，短短的几年时间之内成长至此，我更多感受到的是害怕和内心的不安。” “曾经，听说有个传奇人物，游学至此，我不惜一切找到了他，花重金求他教孩子。他也满口答应，几个月后他把小项羽送了回来，说他该教的都已经教了。并将金银悉数返，执意不收，本想让孩子多跟他学习，也没能开口。而他临走时那种欲言欲止的情景我至今无法忘怀。” “从此以后，我更加注意这孩子，在一次对练中我故意激怒他，想看看他到底精进到何种地步，故意激起他复仇的欲望，让他全力一击。而最终的结果，我终生难忘，那已经，不是常人的拥有的了。我隐约的感觉到那位老师想说的话了，然而一切还是已经太迟了，或者说他的迷失已经是注定的。” 老人静静地听着，看了看项梁，又看了看窗外，表情忽然从沉重转为微笑“该来的，迟早会来不是吗？” 项梁也笑了起来“是啊。” 项羽从家里出来，径自来到一片竹林，中间那片空地就是他练武的地方。把旁边的枯叶扒开，项羽把宝剑和戟都拿了出来，学习过各种武器，他对这两种武器始终情有独钟。剑的轻灵，戟的厚重，刚开始学就是剑，所以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觉。现在，更喜欢戟，可以将他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枯燥的练习，日复一日简单的重复着。他也曾有过几天没练习，拿起剑来都感觉有点陌生，这是他不想要的，也是不可以的。 没过多久天光放亮，小项羽出了些汗，便把兵器原样放了回去，用竹叶盖好，秦朝对兵器的管理非常严格，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而生事端。项羽慢步走出竹林，自从秦始皇巡游的事情之后，项梁对项羽的管束就不再那么严格了，也很少找老师来教他，他有很多的空闲时间来打发。 空闲下来四处走走，也就发现了个好去处，从竹林出来，沿着一条荒僻的小路慢慢往下走，走到深处就来到了一个大湖旁边，说大其实也不大，眼睛刚好能看到湖的全貌，一面静静的湖面，被四周的绿树包围着，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中间一个小岛上，一棵参天大树孤独地矗立着，坚强的挺拔着，一道石头的小路把小岛与岸边紧紧的联连接了起来，一条小河从高处进来，轻轻的流进湖里，也静静的流经湖里，从另一面蜿蜒着流出。岸边葱葱郁郁，灌木间杂其中，外面的大树把湖面包裹在其中，虫鸣鸟叫不时传出，听着入口汩汩的流水，看着平静的湖面，大自然果然有很多奇景。 项羽在小河边坐下，听着河水流淌的声音，看着河里石头间小鱼小虾的追逐，再看看湖水因微风而泛出的麟麟波光，不禁陶醉了，仰身静静地躺在草丛里，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阳光温暖的照在脸上，眼睛也有种温热的感觉，微风拂面，四周的草，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等待着下次微风的来临。 项羽静静地躺着，任由思绪的翻飞，蔓延，自从那次大火之后，他时不时的会在脑海中浮现出那片火光，那种充满恐惧与绝望的感觉应该是他不喜欢的吧，但是为什么？还是会在梦里不断浮现呢，他一直在想，最近他也才渐渐明白，他只是想在那片火光中寻找着母亲的身影，那个曾经给过他最多温暖的那个人。经常来湖边，沉浸在美丽的大自然里，他慢慢也不再害怕那个梦境了，心境也慢慢的放宽了许多。 而他喜欢来这个湖边，是因为脑海中偶尔会出现另外一个梦境，一片绿色的草地，两个欢欢笑笑的小孩在大树下尽情地追逐嬉戏，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梦境。那种欢乐，那种清澈，那种纯净的感觉，没错，那就是幸福的感觉，那是来到这个湖边之后才有的。 于是这个湖对于他来说又多了一份眷恋，所以他有空时或者心情烦闷的时候都会来到这里倾听着大自然的风，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感受着花草的生长，看着湖水，静静的流淌。慢慢的心情也就不那么憋闷了，平静的湖水，无法平静的心，在这里交汇融合，一切，都慢慢的平静下来。就这样，项羽慢慢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赶紧跑回去。项梁不在，只留下了饭菜，项羽吃完收拾好之后又抱了那份帛书，又跑到了湖边，他喜欢这里的风景，喜欢这里的感觉。 ; 第九章 湖之心2 ?晚上项羽回来，发现项梁和老人都在，一桌丰盛的晚餐，“你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客人吧？！”项羽对老人点了点头算是行礼，项梁想了想“还真是！自从搬来之后，还第一次在这里招待客人。” “那太荣幸了！”老人赶紧客气地答道。 “这位是范增，范老先生。”项梁介绍道，项羽站了起来，“他看上去不怎么老呀！可以叫你叔叔吗？” “嗯！随意！”范增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顺口答道，看着项羽，感觉和早上的气色却是略有不同。 “今天怎么这么调皮，没大没小！”项梁口上有些责怪，但脸上却泛着笑容，心里也暗自高兴。“这是我家侄儿项羽。”项梁接着介绍道。 项羽暗自一惊，“叔父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起过这个名字，怎么今天？！”项梁似乎也发觉到了这一点“范先生是我仰慕之人，和我有相同的目标，意趣相投，就当是一家人好了。” “是，复仇吧！”项羽低着头，沉沉的说道。 “嗯。”项梁抬头思索了下，这些事他俩都心知肚明的，如今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该正视这一切了。“只是现在我们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吃饭，先垫饱肚子再说！”项梁拿起碗筷，示意大家好好吃饭。给范增和项羽各夹了点菜，自己也吃了起来“都有点凉了。” “嗯，嗯。还好，还好。”范增边吃边说，“没想到项将军还有这手艺！”听到这里，项梁倒是有些感伤。曾经的将军，被父亲项燕否定，自己的徘徊，哥哥一家嘱托，紧随着的灭门之灾，与羽儿孤苦的过活，如此种种，随着一句将军一起袭上心头，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前进，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方向，“生活必须嘛！”项梁表面却只能淡淡答道。 随后便与范增随意的闲聊起来，附近的人物，还有关于关于马上举行的反秦聚会。项羽只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发，慢慢的吃饭。 “我也会为那天准备的！”项羽低着头说道，他终于还是决定表达自己的心意，却又不愿意看到叔父项梁的表情。 “不可以！”项梁站起来，态度坚决。“我说过，答应了你的父亲，要把你平平安安的带大。”说完坐了下来，抱歉的对着范增点了下头“哦，对不起失态了。”项羽只是低头默默地吃着饭。“今天你都干什么了？”项梁目光转向项羽，声音也和气了一些，项羽冷不丁地被这么一问倒有一些犹豫了，“练了会儿剑，然后，就到湖边呆了一会儿。”说话间不禁有些迟疑。 “嗯，湖边，是不是中心有棵树的地方”项梁倒显得颇有兴趣。 “嗯”项羽答道，但心里暗想怎么叔父会知道，莫不是？ 项梁看着项羽有些疑惑，继续说道“我有时也会去那里散散步，散散心，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那里倒是倒是个很好的去处。不要老把事情在心里憋着，在那里好好想想，免得做出以后会后悔的决定。” “后悔？！”项羽显然被触动了，没拿筷子的左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自从那次大火之后，我已经不会再有后悔的事情了！”说到最后项羽一时哽咽，没有继续说下去，站起身冲出了房子，留下愣在那里的项梁和范增。 “小孩子，不懂事！”项梁抱歉的说，范增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白天你所说的我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 第十章 相逢1 ?自从范增出现后，项羽发现项梁更加忙了，成天早出晚归，以前隔天还会陪他练习，聊天。现在，几乎很难见面，那些日子倒有些怀念了。 那天项羽和平常一样，练完剑便来到湖边休息，恍惚中听到琴声从远处慢慢响起。那旋律倒有几分熟悉，觉得和叔父时常哼着的小曲儿却有几分相似，琴声忽远忽近，就像是湖水的涟漪推送过来似的。在湖水的荡漾和柔美的琴声中，他慢慢的看到了那片绿地，如此熟悉，一大片绿色包裹的大地，一望无垠，一棵大树屹立在当坡，盘踞在坡上最高的位置，巨大的树伞下，两个孩子在那里纵情的追逐，嬉闹，无忧无虑。欢声笑语不停的在空气中回荡，金色的阳光从天空远远的铺洒下来，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向树下的孩子们缓缓走去，还没到树跟前，孩子们已经向女人飞扑着过来，女人也远远的伸出双手，女人温柔的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然后拉着孩子的手，慢慢的走了下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项羽不觉的伸出了手去，这在这时项羽醒转过来，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那只伸在半空的手，只是湖心悠扬的琴声还是不断传来，是梦？是真？梦境的余味还残留在脑海，温暖的感觉还在心中回荡，没错，那是母亲的身影。项羽想拼命的回想，但梦境却越来越模糊，只是琴声还在不断传来，诉说着真实。项羽怅然的闭上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将身体坐直起来，抬眼向湖心望去。 湖心大树下端坐着一个少女，面前摆着一张琴，琴声不断从那里传出，另一个女孩儿在旁边侧立，静静的湖，因为两个少女有了与往日不同的生机，阳光洒下，湖面波光粼粼，琴声四处回荡，好美！项羽看着看着不觉醉了，沉醉在美妙的风景之中。不一会儿，少女弹完一曲，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身体，缓步走到水边坐下，不时用手拨弄着湖里的水，另外一个女孩则在她身边蹦来跳去，嬉戏打闹之声不时传出，项羽静静的欣赏着，这是不同以往的景色。太阳慢慢升腾而起，时间静静流淌，过了一会儿女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另一个女孩也抱起了琴，从湖心走出，从另一边消失在视野中。 项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却又舍不得离开，今天湖边的景色是不同的，不觉有些留恋了，想着想着项羽便倒下身去，闭上眼睛女子的身影又浮现出来，他只想在这里多呆一阵，直到中午感觉饿了，才匆匆忙忙的赶了回去。 晚上，白天那一幕，不断在脑海中浮现，不断翻腾，也许是白天睡多了，怎么也难以入睡。那女子的身影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是否明天还能遇上的那个女子呢，她的名字叫什么呢，听到传来的声音，应该是个大美女吧。好想和她说说话，怎么和她说呢，说些什么呢，脑海中不断浮想着这些问题，无聊啊，他都有点痛恨自己了，但心中的那份喜悦是以往没有过的。内心深处思绪涌动，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唉，即使遇见了也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名，又怎么能问别人的名字呢，项羽不觉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项羽照常来到湖边，却鬼使神差般的在通往湖心的必经之路旁边，刻意在湖心石头小路边，靠近昨天她们离去的方向。望了望湖心，看了看地势，觉得很完美才安心坐下。从昨天看来，这里是她们来回的必经之路，面对自己的无聊与可怜，项羽深感自责，却也无计可施。明明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那么多的事要准备的，可是思绪仿佛完全不受掌控，躺在湖边，项羽满脑子想象着的是自己和她们的相遇，应该说些什么。又不禁有一些痛恨自己之意，项羽感觉到自己要抓狂了，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不觉得猛的摇起头来，“啊……”项羽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禁不住发出声音了。然而就在这时，一丝香气飘过，项羽睁开眼睛，两个女子从他面前走过，径直的向湖心走去，抱着琴的女孩儿还诧异的看着项羽，项羽崩溃了，头也垂了下来。 女子在湖心大树下，把包琴的布摊开铺好，另外那个女孩把琴放好，中间有说有笑，不时还望向这边。项羽心里沉了下来，丑态啊，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心里不禁责骂起自己来了。 湖心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听得到的声音，却不怎么真切。女子铺好布之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慢慢坐下，就开始弹琴了，女孩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一曲弹完，女子抬起头来，女孩便在旁边蹦来跳去的，一刻也不得消停。但是每次弹琴的时候，她倒是能好好的安静下来，那琴声似乎有几分魔力似的。几曲之后，女子慢慢站起身来，在湖心随意的走动着，女孩子也像刚活过来似的，在身前身后蹦蹦跳跳的，不时还有笑声传了过来。活动一会儿，又弹了几曲，站起上来和女孩说了些什么，然后开始收琴。项羽不觉的又开始紧张起来，“啊，要说些什么好呢……”项羽心里有点着急了，“今天怎么这么软弱啊，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啊，怎么今天这么丢人！” 焦急中，她们已经缓步走了过来，越走越近，看着她们越走越近，马上就走过去了，项羽赶紧站了起来，“那个，那个，恩……”项羽心里越急，越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虽然刚才想了很多可以说的，但是现在脑海里完全一片空白，确切的说，他根本没想好第一句到底要说什么。 听见项羽和她们说话，她们也停下了脚步，抱琴的女孩儿调皮的走了过来，头往前一凑，看着项羽满脸憋得通红，“好奇怪的人啊，嗯，还是个结巴！” “才不是呢，结巴。”项羽生气了，不加思索便说出来了，但猛的一想又觉得不对，却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苦恼中，女子碰了一下女孩示意不要说话那么刻薄。 “唉？！”女孩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 “那个，那个，”项羽转向女子，一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满脸却已经是憋得通红，感觉耳根都开始热了起来。女孩见状，叹了口气，摇起头来。项羽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你们，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项羽说话有点语无伦次，问完就后悔了，怎么偏偏是这么一句！ 女孩在旁边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后来抱着琴直接蹲在那里了，抬起头满脸的笑还没有褪去，“这个，你用这个套近乎啊？！”“告诉你，没，见，过，不认识！”女孩干脆不想站起来了，蹲在那里吃吃的笑着。项羽有点恼怒了，“又不是和你说话！”话都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没敢说出来，只是憋在那里，看着那个女子。 女子抬眼想了想，然后笑了笑，“可能吧！”声音悦耳，温柔，动听，项羽觉得现在全天下的词汇都不足以描述。多年以来，第一次因为对方的一句简单的回答，感到自己心潮澎湃。 在地上笑做一团的女孩赶紧站起来碰了一下女子，“怎么可能，这么个怪人！”项羽瞪大了眼睛盯着女孩，却不敢发作，也不能发作，毕竟在意的人在跟前，要是在平时，也不对，这，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唉！ “真没礼貌！”女子娇嗔的责怪着，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小小的撇了下嘴，项羽看着怎么都觉得美不胜收。“恩，那个”项羽又有些结巴了，不过现在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脸上的红潮也渐渐褪去，还好有这个女孩搅场子，要不这个场面还真觉得尴尬，对女孩也不那么怀恨了。“姑娘弹的第一首曲子，不知道你知道它的名字不，听着耳熟。”这倒没错，他曾经听项梁哼过。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随便弹弹的，哥哥怕我无聊，也是最近才帮我买的。以前曾经弹过，时间长了有些生疏了。”女子说着脸上露出淡淡的娇羞，细小的声音银铃般的轻灵，项羽感觉宛若天仙之音这岂是湖边美景所能比拟的！ 看着项羽静静的看着她们，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女子觉得有尴尬，“嗯，如果没事我们就先告辞了。”女子微微一颔首，透出甜甜的微笑，便往前慢慢走去，女孩儿也赶紧抱着琴跟了过去，不时回头朝项羽做鬼脸。 ; 第十一章 相逢2 ?项羽想拦住女子，却又找不到话头，“我们还能再见面不？”看着女子渐渐远走，项羽心里着急说完却又觉得后悔了。 “我们就住在附近的！”女子转身答道，抱着琴的女孩儿赶紧碰了一下女子。女子赶紧捂了嘴，两个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下次弹琴我也会认真听着的。”项羽说道，说完却怎么也觉得不合适，怎么都觉着不对。这句话太没水平，太不准确，太没道理了，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没有，他倒宁愿对方没有听到，但又希望对方听到。女子这回没有回答，只是缓步径直远去了，项羽目送着她们的远去的背影，直到完全不见。项羽才慢慢坐了下来，回想着刚才的情景，“项羽啊项羽，唉！”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天的事情又浮现了出来，那女子的一动一作，一笑一颦，说过的每一句话不断在脑海里反复重复着，而自己说的话，也太没品了，太差劲了，从来没有这样，项羽感觉到，他快要失去自信了，这是他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不过今天总算是和她说话了，她们就住在附近，总有一天还会相见的，想到这些项羽却又有些高兴了起来。今夜，又要失眠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项羽甚至分不出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了，也许压根儿他就不想分清，这样的心境，跟以往是完全不同的，可能也是他向往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项羽也天天来到湖边，只是与往日不同，现在来湖边是因为多了一份眷恋，项羽也变得开朗，更爱笑了，他在家里的话也多了起来。项梁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欣喜。每次在湖边等她们来的时候心中是焦急的，忐忑的，也是憧憬的，那份复杂的心情是难以表达的。 有时候项羽都在想，其实只要她们来了，他能在远处远远的看着，也是高兴的吧！就是怕她们不来，看不到她们心里总是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心里也是闷闷的感觉。一来二往，慢慢接触中，项羽也慢慢能把想说的话也说出来了，说话也不那么尴尬了。但项羽还是有些犯难，害怕她们问起自己的名字，更不敢问她们的名字。 “我叫虞依，念起来拗口吧！你也可以叫我依依，呐，你呢！”抱琴女孩笑眯眯地问道，依旧那么调皮。项羽低下了头，原本的笑容也慢慢消散开去，看来最终还是避无可避，最后还是抬起头来，“流亡之人，不配名与姓。”项羽感到一阵伤悲，虞依感到一丝怅惘，“曾经的名字，如今已经舍弃，而我不想告诉你们虚假的名字。”项羽赶紧接着解释。 “我叫虞倩。”女子笑着说，她倒也不介意这些，看见他面露难色，赶紧解围的说。 “姐姐，你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名字呢！”依依看着男子还没有说自己名字，有点生气。 “如果有一天重拾往昔，我会第一个告诉你，我的名字！”项羽看着虞倩，感到一丝愧意。 “话说你们身上，怎么有种特殊的香味，好像是在那里哪里闻过。”项羽赶紧岔开话题，不过这个是真的，前几天就一直想问，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依依随手拿起腰间的小香囊递了过来，“嗯，是这个吧！”项羽才发现她们腰间都有一个小香囊，样子有些熟悉。项羽正想凑近看，却被依依一把收了回去，“看完了，还不拿回来。” 虞倩带着依依向湖心走去，项羽也紧紧的跟了过去，像往常一样，在湖心弹琴聊天。 没过多久，项梁突然来了，依依眼尖告诉了项羽，项羽便从湖心走了过去，“这几天我要出去一下，你先到村子里暂住几天吧，我已经说好了，你也应该学着照顾自己了。”抬眼望向湖心，湖心的女子看到了赶紧颔首行礼，项梁却没有理会，只对项羽说好好照顾自己，转身就离开了。 项羽回到湖心，依依却依然还在生气，“你叔父好牛呀！”项羽连忙解释，“叔父很忙，专门过来告诉我他有紧急的事情，要出趟远门，几天之后才能回来，太急了所以……”项羽心里却暗自琢磨，叔父是个严厉的人，对自己的言行要求也颇高，怎么今天却失了礼数，不过却没责怪我好玩贪耍，却也不敢多想，赶紧随便聊了点别的，岔开话题。抬眼看见虞倩在注视着自己，四目相对，虞倩赶紧望向别处，项羽也感觉到了虞倩有点疑惑却又不敢多问。 “叔父前几年带着我，从寿春逃了出来，两人相依为命，艰难维生。今日事由紧急，礼数有不到之处，就有在下代为赔罪了！”项羽说完便躬身下去。依依看着项羽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正式！”虞倩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项羽看了过来赶紧捂住了嘴。项羽见状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用手挠了挠头。 “难怪姐姐说感觉和你容易亲近，原来我们同病相怜。我也是的，姐姐他们在流亡之时，遇到孤苦无依的我，便把我也带上一路逃亡，相依为命，所以姐姐给我取了个名字叫依依。”虞依说着说着，神色变得有些黯然，一改往日的样子。看来眼前这个女孩，也有着不愿勾起的伤痛啊，战乱中失去的可不止战场的生命，即使在没有争斗的区域，多少濒临绝境的家庭也会被战火的余烬完全吞噬。 项羽听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的想这位姐姐和她还说了些什么，很想知道却又不敢问起，等以后再慢慢了解吧。 “那你这几天不就没饭吃了？”依依忽然想到，“估计你还不会做饭吧？”依依忽然变出笑脸，调戏项羽，打破沉默。 “哦，会一些，只是能做熟而已，饿不着！”项羽嘴上犟着，心里却明白没做过几次饭的自己，做出来的能不能吃还是个未知数。 “姐姐做饭可好吃了，这两天我们过来的时候，也顺便给你带点吧！”依依说着偷偷瞄了下虞倩，虞倩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略带娇羞的把脸转了过去。“贫嘴得很！人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还在这里自吹自擂！” “是！姐姐”依依还是那么调皮，向项羽做了个鬼脸，项羽只是带着好感的笑了笑，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做饭对他来说还是蛮有难度的，这几天总算有着落了。“反正我们吃饭也吃不了那么多，哥哥这几天到外面忙去了，多了剩下的也怪可惜的。”虞倩说着，望向项羽，“那多谢了！”项羽迫不及待，满心欢喜，当然也是满心的期待。 晚上回家，项羽便在房子里四处找了起来，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已经褪色的小香囊，那是他逃出时带着的，历经风吹日晒雨淋，还是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项羽把香囊靠在鼻子上，熟悉的味道，怀念的思绪，明天的期待，原来这就是生活啊，不觉得有点向往明天了。 第二天，项羽照常起来练完剑就往湖心走去，虞倩和依依经在湖心了，项羽便径直走了过去，琴布上摆着琴，旁边放了一个小竹篓，竹篓应该是经常用的，已经微微泛出暗淡的黄色，但是却很干净。项羽早上还没吃饭，肚子也有些饿了，看着竹篓，应该就是带来的吃的，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那个竹篓。“噔噔噔噔”依依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盖子，里面几个瓷碗盛装着各种菜肴，项羽顿时就有了胃口，嘴里已经有了反应，咽了下口水，竹篓做的很精致，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放着几种菜，中间还有大碗米饭，底下的一层是小点心。项羽看了看虞倩，又看了看依依，“吃吧，我们吃过才来的！”虞倩说道，项羽便不再客气，取出来大口的吃着，虞倩看着项羽，便取出点心和依依一起陪着他吃，一边吃一边看着项羽。 依依看到虞倩一直看着项羽，项羽却是只顾着吃，急了，猛的踢了项羽一脚。项羽抬起头来，看见虞倩正看着自己，立即反应过来，“好吃，好吃！”嘴里的饭还没下去，说的跟大舌头似的，虞倩看着笑了。 “我也有帮忙，只不过是打了个下手。”依依说道。“多谢二位了！”项羽不知是肚子饿了，还是饭菜可口，说话中间也没有停手的意思，不过项羽天天吃叔父做的菜，今天饭菜味道是不同的，而且是他所期待的，所以吃的格外香甜。吃完，项羽把剩下的放回去，摆好。便在湖边闲聊了起来，虞倩和项羽的话都不是特别的多，但是说到感兴趣的话题，就不一样了。而依依还是那么废话猛多，活泼的性格，好动的人，就这样三个人的喧闹与平静的湖水交织者，辉映着，一天一天项羽感受到了生活的快乐。 ; 第十二章 往来1 ?项梁不在的这几天，按理说项羽的生活本应该有些不习惯，往常项梁都是带着他一起出去的，但事实却是，项羽湖边的生活倒反而有了几分惬意，毕竟在青春的季节里，还有美女相伴。 “天天都要给你带饭，重死了！”依依嘴里嘟嘟囔囔，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项羽，项羽赶紧接过，“那今天干脆到你们家里去吃吧！”项羽随口回道，眼睛则是看向了虞倩。依依当然也是等着虞倩的回答，虞倩猛然间愣了一下，迟疑间透露出了一丝犹豫，只是把脸转向别处，稍微想了下，“也是，带过来的饭菜，估计到这里都有些凉了，也不知道给你带够了没？！” 虞倩的犹豫倒不是因为，什么未出嫁的闺房不能让陌生男子进入之类的讲究，那个是富人家的女儿才有的，而且也并不是每个富人家都有那么多的习惯。身处乡野，早已习惯了乡野的生活，乡村的人互相走动是非常频繁的，可能是大家都觉察到自己的弱小，更需要时不时的互相帮衬，使得大家的关系往往比城镇里的人更加亲切，也更容易拉近距离。只是，虞倩刚开始就看出来了，她和这个到现在都还不知名姓的熟人，他们生存环境根本不在一个级别！项羽有时穿丝衣，偶尔穿布衣，然而能穿丝衣那就是富人的标志，而布衣因为制作过程，价格低廉，成为平民的标志，而虞倩家里经过几代的没落，早已沦为平民，而现在的情况，甚至有些很不容易了。 虽然同在一个村子，互相的事情大概知道些，但是项羽小时候就很少外出，而且现在的住处离村子有段距离，也很少到村子里走动，项羽虽然偶尔也去过村子里，但是却很少留意，通过几天的熟络也只是知道虞倩家的大概地方。 但是虞倩却知道项羽家的情况，石湖村，毕竟是个小村子，人口也多不到哪里去，村里猛然来了新住户，当然一见生面孔就知道了。而且，项梁来到这里，闹的动静在乡村人看来，确实很大，盖房，置田产，引得附近邻村的人都惹眼，后来结交的人更是不论贫富，甚至三教九流，都和他能沾上关系。只是大家都很少去到他家里，他招待客人经常是在村子里找地方，自己只出钱，大家也乐意这样，毕竟项梁在这方面很大方，村里巴不得能这样帮着这两个新来的同村人，有钱挣，还能拉近关系。按理说，这么财大气粗的人应该也有些讲究，项梁却是出奇的随和，只是做事却是出奇的认真，要准备什么，要注意什么，都会提前给提醒到。慢慢的后来大家都注意到一点，就是项梁其他都很随意，人也大方，绝不斤斤计较，但是，他从来没有邀请过谁到他们家里去过，于是都当这是项梁唯一的讲究了。 项羽当然高兴了，顿时吃饭都没了兴致，狼吞虎咽的吃了点，就开始吧东西往篮子里面放，虞倩她们原来还准备在湖边待会，眼见这样，也只好把抱来的琴再原样抱回去。 来到虞倩家门口，这是第一次进虞倩她们家，虞倩轻轻推开柴门，礼貌的让客人先进，项羽进到院子显然有些吃惊了。 这是很普通的民居院落，但是也非常普通，院子里只有前面可以看出来种植的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另外一边是一堆竹子，有刚砍下来的，有些是剖开，还有很多已经细细切开的细竹条，看来这个篮子就是她们自己编的，除了这些，院子里却没有什么多的东西。土砌的墙体已经开始有些裂痕，坍塌的，房子也应该很久没有重新好好修葺了，但是院内却很清洁，显示着一直有人打理，有人住着的的气息。然而这个院子过于空荡了，乍一看去，稍不注意就可能被误认为只是荒了的院落。项羽早年曾经也有过逃亡的经历，曾经在已经没有人居住的院内临时呆过，现在这里的情况和那里感觉却有着几分相像，甚至不如，没人住的院落，有时还有居住者未及时带走的一些东西，然而这个院子里却完全空荡的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项羽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植物，整整齐齐的一排，很显然是她们专门种的，“这是什么？”他知道自己不怎么会掩饰，虽是别人邀请，却也是自己硬要来的，刚才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这样应该是很不礼貌的，便随口问了一句，缓解下气氛。 “听说这种草能驱虫，所以种了一些。”虞倩微笑着答道。看着院子里却是有些空荡，有些寒酸，只得强笑，“这里原本是别人的院子，后来原来的主人，去往别处了，我们来到这里没有去处，就在这里住下了。”虞倩解释着，却没有那种扭捏，非常自然，让项羽倒有些难堪了。有些无措的项羽，只是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也就是虞倩犹豫的原因，毕竟来人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见过世面，但转念一想，也倒没有什么，自己的生存环境就是这样，而且，现在情况已经比以前能好很多了，至少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虞倩走在前面把房门打开，房子里的陈设也相当的简陋，除了必备的东西，基本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但是也正因如此，门口的两个陶罐，就显得分外扰眼，里面还插着两支花枝，枝上的花盛开着，显得房子里不再那么清冷。而房子里也主要都是陶器，那时瓷器生产的数量还不是很多，而且主要是瓷器，尤其是制作精美的瓷器的价格还是很贵的，乡村的人主要还是以陶器为主。 项羽进门就看到门口的陶罐，插花还是应该瓷器更漂亮些，“我家有两个瓷瓶子，拿来插花应该刚好，反正闲着没用也是浪费。” “你觉得我们现在很可怜吗？！”虞倩反问了一句。 项羽无法作答了，“不是……不是……”项羽支吾着，却没办法接下去了，房间内顿时也沉默了下来。 “其实，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好很多了……”虞倩倒也不是刻意为难他，“我们以前的日子是有了上顿，没了下顿，在生存的边缘也挣扎了很久，现在至少生活已经有保障，哥哥找到了事情做，我们有空编点筐子，篮子，补贴家里的开支，虽然生活不是很富足，但是也算安定了。”说话间眼神掠过依依。依依当然也知道那段时间，而她也差点被迫离开这个家，所以当然记忆犹新。 “你现在估计也饿了吧！”虞倩问道。项羽本来还想还客气下，然而这时听到这一句，肚子很不争气的开始咕嘟咕嘟的叫了起来，这下项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干脆就不回答了，反正肚子已经回答过了，两个女孩相视一下，笑了起来，项羽也跟着勉强的笑了下，这页就算是翻过去了。 虞倩进去换了身衣服，依依倒是没有，虞倩的眼神的余光一直观察着项羽，倒不是因为别的，是害怕项羽一不小心把家里的仅有的几个瓶瓶罐罐给打碎了。出来后把几个陶罐又往里面推了点，“你今天是作为客人，还是愿意一起来帮忙呢？”虞倩问。 “我也来帮点忙吧！”项羽当然愿意和她们在一起呆着了。 虞倩也放下心来，以前哥哥毛手毛脚，动不动把东西打碎了，今天的来人，如果真把罐子打碎了，还真是很麻烦，赔也不是，不赔吧，家里的生活毕竟很艰辛，而且，这些物事，用了很长时间了，习惯了，也喜欢了。 “该不会帮倒忙吧！”依依看着气氛不再那么尴尬，见缝插针的说。 项羽只是很不客气的瞪了一眼，跟着两个女孩进了厨房，“你在家帮着做过饭没有？”虞倩转头问道。 “叔父说他做饭不需要人帮忙……”项羽没有正面回答。 “所以……你就从来没有主动帮过？！”虞倩顿了顿，“你叔父还真是惯着你啊！”说话间倒是更多的是羡慕，她们从小就独自生活过来，其中的艰辛，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那烧火你该会吧！”虞倩指着灶台后面的柴草。 “看过！”项羽赶紧回答，虞倩轻轻的叹了口气，“依依你去帮忙吧！” ; 第十三章 往来2 ?烧火只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而且柴草都是已经捆扎好了，整齐的排好的，引好火后，依依只是交代了下，然后就去帮虞倩去了，而项羽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往里面添柴火而已。只是虞倩家的柴火和他家的不同，大部分是草，各种竹片，真正的树枝树干的柴却是少的可怜，要知道，草烧的很快，竹子烧完也很快就就没有火了，唯有干柴，烧完之后，通红的柴还能持续的发热，只要加进去新的柴草马上就又能燃烧起来，只有草的话，就只能不断的加，不能停下来，火熄灭了，再点着，中断后做出的饭菜，就很不如人意了，依依只让项羽用草和竹片，干柴却不让用。 项羽倒想直接用木柴，大不了从家里拿来就好，但是从刚才的情形看来，虞倩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做，只得乖乖的，稍一愣神，灶里面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赶紧再扔了一把草，然后丢了些竹片，两个交替，火还能稍微稳定点，然而就这一紧张，不留意间手已经擦过灶口…… 然后果断的变成了大花脸，自己并不知道，只是依依在对面痴痴的笑，却也并不理会，虞倩前面弄差不多了，才走过来拿一块干净的布，示意项羽不要动，帮他擦掉脸上的黑灰。 随着淡淡的香气袭来，项羽看到了虞倩胸前挂着一块玉，和她们的生活状态完全不搭调，应该是比较值钱的东西，如果这个家里有奢侈品的话，这块玉无疑便是其中之一，另外的就是那张琴了。这块玉在刚才虞倩换衣服出来就已经挂在身上了，那时离得远，不好细看，现在看的真切，温润的碧绿色中，一股鲜艳的红色在玉石的中间，不断涌动着，这块玉好像见过，但是却又显得不是很真切，不觉对玉石盯着多看了几眼，却又不再敢多看，因为那块玉刚好在虞倩的胸前…… “烧个火都能烧的满脸灰……”虞倩擦完项羽脸上的灰，娇嗔着。 “都换成干柴不就好了，那会有这……”项羽反而有些不满。 “说的简单！哪来那么多柴火！”依依笑道。 “外面那么多山，那么多树！”项羽很显然生活的细节根本不清楚。 “村里的山都是分好的，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我们的了，草随便哪里都可以割，但是砍别人山里的树是要挨骂的，捡柴火都是各自在各自的山里捡的。我们在这里住下，没有地没有分到山，虽然乡里乡亲，偶尔捡些柴草是没问题的，但是天天这样迟早会遭人怨恨……”虞倩给项羽细细的说，“你这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的，把你带到这么大得多辛苦啊！”说话间已经有了调笑的语气。 项羽却无从辩解，因为家里的琐事，项梁从来没有让他分担过，而且因为项梁在附近的名气还是很大的，家里缺什么，没几天便有人自己送来，放在院子里的，哪里用项羽操心，同样是新来的村民，但是区别就是这么大，也倒不是什么趋炎附势，因为项梁在村里也帮了不少人，这个是别人的回礼。这些项羽当然是不知道的，也未曾留意过的，基本上项羽的成长之路上还是可以算作无忧无虑，至少相对虞倩她们来说，是这样的。 “那改天我去捡些木柴回来，看他们敢说！”项羽虽然很少到村子，但村里人对他却也是非常客气的，这事项羽倒是有些底气。 虞倩笑了笑，只是摇了摇头，项羽也只是随便说说，自然也不敢多事，虽然接触的时间不久，但是这个女人，有着一种成熟的味道，不只是身体，而是她的做事有章有法。虽然身处在贫苦中，却看不到对于物质世界的过多欲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很显然，倒有几分贴切。虽然在他面前的也只不过是个娇小的女人，但是现在这个女人在他的眼中显得还是分外出众的，即使刨过爱恋的情愫，这种女人对他还是有着一种特殊的吸引力的。就像他的母亲那样，历经时间的洗练之后，母亲的行格已经根深蒂固，是个绝对完美的存在，虽然记忆中的母亲因为血与火的交融，变得有些模糊了，但是轮廓依旧清晰。 虽然做饭上，项羽是新手，另外两个可是熟练工，很快就做完了，依依仔细的叮嘱项羽在最后的柴草烧完之后，再用以前的冷灰压了火，才安心的和项羽出来。出来前，项羽看了下，灶上的锅，（当然那是还不叫锅，叫什么饭甑类似的东西，但形状，还有大小基本却已经定格了。）他们的却也是陶制的，厚度也相对可观了。回想自己家的却是铁质的，轻薄很多，而且铁质的热的很快，做饭应该速度也很快的吧。只是他根本不清楚，那时炼铁技术也刚刚成熟，对于铜铁的管理相对严格，一口铁锅的价值那是不低的！ “听说铁锅做饭能快很多……”项羽说着便看到虞倩转脸过来，却只是略带调皮的歪着头，却也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依旧笑着。 项羽当下便明白，这个她还没有考虑过，那就是没戏，“当我没说……”项羽只得自嘲着看着他们将饭菜盛出来。几个开口略微大些的罐子把煮好的菜放好，碗筷放好，饭也拿了出来。那时还没有炒菜，菜基本都是煮熟放上盐和调味料就好的，项羽也看了步骤，她们放有叶子的菜一般都是快要起锅的时候，所以，虽然调味料不多放的也很少，但是菜的味道最后却和淡淡的调料的味道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难怪他总觉的和家里的菜味道是不一样的，却也佩服她们却也是有心之人，能想出这种办法来让饭菜拥有别样的味道来。 刚做好的饭菜，热腾腾的吃起来当然更好吃些，更重要的是在一起吃饭的人，秀色可餐，那个有些夸张，但是增加食欲却是没有问题的。 “昨天晚上月亮很圆的啊？！”虞倩吃饭间问依依，依依当然明白，她们的哥哥从来都是会在月圆的晚上回来，每个月都是这样。 “没想到姑娘却有这种雅兴……”项羽不明所以，随口附和。 依依只是摇了摇头，“今天晚上，我们哥哥要回来的。”项羽当然不明白，月圆和她们哥哥回家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所以，中午多吃点，晚饭要等他回来一起吃的。”虞倩说道，“当然我们会先做好，你可以带回去吃的。” “我和你们一起等好了，反正没什么事情的。”项羽等不等那个哥哥倒是没关系的，只是这样可以在这里多呆一阵子，回家去现在也是无所适事。 “我们现在蜂蜜和糯米还有多少了？”虞倩问依依，“我想再做些糕点，这些是比较好带的，这次也想让哥哥带上些。” 依依面有难色，却转头瞪着项羽，“都怪他，这些日子全让他吃完了！” 项羽知道这些就是做糕点的材料了，眼见她们生活拮据，这种东西想来备的也不会很多，“我们家有……”项羽因为之前虞倩拒绝项羽从他家里拿东西，心有余悸，这句话只是轻声说出，却没有往日的那种大气。 虞倩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吃完依依陪他去取吧，这次多做点。” 吃完饭后虞倩收拾碗筷，依依便陪着项羽去取蜂蜜，项羽家蜂蜜是有，但是糯米却是很少用到，当下便和依依商量到村子里去找点，本来准备花钱买点，对方却执意不要，项羽也没有坚持，回头和叔父说下，他自然会协调好的。家里的蜂蜜倒是很多，足足两大缸，因为项羽从小就爱喝，当然这也是别人送的。项羽就把正在用的那缸连缸子一起带了过去。 “这么多？！”虞倩看着大半缸子的蜂蜜。 “我们家里还有整整一缸子，多着呢！”项羽害怕虞倩让他带回去，赶紧接话，虞倩只是从屋里拿了个陶罐，舀了一罐，“等下午，我们再送回去吧！”虞倩对依依说。 “我就说嘛！”依依朝着项羽做着鬼脸。 “我也来帮忙吧！”项羽苦着脸说道，这个虞倩倒没反对，确实要把糯米研磨成粉，对于她和依依来说还是真有些难度。“其实这两天我吃那么多，这缸蜂蜜不算什么的。”项羽还想挽回。 “是这么多蜂蜜用不完，放着会坏掉的！”虞倩倒也好好的回答了。 “我拿回去放着照样也会放坏的。”项羽顺着说下去。 “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虞倩说完不觉得笑了。 “眼不见，心不烦……”依依也在旁边打岔。 ; 第十四章 往来3 ?于是项羽磨糯米粉，虞倩把装糯米的准备好，就和依依出去编竹子去了。项羽磨好后，也想编编看，虞倩便教项羽剖开竹子，把竹条剥开，刮成细条，好让她们编。项羽人本来就细心，力气也很大，学的也很快，三个人一起做起来倒也很快，看着她们两个编的很熟练，项羽也试着编了会，却没有什么耐心。虽然同样是竹子，同样的竹条，编出来的却相差甚远，虞倩怕浪费竹条，就让项羽专心剖竹子就好。让项羽帮忙干活，虞倩倒是一点也没有客气。 项羽准备竹条，没过多久，虞倩她们的速度够不上，地上的竹条还多，便也慢下来，后来干脆在旁边看她们编。虞倩干活没被这样盯着看过，觉得有些不习惯，便瞪了项羽一眼，项羽看向别处，一会又转过来。 “好好做竹条，要是累了就休息会。”虞倩提醒了下。 “地上的竹条够你们编好一会了！”项羽看地上的竹条还很多。 “刚做好的竹条要等干了些，才能编的，早上竹条会返潮，所以早上我们才会去湖边玩的。现在用的是前几天的竹条，竹条做出来，要等干的。”虞倩虽然说着话，手里却没停下，“你力气大，刚好可以帮忙多做些，嗯？！” “这你倒不客气！”项羽悻悻的取过竹子。 “我是不想看到你做事懒散的样子！” 项羽只好继续做竹条，做竹条并不难，只是看着两个姑娘编的认真，他也不由的认真起来，细细的一次一次把竹条刮到自己满意为止。一回生，二回熟，做过几个后，项羽也慢慢找到了其中的门道，便和虞倩闲聊了起来，男女搭配，确实干活不累，三个人边说笑边编竹子，却也怡然自得，一下午的时间就很快过去了。 晚上做饭当然项羽也细细了解了怎么做糕点，做糕点最后用到的就是那些为数不多的木柴，用炭火的余热把糕点烤好，新做出来的糕点吃起来却也格外的香。当然也不清楚是故意还是无意，项羽还是一如既往的，在烧火过程中毫不客气的又把自己弄成大花脸，而虞倩也不失耐心的给项羽擦干净了。 吃了些糕点，项羽等到吃完饭的时间时，感觉也不是很饿，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她们才趁着落日的余光把晚饭做好，便都在小院子里等。小院子里晚上也很凉快，阳光还没完全消退，月亮却已经早早的挂了出来，院内没有多少杂物，在月光下反而很有情调，至少不显得拥挤，而这里还真像她们说的，有那几颗植物的存在，蚊虫却不怎么多。没过多久有人便推开院门，虞倩和依依便迎了上去，项羽知道，那个就是她们的哥哥了。 开饭了，虞倩的哥哥当然也看到多出的一个人来，很豪爽的介绍自己道，“我叫虞子期……”本来按他的开场应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摆不平，尽管找我！”之类的话，但是眼前这个人身材高大，而且一个村子的人，虽然很少走动，但是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项梁带着的孩子。有项梁作为后盾，那么后面的话显然客套下还勉强可以，但是分量嘛，当然是不会有了。 项羽也站起来，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有假名，但是现在是当着虞倩的面，他正在犹豫着，依依却已经开口解围了，“他和我一样！捡来的，没有名字！” 逗得虞倩，和虞子期都笑了起来，项羽却是没有说什么话。不过事实上的村子里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却很少提及，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而项羽的假名也是在项梁带着他去会客时才叫的，有人也曾经问过项梁，但是项梁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人的名字便就是个小谜团，村里人都各忙各的，却也很少人在意，项羽也很少在村里走动，于是虞倩和虞子期都知道这个人，但是名字却是不清楚。 虞子期却也没有太计较，但是吃饭显然却已经没有中午那么有趣了，项羽前面吃了些糕点，也不是很饿，吃了点就到院子里去乘凉去了，也给兄妹腾地方，却没有离开。 房子里兄妹几个也很快就吃完了，虞倩吃完就出来，她看出来了，她哥哥本来是个见谁都有话的人，但是今天却没有太多话，而项羽本来就不善于和人说话，吃饭的气氛倒是显得有些诡异了。 虞倩也清楚其中的原因，她哥哥虞子期现在的活儿就是项梁帮忙的，项梁只是随口说了句话她哥哥的活儿便有了着落，而她们家也才有了些起色，项梁于她们是有恩的，而现在这个客人就是项梁带的孩子，虞子期当然会受到影响，要礼貌的对待，而这一旦要礼貌起来，便拉开了距离。 项羽见虞倩她们吃完出来，虞倩看了下院子里的蜂蜜的缸子，项羽也知道该告辞了，“那我先回去了。”项羽知道今天她们哥哥回来，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 “记得那缸蜂蜜！”虞倩说道，却有点愧意，“要不我让哥哥帮你拿过去？！” “算了！”项羽随口说道，“他也走了大老远的，我自己能行！” “那你自己小心点。”虞倩叮嘱，然而这一句在项羽听来却是暖暖的，顿时身体也轻便了很多，举起缸子就准备走。 “还有……”虞倩说话间顿住了，项羽更是好奇的转过头来。“那个，今天谢谢了！” 项羽才想起来今天也是的，他今天也算是帮了一天的忙了，不过这种忙他却是非常乐意的。 说话间依依已经用布包了几个糕点，也拿了出来，递给了虞倩。虞倩正打算递给项羽却见项羽两只手都没空着，“那我送送你吧！”项羽才巴不得，只是不敢在脸上表现的过于强烈，但心里早已经激荡不已了，月光下两人都没有说话，慢慢走着，他们两家的距离却也并不很远。走了一段，项羽想起来，晚上对于一个姑娘还是有些危险的，看看现在从虞倩家出来还是直路，“挂到我手上吧，你还是先回去吧！” 话说完，另一只手却还是滑下来，准备去接糕点，却不想碰上了虞倩的手，然而只是轻轻的这一碰，却害的肩膀上的缸子差点掉下来，还好项羽毕竟是个练家子，灵活和反应都很快，只是身体还是稍微动了一下。 虞倩看见项羽身子也忽然失去了一下平衡，两只手便抓住了项羽的手，项羽顿时感觉到虞倩手掌的微温传来过来，这也是她们的第一次拉手。 眼见项羽瞬间又恢复了平衡，“小心点……”虞倩说话的声音很低，估计也应该和项羽一样，身体的平衡是恢复了，但是心里的平衡却开始悬在半空了，就像当空的月亮。 虞倩很快的把糕点挂在项羽手上，转身就跑回去了，项羽也转过身来，看着虞倩回去了才安心的回去，当然又是难眠的一夜了。虞倩家境虽然不好，但是这对项羽来说不重要，而且，身在清贫，但是乐于清贫，保持清贫，在这种境况之下保持着自我，这个绝非易事，项羽心下更喜欢了。 ; 第十五章 往昔 ?虞倩回来和哥哥虞子期闲聊了一阵，打闹了一阵，虞子期便出去了，不过每次回来也不会在家里呆多久，一来虞子期喜欢热闹，家里还是有些冷清，二来，他哥哥也有他喜欢做的事情。 院子里便又剩下虞倩和依依了，虞倩便将脖子上的那块玉佩轻轻的放在手掌心里，然后慢慢合上掌心，若有所思。 “这应该值好些个钱了，改天卖掉，能置办几身好点的衣裳了。”依依调皮的开玩笑，虞倩现在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这当然也只是玩笑，依依也知道这个玉佩是虞倩很珍惜的，即使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都舍不得，然而具体是怎么回事，虞倩却从没提起过，哥哥也从来没有打过这块玉的主意。只是知道这块玉是虞倩到这里的时候就带着的，而且一直是贴身戴着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放在衣服的外面，依依当然知道，这应该不是显摆，虞倩根本不是这类人。 “这块玉和他有关系？！”依依试探的问道。 “可能是吧！”虞倩回答的声音很小，但是给依依带来的冲击可不小了。 依依已经瞪大了眼睛，但细细想来却也是有可能的。她遇到虞倩之前的事情，很少听到提起过，但是偶然间还是听她说过，以前也在项府待过，只是后来听说项府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所以也没有多想。 “只是人家现在已经不记得了。”虞倩说话间带着几分无奈，伤感，还有一丝心酸，这块自己无比珍视的玉佩带出来的是孩童时代的记忆，也包涵着对母亲的无比眷恋，她记得母亲第一次说谎，就是为了这块玉佩。往事如烟，然而却又不似烟，飘散不去，历历在目有如昨日。 虞倩离开项府的时候，比项羽要早一年，秦国刚刚和楚国开战。虞倩的母亲虞夫人在秦国大军压境的时候还是决定将小女儿带离险境，虞倩也终于和分开了两年的哥哥会合，但是路上却发生了一件事。 像往常一样，在战乱时期，很容易见到破败无人居住的民房，走的疲累的母女便停下来歇歇脚，顺便补充点水和干粮，还没坐下来多久，忽然看见一个小女孩突然从门口进来，四处张望。没过多久，小女孩便看见里面的母女，而且盯上了虞夫人和虞倩手里的干饼子，虞夫人还没注意到，虞倩看到的时候还没来得急反应，小女孩已经飞快的冲了过来，一把抢下了虞倩手里的饼子，使劲往嘴里塞，同时也向外开始跑。 一路上母女俩也看见过孤儿，也看见过饿得厉害的，但是过来抢吃的，这却是头一个，虞倩慌了一下，只是站了起来，这时母亲却已经反应过来。“站住！”母亲同时也站了起来，女孩却并没有站住，使劲往门外跑，但是同时没有放慢吃饼子的速度，但也就因为专注于吞咽，却不由得奔跑的速度慢下来，小女孩饿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想跑也跑不了多快，还没出门，已经被虞夫人一把拉住，拦了下来。 小女孩并没有挣扎，迅速把嘴里的咽下，手里的全都塞到嘴里才转过身来。脸上有些害怕，惊慌的眼睛的一会看看虞夫人，一会看看虞倩，眼神中有哀求，有知错悔改的样子，但嘴里的吞咽却从未停下。往嘴里塞的太快，嘴里的食物现在却只能合着口水才能慢慢咽下，最后小女孩不时需要略略将头稍稍抬起配合才能下咽了。 虞倩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小女孩，她们进镇子的时候，这个小女孩便在门口的墙边靠着等着，虞倩只是略略的看了一眼，母亲却不以为意，目不斜视的继续赶路。路上虞夫人曾经告诫过虞倩，路上不要乱看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更不敢给什么东西，战乱不断的时代，可怜人实在太多了，根本可怜不过来。一旦给了食物，可能会冲出来一大堆可怜人争抢食物，然后趁乱她们的包袱也有可能被争抢，她们也是逃亡，缺了这些，她可能见不到哥哥，当时虞夫人也只能这样和虞倩解释。 虞倩在早些年的逃亡之初也曾经见识过，给了吃的，旁边人便迅速围了上来，而那时的虞夫人相当的镇定，也有过精心的准备。一把拉后虞倩，腰间也瞬间拔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剑，把那些人吓退。虞夫人也只是出于威胁，见人后退也收起了短剑，转头拉着虞倩就走，没有回头，虞倩也惊魂未定的小跑着跟上母亲。 只是这个小女孩应该是饿了几天了，面容消瘦得厉害，和她年纪有些相仿，她不觉多看了两下，小女孩看见虞倩看了她几眼，也起身开始跟着她们，虞倩有些害怕，便赶紧拉紧母亲的手，两人迅速向前走。转过几条巷子，虞倩快速扫了几眼，看见女孩没有跟着，才慢慢略略松开了母亲的手。只是没想到她们前脚进来，小女孩后脚就跟上了。 看着她吃的有些艰难，虞倩将身上的水囊递了过去，小女孩没有客气，接过去喝了几口，见水囊的水不多，解了围便停下了。怯怯的递过水囊，站在当地，也不说话，也不逃走，估计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让人泄完气，反正饼子是已经吃掉了。 虞夫人指了指近处，小女孩乖乖的往前面走了两步，虞夫人知道她追了这么远，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跟来，毕竟为了不怎么能确定的食物，追出几条街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你叫什么名字？”虞夫人从始至终一直是没有什么表情，出门在外，现在这个世道显示软弱，只能招来杀身之祸，历经数次逃亡的虞夫人明了这点，也正是这份坚强，才使得她能够安然的将两个孩子带着几度逃亡，当然其中也有运气。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你父母呢？”虞夫人问完皱了下眉头，显然这也是白问。 果然小女孩还是摇了摇头。 虞夫人摆了摆手，小女孩脸上表情才突然放松下来，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却又转身过来，鞠了个躬才离开。 “妈妈，这个女孩挺可怜的……”虞倩小声的说着，显然小女孩也听到了，因为她的脚步也缓慢了下来。 虞夫人冷冷的瞪了虞倩一眼，略微一思索，“等等！” 小女孩很快的转过身来。虞夫人招了下手，小女孩，乖巧的走了过来，低着头，连头也没敢抬。 “你身边有大人吗？”虞夫人继续问，语气稍微柔和了些，但脸依旧冰冷。 小女孩还是摇头，手不断的揉着本已破碎的衣角。 “你现在呆的地方有几个孩子？” 小女孩举起一只手来五指摊开，想了想，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竖起一根指头。同时身体抖了一下，打了个嗝。虞倩便把水囊再次递了过去，小女孩却没敢动作。 “喝吧！”直到虞夫人发话，小姑娘才敢接过水囊，连着喝了几口。 “我们还有。”虞倩在旁边说，小女孩才一口气将水囊喝了个见底，拿袖子擦了擦嘴角。 “我们要往南面走，也可以带上你。”虞夫人本来想好了才开口说话，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小姑娘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虞夫人却没有理会，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也不是富贵人家，跟着我们也只能吃苦，而且你只能做个下人，做丫鬟，你懂吗？！”女孩以头点地。 “谢谢夫人！”小女孩说话声音很小，也有些颤动，虞倩却从地上突然站起来，她还以为这个女孩子不会说话！小女孩见状跪着将身子转向虞倩，头又向地上点了下去，虞倩吓了一跳，赶紧准备拉起小姑娘，却被母亲一把拽了回来。 “谢谢……”小姑娘显然也不知道这个应该怎么称呼，尾音拖得很长却没有继续，只是头却没有抬起来，这个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虽然都是小姑娘，但是没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可能今天又要挨饿了。 “我可还没有决定！”虞夫人声音依旧冷冷的，小姑娘闻言又跪着将身体转向了虞夫人。 “你先站起来。”虞夫人说完，女孩却没有立即起身。 “起来……”虞夫人加重了语气，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小女孩这才赶紧起身。 “带我到你的住处去！”小姑娘一愣，揉捏衣角的手也有些颤抖了，看来这个小姑娘的日子确实过的很不堪，然而虞夫人的言语却没有变化。 “不要让我每句话都说第二遍！”小姑娘只得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虞夫人也才安心的带着虞倩跟着。 ; 第十六章 相依 ?没过几条街，便到了另外一处空荡的院子，当然中间虞夫人还是稳妥的大概问了下，他们有几个孩子以及孩子的年龄。院子开着，小姑娘只是站在门口却没敢进去，虞夫人也知道了大概的情况，推开门走了进去。 对面是个约莫十七八的男孩，看见进来的是女人却也不慌不忙，倒是歪着头用略微挑衅的目光，看着来人。虞夫人转身把身后的小姑娘拉到了前面，“这个孩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虞夫人直接问道。 “对不起啊，我记性一直不好，而且这里孩子那么多，我都差点忘记这个小女孩了！”男孩不大，但语气里满是油腔滑调。 虞夫人面色没有变化，虽然她一直很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但是却也不是无计可施，现在解决完事情还要急着赶路，也不计较，“我想知道你遇到这个孩子的地方，麻烦你带下路。”说话间取出一些散碎零钱，“可以吗？” 对方显然知道这个女人不是本地人，带着这个女孩准备干什么，现在他这里的孩子也有些太多了，这个孩子头也不好当，很少有人能带回钱来，伸手便准备去取。 “到地方自然给你，你现在只需要确认我给的是不是足够，你是不是记得清楚。”虞夫人合拢了手掌，没有收回，说完又摊开。 男孩子便从先前坐的烂桌子上跳了下来，虞夫人带着两个女孩也跟着出来。从城里出来，一路向北走去，翻过了两座山，来到一处平坦的区域，男孩子停下了，“就是这里了。” 一路上小女孩可能出于害怕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跟着，虞倩当然也不敢和这个陌生人说话，虞夫人只问了男孩子捡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她的父母，当然结果就像她想象的那样，这是个孤儿。 “这里你应该有印象的吧！”虞夫人问小女孩，男孩子一路上看虞夫人沉稳有余，也稍有收敛，这时也倒没有主动要路费。 小女孩点了点头，也明白虞夫人的意思，便向前面的一处巨石走去，巨石前面不足十米，散落着一些马车的残片，虽然已经很不清晰，但是依然隐隐可以看见车辙的印子，女孩走到这里却不再往前了，虞夫人走近巨石不由的猛然一惊，在几块巨石的中间赫然呈现出两具白骨。 “这就是你的父母吧！”女孩只是含泪的点了点头，虞夫人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问了一句“这是被人追赶的吧！”女孩边抹眼泪边点头，虞夫人没有再继续追问，对于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这些有些过分残忍。 这片巨石靠近山边，而此处的道路却是非常宽广，放弃宽阔的平地，胡乱驾着马车冲向巨石绝无可能。不过再往前面却是一条窄窄的山道，可以想见，当时马车被人追赶，或者是马匹受伤，或者是被骑马的人追赶，没有完全逃掉可能的马车，选择了这里，希望这里杂乱的地形能够保下小女孩。 虞夫人只是叹了口气，言语也轻柔了一些，但是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丝轻柔。“你自己过去看他们最后一眼吧！” 小女孩只好过去，“你不应该害怕的。”虞夫人轻轻的扶了下小女孩的肩膀，“生你养你，最后用生命保护了你的人。”小女孩这才壮着胆子，走进了巨石堆。 “你可以帮忙吗？”虞夫人看向男孩子。男孩子刚开始也壮着胆子看过，连年的战争耗尽的不止是资源，还有人心。此起彼伏的战争，诸侯之间的乱斗，区域间的争夺，各个家族间的争斗，个人仇恨的快意厮杀，交织出的无非只是鲜血淋漓的战场，累累白骨的世界，在动荡不安的时代没有几个人对这种场面陌生，甚至有些麻木了。 男孩眼见如此，已经知道虞夫人想做什么，还是有些瘆得慌，但是事已至此，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虞夫人便顺手将钱给了男孩。 虞夫人和男孩子便从石头堆里，找出两块合手的石块，就地挖了一个浅坑，然后将两具遗骸也放了进去，盖上土，从石碓里面找了石头将上面盖好。 做完之后虞夫人拉着虞倩，双手合十，向逝者深深的鞠躬告别，男孩也就跟着一起做了，然后是小女孩，小女孩正准备鞠躬，却被虞夫人拦住，“你要做的不止这样。” 女孩一阵心酸，便跪在地上，低声的哭了起来，到最后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 …… “我想带这个女孩走！”虞夫人等女孩稍微平静的时候开口了，从衣服里又取出了些散钱，男孩当然清楚这一走就不会再有交集，也想从这个女人手里多要些好处，便迟疑了一下，却也没有回答。 女孩听到这里也赶紧抹了抹眼泪赶紧站了起来。 “我们走！”虞夫人拉着虞倩的手就迈步离开，却被小姑娘拽住了衣角，但却又未敢用力，虞夫人还是感觉到了，转过身来，小姑娘看虞夫人转身，便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男孩。 “带走带走！”男孩也不计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虞夫人走过来将钱递出，“算了，不要了。”男孩不知是被虞夫人的气度感染，还是觉得小女孩的确可怜，居然突然转念了。 虞夫人又加了两枚小钱，“我们要往南方去，离这里很远。”说完顿了下，“如果你有空帮忙看下这里，不要让他们的暴尸荒野。” 说完便将钱塞给男孩，点头行礼，“就此别过。” 抬头时却看见男孩却也一本正经的像她那样行礼，“待她好点！”男孩最后说话听起来倒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扭捏了。 拉起虞倩的手，带着小女孩返回来路，“我们要找些柴火，今晚可能会冷！”小女孩嗯了一声，虞夫人便带着虞倩跟着小女孩，回到临时的住处。虞夫人和取出干粮，三人只是静静的吃，直到吃完，小女孩懂事的帮着收拾床铺，当然就是找干草铺在角落，铺好后，又找了些杂物在附近铺了一张小地铺。 “南面的情况能好一点，我看你在那里的情况不是很好，便带你出来的。现在去留随你的，我们南下也会带着你，南面战乱相比少点，粮食也多点，如果有适合你留下的地方告诉我一声，我不会阻拦的。刚才给那个男孩子的钱，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你也不必介意。”虞夫人慢慢的说。“我看你人也机灵，如果你要决意留下，只一个条件，我要你用生命保护我的女儿，就像你父母曾经保护你那样。” 说完看着小女孩，小女孩默默的点了点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如果你跟不上，就不用再跟了，因为你我们已经耽误时间了，一路上有太多的危险，我们需要尽快的结束行程。你的身世也很可怜，只是，靠着可怜，不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理由，我要看到你的坚强，这个才使得我们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小女孩点了点头，随即跪拜“恳请夫人收留。”看来小女孩已经打定主意。 “跪拜之礼，虽是礼仪却是要降低自己的身份，我们也不是权贵之人，也没有做出需要让你自降身份的事情，不必如此。”虞夫人说完抬了抬手，示意小姑娘起来，小姑娘却没有起来，显然她认定面前这位夫人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足够。“天天跪拜，这个礼仪就没有了所含的分量，起来吧！” 小姑娘便起身，往侧面稍微站了些，让出夫人和门之间的开阔地带。 “你叫什么？”夫人随即问道。 小女孩没有言语，只是摇头作答。其实不管小女孩记不记得她的名字，那个时代，想要为奴为仆，一般都会刻意的不再提起自己的名字，希望新主人取名，一个全新的开始。 “那里现在发誓吧！”虞夫人挺起了身。 ; 第十七章 聚散 ?小女孩走到夫人和虞倩的前面，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再次跪下，“站着即可！”夫人再次插话。小女孩还没有起身，“重要的是心，你要想好，要确定你愿意，你能够做到。起来！”小女孩才站起来，举起自己右臂。 虞夫人看见小姑娘迟疑，知道小女孩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跟着我说……” “我，愿意在虞倩生命受到危险的时刻，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虞夫人一字一顿，语气沉重的说完，小女孩便也跟着说了一遍。“以后每天早上，你都要这样发誓，只要一次。” “是，夫人。”小女孩低身行礼，然后站到虞倩身前，却不知如何称呼。 虞倩猛的有些紧张，她母亲前面的要求她虽然感觉有些过分，但是还是为了她好，她也不好阻拦什么，“她叫虞倩，你叫虞姑娘或者倩姑娘都行。”夫人静静的说。 “虞姑娘！”小姑娘叫了声，虞倩着急的连连摆手，小姑娘倒愣住了，弄得虞倩反倒觉得有些难受了。虞倩知道小姑娘愿意跟着她们一起，便伸手拉过来小姑娘在旁边坐下，小姑娘却不敢坐实，看着夫人，夫人点了点头才安心坐下。 “可能以后我们都要相依为命了，如果你真的想不起你的名字，就叫依依吧！全名就叫虞依！”说完看了看母亲，母亲会心的笑着点了下头。 “谢谢虞姑娘！”小姑娘满脸的笑容，看来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对着虞倩再次跪倒。虞倩赶紧拉起，小姑娘却执意不肯。在小姑娘眼里，如果没有这个虞姑娘，不是这个虞姑娘，她可能现在还要在街头挨饿，晚上要不上吃的，又会艰难的在那个院子度过。 “我俩年纪相近，还是以姐妹相称吧，我们也不是什么身份的人……”虞倩紧张的说。 “等以后吧……”虞夫人未置可否，她这次把虞倩带倒吴县去，还要回寿春，前途危机，生存渺茫，她们的生活已近艰难，本不愿多带这个小女孩。但这个小女孩着实可怜，只是单凭这个也犯不上，但是念及以后女儿可能独自一人，才敢贸然决定。 晚上在天黑之前，虞夫人就和两个女孩一起好好关上院门，将房门关好，找了几根棍子顶好，中间的房子非常宽敞，便在最中间，点起柴火，睡觉的时候，白天在巨石的那一幕却不停浮现，毕竟刚刚经历，还是有些后怕的。 虞倩在母亲的身边，紧紧的抓着母亲的手不放，借着通红的柴火余烬，虞夫人看见小女孩缩成一团，不断翻身，料想也没睡着。 “你过来！”小女孩赶紧小跑着过来，夫人轻轻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然后也像虞倩那样，搂到自己的怀里。 “还害怕吗？”小姑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安心的睡吧，有我在呢！”小姑娘紧紧的靠在虞夫人的怀里，眼泪却恣意横流，“依依啊！真的是个好名字！”虞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小姑娘贴的更紧了。 两个女孩安然入睡，虞夫人却因为害怕，担心没敢睡下，虽然死人，白骨也见过不少，但是，刚刚见过不免还是有些后怕的，尤其是现在，身处陌生的环境，带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到了天色渐渐放亮的时候，虞夫人才安心的睡去，小睡了一会便又起来，起来的时候，虞倩和依依都已经起来，只是在旁边悄悄的等着。 看见虞夫人醒了，依依赶紧将水囊递过，向着虞倩跪地发誓“我，依依，愿意在虞倩姑娘危险的时候，用生命保护她！”夫人点了点头，“不用下跪，每天一次！” “是！夫人！”依依答道，见夫人想起来，便过去搀扶，夫人摆了摆手手，“你要好好照顾她。”依依连考虑都没有，就嗯了一声。 拉开房门，将熄灭的柴火踩了踩，确定烧完了，虞夫人带着两个小姑娘，边吃着就赶紧上路了，路上，虞夫人，不时调整着速度，偶尔抱着虞倩走上一段，依依只是一直默默的紧紧跟随。中午吃过喝完，下午走路，她们才会偶尔说上两句话，要赶路，就不能说话，早上要一直保持速度，下午放慢速度了，不着急赶路的时候，虞夫人才会偶尔说两句，依依一直能跟上，虞夫人也就放心了，这里还是危险区域，再往南方点才能安全。 后来的几天虞夫人便尽量找村落，在有老人的房子借宿，毕竟，在有人的房子能互相照应，能安心睡下，睡眠不足的情况下持续赶路，谁也吃不消，最后终于来到吴县，虞夫人也才安心，虞倩也终于看见了母亲的笑容，还有，几年未见的哥哥，虞子期！ 几年后的团聚，兄妹俩都很激动，而虞夫人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个比虞夫人年纪略小的女子赶紧帮夫人取下包袱，端上热水，她就是环儿，虞夫人的贴身丫鬟。当初项府肯收留她们，但是害怕虞子期这个男孩子惹事，便还是硬着心肠带着环儿和虞子期来到这里，留下环儿和年纪尚小虞子期，安顿好留下钱粮便回项府了。 现在又是一大家子人口了，虞夫人感到的是艰难，因为没有生活的来源，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好在这里山水相近，地处南方，产粮富足些，应该能生活好些，留下些钱财，也能够坚持一些时日，现在秦楚正在打仗，等前方安定下来才好打算，便略略放下心来。 第二天夫人也找到乡里人，互相走动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失望而回，虞夫人只得将心思放在团聚的这几日上，虞夫人带着环儿做饭，虞倩和依依收拾房子。吃饭的时候就像别人家一样，虞夫人和虞倩兄妹先吃，然后才是环儿和依依，当然，依依一直没有忘记每天向虞倩发誓。不觉已是几日，虞夫人看着家里稳定下来，她对环儿是放心的，毕竟是她一直带在身边的贴身丫头，之所以留下来主要是要观察这个依依，让她形成习惯，其实她倒也不在意她们一起吃饭，只是怕自己走后，自己的两个孩子一步一步的让两个丫鬟僭越，因为她能留下的财物是有限的，自己又不在身边。 最后一晚，母亲将大部分的财物当着兄妹俩的面留给了环儿，来到虞倩的房间，在床下取出木箱，将几件包袱里的和自己的随身首饰放进了最底层，最后想了想，将那把短剑也放了进去。第二天一大早，便起身了，临行前虞倩拉住了母亲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做人要知好，项夫人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回报，只能在她艰难的时候陪着她。”虞倩只好放手。然后拉着虞子期的手，“你是家里的男人了，要照顾好妹妹！” “等那边安定下来，我就回来了，以后会好的。”虞夫人简短的说完就趁着微亮的天光出发了。 第二天依依像往常那样准备起誓，却被虞倩拦住，“我们还是以姐妹相称吧！以后我们毕竟要一起相依为命。”依依只好如此，虞倩更是对环儿以姑姑相称，大家明白，以后的日子，要大家一起坚守，这样无疑拉近了互相的距离，便都没有再坚持。 然而这个以后，却没有了以后，兄妹的苦等的回应只是噩耗。项府一夜之间化为火海，项家族人不知所踪，兄妹除了痛哭，别无他法，但是生活还是得继续。随后环儿出去换粮却一去不回，兄妹俩和依依一起找寻，却只是寻回了环儿的一只花鞋，家资已经快要耗尽，母亲依旧毫无消息，雪上加霜的虞家再次面临绝境。 虞倩从床底取出那个箱子，甚至将那个贴身的玉佩也取了出来。虞子期看到这里不是一个滋味，最后将玉佩还给了虞倩，将短剑放回了原处，换来的东西却也没有坚持多少时日。 “哥哥，我饿……”虞倩从来都是声音很小，说完就小声的哭了起来，清晨的哭泣让虞子期最终狠下心来。虞子期拉着两个妹妹，来到旁边的郝婆婆家，婆婆虽然家里也不好还是把吃的给了他们。 “等会我要去城里去一趟。”虞子期说道，谁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虞倩却是没法阻止，“婆婆能不能帮我照看下两个妹妹。” 虞倩听到这里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依依虽然也饿，却也停了下来，“哥哥，我现在不饿了，这些给你吧！” “都往饱吃！只要有婆婆吃的，就有你们吃的！”郝婆婆有些生气的说，但是更多的是感动。 吃完虞子期就出发了，“三天后我就回来了，如果三天……” 虞倩赶紧伸手捂住了哥哥的嘴，虞子期也没有再往下说，只是低头向婆婆说了句“麻烦婆婆了。” 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虞倩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与惊慌，但是却不敢哭出来，因为哥哥走几步就会回头朝她笑笑，好像在说没事，然而虞倩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让哥哥也安心。 ; 第十八章 选择坚强 ?三天的等待，对于虞倩来说只是煎熬，到了第三天已经快到极限的虞倩在村口苦苦的等着哥哥的回来。天色将暗的时候，终于看见哥哥的身影，虞倩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扑到哥哥的怀里，此时的虞子期，浑身的灰土，衣服也变得破烂不堪了，更多是撕扯的痕迹，脸上，手上，腿上也是有好些淤青。 回到家里，虞子期才将一小袋子米放下来，从怀里取出些小钱，“还好，够我们这几天了。”虞倩只是看着哥哥身上的伤痕难受，却又别无他法。 其实村里的人看着这三个小孩可怜，也找过他们，要让别人家领养，但是虞子期明白，谁也不会一次领养三个。依依也曾经想过不行可以把她卖出去，小姑娘不值钱根本没人愿意，但现在长大些，却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然而虞倩的态度很坚决，自然也不敢再提此事。 晚上带着东西来到郝婆婆家，郝婆婆却不要她们带的东西，却也没劝说虞子期，倒是虞倩经常提醒哥哥不要做很过分的事情，哥哥只是点点头，虞倩却不敢说的太多。只是看婆婆年龄大了，就经常到婆婆家帮忙，婆婆便将她的那块菜地让虞倩帮忙种着，虞倩做了吃的便经常送点过去。 虞子期就这样每个月总会出去几趟，虞倩不好阻拦什么，只是看着哥哥浑身带着伤回来每每心疼，而哥哥也开始慢慢变的油里油气觉得有些心里难安，后来还和哥哥发生了争吵，争吵之后虞倩便回房子哭了起来。 “我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喜欢，但是现在谁愿意找我们这种地痞流氓做事啊！我也找过，人家只是白眼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虞子期只好在门外解释。 “你真的找过？”虞倩开门，连眼泪都没擦。 “嗯！真的！”虞子期回答时候将右手举起来，做发誓状。“以后有机会我再找找！” “我相信你！”虞倩转哭为笑。 晚上虞倩却难以入睡，她从小读书学礼，然而现在让她能够生存下来的，却只是哥哥的这些胡乱作为。 就在此时，郝婆婆也去世了，虽然村里人说，这个算是寿终正寝，但是虞倩不免还是伤心，母亲一直还没有消息，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接受母亲永远离去这个最大的可能，环儿姑姑的绣花鞋她也留着，期待着某天她会回来。 这个离她最近的邻居，在她们最艰难的时候，和她们一起，将自己仅有的存粮全部给了她们。在情绪低迷的时候，虞倩显得心事重重，老人在她最后的记忆里一直是微笑着的，哥哥说人上岁数了都是这样，看着像在笑，哭着来到世间，笑着离开，这就是郝婆婆的一生，她在想着自己能不能也这样走完自己的人生呢？安葬婆婆的时候，虞倩终于还是取出了环儿姑姑的那只鞋子，洗干净，却发现鞋底留着几个小钱，想来环儿姑姑最后还是想把这个唯一可能留下的，留给了她们，就将环儿姑姑的鞋也葬在旁边，这个一直照顾她们的人，也有着她们不能忘怀的情感。当取出母亲留下的那把短剑时，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草草安葬，这点最后的希望她怎么也不忍心就此熄灭。 村里的大家商量后，决定把郝婆婆的那块菜地直接给了虞倩她们家，虞倩也倒没有推辞，现在她们的生活已经走入绝境，何去何从，她还是看不到未来的天光。 “村里来了个富豪，姓项，等哪天碰碰运气。”虞子期很多事情都会问虞倩，和虞倩商量。 “不行！”虞倩回答的很快也很干脆，“项家于我们家有恩。”虽然已经处于逆境，但是她还是想做最后的坚持。 “人家早就不认识咱们了，都搬来这么久了，却没打过照面！”虞子期只是随便说说，当然也不会和妹妹冲突，“不过他们还真是有钱，买地买田也就罢了，居然花钱买了那片竹林！”虞倩瞪了虞子期一眼。 第二天清晨，虞倩便带着依依来到那片竹林，从竹林的后面悄悄的进去，远远的看见了里面的两个人，慢慢靠近，其中一个就是项梁，她能够凭着记忆清晰的辨认得出。另外的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虞倩在想象里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男孩重叠，但是两个人的神情举止，相差却是太多，几年了，刚好这几年又是小孩快速成长的年份，虞倩不敢确定，但还是不觉的摸了下自己的玉佩，她倒是宁愿相信这个男孩就是她曾经在项府相依相伴的男孩，因为另外的可能就是，他已经和自己的母亲葬身于那片火海，这个是她怎么也不愿意接受的。 趁着对方还没察觉，她们慢慢退出了竹林，看到竹林里有不少断在地上的竹子，她还是决定下午趁着没人的时候再来取，反正放在这里迟早也会坏掉。 经过几天，她最终发现他们下午很少来竹林，一个下午，虞倩和依依从竹林里往外搬竹子的时候偶然间遇到了项梁，虞倩虽然有些心虚，但是还是大着胆子迎了过去。“您就是这片竹林的主人吧！我们是虞家的，我叫虞倩，家里没有地，我只好拿了些你们没有用的竹子，做些东西，解决生计。” “没事的，竹林也需要适当的砍一些，竹林才能长得好的，你们如果确实需要可以随意。”项梁随口答道，“只是不要毁了这片林子，我们也很喜欢这片竹林。”说完就准备离开。 “您就是项梁先生吧？”虞倩紧接着问，而重新确认，她更希望的是对方能想起自己，她和眼前的这个项梁，曾经相识于项府！ “嗯！”对方只是礼貌的回答了下。 “多谢先生……”虞倩嘴里嚅嗫着，稍稍颔首，表示谢意。原本打算问下母亲的事情也没有再问，也许她更害怕对方会回答，那个回答可能会将她推入冰冷的谷底。 “我们一般早上会在竹林，下午很少来。”项梁平淡的说了一句就走了。 虞倩清楚，对方这样说，就是不愿意与自己有过多的交集。虞倩早就听说过，项梁家搬到这里后，项梁很少在村子露面，和村里人只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是却没有更深的联系，而带来的那个孩子更是足不出户，两个人更像是过着隐居的生活。虞倩便带着依依将竹子带回，也许就像哥哥说的那样，人家已经不认识了，已经不记得了，然而连客套话也不愿多说，对于以前只字未提，虞倩感觉得到，这是对方的疏远。 不曾想没过几天，虞子期终于找到一份差事，而后来的事情更加出乎预料，哥哥说别人是看在项梁的面情上的！ 应该是这个项梁随便说了几句好话，有钱有地位的人就是不一样，动动嘴皮子就能将她们的生活重新改观。想想也是，谁又愿意找个流里流气的小流氓呢，只是听说项梁家里从来不邀请客人，也不好登门道谢，倒也省了麻烦，虞倩更是怕再见到那个项梁，是曾经认识，还是也当做互不相识呢，很令人尴尬的问题。 现在哥哥终于找到了事做，生活也有了着落，如果这片竹林的竹子拿来做些编织，生活应该能维持下去，她也倒还没有硬气到要推开这些帮助的份上。 所以对于项梁是一种复杂的情分，既然别人不愿提及过去，她也没必要再扯旧事，加上贫富的差距，她没有必要非要贴上去硬要和人攀亲。这时起，虞倩便决定要有骨气，硬气的活下去，项家曾经帮过她们，那个是过去，项梁曾帮过她们，她没必要对于项梁的忘旧耿耿于怀。也许和项家没有交集，她的母亲也不至于搭上性命，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然而这也毕竟只是也许…… “只是，靠着可怜，不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理由，我要看到你的坚强，这个才使得我们能够继续生存下去。”虞倩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母亲的话，选择坚强，坚强的生，虞倩再次流泪。 第二天虞倩将家里母亲穿过的衣服找出来，和哥哥一起，带着依依，好好安葬，虞倩知道逃避没有意义，该面对现实了。 ; 第十九章 意外的举动 ?在湖边和项梁带的那个年轻人的再次相遇，她也曾经以为是重逢，经过十几年，没想到却是那副光景。“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她仍然记得当时他是这样说的，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将她再一次拉回到往事的记忆。她曾经欣喜过，以为他始终记得，然而看到对方的表情当即明白，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那片她视若珍宝的童年的记忆，在别人眼里什么也不是！他已经将那一切忘得干净而又彻底！ 而后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到湖边，是她的不愿放弃，放不下那个人？她始终还是不明白，报上自己的姓名，对方却没有印象，对方却将自己的名字深深埋藏，虞倩也想过，各人有各人的不易，但是这个真的有必要？！ 掌心慢慢摊开，温润的碧玉在手心一捂，显得中间的殷红的颜色更加显眼起来，心中也隐隐的感觉到有种刺痛，“这块玉是他送的？！”依依试探的问，虞倩却没法回答。 “那直接问他不就好了？！”依依对于这件事不明所以。 “那我们想要的又是什么结果呢？如果真的就是这个人，逼着他想起来，逼着他承认，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虞倩叹出了一口长气，她倒宁愿是自己认错了人，也许这个人就是象依依所说，只是项梁在路上捡来的吧？确实现在这个人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还是很大的，这也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 这时虞子期外出已经回来，看着虞倩神情，“在聊什么呢？” “我在骗姐姐把玉佩换成几件好衣裳！”依依调皮的开玩笑。 “不至于吧！钱都在你那里，玉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看你那么喜欢。”虞子期突然想起来，“等两天我找个人替我，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别哪天又赖我！”虞倩撇着嘴，她对这个哥哥有时还真是不放心。 “想做嫁妆了，不过也是！”虞子期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开起玩笑来，“不会就是今天的这个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家伙吧！没名没姓的可不行！” “人家可是富贵人家的，项梁家的，我们这可就算高攀了！”依依也乱扯起来。 “管他谁呢，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妹！”虞子期说完，才想起来他历来也是把依依当做妹妹的，“改天依依遇见合适的，我也会替你好好把把关，把你好好的给嫁出去！” “依依不嫁人！依依要一直陪着姐姐的！” “谁知道呢，别到时候跑的比兔子还快！”虞子期说完就跑进了房子，依依当然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 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虞倩，看着天上的满月，她清楚的记得，同样也是一个满月的夜晚，她第一回看到这么美的玉佩，只是，现在物还是，但人却已经不是从前了。 第二天虞子期早早便走了，项羽像往常那样来虞倩家做客兼做临工，虞倩也像以前那样把玉佩挂在胸前，却什么也没有说，依依也没有贸然提起，只是在依依看来，这个人有点没心没肺的感觉，不觉得便讥讽挖苦的话都出来了，这当然激起了项羽的强烈反抗，打起嘴仗来却也好不热闹。 没过几天，项梁与范增都回来了，项羽晚上回来了便坐在一起聊了起来，“几天没吃叔父做的饭菜，倒有几分想念了。”项羽倒不是很饿，吃的也漫不经心。 “这两天还好吧？”项梁问道。 “嗯！”项羽回答的更是漫不经心。 “你没有到村子里去，家里的锅灶也没有动过。”项梁说着看了看项羽。“好着呢，我天天出去混着吃的。”项羽说完，叔父项梁只是轻轻地抚摸了项羽的头表示安心。 村子就这么大，项梁虽然出去了几天，但是发生在项羽身边的事情他当然也是全都知道，“不要亏欠别人什么！”说完将一个小钱袋丢在桌子上，项羽也眼见虞倩家的状况不是很好，也就收起来，准备明天就给了。 第二天项羽起来的时候，项梁早就出去了，吃完早饭项羽也向湖心走去，过了会虞倩和依依也紧接着来到湖边，虞倩将篮子递了过来。 “我吃过了！”项羽的一句话让虞倩举在中间的篮子无所适从了，项羽便抱歉的笑了笑，“这个我拿回去吃好了，叔父中午估计又不在的。”顺手将篮子接过放在地上。 伸手取出了钱袋子，“给你！这个算是这几天的伙食费。” “不用了。反正你也有帮忙的！”虞倩客气的说道。 “这是你该得的！”项羽说话间将小袋子打开。 “这个好像也太多了吧！”依依在旁边小声的说。 虞倩反而推开了项羽手，不愿去接，项羽却轻轻的拉住了虞倩的手腕。 “你个女孩子，干嘛这么要强！”项羽见虞倩一直推脱，也有些厌烦了，不觉声音也大了些。此时虞倩显然有些生气了，项羽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要强！我们根本就活不到今日！”虞倩说话的腔调与往常完全不同，同时用力甩开了项羽的手，同时手也扬了起来，照着项羽的脸，“啪”的一声，一个巴掌便用力甩到了项羽的脸上。 面对这突兀的变化，依依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项羽却只是愣在原地，虞倩显然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什么也没有说，逃也似的转身就赶紧跑开了，依依也赶紧紧紧的追了过去，不时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项羽，两个女孩很快就消失在湖光中，留下呆立在原地的项羽…… 回到家中的虞倩心跳还是没有丝毫减慢下来，她也不明白现在是怎么了，是怨恨？是伤怀？眼前这个人明显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她又何必生气！回到家中虞倩慢慢将玉佩放回自己衣服里面，也决心将那段过去，深深的沉入心底，然而，为什么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依依在旁边却是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她知道她向来说话不经过考虑，而现在欠考虑的话只会让虞倩更难受。 虞倩在房里坐了一阵，最后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到院子里开始编竹子，依依也一起帮忙，只是今天她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晚上虞倩说“明天我们去吴中买点东西吧！”依依只能答应。 依依当然知道现在陪虞倩出去散散心，无疑是好事，但是，哥哥交代过，外面很危险，而且，她们从来都是和虞子期一起出去的，两个姑娘在外行走，还是有些危险的，于是抽空赶紧跑去了项羽家。 项羽在湖边愣了半天，当然也不知道今天虞倩为什么会那么生气，这是完全陌生的一面，是他从没见过的。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会突然让对方如此生气，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意义，便将篮子一起带了回去。 依依在门口没敢直接进去，找了几个小石头扔过去，项羽见依依来了，赶紧出来，“叔父没有回来，你先进来说话吧！” 依依摇了摇头，“我偷着跑出来的，我们明天要去吴中，应该很早的。”说完就准备跑回去，却被项羽一把拉住，“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项羽有些担心。 “应该不是，只是这几天她心情不太好，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看过姐姐生气，更没见过她出手……”依依今天说话很快，当然说话的连续性便有些不同以往了。 “那我遇上了非常稀奇的事情了？！”项羽有些莫名其妙了。 “那你看见姐姐的玉佩了吗？”依依说话匆忙。 “看见了。”项羽点头。 “就这些？”依依反问。 “……”项羽想了想，依依急急呼呼的，没等项羽开口。“那你挨的那一巴掌就一点也不冤了！”依依恨恨的说。她虽然不知道虞倩和这个男子在这个玉佩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虞倩那么珍惜，这个男子却…… “明天！很早！去不？”依依着急的问。 “去！”项羽当下赶快答道。依依听了赶快小跑着回去了。 项羽进屋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等项梁回来，告诉项梁明天要去吴中，项梁只是告诉他，不要生事，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要去哪里要打招呼，却没有多问。 依依回去看虞倩平静了些，便问道，“姐姐今天是怎么了？”虞倩却无从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这么激动。 “傻子都看的出来，他是喜欢你的，只怕这一巴掌把别人打跑了！”依依在旁边小声的说，说话间偷偷看着虞倩。 “哥哥都说了，没名没姓的可不行。”虞倩说完就笑了。 “我听说，处在爱情中的人，情绪容易激动。”依依小声说道。 “明天还要早起的，早点睡吧！”虞倩岔开话题，也开始准备睡觉了，然而躺下后却难以入睡，到底今天是怎么了，虞倩回想着今天意外的举动，今天的自己真的很陌生，看来真正想要要了解自己，很难啊。 ; 第二十章 吴中 ?第二天一早，虞倩便带着依依从家里出发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以前一直都是哥哥带着他们出门的，但是昨天性急之下决定了，又不好更改。哪个时代都有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她们主要是害怕撞见，以前大家闺秀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虞倩毕竟不是大家闺秀，至少她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人，出于生计也需要抛头露面，更多的是让哥哥代劳，和依依单独出去，这却是头一回，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还没走到村口，便看见村口已经有个人，依依快步上去，看见是项羽，当下便当做也不知情，“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啊？”依依还和往常一样，假意问道。 “习武之人，早起锻炼也是很重要的一节。”项羽说话间却还是看着虞倩，看虞倩好像并没有生气，好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倒也安心了一些，他主要还是害怕自己会不会因为以前的行为，或者言语冒犯，让这个姑娘生气了。 “我们今天想要去吴中一趟，置办些东西，你有空吗？”虞倩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 “绝对有空！”项羽高兴的说道，但转念一想，昨天是依依偷着跑来告诉他的，“我带些东西，马上！” “我们要早去早回，如果等不上，我们就先走了。”虞倩早就看出来这是依依提前告诉他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早上练武！在村口！想想都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毕竟依依告诉他，他陪着去，真的还能安心点。 虞倩找了颗树，和依依在树下面等，项羽也只是装模作样的跑回家门口，却没进去，要带的早就带够了，只是重新确认了下，给虞倩她们的钱袋子是不是在，迟早还是要给她们的，但是想到怎么给却是非常犯难。 项羽很快的就跑回来了，却并没有多带什么东西，虞倩也没说什么便起身一起出发了。路上虞倩和依依步行速度很快，项羽从小也经历过逃亡，平时也经常练习，按说习武之人，应该在体力上占很多优势的，而且他是男人，那两个毕竟是姑娘。项羽竟然跟的有些吃力，虞倩和依依便稍稍放慢了脚步，依依看来有多余的力气，便和项羽闲聊起吴中县城，有哪些地方去过，今天想去哪里，好让项羽知道今天的行程安排。 “你们聊够了吧！”虞倩停了下来，“今天要走很远的路，路上要少说话，赶路要紧，有体力也要用在走路上，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吴中的，中午的太阳很晒的！能跟上吗？”说完看着项羽。 “我就不信，跑还跑不过你们！”项羽见两个小姑娘反而有点瞧不起自己，有些生气，但是他也眼见两个姑娘的脚力，却也是底气不足。 “长途跋涉，要知道自己的体力，分配好自己的体力，尽自己最大的步速行进，不能一下耗完，也不能太过勉强。体力耗尽了就要休息，一旦休息，后面的速度就会慢下来，而且想要再次休息，这样的话，到吴中就太迟了。”虞倩心平气和的说，她第一次和这个男子一起远行，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远行的经历，不免就多说了些。“如果我们的速度快，我们会稍微放慢，你的速度快的话，也放慢些，中间只休息一次，我们要喝水。” 这时项羽才发现，两个姑娘都带着水囊，背着一个小包袱，而自己却是两手空空，估计依依现在在埋怨，白白的提前通知了。 虞倩说完就带着依依往前继续走了，项羽在后面跟着，三人之间没有拉开多少距离，项羽也是好面子的人，然而居然走不过这两个女孩子，想来身体高大，体重不小反而成了负担，也是自己平时都注意练的都是瞬间的爆发力，但是耐力却是很少练习。 中间休息，两个姑娘喝水，项羽却只能干站在旁边，虞倩便把水囊递给了项羽，虞倩刚开始没注意到这些，已经喝了几口，项羽接过却迟疑着。 “怎么？嫌弃？”虞倩问道。“不是！”项羽倒是有些腼腆了，“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出门考虑不周……” “这次我们去吴中，有些突然，和你一起去，也安心点。”虞倩想起来却也有些后悔，情急之下，忽然出手打了别人，激动之余，突发奇想便去吴中散心，这和以前的她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项羽听到这里当然是心里乐开了花，这是虞倩的水囊，虞倩喝过的水囊，仰起头便想一饮而尽，不想不争气的给呛到了，赶紧放下水囊，蹲在地上使劲的咳嗽起来。虞倩赶紧关切的过来帮着轻轻的拍着脊背，轻怕几下后，又顺着脊背轻抚了几下，项羽顿觉神清气爽，想站起来表示已经好了，但又想就这样蹲着…… “还要赶路……”虞倩轻声的说，项羽赶紧起来。看来今天虞倩好像心情也不坏，手也无意间也碰到了想要给虞倩的钱袋子。 “这东西重！影响我走路的速度，要不你帮我拿着？”项羽取了出来，摊在手里，虞倩也看清楚了就是昨天想要给她的，皱了下眉头。依依想忍住笑却终究还是没忍住，干脆转过身去。 “贵重物品，自己收好！”虞倩别过脸去。 “一个村子的，过来吃几天饭，不止于此的。”虞倩说完又准备动身了。项羽只好收起钱袋子，将水囊盖好，带在身上紧紧跟着。 太阳刚刚露出了头，她们一行人已经能看到吴中县城的城门了，“终于到了！”虞倩长舒了一口气，依依也不用保存体力，又开始欢蹦乱跳。项羽则是像小孩子一样直接跑了过去“我先到的！”弄得虞倩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依依则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赖皮！” 城里却并不是很大，而且虞倩要买东西，所以去处就是市场了，每个城里都有市场，然而市场都是扎堆存在的，互相竞争，互为补充，古已有之，一直延续至今。然而市场却又有高下之分，东市是富贵人家的交易之地，西市为贫苦百姓的购置场所，吴中并不是很大，所以东西市便是聚在一起，倒也省了麻烦。 然而就是因为东西市汇聚在一起，所以却也绵延了两条街，虞倩看看这个，问问那个，时不时的和店主商量价钱，但是却始终没有买下什么东西。项羽跟在后面，有几次看的不耐烦都想直接掏钱成交，然而看到虞倩不悦的眼神却只能让步。 “如果觉得无聊，你可以先找个地方等着，我们买好再来找你！”虞倩说道，毕竟今天碰巧一起来，然而要别人一直跟着还是有些勉强，她只能当做今天算是碰巧了。 “没事的，你们两个女孩子，我也不放心！”项羽说道，这个绝对是真心话，至少有一个女孩子他是绝对不能放心的。 后来虞倩也减少了问东问西的次数，项羽也在旁边不再言语，双方知趣都做了让步，项羽也干脆开始找自己喜欢的东西，结果是虞倩她们出来买东西，一无所获，项羽手里却已经满满当当了。 时至中午，虞倩已经来到街道的中间，看见一家很大的布店，“这里我们要花些时间，你可以不用跟着。”虞倩转头说道。项羽一听，估计这下会很费时间了，这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了，这里他很熟悉，倒不是因为这家布店，而是因为对面的一个酒馆。 其实秦朝统一六国之后，可以想见，没有了过多的军事冲突，以往的大量政府征用已经开始趋于平缓，所以商业回升速度是相当的快，持续战争带来的生产能力的提升，在战争期间是很容易消耗掉的，但是，一旦归于平静，生产的富余便开始与日俱增起来，这是常理，和政治政策毫无关联。战国时期重工农轻商贸，其实更多的是与现状接轨，那时一旦生产出来的东西，马上归入国家储备，甚至被直接调往前线，商人是无法取得利润的，或者说商人是不允许获得太多的利益的，而历经百年之后，生产能力，生产技术的提升更是完成了跨越。随着战事平息，商业的崛起已经不是政府强行打击干预能阻止得了的。 而酒馆就是其中之一，以前的驿站已经完全不能满足需要，而且驿站的人都是官家管理的，哪里有什么服务质量之类的话，遇上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驿站更是叫苦连天，所以酒馆也就此孕育而生。但是像驿站一样，它还是负责着人口流动，牵扯到人口管理，所以，那时的酒馆却不是你想开，就能开的，要h县郡保持着密切的关联，要有足够的资金，要有广大的人缘，最重要的是要懂得经营之道。自从咸阳的第一个酒馆开始，先例一开，各个郡县效仿，但是数量却控制的相当的严苛。 吴中的酒馆就在那个布店的斜对面，项羽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到这里休息，当然这次也不会例外，只是他想带着虞倩她们一起，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同意。 “那我先去那个酒馆等着，你们办完事就来找我。”项羽说完便进了酒馆，身后就是虞倩和依依的满脸不屑，这种高级场所，她们从来没有想着进去过，这是炫富！ ; 第二十一章 酒馆 ?项羽进酒馆便来到二楼，伙计更是殷勤相待，“老地方？！” “老样子！”项羽笑答。“好叻！”伙计回应之后赶紧招呼着。项羽则坐在二楼靠近窗户的位置，看着布店门口。眼见虞倩和依依从外面一个一个布匹的往里面看，看了又放，放了看看其他的又会回头再看，不觉打了个冷战，还好没进去，进去少不得他的不耐烦，更少不得虞倩的白眼。 几盏茶后，项羽慢慢也失去了耐心，不觉看向了别处，却听到街上传来了惊叫声，却正好是虞倩她们出来了，正被几个人围着。项羽赶紧顺着楼梯跑下去，分开还没完全聚拢的人群，对面依依挡在虞倩身前，虞倩正紧紧的抱着包裹，包裹包着应该是块布料，在后面却是吓得花容失色。前面的几个地痞正在围着依依打量，不时盯着后面的虞倩，项羽眼见如此，没有多话，左右开弓，三两下将地痞迅速拉倒旁边。地痞往日里在这里常是呼风唤雨，为非作歹惯了，哪里料到还有人敢在这里和他们说不，只觉得身后衣服腰身处忽然有人抓住，迅而身体便被向后扔了出去，待爬起来的时候，两个姑娘前面却已经是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衣服还挺讲究的男子。 “没你什么事，给老子滚远点！”率先爬起来的人恼怒的吼道。后面的三个人也赶紧来到身后，看来他们是仗着人多，不想善罢甘休了。 “你们是龙且的人吧！让你们龙且来酒馆找我！就说公冶先生等他。”项羽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说话的时候，一只手却是铁拳在握。 对方人互相交头接耳了下，“好，你等着！”继而愤然离去。显然他们就是龙且的手下，然而对面前这个人却很陌生，却又不敢贸然下手，原本想仗着人多，可能还可以捡些便宜，毕竟打架和身体的大小，有时候并不是对等的。但是刚才拉人的那个力道还是很大，他们也不敢小瞧，既然他口口声声说得有恃无恐，那就回去验证下，顺便多叫几个弟兄。 项羽看他们离去，才转身引着虞倩和依依进酒馆，虞倩虽然惊魂未定，但依然沉着，“我们不进去了，我们就在外面吃午饭的。”想来这是她们的原本计划，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有变了。 “你们在外面我不放心，等会他们肯定还会回来的！”项羽说道，要是在往常，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把两个女孩子哄进酒馆，但今天……，项羽倒有些感谢那些地痞了。 虞倩想想也是便跟着项羽进去，依依在后面跟着，虞倩以前和依依从外面看到过，只是听到酒馆里面的价格还是离她们太过遥远，当然也从没想过要进来。今天也没办法，来到二楼，项羽带着两个女孩在原来的座位坐下，虞倩靠近窗户，依依近身而坐，项羽在对面坐下。 落座没多久，伙计便笑着打招呼，“带朋友来的？” 项羽点了点头，“四个人，来些丰盛的！” “酒？！” “免了！” “请客人稍等！”伙计趋步下楼。这时虞倩看酒馆，酒馆很大，人也不少，现在是中午时分，正是人多的时候。很多人只是干坐等着，更有不耐烦的扯着嗓子干叫，却没有伙计搭理，想来应该是伙计依然还是太少，根本忙不过来。估计面前的这个男子应该是这里的熟客了，或者说是店里区别照顾的，刚才虽然慌乱，但是也似乎听到他好像自称什么公冶先生。 （那时很多人对于自己尊敬的人常常以某某子相称，也有称呼相对年长，或者有学识的人为某某先生的，这里就一盖以先生相称了。毕竟小说本身注重的是表达，按照当时的习惯，叫法，写下来毕竟晦涩，影响阅读，而且，先秦时代很少有俗间的资料流传，称呼就更少了，而要探寻这些，毕竟意义不大，而且费时费力，我宁愿把这些花费在故事线的构造，文字的推磨上，所以这里一切从简。） 没过多久几种方便的菜肴便已经端了上来，项羽没有动筷子，虞倩和依依当然也没有动，虞倩当然也没有提出要吃自家干粮这类不合时宜的话来。在这种人比较多的场合，面子还是要讲的，虽然自己穿着和这里不是很搭，但是虞倩的气度，仍然还是让旁边的人不敢看扁，而且，虞倩本身就很漂亮，穿着朴素，在酒馆里也是别样的风光，谁也不会瞧不起，至少，虞倩没有自己瞧不起。 菜后来陆陆续续的上，楼梯口却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个男子带着刚才的那几个人很快就出现在桌前，带头的男子更是人还没到，已经是歉意连连了，“哎呀！公冶先生大驾，我这些不懂事的又给先生添麻烦了！在下着实抱歉的很！” 虞倩和依依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她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面的那几个人本来以为是对方的退兵之策，不想今天是真的撞上真主子了，眼见如此赶紧给两个姑娘赔礼道歉，前面的那人却转头瞪了那几人一眼，正想发作，不想项羽却开口了，“算了，他们也还没有做出什么，我今天来这里，无非也就是想清静的吃点饭，却不想，不麻烦龙且先生也不行。” “不要这样说，折煞小人了，再这样我都没脸待在这里了，叫我龙且就好，先生这次呆多久？”龙且对项羽那是相当的客气，今天自己手底下的人，一个不留神，又让自己失了几分面子，惭愧之情溢于言表。 “我今天是跟着这两位姑娘来的。”项羽说道。 龙且赶紧转身，向两位姑娘行礼，“多有惊扰，请两位姑娘见谅！龙且在此赔罪了！”身后的那几个人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若不是人太多，他们倒是宁愿跪下磕头谢罪算了。 “没事的，我们也饿了，人太多……”虞倩轻轻的说。 龙且赶紧转头，“你们还不赶紧滚回去，等我回去再收拾你们。”那几个人行礼后赶紧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龙且这才转头和颜悦色的向项羽赔罪，“管教不当……管教不当……今天这一顿就当小弟赔罪了，小弟先自罚三杯……”却见桌上没有见酒具。 正准备叫伙计，项羽却拦住了，看了看对面的女孩，龙且当然也不再坚持，项羽却示意龙且坐下，边吃边说。 “这顿饭，你来之前我们已经要好了，不可以让你破费的。”项羽说道，“话说，现在你的小弟怎么都是些不认识的？！” “现在没事做的人太多了，我不小心多留下了几个，却不想……，哎，给先生添麻烦了。”龙且满脸愧色，“改天定当当面赔罪。” “不必了，我还想多清净会！”项羽却不以为意，“来赶紧吃点，早上赶过来，都有些饿了。” 说完拿起筷子，也没多说，就开始吃了起来，虞倩和依依也跟着，龙且最后才拿起筷子，“这一顿……” 项羽趁着两个姑娘都低下头吃饭的时候，使了个眼色，龙且当然明白。 “你现在兄弟也多了，钱还是不要乱花了。”项羽顺势说道。 “两位姑娘要不要多住几日，让龙且作陪，也好代为赔罪？”龙且明白，只要让这两个姑娘高兴了，项羽自然也就好说了。 “我们今天就回去的！”虞倩没有含糊，这里她毕竟没有呆过，没有栖身之所，最主要的这是临时决定，没给哥哥说，怕哥哥担心。 龙且也不敢勉强，只是和项羽还有两个姑娘边吃边聊，项羽之后却也很少说话了，虞倩也知道，项羽向来话少。但是却看出这个龙且对于项羽却是非常讨好的，但是项羽却是不怎么搭理，转而对她们也是相当的客气，让她们感觉倒有些不习惯了。 饭很快就吃完了，龙且是非要陪着项羽他们逛逛，但项羽此时却是严辞拒绝，龙且也只得作罢，但项羽面对龙且的千般讨好，却还是不失礼仪的推却，倒让两个女孩子对于这个人反而有些好奇了，不过她们还有事在身，便按下好奇，等日后再问。 “后面你不要跟我们太紧。远远的，能看见就可以了，我们要买东西的。”项羽也看明白了，项羽和他们的穿衣有所区别，有他在，两个姑娘不好压价，可能买不到什么中意的东西了，便就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果然没有他跟着，姑娘们很快就买了两件东西，然后招了招手，项羽便过去知道该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她们倒似乎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过她们的谈话的焦点，当然是今天的事情，还有就是她们的好奇，项羽却显得躲躲闪闪，最后项羽干脆不理不睬了，因为，问话的人是依依，虞倩还是稳重的选择了倾听，如果是虞倩问的话，他该怎么回答呢，项羽也不清楚。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种人？”虞倩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嗯。”项羽实话实说，“我小的时候和叔父初来乍到，也受过这种人的欺凌，他们在我们生活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那现在呢？”虞倩又问了一句。 “现在叔父名气已经很大了，哪里轮得到他们再来撒野。他们只会恃强凌弱，对于比自己强大比自己狠的却只是唯命是从，也正是因此，我才不愿和这种人打交道。”项羽说话间充满了鄙夷。 “可是我哥哥也是这种人，是他将我们从死亡的边缘带回来的。”虞倩说话间有些激动，抬起了头，掩住了眼眶忽然泛出的泪花。 “你哥哥应该是不同的。”项羽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不同的……”然而却知道这句话说得却是完全无力。 ; 第二十二章 让座 ?回到家，虞倩邀请项羽做客，项羽当然没有拒绝，到虞倩家的时候却发现虞子期正在门口，刚说过的话，不期而发生的相遇，项羽有些无措，但是已经答应的事情，项羽还是硬撑着走了进去。 虞子期看来也是相当的担心，虞倩将她们买的东西放下，便和虞子期一起进去做饭了，项羽也不好帮忙，便在门口等着。还是听到厨房的说话声，不过也就是虞子期的担心，责怪，虞倩的道歉之类了。项羽在门口想着，也许就像虞倩说的那样，这些人可能也真的并不是那么不堪，不知不觉中，对虞子期的印象也就并不那么坏了，毕竟就是这个人，保护着这个家慢慢从绝境中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的，虞倩家的事情，他也是偶尔听人说过的，毕竟村子就这么大。 都说女人善变，但是面前这个女人却一直给他沉稳，坚毅，果敢的感觉，当然要除了那一天。然而如果没有那一天的事情，她也不会突然想去吴中，至少会约好哥哥去，而正是吴中之行，让他看到了她无力，柔弱的一面，也需要被人呵护的一面，暗自想来这莫名其妙的一巴掌也算没有白挨了。但是依依说的和玉佩有关，他却无论如何却是想不起来，只是看着有些眼熟，似曾相似，今天他再也没有看见那块玉佩了，如果依依说的是真的，可能他以后都看不到那块玉佩了，它后面究竟藏着的是什么呢？思来想去却是毫无头绪。 “今天真的幸亏你陪着，要不真的很麻烦了。”饭桌上虞倩很诚恳的向项羽表示谢意，看来虞倩她们还是没有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但毕竟包不住，干脆趁着吃饭说了出来。 依依也更加来了兴致，项羽倒是觉得没有什么的，只是悄悄的吃饭。然而当虞子期听到面前这个人叫什么公冶先生的时候，表情却突然丰富了起来。 原本虞子期和项羽坐在对面，虞倩和依依挨着虞子期坐着的，虞子期突然站起来，生拉硬拽的和虞倩换了个座位，“公冶先生？！”虞子期不断重复着说，并且开始反复打量着项羽，项羽莫名其妙的看着虞子期，一脸的懵懂。 “公冶昔！我曾经听别人说过，三年之前，有个叫做公冶昔的，仅凭一人之力，将吴中两大势力全部收服。莫不是那个人就是你？！” 这下轮到虞倩和依依吃惊了，依依还好，虞倩正在喝汤，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说，不知是汤烫到了还是怎的。突然头往旁边一偏，一口汤却喷到了地上，却只是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并未离座，此时一桌子的人都看着项羽，等着项羽的回答。 项羽眼见如此，应该也瞒不下去了，但是看着这几个人的眼神又有些过于夸张，不觉苦笑，但是看着大家都这样盯着，不回答，只会更加难堪，只得点了点头。立刻引起一片嘘唏之声，虞子期更是将凳子挪了挪，靠的项羽更近，“完全看不出来啊！我们村里竟然是藏龙卧虎！项梁自是不必多说，没有想到还有藏得更深的！” 吴中离石湖村并不很远，当时这件事也是相当的轰动，虞倩和依依当然也略微听到了些，当时也很佩服这个人，然而不曾想，这个人就在跟前。虞倩则是心情更加复杂，公冶昔，这个人既然现在承认了这个名字，那么当初送她玉佩的那个人就是已经葬身于那次火海了，不免有些感慨，多年以来，她一直留着这个玉佩，随身携带，便是期望有一天能再次相见，然而事实现在基本已经呈现在眼前，就像她对于母亲的那份执念一样，如今这份怨念，也随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的出炉，终将沉入谷底。她曾经呼唤的那个羽哥哥，可能已经不绝于人世了。 然而大家的好奇心，还有自己的惊奇却迫使她也想细细了解这个传奇的故事，毕竟道听途说的，大家口口相传的故事，往往是和实际情况偏差非常的大。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啊？！”虞倩饶有兴趣的问。 见虞倩问起，项羽当然就如实回答了，“他们抢我的座位！” “噗！”这下虞倩正在问，当然没有喝汤，可依依就惨了，刚进嘴的汤又一次喷了出来。 虞子期当然更有兴趣，问的更具体，项羽见状，只好将当时的情景全部和盘托出，当然，他只是讲了事情的经过，而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就这样浮出了水面。 三年前的吴中，酒馆还是在那个位置，三年前的项羽，武功已经进入超越自身的阶段了。三年前项梁带着项羽进入吴中的时候，那时候项梁对于项羽的要求已经非常宽松了，随意就好，想跟着就去，不想去，随便自己闲逛也可，但是，出门必须得跟着一起出去。项羽当然不知道，这个是项梁刻意的，春秋战国时代的学习可不像现在，那时除了老夫子讲授，自己体会，还有一个阶段，就是游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是那个时代每个学子必须完成的。 项羽当然不想陪着叔父一起去做那些无聊的例行公事，便在酒馆里坐等，一来二往，发现靠窗户这个位置确实不错，能吹到风，还能看到街上的风景，当然也是酒馆的老板刻意为项羽留下的。酒馆老板何许人也，知道项梁和郡县的头面人物都有交情，三教九流都有结交，街头巷尾风评也是大有赞誉，对项羽当然是更为留意。而且每次项梁来到这里都是在此居住数日，花费也不少，很少和他计较什么，项羽虽然话不多但是言行举止很有礼貌，当然对其也分外的费心了。 这一天项梁早早出去，项羽便坐在窗户边，项羽到吴中之后过的就是近似独居的生活，当然这样坐上几天几夜也不会烦闷。刚送走项梁没坐多久，楼下来了几个地痞，还就看上这个位置了，伙计怎么拦却也拦不下，几个大汉却已经冲上酒馆，伙计抱歉的对项羽笑了笑，项羽也不计较。本已经准备起身离座，却听到对方出言不逊，项羽便在离开时，与他们擦身的瞬间将椅子往后稍微挪动了下，身后果然是响声骤起，紧接着那个摔倒在地的便已经开始指着项羽大骂了起来；“小爷在这块地界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给爷让座，是你小子的福气！”说完指着旁边的几个一起来的，“兄弟们，给他教教！什么是礼貌！” 项羽却没有生气，主要还是怕在酒馆动起手来，打坏了东西，叔父回来怪罪。“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说话间顺势拉起地上的那位，手上却是劲道暗运。“咱们在外面说！里面人多。” 那人被项羽捏住手腕，力道不小，也感觉到项羽是在暗示他不想在这里多生事端，也就顺势起来，口里却不敢马上软下来“没问题，小爷我陪着！” 刚到街道上，项羽旋即后悔，刚才还没几个人，但是听到这里的动静，却已经是围了不少人了，而除了上楼的那几个，还有几个人和他们已经站在一起，想来，是他们刚刚分开，见到这里有动静，便又回来了。 那人眼见自己这边足足有七八个人，而项羽却是单身一人，而且项羽是生面孔，显然不是本地人，就地胆气陡增，“给爷跪下，赔个礼，再给些补偿，爷就当没事发生！要不然，今天爷就给你染染颜色！”身后的人听完就哈哈大笑起来，而周围的人群却很自觉的让出了一大块空地。 这场面，让项羽有些哭笑不得了，倒是店里的伙计，赶紧跑出来圆场，正准备给那人下跪息事宁人，却被项羽拽住，“没用的，你退后，小心伤到你！” 伙计赶紧噔噔噔噔的就跑了回去。 项羽看到对方确实人多，但现在却是围聚一团，想来不好动手，自己习武，也很少有实战的机会，今天刚好试下。他本来就不喜欢这号人，也深知这号人要么一次打怕，要么就认怂，要不然，这种人纠缠不休，相当麻烦，他们都是游手好闲之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既已打定主意，项羽后退了一步，摆开架势。 项羽清楚，现在冲过去，对方人确实太多，手多腿杂，难免会有闪失，要惹得他们攻过来，各个打倒。 对方人多，眼见如此，哪里受得了这气，几个胆大的人二话不说，冲着项羽就直接冲了过来。 ; 第二十三章 争斗 ?乱拳打死老师傅，那个是笑谈，也有可能是人上岁数了反应能力被大幅度削弱所致，项羽现在的状态正处年轻气盛，而且武艺精进，所有招式都是毫无浮华成份，反应迅速，出手敏捷。冲过来的几个在擦身之间便被莫名其妙的几下已经制倒，项羽更是快步上去，三拳两脚就将剩下的几人也摔倒在地，毕竟还是人多，项羽还是不愿在人多的地方下狠手，也怕惹来更多的麻烦，让他们知难而退。 这时周围倒是有不少人有了欢呼声，那几个人没面子的慌乱逃去，项羽当然清楚，这事当然还没完。然而确认了自己苦练的身手，自然也不害怕后面的事情，干脆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喝茶了。酒馆的老板赶紧跑来劝项羽先暂避一时，项羽只是笑笑，“算了，我跑了，他们会把帐算到你们的身上，我就在这里等他们，也想见识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酒馆老板也看到了，项羽击退了那几个人，然而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想来这个人还真的有几下子，也不多说其他。过不多时，项羽便见到一群人已经来到楼下，大部分都在酒馆外面等，听到有几个人已经走了上来，也不以为意。他当然清楚，这种情况下，他要跑出去可能不会全身而退，但是却也不害怕这些人，十几年的苦练不是白费的，对方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分散着，动手也不可能全部一起出击，只要找个狭小的地方一一击破即可，而且，项羽对于自己的体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边跑边打，这个战术也可以让自己安然脱出。 来人已经来到楼上，项羽却仍然没有理睬，直到对方站立桌前，项羽才看过去。“听说你打伤了我的弟兄，我就是他们的大哥，不知道小兄弟想怎么了结此事。” “我更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打算！”项羽见对方却没有先前的那些人那么无理，也就不再那么争锋相对。 “灭了他！”那人身后的人怒吼，项羽看了下，却是前面抢他座位的人。 项羽低下头略微思索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时，却已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眼中更是泛出了一丝冰冷，嘴角原本的微笑也迅速变为冷笑，歪着头挑衅的看着那人。原本握着茶盏的手，已经将茶盏放在桌上，手指开始一张一合，坐在凳子上的身体也稍稍缓慢的调整了下，准备随时出手，脑袋也开始缓慢的一会摇向左边，然后又摇向右边，然后开始有规律的向两边转来转去，冷笑开始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 “丢人丢的还不够吗？”对面那人眼见气氛不对，转头骂了一句。“滚下去！全都给我滚下去！” 后面人只是没有言语，愤愤的转身下楼齐聚在酒馆门口。那人才转过头来，“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在我的地盘，打伤我的弟兄，我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不是？！” 项羽却依旧是那副状态，只是听到此处，想来对方也想息事宁人，他更愿意如此，但是，现在就这么软下来，只怕最终结果不会如愿。 “你的地盘，你叫答应啊！好像现在是秦国的地盘，这里是会籍郡，要不要和他们立个协定！”项羽随口调侃。 “我叫龙且，听他们说你确实能打！”龙且说道，“但是现的情形对你却很是不利，这么多的人，你想全身而退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吧！” “你就叫我公冶昔吧！不用拐弯抹角的，想怎么样直接说吧！”项羽见对方也不是要硬拼，还是一副商量的口气，他也想息事宁人，免得项梁怪罪。便朝对面的座位看了一眼，顺手摆了个请坐的手势。 “那我就直说了。”龙且说道，此时小二也赶紧把茶水端了上来。“你和我现在这些兄弟也是打，还不如，你帮我一起打一场，此事就算一笔勾销，相反还能落个人情。” “是吗？！那估计那一场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吧！”项羽明白，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但也不想让对方断了念头。“和你们兄弟打，现在马上就能打完，但是你说的那一场，我怕我等不上！我一向还是喜欢快些解决问题的，我性子有些急的！” “只要你愿意考虑，就没有问题！”龙且看出来了，这个人应该是真的有些本事的，要不然估计也不敢这么张狂，但是现在他要的就是这种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麻烦先生移身，龙且愿意以实相告！” “没问题，我也不喜欢拖拖拉拉的！”项羽端起茶一饮而尽。 龙且端起茶来，却只是喝了一口，毕竟刚端上来的，很烫，他没法一口气喝那么多。 项羽却没介意，站起来，“请！” “先生请！”龙且倒是还有几分礼貌。但是项羽却是想把话先说清楚，“你们前面带路，我跟着来，后面留两个人，也可以，我不会跑，只是不会不防！” “我相信先生！”龙且爽快的答道。 当下便带着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项羽自然是给伙计说了下，无非是帮忙在项梁面前掩饰下，伙计当然明白。“放心，不会有事的，天黑前绝对就回来了！” 龙且也是豪气之人，把情况向项羽大概说明，项羽不清楚有疑问的地方，也毫不掩饰的清楚解释了。 原来吴中的地下势力，不止龙且，还有一股就是桓楚，两股势力水火不容。然而桓楚的人数众多，龙且则是仗着有市场街的地盘，然而现在就因为市场街的兴盛，互相之间更是摩擦不断。桓楚几次抢夺，但毕竟是龙且经营多年，双方谁也没落下好处，桓楚情知要抢夺市场街很难，便开始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开始扩张，而同时龙且却也仗着财力比桓楚好一些，开始招兵买马。 只是现在的现状是，桓楚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吴中，争斗不断，现在两家为了双方中间的两条街更是打的不可开交，你来我往，互相的伤亡也是惨重。虽然是谁也吞不下谁，但是龙且不可能放过着两条街，因为着两条街一旦失去，马上就是市场街了。桓楚则是因为骑虎难下，明知对方不可能再退，但是自己也前进不了，但是两家的纷争已开，想要停下也不容易。今天他们两个大哥就准备就这事拉着各自的兄弟再一次商量，而商量的方式是武力还是言辩当然是视情况而定。 而龙且要的就是他的介入，如果这次谈不拢就动手，希望项羽能帮一次忙，他们的兄弟绝不会出卖他，完事后尽管离去。龙且想着项羽是个外乡人，应该可以，项羽也很清楚他要是这一帮就很难抽身，但是今天的事情有个良好的解决也是自己想要的。 “你们谈你们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这里暂住一时，不会介入你们的事情。我会按照我的原则和想法，当然能兼顾上你们就兼顾，我答应不了你们什么，不可能帮着去打他们，充其量就是看个热闹。”项羽表明了态度。 龙且当然清楚，有了先入为主，还有那句兼顾他们，那么这件事绝对有可能向着自己这边有利的发展下去。 “行！”龙且拍板，于是便带着项羽向着预定的地方赶去。 说好的是日中而决，结果双方谈判，项羽就像没事人一样在一旁无所事事，然而谈判像谈天似的，半天争的面红耳赤，却还是争吵不断，却是没有任何结果。 项羽刚开始还有耐心，但是眼见这样下去，在天黑前根本回不了酒馆，不由得性急起来，走到中间。“讲了半天，还没个结果，你们有耐性，我还有事情的。”项羽说了个开场，看双方停下争吵了，便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提议，你们争抢的那两条街道，谁的也不是，谁也不抢了，当个自由区域，谁先动手算谁的不是。谁先在这里动手，我就不再帮谁！” “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哥在这里谈事情哪里轮的上你插嘴！”龙且这边的人知道项羽厉害，更知道是龙且专门带过来的，当然是桓楚那边的人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那人边说话，边伸出指头指着项羽的时候，项羽却快速的一把拽过那人的手，那人失去平衡便向项羽扑倒过来，项羽一拉之后，身体也迎了上去，一撞把那人撞了回去，那人前进了半步，随即被撞回原位置，身体稍微动了一下，却也稳稳的站定了。一愣之下，却也没敢再多说，两边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项羽的动作很快，力量也拿捏的正到好处，不注意的人，还以为那个人说话，压根就没有任何动作似的。 两边的人却就此都静了下来，“想来你们也不服气。”项羽继续说道，“你们一边派出四个最能打的出来，打得赢我，你们继续讨论，如果我打赢了，你们就暂且听我的好了。” 这显然是挑衅！桓楚微笑了下，刚才这个人对他的兄弟出手，看着手法是很快，但是打四个人，他显然不相信，当下就找了四个人，龙且这边当然也迅速找齐了四个人。 ; 第二十四章 公冶其人 ?项羽只是在中间索然无味的干等，桓楚那边不知项羽的虚实，龙且却也没亲眼见过项羽的能耐，当然派出的都是好手。 项羽见人选已定，便向着桓楚那边的人，礼貌的行礼，然后摆开架势，桓楚的那四个人却没有那么多礼貌可讲，刚才的话有些太小瞧人了，没头没脑的便冲了上来。 …… 毫不费力的解决完战斗，只是这些人毕竟是好手，项羽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项羽笑了笑，“好了，你们想怎么样我不想知道，只是以后，这两条街道谁先无礼，我就会针对谁！” “你们忙，我还得回去，有机会再聚，只是下回希望是吃吃饭，喝喝酒之类的，拳脚相加，大家都不希望发生。”说完，向两边的人行礼，也不管双方的反应径直离去了。 桓楚，龙且眼见如此，也没有再商谈的必要了。只是看双方的对策，项羽用自己的方式遵守了诺言，龙且也是满怀谢意，本想请客，但是项羽却回绝了并暗示龙且现在他们不适合走的太近。而后来项羽更是听说他的提议居然被接受了，刚开始项羽还担心了几天，害怕的还是叔父项梁的责怪，而后来自己的假名公冶昔，却在吴中大加流传，对此他没有什么兴趣，项梁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当然也没有问过他，这件事也就就此过去了。 项羽所能讲述的也只是这些，然而事情却远没有这样就结束。 当晚项羽的伤痕便让细心的项梁察觉了，很快项梁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没有找项羽询问。选择的是直接找了些人，很快就直接找到了龙且和桓楚，龙且和桓楚在事情刚结束也很快派出人了解项羽的背景，发现他身后竟然是项梁，他们弄不清这两人具体会是什么关系，只是如果真是项梁做后台，那么那个自称公冶昔的人，所说的话的分量就不由得他们无视。 项梁是何许人，和郡守称兄道弟，和大部豪绅关系密切，人虽在当地不算非常富有，但是人脉极广，声望颇高。而且，当年项梁也曾经混迹吴中，那时不管桓楚还是龙且，都还在玩泥巴的过程中度过童年。就在两人还在考虑的时候，项梁却是已经带人突然杀到，态度很明确，对那个青年人客气点，要不他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全部铲平。 项羽的建议对龙且绝对有利，至少能让他能缓上一口气，当然客客气气的对项梁，并坦言这次公冶先生帮了他，如果公冶昔，甚至项梁有事尽管吩咐。而桓楚就有些不同了，本来还有些迟疑，现在眼见项梁到来，只是如坐针毡，只能赔不是，项梁今天看项羽却也没有受什么伤，也不计较，只是留了句狠话便扬长而去。 在和平的时候虽然或多或少有地下势力的存在，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是害怕政府的强力的打击，而项梁绝对能带出来这种打击，或者说项梁要是帮着龙且的话，那么剿灭他们也根本不是难事。 那么他们要生存下来只有一个选择，接受那个公冶昔的建议，决定之后，桓楚退守一步后也发现，其实这个也不算什么很坏的主意，至少现在他们两股势力不用再天天冲突不断了，有更多的精力来好好发展自己了。 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完全的皆大欢喜，桓楚，龙且都承认是那个叫公冶昔的人促成两条自由街的形成，都佩服公冶先生的胆量与气度，口口相传之后，公冶先生却成为响当当的吴中名人了，只是很少有人认识。更没有人知道，此时的项羽，也就是化名叫做公冶昔的男人，还在过着近似隐居的生活，在大家都不熟知的石湖村。 一个打四个，甚至一个打八个，这对于虞子期有着绝对的吸引力，对虞倩和依依也有着绝对的冲击力，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着文质彬彬，还很腼腆，有礼貌的年轻人竟然是如此厉害的角色。 “以一敌四，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们！”依依跳到项羽跟前。 项羽想了想，“要让对手全都在你的视野内！” “还有呢？”依依继续好奇的问。 项羽眼见无法推脱，但是这个又不好解释，便离座，扎了个马步，依依很认真的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然后呢？”依依追问。 “凝神聚气，再凝神聚气，汇聚全身的气力，凝神聚气！”项羽说着。 “就这样？”依依有点难以相信。 “视对手为无物，预判对手的动作，各个击破！快！狠！准！即可。”项羽原本看依依的样子想逗逗她，却不想依依居然真的一步一步的做下来，说完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边虞子期，虞倩早看出项羽在捉弄依依，一直忍着不敢笑出来，眼见项羽已经散了气，也跟着笑了起来，依依这才明白，“你们都欺负我！” 项羽赶紧拉住依依，“也不是，诀窍真的就是这些，但是要实施起来……绝非易事。是要十余年的苦练，自己仔细体会，感悟才能做到的。” 依依做了个鬼脸，算是扯平了。 “如果我们明天还想去吴中，你有没有空闲？”虞倩忽然问道。 “有！”项羽听到这里，当然乐意奉陪了。 “我从前听哥哥说过，就是那个叫龙且的曾经间接的帮助过哥哥，我想表示下，以前没有机会，哥哥说那个人不好见到。既然你这么有面子，我们就借用一下！公冶先生！”虞倩笑着说。 “这你倒是不客气！”项羽说完，却沉默了一下，都说是有口无心，然而项羽却感觉到这却是他内心深处的感觉，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怎么她偏偏就是不愿承他的情，钱袋子还在腰间，却是不敢随意再次送出。” “这个当然不必！”虞倩见答应了，也变得笑呵呵的。 送走项羽，虞倩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不那么快乐。公孙昔，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姓，她原本留着的一丝希望也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也划伤终点，也好，原本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那场火海，原来埋葬着的不仅是母亲，还有她的童年啊！但是想着想着，难过却慢慢变得清淡了些，该放下了。 回到房子，看着那把短剑，解下玉佩，但是却怎么也不想放入箱子的底部，最后还是戴回了身上。 ; 第二十五章 吴中再聚 ?第二天，项羽果断的还是什么也没带，就和虞倩她们一起赶往吴中，倒是看着虞倩的包袱想帮着拎，却被虞倩笑着阻止了。“你走快点，比什么都强，公冶先生！” 项羽没生气，他这时想着的是，不愿意虞倩这样称呼他，但是，却又没有更好的称呼，毕竟，项羽这个名字，他暂时还不想告诉他们，或者，他觉得自己现在还配不上这个名字。边想着，就迈开大步快步走了。 “注意体力，要走很远的！”项羽也只好慢了下来，当然中间休息的时候，还是虞倩将她的水囊给了项羽，不过，这次，她却一口也没喝。 吴中酒馆，项羽带着虞倩在酒馆歇息，这次虞倩倒也没有扭捏，也没有拒绝，毕竟这次要项羽做东，请龙且来为以前哥哥的事情聊表谢意的，她现在的家底，还有些不够。早早便找来了龙且，像往常那样，在酒馆相聚，不过，这次的再聚，龙且却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奇异的变化。 以往的相聚，项羽对他礼节上从无疏漏，但也就是这个礼节，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距离感，而且次次如此，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却无法靠近。但这次却给他完全不同，他感到的是亲近，这次项羽是微笑着招呼的，以往从来都是龙且不管不顾的贴上去，当然他也有充分的理由。如果不是项羽，他现在的弟兄估计还在街上和桓楚的人打的你死我活，他也很显然的要处于劣势，而且，他是真的很佩服项羽，甚至好几次恳求项羽教他些武功，然而，却被对方很有礼貌的礼貌过去了。 这次项羽看到他来，起身微笑着点点头，“来，请坐下喝点茶。”龙且就敏感的感觉到了，项羽对他的态度已经起了变化，他当然很容易就能猜到，这应该是两个女孩之功。“接连两天，两次早早来到吴中，这个很罕见啊！两次都能与先生相聚，龙且感觉荣幸之至啊！”龙且看今天的情形非常的好，当然礼貌的话也是说得也是天花乱坠。 “昨天的事情，没有你还真不好过去。”项羽谦虚着。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龙且赶紧插话，“今天我做东，你们尽管好吃好喝！算我赔罪！” “不用了！今天还是我请客。”项羽说完，看了一下两个姑娘。 龙且识趣的不再坚持，虞倩起身，弯腰点头，“以前哥哥初到吴中，为了解决家庭的生计，和先生略有冲突，先生没有计较，而且听哥哥说还颇为照顾，今天借着公冶先生请客，特来聊表谢意。”说着便取出了一双用棉绳编织的一双护手。“可能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天气微冷的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说完就递了过去。 “这个……”龙且还是下意识的看看项羽，却见项羽像置身事外似得别过脸去，“龙且怎么感觉都有些受之有愧啊！” “别那么婆婆妈妈的！”项羽不耐烦的说了句，龙且赶快笑着脸收下，却见虞倩撇着嘴瞪了项羽一眼，项羽立刻又赶紧别过脸去。虞倩便和龙且说起以前的事情，包括他哥哥的名字，龙且在闲聊中也才慢慢想起来确实有个虞子期的人，和他曾经打过交道，那时他还只是个小人物，现在想来早知道今天这事，恨不得以前就多花点功夫好好帮一下。这些当然是和项羽无关的，所以三人相谈甚欢，唯独项羽却在旁边没法插话，只好不停的喝茶水掩饰尴尬。虞倩和龙且当然清楚，今天这个局面完全都是对方冲着项羽的面情而来的，项羽还没喝完，不是虞倩，就是龙且早已斟满，项羽只好不停的喝…… “今天这么高兴，没个酒怎么尽兴呢？”龙且提出。 项羽平时也喝酒，不过每次很少，只是为了解除练武的疲劳，虞倩和依依估计应该很少喝酒。项羽便提前声明，“今天她们还有事情，我平时也喝酒很少，这样吧，个人喝个人的，早上走着过来，喝点酒也好解解乏。”大家都没意见，不一会儿，一壶米酒便已上来。 “这样吧，小女子先干为敬！”虞倩深知那段时间若不是龙且他们照应，她们可能挺不过那一关，所以很豪爽的就喝完了。 龙且也陪着喝完，本想再回敬，却被项羽拦住，“我也敬兄弟一杯！”这句话，对于龙且来说，那个绝对是意外的惊喜。自从相识以来，项羽从来都未曾以此称呼过他，“这个，其实是我承了公冶先生很大的人情，本应是我敬你的……”龙且举起杯子，想碰但是却在犹豫。 “别婆婆妈妈的！”项羽又是那一句。 “好！那兄弟我就不多说了。”龙且率先一口气喝完。 项羽喝完，也坐下，“后面根据个人情况自己斟酌着喝，大家都不要勉强了，今天还有事情的。”说完便悄悄问了龙且一句附近小解的地方，但声音并不是很小，刚好是虞倩勉勉强强能听到的程度。龙且当然知道，项羽对这里比他熟悉的多，刚才喝了那么多的茶，便起身借口带项羽出去。 项羽才告诉龙且实情，“两个姑娘要买东西，今天你先付账，她们喜欢的，看上的，都帮忙让她们买下，我们是不是能成为兄弟，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说完将自己的钱取出一些，给了龙且，龙且本想推辞，但想了想，今天这种情形下不宜自己坚持太多。 “没问题，我今天就陪你们逛逛，只要你们不嫌弃！”龙且会心的一笑。果然，今天没有这两个女孩子，他估计和眼前这位公冶先生，还是只能驻足在泛泛之交上面了。 很快两人便回来了，后面四个人随便闲聊，聊得起兴的时候，大家便会互相交递眼神，一起举起杯子，根据自己的酒量适当喝上些，谁也不盯着谁，谁也不勉强谁，也是一种别样的热闹气氛。饭菜也很快就来了，吃完之后，项羽付了账，虞倩说她们想买些东西，本不想让项羽和龙且跟着，但又不好出言劝阻，毕竟今天是借着项羽的面子，向龙且表示谢意的。 于是四个人就一起买东西，虞倩见项羽在眼前不好意思讲价钱，但是今天也不好赶他走，想了下，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今天又要空手而回了，便也不像昨天那样只问问，便开始和店主商量价钱。龙且当然清楚他今天的任务了，这里的店家，谁的东西便宜，谁的东西公道，谁会漫天要价，他是相当的了解，很快就能看出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于是虞倩看上东西，问价，商量价钱的时候，龙且便直接说出这东西从哪里进来的，市面上有多少，东西的质量水平，这件东西的档次，还有不好的地方，说的是头头是道，甚至其他同样的东西，在这里附近是什么价钱，在其他地方是什么价钱都说的清清楚楚。 直说的店主不敢开口了，然后龙且给出个合适的价钱，让店主也不至于白忙，虞倩更是惊奇不已，最后交钱的时候，龙且和虞倩几乎是同时将钱给出，店主当然也认识龙且了，只敢接龙且手里的钱，虞倩和依依当然不肯了，“饶了小的吧！你们的钱我真的不敢拿！”店主只能向虞倩这样说，说话的时候斜眼瞄向龙且。一次，两次，……次次都是这样，虞倩想着，只好把钱记清楚，等全买好，再一起给龙且好了。项羽则是完全跟着跑了一圈，当然也乐此不疲的帮着拎东西，也有项羽看上，适合这两个姑娘的，两个姑娘也看过却不敢问价钱的，项羽直接示意龙且，一起买了，顺便给自己也挑了几件东西。 尽管这样，陪着两个姑娘买完东西，却已经是接近日落，一行人便返回酒馆。“龙且先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虞倩由衷的感谢，说到商量价钱，她倒是有些经验的，但是她也不可能把价钱商量到这个地步。 “不用先生先生的叫！”龙且说道。“就叫我龙且好了，霸气的名字后面加上个先生反而没了气势！” 两个姑娘被逗得格格直笑，虞倩便正色说道，“今天买的东西太多了，可能我们带的钱不太够，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给，这些，你先收着。”说完便将自己的钱递了过去。 龙且却是面有难色了，“昨天我弟兄惊扰到两位姑娘，这些权当是赔礼了！” “不行，他们也没对我们做什么！一码归一码！”两个姑娘推辞着。 “他们不知道还想做什么！”项羽却是在旁冷声哼道。 “他们决计不敢做出什么的，充其量也只是调笑几句，哪敢……”龙且赶快解释，当然更加不敢收她们的钱了。 虞倩还坚持了几下，但是看龙且的样子，今天是绝对不会拿钱了。便只好说道，“算了，今天总共花了二十八个铜子，我先记下，等改天，我们凑齐，一起给你好了！” 说完便准备向龙且道谢，告辞，准备返回。 ; 第二十六章 滞留吴中 ?“你们今天还想走回去？！”项羽满脸的吃惊。 “是啊！”虞倩觉得顺理成章的事情，有项羽在，她们也估计月亮会很快出来，当然没问题。 “我的天呀！”项羽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想耍赖，“我是没力气回去了，明天早上还好说点！要知道，陪你们逛，比走路还要辛苦的！走路知道前面有多远，目的地在哪里，要花费多少时间，怎么分配好体力，什么时间冲刺！现在我体力已经用完了，我是不回去了，今天就在这里住下了，要不你们也在这里住下吧！” “也是！夜路很不安全的，现在无业游民很多，你们那里路不近，前两天才听说，有人晚上在吴中县内都被抢了。”龙且赶紧劝阻。“如果我的弟兄想要挣点外块，只要不会做的太过分，我也是不好说什么的，我的人少，但桓楚那边，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虞倩看着依依面面相觑，“我出钱！你们先住下！”项羽赶紧趁热打铁，“我真的累了，路上万一出什么事情，我怕力不从心，而且我们带的东西，肯定有人能看上，太危险了！” “好吧！”虞倩看看太阳即将落下，这样赶路也有些危险，都是自己太贪心了，想一次把今年的东西全买齐，不想却在时间上计算失误了，也怪项羽，非要买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当然，她们也是蛮喜欢的东西，就是现在耽搁时间了有些后悔。 项羽和龙且提着的心才算放下，项羽只是叫来伙计，让留上两件客房，酒菜赶紧上，虞倩则是想起来背着的包袱，打开来，是很多的干粮，因为今天邀请项羽同行，所以准备的便也多了些。“这些怎么办呢？不能浪费啊，如果你全部吃掉的话，就好商量。” 项羽倒是想说没问题，但是这个数量确实有些太大了，“我们明天还要赶回去，作为明天路上的干粮吧！” 晚上吃饭，项羽和龙且便敞开了喝，却让两个姑娘自己随意，龙且今天可算是帮了大忙了，当然也就摆出舍命陪君子的架势，龙且今天也分外高兴，也不愿喝的太多，虽是觥筹交错，但是却仍然是适可而止。龙且也没有提今天他表现如何，还有是否与项羽以兄弟相称的话来，水到渠自然成，这个上面说的太多，反而不好。 果然项羽没多久话题就转到了龙且是不是还在习武上了，龙且自从眼见项羽以一敌四以来，因为当时项羽是四个人一组发起挑战的，中间间隔不长，但是，那个间隔还是能起到关键作用的，要知道，多一人，多分力气，力量的极限有可能就在那一人之间立见分晓的。但是给龙且的冲击仍然不小，龙且后面次次不落的来找项羽，项羽也抽出时间，给龙且教了几套他自己揣摩，变化的拳法，并且细细说明每招每势的要点，龙且后面当然也是勤加练习，项羽曾经说过，基本功的不同，使出的招式威力就往往千差万别，这原本是项羽的缓兵之计，要他练习基本功，无疑就没时间来找他了。然而龙且却信以为真，这一两年来，龙且在力量，速度，控制力，反应力上和以往是完全不同的，体会到好处的龙且，更是没有丝毫懈怠。 “如果有空，等哪天你到石湖村来，我们对练一会，这些东西，只有在对练中才能找到自己的不足，对于适当的调整也非常必要。”项羽出言相邀。 “明天你们不是准备回去吗？我跟你们一起去！”龙且快人快语，当然更多的是不给项羽反悔的机会。 叔父现在很忙，项羽现在也很少有和人对练的机会，毕竟大部分的乡村人，都有各自的生计要忙，并不是都像项羽那样，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的吗？”虞倩高兴的问，“哥哥早就说过要当面道谢，却是没有什么机会！” 眼见虞倩这种态度，龙且明白，这已成定局了，不会再有变数了。 “哦，也好！”项羽犹豫了下，“不过如果我叔父项梁问起的话，你就说我们认识不久，两年前的事情，你就当没有发生！”项羽看着龙且，这就是条件了。 “这个好像没必要了吧！”龙且稍微有些诧异，“那天晚上，项梁，后来才知道是你的叔父，便火急火燎了的找到了我，还问了我事情的经过，还威胁我，让我以后对你客气点的！” “什么？！”项羽惊奇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大家都看着他，又赶紧坐下，心里暗想，叔父后来也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更没有责怪过自己，好像没事一样，原来却是早已知晓。真的是自己一无所知，叔父却在他身后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觉有些想好好对待叔父了。“他当时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事情的经过。什么也没有说，原来他一直没问过你！”龙且这才明白，项羽原来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项梁的助力，也是事情走向完满的关键所在。 当晚项羽和龙且边吃边喝，直到很晚，两人都有事当然谁也没喝多，尽兴而归，虞倩和依依只是随便喝了些，解解乏便不再喝了，很快吃完就回酒馆的住房了，第一次住酒馆，也是第一次出门在外，在准备好的房子里过夜，心情当然是有些复杂的。然而复杂的远远不止这些，她以前很少亏欠别人的人情，因为她知道自己毕竟是个心软的人，亏欠有可能让自己不自觉的，甚至有时候有可能做出违背自己初衷的选择，这个是她不愿意的。前几天为了拒接项家，还不留意出手打了项羽，而今天，她非常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自己确实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现在也很缺钱，家里也缺东西，但是这样真的好吗，虞倩思来想去，反复想着，确是毫无头绪，接受现实倒是没问题，但是别人又会怎么看她呢？还是明天再说吧，想的再周全，一点意外往往也会让自己的全盘考虑，最终失去防线，便安心与依依睡下了，毕竟明天路还远，还要早起。 龙且则是赶紧回去安排自己的事情，这一去，他还是想多呆几天的。项羽则是满心欢喜的回想着自己的成功，以往拿这个虞倩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软硬不吃，而且，他毕竟还是心疼这个女孩子，喜欢这个女孩子，当然也不敢硬来，乱来。但是今天龙且意外的参与，倒是让他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另外一个方法，原来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解决的，虽然他一向倾向于直来直往，但是这样解决问题他倒也不怎么了反对了。然而看着手里的那个钱袋子，却还是依旧犯难，这个不会拿在手里送不出去了吧！ 第二天，虞倩和项羽在门口便吃虞倩带来的干粮，边等龙且。等龙且来了，便准备出发了，“回去了，也不怎么赶时间的，慢慢走吧！”虞倩开口，“这些干粮大部分是为了你带的，我们两个女孩子吃不了多少的，所以！这个包袱你背着，当然你要想现在吃完，我们也可以等着。”虞倩调笑的看着项羽，项羽取出些吃的，给各人都分了些，便高兴的背起包袱，他高兴的是虞倩总算不那么见外了。 他们回来先到的是虞倩家，把东西放下后，虞倩将买来的茶泡好，四人休息的时候，虞倩坐在项羽的旁边，对着项羽把手摊开了，“如果你还带着的话，今天我就收下了吧！”项羽当然知道，赶紧取出了钱袋子，龙且不清楚当然也没多问，就和依依瞎侃。 项羽赶紧取出那小袋子钱来，虞倩拿过，从里面取出一些，将袋子又送了回去，“这么多就够了！”虞倩解释道，“按理说，一个村里的，吃几顿饭，真的也算不得什么的，只是我们的家境也并不是很好，既然你们非要给，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完全推却。” 项羽眼见虞倩想通了，便想全部给了，免得老是带在身上麻烦，“这些你暂时先收下，叔父这几天忙，要是他不在，我可能还要来蹭饭的！”说话间不断向龙且使眼色，龙且当然清楚，“我打算在这里多住几天的，也想尝尝姑娘的手艺的。” 虞倩架不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也知道项羽应该也是个比较执念的人了，从那天起估计这一小袋钱就一直带在身边，只得叹了口气，“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好吃的，如果你想吃什么，尽管把东西带过来，告诉我怎么做，我们也跟着尝尝鲜，至于钱，以后不要这样了！”话说道最后一句，不觉加重了语气，项羽当然也明白，这个就是虞倩的底线了，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眼见虞倩全部收下，当然也很高兴，毕竟了了一件事情，“好的，听你的！” ; 第二十七章 客人 ?“然后就是这些东西的事情。”虞倩看着满满的包袱里的东西。虞倩很清楚这是项羽捣的鬼，便看向项羽，项羽干脆装糊涂，转眼看向别处，虞倩便看向龙且，龙且则是满脸无奈的斜眼掠了下项羽。 “算了，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我们确实也不富裕，既然你们都不肯收钱，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我们生活虽然艰辛，却也没想过要人一直资助，我们可能真的很弱小，但是我们也一样要这样坚强的活下去。”虞倩也不计较了，她知道结果也不再勉强。 虞倩从包袱里取出了几件女人的簪子，发带，还有小饰品，“这些东西的钱，我们还是必须出的。”说完看着项羽，项羽这回却不敢回避，因为虞倩后面的话锋没有了回转的余地，“我们可能是可怜人，但是我们不能靠着可怜而活下去！”项羽便只好伸出手去，虞倩一边说着她记得的价钱，然后把钱给了项羽。 “但是也有人，他们的付出，是不需要任何回报的。”项羽接了钱，口里却没软下来，也算是表明了心意。 虞倩只是愣了一下，曾经在多年以前，有人似乎说过类似的话，至少他们的意思是非常相近的，但是公冶昔，这个完全陌生，完全不沾边的名字，却将两个人的联系完全绝断。 虞倩把东西抱进了自己的房间，迟疑了下，还是让依依陪龙且聊天，让项羽帮忙和她收拾下东西。买的东西都是零七碎八的，数量却不少，虞倩小心的把各样东西放好，将两个包袱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最后在包袱的最底层，项羽赫然的看到里面的一把短剑，便拿出来把玩。剑身不长，和小臂相当，剑鞘很普通，但是没有一点瑕疵，并不像大多数剑鞘那样，这个剑鞘上没有什么纹饰，抽出短剑，利刃立刻显现出来，根据剑的重量，项羽已经判断出来，这把剑应该也不差，剑刃细而且薄，正准备好好观赏，虞倩却已伸出手来，项羽便返还。 “这时母亲的遗物，外出有危险的时候，偶尔会带上。”虞倩说着，便从床底，抽出一个小箱子。 “以后要出远门，就叫上我好了，不会使用武器，带着武器，只会让别人抢了去，反而更加危险。”项羽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孩子，料想应该不太会用剑，便出口说道。 “也好！”虞倩忙着把东西放进箱子，也没有计较。 将箱子上面东西取出，将短剑放了进去，而剑的旁边放着的就是前几天项羽看到过的那块玉佩。 “这块玉应该值不少钱了！”项羽随口说了一句，虞倩却转过头来，看着项羽，目光流露出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项羽还暗自思量，是不是又说什么错话了。 僵持了一会，虞倩才觉出自己的失态，赶紧慌忙的解释，“这是别人送的，只是人家已经忘了这回事了！”虞倩看项羽的表情，确实是不知道玉佩，她这么说对方也没有什么反应，想来，这个玉佩的主人绝对就不是眼前这个唤作公冶昔的男子了。自从那次突然发火之后，虞倩便不再随身带着这块玉佩，将玉佩和短剑一起收入箱底，提醒自己，该醒醒了，奢望的东西从来不会出现，也好彻底的断了自己的念想。 很快东西便规整好了，虞倩知道外面还有客人，只是让项羽帮忙收拾一下，免得让客人等太久以免失礼。 龙且是个非常随和的人，比虞倩家的家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是第一次到虞倩家，却一点也不认生，帮着做饭，收拾院子，比项羽干活还利索，引得依依另眼相看，当然也不时的奚落项羽。 吃完晚饭项羽才带着龙且来到他家，“这位是龙且，刚刚认识没有多少时间，要在这里待几天，我看我房子里有地方，想让他暂住几天。” “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项梁当然认识龙且了，而且也听出来项羽说的话也是破绽百出，倒也不计较，装糊涂。“我家的这孩子朋友不多，也不太懂得与别人谦让，既然是朋友，以后多帮忙，多照应着些！”项梁今日说话是相当的温和，龙且倒是想起，那日项梁突然杀到，言辞犀利，满脸的怒气，与今天反倒是鲜明的对比，但心里毕竟还是有些害怕面前这个人。 这个项梁，虽然平时温和平顺，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在会籍这块地方，现在可是完全能够翻江倒海，不敢迟疑，略一施礼，却见项梁摆了摆手，“以后都是朋友了，不用来那么多的俗礼，到家为客，小儿很少带朋友来，有不周到尽管说，这里不用那么拘束，就当自己家里，随意些才好。”说完不等回答，已经出门去了。 当晚项羽便与龙且在一起同住，项羽的床并不是很大，不足以容下两个人，念及龙且毕竟是客人，待客之道还是得有的，项羽便让龙且睡在床上。龙且坚决推辞，一来二去倒是很麻烦，好在这房子全是竹木结构的，天气也还凉爽，两人干脆一起铺在地上。 第二天项羽就和虞倩她们找了一张略微小些的床铺，项羽看了看，虽然稍微小了点，但是还是足够自己舒展开来的，也没有计较。这几天龙且当然是天天陪项羽过招，项羽也是稍微减慢些速度，两人在干脆在湖边对练，虞倩和依依在旁边看着。 “龙大哥怕公冶大哥，公冶大哥怕我家姐姐，算起来，还是我家姐姐厉害些！”依依在旁边打趣，虞倩被逗笑了，斜眼看了下依依。“龙大哥是尊重，敬佩，哪里有什么怕不怕的，瞎说什么？” “那公冶先生对姐姐呢？”依依顺口问了一句，项羽不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睛也瞟了过来，龙且借机赶紧欺身上前，将剑也递到项羽的左肩，“偷袭成功！总算能胜利一场了！”项羽也笑了笑，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虞倩。 “谁知道呢？”虞倩看大家都看着自己，只好抬头看了看天空，悠长的说了一句。她也很想弄清楚，自己对于面前这个公冶先生，还有这位公冶先生对于她究竟是怎么一种情愫。 项羽没了和龙且比试的心思了，休息的时候悄悄的问虞倩，“要不我找一套适合你的剑法，也教教你吧！” “练习应该很难的吧？！”虞倩看看他们的样子，知道项羽是经过十余年的坚持不懈，才能到这个程度，而龙且也是本来很有基础，也苦练了两年。对于自己却没有什么信心，她还要操持这个家估计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而且她对于这个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热情，没有了热情，想要坚持下去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基本功是最重要的，只要肯花时间，绝对不会白费，我可以先教你招式，掌握好之后，慢慢自己花时间练习基本功，自保不会有问题的！”项羽当然不知道虞倩的顾虑，像是说给虞倩，更像是说给龙且听的。 “算了。”虞倩稍微想了下，还是打消了念头。 “有公冶大哥在，谁敢欺负我家姐姐！”依依旁边说着，一边注意着虞倩的神情，虞倩只好装作没有听见，项羽也憨憨的笑着。 两人晚上便趁着兴致聊起了前面教的拳术，还有项羽有兴趣的阵法，兵法，龙且对于兵法并不了解，然而正是一无所知，往往有些想法观点却没有受到固定模式的干扰，往往让项羽能萌发新的想法。而龙且待在这里的几日，便天天陪项羽对练，项羽却也能感觉到龙且也很有兴趣，很用心，短短的两年，领悟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桓楚，项羽去吴中的时候，偶尔桓楚也请他过去坐坐，后来却没有再看见了。 “你不知道？”龙且惊奇的问。 项羽对于外面的事情是充耳不闻，当然是一无所知了，“还是因为你的出现啊！”龙且不由的叹了口气。 “我？！”项羽听到这里更加不明白了。 “那次你挫败我们两边人之后，不是第二天就聚在一起了吗？”龙且提醒。 “嗯，好像有这回事！”项羽记得确实是这样的。 “你不是说要我们找些正经事情做吗？”龙且说道。 “那只是随口说说，哪里有那么多的正经事情好做的。”项羽在虞倩家呆了几天，当然也知道，现在天下太平了，人那么多，能做的正经事情，好事情早已经人满为患了，便不觉改了口。 “几个月前，桓楚和我商量过，要劫富济贫，我当时也是以为是随口说说，谁知道，后来官府突然到处发布通缉，我才知道他准备了好一段时间，早就下了决心了。现在桓楚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不知所踪，想来估计是占山为王了。”龙且一口气草草讲完。 “现在谁讨个生活都不容易啊！”项羽明白，要说劫富济贫的话，他们家也是很有可能被列为目标的，便没再多言。 “如果以后我想做个更大的，你敢不？”夜已经很深了，项羽知道叔父已经睡着了，便试探的问。他知道他终究还是忘不了仇恨，这一步迟早要迈出，就在他重新拾起项羽这个名字的时候。 不提倒罢，这一提，龙且便立马有了精神，“只要你说话，刀山火海兄弟陪你！” 项羽却是沉默了，看项羽半天没反应，龙且知道项羽很少乱开玩笑的，说这话，当然是有由头的。“你说的，究竟有多大？” “嗯……”项羽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岔开了话题，“晚了，睡吧，明天你还要回去的，养足精神好赶路。” “切！”龙且反倒没了睡意，项羽听到龙且翻来覆去的声音，当然他也没有睡着，前两天他隐隐约约听到叔父说起，陈胜吴广起义，秦国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 ; 第二十八章 命运的期盼1 ?送走了龙且，项羽的生活再次归于平静，竹林，湖边，家里，有时到虞倩家里去转转，生活倒也蛮有规律。 “陈胜吴广起义已经传开了，过不了多久这里也会有反应了。”项梁说着话，眼睛却在看着项羽。 “终于要开始了吗？！”项羽心里明白，迫不及待地接茬道。项梁却没有责怪只是沉默着，也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说，“那你就该好好准备，不要再去湖边和湖边的少女纠缠了。” 项羽心里一沉，口里却在坚持。“为什么？她们也是被秦国逼得家破人亡的，不会影响的。” “你该何去何从？你真的有没有好好考虑？！”项梁问道，“如果你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就像你母亲托付的那样，我也不会反对你们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你选的是不同的道路，想要和我一起，那就不可以！这条路上你我生死茫然，前途未卜，没有必要牵连其他人；再者你如果想与我成就大事，就必须得做好牺牲的准备，包括你的婚事，婚姻在维系各大势力上的力量是很强大的，要走这条路，儿女大事是由不得你做主的。”项梁早有打算，说的心平气和，但是仍然还是威慑力十足。项羽听到这里才发觉，项梁那天是有意漠视两个姑娘，原来早已经有所打算。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取！没有必要，做出什么牺牲！”项羽也不退让，项羽是由叔父一手带大，很多事情一直听从叔父的，也有点害怕叔父，今日不知怎的，说到这件事情上却没有一丝犹豫，胆子也大了起来。 “好大的口气啊！这叫狂妄，不知天高地厚！”项梁有点生气了，“前进的道路上有很多事情你不懂，听我的就是了，我不会害你的，她们能给你带来什么？哼！”项梁中间说的很平和，但说到最后情绪不免激动，最后一句已经接近吵架了。 “平静。”项羽冷声答道。 项梁听了，倒是心里略略的一惊，“这也许真的可以成为理由，只是……”心里虽然暗想，嘴里却没有明说，他无论如何也要多做准备，让自己多一些成功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坚决反对，你自己看着办吧！”项梁愤愤的撇下一句话，没再多说。他此时倒更想看看项羽的那份决心，幸福对他来说，那份光，已经过于耀眼了。 项梁撇开项羽，与范增商量了起来：“消息传的很快，估计马上这里，也会有所动作，很多地方要么起义，要么便是郡守改换门庭，秦国已经从各地抽调兵力前去镇压。时机，已经到了。” “是啊，先发制人，后发则受制于人。”范增也感觉到了时间的窘迫。 接着项羽听到他们聊起附近的各色人等，该怎么部署怎么分配。项羽现在完全没什么兴趣，只一心想着该怎么和虞倩和依依怎么说。但刚才听项梁说到起义之事，不禁心潮澎湃了，想走，但选择了留下，只是坐在那里听着。 项梁说到起义，便当然不可避免的涉及到当地郡守，“这里的郡守叫殷通，与我交情也算不错，在逃到此处时对我也有些照顾，只是一旦举义，不论怎么，都会成为阻碍，实在不得已只有武力冲击郡守府，也顾不得许多了。” …… 这天直到很晚，范增才离去，等到项梁送走了范增回来，项羽还在桌子前坐着，项梁便也坐下。“郡守的结果会怎样？”项羽有些在意，这个人项羽倒还记得，每年快到年底，叔父都会带他到很多地方去见很多人，郡守便是其中之一，对他也不坏。项梁转过头来，“交情归交情，大义是大义，郡守是秦朝的人，只是敌人，不管反抗不反抗，都要确实的解决掉，为了向全天下表示我们的决心。况且如果他知道我们举事，也坚决不会放过我们的，他有他的立场，我们有我们的决心，仅此而已。”项梁顿了顿，“以后的路上，我们将要失去的可能会更多。” 说完轻轻的抚了下项羽的肩膀，“你早点休息去吧！” 回到房间，项羽的思绪却是无法平静，母亲的惨死，家族的破灭，舍弃的名字，一路上叔父的艰辛，瞬时涌上心头，只觉得胸口堵的厉害，分外沉重，久久难以入睡。想着以后可能就是一段腥风血雨，生死两未知，不觉得对虞倩反倒有些挂念了，至少他需要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虽死才可无憾。 第二天项羽像往常那样来到湖边，没过多久虞倩和依依一前一后也来到了湖心。“怎么了？！”虞倩细心的发现项羽和平时略有不同，今天变得有些沉默了。 “没有什么……”项羽笑着抬起了头，“昨天叔父回来了，以后我要帮叔父的忙，可能在湖边不会逗留太久了。”项羽的神色有些黯然，但还是想天天见到她，又赶紧跟着说了一句“我还是会天天来的，只是，不能，嗯，不会呆那么久。” “哦。”虞倩淡淡的笑着，抬头看着平静的湖面。两人陷入了沉默，依依一看情况不对，知趣的跑到湖边玩去了，留下两人在湖心静静的坐着。 “其实，就这样在姑娘身边，静静的坐着，也挺好的。”项羽说，这也是他的心里话，他喜欢这里的风景，喜欢在她身边，只是想想以后，他感到有些害怕，当然更多的是莫名的激动。 “嗯。”虞依轻轻地回答，没有依依这个话痨，湖心有点过于安静了。然而项羽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该怎么说呢？项羽看着平静的湖水心里却仍然很烦闷。 “你相信命运吗？”虞倩转过头了来，看着项羽。 “生而必死，这是我们唯一的命运。”项羽想了一想，“十几年前，在母亲离去的时候，既然命运舍弃了我们，那么相信它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我现在还有些犹豫，选择相信的话，只不过是我还期望着，能和母亲再次见面。”项羽的被触动了，继续说了下去。 “我听叔父说过，母亲最后把我托付给叔父的时候，说希望我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但是我到现在还是无法释怀，怀着复仇之心，存活于世，为此而生，为此而活，我也曾经以为那就是我的唯一的目标。家里的灰暗，叔父的严厉，冷冷清清的房子，少言少语的房间，每天只是不断地习武，练习，偶尔跟着叔父去见不同的人，不相关的人，我曾以为这就是生命的全部。只是现在，却有另一番感受，在这湖边，与你们的欢笑，湖边生活的点点滴滴，对我来说都是灿烂的，温暖的。我曾经单纯的否定，甚至觉得无聊的，母亲留下的那份期望，现在的我看来，是那么美好，我不得不再次承认自己的无知。虽然有点过于简单，但我还是得向你说声谢谢，让我感受到生活中的那一份美好。”项羽一气说完，中间却没有停顿。 虞倩听到中间，猛然觉得眼前这个公冶昔，经历可能和那个曾经的他有些重合，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乱世，有着这种经历的人反而显得非常普遍平常，她选择将那块玉佩放进箱底，就意味着她不再奢望。 “那倒不必了！”虞倩赶紧摆了摆手。 “必须的！”项羽继续说，“可能在你们看来很普通，对我来说这些也很重要，是我记忆的一部分，我不会忘记的。”项羽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虞倩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应该说感谢的是我们，如果没有你在旁边，即使在湖的另一边，我们也可以安心的呆在这里。一直以来，非常喜欢这里，但哥哥害怕我们遇到危险，从不让我们单独来。也正因为你的相伴，我们才能在这里舒畅的呆着。” “其实，你叔父从小带着你应该很辛苦吧！”虞倩歪了歪头，虽然对她们不是那么友好，但对于项梁这个人，她倒也并不反感。“其实你也应该感受的到，那就好好向他也表达一下吧！”虞倩笑着说。她隐隐感觉到和他的身世有些相近，哥哥带着她在这里艰难维生，她也一直能感受到哥哥的那份辛苦。 “表达？！”项羽猛的想起什么来了，神情也马上变得有些紧张，这时却也顾不上迟疑，“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时候就一直非常喜欢你！”项羽连思考都不敢思考，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他知道一考虑一迟疑，这句话也许会永远沉入心底。但话一出口，心里却更加紧张起来，随着一句话，他已经是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向虞倩。 然而沉默，像湖水一样，四周也变得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 ; 第二十九章 命运的期盼2 ?依依在湖边玩累了，回到湖心看到姐姐神情古怪，又看看项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正想踢项羽。“我们走吧。”虞城终于开口说话了，然后起身和依依收拾东西，缓缓离去。直到她们走了，项羽才慢慢回过神来，“我到底说了什么？然而，又没有说错什么。” 这天项羽怏怏而回，下午便和叔父寸步不离，后来的每天上午，项羽都会来到湖边却未曾见到那两个女孩子的身影。 另一边虞倩和依依回到家中，依依见虞倩好像心事很重的样子，没有多问。虞倩等心情平静了后，才向依依说了，依依先愣了一下，只是她没有想到，以往一向拘谨，在她面前一直胆小的公冶昔，今天却突然变得如此胆大。 少女的心一旦被触动，心底漾出的只是喜悦，迅速蔓延全身，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只是有点太过突然，然而，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呢，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她现在心里突突的跳的厉害，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这个人现在对她来说，还依然是个谜团，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但还是猜测的居多，到底该怎么办，虞倩也疑惑了。依依看到虞倩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喜欢上湖边的那个少年了。 “有人真心喜欢你自然是好事，只是，只是有种感觉，觉得你被人抢走，有些难受。不过，没事的，你不必介意，你高兴就好，看着你幸福我也会高兴的，只是心里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觉。”虞倩这时才猛然想起，那个人的叔父那时没有和他们好好说话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怎么办呢，虞倩也犯难了，遇到这种事，谁的胆子也大不到哪儿去，一旦重视起来，我们所追加的感觉只会越来越沉重，心烦意乱的虞倩也不禁摇了摇头，她竟然有些害怕去湖边了，确切的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那天，项羽依旧早早的就来到湖边，却没有看见两个姑娘的身影，项羽便在湖边漫无目的乱走，要是坐下来，心情反而不容易平静，项羽今天坐也不坐了，随便找点事情打发一下心烦意乱的自己。 看着旁边已经盛开的小花，项羽便把花摘了下来，学着依依的样子，把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抛到小河里，看着花瓣随着流水，慢慢进入湖中，心里默默念着“来，不来，来，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原来你也信这个啊！”依依猛的从后面蹿了出来，把项羽吓了一跳，手里的花也掉了下去。看着满脸惊恐的项羽，依依笑的更大声了，“做这种事情，还这么专注，这样的人我还没见过呢？长见识了！”项羽挠了挠头，满脸苦笑，看了看依依，再往身后看去，却没看见虞倩，顿时心凉了一截。 “姐姐今天梳装打扮太慢了，所以我先来了。”依依似乎也看出来了，小声凑到项羽耳朵跟前，小声说。项羽没有心思和她调皮，但是此时依依却顺手指了下项羽的后面，项羽不由得神情紧张起来，慢慢转身向后看去，什么也没有！ 依依则在那里向项羽做着鬼脸，还是那么调皮。“嗯……，那天……”项羽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怎么也把话组织不起来。“咦，姐姐来了，你自己问……”依依指了指远处，远处虞倩缓步走来，“不过，要小心哦……”依依故意把尾音拖的很长，说完又笑了起来，项羽不禁更加紧张了起来。 虞倩很快就走到跟前，今天的虞倩稍作打扮，变得越发漂亮了，至少项羽看来是这样，中间的头发自然的铺洒而下，两边的小辫子将铺洒的长发紧紧护住，中间的长发在脑后精细的用发卡卡住，自然而柔顺着倾泻在后背，几缕发丝垂搭在肩上，眉眼处用淡淡的笔小心的描过，眼睛就比往常更加明亮，水水的脸庞上不断飘出香气，嘴唇透出浅浅的润红色，淡淡的妆容下，越发显得虞倩更加楚楚动人。今天她还特地穿了件丝质的外衣，看来吴中之行她的收获也不小了，鲜艳的丝衣下，虞倩显得更加靓丽，在碎步下缓缓走近，路过项羽时小脸微微一红，随即看向依依。 “又摘了这么多花？！”虞倩眉头轻皱，娇嗔的模样立刻显现出来，“这个不是我哦……”依依回答着，轻轻的跳着。虞倩便马上住口了，想来依依也才来不久，看着湖里已经飘散很多的花瓣，不再言语了。只是静静的走向湖心，项羽赶紧紧紧的跟了上去。一张坐布打开，虞倩便在一边坐下，剩下大半空着，依依知趣的蹦蹦跳跳的到湖边去玩了，留下项羽和虞倩。虞倩抬起头来，用手指了下坐布，示意项羽坐下。项羽挨着虞倩坐下，却又不敢坐的太近，两人随意的吃着东西，看着湖面，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坐着，不时看看虞倩，最后只是呆呆的看着湖面。 “那个，”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了，但旋即又停了下来，等着对方先说。 “你先说吧！”两人几乎又是同时开口。 “我先说吧！”项羽感觉脸上越来越热，赶紧低下了头，猛地抬起头继续说道“如果那天说的话……”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只得改口。 “以后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可能不能天天见面所以，我那时想，决定向你说，也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只是，只是你可以不可以，即使现在不愿意答应我，但是千万不要，不要拒绝。”项羽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失去。 “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虞倩慢慢的说。 “如果没想好那就不要说，如果是不好的，也千万不要告诉我。”项羽迫不及待，不想听到不好的结果，断然打断了虞倩的话。 “我也喜欢，就像这样静静的坐在你的身边。”虞倩轻轻的说，前面的半句，轻的连自己都有点听不真切。“哥哥说最近很乱，叫我们也尽量不要出来……” “那我们今后，今后还能天天再见面吗？就早上！”项羽今天说话一直有点急躁，一句一句间也没有了往日的连贯。 “嗯！”虞倩答道，没有迟疑。 “前两天在这等你们，却一直没有见到你们心里，心里很慌张的……”项羽说着，却没敢再往下去。 没过多久依依过来了，看着两人沉默的坐在那里，摇了摇头，虞倩见依依回来了便起身准备回去，项羽不自觉的猛地伸出手去，拉住了虞倩的手，以前也有碰到虞倩的手，但是只是碰到，随即分开。现在拉到了虞倩的手，感觉着虞倩手里微温，细腻光滑的皮肤，项羽一怔，“我送你们回去吧！”项羽随即开口。虞倩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把手往回抽，只是用另一只手帮着收拾东西，项羽便不好意思的把手放开，看向依依，依依只是向项羽不怀好意的吐了吐舌头。 项羽便陪着两个女孩回去，送到门口，看着两个女孩都进去了，过了一会才慢慢后退着离开了。 ; 第三十章 具名 ?项梁很快就注意到，房子旁边的一大片空地上，突然多出了一大堆碎石，碎石摆出的却是郡守府的布局，心知项羽确实已经有所准备，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便和项羽参详着将项羽还没注意到的补上，心里却是暗自惊心，这个孩子为了复仇，失去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可能是由于地处偏远，这里还是依旧的安宁，村里，郡上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是这份平静中已经暗自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项梁出去的更早了，晚上有时甚至不回来，项羽强烈的感觉到了，时间的迫近，更是不断练习，困乏之余，便拿起项梁收藏的竹简，长大之后，看那些书已经有了不同的感受，不同的想法。 项梁又是一夜未归，早上项羽起来，饿的没法只好自己随便做些吃的。却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项羽立刻拉开门，却是郡守的贴身侍卫，对方干脆利落的下马，将一张布卷交给项羽，“这是项梁给你的！”项羽打开布卷，这个布卷却是项梁衣服上的一角。 “吾儿项羽，风云将至，速来郡守府商量大事！……”项羽紧紧的盯着，前面的字字句句，项羽清楚，时机已到。 来人是郡守的亲信，和项羽也有几分熟识，见昨天郡守和项梁谈了很久，对项梁也相当倚重，便给项羽说了个大概，郡守准备举事，想让项梁和桓楚辅佐，让项羽最好现在就动身去找桓楚。 “是啊，要好好准备下。”项羽抬起头来，脸上那份欣喜无法掩饰，“这是郡守第一次让我帮着做事，也是叔父第一次，我要好好准备下，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找桓楚没那么容易，而且没有郡守的口信，没有郡守的信物也不好劝说，况且为郡守出力，还是先向郡守要个行文，名副其实的去劝说好些。”项羽向来人仔细说道，来人见项羽如此认真，便点头高兴的回复去了。 项羽回到房内，激动的心情却是难以平复，在身上慢慢穿上细铠，将大剑放在宽大的袖袍之中，出去范增那里找来马匹，让他们诸事准备妥当，再随即向郡守出发。 骑马便径直来到虞倩住处，虞倩听到异响刚出门来，看到今天的公冶昔却是神情激动，气宇轩昂，骑在高头大马上更显得威猛异常。 “重拾往昔之时，决定复仇之日，我会第一个告诉你，我的名字。”眼前的男子说话却不再像以往，字字铿锵，“如约而来！我的名字！叫项羽！”项羽朗声说道。 虞倩却是有些吃惊，项羽！正是她记忆中那个男孩的名字，她曾经莫名牵挂的人，她曾经几度悬而未敢决的结果，今天他却用明明白白的几句话就这样落下帷幕。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名字的对于他的意义就是，复仇的大幕完全拉开。 “今天早上我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把衣服穿好，走出门的那一刻，还在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激动。不管复仇之路结果如何，我都会感谢你陪着我的那些日子，永远记得湖边你们的陪伴。” 虞倩看到项羽的全身有点颤抖，不禁有点担忧。“自己要多加小心，等你回来，我有话和你说。”虞倩心情复杂，但是却不想让项羽现在知道，“安全的回来！答应我，好吗？”后面的话显示出的是关切。 “嗯！”项羽说完也赶紧策马而去。 看着项羽的身影完全消失了，虞倩才回到房子，打开箱子，将玉佩重新带在身上，神情复杂。“他就是给你这个玉佩的人吗？”依依小心的问。 “应该就是了。”虞倩说话间，将玉佩捧在手心，“他真的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通知了龙且，项羽径直来到了郡守府。门口的人，见项羽来了赶紧帮着项羽下马，看来郡守已经给府里说过了，项羽整了整衣服，迈步昂然进入，走向郡守大厅。 大厅内郡守端坐正上方，项梁在旁边坐着和郡守正在说着话，这时项羽推门而入。强烈的光线照进大厅，房间里顿时一亮，门口光线最为明亮，光线的中心一个身影缓慢有力的走了进来，郡守知道是来人是谁，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项梁也起身介绍，“这是我家侄儿，名叫项羽！”郡守知道公冶昔只是临时的名字，也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他不知道—— 项羽之名，只为复仇！ 项羽没多说，只是一步一步向郡守走去，在大约两米处稍稍站定，左手右手同时抬起，右手顺势向左手的袖口探去！ “不必多礼！”郡守以为项羽要行礼，客气的摆摆手，在光亮的掩映下，甚至都没有看到项羽冰冷的眼神，和满脸的杀气！ 项梁在旁边看到，心里却是猛的一沉，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拦。项羽已经顺势拔出袖里长剑，快步冲上前去，左手一把揪住郡守，右手一剑刺出，动作毫无迟滞，没有停顿，脸上只是冰冷的表情。 这时郡守才看清项羽的脸，那是何等的狰狞！而现在项羽左手死死的把自己拽住，胸口一股强烈的刺痛传来，正想呼喊来人，却是一股鲜血已然从口中喷出！ 郡守对这一幕完全没有想到，愣在那里，口中的鲜血不断涌出，事情太过突然了。项羽没有停顿，一脚踏出，将郡守向后带去，顺势拔出长剑，郡守马上倾身后仰。项羽将手握的剑转换方向，踏出的脚刚刚落地，另一只脚已经急速跟上，欺身上前，在郡守身体还未落地时，胳膊带着大剑一剑扫出，从郡守的脖颈处划过，项羽更是手上一使劲，郡守便已经身首异处。 这一幕项梁也始料未及，没想到项羽此刻如此激动，却又如此冷静，动作连贯，没有迟疑，可以想见，他为这到底做了多久，做了多少的准备。眼见如此虽然有点出乎预料，但还是必须将事情推向自己想要的结果，项梁只是轻声说了一句“羽儿，今天有点操之过急了！”“也罢！今日就合我们两人之力，血洗郡守府吧！只当是为了项府报仇！” “叔父救了羽儿，叔父把羽儿带大，今日就相信羽儿，往日是叔父保护着羽儿，今日就让羽儿保护叔父吧！”项羽眼睛不觉有些湿润，“复仇之路，从此开启，羽儿绝不后悔！”说罢，返身向门口走去。 从外面还是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两个卫兵也被声音吸引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惊慌失措。项羽哪里会给他们愣神的时间，返身对着一人直接一脚用力从正面踹出，项羽身体高大，一脚正中对方胸膛，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从墙上破墙向外飞出，发出更大的响声。另外一人更加慌张了，而此时，项羽的手中的剑已经提起，大剑在手里握着，左手在前面虚护着，右手的剑在向身体后努力牵引，不断蓄力，那人只是府里的护卫，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眼见项羽的右臂向后拉伸到极点，马上就要刺出，马上调转身来，从门口赶快逃了出去，而身后的项羽也追了出来。 走出大厅，项羽看到大厅外此时已经聚集了十来个人，正在议论，大厅到门口是条笔直的路线，按这里的人数，若是普通人应该也不容易冲出去了，尤其对面的十来个人，手里拿着各种武器，严阵以待。项羽连看也没看，这种事情完全在他料想之中，或者，这里聚集的人还不够他看的，后面项梁紧紧跟出，项羽经过几天，对郡守府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回头看了下项梁，项梁点了点头，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好好商量过各种情况，和具体策略。 现在郡守府里的人都已经完全活动起来，这些人只是郡守大厅附近的人，郡守府的真正守卫也会陆续赶来，于是项羽带着项梁，完全无视厅下聚集的那些人，直接带着项梁向后面继续走去。穿过围廊时将上面的一根横木用力砍开，上面的武器应声掉落下来，项羽拿起一把大戟，项梁也随手抄起一把长剑，向着角落走去。这是个连接前后厅的区域，一条人工河上，围廊折了几个弯子，有两个门将前厅和后院连接了起来，项羽他们站的地方，是整个区域的最高点，能看到两个门附近的动静，而且身后墙是用石头垒成的，不用害怕隔墙偷袭。项羽和项梁一步步走到这里，丝毫没有将府内的人看在眼里，到达预定地点后，两个门不断有人冲过来，大家都听说过项梁和郡守交好，更听说过项梁有个亲戚，身高体大，威猛异常，力大无穷，刚才大厅门口的人更是看到那惊人的一脚，不敢轻易上前。现在项梁和项羽眼看着被逼入死角，外面的人不断聚集，大家看人多便不觉有了勇气，不少人不禁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我是项羽，今日只为复仇而来，不想牵连他人，我只想杀了殷通。”项羽见人越来越多，将大剑扔在身后，向前走上一步，一把大戟更已经稳稳的用手握在身前，握戟的手上，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上布条，在手上打好结，项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胆敢向前一步者……杀！”最后一句话更是充满寒意。 ; 第三十一章 刺杀 ?“现在陈胜吴广起义，各地都纷纷响应，秦朝的专横，也是到此为止了，现在郡守已死！”项梁从项羽身后走出，大声说道，“我们是项燕之后，在此隐姓埋名，只为今日，大家若信得过项梁，梁愿意与大家一起同生共死，一起推翻秦国****，一起开创未来！项梁在此拜谢！” 对面听到这里，有些人有点犹豫，更多的是怀疑，就凭两个人？更多的人选择沉默，项梁大家还是有所耳闻的。对面更有往日颇受郡守恩惠的，念及随着郡守的离去，稳定的生活也将失去，不觉有些恨意，“大家不要听他们胡说，马上卫戍营的人就要来了，他们就两个人，能做什么？！斩杀项梁，项羽到时自然有人论功行赏！” 果然还是有些人心动了，几个人更是大着胆子往前走，眼见此情此景，项羽心知再说于事无补，无奈的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目露凶光。 “原谅孩儿吧！”项梁心里微微一怔，上次他看到项羽的全力一击，似乎也是这样一句，明白复仇之火已经完全点燃，他这次也不想阻拦，这也是目前摆脱险境所必须的。对方见项羽说出这些，只当是项羽心里已经慌怯，却不想这只是项羽的决意。眼见对面几人已经冲出人群，为首之人手提长枪更是快步冲了过来，项羽话音刚落便也提戟向前，两人即将交会时项羽稍一转身，轻松晃过对面枪锋，一戟横扫而出，戟身带着项羽挥出的力量，全数打在来人身上。 “去！”随着项羽一声大喝，来人被戟身一撞，全身一弓，随即被大戟硬硬击回，本来向前的身体，竟然反而向后直直飞出，紧跟着口中喷出大口鲜血，肚子上被击中的地方也开始渗出鲜血。项羽一戟之后，顺着力量将戟身向后拉伸，然后迅速就地身体往下一沉，顺着戟的力量飞快的一个转身，右手带动大戟，又是一戟，用身体转了一圈的力量扫出，在前面一人倒地的同时，击中走在前面的另外一人，那人被戟身一带，因为带出的力量更大，比前面的那个人向后飞出更远，将后面还准备冲上来的人也带倒一片！紧接着戟尖锋芒直接奔向下个人，那人看到戟身朝向自己，身体来不及调整，眼看着戟身直接刺入身体，受创的腰部随着项羽收戟，一股鲜血如注喷出！ 项羽这时已经杀红了眼，借着收戟的力量向前一步，一脚狠力踏出，将对面刚冲上来的人直接一脚向后踩踏而去，那人看到前面的人腰部中戟，鲜血横流，正打算收了脚步，却在慌乱中眼见项羽一脚奔踏而至，本能的收回前进的力量，正面直接被狠狠的一脚踏中，身体向后重重的直摔了出去。冲在前面的人哪里料想今日的项羽竟然如此生猛，毫不容情，一出手没有后顾，全都是全力之击，凶狠异常，而看项羽目露凶光，脸上只是冰冷的杀意，高大的身体在行动时也是出乎意料的迅速灵活，每一击迅速，精准，力量更是无法想象。 不觉中有些人便向后退去，项羽在一连串的攻击后，稍一回神，将目光看向前面的人，看着大家的迟疑，也不理会。将戟向前直直戳出，最前面的那人拿着剑还没来得及招架，格挡，戟身带着剑直接奔向胸膛，随着剑身“铛”的一声开裂，戟身硬硬的刺穿前胸，戟身的横向的刃尖被胸骨挡下，戟身在此停留。项羽稍稍一缓劲，“出！”随着一声大喊，戟身被硬硬抽出，那人也向前倒在血泊之中，其他人哪里还敢向前，在前面的人也纷纷迅速后退。后面的人也赶紧再往后继续退去，显然这份恐怖的力量，这份血腥，令他们感到胆寒。面前的项羽还是人吗？这还是他们以前认识的有礼有貌的人吗？ 项羽杀意已起，逼退了面前的人，快速的左冲右突，动作灵活自如，大戟过处，更是血肉横飞，被戟身带到的人便是非死即伤，转瞬之间将近十余人已然倒下，人群在恐惧之余不断后退，更有胆小的已经开始调转回头。 “羽儿！”项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已经足够了！”虽然他也知道项羽的力量非凡，复仇的欲望从前也曾经刻意激发出来，但今天的阵势，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后怕，生怕项羽再一路屠杀下去，项梁见面前的人都退了回去，也不愿多生杀戮，赶紧叫住项羽。 对面也有不少人向项梁投来感激的目光，如果这时不制止项羽，只怕是这一府上下，没有几个人可以幸免，听项梁说过他身边这人勇猛非凡，但是现在看来，项梁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亲戚而过分夸耀。戟身向地一顿，项羽的戟身是精铁打造，重量也非同小可，眼见地上的石板也瞬时裂为几块！项羽没有在意，只是冷眼环顾四周。 这时两个门里不断有人陆续涌入，但是却没有人再敢向前，听到项梁喊住了自己，项羽也缓缓转身，用眼睛的余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大家感到一阵冰冷透过目光传来，如果再次把戟举起来，绝不会这么简单了。众人后退，就这样，虽然对方聚集了很多人，但是大家却没有出来挑衅的意思，场面就这样僵持着。项梁见人基本都已经到了，庄重的迈步向前，“郡守已死，其余不问，我项梁决定举事反秦，愿意跟我们的，我们一起共创未来，不愿的也不强求，只是不希望再继续为秦朝卖命，以免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对面的人大家顿时议论纷纷，有不少人摄于项羽的勇武，都已经有些动摇，无奈不敢表态，还想继续观望，这时项羽提戟向前一步，“如果还是想与我们为敌，想和我们刀兵想见，不妨就在现在，做个了结吧！”说完，重戟落地，当的一声，地上青石板应声而裂。“愿意听从项将军差遣！”对面有人说道，更把武器高举过顶，以示不再反对，更多的人此时害怕项羽再度发作，就地扔下武器，向项梁项羽跪拜了下去。项梁见对面没有站着的人，赶紧远远的抬起手来，“多谢大家好意，项梁在此多谢大家能够深明大义，大家快快请起吧。”项梁却还是不敢直接贸然直接过去。 这时大厅方向，一个卫兵突然冲了进来，口里喊着，“郡守府被包围了！”看到里面的情况更是一愣，紧接着龙且和范增突然进来，看见这种情形，心里也明白，这时项梁赶紧过来扶起地上跪着的大家，“我们今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留下范增安抚在场的人，项梁拉着项羽向后院赶去，这时的郡守府已经乱作一团，后院里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了，大家更多的选择在房子里担心的等着风暴的结束。 两人来到郡守的房间，看来房间已经被关着，从里面被堵上了，项羽两脚把房门踹开，两人径直朝内室走去。掀开帘子，床沿上侧坐着一个女人，惊恐的看着项羽，看着他们进来，手里还拿着兵器，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还是大着胆子厉声质问“你们想干什么？”脸上还是害怕的神情。这时女人身后的两个孩子突然探出头来，女人见状赶紧伸开双臂，把孩子紧紧的护在身后，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项羽，项羽猛然一惊，心中更回想起小时候的那一幕。“斩草除根！”项梁在身后低声说道，女人显然也听到了，脸上瞬间变得木然，仅凭一个柔弱女子，根本没有可能和眼前这两个身强体壮的人对抗，更何况，两个人都手持着兵器，而项羽的大戟上的鲜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滴落，女人脸上的木然瞬间变成绝望，忍不住从床上滑落下来，顺势跪了下来。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孩子没有什么过错！求求你们！”眼泪更是奔涌而出，不断磕头，两孩子见状也吓得大声哭了起来，紧紧抱在女人身边，女人赶紧把两个孩子揽在身后，也不顾身后的危险，将两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紧紧的用胸膛包住孩子，然后转头看了过来。项羽显然深深的被触动了，愣愣的站在原地，项梁已经冲在前面，宝剑刷的一声已经出鞘，女人满脸的泪水，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只求你们，能够放过我的孩子！”项羽猛地拉了下项梁，项梁一剑挥出却被项羽向后拉回，一剑挥空，转头看着项羽。 这时的项羽双眼也是饱含着泪水，项梁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女人也感觉到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睁开眼来，却见剑已经挥下，自己暂时还是毫发无伤，望向项羽，却见项羽紧紧拉着项梁的手，心知是这个身体高大的人让她暂时躲过了一剑。 “你要想好！”项梁只是向提醒项羽。 “如果想要复仇，尽管来找我，我的名字叫项羽！”项羽抬起头说道。 女人见项羽愿意放她们一条生路，赶紧拉出两个小孩，用手按下了小孩的头，对着项羽磕了个头，“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项羽明白，这三个人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即便他愿意放过，外面群起的人可未必，混乱中的世界是疯狂的，也是危险的。“想要活命的话就紧跟着我，我把你们送出去！”说着，在前面带路，将女人带出了郡守府，府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满身的血污更像是个有力的凭证。 “今日之事，是项羽一人所为，郡守也是被我所杀，你如果想让你的孩子复仇，只管来，机会也只有一次，大家好自为之吧。”女人现在百感交集，早上还是好好的，转瞬之间，自己和孩子也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之间的转换，脸上的表情和内心的境遇完全复杂的难以表达，只是望向项羽，浅浅的鞠了半身的一躬，以示谢意，把孩子抱上车，随即也自己爬了上去，离开郡守府门前。 项梁站在身后，轻轻的抚摸着项羽，欣慰的笑着，轻轻的点着头。初出的项羽，爱憎分明，没有被复仇的欲望完全吞噬，这是项梁最高兴的。 “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和朋友在湖边约好了，可不可以先行离开？”项羽问道。 “也好，有事你就先去，有空你也该接触这些了，这些事情你也应该好好学学的。”项梁口中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阻拦。 项羽不知怎的，紧跟着脱口而出。“有叔父在，羽儿就不怕！” “自己也要小心！”项梁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转身朝府内走去，今天虽然有点意外，却真的让他非常的满意，各个方面，各个角度。 ; 第三十二章 交融 ?项羽策马来到湖边，两个女孩只是静静的坐在湖心岛上，看见有人骑马过来，才慢慢站起来，项羽下马后从湖心小径向湖心走去。依依看今天的项羽与往日完全不同，果敢，自信，浑身散发着和不同的气息，看到项羽走到跟前，居然不同以往的，没敢直接开他的玩笑，倒是项羽，只是轻轻的对她一笑，朝着虞倩走了过去。项羽也没想到虞倩还真的大着胆子在湖心等他，项羽来到虞倩身边，虞倩看到项羽过来，这时也才看到项羽这时已经浑身是血，脸上，手上的有些血迹已经干透，发出黯黑色来，可以想见，项羽在复仇之路上应该也是布满荆棘与危险的。 项羽见虞倩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把手上和脸上的血清洗干净，虞倩也帮着，不时摇头叹息，眼中流露出怜爱的神情，“我是不是很狡猾啊？！”虞倩边帮忙边低声的说。 项羽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虞倩，虞倩示意项羽把外面沾了鲜血的衣服脱下来，露出里面的细铠，虞倩把衣服在湖里慢慢打湿，搓洗着，继续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姓虞吗？母亲曾经告诉我们，这是为了纪念，我们也曾经有着优越的生活，稳定的家，后来被却被战争无情的毁掉，父亲从此失去踪迹。几经辗转，是母亲一人辛辛苦苦带着我们一家人，后来来到楚国，在项府安顿下来，没想到，后来秦国又打过来，母亲早早把我们安顿在这里。然而她却，为了曾经的许诺，回去了项府，想来也是死在秦国人的手里了吧！”这是项羽从来没有听虞倩说过的，虞倩稍作停顿，继续说了下去。“当你说你身负血海深仇，又是从北面逃来的，我听哥哥说过，大抵已经猜出你是谁了。”虞倩说话声音很小，说道最后那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项羽也想起了什么，但是口里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听下去。 “哥哥也有时候提起过复仇之类的话来，我也只是听听而已，作为一个女流，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巴巴的看着你们去拼命，自己在后面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原本不该忘记的事情，在我身上却只是无可奈何，甚至是我自己力不能从心，最后只能选择甘愿放弃。你知道吗？我真的有时候都有点恨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很懦弱，很狡猾呢？狡猾的让我都感觉有些讨厌我自己了！在这个世界，大家都有各自的恩怨，有着各自的爱恨情仇，我一直不敢直接面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真的很讨厌！”虞倩说到最后不禁潸然泪下，只是手里紧紧抓着项羽的那件衣服。 项羽第一次听到虞倩提起自己的身世，现在才明白，原来虞倩的曾经，曾经的痛，不禁把虞倩紧紧搂在怀里，“这个世界，唯独你！”项羽看着泪眼的虞倩，心中有的却只是爱怜。“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这是我选择你的自信，也是我的自信！”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真的……”虞倩还在无力的争辩着。 项羽双手将虞倩往前面稍稍一带，“我不许你……”说着，深深的将虞倩揽在了怀里，头紧紧的贴在虞倩的长发，项羽感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弥散在整个湖心的空气中。虞倩也没有抗拒，头也停靠了过来，只是任凭眼中的泪水横流，项羽的怀抱是宽阔的，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似乎这时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紧张急促的心跳，对方热烈的体温奔涌而来，一股暖流迅速将自己紧紧包裹，自己柔软无力的紧紧贴在这个健壮男人身上，感觉到全身几乎都要融化了。静静的湖心，两人紧紧相拥，周围已经没有了什么景色，整个世界就像这样，紧紧相拥着，温暖洋溢着，浑然忘我。 过了许久项羽才轻轻的将虞倩放下，她此刻是如此温柔，如此轻盈，如此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一地，紧紧拥在怀里就会完全融化消失似的，让项羽感觉手足无措。看着眼前的虞倩，眼角噙着泪花，满脸的红晕微泛，长长的秀发在微风中随风飘舞，抬头深情的凝望着自己，“以后再也不许这样说自己，我不允许！”虞倩轻轻的嗯了一声。项羽看向湖心时，湖心只有他们两人，依依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开了。 “我们的仇恨，总有一天，我会如数奉回！”项羽说得果敢决绝。 虞倩却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想法，母亲的一路艰辛，无非是想让我们兄妹能好好的活下去，我没有想过报仇，或者早就放弃了。我要活下去，这是我现在的真实想法。”虞倩说着话，平静的看着项羽，“你想要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你夺去别人的性命，不可以借我的名，这不是我想要的，对我不公平。” 项羽想了想，嘴角一丝笑意，所谓复仇，其实也只不过是杀人，掠夺而已，那个名为以正义为名，掩映下的只是血腥，虞倩说的没错，便点了点头。 “我们再在湖边坐一会好吗？”项羽早在几天前就打算好了，今天准备将他们的事情暂时做以了结，想到日后的凶险，他不想为此分心。 “有空的话，我想让我叔父项梁见见你，以后会走向遥远的未知，至少，我不想留下遗憾。”项羽又恢复了平时，在虞倩面前，他向来没什么自信。 “反正今天不行。”虞倩说着，感觉这太快了点，而且，上次项梁对她们并不是特别友好，虞倩感觉不好应付。她还不够自信，也没有做好准备，然而，项羽说的也没有错。今后的未知，对她来说，也是变数很大的，这个她曾经为之心动过的男人，她也想留下些念想，至少，不能让自己后悔。 “那我明天来接你吧，我会向叔父好好解释的，哪怕说不好，还是希望能让他也知道我的选择。”虞倩向来不想隐藏自己的感情，对于面前这个男子本来就有些期待的，更何况，现在她也终于知道这个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他，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记起她，她更多的感到的是缺憾。但是这个提议她却是没有反对的理由，略一思索后，还是略带娇羞的点了点头。当然是非常娇羞了，虞倩还是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终身，要去见人，不安，紧张，期望，高兴，诸如此类的情感完全在心里交汇，这还是头一回！ 沉默之后，虞倩还是决定解开自己心里的那个巨大疑团。 “记得我们在湖边的第一次见面吗？”虞倩恢复平静之后，没有绕弯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直奔主题。 “当然记得了！”项羽回答道，但是想起来第一次在湖边的见面，还是有些尴尬。 “你当时问我，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那时你有没有想起我是谁来呢？”虞倩许多天的疑惑，项羽已经自报姓名，那么她想要知道结果，无论是虚假的欺骗，还是真实的情况，她都愿意接受。 “那个……”项羽有些迟疑了，虞倩心里一沉，果然，他还是没有想起她来，至少那个时候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的。”项羽也没打算扯谎，换来的结果就是被狠狠的瞪了一眼。 “那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虞倩对于这个问题看来也是相当的执着，全然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样子。 项羽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了，这个答案却不是明摆着的吗？！但是想着虞倩一步步的追问，应该是很在意的了，只好嗯了一声，算是勉强作答。看着虞倩紧紧的盯着自己，而且从她脸上的表情看来，这个结果虞倩完全是不能接受的，但是刚才虞倩也提到了自己的身世，他自然也记起来那个小时候曾经相依为伴的女孩，明摆着的事情嘛，她又何必执念于此，非要他亲口承认不可呢？ “我曾经珍视的记忆，我想要知道在对方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怎么？不可以吗？”虞倩看来也清楚项羽的疑惑，也就清楚的说了出来。 “我记得小时候确实有个小女孩，只是不知道，原来真的这么巧！”项羽郁闷的说。“我记得的是，她的不告而别，从此了无音信，我可能早就没有奢望过还能再次遇见了！” 也是，完全放下，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的办法，生逢乱世，大家都有不得已，但是这点，虞倩却是怎么也没能做到。 “那些记忆，对于你来说，又是什么呢？”虞倩接着问道。 “记忆是什么？！我到宁愿什么也没发生过，至少，我不会失去……”项羽说到这里却是顿住了，怎么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此时的虞倩才知道，项羽内心深处的这些记忆，是伴随着巨大的伤痛的，也才明白原来这么许多时间以来，他很少提到以前的事情，其根结所在，就是在一夜之间，项羽从富家子弟，沦落为流亡之徒，当然这是隐藏着的影响，而更直接的是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至亲之人，从此不得不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寻找生机。原来想好的问题便也不再提起了，也许，只是自己过于执着了，活好现在，打算好以后，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还是感觉到胸口还是隐隐的烦闷，不觉间，取出了随身戴的玉佩，“这个你记得的吧？！你当初送给我的。”说话间，已经将玉佩递出，“现在还给你！” 项羽对于面前这个女孩却是唯命是从的，便习惯的伸手接着，不想收下，但是玉佩已经落入掌心，带着虞倩的体温，想说些什么让虞倩拿回去，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只是愣在当场。“这个却是真的不记得了！”憋了半天的项羽，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虞倩的手终于又扬了起来，项羽眼见如此，却是没有躲闪，只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害怕的闭上了两个眼睛，不时透过还没有闭严实的眼睑偷偷的看着虞倩。 虞倩看起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但却也没有到怒不可遏的程度，看着项羽的样子，反而慢慢的把手放下，叹息着摇了摇头。项羽见虞倩不再生气了，便轻轻的拉着虞倩在湖边坐下。 两人就静静的坐在湖边，看着湖水静静的流过，虞倩才想起来衣服还在地上，项羽只是拿过，“以后可能，再也洗不干净了。不用劳烦了。”顺势披在身上。 这时依依慢慢走过来，看着两人，看看虞倩，又看看项羽，看的项羽有点毛毛的，虞倩更是不耐烦起来…… ; 第三十三章 守护之心1 ?项羽便把两人送回后，回到家里，项羽走到母亲，父亲，还有项燕的排位跟前，恭恭敬敬的上完香，“请原谅孩儿！这是孩儿绝不后悔的选择！即使前面是无尽的黑暗，孩儿也绝对不会退缩了！”项梁这时推门而入。 项梁走进房间，后面范增也紧跟着，项梁见项羽在上香，自己也点上三根，虔诚的双手合十。 “羽儿今日辛苦了，也早点休息吧，以后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了，自己做的决定，以后可没有机会反悔的。”项梁脱下外套，虽然说话的语气还是像以前强硬，但是脸上的笑容还是无法掩饰的。 “就是因为以后可能没有时间，我想把她带来让叔父见上一面……”项羽知道叔父的打算，自己对这件事却是没底，他还是有些迟疑，选择复仇，从此生死两茫然，这个时候选择私定终身，还是觉得有点无法坚决。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她？”项梁没有反对，更没有多问。 “嗯……”项羽点头答道。“羽儿非她不娶！” 项梁没有言语，只是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拿下郡守，迟早要搬离这里，项梁也只是把零碎的东西，放在一起，免得落下。项羽只是站在原地，不敢走，他也不敢催促叔父，免得叔父反对，现在叔父很忙，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也是情理之中的。 “明天白天有事要忙，晚上吧！晚上把她带过来，我也仔细看看！”项梁心情不错，项羽也终于看见一丝曙光。 “叔父不要为难她！她们孤身来到异地，也不容易！”项羽憋了好久才说出来，在项梁跟前，他还是时时能感觉到叔父的那份压力。项梁转过头来，看着项羽，项羽赶紧把目光投向别处，不敢与叔父对视。稍微停顿了一下，项梁才嗯了一声，项羽便取出虞倩还给他的玉佩，“这个叔父是否认识，她说，这个原本是我的，但是我却没什么印象！” “你当真不记得了？！”项梁看了一眼问道，看来项梁却是知道它的来历。 “真的不记得了！”项羽没有掩饰。 “真是个败家儿！”项梁略有愠怒，却并没有追着指责，“等明天一并告诉你。你自己也好好想想，有些东西，有些事，你原本不该忘记的……”说道最后，项梁居然是一反常态的温和。项羽想来，今天可能是真的很满意他，也很高兴，自然也没再多问了。至少，他悬着的事情，可能会有个比较贴近预期的结果了。 项羽见没事便准备转身出去，将要走出房门的时候。“羽儿终于长大了，你今天表现的很好！”项梁看着项羽的背影说道。项羽的心里一下激动了起来，从小到大，在学习中叔父很少赞扬自己，今天总算获得叔父的认可了，叔父还表扬了自己，不觉心里暖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回到房中，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听到叔父那边也是很晚才睡下，明天究竟是个什么天气呢？ 第二天项羽起来时，叔父早已经起来吃完，看项羽出来，“今天我要忙去了，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以后没那么多时间瞎折腾了！”说着顿了一下“有时间，你也该考虑帮衬我了，顺便学着点，还有很多你需要学习和了解的东西！” “不是有叔父嘛！”项羽一副撒娇的口气。项梁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就出去了。 项羽吃完收拾好，便来到湖边，过了很久才见依依过来，又过了会才见虞倩姗姗迟来。今天虞倩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的很朴素，很整洁干净，脸上一抹若有若无的淡妆，更显得分外动人。“这样能行不？”虞倩小心的问道。 “总感觉姐姐要被人抢走了！”依依在旁边一直嘟着嘴，从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的！”虞倩安慰着，“即便是决定嫁人了，也不会扔下妹妹的！而且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真的？！”依依高兴的蹦了起来，一下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这天，变得可是真快啊！”项羽在旁看着天空，不禁调笑着，依依的手迅速的拧了过来。 “叔父今天白天有事，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项羽把昨天的事情向虞倩回答了下。 “你叔父是不是很凶的？”虞倩毕竟还是有点紧张。 “不会的，今天有我呢！”项羽在旁边赶紧鼓励着，这可不敢打退堂鼓啊！ “你在他面前还不是乖得跟个兔子似的！”依依显然不信项羽。 “今天不一样！”项羽神色凝重的说。 于是项羽在旁边看着父母留下的帛卷，虞倩和依依在旁边弹琴，玩闹。中午去虞倩家混饭，却见到了虞倩的哥哥虞子期。 虞子期见项羽来了更是有精神，“昨天听说公冶先生又是一次大手笔！仅凭一人之力，铲平了郡守府！这回是击破百人了吧！外面都传开了，小弟我当真是佩服的要命了！只是听说你放走了郡守的儿子，后患无穷啊！” “我叫项羽，以后不要什么公冶先生的叫了，隐瞒姓名刚开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项羽这个名字过于沉重，现在我已经想好了，以此为名，以此为始！” “那我们就要改口叫你项大哥了？！”依依问道。 “叫我羽大哥好了！”项羽很在意称呼，亲近之人，没有必要像其他人那样项大哥的叫着。“我是看着郡守妻儿的样子，想起我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不忍心下手，却没有什么后悔的，他们要是想报仇就尽管来，前提是他们有这个能力！” “羽大哥豪气！”虞子期伸出了大拇指。 虞倩频频瞪眼看着哥哥，也瞪了项羽几眼，可这两人却只是视而不见，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虞倩也只能笑笑，倒也没有生气。 “现在整个会籍已经是天下大乱了，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啊！”虞子期满脸洋溢的是对于未来的期盼。 虞倩再也忍不住了，将碗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这下，这两个男人不能再无视了，“不行！”虞倩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看的出来，这个家很多事情都是虞倩在拿主意的，毕竟虞倩小时候在项府呆过，能读会写，做事也细心，举止有度。虞子期不觉中眼睛已经偏向项羽，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有折扣的，他自己的事情，还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效果能好很多。 “现在天下已经大乱，陈胜吴广起义，各地已经纷乱不已，想要阻挡制止已经是没有可能了，战事一起，天下已无太平可言了。我觉得虞大哥的想法没有错，与其不知道哪天被不知道谁抓去当兵战场厮杀，还不如这时选个合适的地方效命，至少生存下来的机会能大点。”项羽这时倒没有平时的胆怯，毕竟这些，他是有所考虑的，有底气的事情说起来当然气势就不同了。 虞子期投来感激的目光，虞倩也觉得项羽说的没有错，乱世不是说你想避让，就能躲过的，也许直面，才是更好的选择，她也没有坚持。“你们看来是铁了心的要去打仗了？！” “这个已经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了。”虞子期赶紧接着说。 “只是你们要记得，还有人在家等着你们回来的！不要命的乱冲可不行。”虞倩只得叹口气说道。 项羽听到这个你们，眼见虞倩把自己当做一家人对待，心里感觉是异样的，两人便同时嗯了一声。 “好像子期大哥要改口了吧！”依依从来都是那么调皮。 虞子期当然也听妹妹说过，今天项羽要邀请虞倩去他们家里做客，当然这个做客是完全别有用心的，当下便思量着该怎么称呼。 “不要听依依瞎说！”虞倩瞪了依依一眼，但是却没有责怪，“现在也只能是见面而已，他们是富贵人家，也看得出来项羽也是他们家的宝贝疙瘩，不会那么随便的看上咱们的……” “那你就说你喜不喜欢项羽不就得了？！”虞子期今天过于兴奋，问的问题便有些过界的嫌疑了。 “这个不只是咱们喜不喜欢就能作数的了！”虞倩这句话一出，当场的人都能听出来，出于女孩的娇羞这句话就是喜欢了。 “就说你！”虞子期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毫不含糊。 “应该是喜欢的吧！”虞倩也思量了许久的，他对于面前这个曾经隐姓埋名的男子，究竟是怎么一种情愫，虽然最后的定论很难确定下来，但是说来，却也并不是很排斥和他的相处，那么这就是喜欢了。 “那么，你呢？”虞子期转头问项羽。 “我当然喜欢虞倩姑娘了！”项羽看虞倩虽是女流，但是对于感情却并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扭扭捏捏，欲语还休的包着裹着，藏着掖着，当下也爽快的承认。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虞子期说话的语气明显的慢了下来，也重了起来，他就这一个亲生的妹妹，两人相依至此，对于妹妹的事情当然也会格外的重视。 ; 第三十四章 守护之心2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母亲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要照顾好她！”虞子期说话间看向项羽，现在的虞子期的态度也决定着虞倩和他的事情，他曾经好几次听到虞倩说过，虞子期不惜以自己的沉沦为代价，也要让这个家能完整的坚持下来。现在虞子期正在注视着自己，未来的大舅哥，他和虞倩的事情，他的态度有着绝对的效力。“虽然我自己的能力有限，给不了她们什么，让她们这些年来也只是吃了不少苦。妹妹喜欢你，我早就知道了，按理说，你们家比较富裕，我们家境不好，我们不免有高攀之嫌。” 听到这里项羽本想插话，在他心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之类的，但是今天的气氛却是不同以往的，虞子期说话中间，虞倩只是悄悄的低头听着，依依也没有出来说话，虞子期更是摆了摆手手，示意不要打断，让他把话说完。 “只要妹妹喜欢和你在一起，那么我就没有什么问题，妹妹眼看已经这么大了，她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也乐意如此。我想问你的是，你愿意好好对待我妹妹吗？就像我曾经做过的那样，事事让着她，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让她轻轻的敲打两下出出气，体察她为你的付出，体谅她生活中的那份艰辛，不离不弃。”虞子期说话没有停顿，想来他这一席话也是经过很长的考虑，才会有的了。他兄妹的感情项羽当然没有任何怀疑，一起吃过的苦，往往在记忆中构成的是深沉的海，虽然不够绚丽多彩，但是分量是绝对的，而且正因为不够绚丽，那单纯的颜色更显得沉重异常，就像他对于项梁的感情。虞子期的话或多或少也是自己考虑过，想要做的，当下也没有迟疑，站起来很正式的点了下头。 虞子期看来也是有几分满意，“只是有一条，我可以无条件的将妹妹托付给你，但是如果有一天，妹妹哭着跑回来的话……那么，你！就不要再想着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了！”虞子期说到这里语气变得异常的缓慢而又沉重起来了，最后的那一句更是让项羽觉得没有分毫的商量余地，项羽听得只是心下骇然，这时的虞子期和平常的那个人感觉完全是不同的。“也许你可以，以一敌十，或者华华丽丽的完成你的百人斩。但是我的妹妹却就这么一个，和你单打独斗我也许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只不过那时，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了。我们确实很弱小，但是你也不要小看了我的决心！” 听到此处项羽倒是听出来了，这有些近乎于威胁了，但是这一切也都是为了她，也更对这个大舅哥另眼相看了，虞倩和哥哥也说过今天要去项梁家做客，当然了是商量，毕竟这次做客吃饭的成份是微乎其微的。 “对于你们的事情，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些了，那么你呢？如果你拿不出足够的诚意，我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把妹妹交到你的手里？！”虞子期说话间已经很没有礼貌的直直的盯着项羽。虞倩看着项羽此刻有些着急的不停挠着脑袋，脸上只是苦笑不已，估计项羽却没有像虞子期想的那么多，项羽此时也只能保证绝对会好好对待虞倩之类的话，但是其他的话却是完全没有没有办法有效的组织起来，而虞子期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退让没，视线也没有离开项羽的意思。 “哥哥！”虞倩着急中，使劲拽了下哥哥的衣服，虞子期才将视线转回虞倩。 “这是为了你好！丑话我要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大家都难堪！”虞子期说完转头又看着项羽，项羽顿时又感到压力倍增。 “好了，哥哥！羽大哥也说了，今天只是去他们家商量，还没影的事情呢？！而且我还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呢！”虞倩急切中，说话也有些胡乱起来，原本虞倩准备自己做好嫁衣，然后才准备出嫁的，但是她们的家境不好，虞子期留下的钱，虞倩也没有专门截留下来，准备衣裳的材料。前几天去吴中原本就是为了买衣料专门去的，这件事虞子期，依依当然也清楚，虞子期对这件事原本是有些愧意的，但今天为了要看到项羽坚决的态度，变得执意起来，这一切让虞倩和项羽都始料未及。 “哦！原来你不打算嫁人的？！那就当我没说！”虞子期便不再盯着项羽，转头看着虞倩。 “哥哥……”虞倩只好嗲声嗲气的哀求了，“我也知道哥哥放心不下，乱世之中，找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也好让哥哥安心点。” “子期大哥放心，我项羽会像大哥一样好好守护倩儿姑娘的，我保证！用我的生命保证！”项羽听到这里不禁站起来对天发誓起来。 “谁要你……”虞倩说了一半，旋即改了口“我们都要活着，都要好好的活着，这样才有意义的！” “还没嫁过去，胳膊已经向外拐了，我还能说什么……”虞子期只得叹气的说道。 “哥哥……”虞倩撒娇的用手拉着哥哥虞子期的衣服，来回的摇着。 虞子期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干脆随着虞倩把身体也晃来晃去。“好了，好了，我什么也不说了，这总该可以了吧……” “好了，我知道哥哥最疼我了！”虞倩这时显得更加可爱，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与以往的果敢决绝的样子完全不同。 “想着要把你嫁出去，我只是有些难受而已……”虞子期低声的说道。 “要不今天你也一起过去吧？！虞倩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也该不放心的。”项羽说道。 虞倩果然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虞子期，摇的更厉害了，“好了好了！再摇我就晕了！都夫唱妇随了，我还坚持什么！” 这回换来的是虞倩的一顿连拧带掐，疼的虞子期直求饶，“好了，好了，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们过得好好的！” “好早呢！”虞倩看着门外，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快，她和项羽都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只是权宜之计。 “答应我！”虞子期拉着虞倩的手，平和的说。 “嗯！”虞倩毫不犹豫的作答。 下午虞倩和依依早早来到了项羽家，项羽家虽不是豪奢但是东西却是非常讲究的，里面清一色的都是瓷器，各种木制家具也是制作精良，和虞倩家的完全是两码事，虞倩也稍作留意，却也并不是很在意，估计项梁早了应该回不来，就和依依准备做好饭菜等项梁他们回来。 然而项羽家的都是木柴，锅是当时还略显精贵的铁质大锅，不知道铁锅做饭快，开始做的两道菜果断的糊掉了，虞倩有些难堪，便和项羽干脆把糊掉的菜先吃掉，虞倩毕竟是个女孩子，所以主力当然就是项羽了，还没开饭，项羽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做好饭菜没多久，虞子期便来了，为了让她们慢慢商量，也免得自己难受，虞子期估计她们准备差不多了才赶过来，没过多久，项梁带着范增也回来了。 饭局正式开始，今天的项梁也一改往常，礼貌和气的招呼虞倩一家。虞倩看项羽只顾着自己吃，便频频给项羽使劲夹菜，项羽只是使劲吃，没吃几口便已经再也吃不动了。 “不好吃吗？”虞倩轻声问道。 “姑娘做饭的手艺是比我们要强多了！”项梁高兴替项羽的答道，“这些年他吃我做的饭，估计也早就吃腻了！” “那还好！”虞倩也高兴的回了一句，然后低着头和项羽小声嘟哝了几句。 项羽才如梦初醒似的，赶紧给项梁和范增，还有虞子期夹菜。 “这么笨，你叔父把你带大得多辛苦啊！”虞倩只是小声的说项羽，项羽只是点头，桌上的人现在恰巧都没说话，虞倩的这小声的一句显然大家都听了去。虞倩碍不住面情，便用脚使劲的踢了项羽一下，项羽赶紧再给项梁加了些菜，“叔父把羽儿带大，辛苦了！” 看到此处项梁不觉大笑起来，“一物降一物，我可以少操份闲心了！”说完看着项羽，“这小子，从小就不服管教，我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哈哈！” “羽儿一直很听话的吧！”项羽反驳道。 “听话？！”项梁反问，“听话还有今天这个饭局？” “那也不能什么都听的吧！”项羽也知道，叔父既然同意了，当然也不会反复无常，不觉中说话也大胆了起来。 “有时候还真的要相信家风这一说，我大哥，也就是项羽他父亲项超。从小乖巧懂事，什么事情都听大人的，是项家当时公认的乖乖男，那时项燕将军说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什么不要干，他就坚决服从，唯独一件事，就是娶妻这件事，死活不依。没想到他的儿子，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完全传承了下来。” “我记得当时全家上上下下，我也是极力反对，但是最后大哥还是执意娶了个出身贫寒的女子为妻。不曾想他的儿子，现在又要重蹈覆辙，我是拦都拦不住啊！”项梁说话间看看项羽，“鞋大鞋小，只有自己最清楚，我也不是坚决反对，你就当我在试探你的决心好了。” “我还是那句话，非她不娶！”项羽没有半丝犹豫。 项梁转头看向虞倩，“是个好姑娘，值得你为她坚持至此！你们想什么时候完婚尽管说，我自然是亲手为你们操办！” 虞倩却是面有难色，虽说是权宜之计，但是按着这个进度还是有点太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