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续明》 第一节 再回首恍然如梦 ?第一卷风起飘萍 波城县位于东南沿海最北端、闽浙赣三省交界处,是闽省的“北大门”,自古为中原入闽第一关,分别与江浙省和西江省接壤,与闽省的建阳县、崇武县、政和县毗邻。明洪武初,建宁路改建宁府,波城县属之。 县内东侧有山曰仙楼山,海拔333米,方圆600亩,拔地而起。西汉建元六年(前135),馀善被封为东越王,在这里依山筑城临浦,并建烽火台于山巅,又在山下筑有行宫,后人遂将此台称为越王台,其山亦称为越王山。宋时有东京道人李陶真自武夷山“止止庵”徙居于此,仙楼山之名由此而起。 “红花仗绿叶,游山喜有亭。”一年轻少年沿石阶跑步而上,迎面而来的是迎仙楼,过迎仙楼而上,一座仿北京天坛的小亭进入眼帘。宋朝道人李陶真“挥手并俯止止庵,结庐仍在小天堂。”,故此亭名“小天堂”。沿着山脊的曲径,穿过葱笼林木,进入山巅,可见茹然的越王亭。虽然馀善霸迹人去台空,但亭柱上有“拒汉摩兵烽火难温霸业梦,筑城兴浦仙林犹幸越王亭”这副对联,唤起行人幽思难禁,供后人凭吊。 山是好山,景是好景,也不乏名人曾经游览。可是路上除了少年,就是偶有些许山野樵夫砍柴为生,在空旷的山谷传来阵阵“笃笃”伐木声。 也是,现在是中国农历丁卯年五月,生肖兔年,属明朝天启七年。这一年(1627)正月十三日,天启帝敕后府及吏、户、礼、兵部:朕弟信王(后为崇祯皇帝)年已长,其岁禄万石,今居京师,岁支米三千石,钞万贯;待之国后,米全支。并选王府官员,今在京,先给校尉三百,军一百。 天启帝时,外有金兵侵扰,内有明末流民起义,正是国难当头,内忧外患的时期。天启帝却不务正业,不听先贤教诲去“祖法尧舜,宪章文武”,而是对木匠活有着浓厚的兴趣,整天与斧子、锯子、刨子打交道,只知道制作木器,盖小宫殿,将国家大事抛在脑后不顾,成了名副其实的“木匠皇帝”。 这件事情如果是放在一般的平民百姓身上,完全没有什么错误。可是作为一国之尊,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掌舵者,却只能说是国家和民族的悲哀! 正如史家所云:“熹宗淫逸乐内,嫉谏悦佞,阉宦之祸,剧于天启,加之边患日重,国事大坏,弊极难持。熹宗庸懦,妇(客氏)寺(太监)窃柄,滥赏淫刑,忠良惨祸,亿兆离心,虽欲不亡,何可得哉?” 是故,在这个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的年代。试问又有何人有此闲情游山玩水,呼朋唤友吟诗作乐呢? 纵使波城县因为地理地形缘故,目前还没有遭受战火波及,却也是人心惶惶。能够每日三餐维持温饱,在这乱世当中也是殊为不易。 福建的地理特点是“依山傍海”,九成陆地面积为山地丘陵地带,被称为“八山一水一分田”,从来就不是中国的产粮大省。 可是波城县区域面积3383平方公里,为福建省第三大县。其中在县城周边有一小块冲击平原,地势平缓肥沃,在历朝历代都是福建省的商品粮基地县。 作为三省交汇之地,波城县却因为山多险峻交通不便,野兽众多而闻名。故境内民风彪悍,但又能安分守法。除了有地方望族及官府维持之外,更是因为此地人杰地灵,文人辈出,文风极盛之故。有历史记载,浦城于东汉建安初年置县,历史上出过8个宰相、20个尚书、侍郎21人、4个状元、172个进士。其中真德秀、章楶、章谆、杨亿等更是其中佼佼者。对于一个人口不到15万户的县城,这是相当的不容易。 所以县城之民沿袭祖制把“八德”“忠、孝、节、悌、礼、义、廉、耻”当做为人处世的根本。兼之交通不便,没有受到战火的侵扰,左右乡邻和睦团结。也正因为如此,波城县成为在这明末乱世最后一批桃园乐土之一。 山中跑步少年叫张浩明,尚未及冠取字,今年18岁,现在的身份是城中望族张氏家族族长张松夏的长子。张浩明的身材因为常年从小锻炼的缘故,已经逐渐长开。175的个头,剑眉高耸,面目清秀,略显青涩的脸庞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坚毅。 其实这幅躯体曾经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龙天宇,代号“银狐”,中国狼牙特种大队第一小队队长,中校军衔,特级狙击手,毕业于国防科技大学陆军参谋系。精通英语日语,从小修习武术,一手飞镖绝活军中无有不服者。更让人佩服的是他的谋略,智者如妖,谋者如狐,乃是狼牙第一小队荣誉保证的源泉。 后世的世界表面和谐太平,歌舞升华。但私底下的摩擦与碰撞不断,和平时期的中国军人,担负着国家民族的守护安危。如果说常规部队是盾,那特种部队是矛,是尖刀,盾守矛攻,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是狼牙第一小队的信念,是特种军人的荣誉与骄傲,是渗透到骨髓里的理念。伤我袍泽,杀我兄弟,虽远必诛! 龙天宇是在一次为兄弟复仇的任务中,与国外4名特种军人同归于尽。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杀我兄弟,虽远必诛! 或许是上苍不忍让这样的一缕忠魂就此消散在茫茫宇宙当中,龙天宇的灵魂便和从树上摔下刚死的张浩明躯体相结合,从而完成了夺体重生并且继承了部分记忆。 其实这样的结局说来对三方都有利,张家避免了丧失亲人之痛,而龙天宇和张浩明也可以用这种方式重生下去。龙天宇现在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他已经从当初的迷茫中完全走出来,并且认同自己身为张浩明的身份。 屈指算来,这是龙天宇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个年头。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年代,后世打打杀杀的日子他已经厌倦。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就这样学习学习经史子集,研究研究锦簇花丛的八股文。一辈子游山玩水吟诗作赋,做个安安稳稳的富家公子哥或者富家翁。凭着后世的知识和本领,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他喜欢中国的传统文化,由于种种原因,后世没有深入学习华夏文化的他一直引以为憾!如今有这样的环境和时代氛围,他心甚喜。 可惜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告诉他,这种好日子已经基本到头。神州大地已经腥风血雨,可是华夏民族最大的浩劫还没有到来,璀璨的华夏文明即将被茹毛饮血的野蛮人破坏殆尽! 异族奴役统治华夏大地的序幕已经缓缓揭开,伴随着满清入关的一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以及后来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屠城”等等一系列的大屠杀,明末人口由一点九亿减少到清初的五千多万人,损之十之七八。纵使如此,还有几万万被压迫人民的仇恨,不能不说是我们汉人的悲哀。 更令人痛心的还有三千多种十五万多部禁毁书目,超过七十万部的被焚毁图书,加之满清文字狱是如此之彻底,长期禁锢奴化中国人的思想,中国历史上的民族政权交替时代屡见不鲜,但从来没有一个像满清统治者这样,彻底摧毁汉人的衣冠服饰,彻底绞杀汉人的民族意识,满清统治者企图从精神上到肉体上彻底把汉人弄成完全顺服的走狗!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知道历史的走向,身为华夏子孙,龙天宇就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虽然他现在是叫张浩明(为方便阅读,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原本团体的力量更大,可惜这一切却无从诉说,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要知道,领先一小步是天才,领先一大步是妖孽,更何况原来这个小小的躯体什么也干不了。 当然说什么没干也太冤枉张浩明了,他除了苦心学习传统儒家文化之外,对这幅身体的改造也非常努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 第二节 风雨飘零话崇祯 ?第一卷风起飘萍 对这幅躯体他还是相当满意,作为张氏家族的长子从小不愁吃穿,没有什么营养不良之说,加上从小打熬训练,他觉得灵敏度和柔韧度犹胜之前的自己,毕竟原来的身体有许多旧伤暗疾存在。而现在他的身体状态每年都是呈爆发式增长,这是令他非常开心的事情。 仙楼山南面地势不高较为平坦,可是西面却有一片竹林地势陡峭,而这也是平常张浩明按照后世训练方法锻炼自己身体的地方。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在四处打探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内功心法之后,张浩明就选择老老实实一步一步的锻炼身体反应速度和力量,这是没有任何可以取巧的地方。平常在家里习枪弄棒,家中长者都颇有微词,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想要像外边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一来家里坏境不允许,二来怕是老人们会有意见。 明朝中后期受宋朝崇文抑武的影响,文人的地位高于武人,一个七品的县令都可以斥责五品武官。受此大环境的影响,张氏家族要求族中子弟习文弃武,虽然张氏先祖在元末明初是随明太祖朱重八先生以武起家,之后也有历代先人以武立勋。 无奈历史的潮流如此,“崇文抑武”的国策带来文化艺术的空前繁荣,却造成国民性格中尚武精神的逐渐弱化,这也是最终导致明朝亡国的原因之一。 张浩明缓缓解开衣襟,披在双杠上,在竹林当中开辟出来的一块空地上自行活动。他把这里依据地形改变成一个训练场所,什么单双杠、石墩、吊环、箭靶等等不一而足。 张浩明的训练显得极为有素自如,每组动作都有固定练习的时间。看看天色,他选择最后一组意志训练。向前几步,来到吊环的位置,一个干净利落的腾空跃起,双手稳稳地抓住悬在半空的吊环。 先做了几个上翻、旋转、侧翻等动作,然后双手呈90度撑起,保持身体平衡稳定,就这样在半空中做起极限体能的练习。这时可以明显的看到他全身的肌肉隆起,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八块如刀刻般的腹肌,这是长期坚持训练的成果。 原来身体没有完全发育,张浩明不敢过多进行极限体能训练,怕把身体练残练废。而现在确是人生当中的黄金阶段,可以尝试进行训练。 极限体能的训练就是意志力的比拼,纵使张浩明有前世的训练经验,可是这幅躯体目前还没有适应。不一会儿,他就全身汗如雨下,脸红脖子胀,双手微抖,可是他依然咬牙坚持。只有战胜自己的意志力,才能让身体的潜能得到最大程度开发,从而跨越心理障碍获得愉悦感和成就感。 沿着张浩明来时的路线,一个少年头戴儒巾一蹦一跳欢快的朝他训练的地方而来。少年是张浩明一母同胞的弟弟张浩杰,小他两岁,他是在族学放学后赶过来和哥哥一起训练。 两兄弟感情极好,张浩明刚刚来到这个世上,曾经迷茫过好长一段时间,正是张氏族人用亲情使他完全融入这个大家族。彻底放弃过去的亲人、战友,接受现实重新站立起来。 看到张浩杰过来,张浩明缓缓地吁了口气顺势下来,潜能开发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见过兄长,浩杰有礼。”张浩杰微微喘气,但还是彬彬有礼地拱手作辑。 “二弟无需客气,抓紧时间训练吧!”张浩明现在早已习惯这些繁文缛节。张氏家族很讲究长幼有别,这也是时代特色,自己只有顺应历史潮流。 张浩杰点点头羡慕的看看大哥强壮的身体,自己还要加把劲啊!大哥说自己年纪还小,不适合锻炼太猛。 张浩明找了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手托着下巴望着二弟单薄的身体,按照他的指点努力的锻炼着,脑海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在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把张氏家族拖到这深不可测充满危险的不归路当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经融入到张氏家族当中,血脉相连难分彼此。他不像其他穿越者,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或坚毅果决无情无义,视天下百姓为蚍蜉,尽显宁可我负天下人的枭雄本色。 张氏家族虽然只是当地的一个大家族,放在全国可能不算什么,可是整个家族老老小小上上下下加上家丁奴仆也足有一两百号人。所以他考虑的角度是从孙子、儿子、兄弟的心理出发,岂是区区一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么轻松。 如果要再加上以后跟他一起志同道合的人数,万一失败想想都可怕。自己虽然知道历史大势,但并不是神仙无所不能,他的性格原本就属于谋定而后动类型,这瞻前顾后难免想得多一点。 不像那些流民起义,大多孤家寡人身无分文,没有理想没有信念,谁有饭吃跟着谁。而恒产者有恒心,这是众所皆知的道理,因为他们有家人家产,有责任和义务。明朝时期,国家的概念还没有成型,大多以家族、民族为核心,所以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言论。 平心而论,张浩明对明朝很有感情,那是因为这是汉人的江山,有五千年的璀璨文明蕴藏其中。但是对于朱氏江山则谈不上什么感情,究其原因有三,其一,张浩明来自后世,没有什么愚昧的忠君思想。其二,他自认为以多出这时期人类400多年的知识和见解,可以带领明朝或者汉民族走得更远更强大。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大明王朝已经彻底腐朽没落了,任谁都无能为力,何况是崇祯。 崇祯初年以霹雳手段雷厉风行地清除了魏忠贤和客氏,并且把残余势力“五虎”、“五彪”全部铲除,巩固了自己的政权地位,阉党之祸逐渐澄清。使得朝野上下精神为之一振,皆言此乃中兴之君。 可惜张浩明知道,这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客观地看待崇祯的一生,16岁登基的崇祯,明朝处于内乱、外患、地方势力割据、庞大的文官集团把持朝政,整个明帝国可谓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崇祯勤俭勤勉,兢兢业业,付出全部的精力与明末庞大的文官集团抗争,我们会发现其的确有振兴大明的决心和勇气,也全力去做了。 这是好的一面,他勤政,纵观自古以来的各位帝王,勤政超过他的不多,他节俭,以身作则为天下之楷模。但也是仅此而已,要救风雨飘零摇摇欲坠的大明朝远远不够。而坏的方面,则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没有担当;第二,刚愎自用;第三刻薄寡恩;第四,无识人之明;第五,急功近利。只要有其中一条都足以成为他的致命缺陷,何况有五条之多。 不具备宽待臣下、反省自己和敢于承担责任这样优秀帝王的优点,彻底的断送了大明朝200多年的朱氏江山。由于较之前任的明神宗、明熹宗,甚至明朝中后期的多数皇帝,思宗治国救国的责任感与雄心强上许多,故史家对于明思宗普遍抱有同情,以为崇祯帝的一生实是“不是亡国之君的亡国悲剧”。 其实在张浩明看来,大家都忽视了一个本质的东西,那就是崇祯只是一个17岁不到的年轻人,比他还小一岁。作为朱氏子孙,一辈子衣食无忧,藏身深宫,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只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如何能够有能力带四处漏水的大明王朝这艘破船安全着岸?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太过苛求于他。 毫不否认,张浩明是个大汉民族主义者。说句实在话,他可以允许李自成这样的农民起义军坐龙庭,虽然说对社会有一定的破坏性。但毕竟他是汉人,他领导的农民起义军也都是汉族人民,对于汉人同袍有香火之情,不会大肆屠杀汉人。这只不过是历史上正常的改朝换代,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而已。 可是对于满清鞑子,这就不是仅仅是异族,还是赤裸裸的野蛮人。他们屠杀汉人那是没有底线,他们的底线就是杀到汉人完全臣服为止!杀到你们全部自称奴才!杀到华夏民族几百年以后都不能真正崛起!杀到汉之文明差点灭绝! 去******狗屁融合,这种融合不要也罢!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来到这个年代,张浩明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哪怕粉身脆骨也在所不惜!这就是他心中的呐喊! ; 第三节 漫漫长行兄弟在 ?第一卷风起飘萍 “大哥,您到底又在想什么呢?叫您都不理人家。”训练完成的张浩杰看见大哥又在沉思,叫了两声没有应答,索性用力摇晃着张浩明的肩膀。 望着张浩杰有点担忧的目光,张浩明歉然笑笑,拍拍二弟搭在自己肩膀的双手说道;“大哥没事,只是思考一些东西过于入神而已。稍微收收汗,赶紧回家,不然祖母又得唠叨。” “大哥,今天二伯跟父亲说您多思多虑,机敏睿智,少有辩才,更以15岁少小之身高中秀才案首,他日一定是张氏中兴之主。”张浩杰把听到的评价兴奋的告诉大哥,看他得意的样子比夸奖自己还高兴。 张浩明宠溺的摸摸张浩杰湿漉漉的发髻,“你最近也要努力点,争取今年你也高中案首,来一段佳话,如何?” 张浩明这番却非单纯乱说,哄二弟开心,而是有根据的。跟自己只是靠着后世对古文的一些新鲜观点,加上兴趣爱好死记硬背,所以和本县一些文人辩论时以巧取胜,基础的知识还有待提高。二弟却是从小天资聪颖,对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的理解领悟能力强过自己甚多,一个秀才的案首对他而言并不是非常有难度。 现时的考试分为四步,第一步称为“童试”,考生无论年龄大小皆称“儒童”或“童生”,先参加州、县级考试(即童试),由州、县长官主考,通过以后称为“生员”,俗称“秀才”。“秀才”又分三等,成绩最好的称“廪生”,由国家按月发给伙食补助费;其次称“增生”,不供给伙食补助费。“廪生”和“增生”是有一定名额的。三是“附生”,初进学的附学生员。 可是大家不要以为秀才就非常好考,这也是万里挑一,许多人到老都没有考上,五六十岁还称为“童生”。特别是像张浩明以15岁高中案首,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类的话,却也是非常少见,这也是他在波县有神童之称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成为秀才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简单说来主要有三:一,是具有生员以上功名者,可以头戴方巾身穿蓝袍,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二,已经跨入士的行列,可以免交税赋免除徭役。三,可以见官不下跪。如果违法犯罪,要先革去功名才能下狱、动刑。 第二步称为“乡试”,是省一级的考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叫“大比”,一般在子、卯、午、酉年举行,因为考期定在农历八月,故又称“秋闱”。如果高中则叫举人,就有了为官的资格。这个举人身份是张浩明的目标,至于第三步进士和第四步殿试,他却是不在乎也没有考虑,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方面今后和读书人打交道,目前的他改变不了历史大势,那就只有顺应潮流。 “嗯,”张浩杰对自己也很有信心,高兴的应了一声,继续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说道:“到时候大哥参加省城的乡试高中举人,我参加县城童试高中案首,咱们张家来个双喜临门,岂不快哉!” 理想很天真,现实很骨感。但是张浩明却不打算打击少年人的积极性,年轻人需要鼓励支持,“好,那我们一起努力,你要知道,世界上唯一可不劳而获的就是……” “大哥,您还有没有新鲜的东西啊,这话您都说了至少一百遍了。您听好:世界上唯一可不劳而获的就是贫穷,唯一可以无中生有的是梦想。没有哪件事,不动手就可以实现。世界虽然残酷,但只要你愿意走,总会有路;看不到美好,是因为你没有坚持走下去。前进不必遗憾,若是美好,叫做精彩;若是糟糕,叫做经历!”张浩杰摇头晃脑地背出张浩明没有说完的话。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居然敢调侃大哥。回去看我如果收拾你小子。”张浩明笑骂了一句,现在忽悠也需要新意啊,不然连小孩子都骗不了。心里想着这些,手上却没有停留,穿上衣服稍微整理一番。 “大哥,您老可不能打击报复小弟啊!”张浩杰嘴里都囔着,手里的动作却相当麻利。 张浩明莞尔一笑,心中充满浓浓的温情。他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事情,从小仰慕自己的二弟一定与他站在一起。同时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寻思一条两全其美的计策,既能实现自己的大计,又可以保证张氏家族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张氏家族坐落在县城北端,分内院和外院,占地40多亩,有房数量328间,居两百多人,院里种满桂花和香樟,部分树木显然有些年头,枝头的冠盖达十几平方米。波城县是丹桂之乡,八月桂花香,一到花开的季节,满城都是浓郁的桂花香味。 门口摆放着两个石狮子,煞是威武。认真说起来,按照石狮的大小和个头,这要是洪武年间肯定谕制,惹怒朱先生后果相当严重。可惜他老人家早已入土为安,后世子孙又不肖,正在为保护朱氏江山努力奋斗,暂时无暇顾及遍布全国的谕制问题。 不过平常紧闭的中门今天却打开,张浩明知道这是他们的父亲、张氏族长张松夏端午回家省亲。门口没有其它的马匹、轿子之类,意味着今日没有客人,但明天就不同了。 张松夏是万历23年进士,天启六年就职于建宁府同知一职,同知为知府的副职,正五品,相当于后世副市长。张松夏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 明初改元制之路为府,隶属于道。建宁府有知府一人及同知、通判等官。知府掌“一府之政,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也设通判,但已不如宋之权重,仅为分掌粮运及农田水利之官。而张松夏转任建宁府各县任职,积功至建宁府同知,门生故吏无数,是故,张松夏在建宁府权柄极重。 府中门房见两位公子回来,小跑两步上前行礼说道;“老爷正在前厅考教浩宇、浩轩公子功课,就等二位公子回来用餐。” “谢谢福伯。”张浩明从不怠慢下人,何况是对于服务张氏家族一辈子的老人。至于福伯口中的浩宇和浩轩则是他的三弟和四弟,分别是父亲的二姨太和三姨太所生。 张家老爷一共有四男二女,张浩明和张浩杰是一母同胞,为原配赖氏所生,其它皆妾氏所出。只不过张家老爷位高权重,手腕活络,故后院风平浪静,兄弟姐妹之间也和和睦睦。 “拜见父亲、母亲大人。” “拜见父亲、母亲大人。” 张浩明和张浩杰进到前厅,对着正坐在宽大太师椅的张家老爷和赖氏就是叩头跪拜。明朝子嗣与父母平常相见不需行跪礼,只是张父常年不在家中难得回来,故行此礼。 不等张父有所表示,一旁的赖氏却是叫他们快快有起,并言都是一家人,没有外人在场,不必如此。 她可是心疼两个宝贝儿子,宠爱有加。特别是二人这般优秀。想想也可以理解,母凭子贵,无论朝野,概莫如是。 张父抚着三髯长须,对老妻的溺子行为也不以为意。他难得在家,家中子女的教育都是由赖氏负责教化。不得不说,甚合他意,特别是长子张浩明这些年的表现更是时常令他惊诧莫名。 “你们两兄弟又出去锻炼吗?快去洗漱一番准备吃饭。”说不清什么时候,张父就没有以严父的角色出现,这都源自长子张浩明平时一点一滴的表现。 好像自从浩明八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原本有点愚钝的脑袋仿佛突然开窍般灵活起来。不仅学业有成,更主要的还是每每有惊人之语,可是事后无不证明他的正确性。不单是纵横波谲诡异商场游刃有余的二哥,就连自己这个宦海沉浮多年阅人无数的官场老油子也深深叹服,更别提对他视若己出的大哥。古人云,生而知之,诚不我欺也! 张家有子如此,兴旺发达指日可待!想到这里,对今晚事情的解决方案,张父的心里有了几分期待。 张家老爷的家宴分老、少两桌进行。张老太爷过世得早,张浩明打小就没有见过。平常祖母罗氏喜欢和孙儿、孙女一起吃饭,今天是三子难得回来,才和三个媳妇及儿子坐在一起。 在明朝大家族里,按理妾氏是不能和主母同席,如今出现这种和谐的场面,既有张大老爷开明的缘故,同时也有张浩明从中调和的一份功劳。按他劝慰生母赖氏的说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缘分呐! 八岁的六妹浩英是二姨所生,长得粉嘟嘟惹人喜爱至极,左手扯着大哥的衣摆右手指着桌上的鸡翅膀,那是她的最爱。张浩明笑着轻轻刮了小家伙的鼻子,把一整个大翅膀夹在碗里,并且细心的把未拔干净的毛发清除,端给平素溺爱的小妹。 浩英大眼咪得跟月牙儿,努力对付手中大翅膀。小家伙人小鬼大,谁对她好心里一清二楚,从来吃饭都要坐在张浩明身边。按小家伙的说法:有大哥在,我只要负责吃就行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桌上其他年长的弟兄纷纷照顾身边幼小的弟弟妹妹。 虽然食不言,寝不语,整个饭桌上没有笑语晏晏,但是始终有一份亲情的温馨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 第四节 任尔东西南北风 ?第一卷风起飘萍 “明儿,吃完到为父书房一趟。”张父吃得不多,放下碗筷朝张浩明淡淡的吩咐。 众人见怪不怪,近三年来,父子俩沟通越来越频繁,这对大家来讲都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跟朝廷一样,一个家族要想兴旺发达传承下去,除了要族人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外,一个令人信服并且有能力的领头羊也是必不可少的关键因素,而族长就是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张松夏弟兄三人,大哥张松荣现为波城县千户所正千户,世袭正五品武官官职,千所驻地莲塘,离县城有十几里路程。二哥张松奎负责家族生意打理,平常多在省城。之所以他能以三兄弟之末担任张氏族长,除了大明朝崇文抑武、重农抑商的大坏境有关外,也跟张松夏学识官位最高,处事客观公正不无关系。 如今张浩明从小敦文儒雅,谦逊有礼,以15岁之龄高中童试案首,和长辈、兄弟间相处融洽,颇有乃父之风。兼之又是张氏家族现任族长嫡长子,自然成为下任族长的不二人选。 听父亲如此说,张浩明匆匆忙忙把碗里的饭趴干净,急的另一桌的祖母罗氏大声叫道:“乖孙慢点,别噎着。” 纵使两世为人,张浩明还是被祖母发自肺腑的关心感动得内心暖暖的。朝祖母拱手作辑行礼,张浩明便朝后厅父亲书房走去。 张父正在书房闭目养神,眉头微皱,右手无意识的轻弹椅肩,仿佛在斟酌什么为难之事。 “父亲,可是在忧虑那事?”张浩明走到父亲身旁看见他如此模样,轻声问道。 张松夏缓缓睁开双眼,精瘦高大的身材从太师椅上站起,踱着方步低着头沉声说道,“明儿,树欲静而风不止,魏阉建生祠这件事恐怕为父压不住了。” 张浩明点点头了然于心,说起来这件事情他还是始作俑者。 天启六年(1626)六月,浙江巡抚潘汝桢在西湖首创为魏忠贤建生祠,海内争相望风献媚,督抚大臣如阎鸣泰、刘诏、李精白、姚宗文等,争相为魏忠贤颂德立祠,纷纷攘攘,唯恐不及。 下及武夫、商贾小人。无赖之徒也都为他建祠。这些祠堂都建得极为工巧,他们侵占百姓田宅,砍伐坟地树木,谁也不敢控诉他们。并且还强迫百姓尊奉魏忠贤,入祠不拜者,都要处以死刑。而监生陆万龄甚至请求以魏忠贤配祭孔子,以魏忠贤的父亲配祭启圣公。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是它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不仅如此,东厂的缉捕人员四出横行,凡他们缉访过的地方,不管情况是虚是实民间偶有言语触犯了魏忠贤,便被捉拿杀戮,甚至被剥皮、割舌,被杀者不可胜数。人们路上相遇,只能以目传意,不敢言语。 1627年初,当这股风潮席卷全国之时,建宁府也有人蠢蠢欲动,想替魏阉建造生祠。时值春节期间张松夏在家,张浩明建议父亲且徐徐观之,张父深以为然。遂用自身影响力,压下当地官府要求兴建魏阉生祠报告。 可是有人地方就有江湖,何况乎官场。起先众人也确实存在观望之心,毕竟魏阉的名声不是太好。可是见这场风波有越演越烈之势,一些人便有了别样心思。 波城的父母官王元年,万历22年进士,祖籍安海,郑森的同乡。资格比张父还老一些,可惜五年前的三年职考被吏部评为:平常,而张父则在政和县令上评为:称。并且上升到建宁府为同知,所以王元年一直被张父压住一头。 波城县是建宁府最大的县,且是福建省粮仓,历届县令如果通过三年任职期限考核为称,则基本有机会上升到建宁府判官、同知位置,或者上调进入省府为官。原本比张父的政和县令更有优势,这也是一直以来他耿耿于怀的原因。 而建造魏阉生祠属于可建可不建,毕竟这只是溜须拍马锦上添花的行为。可就像那句话说的,你送礼人家未必知道,可是你不送人家一定知道,太显眼了嘛! 现在魏阉权倾天下,吏部、都察院都在其党羽的掌握中,如果六年再考因为这件事情被魏阉党员记恨在心,那么被评为平常甚至评为不称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王元年在观望一段时间之后,再也按捺不住那颗时刻火热焦灼的向上之心,毅然决然的再次提出民心所向,必须在波城县建立魏阉生祠的申请,而抱有这种心态的在建宁府也不乏其人。 这件事情张浩明在建言之前就已经仔细考虑清楚利弊,此刻倒显得胸有成竹不惊不乱。 “魏阉祸乱朝纲,残害忠良,大肆屠杀异己人士,罄南山之竹,不足书其奸状,决东海之波,难洗其罪恶!天下有识之士恨不得扒其皮啖其肉!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魏阉此种做法必不长久。孩儿对这事的看法有上、中、下三策,供父亲大人参考抉择。”张浩明语气激烈,神情却非常沉稳。 张浩明的上中下三策还没有说出来,张父就有种错觉,这那里是尚未及冠的小儿,分明是老于世故人情并且心机沉稳的有识之士啊! “孩儿的下策最为稳妥,父亲要做的只是放宽心态。从此不闻不问,让这些阿谀之辈任意施为。父亲您风轻云淡笑看宵小之辈上串下跳,权当看耍猴,倒也省心省力无忧无恼,父亲看如何?”张浩明面有得色居然调侃起老父。 “没大没小,继续。”张父笑骂一句不以为意。长子的所作所为实在很难把他当孩子看待,所言皆是老成谋国,许多有识之士都未必看得如此清楚,他心甚喜。 “中策就是继续坚持,特别是您老人家可以掌控的县市,这是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计策。孩儿细细分析,即使父亲您坚持抵制建生祠,魏阉党羽在明面上也拿您无可奈何,唯有施展阴谋手段构陷。那这其中就有一个过程,也就是时间问题,“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父亲只要保持立场和主张不变,您觉得阉党这样搞法能够长久吗?这样搞下去大明江山还有救吗?”张浩明以最后两句义正言辞掷地有声的反问结束对中策的论述。 “好,非常好。明儿,这是你最近作的新诗吗?快点把整首念给为父听听,让为父赏鉴一二,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的诗词了,题目叫什么?”张父双掌一拍,双目灼灼生辉大声叫好。 只是明显跑题啊,这讲得是对付阉党计策,他倒是关心起儿子作的诗词起来,这不是本末倒置嘛!张父现在已经基本不会过问长子的功课,作为一府同知,县中教谕自然免不了向他汇报。几个儿子的功课他还是了如指掌的,只是长子的这首诗词明显是佳作啊!作为万历年间的进士,张父的鉴赏水平自然不低。 正讲得慷慨激昂的张浩明被老父一席话差点栽倒在地,这都是哪跟哪啊!这都什么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鉴赏诗词,看来老头子心里早有策略啊! 其实称呼张父为老头子是不客观的,张松夏21岁时高中万历23年进士,此时不过53岁而已,这在官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更何况张父养尊处优,深谙养生之道,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正是风流倜傥大有所为的年纪。 “这是孩儿闲暇之余偶尔得之的一首诗词,题目叫做《竹石》,请父亲雅正。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老父有所求,张浩明不能拒绝。只有无奈的把清代诗画家郑燮的诗词据为己有,脸不红心不跳的缓缓吟出全部诗词。这个心理素质不愧为后世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特种战士要求,果然是少有大志与众不同啊! “妙,妙啊!妙不可言!这是为父最近几年听到的最好一首寓意深刻的喻物诗。首二句说竹子扎根破岩中,基础牢固。次二句说任凭各方来的风猛刮,竹石受到多大的磨折击打,它们仍然坚定强劲。我儿在赞美竹石的这种坚定顽强精神中,隐寓了自己风骨的强劲,真有大家风范,不输前人啊!”张父乐不可支,瞬间兴高采烈的作出点评,并且点评非常精辟到位,入木三分。果然不愧为万历年间正牌进士出身,这才学真是杠杠的。 “父亲过奖,孩儿惭愧,当不得如此赞誉。”张浩明欲哭无泪,唯有惭愧以待。只不过他这个惭愧是因为自谦呢还是因为剽窃后人诗句,我们不得而知。 ; 第五节 路漫漫上下求索 ?第一卷风起飘萍 “明儿,替为父摸磨,待吾誉写下来再聊其他琐事。”张父兴致高昂,迫不及待要把张浩明剽窃的诗句书写出来,看那情形是要它当做传家宝般传承下去。 张浩明内心非常崩溃,可是面上却若无其事。边摸磨边想,既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应该就没有清朝辫子什么事情,既然没有清朝,那么郑燮或许也就…… 张父的草书龙飞凤舞,线条流畅飞泻,墨色饱满,内涵丰富,给人以沉稳、含蓄、古拙的感觉,这也跟他的性格有关。张父性格内向,为人稳重,讲究实际,所谓字如其人,就是这种道理。 张浩明自己的书法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色,可是来到这个时代达到十年之久,耳濡目染之下,这个对字画的鉴赏水平也不差。 “好字,父亲的草书力透纸背,苍劲有力。看来您老人家的书法又精进甚多,可喜可贺啊!”张浩明一记不着痕迹的马屁拍上,果然换来老父心怀大慰,笑意盈盈。 “你的字还要继续努力,殿试钦点状元,对字体要求很高。但你也不要气馁,毕竟还年轻,还有时间打磨。”张父把毛笔轻轻放在笔架上,轻微扇扇明显没干的字,口里却说着毫不相关的话题。 张浩明不敢接话,心想您老可真看得起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这个几百万挑一的机会比彩票中奖还难啊! 还好张父没有继续往这个话题谈下去,他自己也是读书人,明白成为状元的艰难性。这个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自家儿子能够中个进士就心满意足,从本质上讲,进士和状元是没有区别的,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而已。 “来,继续你的上策。”张父语气淡淡的说道。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魏阉……”张浩明重新收拾情绪,顺口就是一句清末林则徐的名言。 “等等,把这首新作先完整的给为父念叨念叨。”刚一开口,张父大手一挥便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脸上的露出震撼的表情。 看来原来对长子的重视还是不够,自己的映象当中总认为他是一个孩子,平常的一些惊人之语不过是这孩子灵动一些。可是今晚至少在才学方面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观感,这不是灵动或者聪颖就可以说明问题,多少饱学之士究其一生努力钻研都提炼不出如此精辟诗句。这是,这是天佑张家,张家之福哇! 其实刚念出这句诗词时张浩明就开始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怎么这么不长记性。果不其然,话还没说完,张父便开始寻根问底。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是孩儿看到魏阉团体肆虐天下有感而发,却是没有整首诗句,望父亲见谅!”并不是张浩明良心发现,不敢再次剽窃。主要是他觉得其他的诗词配不上这两句,况且意境也不对。 “唔。”这是正理,张父深深明白其中的道理。自己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确没有什么语句可以把它完整续写,表达出那种意境。没有过多纠结,张父照例把这两句诗词誉写出来,叫张浩明继续上策。 可怜我们的张大公子欲哭无泪,不带这样的,三番五次打断人家酝酿好的节奏情绪,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理。可是人家是老大,就这么任性,你能奈他何? 张大公子收拾自己愤懑的心情,认清事实并且接受现实。他是不敢再引用什么名人警句之类的增强说服力了,而是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把上策用朴素的语言合盘拖出。 “父亲,孩儿觉得风险与收益成正比。除非魏阉造反夺取大明江山,不然他这种做法必然不会长久。孩儿的上策是父亲尽量拖延时间,适当的时候给予反击,历数魏阉各种罪行,号召天下有识之士奋起反之。如若成功,父亲大人必将高升且留名青史,与黎民社稷善莫大焉。”张浩明是故意把反击讲得含含糊糊,目的是试探老父心意。 平地一声惊雷,张松夏面如沉水一言不发,只是非常严肃的盯着儿子青涩的脸庞,心里却是在翻滚。他久经宦海几十年,见识过的阴谋诡计不知凡几,如何不能明白儿子的未尽之意。他只是想不通,这番话怎么可能出自一个未满弱冠少年之口,而这个少年还是自己的儿子。 张浩明在老父威严的目视下,非常坦然,没有任何不适,仿佛刚才讲话并不是他一般。只是心里却在苦笑不已,纵使亲如父子,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完全宣之于口。自己知道,选择上策才能利益最大化,才能给张父本人及张氏家族带来无尽的荣耀,并且基本没有什么风险。 可是自己如何能够跟父亲言明,风华正茂才23岁的天启帝今年八月就要魂归天国?权势如日中天的魏忠贤十一月处就要被崇祯逼死,在直隶河间府阜城县自缢而亡?魏阉的党羽被崇祯一扫而空?同样今年的冬天,崇祯下诏“天下所建魏忠贤逆祠,悉行拆毁变价。”?没法讲啊,无论如何都解释不过去啊! 没错,自己是知道今后历史的走向,可是连自己的父母都无法言明,这天下又可向何人可言。说到底,都是自己力有未逮。老话说得好,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父母父母会老;还是靠自己最好。是时候要有所准备,不然今后有心无力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明儿,今后休在他人面前言及此事,切记!为父知道你素有大志,又恰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终有一天,你会独自展翅飞翔。只是希望你今后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多替家族着想。”半晌,张父打破寂静,语重心长的对张浩明说道。 知子莫若父,张父虽然因为长子浩明原来年纪尚为幼小的缘故有所忽略,可是今晚儿子一席话的见解及展现出来的才学,再结合平常他的所言所行,张父想了好多。 能写出如此铮铮铁骨的诗句,能从八岁的幼童坚持锻炼身体十年如一日,以张父为官多年的眼光如何不能明白长子想要有一番抱负的心思。作为父亲,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骏马骑得,高官做得,风风光光出人头地能有番作为。可是这孩子透露出来的志向太大,竟然想推翻阉党,这就是张父担忧的地方。 作为读书人,有谁不痛恨阉党。作为官员,有谁不明白宦官专权对大明朝的危害。可问题是,目前圣恩正浓的魏阉又有谁可以推翻得了。又不是没有人尝试过,看看有多人丧命于阉党之手,便明白他们的强大。 “是,父亲。孩儿今后做事一定权衡利弊,保护好张氏家族。”这也是张浩明的愿望。如果连家人都护不周全,他不觉得其他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他的思想境界还没有崇高到连家人都不要。 “你能如此想,为父心喜之。”张父微蹙双眉,斟酌接下来的话。孩子需要鼓励,而不是压制。为官多年,见识广修养足,更重要的他并不是迂腐之人。 “也罢,老夫就聊发少年狂,陪你疯一次。就依我儿的中策之言,为建宁府百姓的福祉和魏阉党羽斗一斗。明儿,你看如何?”张父想了许久,还是害怕自己的孩子做事不知分寸,如果有什么不当言论或举动落到魏阉党羽手里难以收拾。索性自己出马,来得更为稳妥。 其实如果不是张浩明的上策吓坏张父,他的计策和张浩明的下策一模一样。那就是置之不理,谁爱闹闹去,不阻挡别人的向上之心。 可这孩子分析得不错,似乎中策确实进可攻退可守,且徐徐观之。至于上策更进一步或者留名青史,张父是连想都没有想。他是一个务实之人,向这样的虚无缥缈的事情他是连想都不想,更何况其中蕴含的凶险。按他的说法,平生唯有喜欢诗词歌赋和清酒一杯,人生足矣!至于浊酒嘛,那他则是敬谢不敏。 “父亲英明,孩儿赞同。”张浩明没有强求张父接受他的上策,只是行了一礼表示赞成。 就像知子莫若父,同理,张浩明对父亲也知之甚深。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的感受,以父亲一贯保守稳健的心态,估计父亲一定会选择下策,其实在他听中策和上策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明他早有决断。即使父亲这样选择,虽然说没有风险,可是毕竟阻挡了别人阿谀向上之心,肯定会遭受一些来自官场同僚或者下属的怨恨,说不定还有上级的压力。官场从来就不是一方净土,何况明末。 也罢,就像父亲想选择替儿子遮风挡雨,自已何尝不是想连累家人。老父如果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思,估计立马就得吓晕过去,一辈子忠君爱国的思想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那就让自己默默的筹谋规划,直到走出一条明朗的道路。虽然这条路注定艰难无比,注定孤独难以与他人倾诉,可是再难,自己也必须独自走下去,直到成功为止! ; 第六节 明末之际话端午 ?第一卷风起飘萍 明代把端午又称“女儿节”。《帝京景物略》云:“五月一日至五日,家家妍饰小闺女,簪以榴花,曰‘女儿节’。”不仅节日名称有异宋代,而且民间风俗也有变化。以菖蒲渍酒饮用避恶气,用艾叶插门固为前代之遗俗。 端午节在明代是一个大节,人们非常重视。张府早在五月二号就忙活开来,今年难得三位老爷聚在一起,所以显得格外隆重。今天只不过是捡漏拾遗,看哪里有疏忽的地方而已。当然,这跟我们的张大公子毫无关系,万恶的封建社会有下人帮忙打理。 张大公子在十八岁以前只有三件大事需要亲力亲为,读书、习武、吃饭。其他的基本都不需要他动手,当然如厕除外。 有这样优良的后勤保障系统,所以张大公子在练武方面是非常勤奋的,纵使在刮风下雨的天气也风雨无阻。作为张家的嫡长子,他有自己独立居住的小院,当然这是他独有的特权。二弟浩杰就没有这个待遇,不过最近两年他基本上都是跟着张浩明一起吃住。 “小杰,刀法是指刀的使用方法和技巧,刀以劈砍为主,“刀之利,利在砍”,另外还有撩、刺、截、拦、崩、斩、抹、带、缠裹等刀法。刀法的特点是:勇猛快速、气势逼人,刚劲有力,如猛虎一般。刀,“其用法,唯以身法为要,远跳超距,眼快手捷”,并要求进退闪转和纵跳翻腾都要刀随身换,身械协调一致。所以你的气势要足,脚步移动要灵活,再来一遍。”张浩明纠正二弟浩杰的脚法,并且把用刀的要义解释给他听。 说实话,后世张浩明很少用冷兵器作战。但他对军刺的使用比较内行,他是结合戚继光《辛酉刀法》、《武备志》以及俞大猷《单刀法选》中记载了对刀的用法和使用技巧,然后再向大伯张松荣请教,针对实战自己创造出一套刀法,充分利用刀法中撩、刺、截、拦、崩、斩、抹、带、缠裹等特点,取名血战八势。 他使用的是绣春刀,这个明朝特务机关锦衣卫的标准佩刀,外形上综合了唐刀和少林梅花刀、单刀的特点。主要是轻巧,同时狭长略弯,便于携带和中距离攻击,所以外观风格上和苗刀、唐刀较相似。但是绣春刀只有刀脊是直的而刀刃略有弧度,不像唐刀是全直的。这样的好处是可以双手使用,不仅利于步战,而且还适用于马战,一刀砍下,犀利无比的刀锋足可把整只马头砍断。 另外为了适应将来的骑兵作战方式,张浩明做了一些改进。那就是打造一节铁棍,在骑兵作战时可以把刀柄加长,更有利于砍劈。 当然,刀法讲究大开大合,有利于正面战场作战。但是对于执行一些特殊任务和狭小场所使用却不是太方便,所以张浩明在央求大伯帮忙打造绣春刀的同时,也把自己设计的三棱军刺顺便打造出来。 独有的血槽放血功能,让大伯这个精与行伍之人也不经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被它戳中,不死也得剩下半条命。如果要是关键部位,那结果都不用想。虽然大伯张松荣对侄儿张浩明非常溺爱,但也还是告诫他万勿不可用于私斗,只能作为防身之物使用。 张浩明自然满口答应,大明王朝虽然乱世将临,但是在波城这个地方,他还认为是用不着的,这是特意为满清鞑子而准备。 “大哥,二哥,浩洋大哥来看您们了。”远处传来小妮子浩英仿佛绕口令般的清脆叫声,昭示着小公主大驾光临。 “二弟颇有古人闻鸡起舞之风,每日勤学苦练不止,为兄佩服。”不等二人有所反应,二伯的独子他们的堂哥张浩洋抱着小公主浩英施施然走进小院开口说道。 “大哥好。”张浩杰干净利索的行礼打招呼。 “浩洋也跟我们一起锻炼吧,你看年纪轻轻都有一点小肚子了。”许是自己原本真实年龄比堂哥浩洋大的缘故,张浩明私底下一直都是叫堂哥的名字。 “愚兄可是有自知之明,受不了这份苦,再说也坚持不了。你们赶紧洗漱一番,我们一起去拜见祖母。”张浩洋笑呵呵的自嘲,他性格乐观开朗,跟几个弟弟的感情都非常好。 “那你们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来。” 张浩明拉着二弟浩杰的手跑到后院,从水井中提起一桶水迎面冲下,瞬间有些温热的井水透体而过让人舒畅无比。晶莹的水滴挂在张浩明健壮的身体上,迎着清晨的一缕阳光闪闪发亮。二弟兴奋的提起井水学着大哥的样子,高兴得不亦乐乎。 一旁十七岁的书童来顺非常有眼力,递过散发着阳光清新味道的毛巾给两位大少擦身。张浩明微笑着说声有劳了,自顾边擦边走到卧室梳妆打扮换衣服。 原本生母赖氏想要物色一个聪明伶俐的丫鬟服侍心肝宝贝,被我们的张大少爷义正言辞的给予拒绝。实在是不习惯啊!这个作为后世自强自立的特种战士,接受组织的培养和教育这么多年,如何能够自甘堕落。 更何况他才十八岁,要知道在如今这个年代,贴身丫鬟可是还有兼职通房丫鬟的作用,这在大家族里并不少见。虽然每个穿越人士都渴望这种富家子弟的纨绔生活,无奈我们的张大少爷可是少有凌云之志,立志驱逐鞑虏,所以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忍痛割爱。 爱子心切的赖氏无奈之下只有委曲求全,让外府管家张运回之子张来顺充当书童照顾自己的宝贝。 张浩明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对这幅长相他非常满意。不羁的双眸蕴着无穷的吸引力,挺拔的鼻梁,星剑的眉。穿上蓝色的秀才长袍,带上四方巾,如果再配上一柄鹅毛羽扇装装逼,那绝对是一个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的高级谋士模样,任谁也无法想象宽松的秀才袍下蕴藏着一副爆炸似的身体。 祖母罗氏正指挥着几个妇人包粽子,远远的看见孙儿、孙女过来请安,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丈夫过世得早,她寡居多年一手把三男两女拉扯大,虽说有些祖产,可是也是殊为不易。如今张家开枝散叶,孙辈有五男三女,唯一遗憾的就是老大松荣没有所出。 “祖母好。”在张浩洋的带领下,大家齐声向老人家问好。 “好,好,好。”老太太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消失不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包,按照长幼顺序一个个亲自给孙儿、孙女带上。香包又叫香袋、香囊、荷包等,用碎布缝成,内装香料(用中草药白芷、川芎、芩草、排草、山奈、甘松、高本行制成),佩在胸前,香气扑鼻。 张浩明知道这是当地端午节的习俗,吃粽子,戴香包、喝雄黄酒,还有远嫁外地的几个姑姑也要携带女儿回娘家,俗称“归宁”。可以说,对张家来讲端午节比春节团圆的人数还要齐。 张浩明非常喜欢这种节日氛围,身边都是浓浓的亲情。如果可以,真想永远这样,只是不知后世的父母亲和战友他们怎样,在这样的佳节,是否有人为他牵肠挂肚。一瞬间,张浩明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大哥,你怎么哭了。”怀里的六妹浩英用小手抹去张浩明的眼泪,看她情形小嘴一扁就要哭下来。 “没有,大哥起先眼睛被沙子迷住,现在好了。”张浩明擦干眼泪,望着其他兄弟关切的目光,心里暖暖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战火马上就要来临,珍惜眼前保护好家人才是他的职责,一味的缅怀过去于事无补。 端午节因仲夏登高,顺阳在上,五月正是仲夏。它的第一个午日正是登高顺阳天气的好日子。作为张府的少爷小姐们,自然不用为每日的闲杂琐事操心。因此吃完早餐以后,一群人大大小小浩浩荡荡在县城闲逛。 不同其它地方乱世来临的景象,波城县作为江南地区的产粮县,虽说谈不上什么富足,但是人们的生活还比较安定。因为端午节的缘故,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作坊基本歇业,但是街道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在营业。波城县的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如果张浩明不知道历史,初来乍到这个年代,还以为是盛世来临。 作为久居当地的大家望族,张家在公益事业方面一贯做得比较好。像什么修路,捐学,庙宇修建,灾年的赈灾等等,所以张家在当地名声不错。加之县城不大,路上打招呼之人络绎不绝。 张浩明的心态非常平和,他有种徜徉在历史长河当中的感觉。可惜相机没有制造出来,不然他想把这些全部拍照留念。 ; 第七节 大丈夫岂可无权 ?第一卷风起飘萍 既然不是太平盛世,难免会有些不和谐的景象。张浩明发现街头上多了许多衣裳褴褛,拖家带口从中原之地沿路逃难的民众在乞讨。 其实这不是现在才有的现象,张浩明来到这个年代的十年间,明朝廷借口辽东战事紧急,大量向人民加派“辽饷”,后又有各种名目的附加税。而且无论水旱天灾,土地肥瘠,一概按亩征银,再加丁口税,滥派差役,从中央到地方,各级的赋税和徭役也不断加重。在土地日益集中和赋税徭役日益加重的过程中,就使得许多中原地区的贫苦农民,连自己的一小块土地也不得不抛弃,纷纷加入了流民潮的行列。 从父亲的朝廷邸钞中张浩明得知,单单山西流亡的流民就不下十余万户。而全国流民的数量几至二百万户。有的地区人口“逃亡过半”,甚至“十者只存其一”。由于农民外流,使大量的土地无人耕种。而外逃的流民,也构成了明代社会不安定的一大因素。 波城县作为入闽第一站,是流民首先修整停顿的地方。可是波城作为一个小型的农耕县城,根本无法容纳大规模的流民。所以官府的做法往往是驱赶他们继续南下,这其中就避免不了血腥手段。 每每听及此事,总让张浩明的胸口堵得慌。他已经尽力用自己的影响力让家里的庄园使用流民耕种,无奈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尔等贱民给老子滚开,这大节日里的也不让人安生。”几个县城的衙役挎着腰刀,正用力的驱赶街道四周的流民,一些躲避不及的流民被打得头破血流瑟瑟发抖。 张浩明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去拱拱手,“几位大哥算了吧,都是苦命人,这大过节的,且让他们安心片刻,留待节后再做计较如何?” 几个衙役看见是张家的长公子,不敢怠慢。作为当地的地头蛇,别看他们在百姓面前人五人六,可是对于城里谁能惹谁不能惹,他们是一清二楚。其中一个班头的模样的衙役朝张浩明抱拳鞠躬行了一礼,“小的王六,忝为他们的班头,见过张大公子。好叫张大公子得知,我等是奉王知县的命令,务必把他们驱走,以免影响县城观瞻,破坏节日氛围,不然这大过节的谁愿意做此等事情啊!” 说完他也叹了一口气,都是有大有小的人,看见流民的惨状,他们也都心有戚焉。 张浩明揉揉脑袋,再次叹了口气。估计自己是史上最窝囊的穿越人士吧,连一些流民都安置不了。说起来我们的张大公子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至今天为止,张大公子只有每月二两纹银的例钱是属于自己的,其它的则要靠卖萌或者撒娇从长辈手中拉赞助。可就这,已经在族中落下花钱如流水的差评。他们这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啊!张大公子时常忍不住仰头长叹,愤愤不平。 虽然知道这些流民很棘手,可是看见他们的惨状,张浩明过不了自己的良心。算了吧,看见的能帮就帮,其他的也管不了这么多。其实这是根本性的问题,是一个国家体制出现问题,张浩明知道自己这样做只是治标不治本。 “麻烦王班头帮我把流民聚拢一下,统计有多少人,看是否能够帮到他们?”张浩明知道自己年纪尚幼且没有官方身份,要约束这些流民恐怕力有未逮,而这些地头蛇正合适。 “公子高义,这些流民碰到您可真是他们的福分。”王班头知道眼前这位可不是信口开河,类似的事情已经多次发生。这对他来讲也减少工作的难度和强度,因此他还是乐意效劳的,更何况还卖了一个人情。 “二弟,恐怕叔叔又该责备与你,想好说词了没有?”张浩洋手搭着张浩明的肩膀,似笑非笑的朝他说道。自己这个堂弟什么都好,就是心慈手软。不对,应该说太理想化,总想着帮助这些流民,为此其他分支的族人颇有微词。就连叔叔也多次告诫他下不为例,可是每次碰到依然如此。 “不然怎么办,看他们这个样子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先把他们解决再说吧。”张浩明揉着头苦笑连连,说词?自己哪里有什么说词,无非又是要仗着父母亲对自己的宠爱,拼着挨一顿骂,强行把这件事情解决而已。 “可是你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总有一天没办法消化,那时又该如何?难道到时候你就死心不成?”张浩洋步步紧逼锲而不舍地追问。他明白自己的堂弟心很大,也聪明,可是就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了解事情的本质。 是啊,解决得了一时解决不了一世。全天下的难民千千万万,核心的东西没有解决,自己这是本末倒置啊!不,应该说是思路出现错误。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承平太久,读书读傻了,忘记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 难道不知道这些难民可以帮自己创造多少财富,从而实现双赢的模式,再用这种方式解决更多的流民,如此良性循环自然形成。这些流民不知道做什么,难道你也不知道做什么吗?那领先四百多年的知识和见解,难道仅仅局限在知道历史大势上?张浩明啊张浩明,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猪头啊!那么自己要做的只是…… 想清其中关节的张浩明神清气爽,朝张浩洋笑眯眯的说道:“感谢大哥对小弟的指点,我知道该如何做了,谢谢!” 一旁的二弟张浩杰一直担心的观察着自己的亲生大哥,看见大哥脸色由阴转晴并且说自己已经想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实践证明只要大哥想明白的事情从来没有错过。只不过他眼珠子一转,玩心顿起忍不住打趣道,“哥,我可是很少听见您叫浩洋大哥啊!这算不算太现实啊!” 一旁的几个兄弟听了放声大笑起来,三弟浩宇也跟着起哄,“没错,二哥就是现实。” 张浩明嫩脸一红恼羞成怒道:“你们几个想造反是不是,小心回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众兄弟再次哄然大笑,连张浩明也不禁大笑起来,有兄弟在真好。 “启禀张公子,目前市面上的流民老老少少计有216人,其中青壮136人,您看?”王班头一脸的谄笑向张大公子汇报着。 如果在起先没有想通之前,张大公子一定又要纠结人数怎么那么多,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现在嘛,多多益善。 “辛苦王班头和弟兄们,带兄弟们喝一顿吧,还望不要嫌弃。”张大公子从怀里掏出五月份刚领到的二两例钱递给王班头。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心里都快滴血,这个月不知道要向那个长辈化缘,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无钱啊! 可是这个钱又必须花,主要有二点,其一是大明朝的官员工资非常低,如果没有外快这些人养家糊口都困难。像他的父亲,堂堂的一府同知,正五品官员,每年的俸禄192石大米,折合每月16石,估计供养他每天的小酒都够呛。其二,权利办大事好用,但如果小事则是钱更来得简单快捷。这些人都是地头蛇,今后打交道的日子长着呢。 “这如何好意思,哪能让张公子破费。”这要是别人王班头早就二话不说揣入怀里,这种事情做多了,可是这是张同知家的公子,那可是顶头上司的上司啊! “必须的,这大过节的兄弟们都不容易,拿着。”张浩明假装不悦,一副不拿就看不起张大公子的模样。 “那我就替兄弟们谢谢张公子,今后有用得着小的通知一声就成,我带公子过去给那班贱民训话。”王班头不敢和张大公子称兄道弟,只有义薄云天的说道。心里却在想,别看人家年纪小,可是不愧是大家族里出来的,这人情世故门清,今后他交代的事情可要办利索,少不了好处。 “大家听好了,你们上辈子都做了许多善事,碰到张公子这等慈悲心肠的大善人,这是你们的福气,下面我们请张公子讲话。”王班头大声朝流民嘶吼着,或许知道张大公子要用他们,脸色比之前也好看了许多。 看着下面流民衣衫褴褛,蓬头盖面,脸无血色,有些老人和孩子还打着赤脚。张浩明心里有些恻隐,但更多的还是愤懑。千百年来华夏王朝替换,都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己一定要夺取最高权力,自己一定要改变这种状态。 “我们张家需要雇用一批人手,愿意留下的跟我走,不愿意的端午节后继续南下。”张浩明言简意赅,三言两语把话说清楚。 ; 第八节 流民的解决之道 ?第一卷风起飘萍 没有人会不愿意跟张浩明走,这乱世当中那里有净土,何处是个头。即使个别人有什么想法,可是能有个地方补充一下体力也是不错的,这风餐露宿顿顿没有饱饭,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张浩明让二弟浩杰带领弟弟妹妹们先回去,自己和堂哥浩洋带领流民浩浩荡荡的往城郊外的大庄园走去。此时金钱和权利的魅力也体现出来,王班头亲自带领一个心腹衙役同行,负责流民队伍的次序。他是一个明白人,这是抱大腿的好机会。 明朝中后期,土地兼并非常严重。地方上的官僚、地主、豪绅,也巧取豪夺,其中南方的江、浙、闽、赣等省最为严重。 张家作为当地的官绅望族,自然也是既得利益者。由于税赋和徭役日渐加重,普通的农民根本承受不起这些负担。而大明朝对有功名的读书人则非常优渥,迫不得已,农民不是贱卖土地就是选择依附大家族,土地兼并由此形成。 张家大庄园占地非常广阔,单单建筑面积就有3000多平方米。除了提供长工住宿,还有仓储功能。同时它还是张氏家族的后勤基地,负责提供新鲜蔬果,家禽等肉类供应的作用。 管理庄园的是张浩明的二堂叔张松福,是三叔公的二儿子。看见堂侄张浩明又领着一大帮流民而来,苦着脸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少量使用流民他非常赞成,成本低好管理,对家族有利。可它总有一个饱和的时候不是,这皇帝都管不过来的事情,靠你一己之力有什么用,败家不是这么个败法啊! “二叔请借一步说话。”远远看见堂叔的苦瓜脸,张浩明快走两步,把堂叔张松福拉到一边。眼界格局有限,张浩明并不怪堂叔抵制他的做法,毕竟也是为张家好。 “侄儿知道二叔的苦衷是为了张家好,请二叔放心,这批人我另有他用。烦请帮忙照看几天,都是苦命人,能帮衬就帮衬一下,二叔您看如何?”张浩明先把事情讲清楚,不然闹僵起来面子不好看,今后有必要把权威逐渐树立起来。 听完侄子的话,张松福的脸色稍霁。如果这样倒没问题,两百多人吃喝几天对张家不是什么难事,这个东西就怕天长地久。侄儿甚得兄长看重,有可能成为下届族长,倒是不宜闹得太僵。 “贤侄能够明白二叔的苦衷就好,不是二叔不近人情,实在是家族已经接纳不了。如果只是负责几天,这完全没问题,就当行善积德。放心吧,我会按照你的方法先让他们整理一下一个人卫生。”张松福除了对侄儿经常收留难民稍有微词,其它的都非常满意。学识才情就不说了,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思虑周全,连流民的防疫部署都制定了一整套流程。 “如此侄儿多谢二叔慈悲心肠,先熬点浓粥给他们吃吧,不然怕他们的肠胃受不了,这是作孽啊!”望着流民队伍中既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张浩明不禁悲天悯人! “放心吧,这个二叔比你有经验。”这还真不是张松福自夸,几趟下来,他摸索总结出应对流民的不少方法。 “那就劳烦二叔了,侄儿这就回去禀告父亲,另外还要请二叔帮忙统计有一技之长的流民人数,好安排接下来的使用情况。”张浩明现在要做的就是因材施用,整合资源。 人才的重要性连封建社会的统治者都知道,但是因材施用张浩明却认为现在人不如自己多矣,毕竟领先了四百多年的见识和思想。 每个人都有适合他的位置,关键是用对人用好人。你看二叔张松福就非常适合管理流民,有经验嘛。外人都要团结,更何况是自己的族人。不然哪里可以当甩手掌柜,单是管理这些流民自己就要累的半死,效果还不好说,毕竟自己没有经验。所以,让专业的人士做专业的事情非常有必要。 另外在回去的路上,张浩明还听到王班头提及县令王元年准备在仙楼山脚下建造魏阉生祠,参与的人员有城中叶氏家族。 看来这二两纹银真是物超所值啊!同时这也提醒张浩明要利用好地头蛇的作用,毕竟他们三教九流都有接触,信息来源比较广泛。至于如何应对这件事情,还需回去和父亲仔细商量,倒也不必着急。 “少爷,老爷交代您回来马上到书房见他。”门房福伯刚看见张浩明回来立马传达张大老爷的旨意。 “自求多福吧,为兄可帮不了你。”堂哥拍拍张浩明的肩膀转身离去,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但是张浩明知道父亲找他肯定不是流民问题,他的情报范围没有这么广,至于几个兄弟断然不可能出卖他。估计是下午端午祭祖的事情吧,这个比较重要。 张浩明敲开房门,父亲正和大伯、二伯在聊天。想想也可以理解,他们三兄弟聚少离多,难得大家都在,有些事情自然要坐下来探讨一番。 “你这小子,在忙什么?有段日子没到所里看我了。”不等张浩明行礼,大伯张松荣大声囔起来。 他是武人性格,豪爽开朗,不拘小节。万历35年,在一次战斗中缈了一目,一道伤疤从额角到脸中部,外人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是张浩明却觉得亲切。估计是他自己没有子嗣的缘故,对张浩明异常疼爱,几乎有求必应,也是张浩明的长期赞助商之一。 “伯父,上周不是过去了吗?”跟大伯张浩明就随意多了,毕竟相处的时间最长。 “大哥,您可别把这孩子宠坏了。”大哥溺爱自己的孩子,张松夏自然高兴,大家族里想站稳,也要有人支持。可是作为父亲,纵使是兄弟,有些客套话也必须说。 “三弟此言差矣,明儿如此优秀,你还不满足,真是得陇望蜀。”二伯张松奎在一旁打趣道。他为了家族生意常年在省城,长得高大肥胖,非常有大商家的气质。 “就是,二弟矫情。明儿我从小看着长大,这孩子的心性我比你还了解,错不了。”张松荣护短得很,有什么说什么。 张松夏微微一笑,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想不到大哥如此在意明儿。这是好事,他乐见其成。不再纠结此事,张父朝张浩明问道;“一上午找你不见,到哪去闲逛了?” 来了,张浩明暗自想到,失败成功在此一举!他稍微低头沉思一会,接着目光坚毅地说道:“父亲,两位伯父,孩儿今天带弟妹们上街游玩,恰逢县城衙役驱赶流民南下,实在无法置之不理,因此孩儿把他们安排在庄园里。” “明儿,天下的流民何止千万,莫非你都想护卫周全不成?”张父蹙着眉头,托着下巴觉得有点牙疼。这孩子,有些走火入魔了,他都不知道如何说好。 这回,连一贯疼爱他的大伯张松荣都默不作声。谁不知道流民惨,流民苦,可问题是谁有这个能力解决这样天大的问题啊? “父亲,天下的流民千万我未必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可是流落到波城的流民我有办法解决,并且不增加家里的负担,反而可以从中谋取私利。”张浩明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肯定至极。 “哦,说来听听,如何一个谋取私利法?”二伯张松奎掌管家族生意多年,对商业颇有研究,这下也来了兴趣。 张父也很想知道怎么一个解决方法,但是心里还是犹疑,多少名家能臣都无法解决,你一个少年郎能有什么办法。 “以商养民!孩儿闲暇之余研究了一些小物件,必可让国人喜爱。我们张家可以设置一些作坊,生产出售这些物件谋利,这些流民刚好可以成为工匠替我们从事成产,如此……”张浩明非常得意,正想洋洋洒洒阐述一番,不料却被张父厉声喝阻。 “荒谬!学业科举方为正道,你不要小事聪明大事糊涂,本末倒置!”张父原本还以为宝贝儿子有什么新意,原来竟然是想经商而已。这士农工商,商人历来是最没有身份地位,这让一贯对长子颇为期许的他如何受得了。 “人心者,国家之所恃以立,安危存亡皆系于此。苟人心不摇,即有祸乱,亦不至糜烂决裂而不可救。所谓“民不安,则国必乱。父亲以为这样下去,这大明朝还能存在吗?何况孩儿必定学业、商业两不误,一个举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张浩明为了说服老父,也是开始拼命了,张嘴就说一个举人好像易如反掌似的。就连明朝存亡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都拿来说,也还好是在家中啊。 ; 第九节 为权利百般施为 ?第一卷风起飘萍 话说到这里,众人皆默然不言。都是社会上摸爬打滚或身处官场之人,如何不清楚乱世将至。如果没有力挽狂澜之人或者中兴之君出现,大明江山危矣! 有戏!看见三人都若有所思的模样,张浩明心中暗喜,决定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搞定。 “父亲,二位伯父,《礼记?大学》曾言: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此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至理名言,孩儿不才,却也想学古之先贤有所作为。如今大明王朝内忧外患,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其惨状令人耳不忍闻,目不忍睹。若不能解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孩儿读此圣贤书又有何意?”张浩明语气诚恳,表情悲切,一副忧国忧民怜悯众生的样子。 “你果真不会耽误学业,误了后年的大比?”张父眉头紧皱有些犹豫不决。虽然孩子说得有道理,可是长期以来科举为官的概念深入骨髓,不易改变。 “定全力以赴高中举人。”现在可是表决心的时候,张浩明的回答铿锵有力。 “明儿,你口中的小物件具体是指些什么东西,说给二伯听听。”张松奎常年经商,明白如果有一个好的产品可以垄断专营,给家族所带来的暴利无法想象,因此特别积极。 一切都朝着好的形势发展,张浩明紧张的心情总算有点放松。说实话,他真不想走自己心底的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如果家人全部反对,脱离家族单干。 爱是一种责任同时也是束缚,为了汉之文明不受满清鞑子的奴役,他已经在国与家之间做出取舍。他是抱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情,但如果可以鱼和熊掌兼得,同时兼顾国家和家族的利益,那就太完美了。 “伯父,侄儿前期打算生产三个产品,铁器、水泥、玻璃。”张浩明从容不迫慢慢说出自己的规划项目。这可不是他信口开河,而是经过缜密思虑。铁器和水泥是战略性物资,但亦是与民息息相关,充斥着百姓的方方面面。 而玻璃则是张浩明的钱袋子,同时也是民间生活必须品。最关键最主要的是它们的制作和生产没有任何难度,至于发明嘛,相信有读过高中的理科生对此都不陌生,何况张浩明这样正儿八经的本科生。虽然他读的是军事专业,可是这不妨碍他研制这些小玩意。从来到这个年代,张浩明就在细细思索这个问题,只是在合适的时间抛出来即可,例如现在。 更何况古人的智慧并不弱于现代人,没有听说智慧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所进化,区别只是眼界格局和知识储备的问题。张浩明相信自己要做的只是推开眼前的这扇窗,捅破这层纸,后期的事情自然有人可以加以完善。 “铁器、水泥、玻璃?”三个人同时升起疑惑。铁器没问题,关键是水泥和玻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没有一个概念。 二伯常年在外面跑,见识会广一点,可是还是犹疑地问道:“明儿说的玻璃是不是琉璃?” “是,也不是。”张浩明微微一笑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神态显得更加从容,“孩儿的玻璃应该说是琉璃的升级,可以做到整面墙大小,并且没有任何杂质,全透明。” 中国古代称玻璃为“琉琳”、“琉璃”,根据记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琉璃”是用火烧的玻璃质珠子以及其它一些透明物质的统称。而明、清以来人们所说的“琉璃”是不透明的,当然和玻璃是有所区别。 宋以后各朝,玻璃器皿种类增多,用途与人民生活的关系更为密切。但是直到19世纪之前,中国都没有真正的玻璃产生。 “当真?” “当真?” 张父和二伯同时嘶声问道。原本以二人的修养和见识,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委实是这个信息过于惊诧,实在是没有办法淡定啊!要知道如果是真的可以生产出来,说它是金山银海也不以为过啊!整个张氏家族立马可以成为全国一流家族,说是关系到张家子孙后代长治久安也可以,当然其它的一些风险他们暂时无暇考虑。 只有大伯张松荣没心没肺哈哈大笑,自己视若己出的长侄一番话,便令一向自诩见多识广的二弟和三弟如此失态,他心里开心不已。 “当真,只要给孩儿三个月时间,必定不负众望生产出来。”张浩明自信满满说道。就这,他还把时间往多里说。现在他的心里已经非常淡定,此事无虑矣! “那这个玻璃的成本几何?以我们张家的财力前期投入可以完成吗?”二伯张松奎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显得有点忧心忡忡。东西是好,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怕这成本也不低廉啊! 现在大明朝也有少量的玻璃镜子在卖,它是由来华的传教士从欧罗巴带来的。这种玻璃镜由于要经历数万里海路,一路颠簸,考虑到易碎的缘故,镜面一般比较窄小,便于携带;其镜多用于刮脸剃须,镜面仅够影照局部胡须即可。镜面一般在10x12厘米左右,如手掌大小。可就这样的巴掌大的东西就要纹银近百两,并且还有价无市! “这个成本嘛,你们以为要多少?”张浩明现在心态完全放松,反而开始卖起关子。看您们以后还有谁一个个倚老卖老,天天打压我这个有志青年? 看见长子开始顽皮,张父心里安定下来。眼帘一闭,老父的威严不容侵犯,“没大没小,成何体统?没时间跟你啰嗦,赶快把事情说清楚。” 张浩明的心里泪崩不止,又拿身份压人,其实我是个成年人啊!不带这样玩的,我忍还不行嘛,没得斗啊,人家占据道义的最高点啊! “其实成本不值一提,主要还是人力成本。玻璃的原料是用海沙、石英粉、纯碱、白云石等原料,按一定比例配制,经熔窑高温熔融即可。”既然斗不过,张浩明认清现实,老老实实地把生产情况如数倒出。 “什么?明儿,你可别信口开河做此哗众取宠之事啊!”二伯张松奎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心中贵重无比的东西居然是侄儿所说,平常生活随处可见,丢在大街都没有人捡的东西制作而成。 “是,侄儿不敢欺瞒长辈。”斗争失败的张浩明低眉顺眼回答,内心却畅快无比。不怕您们今后不老实,随着自己一连串的小发明诞生,至少在家族内部他将成为权威人士,所有的一切都将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走。 三兄弟面面相觑,答案没有揭晓之前,任谁也无法想象事情的真像如此简单。可是他们知道,自家的孩儿、侄子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们。巴掌大的玻璃镜子价值上百纹银,那整面墙大小又该价值几何?而制造他们无法想象价值的东西,居然不需要投入多少成本,只用一些粗鄙不堪的流民便可解决。这,这,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事实。 张浩明老神在在,默不作声,等待长辈们消化这条对他们来讲惊天动地的消息。 其实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实践证明,发明创造这种东西只是其中的一层纸没有捅破而已!纸破了,所有的神秘光环不翼而飞。 “这件事情先不着急着手进行,我们需要慢慢思量清楚,弄不好恐怕会给我们张家带来灭顶之灾啊!”张父不愧是久经官场之人,很快便从无边的财富当中清醒过来,做出了老成谋国之言。 一旁的大伯和二伯也清醒过来,三弟这番话是至理名言啊!巨额财富是柄双刃剑,如果没有相应的能力守住它,这会给任何人任何家族带来灾难,何况是乱世初显的年代。 张浩明心中暗赞父亲头脑清醒,没有被财富蒙蔽双眼,还能如此清晰的认清事情本质,不容易啊! “明儿,先说说你如何具体操作的思路?”张父看见儿子张浩明在旁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一动,开始向他问道。 “是,父亲。孩儿认为这件事情可以分几个步骤进行:首先,先在家族内部的乡下庄园选一处偏僻地方,安排可靠人手把产品研制出来。其次,产品出来以后,开始可以对外宣称是二伯从海外欧罗巴买来销售。“物以稀为贵”,我们可以控制售卖的数量和尺寸大小,依据市场情况逐步增加出货量或者找其他商人代为销售。再次,累积到一定财富以后,组建护卫队把生产基地搬到fj或者江浙的沿海岛屿。其他没有考虑到的事情我们再慢慢商议完善,众位长辈以为如何?”张浩明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甚妥,可行!”大伯张松荣听完立马拍手叫好。 当然可行,张父和二伯疑惑的是,这真是一个未满20岁的青年嘛?这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言之有物心思缜密。即使他们这些老江湖也未必想得如此周全,真是张家的麒麟儿啊! ; 第十节 发明创造和文化 ?第一卷风起飘萍 二伯朝大哥张松荣和三弟张松夏说道:“明儿这番计较确实不错,各方面都考虑得比较妥当。特别是护卫队的事情刻不容缓,如今不是太平年间,山贼匪患横行,屠村灭户之事时有发生,不可不虑啊!” “不错,这可关系到全族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的性命。听说西北和中原地区叛贼如火如荼,有些大家族都无法保全,我们确实得未雨绸缪一番才是。”大伯张松荣目露忧虑,国内的形势越来越不容乐观。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哥一生戎马生涯,熟读兵法韬略,这组建护卫队的事情便您来负责如何?”张父身为族长,关系全族安危的事情自然不敢托付给张浩明一个小年轻,虽然长子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的优秀。 “好,以我为主,明儿帮我打打下手。三弟有所不知,明儿的身手在我之上,对武事的了解更是让我甘拜下风。唯有太过年轻,我怕他威望不足难以震慑诸人。”大伯张松荣当仁不让满口应承下来。但是还是把张浩明拉扯进来,他可是清楚自己这个侄儿的厉害。 “行,这个您看着办。今晚我们找个时间再商议明儿提的事情,先出去吃饭,别让大家等急了。”张父一言决定下来,因为儿子的计划已经拖延不少时间。 端午节是个大的节日,下午已经选定吉时祭祖,这是不容错过的事情,否则就是对先人大不敬。 中午吃饭的人数老老少少有将近三百人左右,这是其他旁支也有人参加的缘故。张松夏作为族长,带领两个大伯和张浩明作为主家三十桌走了一遍,基本上宴席也就结束。几个人匆忙之间随便吃点东西,立马开始准备接下来的祭祀大典。 宗祠的基本功能是祭祀祖先,通过对祖先的祭祀,以同姓血亲关系的延续为纽带,把整个家族成员联系起来,并形成宗族内部的凝聚力和亲和力。 张氏祠堂始建时为三进八扇一后院,规模较大,宽23米,深43.8米,占地1008平方米。外墙为砖石结构,内为木质结构的宫式斗拱建筑。祠内大厅之彩绘、浮雕、镂雕等十分精致。殿堂面阔三间,进深五间,穿斗式木构架,歇山顶。栋梁、斗拱、门窗雕刻精美。 万历42年,张父接过族长的位置又重新扩张装修。在祠堂前增加了200平方的前院,使整体布局更加大方得体。 正殿供奉的是张家历代祖先,并有张家族训,全文如下:“传家两字曰耕与读,兴家两字曰俭与勤。安家两字曰让与忍,防家两字曰盗与贼。亡家两字曰嫖与贱,败家两字曰暴与凶。休存猜忌之心,休听离间之语,休作生忿之事,休专公共之利。吃紧在尽本务实,切要在潜消未形。子孙不患少而患不才,产业不患贫而患喜张,门户不患衰而患无志,交游不患寡而患从邪。不肖子孙眼底无几句诗书,胸无一段道理,神昏如醉,体解如瘫,意纵如狂,行卑如丐,败祖宗之成业,辱父母之家声,乡党为之羞,妻妾为之泣。岂可入吾祠而祀吾茔乎,岂可立于世而名人类乎哉?戒石具左,朝夕诵思切记切戒。 宗祠祭祖女性是不准入内的,即使是张浩明的母亲张父的原配也是如此。所以吃饭的时候有近三百人,可是参加宗祠祭祖只有二百多人。 张浩明神色肃穆跟几个兄弟站在长辈的后面,听着族中长者抑扬顿挫向先人汇报工作,脑海里却是在翻滚。 不错,这就是汉家文明之所以绵延不绝的原因。相同的文化,相同的祖宗,流淌着相同的血液,这就是老祖宗问什么会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自己不能容忍,也绝对不允许外族来破坏中国的传统文化,甚至要采取主动,把一切有可能的东西消灭在萌芽当中。 “如果有100%的利润,有人会挺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有人会藐视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有人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其他的距离我们太遥远,我只说如果我们有这么大的生意和财富,叶氏家族会如何做?城里的西厂、锦衣卫会如何做?”张浩明脸色严肃,神情激扬向族中旁支二叔公和三叔公问道。 因为上午的事情关乎整个家族的利益,张父作为族长,晚上便把族中主事之人叫过来一起商议,顺便把族中其它一些事情处理一番。 会议开始很和谐,像什么组建护卫队的事情大家都没有意见。只是听说今后要让部分族中子弟到一些岛屿上,两位老人不同意。中国人的乡土观念千百年来非常严重,如果不是到了绝境,没有什么人愿意离乡背井。 “二叔、三叔,明儿说得有道理。目前我们还没有实力与他们抗衡,如果他们要求利益均沾,我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甚至如果他们使用一些下作手段,我们又该如何?”二伯出发点非常实际,朝两位叔父缓缓的问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张家在波城和叶家还是有一段差距。过去的历史不讲,现在叶家的族长叶炳祥官居南京礼部侍郎一职,虽说没有实权,可是官阶品轶却比张松夏高。其二弟叶炳秋也是sx县卫所千户。 在明朝,家族势力虽说没有达到汉唐大家门阀的高度和广度,可是如果有人组织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特别是一些大家族,除了朝中有家族子弟为官庇护,其人力、物力、财力也不容小觑。 张家如果要在波城县有番作为,叶家是一道必须逾越的坎。事实上,两家明争暗斗几十年,大多以张家告负隐忍为终。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财帛动人心啊!两位叔公虽然年纪大可是还没有糊涂,就是牵挂子孙的缘故。对他们自己反而无所谓,70多岁的高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也好,树挪死,人挪活。想我张氏先祖也不是世居波城,却也成就一番兴旺景象。家族的未来由你们年轻人决之,我们老人家就不过多插手干预,只要你们秉承张家祖训,每日三省吾身即可。”二叔公年纪虽大,并不迂腐古板。听到侄儿张松奎言道财富利益,明白这是关系到张氏家族未来大计,意气用事不得,索性把发言权交出。 张浩明听了心中暗自佩服,老人家并没有倚老卖老胡搅蛮缠,这就是他留在张家没有选择单干的原因。除了直系家人对他满满的爱意,最重要的就是张氏家族团结,没有其他大家族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才是一个家族兴旺发达并且崛起的一个先决条件,借鉴到一个国家也是如此。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张家绝不成为财富的奴隶,必秉承张家历代先祖遗训,达则兼济天下。”张松夏作为族长,面对家族的长者作出表态。 作为大明朝正五品的同知,饱读历代先贤哲言。目睹大明内忧外患,国内盗贼横行,民众流离失所,到处饿殍遍地,张松夏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唯有寄情于诗词歌赋清酒一杯,聊以度过余生。 可是长子张浩明的所作所为以及一番规划布置,却让他的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如果操作好,张氏家族必定兴旺发达,这大明江山或许也还有救。 “明儿,你再向长辈们讲讲水泥是怎么一回事?”上午听完长子对玻璃制造的介绍,那么这个水泥或许也值得期待。 至于对张浩明来讲最为关键的铁器,张父却自动把它忽略,估计无非就是一些新意而已,不足为奇。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理解中的铁器和张浩明口中的铁器有着天壤之别。 “孩儿研发这个水泥的作用是取代现在的三合土,主要是使用方便快捷,成本低廉。是以石灰石和粘土为主要原料,经破碎、配料、磨细制成生料,然后喂入窑中煅烧成熟料,再将熟料加适量石膏,磨细而成即可。而具体使用是这样……”张浩明这回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言简意赅把水泥的作用和制造方法说出来。 “明儿,这水泥的使用就这么简单?”二伯压抑内心的激动,只是声音还有几分急促。他是商人,而商人对商机的把握最为敏感,这其中蕴含的商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要知道现在的建筑有多麻烦,城墙、台基往往是夯筑的。夯土是一层层夯实的,结构紧密,一般比生土还要坚硬,而土色不像生土那样一致,并含有古代的遗物,最明显的特点是能分层,上下层之间的平面,即夯面上可以看出夯窝,夯窝面上往往有细砂粒。其坚固程度自然不能与现代的混凝土相比,历时久了便可能风化、坍塌。 至于三合土就更让人无语,用河底泥、贝壳粉、鸡蛋清、糯米汁、树胶五合一。然后还要掺入一点桐油和糯米浆,主要是起黏合作用,相当于混凝土里面的水泥浆。材料搅拌完之后,把它们堆在一个正方形的模子里,要用木槌反复地敲。这主要起到凝结固化的作用,要拍到表面光滑为止。所以说,这种方式一般的平民百姓还真没有几个人可以使用。 “是的,伯父,就这么简单。”张浩明淡然一笑,他知道以二伯的眼光一定可以看出其中门道。创造改变生活,何况是与民生民计息息相关的产品。 张父眼神半闭半合,心里却在思虑如何对长子的使用。才智不必说,就是担心他年纪太小,心性不定,影响学业。 ; 第十一节 大权得手令来行 ?第一卷风起飘萍 说一千道一万,哪怕张浩明再怎么优秀,在张父心中还是孩子啊!他担心的还是怕影响儿子的科举大计,断了为官之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明儿,你想要家族提供什么帮助?”张父的招牌动作手抚三缕长须,不急不慢朝张浩明缓缓问道。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定将捷足随途骥,那有闲情逐水鸥!笑指仙楼山畔月,大丈夫岂可无权?”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张浩明索性来了个咏诗言志,表明心意。 “你小子野心很大啊,这分明是想接班夺权啊!”张父细细品味诗词的意境,心里暗自赞叹儿子的志向高远!嘴里却毫不留情揭穿张浩明的用意,引得周围长辈哄然大笑。 诗是好诗,意境蓬勃大气,表明自己的理想以及只争朝夕的紧迫感。只是太露骨,特别是最后一句大丈夫岂可无权,更是把张浩明的心声表露无遗。 “父亲,各位叔伯长辈,小子对整个家族的产业没有任何兴趣。只恳请诸位长辈能够提供一笔资金,允许使用一些族人,他日必十倍还之。”话已至此,张浩明也是不管不顾,大声的把自己心中的诉求说出来。这是他想到的最好方式,既不会被家族束缚,又可以选择性的使用家族的资源,包括其中的人才。 这不对劲啊,刚才还哈哈大笑的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只是把眼光转向张父。 意兴高涨的张松夏也想不到儿子会如此说法,脸色不禁阴沉下来,这小子明显是想另立门户的节奏啊! 可叹张浩明来到这个年代十年,可是骨子里现代人的思想观念却没有多少变化,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家族内部融资而已。殊不知犯了大忌,可怜他还不自知。 “你就这么想离开家族自己一个人单干,家里究竟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今天当着长辈的面说出来。”张松夏板着脸,目无表情怒声斥责。他从心里看不透长子的想法,不知道他这各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和发明从何而来。现在索性借题发挥,看能否一探究竟。 “父亲多虑了,孩儿没有别样心思,只是想心无旁骛做点事情而已。”张浩明苦笑连连,自己终究还是太心急。受到后世影响太深,一时之间没注意相隔四百年思想的不同,被老父抓住把柄训了一顿。 “你这兔崽子,白疼爱你了。以后这种事情休提,老老实实地把家族事情熟悉起来,张家可要靠你们年轻人。”大伯张松荣趁机解围,不咸不淡两句便把事情转圜过去。 “是,谢谢大伯提点,侄儿受教。”张浩明感激地朝大伯点点头,谢谢他的维护之情。 “也罢,既然你有此等心思和豪情,为父就给你一个机会,休提什么借钱之事。三万两纹银以半年为期限,家族人员由你任意调度,就看你能做出什么成绩,免得你这个做儿子的怨恨为父。但话必须说在前头,如果失败,其他事情休提,老老实实地读你的圣贤书,可否?”张松夏脸色凝重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朝张浩明说道。 从内心来讲,张松夏不愿意做出这样的决定。原本想让长子专心于科举考取功名,自己再悉心调教一番,族长之位轻而易举顺利交接。如今这般做法,却增添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可是儿子一心一意非要如此,做父亲的只有尽可能提供帮助,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的一番苦心才好。 “孩儿谢过父亲,定不负重望。”张浩明语带哽咽恭恭敬敬接过父亲手里的玉佩。 玉是好玉,质地细腻滋润,给人有如凝脂般的感觉,非常有质感。更重要的它还是张氏家族族长的信物,见此玉佩有权调动张家所有的人力、财力、物力,并不是张父口中简简单单的三万两纹银而已。 张父对儿子的拳拳爱护之心由此可见。当然,也只是张浩明作为张家的嫡长子,并且被老父看中才有这样的待遇。要知道,现在三万两纹银可是一笔巨款,以张父正五品的俸禄不吃不喝一百年也积攒不到,跟后世以工资在一线城市买套房子可以一拼。 所以张浩明知道三万两纹银和这块玉佩的意义所在,虽然他并不在意张氏族长之位,但父亲的关爱让他内心充满感激。 在场的叔伯长辈及其家族管事明白,这是对张浩明的一个考验。如果他成功,意味着张氏家族族长之位顺理成章交接完成,反之,则要重新挑选。 “三叔,今天还要请您老留下墨宝,把明儿起先念的诗词誉写下来。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这首诗倒是有点见地。”大事已定,爱好诗词张松夏朝坐在上首的族老三叔请求墨宝。 “老夫正有此意,这可是咱们张氏家族的族孙所作,老夫即使献丑也义不容辞。孩子,诗词名报上来。”三叔掌管的是家族族学,一手书法在整个闽省都是略有名气,听见张父的请求,立马应承。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虚纂一个诗名,一旁的张浩明立马乖巧的拿笔摸磨,心里不住的念叨;请原谅,李中堂大人,借用一下而已。 “好,三叔的笔力愈老弥坚,可喜可贺。此作有放达洒脱之貌,法度森严入神,有董其昌书法柔遒之妙,笔法干净利落,无拖泥带水之弊,其中锋用笔,一顿一挫,能取能舍,并用笔多取缓势,但筋骨内含,其笔法有绵里裹针之妙,实乃佳作。侄儿明天立马让人装裱起来,这是我们张家的无价之宝啊!”三叔笔锋刚落,不等他有所表示,一旁屏气凝神的张松夏拍掌大赞。 众人顿时大声叫好,张浩明也是暗自赞叹,三叔公不愧为省内闻名的书法大家,其笔锋笔力之健,却是连父亲也颇有不如。 “明儿,好好干,大伯支持你。另外这几天有空到我屋里一趟,你要的那些小东西打造好了,看合不合意?”事情结束,大家也就告辞离去,大伯临走之际对张浩明悄悄说道。 张浩明点点头朝大伯眨眨眼,没有讲话。这些东西却是不方便让父亲知道,不然又要眉头紧皱唠叨一顿,自讨没趣。 父亲留张浩明下来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无非是督促他勿忘学业。张浩明自然满口答应,并且保证后年的大比一定高中,才得以脱身。 即使再世重生,可是后世军人的烙印还深深刻在张浩明身上。昨晚才从父亲手里暂时接过族权,第二天他就雷厉风行开始行动。 只不过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从市场上买三千斤的红薯种子。万历21年(公元1593年)长乐海商陈振龙从菲律宾偷回红薯种子,红薯作为一种高产作物,在很贫瘠的土地上都能种植,并且耐干旱。经明朝官府推广,如今这种作物在波城县遍地都是。 不过非常可惜的是,由于土地兼并严重,红薯作为一种杂粮大户人家不屑种,贫民百姓又没有田地种,致使这样可以度过饥荒的高产作物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张浩明知道崇祯年间北方人口锐减,主要是恰逢小冰河天气高峰期,所以灾情要比历朝历代严重得多。与往年相比,崇祯年间北方旱情延续时间长,覆盖范围大,与旱灾同时发生的还有波及北方及长江流域的大蝗灾。 此外,崇祯年间的鼠疫的流行范围和为害程度也大大超过了历代,再加上明代末年的大战乱,北方人口的死亡人数自然超过历代总和。 纵观整个崇祯年间,粮食短缺一直是最大的问题,所以粮食对张浩明来讲同样是重中之重。 “贤侄,昨天送来的流民已经全部聚集在甲号仓库,这是人员名册和他们的手艺。”二堂叔张松福动作相当麻利,一天的时间就把所有的事情办妥。 “谢谢二叔,不错啊,好多还是匠户出身。”张浩明浏览一遍,看到后面许多人备注铁匠、木匠、工匠等手艺,不禁大喜。 “贤侄,收留这些流民匠户和匀田50亩用于种植红薯,你看是否需要报之给族老,毕竟原先没有这个的惯例?”张松福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张浩明,低声问道。 “不需要。”张浩明首先一口回绝,“二叔,既然父亲已经在昨日的族老会上让我暂代半年族长,那么这期间我所做的决定自然会对家族负责,希望二叔理解并且执行。” 张浩明这番话表面讲得客客气气,可是骨子里却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那是,那是,我这也就随口一问,贤侄请不要放在心上。”张松福急忙改口。开玩笑,在家族得罪族长后果比得罪官府还严重。如果这个侄子经过半年的历练,真的坐上族长位置,忤逆了他,有的是自己难受。 “走,看看这些流民去,我有些话要对他们说。”张浩明没有过多纠结,自己现在资历尚浅,初期家族内部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很正常,他的心眼没有这么小,关键是以后。 ; 第十二节 拉拢人心的手段 ?第一卷风起飘萍 新流民对于张浩明的到来是既敬畏又有感激之情,敬畏他的身份感激他的恩情。在这乱世当中能够有人收留,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并且有口热乎的稠粥是多么不容易。至于说人家贪图他们什么,这个真没有想过,烂命一条而已,要就拿去,这个世道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对于生命他们早已经麻木,一路过来,每天都有亲人朋友倒在路上,早已生无可恋。 “乡亲们,如果你们当中还有其他人要投靠亲友的请明言,张家愿意提供30斤大米聊表心意。”张浩明讲到这里停顿一下,明亮的眼神朝流民望去,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想想也理解,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果有亲友可以投靠或者接济,还用如此狼狈。特别是这个富家公子哥提出赠送30斤大米,更是让他们嘀咕,要走的人都如此对待,那留下来的呢? “留下来的各凭本事吃饭,不同工种不同价格。另外五岁以上十三岁以下的孩童可以免费入张氏族学读书。”看见流民当中只有二三十个儿童,张浩明缓缓的说道。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引爆炸药的导火索,事情的火爆程度让张浩明始料未及。现场流民哗啦啦的大多跪下,剩下零零星星二三十人估计是没有小孩,可是迟疑一会也跟着跪下。 妇女抱着小孩,男人拉着较大的孩子,许多老人家白发苍苍涕流满面,流民叫什么的都有,不一而足:“谢谢张公子。” “公子高义。” “活菩萨啊!” …… 张浩明眼眶湿润,嘴里叫着使不得,手里急忙把附近的老人搀扶起来。他知道这些流民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孩子。他们自觉已经没有希望,唯一支撑他们的就是手里的孩子,那是家族的传承,家族的希望。 知识的传播在封建社会历朝历代都是少数人富贵人家的特权,特别是明朝规定匠户子弟不准科考取士,更是令多少寒门望眼欲穿遥不可及。作为流民的他们更是处在社会的最底层,早已没有什么念想,唯有把孩子带大,让他们活下去传宗接代而已。 如今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不仅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而且还能让孩子接受到教育。如何让他们不激动万分,不视张浩明为活菩萨?甚至张浩明相信,如果叫他们马上去死,为了孩子他们也会愿意。 这就是中国的老百姓啊!他们是最质朴最没有要求的一群人,只要能够活下去,能让家族传承下去即可,可惜偏偏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得到满足。 接下来分配工作的任务就简单许多,大家的积极性高涨,纷纷卖力的推销自己的手艺。为的就是能更好的在张氏庄园呆下去,可以帮助到自己的孙子、孩子有书可读。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堂叔张松福佩服得五体投地。谁能想到自家侄儿几句话,就把原本麻木不仁心灰若死的流民完全调动起来。瞧他们这幅争先恐后的模样,有谁相信这是一群毫无希望的流民。 “大家不要急,按年级大小排成五队,长者为先。”张浩明大声叫道。恩公的话自然要听,流民立马井然有序起来。 张家的五个伙计排成一条直线,负责把这些人名字、籍贯、特长等一一记录在案,作为他们的档案。 几个老婆子目露忧虑,走到张浩明身旁作辑一福开口说道;“恩公,我们几个妇道人家没有什么特长,这可如何是好?” “几位阿婆勿慌,扫地、做饭、缝纫、打扫卫生您们会吧,怎么能说没有特长呢?只不过工作不同俸禄不一样而已。”张浩明微微一笑朝几个老人家和蔼的说道。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接受救济的人,习惯了之后往往认为救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不会考虑自己去干点什么,靠自身的劳动来获得食物。并不是说张浩明供养不了几个老人家,而是名不正言不顺。他宁愿通过这种劳动方式,让每个人都可以发挥作用。并且形成一种模式和规矩,才可以在今后接收更多的流民。 甚至连这些匠人的工资张浩明都没有高于世面上的工钱,也正是出于此理。人如果太过容易满足,没有经过奋斗,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就产生。 “现在你们都是在同一个起跑线,大家的工钱、待遇都是一样。在张家工作,大家也不要有什么花花肠子,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大家靠手艺吃饭。过一段时间,看谁的活好勤奋,每个行业大家推荐一个匠头管理,俸禄多两成。其他表现好的人,如果子女学业优秀,由我们张家作保,让他们考科举进入官学,决不食言。”张浩明随即又放了一个重磅炸弹,他不怕出优秀人才,就怕都是庸才。 果然,话音刚落,流民立马炸开。如果说让孩子参加张氏族学学习,是流民感恩戴德,那么张家作保让他们的孩子参加科举,则彻底让这群流民死心塌地拥护张浩明和张家。要知道如果没有大家族保荐,他们的孩子哪怕再优秀,也无法参加朝廷科考为官,这是一家人的再生之恩啊! “各位都请起来,切莫再跪。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大家彼此都可以看双方的行为,希望互不辜负。最近几天大家都调养一下身体,以后的工作还需要你们。特别是几个参加护卫队的队员,做好吃苦的准备,护卫队不养闲人。”张浩明语气非常诚恳,他宁愿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打消对方的幻想,想要不劳而获在他的管理下绝无可能。 可惜目前看不出效果,一众流民大声应诺,信心十足,正是他们幸福的时刻啊! “贤侄请留步。”堂叔张松福气喘吁吁追赶上正要离去张浩明,大声叫到。 “二叔,什么事情?”张浩明从马上跳下来问道。 “叔想求你个事,你看?” “二叔但讲无妨。” 张松福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还不是你堂弟冉闵的事情。你也知道,这小子顽劣不堪,从小喜欢舞枪弄棒,整天惹你三叔公生气。叔想求你带在身边调教,以免他日误入歧途。我看整个族里也只有你能降住他,这次你放心,你就是打死这小子叔也不干涉,行不?” “真不干涉?”张浩明脸上似笑非笑盯着二叔看。 张冉闵原名张浩森,今年17岁,是二堂叔张松福的独子,打小宝贝得紧。十四岁那年听街上的说书先生说道五胡乱史,对武悼天王——冉闵产生崇拜,回来缠着老爹死活要改名。爱子心切的张松福没有办法,只得按爱子要求改成张冉闵。为这事,三叔公气得一天没有吃饭。 而张浩明降服这个堂弟的方式只有一个字,揍。在叫嚣着和张浩明单挑两次后,才乖乖老实下来,跟着张浩明锻炼了半年。可是张松福看到自己宝贝三天两头鼻青脸肿回来,再也按捺不住护犊子之心,勒令宝贝儿子不许再和张浩明训练。 叫是叫住了,可惜张冉闵因为跟张浩明学习锻炼一段时间,自觉身手长进了许多。天天h县城一些世家公子和百般巴结的无赖子成群结队,打遍波城无敌手,被百姓号称“张霸天”,成为县城一霸。为此,张松福没少为宝贝儿子擦屁股。 这些张浩明当然也看在眼里,可是这小子又没有什么恶行,无非就是一些少年心性恶作剧而已。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张浩明正有意思把这小子扔进护卫队打磨一段时间,进了张浩明打造的部队熔炉,是块铁他也有信心打成钢。哪想到瞌睡有人送枕头,正和他心意,可是想到二叔过往的事情,故此拿捏一番。 看见侄子提及过往的事情,张松福老脸一红,双手作辑行礼正色道:“贤侄请放心,这次为叔已经下定决心,请贤侄尽管调教,以免酿成大错。” “叔父万勿如此,折煞侄儿。请叔父放心,冉闵只不过是生性好动,玉是好玉,只需精雕细琢而已。刚好护卫队也需要人,自己的兄弟用起来也放心,侄儿告辞,”张浩明讲得自信满满,跨上马背疾驰而去。 “侄儿慢走。”张松福望着张浩明远去的身影,开心的笑起来,像一个老狐狸。 儿子顽劣需要管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张松福对侄儿的将来有信心。小小年纪就高中案首,如今更是让自己最敬佩的大哥把族权交给他打理。虽说有个半年的考察期,可是你看这孩子处理流民的方式,拉拢人心的手段,让自己这个行走江湖之人都惊叹佩服。可以说,侄儿的崛起是必然,跟狗吃屎,跟狼吃肉。冉闵从小跟着他,必然会有不一样的前程,他确信自己眼光。 ; 第十三节 真欺张家无人耶 ?第一卷风起飘萍 “小杰,冉闵,最后拉、射箭时右手不要举得太高,正确的位置应该与腮齐平,手腕的位置低于耳垂,这种姿势是射箭的标准姿势,不要以为其实什么姿势都无所谓。任何一种实物都有自身的规范标准,这些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所以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去模仿就可以了。”这就是大伯张松荣帮他打造的不方面让张父知道的小玩意,两把二石上等好弓和八只钢镖。 虽然后世张浩明是王牌狙击手,冷兵器很少使用,可是武器这东西一通百通,稍加练习张浩明就很快上手。不过要想用到极致,只有多下苦工,别无他法。 原本张浩明还想多打造几把,可是了解制作过程和工艺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太麻烦太耗时。 制弓以干、角、筋、胶、丝、漆等材料为主,以上六种材料合称“六材”。制作过程对天气有着严格的要求,一把好弓从成产到使用要两年的时间。冬天剖析弓干木理自然平滑细密;春天治角,自然润泽和柔;夏天治筋,自然不会纠结;秋天合拢诸材,白然紧密;寒冬定弓体,张弓就不会变形;严冬极寒时胶、漆完全干固,故可以修治外表。春天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 当然冷兵器也到了淘汰的边缘,张浩明也没有打算大规模生产,练习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防身。他的重点还是火器,跟满清鞑子拼弓箭,拼骑兵,张浩明觉得智者所不为。 倒不是顾忌满清实力的问题,其实张浩明觉得满清鞑子的战斗力是被夸大的。纵观明朝和满清的一系列战斗,包括南明和张献忠的部队,在上下一心没有其他外来干扰因素的情况下,鞑子想要占据绝对实力吊打大明绝无可能,这一点张浩明有信心。其担心的无非费时太久,战损太大,不利于华夏民族快速崛起而已。 可是随着在大伯的带领下实地观察明军的火器后,张浩明发觉想借用明军的火器抗击满清鞑子也不现实。 明朝置兵仗、军器二局,分造火器。大大小小的炮有十几种,枪就更不用说,什么神铳、斩马铳、一窝锋神机箭铳、大中小佛郎机铜铳、木厢铜铳、无敌手铳、鸟嘴铳、七眼铜铳、千里铳……几乎达到数十种。 但是随着万历中后期财政危机加剧,明朝的军费也常年一缩再缩,火器产量大减,质量也糊弄。张浩明发现好多枪根本没法使用,射速慢,卡壳都还好说,关键是枪管不过关,炸膛的概率非常高,这也是明军抵制使用的主要原因。 军器局下发的火器,由于都是粗制滥造的缘故,以至于一些军队,拿到朝廷发的火器,都是先倒手卖掉——换钱请工匠替自己造好的。 张浩明觉得与其这样,自己还不如推到重建,况且他还要对枪械进行改进。虽然用枪之人未必就是能造枪之人,但却一定是懂枪之人,对于一个特种战士更是如此。 “哥,您还是教我血战八势的刀法吧!”张冉闵面红耳赤,全身汗如雨下,拉弦的右手微微颤抖,可是就不敢松开。没看见张浩明拿着藤鞭盯着他,后背两道还火辣辣的疼着呢。 “放心,哥一定满足你的愿望。只是现在时间还没有到,再坚持一会,哥看好你。”张浩明笑意吟吟,温和的对张冉闵说道。 只是张浩明自以为温和的笑容落在张冉闵眼里,却是阴深深的狞笑。他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多言,只是目视旁边跟他一样的浩杰,意思很明显,快跟你亲哥求情啊! 张浩杰目不斜视装作没有看见,只是努力和自己的意志做斗争。心里却鄙视不已,傻比,没看见自己后背的两条血痕吗?真以为亲弟弟他就下不了手,白痴? 张浩明看见两人的互动,心里暗笑不已。“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两个弟弟都是聪明伶俐之人,但聪明之人同时也意味着意志不够坚定。自己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少年阶段,锻炼打磨他们的意志力,使坚持两个字贯穿他们一身。相信这两块璞玉在他的亲手调教之下,他日一定会绽放耀眼光芒! “行,恭喜你们,时间到。” 话音刚落,两兄弟瘫软在地上,青白的大石条上顿时汗渍淋淋。 张浩明没有浪费半分时间,叫他们边休息边看他的刀法并细细体会。 “血战八势是以技击实践为中心,编排套路结构严紧。布局匀称,运动清晰,招术奇特,手法惊异,步法多变,毫无花架,马上步下均适用。攻如猛虎下山,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防时稳如泰山,伺机相还。临阵应用,以攻为主,先发制人。其特点是猛、快、巧、准。”开始张浩明慢慢舞动边讲边练习,之后越来越快,整个人如裹在刀从中,到处是刀光森影密不见人。 张冉闵和张浩杰两兄弟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目光紧紧盯着场上的张浩明。相对于张冉闵,张浩杰练习血战八势也有近两年的时间,可是就是没有大哥那种招招要人命的气势。大哥说那叫杀气,以后乱世来临多杀几人自然就有,可是乱世真的就要到来了吗? “少爷,少爷……”书童张来顺一路高叫跌跌撞撞闯进来。 “来顺,慢慢说,不要着急。”张浩明朝大声喘气讲不出话的来顺轻声说道。 “仙、仙楼山脚下米铺店的掌柜被叶家少爷给打了,好多官府的人,王知县也在。”张来顺断断续续的把话讲清楚。 “岂有此理,叶家小儿欺人太甚,我去叫人。”张冉闵听了火冒三丈,立马要去召集人手。 “等等,”张浩明叫住暴走的张冉闵,“来顺,把具体经过说清楚。” “是,少爷。”来顺恭谨的应了声,把事情的经过有条有理的说出来。 原来今天中午一众衙役在仙楼山脚下到处勾勾画画,对张家倒也客客气气,声称是奉了知县大老爷的命令,具体的下面人也不知情。 端午节的时候张浩明就从王班头那里得到消息,也吩咐过张家米店的掌柜留意。何况张家的米铺和叶家的杂粮铺连在一起,料想没有什么问题。怎知下午的时候,叶家少爷领着王知县和一众衙役过来,声称为了九千岁的生祠,叶家愿意捐出铺面作为生祠的建造点,并号召沿街铺面积极响应。 张、叶两家虽说有点小矛盾,但两家日常的来往还是很密切。张家掌柜和叶家少爷叶少辉平素也有交谈,见此情况便扯着叶少辉的衣袖想要借步说话。哪知这个王八蛋当场翻脸,衣袖一甩把掌柜的给抽倒在地,估计是张家掌柜的脸面挂不住,便出口说了一句没教养。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叶少辉当场指使奴仆把张家掌柜的给揍了一顿。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王知县脸面挂不住给予劝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阴谋,这绝对是阴谋。张浩明听完立马明白。父亲刚离开波城,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动手,分明是蓄意为之。 这些畜生是故意选在这个时间点,在张家三兄弟分别出去后,刻意把事情闹大,要的就是张家没有主心骨,情急之下和他们起冲突。事情闹大了,当地的锦衣卫就会把事情经过缘由报告上去,如此魏忠贤自然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 好算盘,好计策,好一招投石问路。他们这是打算踩着张家尸骨往上爬啊!真当张家无人耶! “走,冉闵,浩杰,我们三兄弟去见识见识。”微微一沉吟,张浩明有了计较,脸上泛起了一丝冷笑。 想要把事情闹大搞大吗?想要利益最大化不是? 少爷成全你们,正好本少爷也不喜欢父亲求稳的中策。“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共同让天启七年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哥,就我们三兄弟们吗?要不要带一些人过去给他们来一下狠的?”张冉闵这个波城一霸唯恐天下不乱叫嚣着。 “想造反不成,赶紧收拾马上赶过去,几个垃圾用得着那么大的阵仗吗?”张浩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呵斥道。 “那是,那是,大哥英武。来顺,毛巾帮我拿一下。”张冉闵呵呵两声,跑到井边提水就冲。 ; 第十四节 辱人者必自辱之 ?第一卷风起飘萍 仙楼山脚下的店铺是波城县最热闹的地方,旁边有一个大广场,每到夏季夜晚天气炙热,这里是大家休闲聊天的好地方。可惜看情形,这方净土也得不到保留。张浩明他们到来之前,广场已经有一些民众指指点点议论什么。 此时远处传来马蹄铁敲打青石板特有的脆响,密集的声音显示出骑马之人的急躁心情。大家的眼光都被马蹄声所吸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白日闹市纵马恣行,顿时现场出现一丝诡异的静谧。 “来了,来了。” “是谁?” “是张家几个少爷,15岁高中案首的张家少爷。”议论声渐渐嘈杂起来,但是难掩众人的兴奋之情。正主出来,这场龙虎斗有热闹看了。 人如神,马如龙。张家三兄弟头戴四方平定巾,青襟长袍秀才装束,坐在马上威风凛凛,端的是拉风无比。 出名要趁早,这是张浩明有意为之。任何朝代,名声口碑很重要,这可以引导有利于自己的主流舆论。今天这场冲突的细节言语必然会在家乡百姓的注视下广为流传,张浩明把它当成公关战役来执行,首先便从个人整体精神面貌开场。 “何方狂徒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故殴打张氏长者?”张浩明在距离现场还有一百米的距离就中气十足的大声嘶吼。其中在无故殴打长者方面语气特别沉重,突出受害者的身份,引起普罗大众的同情。 王知县和叶少辉正坐在叶家铺子中等待张氏族人的到来,听见张浩明的嘶吼,王元年面色微沉站起身体朝叶少辉说道:“贤侄暂缓出去,待本县先会他一会再作计较。” 王元年先整理了官服仪表,然后不疾不徐踱着官步慢慢走出叶家铺子。 “见过老父母,学生有礼。老父母可是为殴打张氏长者一案而来?行凶者可曾抓获?是何人敢如此欺辱张家,莫非无视大明法令不成?”张浩明看见王知县从叶家铺子出来,先是斯斯文文向一县之尊行弟子礼仪,然后连续的三个反问表现出自己义愤填膺的心情。 “贤侄,这里面恐怕有些误会,请稍安勿躁,待本县为你详细道之。”王元年脸色有些尴尬。这小子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掌握主动权,还真是小觑他。 “请老父母稍等,学生先看看家中长者伤情如何。”张浩明一脸焦急,叫过冉闵和浩杰,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抛下他口中的老父母朝张家铺子奔去。 王知县耳边听着旁边民众传来仁义、孝顺之类话语,脸上一副不动声色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却盘算着要如何扭转目前不利情形。看来这个小子不好对付啊!什么张家长者,不过是张家聘请的掌柜罢了,下等贱民一个,却被他扯起虎皮做大旗,占据大义名分蒙骗民众。 张家掌柜受的其实是一些皮外伤,这个叶家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可是纵使如何,这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模样是肯定的。掌柜的也不加以整理,目的是等待张家族人过来验伤,好伸张正义。 原本看见张府大管家没有露面,只是三个小少爷出来,心中暗想恐怕这顿打要无疾而终不了了之,三个年轻人如何是官油子的对手。 可是听见张少爷的三问王知县,更瞧见三人既然有胆色甩开一县之尊来瞧自己伤情,一颗寂静的心又火热起来。 “叔,要紧吗?感觉哪里不舒服没有?” “顺子,赶紧请郎中过人给掌柜的看看,你们是如何做事的?” “这些天杀的怎么下手如此狠毒,对五六十岁的老人也胆敢下此重手。” 三人奔到老掌柜身边,言语充满关心、悲切、愤懑、责怪。 张家掌柜每天迎来送往察言观色,早已年老成精,如何不知道三个少爷心思。立马哼哼唧唧疼痛难捱的样子,脸色也充满痛苦。 “是哪个断子绝孙的无耻凶徒行此不仁之事,藏头缩脸非大丈夫所为,有种的给本少爷滚出来。”张冉闵走出铺子朝广大人群大声喊叫,正处在变声期的嗓音有几分嘶哑,却也凭空增添了几分悲愤。 一铺之隔的叶家少爷听了张冉闵的喊叫,脸上难看之极。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他不相信张家下人汇报的时候没有说清楚来龙去脉。可是望着外边越聚越多的人群,叶少辉的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 叶家少爷今年24岁,秀才身份。弱冠年龄开始协助祖父在波城打理家族生意,颇有见地。这个打脸的主意就出自与他,获得王知县和祖父一致认可。 俗话说,打狗还的看主人。趁着张家主事之人不在家,打一个商贾贱民也无伤大雅,张府的管事基本不敢做主大闹,只会快马禀告家主。张松夏回来由叶家族长叶炳祥一句:小儿年幼鲁莽无知,尚请张同知海涵。时过境迁,张家也不好重翻旧账不依不饶失了身份,此事便也过去。可是如此,外面的百姓不知情,那么张家的脸面在波城也就丢了几分。 但是如果张家管事有此魄力大吵大闹,也正中叶家下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家莫非还真惧你一个管事的不成,事情闹大也正好由城内锦衣卫禀告上去,九千岁也可以明白叶家和王知县一片忠心。以魏厂公的势力,对付一个小小的五品同知岂不手到擒来。没有官身的保护,张家的万亩良田自然可以笑而纳之。 现在只不过张府的管事没有出现,来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小儿,徒逞口头之利尔。 “贤弟为何宛如泼妇骂街,真是有伤斯文,有辱门风!”想清事情本质的叶少辉甚有决断,一摇三晃慢悠悠地从铺子出来,仪态优雅地朝张冉闵的位置虚辑两下,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屑至极。 正搀扶掌柜出来亮相的张浩明看见正主出现,急行两步拉住要暴走的张冉闵,拱手作辑说道:“莫非叶兄知晓凶徒的下落,望不吝告知,弟感激不尽。” “哦,这个商贾贱民不知尊卑礼仪,顶撞于我,愚兄代张府略为小戒一番,贤弟切勿放在心上。”叶少辉说得风轻云淡轻松写意,还在洁白无瑕的袖子上装模作样的掸了掸。 “啪”话音刚落的叶少辉眼冒金星,觉得天旋地转,脸上被一股力道抽扯着往地上扑去。 现场上千名百姓和从旁边赶来的王县尊谁也始料不及,张家公子这唱的是哪一出,起先还称兄道弟笑语晏晏的两人,为何如今却手足相残耶? 叶少辉身体素质很好,手捂着左脸颊在几个家奴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站起。实在是张浩明含愤出手蓄意而为,力道极大。叶家少爷的半边脸立马极为不对称,呈现出非主流的大小脸。嘴边还有丝丝血水往外涌,看着非常寒碜人。 “大,大,大。”叶大少爷估计门牙难保,因此说话口音不全。 几个身边的家仆却是知道少爷的意思,是叫他们几个揍张家少爷。换了别人,他们早就冲上去,可是张家少爷委实让他们为难。只要张家没有倒,即使叶家没事他们却是难逃一死,张家的嫡长子和贱民区别很大。 “都给我住手,成何体统?”王知县的话顿时让几个家仆松了一口气,不用左右为难,这神仙打架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小鬼。 “张浩明,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母官吗?你所欲为何?”王县尊声色俱厉,同样三个问题奉还。 “老父母息怒,请容学生禀报。”张浩明如沐春风,仿佛这一掌把所有的怒气宣泄而出。 扫了一眼目光要噬人而啖的叶家少爷,张浩明提高嗓音语气十足,方便观众听清楚,双手作辑朝北方需拱几下“这一掌,首先代表吾皇击之。大明律令,士农工商乃是国之柱石,民之根本。叶家小儿既然把张家掌柜谓之贱民,是何道理?叶家小儿擅自纂改商人身份,莫非有不臣之心乎?其次代表叶侍郎击之。叶侍郎贵为陪都礼部尚书一职,生平最为提倡礼仪,教人尊老爱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叶少辉有什么资格无故殴打长者?顶撞与你,你又是什么身份?充其量不过一个秀才而已,是什么让你如此狂妄?再次代表张家击之。这是张家的长者,浩明的前辈,还轮不到你叶家小儿指手画脚。有什么你冲我来,真欺张家无人耶?” “好,说得好。”张冉闵和张浩杰两兄弟开口大声喝道。 身边的百姓也有部分人大声叫好,迅速蔓延到后方。一时之间,喝彩声不断,众百姓皆言张少爷这番话有礼有节,所言不虚。 墙倒众人推,更有百姓言: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叶家真是可惜,出了这么一个孽子,有辱门风。 听着周围百姓的嗦嗦议论之声,王知县也想不到好好的一盘棋出现如此反转,下面的事情还没有进入正轨,就令人惊诧莫名。而出现这种情况竟然是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郎,一巴掌,几句话居然出现这样的效果。 ; 第十五节 生子当如张家子 ?第一卷风起飘萍 偏偏张浩明还意犹未尽,朝四周议论纷纷的百姓拱手作辑行礼并且大声叫道;“父老乡亲们,叶家小儿上欺君王是为不忠;中蒙父母是为不孝;下殴长者是为不仁;另有借管教之名欺辱张家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这一掌可否击之?” “可击之。” “可击之。” …… 一时间,下面百姓汹涌如潮同仇敌忾,大声叫到。 叶少辉眼光怨毒的看着蛊惑众人的张浩明心灰若死,他知道,完了!自己这一生是完了,这波城之大怕是再也容不得他小小一副身躯,百姓的唾沫将令他再无容身之地。 作茧自缚啊,谋人不成反被谋。叶少辉惨然一笑,不料却牵动脸上神经,右脸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祖父的交待响在耳边:顺势而为,不去争一时的进退得失,而是去争最后的成败王寇! 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坠入彀中,成为别人的猎物。不过他不知道张家小儿的信心从何而来,居然敢不留丝毫情面,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两家会成不死不休之局吗?也罢,一切留给家族来解决吧!自己今后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至于今日所受之辱,只有留待他日百倍还之! 叶少辉顶着半边猪头脸,目光经过思索已经平和下来,走到张浩明身旁低声说道;“贤弟好手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兄甘拜下风,今日就此别过,改日再见。” 张浩明看见他这么快就把心情调整过来,被自己如此侮辱居然还若无其事,心里对他高看几分。只不过还想试探他一番,看你有多能忍。脸上露出非常真诚的笑容,“如此甚好,张、叶两家世代渊源,彼此连枝同气,理应相互支持。只是还要麻烦叶兄告知吾家掌柜如何冲撞与你,小弟回去也好有个禀报不是?” 叶少辉脸色有点难看,这事明显是自己刻意为之。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如今这脸也打了,这小子还要不依不饶,真是欺人太甚。可是望望四周,叶少辉最终无奈的叹口气,现在形势比人强,昔日韩信有胯下之辱,自己今日还不及此。 “今日之事是兄长的不是,明日叶府会附上汤药费。事情的起因主要还是因为王知县要建九千岁的生祠而起,希望你好自为之。”叶少辉贴近张浩明耳边,又快又急的说了这几句话,远远朝王知县拱手行礼,竟然就这样干净利落转身离去。 漂亮,张浩明心里暗自赞叹,叶少辉临走之前还不忘反击,挑唆他和王知县互斗,真是一个危险人物。对于他的戒心,张浩明的心里又提高了数个等级。 可是叶少辉挖的坑,张浩明发现自己还真是非跳不可,谁叫自己也有别样想法呢。 而旁边的王县尊目睹叶少辉就这样突然离去感觉非常诧异,明显不符合逻辑啊!双方原本已经订好攻守同盟,共同对付张家,这半路上就撂担子,未免太过儿戏。就凭自己一人,想对付张家无疑痴人说梦。自己明面上是一县之尊,可是这些地方家族想要对付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表面光鲜,冷暖自知啊! “老父母,怎么打人之事还跟建九千岁的生祠有关,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叫学生如何跟家父汇报,请老父母指教?”你叶家想叫我们蚌鹤相争,自己脱身当渔翁,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先给我全部进来再说。 “唉,此事说来话长啊!走,站了一整天,到你铺子坐着聊。”王知县心里大骂叶家,掉头就把本县给卖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张浩明心里鄙夷不已,什么站了一整天要坐着聊,还不是外边百姓太多不方便,这个老狐狸。不过凭自己身份却是奈何不了他,自己父亲勉强可以。 观望的百姓看见他们走进铺子,热闹结束也就三三两两离开。不过张家三兄弟今天的所作所为却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特别是张家长子说话的那个水平实在是高,不愧本县神童称号。生子就得像张家的孩子们一样,才有出息。 更有一些穷酸秀才称:生子当如张家子。日后这句话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也成为县城家长教育孩子的方式,看看人家张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再看看你自己,也算达成张浩明出名要趁早的初步目标。 吩咐伙计上茶,张浩明请王县尊落座,礼仪之恭谨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王县尊看着张浩明扪心自问,自己做这件事情是否有些草率?如果不能把张氏家族彻底踩在脚下,他日此子必然前途无量。一时之间,王县尊反复盘算其中利益瓜葛,既然有点患得患失起来。 伙计端茶进来的脚步声惊醒沉思中的王县尊,借着喝茶之机王县尊下定决心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特别是叶家中途反水,令他形只影单孤掌难鸣。 “贤侄,吾与汝父张同知虽为官场同僚,私下却相交莫逆。节前曾商定,对于九千岁建生祠一事,只要在不扰民不增加民众负担的情况下,可顺应天下民意建之。现县内百姓普遍赞成,更有城中富户慷慨解囊,故想把张家和叶家等临街铺面拆除,让九千岁生祠享受万家香火。期间叶家和你家掌柜发生一些误会,乃有今日之事。”王县尊说瞎话的本事张开就来,并且说得冠冕堂皇正义秉然。 “老父母此言差矣,想九千岁一生为国为民,辅佐皇上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建生祠一事张家和叶家自当积极响应。但若是宽敞场所无主之地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等热闹地方,涉及到多少商家百姓生计?设若九千岁他老人家闻之,肯定是断然不允的。我等也需上秉九千岁老人家之意,下顺应百姓之情方为妥当。老父母以为如何?”张浩明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拿着不扰民的大义压制王知县。 王县尊心中却是暗自恼怒不已,似你这等小小酸儒,如果不是出自张氏家族,哪有在本县令面前大放厥词的机会。可恨起先疏忽,一时话柄被他拿捏,倒也气煞人等。 “贤侄言之有理,倒是本县疏忽了,此事确实需要徐徐图之。”张浩明代表的是张家,有些事情王县尊需要说清楚。现在不知道叶家状况,王县尊无奈之下只有行缓兵之计。 “老父母高见,学生谢过赞誉。”除了礼仪无可挑剔,张浩明和一县之尊的对话带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现状,地方行政长官异地为官,单枪匹马闯天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和当地的世家大族搞好关系,这个官是一天也当不下去。当然,背景非常强悍或者乱世中手握军权的将领除外。 更何况张浩明从后世穿越而来,心理的优越感其实还是很强烈。 此时店铺外传来阵阵嘈杂声,浩杰出去一看,却是掌柜的家人子侄赶过来,被门外的衙役拦住。 “那本县就不打搅了,贤侄勿送。”王县尊见此机会趁机告辞。两人的谈话总让他有憋屈的感觉,好像对面的小子才是县尊。 “无妨,学生陪老父母走两步。”张浩明也巴不得早点结束没有营养的谈话,可是做戏必须全套,并不差片刻功夫。 ; 第十六节 汉家儿郎余佑汉 ?第一卷风起飘萍 张浩明送完王县尊折返回来,30多平方的铺子已经被掌柜家人挤满。张家掌柜姓余,张浩明刚刚接管族权不久,所以并不甚了解。 “掌柜的身体如何?要不回家静养几天?”张浩明关心的问道。 余掌柜急忙站起身体微微笑道,“谢公子仗义,老朽并无大碍。只是气不过叶家仗势欺人,让公子见笑。” 张浩明哈哈大笑,“如此甚好,叶家明天会送上汤药费,掌柜的好生休养。另外从柜上支取三个月的工钱,作为张家给您老的压惊费。” “使不得,使不得。无功不受禄,老朽并没有伤,受之有愧。”余掌柜坚持不肯接受。 心中感叹时人古朴,张浩明并没有勉强,带领两个兄弟径自回家。 叶府大宅无论是在占地大小,房间数量比张府都不遑多让。只不过现在叶府的气氛有些肃穆,守护人数明显增加。 而叶府内部除叶家族长叶炳祥不在外,叶家核心人物悉数到场,听取猪头哥叶少辉讲述今天事件的细节。 “辉儿做得很对,没有徒逞匹夫之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审时夺度,殊为不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却是为了更好的进攻。”叶家族老叶金星满脸皱纹,一个皱纹就是一个故事,在叶家说话自然一言九鼎。 在场其他人皆言有理。 “不过这次却让张家竖子踩着辉儿声名鹊起,难道就这样便宜这个兔崽子不成?”叶少辉二叔叶炳秋是个武夫,和张浩明二伯张松荣一贯不和,最见不得张家好。 “此子是张家的麒麟儿啊,他日必是叶家大敌。只是目前暂且观之,再作计较不迟。”叶金星从张浩明一系列的言语行动中看到今后的忧患,可是目前没有什么手段可以阻击。 “那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叶少辉目露凶光。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可是今天的事情反噬之下让他更加耿耿于怀。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叶金星以一段佛家揭语结束这个话题。 与此同时,张家内部同样在探讨今天的事情。 张家和叶家同属波城县内大家族,但凡城里有个风吹草动,总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和内幕。 “不错,今天狠狠打了叶家一个耳光,估计叶炳秋这货一定心里郁郁不乐。”张松荣对侄儿浩明今天的做法相当认可,毫不吝惜赞扬。 “就怕叶家出什么幺蛾子,对明儿不利。”两家的纠纷缘来已久,赖氏对两家今后走向无所谓,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大嫂切勿多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家有什么阴招也不敢用在明儿身上,这波城还没有到叶家横着走的份上。”三弟不在家,张松荣就是家族的主心骨。看见赖氏担心张浩明,急忙开口说道。 “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安排军中几个身手好的夜不收保护明儿。还有明儿的护卫队伯父向你推荐一个人,定能让你倚为左膀右臂。”张松荣毫不忌讳把千户所的精锐夜不收据为己有。 说起来这都是明末普遍现象,也是明朝灭亡的主要因素之一。 明代的卫所制,以军屯保证其自给自足,由世袭保证士兵来源,所以封闭、保守是其突出特点。明代大多数卫所,都建立了完备的军屯制度,卫所军士部分守城,部分屯种,要求基本上做到自给自足。 明初,由于常年战乱的影响,经济凋敝,百废待兴丞需征薄赋行轻徭,与民休息。指望百姓赋税供养庞大军队是不可能的,自养是唯一的办法。为了供养庞大的军队。明朝政府承袭了元代军屯的遗产,并将之扩大化,在全国绝大多数卫所开展屯田,力求实现军粮自给。”但永乐晚期,军屯制度已开始遭到破坏。宣德以后,卫所官侵占军屯田地、私役军士耕种之事,已频频发生。 特别是到了现在,卫所制度早已经名存实亡,张家和叶家都是这种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张浩明没有谴责大伯这种公器私用的行为,大明朝已经烂到骨髓里,不是一两项制度改革就可以挽救过来。 他更关心的是大伯口中的左膀右臂是何人?大伯作为千户多年,虽说因为明末军制崩坏,但眼光见识还在。更兼知道自己一贯心高气傲,却还如此之说,想必此人定有过人之处。 “别着急,我已经命人请他过来,待会酒桌上你亲自考教再说。”看见张浩明咨询的目光,张松荣反而卖起关子。 赖氏见大伯张松荣已经安排妥当,有人保护自己的宝贝儿子,心里遂也安定下来。看见他们已经聊到其他地方,便告辞离去。 “大人,您的客人已经带到。”亲兵进来禀告。 “快快有请。吩咐下去,准备酒席。”张松荣闻言,立马开口吩咐,言语当中有一些激动。 “诺。” “叔父客气,小侄愧不敢当。”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男子,不等张浩明看清,双手作辑朝张松荣就是一个长拜。 “佑汉贤侄快快起来,让叔父好好瞧瞧,看看北方的风雪有没有把我们的雄鹰打磨出来,有八年没见了吧!”来人明显和张松荣的关系不一般,这一刻,张浩明都有点嫉妒起来。 “是,叔父。”高大男子并没有起身,只是缓缓抬起头。 纵使张浩明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可是看清来人相貌,心底也暗自赞叹真是一个好男儿。 波城是弥漫着水气的杏花春雨的江南,而这个叫佑汉的人基本上是在风霜凛冽的辽东长大。江南的水气和塞外的长风同时溶进了他的气质,使他的外表兼具北雄南秀。白皙的面庞上两道爽朗的眉毛和一条挺拔的鼻梁十足地挑起了男子汉的英风飒气。更引人注目的是眉宇间那股端凝沉稳之气,竟如深潭静水,滟潋袭人。 “好,和吾家千里驹实乃一时瑜亮,难分伯仲。”张松荣大腿一拍,大声叫好。 一旁的张浩明面红耳赤,自己的伯父可真敢夸。虽然张浩明平时对自己的相貌也相当满意,可是比起这个叫佑汉的人还是颇有不如。 “来,来,来,佑汉,这是叔父最疼爱的侄儿,张家千里驹张浩明,尚未弱冠,今年18岁。”张松荣搀起佑汉,对他说道。 “明儿,这是你大哥余佑汉,字远鸿,今年24岁,是伯父刎颈之交的孩子,你们今后要多多亲近。”张松荣转过头有对张浩明说道。 “见过兄长,小弟浩明有礼。”张浩明文质彬彬朝余佑汉行礼作辑。 余佑汉急忙互礼,“贤弟勿要多礼,早就从叔父信中得知浩明素有神童之称,今日一见果然丰姿飒爽,英气逼人。” “都是一家人,不要那么多虚礼,咱们边吃边聊。”看见他们还有恭维来恭维去的趋势,张松荣一手一个拉着他们的手臂,往宴席上走去。 米酒,又叫酒酿,甜酒,旧时叫“醴”。用糯米酿制,其酿制工艺简单,口味香甜醇美。含酒精量极低,因此深受波城人们的喜爱。其气味芳香,味道甜美,酒味不冲鼻,尝不到生米粒,都是好米酒的特性。 张父好酒,这自酿的米酒从不假手下人,以堂堂五品之尊亲自动手,这也足以看出张父酿酒功力。 波城菜偏辣偏咸,拿来下酒却是再合适不过。桌上五荤一素两碗汤,三人就着小酒倒也其乐融融。 从聊天中张浩明得知,原来余佑汉的爷爷是当年随戚继光入闽剿灭倭寇,因伤残留下从而定居波城。张、余两家的交情从那时就开始延续,可谓世交。而余掌柜就是他的族人,只不过他目前不方便露面而已。 余佑汉从小文武双修,16岁便离家,独自游学在外。19岁加入辽东边军杀敌,从军五年累功至副守备。他身高八尺,相貌英俊,做事有度,在军中以宽容和仁慈而出名,作战时则一马当先,英勇无比,被人称为“小尉迟”。 可是在目睹满清日益强盛,边关守军却还在争权夺利,天启帝更是屡派宦官作为监军,军务上扯皮推诿。不由心灰意冷,觉得大明朝危在旦夕,心有余而力不足,奈何? 遂心有去意,刚好叔父张松荣言自己侄儿有经天纬地之才,两人可以一聚,看是否可以再挽救大明方便有所思路。加之自己常年未归,思念老父家人,故此离开边军回到波城。 “壮哉!佑汉大哥真是我汉家好儿郎,请满饮此杯!”张浩明听到这里拍案叫好,举杯相敬余佑汉。 华夏民族从来不缺热血男儿,张浩明非常明白余佑汉的心情。那是看着异族铁蹄即将马踏长城,国土即将沦陷,而国人却还在为一己之私争斗不已,那种苦闷的心情唯余自知啊!譬如自己。 “好,与贤弟共饮!”余佑汉久在边关,性格早已没有江南的婉约,边关将士的豪迈倒是学个十成十。 ; 第十七节 惺惺相惜两英豪 ?第一卷风起飘萍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越聊越投机,话也就自然越来越多。到后来,山川地理、风土人情、民生民计都是二人谈论的对象,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大明王朝时下的弊病。 大伯张松荣笑呵呵地看着俩个侄子论古谈今,甚至针砭朝政,并无觉得任何不妥。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大明已经病入膏肓,很难有神医妙药可以解救。既然如此,还不如看看年轻人有什么想法,更何况两人都是他最重视的子侄。 张浩明来到这个时代基本没有喝酒,只是逢年过节浅尝即止。其中固然有年龄尚幼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心事无法与他人说的缘故。不过今天,这顿酒他却喝得畅快淋漓。 而余佑汉亦然如此。原本以为自己年岁长于他,从小习武练武,纵使文学才情或有不如,但是武事方便肯定要强于对方。哪知事实出乎意料,张浩明对军事方面的造诣更加强于自己。往往三言两语便把军事精髓阐述清楚。 例如余佑汉从明朝募兵制和戚继光《纪效新书》中总结出的问题:“从你们当兵之日,虽刮风下雨,袖手高坐,也少不得你一日三分。这银分毫都是官府征派地方百姓办纳而来。你在家那个不是耕种的百姓,你肯思量在家种田时办纳的苦楚艰难,即当思量今日食银容易,又不用你耕种担作,养了一年,不过望你上阵杀敌。你不肯杀贼保障他,养你何用?就是军法漏网,天也假手于人杀你。” 张浩明立马说出这就是军人职业化的好处,可以保证士兵的战斗力。寥寥数语,却道尽戚大帅的精髓。 再如余佑汉从边关军事实践中的困惑,粮草辎重经常被鞑子所劫掠,应如何防范。 张浩明当场说出组建专业化的后勤辎重队伍,而不是临时征役民夫,临时指派部队保护。后勤辎重队伍要有一整套防范劫掠的措施,并且在运送工具上改进方法,不能只有人拉马驮的原始方法。 而对于戚大帅当年整军的措施:针对当时“浙兵”腐败,战斗力低下的状况,戚继光首先强调要从严治军,提出了创立兵营、选兵、练兵的三部曲,并制定了整顿军队的六条措施:“一曰首正名分,使指挥千百户旗军丁舍,秩然有序,而卫所之号令,必行于上下;二曰拿治剥军贪官,以苏久困之卒,使士气渐裕;三曰重治刁军刁官,使卫所之官,敢于任事;四曰禁所伍越序文移,无印白呈,以肃军政;五曰谕以忠义,厚恤战亡,以劝亲上使长之念;六曰清磨户口,均编差役,以养荷戈之力。 余佑汉问张浩明又如何看待这一条。 张浩明答曰;“无它,制度化而已。” 短短三个职业化、专业化、制度化却把整个军事体制囊括其中。不仅如此,张浩明甚至连当下朝政弊病也一清二楚,解决之道也井井有条。 余佑汉当场叹服!始知叔父所言不虚,此子果真有麒麟之才也!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余佑汉答应张浩明的请求,跟他共同组建张氏家族护卫队,余佑汉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能走多远? 余佑汉明白其中的含义,但他无悔。其实这话如果要说得清楚一点,那就是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就冲着张浩明所说:救国的道路有许多种,并非只有大明朝能救华夏民族,大明也只是华夏民族一部分而已,华夏绝对不能被异族所奴役。 “来喝酒,今晚不聊其它。你们要知道: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大伯张松荣对于这件事情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他们要注意言辞。 其实他是武人性格,做事直爽干脆。张浩明许多事情不敢跟父亲明言,可是跟大伯反倒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张松荣也是打定注意,今后要密切观察他们,若事情可为则为,若不可为,他则要进行劝阻。 二人皆言是。 是晚,三人喝得非常尽兴。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一层灰色的轻纱。此时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刻,张府大门却发出“呀吱”的开门声,却是张浩明和浩杰、冉闵以及昨晚入住张府的余佑汉他们进行每日晨跑。 对于训练张浩明不敢有片刻松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可不想自己的穿越以一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方式谢幕。 四个人跑到仙楼山顶的时候,东边天际才露出鱼肚白。光线很柔和,天边出现了一道红霞,红霞的范围逐渐扩大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红色的锦缎。乍一看,黑夜还似乎强大无边,可一眨眼,晨曦就成了深蓝色了。 “看,这就是我们汉人的锦绣山河,多漂亮壮观啊!”张浩明指着远处郁郁苍苍的山峦起伏说道。 余佑汉顺着张浩明的手势,远处太阳露出了小半个脸,红艳艳的,好似一位美丽含羞的少女,总也不肯露出她的庐山真面目。可是片刻之间,天色越来越亮,太阳慢慢地上升,同时也卸去了面纱,露出整个脸庞,笑吟吟地俯视着大地。整个山景仿佛瞬间染上颜色,到处是不知名的鸟叫声,仙楼山焕发出强大生命力。 此时此景,余佑汉忍不住仰天长啸,仿佛要把边关的郁闷之气悉数排除。 张浩明非常应景地念出岳飞大作《满江红、写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长啸声止诗念完,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是英雄识英雄,英雄相惜。 可是美好的情景被一旁的张冉闵破坏殆尽,他犹疑对着身边的张浩杰小声说道“难道大哥和余兄长两个是玻璃,两人的眼神和我跟柔儿互看有点相似,只是被大哥破坏了。” 张浩明耳尖,听见如此混账话气不打一处来,朝着他阴测测的说道;“你的柔儿20岁以前休想碰她,不要怪我言之不预。” 张浩明这也是为他好,后世17岁的小伙正是学生年纪,可是爱子心切的张母从江浙帮他挑选了一个水灵灵的江南女子作为通房丫鬟服侍他。不用想也知道,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何忍受,那还不得夜夜笙歌,旦旦而伐。不要三年,张冉闵准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并且身体…… 所以张浩明立马把张冉闵叫到自己的院里居住,就是为了他免受封建社会残毒的伤害,可是偏偏有许多人愿意被伤害,无语啊! “那大哥,20岁以后就不许管我了。”张冉闵义正言辞开始提出合理诉求。 “看你表现,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并且达到要求。”张浩明淡淡的说道。 张冉闵双手捂住脸和眼,大声哀嚎,“大哥,你这是要毁掉小弟终生性福啊!” 不再理会这个古灵精怪的堂弟,张浩明朝余佑汉说道;“有没有兴趣,咱们来对练一番。” 张浩杰和张冉闵闻言,立马兴奋的选好位置,看那兴奋劲,好像看猴戏。 余佑汉显得有点迟疑,自己的功夫都是战场厮杀,势大力沉,怕自己收不住手脚伤了刚认识的兄弟。 “没关系,只要不打头部就可以,其它无所谓,我身体壮实。”张浩明看出余佑汉有所顾忌,边说边解开衣服。他好久没有和人对打,一时之间有点手痒,另外也想看看这副身体的状态。 余佑汉看见张浩明脱掉衣服露出满身的肌肉,阳光有点刺眼了,他眨了眨双眼,立即明白,敢情自己这位小兄弟也不是一般的练家子,怪不得这么有信心。强者,绝对的强者,没有之一,这就是他的感觉。这个时代还没健美的概念,所以他不知道人的线条可以长成这样。但他感觉得到快快肌肉跟有生命力似的,鼓腾腾的肉块充满着爆发性的力量。 男人本质上是热血的,是崇尚力量的。余佑汉紧紧的握住双拳,热血涌上脑门,这才是真正的武者。这样他倒是放心下来,麻利脱掉上衣站到空坪上。 余佑汉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对面的张浩明点点头也不答话,一个右勾拳带着呼呼风声打了过去。余佑汉直接用左手挡住,可是张浩明的右勾拳又呼然而至,余佑汉用左手挡住,张浩明出拳越来越快,余佑汉的格挡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张浩杰和张冉闵已经看花了眼,没见过这样打拳的,这拳拳见肉,都不见躲闪的,那双手臂是钢板吗?不会痛吗? 痛,当然会痛。可是余佑汉现在是有苦难言,他想停都停不下来。他想不到张浩明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可是打起拳了又快又狠,仿佛是和生死之敌在搏斗。自己在开始被他抢了先机,现在主动权已经不是掌握在他手里,只能是被动的格挡。 ; 第十八节 莫负佳人情意深 ?第一卷风起飘萍 “畅快!”张浩明虚晃一拳跳出圈外,大声叫道,全身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余佑汉苦笑着抖动发麻的双手,心想你当然畅快,一直压住我打嘛。 “再来一次,你攻我守?”张浩明还有点意犹未尽,跃跃欲试的问道。不错,这个速度和爆发力都没问题,年轻就是好啊! “算了,手还酸麻酸麻的,我不是你的对手。”余佑汉非常坦然自承不足,没有一点矫揉造作。 这句话瞬间令张浩明对他的好感加剧,只有勇于承认自己不足的人才是真正的君子,而表现在战场上才是真正优秀成熟将领应有的基本素质。张浩明只有通过每一件事情认识身边的人,才能得知每个人的能力和秉性,为今后用人做些准备。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优缺点,关键还是用人的艺术。中国那么大,历史那么渊博,文化如此璀璨,好多人才都被历史湮没,相信只要有好的平台,今后将会有更多优秀人物登上历史舞台。 “你们两个也不要闲着,就按照我们刚才的方式交互进行。”张浩明安排好两个弟弟的训练工作,和余佑汉转身到上坡背阴的地方坐下,商量未来的发展大计。 “远鸿,趁着这次回边关之际,给我拉点英勇善战之士充任护卫队。要精不要多,三百人足矣。愿来者,每月二两纹银,绝不拖欠。有实在困难又特别优秀者,给予三个月安家费。”昨晚喝酒,两人平辈相交,张浩明也没有矫情,故此称余佑汉的字。 “兵之贵选,其法惟在精。过去戚大帅反对用城市游滑之人,奸巧之人,主张用乡野老实之人。对于选兵的具体标准,吾认为认为丰伟、武艺、力大、伶俐四条既不可废,亦不可专恃,惟素负有胆之气,使其再加力大,丰伟伶俐,而复习以武艺,此为锦上添花也。吾自会认真挑选,只是这个每月饷银二两,初期人少尚可,若是长久以往及人众,怕是负担不起。浩明以为如何?”屁股决定脑袋,余佑汉现在想问题的立场发生变化,倒替未来开始担心起来。 要知道他久在军伍,现在大明朝军士每月才五钱银子的粮饷,就这还不能保证每月足额及时发放。至于二两的纹银,普通士兵根本不可能。一些高级将领的亲兵最高也就一两五钱,可是数量毕竟有限,无法大规模扩编,所以余佑汉顾有此问。 “远鸿,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今后我们的军队一定要实现军人职业化道路,那就要提高他们的工资待遇,再辅以各种奖励惩罚措施,提高战死将士抚恤银两,务必使将士无后顾之忧誓死杀敌。如此,这个国家才能平定战乱,抵御外虏。至于所需银两,弟有信心不盘剥国内黎民百姓而通过海贸,以及一些商业发明获取所需资金。”张浩明眺望远处山河壮景,豪情万丈。 虽然他知道明军军队里是有很多兵油子的,这些兵油子并不是怀惴着保家卫国的崇高理想来参军的。对他们来说,当兵只是一份职业,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职业。到军队中来,就是为了领那每一个月五钱银子的生活费,犯不着上阵就玩命。 但是他有信心改造部分人,如果不行,他重新打造一支军队又何妨。领先四百多年的并不只有科技文化,更多的还是先进理念。 余佑汉不知道张浩明有什么具体手段,可以获取海量资金,但奇怪的他没有丝毫怀疑。这个少年就和旭日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仿佛世间动态尽在掌握,自己只有追随他,协助他,一展心中抱负。 余佑汉走了,与回来的时候心灰意冷相比,此次边关之行却是心怀激烈。怀里揣着张浩明给他的一千两募兵银,他唯恐不足,又把自己毕生的积蓄三百多两纹银悉数带上,与心中的理想相比,钱财实乃身外物尔! “明儿,佑汉消募兵役还需三个月时间,你这边的事情也不可懈怠。与大哥半年的约期必须时刻牢记,族长之位事关重大啊!”张松荣时刻关心张浩明的族长位置,唯恐旁落。 “是,伯父。”长辈的关心张浩明只有接受。 “另外,作坊的地点我已经帮你选好,土地也平整完成。在石陂卫所附近,百户是自己人。那里偏僻,注意的人不多,山多薪炭足,刚好适合作坊需要。”张松荣帮助自家侄儿同样是不余遗力,许多事情做在前头。 “伯父,您老卫所的匠户也安排给我,别把他们埋没,一个个都活得跟乞丐一样。”自家人无需感谢,有些东xc在心中即可。 “小子,已经在安排了。你那个水泥、玻璃作坊伯父不知如何着手,钢铁厂包在伯父身上。”张松荣大大咧咧丝毫没有长辈的样子,可是却让张浩明的心里温馨不已。 伯父这么说是有道理的,波城的冶铁业在明朝非常有名,规模很大。张浩明所知,波城一些私营冶铁厂,每炉一座,做工者必须数十百人,有烧炭者,有凿矿者,有煽炉者,其余巡炉、送炭、运矿、贩米、贩酒等役,亦各数十百人,是以一炉常聚数百人。 同时波城也是百炼钢最多的地方,不过在张浩明看来,只是一些低碳钢居多,离他心中钢铁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那侄儿就先告辞,安排其他一些事物。”张浩明看见事情安排妥当,迫不及待地要抽身离去。 “且慢,这是婉儿为你纳的福履,试试合脚否?”张松荣从一个篮子里面拿出一双福字履,递给张浩明。 福字履用绒锦、棉布面料制作,履头正面绣金福字,字旁以云形围边,履帮侧面镶卷叶纹缎子履口,衬宁绸为心,下配八层布托毛底正绱,加烫白干粉。 张浩明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线,心底叹息一声。不用穿他也知道,这福履肯定舒服又合脚,尺寸分毫不差。 三年了,一千多天,无论身高脚板大小变化,可是不变的始终是脚底的舒适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他穿越前是27岁的大叔,如何忍心对一个17岁的少女下手啊,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哟! “不错,合脚至极。替我谢谢婉儿。”张浩明套上新鞋,跳跃两下,相当满意。 “明儿,伯父知道你心高气傲有凌云之志。可是婉儿有哪一点配不上你,才情?容貌?家势?你小子有什么想法当面跟人家说清楚,我丢不起这张老脸,婉儿今年已经17岁,你看着办吧,唉!”说到这事,张松荣脸色阴沉都快拧出水来。 明代,“凡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嫁娶。”女孩子到17岁了,如果父母不将闺女嫁出去,那么地方官府就要给她找老公,逼其强行嫁人。当然了,波城县府是绝计没有这个胆量,但是对姑娘的名声可就没那么好听。 张浩明苦笑连连,满腔苦楚无处诉说,任何人都不行啊! 伯父口中的婉儿大名叫戚婉如,是波城副千户戚家女儿。当年戚大帅入闽剿倭,其族弟受伤便定居波城。14岁那年由张父亲自为长子提亲,时年张浩明15岁。两家当时都欣然同意,但当时张浩明正参加秀才大考,双方家人遂约定择日再议吉日。 至今后,张浩明高中案首,由于自己的原因,便用各种理由把这婚事拖延下来。戚父气愤不已,多次责问张府并且要求退婚。奈何戚婉如情根深种,死活不肯其父悔婚,并以死相逼,无奈下戚父只有屈从。 期间拉拉扯扯一直到现在,双方家人在这事对张浩明颇有怨言。只有戚家姑娘婉儿矢志不移,三年来一直通过自己的方式对张浩明嘘寒问暖。张家众人都对她给予配合,张母甚至扬言:除了戚婉如不允许其他女子先踏入张府。 张母这么说是有含义的,明朝有官位和爵位在娶妾方面自有规定。而有点文化和身份的人,可以娶一个妾,即“士一妻一妾”。普通老百姓是不准娶小老婆的,“庶人一夫一妇”,和现代一样,是一夫一妻制。张浩明作为张家嫡长子,身份自然不缺。这话的意思已经把正妻的位置预定,其他的张府也无所谓,毕竟妾氏没有身份地位。 也罢,张浩明想到这些年戚婉如对自己的关心,心里蓦然柔情上涌。以目前的社会制度,想要找一个20多岁,情投意合的姑娘,无异于痴人说梦。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无病呻吟啊! “伯父请放心,明儿会来解决这件事情,绝不让家人为难。”想定注意的张浩明放松心情,对伯父说道。 ; 第十九节 都是然惹的祸啊 ?第一卷风起飘萍 前世今生,张浩明都没有追女孩子的经验。今天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心中有愧,竟然独自一人上街想选一件礼物送给戚婉如。想想也不该,三年时间都没有送人家一件礼物,都是对方在付出。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张大神童远远站在胭脂铺子旁,却总是有女子在挑选,让他左右踌躇,迈不开脚步。可惜平常两个小跟班都在上族学,不然冉闵做此事刚好,他脸皮厚,估计没少帮他的柔儿买这些。 “老板,烦请帮我挑选一些十几岁小姑娘用的胭脂盒子,有劳了。”看见没有人,张浩明迅速抓住这个空档立马扑身而上。 “小哥,是送情妹妹的吧,你看这几款合适吗?”店家徐娘笑语盈盈,小公子皮薄,早就瞧见他站了半天。 “甚好,全部打包,都要了。”张浩明根本连看都没看,闻都没闻就如此说道。他想得简单,让婉儿去挑选,现在的张家少爷兜里有钱,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小哥,这里一根玳瑁簪子,姑娘家用正合适,颜色不会太过鲜艳,可如意?”店家徐娘犹自不肯放过眼前人傻钱多的富家公子,极力推销。 张浩明眼睛一亮,不是看上簪子,像这种胭脂小铺他不认为有什么好货色。而是这个主意好,找一间上好铺子买些上等货色才是正理。 让店家把东西包装好,婉言谢绝这些他认为的下等货。施施然跨进一间古玩铺子,跟掌柜说明来意,就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伙计送上的香茗。 “公子请看,这个玳瑁簪子如何?整个玳瑁鏻片花纹晶莹剔透,高贵典雅,万年不朽,是装饰收藏之极品。”掌柜恭谨着向他解释鉴赏技巧及要点。 “价值几许?可有优惠?”说句实在话,张浩明不知道如何鉴赏,只是觉得卖相确实不错,开口相询。 “公子请放心,本店经营近20年,童叟无欺,故不还价。此物因做工细致,纹理清楚,作价150两纹银。另外请公子知晓,玳瑁有剧毒不能食用,但作药用,其清热解毒之功效可比犀角,是名贵中药,对清热、解毒镇惊有特效。”掌柜的语意诚恳,细细交代。 虽然是贵家公子,张浩明还是觉得牙疼,这都够一家三口三年之食尚有盈余。可想到第一次给佳人送礼物,要的就是一个心意,咬咬腮帮,“烦请掌柜的帮我包装好,我要了。” 至于说假货或者欺诈类的,张浩明根本没有考虑,现在不像后世道德沦丧,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他深有体会。 戚家以武兴家,门口站着的两个护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受当地风俗的影响,门口摆放的是两个武狮子,张牙舞爪甚是可爱。 远远看见自家姑爷大包小包在手,其中一个护卫迎上来帮忙,另一个却非常有眼力,迅速跑进府里禀告。虽说老爷和夫人对未来姑爷颇有微词,可是这些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指手画脚的不是。一日婚约不除,他们就要张浩明当做姑爷。 说来也巧,戚副千户今日没有当值,久未见面的翁婿两人今日到有机会一叙。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这是丽源堂刚做的糕饼,还请岳父品尝一二。”张浩明想得清楚,所以态度一上来便摆的非常端正。 戚副千户大名叫做戚纲,长得五大三粗颇有武将风格。对眼前这个女婿他打心里是赞成的,要不当初也不会答应。按夫人的话,这是提着灯笼也难找到的一桩好姻缘,刚好跟自家的婉儿相配。 可是这家伙不地道哇,每次总是推三阻四拒绝双方家长商定的良辰吉日,不知闹的是哪一出。要说他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波城就这么大,从未听说这小子有中意其他什么姑娘家。今日这个素不独自登府的小子莫非开窍了,瞧这大包小包的礼物,其中还有女儿家用的物件,倒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清楚。行就行,不行就拉倒,莫让这小子耽误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姻缘。 “贤婿今日登府有何指教,尚请跟老夫明言。”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对眼前这个女婿目前有些不待见,可是为了女儿的幸福,戚纲还是按捺下心思问道。 张浩明微微一笑,自己这个岳丈大人平素从未给他好脸色看过,今天能够文绉绉两句也是不容易。自己过往的手段还是不够老练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原本和和睦睦的翁婿情,却因此闹到这样生分的地步,不该啊! “小婿今日冒昧过来,一是买了一些小礼物送给婉儿。二来是想跟岳父大人商量一件事情。”张浩明礼仪态度非常恭谨,言语恳切。 戚纲看见张浩明的态度心里舒服许多,听见他竟然还有事情商议。想起这个小子前些时日怒打叶府少爷,及之后大家广为流传的话语,心里也是甚为佩服。小小年纪审时夺度,有勇有谋甚为决断,实乃佳婿。 “贤婿请讲无妨。”想到此处的戚纲言语间显得更加温和。 “谢过岳父大人。”张浩明受宠若惊,享受岳父这种和颜悦色的待遇要追溯到三年前了,不容易啊,所以说沟通很重要。 “婉儿是小婿一生的良配,更有感于她对小婿的情意,小婿实乃心喜爱之。然……”张浩明话还没有讲完,大堂屏风后面却传来女性惊呼声,带着些许哀怨。 戚父更是大手一拍桌子,整个人站起来,面如沉水大声斥责,“竖子尔敢如此?” 这时屏风后也急匆匆跑出一个女子,不是戚婉如又是谁?只见她年方十七,身材高桃,体态轻盈,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纵使脚步有些急促,可是还能依稀看到端庄娴雅。只是脸带凄然,却也让她无意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爹爹请息怒,切勿伤了自己身体。是女儿不是,不该纠缠明哥哥,女儿……女儿愿取消婚约。”戚婉如轻咬唇齿,两眼蒙上一层雾花,光玉洁白的脸庞有些黯然,仿佛最好一句话耗尽了全身的精力。 罪人啊,怎么能让如此佳人受此无妄之灾,张浩明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耳光,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什么然,这说话最怕什么然、但是之类的呀? ; 第二十节 百年修得夫妻缘 ?第一卷风起飘萍 急切间,张浩明也不管不顾大声说道;“岳父大人,婉儿,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请允许我把话说完。”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说了,张浩明不想再引起其他误会,首先开宗明义继续大声说道:“浩明今生非婉儿不娶。可是婉儿年纪尚幼,恐今后对生育不利,所以小婿想恳请岳父,待婉儿年长两岁再行迎娶,望岳父大人成全。” 静,绝对的静。 戚父两眼微闭,不知道在想什么。戚婉如脸色绯红,螓首蛾眉间巧笑倩兮,透露着心里喜悦。内心告诉她离开此处,可是自己却极为不舍,只是手捻衣角一言不发。 自己的明哥哥没有嫌弃她,可叹原先还自怜自苦,不知道明哥哥的一番苦心。她知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想不到明哥哥这么在乎自己,得此夫婿,自己纵然九死也无悔! 俄顷之间,戚父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此中情况心里微微叹口气。自己错怪这孩子,也不枉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爱煞明哥儿,连应有的女孩家矜持也顾不上,只是想和这孩子多呆一会。好在他们原本有婚约在身,况且张家这孩子也没有其他想法,倒也不算谕礼。 他本是武人出生,对于这些酸儒的礼仪之防没有太多看重。何况张浩明说的话也让他放心下来,便有心成全,让两个小夫妻说说心里话,也可以缓缓相思之情。 “此事让为父考虑考虑再说,贤婿有什么礼物就自己亲自送给婉儿吧!为父走走就回来。”戚纲说完抬腿便走,干净利落。 戚纲这话让张浩明汗颜不止,更不要说戚婉如满脸通红头都要低到脚下。什么叫走走便回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防女婿跟防狼似的,什么话吗?自己要吃了戚婉如,至于要等两年吗? 望着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戚婉如,张浩明的小腹一热,心里一叹,好像话说满了啊!女大十八变,古人诚不欺我! 张浩明按捺不住内心龌龊的想法,还好劳资走这一趟,把美人的心完全偷到手。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估计都无法再打动吾家婉儿的心了吧! 张浩明仿似猪哥般盯着戚婉如,不是他两辈子没有见过女人。美,实在太美。只见她生得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肌骨莹润,举止娴雅。这可是真正原生态古典美,没有任何人工雕饰和做作啊! “明哥哥找婉儿有什么事吗?”戚婉如轻吐檀口,声音婉转悠扬,似水如歌,特有的波城口音带着吴语的柔暖,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哦,没事。不是,有事。”张浩明语无伦次,首次有点手足无措,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噗嗤。”戚婉如想不到明哥哥也有如此时刻,心里不禁甜如蜜。 张浩明老脸一红,自己二十七八岁,被一个小萝莉迷住,害臊啊! “婉儿,你的福履哥哥已经收到,很合脚,谢谢你。今天给你带来几样小东西,希望你喜欢。”张浩明趁着取东西的机会,打消几分尴尬。 胭脂,玳瑁簪子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可是张浩明看见戚婉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那里需要什么胭脂,年轻就是好啊! “谢谢明哥哥,婉儿都非常喜欢。”礼物无论贵重,最重要的心意。戚婉如兰心蕙质,善解人意。 物有所值,看见戚婉如甜美的笑容,张浩明心里觉得很满足。自己不应苛求什么,爱过,恨过,却也想过,忆过。不管这份感情对你意味着什么,至少你曾经拥有过,这就是人生值幸事。 随缘吧!人都这样,不要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能学会如何去珍惜,只有经历过伤痛的人才能学会珍视生命中的一切。只有为爱情痛过的心才会明白情缘得来如何不易。学会珍惜并不难,只要一生一世的去珍惜生命中的快乐与幸福才是最难的,世上的有些东西当失去了就很难以得到。感情如此,缘份如此,机会也如此。 珍惜眼前,保护所有一切爱你的人,这就是我的使命和责任,张浩明心里暗自发誓。 “明哥哥,这个太贵重了,在乱世中可救活许多人,婉儿不值得哥哥如此破费。”戚婉如蹙着双眉,她也是官宦之家,自然明白玳瑁簪子的价值。 多么善良而美好的女孩啊!仿佛没有沾染世间的污秽和世俗,张浩明心里忍不住颤动,这是上天赐予自己最好的礼物,情不自禁的,他缓缓说出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傻瓜,佛说: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回今生的擦肩而过。每一个缘分都来之不易,得多久才能修的正果。茫茫人海,两人的相遇相识到最终相守,又得多少千年的期待和祈梼?需要抱经多少的风吹雨打,积多少的善和德,受多少的苦和难,上苍才会把这人间最美的东西恩赐于你?不要说一个小小的玳瑁簪子,便是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只要你需要,我也愿意尽我所能,为你努力夺取。” 戚婉如此生那里听过这样不是情话的情话,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又似喜非喜的含情目中续满泪水,便是此刻叫她去死,她也是愿意的。三年的付出与等待,此刻终于有回报。 “明哥哥,能帮我带上吗?”一双洁白如葱似的手捧着玳瑁头簪凑到他跟前来,娥眉淡扫,江南女子灵秀妩媚的风情,顾盼间自有说不尽的脉脉情思。戚婉如脸色红如血,但神情却显得很坚定。 张浩明深吸一口气,他明白戚婉如的意思,这是在向他表明此生非君不嫁,与自己起先此生非婉儿不娶遥相呼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张浩明既是承诺也是心声,庄重的把玳瑁簪子亲手插在戚婉如漆黑的长发随意挽起的云髻中间。 缘分是感情的起跑线,感情是爱情的的原点。每个人在感情上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段回忆,或许是甜蜜,或许是悲伤。但是不管滋味如何,它永远铭记在你的心中。这一刻,张浩明忘记前世所有感情,只愿珍惜眼前人。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戚婉如低垂螓首,语气透着欢喜和坚定。 此情此景,张浩明紧握佳人玉手。戚婉如没有躲闪,任爱郎握住双手。只是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伦。 不等张浩明有其他动作,门口传来阵阵咳嗽声,却是戚父已经回来。 戚婉如抽出双手,嫣然一笑,几个碎步消失在屏风后面。张浩明怅然若失,面有不舍。 “为父起先想了想,贤婿之言有理,理应遵之。”戚纲慢慢跨进门庭,不紧不慢的说道。 张浩明欲哭无泪,其实岳父大人您再坚持一下,明儿、明儿就听老丈人的也是可以的。看来老天还是要我们的主角做到言出即行啊! “谢过岳父大人,小婿感激不尽。”张浩明强颜欢笑故作欣喜。看来这个装逼也是要付出代价啊! 了却了一桩心事,戚父看自己的女婿越看越顺眼。听闻此子从小习武,却没有拜访名师,那老夫今日亲自指点一番吧。 他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也不是他自夸,而是他有这个能力和资格。建宁府下辖五所四十六卫,戚纲作为副千户负责训练和刑罚,以一手祖传的戚氏刀法威震军中。 ; 第二十节 明朝亦有醉人话 ?第一卷风起飘萍 急切间,张浩明也不管不顾大声说道;“岳父大人,婉儿,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请允许我把话说完。”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说了,张浩明不想再引起其他误会,首先开宗明义继续大声说道:“浩明今生非婉儿不娶。可是婉儿年纪尚幼,恐今后对生育不利,所以小婿想恳请岳父,待婉儿年长两岁再行迎娶,望岳父大人成全。” 静,绝对的静。 戚父两眼微闭,不知道在想什么。戚婉如脸色绯红,螓首蛾眉间巧笑倩兮,透露着心里喜悦。内心告诉她离开此处,可是自己却极为不舍,只是手捻衣角一言不发。 自己的明哥哥没有嫌弃她,可叹原先还自怜自苦,不知道明哥哥的一番苦心。她知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想不到明哥哥这么在乎自己,得此夫婿,自己纵然九死也无悔! 俄顷之间,戚父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此中情况心里微微叹口气。自己错怪这孩子,也不枉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爱煞明哥儿,连应有的女孩家矜持也顾不上,只是想和这孩子多呆一会。好在他们原本有婚约在身,况且张家这孩子也没有其他想法,倒也不算谕礼。 他本是武人出生,对于这些酸儒的礼仪之防没有太多看重。何况张浩明说的话也让他放心下来,便有心成全,让两个小夫妻说说心里话,也可以缓缓相思之情。 “此事让为父考虑考虑再说,贤婿有什么礼物就自己亲自送给婉儿吧!为父走走就回来。”戚纲说完抬腿便走,干净利落。 戚纲这话让张浩明汗颜不止,更不要说戚婉如满脸通红头都要低到脚下。什么叫走走便回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防女婿跟防狼似的,什么话吗?自己要吃了戚婉如,至于要等两年吗? 望着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戚婉如,张浩明的小腹一热,心里一叹,好像话说满了啊!女大十八变,古人诚不欺我! 张浩明按捺不住内心龌龊的想法,还好劳资走这一趟,把美人的心完全偷到手。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估计都无法再打动吾家婉儿的心了吧! 张浩明仿似猪哥般盯着戚婉如,不是他两辈子没有见过女人。美,实在太美。只见她生得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肌骨莹润,举止娴雅。这可是真正原生态古典美,没有任何人工雕饰和做作啊! “明哥哥找婉儿有什么事吗?”戚婉如轻吐檀口,声音婉转悠扬,似水如歌,特有的波城口音带着吴语的柔暖,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哦,没事。不是,有事。”张浩明语无伦次,首次有点手足无措,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噗嗤。”戚婉如想不到明哥哥也有如此时刻,心里不禁甜如蜜。 张浩明老脸一红,自己二十七八岁,被一个小萝莉迷住,害臊啊! “婉儿,你的福履哥哥已经收到,很合脚,谢谢你。今天给你带来几样小东西,希望你喜欢。”张浩明趁着取东西的机会,打消几分尴尬。 胭脂,玳瑁簪子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可是张浩明看见戚婉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那里需要什么胭脂,年轻就是好啊! “谢谢明哥哥,婉儿都非常喜欢。”礼物无论贵重,最重要的心意。戚婉如兰心蕙质,善解人意。 物有所值,看见戚婉如甜美的笑容,张浩明心里觉得很满足。自己不应苛求什么,爱过,恨过,却也想过,忆过。不管这份感情对你意味着什么,至少你曾经拥有过,这就是人生值幸事。 随缘吧!人都这样,不要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能学会如何去珍惜,只有经历过伤痛的人才能学会珍视生命中的一切。只有为爱情痛过的心才会明白情缘得来如何不易。学会珍惜并不难,只要一生一世的去珍惜生命中的快乐与幸福才是最难的,世上的有些东西当失去了就很难以得到。感情如此,缘份如此,机会也如此。 珍惜眼前,保护所有一切爱你的人,这就是我的使命和责任,张浩明心里暗自发誓。 “明哥哥,这个太贵重了,在乱世中可救活许多人,婉儿不值得哥哥如此破费。”戚婉如蹙着双眉,她也是官宦之家,自然明白玳瑁簪子的价值。 多么善良而美好的女孩啊!仿佛没有沾染世间的污秽和世俗,张浩明心里忍不住颤动,这是上天赐予自己最好的礼物,情不自禁的,他缓缓说出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傻瓜,佛说: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回今生的擦肩而过。每一个缘分都来之不易,得多久才能修的正果。茫茫人海,两人的相遇相识到最终相守,又得多少千年的期待和祈梼?需要抱经多少的风吹雨打,积多少的善和德,受多少的苦和难,上苍才会把这人间最美的东西恩赐于你?不要说一个小小的玳瑁簪子,便是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只要你需要,我也愿意尽我所能,为你努力夺取。” 戚婉如此生那里听过这样不是情话的情话,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又似喜非喜的含情目中续满泪水,便是此刻叫她去死,她也是愿意的。三年的付出与等待,此刻终于有回报。 “明哥哥,能帮我带上吗?”一双洁白如葱似的手捧着玳瑁头簪凑到他跟前来,娥眉淡扫,江南女子灵秀妩媚的风情,顾盼间自有说不尽的脉脉情思。戚婉如脸色红如血,但神情却显得很坚定。 张浩明深吸一口气,他明白戚婉如的意思,这是在向他表明此生非君不嫁,与自己起先此生非婉儿不娶遥相呼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张浩明既是承诺也是心声,庄重的把玳瑁簪子亲手插在戚婉如漆黑的长发随意挽起的云髻中间。 缘分是感情的起跑线,感情是爱情的的原点。每个人在感情上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段回忆,或许是甜蜜,或许是悲伤。但是不管滋味如何,它永远铭记在你的心中。这一刻,张浩明忘记前世所有感情,只愿珍惜眼前人。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戚婉如低垂螓首,语气透着欢喜和坚定。 此情此景,张浩明紧握佳人玉手。戚婉如没有躲闪,任爱郎握住双手。只是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伦。 不等张浩明有其他动作,门口传来阵阵咳嗽声,却是戚父已经回来。 戚婉如抽出双手,嫣然一笑,几个碎步消失在屏风后面。张浩明怅然若失,面有不舍。 “为父起先想了想,贤婿之言有理,理应遵之。”戚纲慢慢跨进门庭,不紧不慢的说道。 张浩明欲哭无泪,其实岳父大人您再坚持一下,明儿、明儿就听老丈人的也是可以的。看来老天还是要我们的主角做到言出即行啊! “谢过岳父大人,小婿感激不尽。”张浩明强颜欢笑故作欣喜。看来这个装逼也是要付出代价啊! 了却了一桩心事,戚父看自己的女婿越看越顺眼。听闻此子从小习武,却没有拜访名师,那老夫今日亲自指点一番吧。 他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也不是他自夸,而是他有这个能力和资格。建宁府下辖五所四十六卫,戚纲作为副千户负责训练和刑罚,以一手祖传的戚氏刀法威震军中。 ; 第二十一节 誓把日月换新颜 ?第一卷风起飘萍 “贤婿随我到后院武场,把平日所练刀法演示一遍,为父看是否有暇瑜?”戚纲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其自负之意还是磅礴而出。 戚家的武场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钯十八种兵器。如果要加上弓箭、火枪等其他武器,规模足有二三十种,不愧为传统的武将世家。 戚纲把自己随身所用的佩刀递给张浩明。 “好刀!”张浩明拿到手里有点沉重感,随意舞了几个刀花,大声赞道。 戚纲的佩刀是正宗的戚氏军刀,是戚继光专门针对倭寇使用的倭刀所改良制造的武器。明朝军队所用的刀在与倭寇交战时,经常被倭寇的倭刀砍断。戚继光吸收倭刀的长处,对中国军刀进行改良,带有明显的rb风格,刀刃弧度加大,刀刃宽度的缩小,刀尖带有一个小小的弧度,刀刃中间起一条镐线,刀背也有一条栋线,刀尖保留和刀身基本相同的厚度,刀背有采用削栋,减轻刀刃整体重量但是不减少刀刃的强度。 而戚纲的佩刀明显是此中极品,用精钢层层锻造,细细打磨而成。 “好!”戚纲却是看见张浩明解开衣服,为他露出满身的腱子肉大声叫好。想不到此子外表文质彬彬,身体竟然如此强壮有力。 张浩明朝戚纲施礼说道:“下面的刀法是小婿自己所创,取名血战八势,请岳父大人指教。” 说完径自把血战八势由慢及快细细演练三遍,他也想借此机会让以刀法武力闻名军中的岳父指点一番,看哪里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戚纲目露精光,盯着场上犹自挥刀演练的张浩明诧异不已。不为别的,他是精于行伍的老军人,不知道张浩明的杀气从何而来。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事实存在,那是胜利的保证。“气”——战斗的勇气、战斗的士气、战斗的杀气! 自己这个女婿少小富贵,别说上战场,估计跟人搏斗都没有机会。而且他的刀法全然没有花架子,都是战场厮杀的实用招式,这才是他不明白的地方。 “贤婿刀法重势,充满一种惨烈勇往直前的气势,有我无敌,不愧血战二字。如果配以骑射,为父即使盛年也未必是你对手。但你的刀法招招都是与人生死相搏,特别气势要足,一旦展开很难控制,希望你慎用。”戚纲眼光老辣,点评精辟入理三分。 “是,谨遵岳父教诲。”张浩明鞠躬行礼。 “至于你的刀法为父指点不了,但世上的很多事,并非一定要靠武力解决。所以,没有必要凡事较真,遇事较劲。将心胸放宽些,该马虎时就马虎,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图一时之快,结难解之怨;不要为赌一时之气,添几多烦恼;不要为争一时输赢,输全部心情。其实顺从没那么难,不争是一份清醒,随缘是一种积极的心态。”戚纲害怕自己女婿年轻气盛,今后凭借武力恣意妄为,所以谆谆教导。 “谢岳父,定铭记于心,不敢有片刻忘却。”不是关爱于心,绝对没人愿意说这些,句句忠言啊!张浩明自然要谢过。 “另外为父听说你们张家要组建护卫队,对于如何挑人老夫有些见解。最主要的条件是:必精神力貌兼收,因为武艺差可以教习。对于选来的士卒,要根据各自不同的特点发给他们兵器,不同之人用于不同兵种,如藤牌宜于少壮便健,狼筅长牌宜于健大雄伟,长枪短兵宜于精敏有杀气之人。为父其他帮不了什么,唯有两个家将长期追随老夫,现让他们跟你,方便你时刻咨询。” 岳父戚纲和大伯张松荣交好,两家又是姻亲,故对于外面是机密的事情,在戚纲面前却不是什么秘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知晓这孩子的心意,自然要倾力相帮。 张浩明大喜,这可是最实在的帮助了。虽然自己有信心做好这些,可是每件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这好铁又可以打几颗钉呢?如果有懂行的帮助,这效率和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出了戚府大门,张浩明哼着小调,感觉天蓝地绿心情畅快无比,不虚此行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佳人在手无虞,大业上目前也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十年忍耐磨一剑,如今总算可以破茧而出。 回首过去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父母耳提面命,家人管教约束。张浩明不禁感叹万千,对于忍耐两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立身处世,忍耐为第一功夫,要活着,就得耐烦。 表现在外,是低头下视,蕴藏于心,是沉着默照。忍受与耐烦的人,能够包容一切人事物境的纷攘,不怕责难,不怕干扰。因此,无论在什么时候,做人要忍受,才能有人缘。做事要耐烦,事业才能水到渠成。 接下来的日子,张浩明忙得跟一个陀螺似的,所有的人都被他指使得团团转。采买原料、建造宿舍、伐木烧炭,流民、家丁、张府各人等全部围绕着三个作坊转。 出于保密的需要,张浩明把钢铁、玻璃、水泥三个作坊安排在不同地方。虽然这样管理起来有些不方便,可是安全性无疑却增加许多。 六月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许多鸟兽虫鸣难觅踪影。可是水泥作坊工地上却是欢声笑语,一众流民和匠户在异乡找到了家的感觉。 少东家仁义,随着水泥窑炉完工,几排大平房也拔地而起。分配方面很公平,有老有少的一家人居住在一起。单身一人的则三人一个大房间,关键的是少东家说谁如果有女人可以组成家,立马盖一套新房,在100平方米内费用少东家与你平摊。至于谁有能力可以盖豪宅,大伙一则没有想过,二则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不是? 与大家感恩戴德相比,张浩明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功劳。地不用钱,到处是无主之地;木头漫山遍野,他没有付出一分辛劳;现在盖房子都是用泥土筑墙,同样没有他什么事情。他提供的只不过是这些人口粮而已。 水泥厂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没有什么技术活,又没有后世工业化的机器替代人工,所以聚集石陂卫所乡下的流民、匠户有200人之多。 伟人说得好,人多力量大。张浩明只是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让每个人都有事情做而已。年老的婆子们负责煮饭;年轻女子负责浆洗;部分青壮负责伐木;部分负责筑墙;哪怕是年老体弱之人也有用处,那就是平整土地,种种青菜、红薯总可以吧?只不过工作性质不一样,大家的俸禄不同,但吃的目前则完全有张浩明提供,大家统一吃大锅饭。 可就这样,已经让流民、工匠们感激涕零,包吃包住还有工钱可拿。有些厚道的人已经私下跟张浩明说可以不用工钱的,或者降低一些,让张浩明仰天长望,强忍着不让泪水留下。 这就是华夏民族千年来百姓的心声,能吃饱,有衣穿,有个地方避寒即可。 为什么上苍要如此不公,视天下百姓为刍狗。既如此,自己就要打破这些坛坛罐罐,誓把日月换新颜! ; 第二十二节 用人的理念和规则 ?第一卷风起飘萍 “大家今后吃香喝辣的就靠它们了,每个组的工作大家都知道。特别要向诸位强调的是,严禁打探其他组的工作情况,哪个组出现泄密,则全组成员驱逐出作坊永不录用,当事人按张家族规处置。希望大家认真对待,勿谓张某言之不预。”张浩明脸色严肃对房内六个管事十二个流民匠头说道。 水泥的制作并不复杂,全部是物理反应,没有什么化学反应,张浩明知道想要永久保密并不现实。只要产品投入市场,按照中国人传承五千年的智慧,其他人研制出来投放市场不是什么难事。 作为后世的穿越人,他没有这么狭隘,一项科技发明创造必须造福国人,这才是它应有的价值所在。可是人家自行研发和内部人员泄密流传出去,这是两码事,他不能容忍作坊人员的背叛。更何况他也想暂时垄断几年的水泥销售,为自己的大业积蓄资金。 甚至今后但凡他能够做主的地方,一定要贯彻实行零背叛,这是铁律。无论是商业抑或是军队,家族、团队、国家概莫如是,华夏民族的血性必须弘扬下去。 众人脸色禀然,少东家对大家一贯和颜悦色,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从来没有打过折扣。如今这话可谓极重,不能不让众人引起高度重视。 “请少公子放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公子仁义大家有目共睹,若真有宵小之徒为谋私利出卖大伙,松辉和全坊之人必不轻饶。”张松辉作为水泥作坊的总管事开口向张浩明保证。 张松辉是张浩明族人,一个总管事和其它五个小组管事皆是。其余十二人则是由流民和匠户推选出来的副管事。 张浩明没有矫情,非要舍弃族人不用而用外人。在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当然是自己的族人在忠诚度方面有保证,他的心中有自己的一套用人观。 依据水泥的生产流程,有破碎及均化、生料均化、预热分解、水泥熟料的烧成、水泥粉磨这五个过程。张浩明把人员分成五个小组,每组只生产一道工序,严禁其他组成员彼此互相打探。另外再依据劳动强度,制定不同的俸禄。 其实说五组并不合适,其中还有一个由众人的家眷组成的后勤保障组,专门负责大家每天的伙食及衣服的浆洗。通过这样分组操作,既能提高效率同时也最大程度做到保密。 “响鼓不用重锤,大家心里有杆秤就行。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但是我相信明天会更好。张某也不是吝啬之人,希望大家通知下去,但凡今后大家在改进流程方面有好的建议并且被采纳,依据贡献大小,必有奖励。”摊子铺好,但是张浩明并不认为就此结束。 任何新的发明创造出现,后期都会有许多改进完善的地方,而一线的工作者是最有发言权,自己要做的只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则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一点,张浩明比这时代的任何人都清楚。 “公子高义!” “谢谢张少爷。” …… 大家的心里都是火热火热的,对于张公子的话大家没有任何怀疑。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张公子的仁义和信誉已经深入人心。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每日三餐,两干一稀,青菜不缺,时有肉类,从未间断。甚至有些更早的流民已经入张府做事,这是部分人心里的目标。 张浩明微微一笑,深邃的双眼有着无穷的智慧和人情世故,双手一抬阻止大家的赞美,“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距离成功只差一步。还希望众位同心同力,共同把下午的水泥烧制成功,争取今晚举行庆功宴。” 众人轰然应诺,喜笑颜开,自去准备不提。 张浩明现在的水泥厂是采取水泥立窑,最大的特点就是全手工操作,依靠人力。当然机械立窑他也想,可是没有这个条件不是。 不同众人忐忑不安和兴奋的心情,张浩明知道水泥不像烧制瓷器,有失败之说。无非是质量好坏,或者说粘合度不够而已。如果真要勉强使用,只能说是次品,不过还是可以用的。他也没有希望一次通过,这里面还存在火候掌控问题,只是这些却要工匠们去摸索,他不过是提供方向。 “叔,这些人今后您要留意一下,看是否有人才可堪使用。您只要记住:德才兼备、以德为先,有德有才破格任用;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无德有才限制使用;无德无才坚决不用。”没有外人在场,张浩明还是依照族规称呼张松辉为叔叔,同时也对他提出自己的用人理念。 毕竟水泥厂今后肯定要扩大生产,就地取材,交通的便利性以及辐射范围非常重要。那么就存在到处建设分厂的问题,而人才储备则应该做到前头,这样可以保证后面的扩张。 用人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首先要全面准确理解德才兼备的原则。德才兼备是张浩明今后选人用人的基本原则。如果真要阐述德和才的辩证统一,德必须驭才,才必须从德。这是选人用人的根本所在,不能舍本逐末。宋代司马光讲:“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张浩明深以为然。 “少公子言之有理,松辉一定倾尽全力而为。”张松辉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并没有倚老卖老。自己的这个侄儿注定不是池中物,他只不过是张氏旁支,有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讲同样难得。 “叔客气了,另外还请多注意一些勤快之人,办事情,要以“五到”为要。这五到分别是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和口到。”张浩明细细叮嘱唯恐遗漏。 张松辉边听边写,把张浩明的用人思想细细记录下来。心里暗自佩服不已。这些用人理论别说一个少年,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明白其真谛。其实认真说起来,这其中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考验和鞭策呢? 下午的试验很成功,在经过两个水泥立窑分别三次煅烧之后,张浩明把第五次和第六次的成品确定下来,原料配置和煅烧的温度及火候也分别记录在案,作为今后正式水泥制造的标准流程。 张浩明亲自留在石陂水泥作坊和工匠们一起欢庆,有了居住地的人是不能称为流民的,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从流民向工匠转变。不停的有人热情的向张浩明敬酒,表达他们自己心中的谢意。当然都是张公子随意,我干了。不然,就算米酒的度数再低,张公子也是无可奈何啊! 许多人刚从流民转为工匠,生活困苦不堪许久,在这里,他们看到生活的新希望。而这都是眼前这个随和的年轻人功劳,现在的人非常朴实,他们认为只有努力工作才能报答张公子的恩情,这是许多人心中最质朴的想法。 张浩明确实非常随和,穿越以前他也是农民的孩子,无论今生后世,众生平等始终存在心头不敢却忘。特别是来到这个年代,虽然享受特权,但心中理念没有任何变化。能够为广大普通民众谋福祉,他的心中快意无限。 趁着有些酒意,张大公子跳上搭建的高台上大声叫道:“诸位,请大家安心努力工作,争取人人做管事,美好生活就在眼前,张家定不辜负诸位。” 下面有些机灵之人大声叫道;“互不辜负!” 一瞬间,台下众人齐声叫道:“互不辜负,互不辜负!” 声音在静谧的夜晚穿得很远很远,却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大山中。 ; 第二十三节 各司其职的好处 ?第一卷风起飘萍 互不辜负,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难也!君可见,历代的统治者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无不是掠夺民众,反复几千年的历史,何其可悲。 遂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之言。 特别是现在中国出现了严重的社会危机,在内是大量的饥民和饥兵组成的流寇扰乱社会秩序,在外是野蛮落后的满清鞑子步步进逼危及国家安全,但是明政府无力应对这一内忧外患的局面,最后走向了亡国、亡天下的历史悲剧。 在清初野蛮和残暴的异族****打压之下,代表士大夫阶层的体面全无。晚明时期这个阶层曾经发挥过的舆论监督和分权制衡的能力消失殆尽,整个士大夫阶层的风气转向对皇权的奴颜婢膝,进而整个社会的风气都变得死气沉沉,人的思想和行为受到了严重的束缚,中国社会陷入了倒退的深渊,并且沉沦几百年的时间。 张浩明无法容忍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所以历史只可以远观不可亵玩,远看或壮观、或惨烈、或心酸,总是感慨一声无伤大雅。等到真正身临其境却是如此沉重,压得胸口阵阵发闷。 第二天张浩明交代了一些安全生产的事项,便离开这里到附近的玻璃作坊。 玻璃作坊和水泥作坊只有一个山头之隔,路程却相差有二十多里地。主要考量到今后的运输问题,所以玻璃作坊更接近官道。 认真说起来玻璃作坊建设在前,可是出产的速度却不可同日而语。一方面是出于保密的需要,人手不如水泥作坊多。另一方面则是制作过程有一定的技术性。 玻璃的生产工艺包括:配料、熔制、成形、退火等工序。配料和熔制较为简单,把石英砂、石灰石、长石、纯碱、硼酸等搞碎经过高温加热,形成均匀的无气泡的玻璃液。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物理、化学反应过程。 玻璃的熔制在熔窑内进行。熔窑主要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坩埚窑,玻璃料盛在坩埚内,在坩埚外面加热。小的坩埚窑只放一个坩埚,大的可多到20个坩埚。坩埚窑是间隙式生产的。另一种是池窑,玻璃料在窑池内熔制,明火在玻璃液面上部加热即可。 困难主要是在成形,是将熔制好的玻璃液转变成具有固定形状的固体制品。成形必须在一定温度范围内才能进行,这是一个冷却过程,玻璃首先由粘性液态转变为可塑态,再转变成脆性固态。 当然现在只有人工成形一种方式,那就是吹制,用一根竹筒充当吹管,挑一团玻璃在模具中边转边吹。主要用来成形玻璃泡、瓶、球等。另外一个是拉制,在吹成小泡后,另一工人用顶盘粘住,二人边吹边拉主要用来制造玻璃管或棒。至于压制,这是最简单的,也就是张浩明当初跟家人说的,他可以制造一整面玻璃墙。 至于要生产各种艺术品,那则要制作模具,这个目前倒是不急,可以以后再说。 另外一个技术是退火,虽说事情说穿了没有难度,却是张浩明的杀手锏。那就是玻璃如果直接冷却,很可能在冷却过程中或以后的存放、运输和使用过程中自行破裂(俗称玻璃的冷爆)。为了消除冷爆现象,玻璃制品在成形后必须进行退火。退火就是在某一温度范围内保温或缓慢降温一段时间以消除或减少玻璃中热应力到允许值。 今后如果有其他人可以摸索出玻璃的制造,可是在品质上肯定无法和张家制造的相比。所以在成形和退火两个关键的步骤上,张浩明抽调家族子弟亲自操作。而配料、熔制则由其他工匠负责,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毫不夸张地说,玻璃作坊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暴利行业,如果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让人知道,后果都不用说都可以知道。张浩明目前还非常弱小,没有抵御外敌的能力,任何一方势力有心都足以让张家灰飞烟灭,不可不慎啊! “二叔不要心急,这如诗如画般的美景难道还不能安您的心吗?”张浩明朝冉闵的父亲张松福打趣道。 玻璃作坊坐落在石陂当地名山狮子岩中,在漫长的地质历史中,由于自然力的作用,形成了奇峰突兀、怪石漫坡的独特景观。再衬托以郁郁葱葱的苍翠松柏,四季不凋的淙淙涧泉,特别是岭上的五个小丘,树木葱茏,生机勃勃。若在雷雨初霁之时或久阴放晴之际,狮子岩云雾缥缈,宛如神山仙境。故此张浩明有此一说。 “贤侄说得轻巧,看见这漫天的富贵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为叔焉能不急尔?”张松福眉头紧锁,并没有因为张大公子开导而有所松懈。 “平板玻璃不是已经压制成型了吗?难道这不是钱啊?”张浩明漫不经心的说道,仿佛这不关他的事情一样。 当然不关他的事,又不用他亲自动手,鄙视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何况他知道这是熟能生巧的问题,其他玻璃器皿的制作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问题是人家不懂啊!作为玻璃作坊总管事的张松福,明白这是自己的一个大机会,玻璃作坊必将是张氏家族最重要的核心,谁掌管了这个作坊,在家族的地位和话语权会增加不少。 “二叔找一些工艺好的匠人把水银涂抹在薄玻璃上,均匀一些,那就是价值万金的玻璃镜子。”张浩明笑嘻嘻地朝张松福说道,可是那嘻皮笑脸的模样让张松福怀疑起来。 “真的,就这么简单,你可不能骗二叔啊?”张松福紧紧盯着张浩明,用犹疑的口气犹犹豫豫的说道。按他的想法,这么重大的事情,自己的侄子应该在密室或者一脸非常慎重的样子,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嘻嘻哈哈随口说出来。 二叔这幅模样却让张浩明忍俊不禁,谁说重大事情就一定要端端正正才能说。 “放心吧,二叔,侄儿什么时候骗过您。照着这个方法做,试一下不就知道。另外吹制的东西不要着急,这就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只要有无气泡的玻璃液,浪费多少都没有问题。”看见二叔是真着急,张浩明不忍再向他卖关子,便实言相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张松福高兴的一拍脑袋,对呀!试试不就知道,家族内部就有精于水银匠人,都不用外聘担心泄密。 张浩明望着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挺着大肚子急匆匆往回跑的二叔会心一笑,明白他一定是去安排具体人员落实这件事情。这就是大家族的好处啊,自己不用为人才忧愁,事事也不必亲力亲为,可以腾出时间干其他的大事情,岂不快哉! 他所谓的大事情自然是钢铁厂。与家人重视玻璃作坊和水泥作坊不同,张浩明最关心的其实就是钢铁厂。其中缘由随不能明言,但相信少有大志的人都懂。 这样也好,正是各司其职,各取所需也! ; 第二十四节 不拘一格降人才 ?第一卷风起飘萍 明朝铁的数量稳居世界第一,能生产生、熟铁,但是不能大规模炼钢,钢是灌钢和百炼钢。 张浩明实地走访几个私人铁作坊,发现当时已有几种先进的技术:一是炼铁炉和炒铁炉的串联使用,即从炼铁炉流出的铁水直接流进炒铁炉炒成熟铁。这个方法减少了一步再熔化的过程,是现代冶金技术上的一个重要起点。 二是炼铁炉操作的半连续性,即出铁后用泥堵住出铁口,鼓风再炼。 三是独创了一套钢铁生产系统,即把铁矿砂炼成生铁,再由生铁炼成熟铁,然后由生铁、熟铁合炼成“灌钢”。 四是熔剂的使用。即在炒铁炉的生铁上撒上泥灰,用作熔剂,然后用木棍搅动,以帮助氧化。这种把生铁和熟铁放在一起炼钢正是后世平炉制钢方法的先声。 可以说明代钢铁生产的高度发展,创造了我国历史上光辉的一页。张浩明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使没有他这个穿越人士开金手指,按照目前的发展水平,只要国泰民安,政府扶持,不用多少年平炉炼钢和高炉炼钢一定会自然而然出现。 可是满清鞑子入主中原建立清王朝后,这个刚刚完成了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的满洲贵族,又把奴隶制残余的落后生产方式带到了中原,进一步强化了封建社会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在这样的条件下,作为商品生产的冶铁业的发展必然受到限制。 而且,由于钢铁业的发展会吸引大量的城乡过剩人口聚集于清朝统治力量薄弱的穷山僻壤地区,随时都会给满清鞑子的封建秩序造成威胁,所以鞑子统治者采取各种措施来限制钢铁生产的发展。 措施之一,是禁止商民自行开矿冶炼。措施之二,是大大加重铁课。一般都是将采得的铁砂以“十分抽二”交给鞑子政府。比明朝铁课按产量三十分抽二提高2倍,结果很多民营铁冶业因交不起繁重的铁课而被关闭,致使明代业已高度发展的钢铁生产遭到极大的破坏,远远不及明代。 而这个时期英国等欧洲各国相继发生了工业革命,资本主义新的生产关系大大地促进了冶铁炼钢技术的发展,而鞑子为了统治汉人却无视这些。鸦片战争后帝国主义的炮舰打进了中国,中国的钢铁工业就再无复兴之日了。 只有深入了解这些,你才会明白满清鞑子对中国的祸害有多深多惨,并不仅仅是把汉人由现在将近2亿人口,屠杀到清初统治的不及五千万人。 这是把整个华夏民族的根都挖断,让你没有重新崛起的一天啊!这样的民族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当做物种保留还有待商榷,张浩明的心里暗自发誓。 “见过高炉首,小生是张家长子张浩明,张千户是我大伯。”张浩明朝一个全身精壮犹自挥锤敲打不止的中年汉子拱手行礼,并且自报家门大声说道。 “秀才公如何使得,这肮脏之地您怎么亲自过来,派人传唤小的一声不就行了。”精壮汉子双手胡乱擦了一把满脸汗水,走出打铁铺子,身材比张浩明犹自高出半头,朝张浩明纳首作辑行礼。 高炉首全名高永辉,原本是官营铁冶业匠头,属于军匠户籍。天启三年从hb逃难至此,托庇波城千户张松荣门下。平日以铁器铸造为生,其精湛的技艺在波城小有名气,可是受限于外地人身份,不能有更好的发展。纵使如此,却也人慕其手艺拜师学艺,一日三餐倒也有个温饱,不虞生活。 “实不相瞒,小生今日过来有事和高炉首相商,可否有清静之地?”张浩明瞧见铺子只有三十多平方,而且还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便开口向高永辉问道。 “要不到寒舍一叙,就是简陋一点,尚请见谅。”高永辉一路逃难过来,千里奔波,见识增长,这文绉绉的话也可以讲一二句。 “无妨,如此甚好,请高炉首带路。”张浩明那里会关注什么环境,如果不是此地确实不方便谈话,即使在此也没有关系。 高永辉租住的地方离此不远,拐一个弯三五分钟便到。 确实是寒舍,不用进入房子里面,看见高家在屋檐下支起的炉灶,张浩明便可知道屋内连个厨房都没有。门前只有一个五、六平方的小院,两女一男三个小孩在院里玩耍。兴许是很少见到陌生人的缘故,三个孩子看见张浩明立马藏到屋内再也没露面。 “公子不要见怪,孩子认生,婆娘今日帮佣去了。”高永辉这个粗大的汉子呐呐的说道。 这就是真实的大明朝啊,高永辉一身手艺远近闻名,波城这几年算是风调雨顺鲜有灾难,可还是活得困苦不堪。就这,还是在大伯张松荣的庇护之下,可以想象其他灾区的百姓如何过活? 在过去的十年里,张浩明长期养尊处优,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知道明末百姓苦,可是具体如何他还不知道。如今管中窥豹,也可略见一斑。 “高炉首见外了,没关系,我们就在院子里坐着聊,挺好!”张浩明自顾搬了两张高家吃饭的矮凳,放在地上,两人对面而坐。 “不知秀才公找我这个粗鄙之人有何事?”高永辉实在想不到自己和高高在上的张家少爷有何交集,路上就在反复思考,此时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开口相询。 “张家要办采矿冶炼,想请高炉首重新出山,担任炉首一职。月俸20两纹银,出产后年底有花红,不少于月俸。”张浩明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来意和条件如数相告。 明朝钢铁生产的经营管理分为官营和民营两种方式。官营铁冶业日益哀落,民营铁冶业则欣欣向荣。明代在采矿冶炼和铁器铸造两个生产部门,都有民营管理方式存在。民营铁冶业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定税执照方式;一种是政府招商承办方式。 当然除了以上两种经营方式外,还有一种是未经法律准许的商人自己经营的铁冶业,张浩明准备和定税制结合在一起。不是他要无视大明法律,实在是规定和管控太严格了。 政府招商承办就算了,那什么事情也干不成,就说定税执照方式,即由政府批准定税,发给执照,才能采矿冶炼。 万历三十四年,fj布政司规定铁矿山场“许其设炉,就令山主为炉首,每处止许一炉,多不过五十人。俱系同都或别都有籍之人同煮,不许加增……” 也就是矿主采矿冶炼,必须将姓名、籍贯、炉址、人数等呈报官府,经府、县批准,限制人数,定出课额,发给开矿冶炼执照,方可开采冶炼。 “好是好,可是就是我的身份恐怕不合适出任炉首,这个……”高永辉在hb就是官家炉首,自然明白其中细节。张家开出来的条件也令他颇为意动,自己累死累活每日只是温饱,花红他没有想,单是每月20两纹银,便可以让一家五口衣食无忧。只是他的身份是逃籍,在官府那一关过不了啊! “高炉首请放心,所有的事情张家负责解决,如果有需要,张家可以帮你换个户籍。另外,你的三个孩子也可以在张家族学就读,你只需要帮我把采矿冶炼作坊经营好即可。”张浩明从容不迫说出计划,并且把屡试不爽的教育问题搬出。 果不其然,高永辉噗通一声纳头就拜,语带哽咽,“高某愿意效劳!” 开玩笑,这种事情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自己只是一个匠户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才,高永辉知道自己的身份。 “使不得,高炉首快快请起,切莫如此。”张浩明心里叹息一声,赶紧搀扶这个高大汉子起来。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放在后世,这都是优秀高级工程师,却沦落到如此境地。 “高炉首,那就这样,我们从今天开始合作,改天到张府详谈。你先把这边安顿好,这五十两纹银就算预支。”张浩明做事非常大气并且善解人意,细节方面想得非常周到,不愧银狐之名。 ; 第二十五节 东林书院的游学 ?第一卷风起飘萍 波城县学坐落在郊区官道边上,依山而建。采用南方将军门式结构,建于十二级台阶之上,前立方形柱一对,白墙青瓦,置琉璃沟头滴水及空花屋脊,枋梁绘游龙戏太极,间杂卷草云纹,整体风格威仪大方。 在明时期,每一州、府h县治所在都有孔庙。因此,官办教育机构也叫做文庙或孔庙,有时也称作庙学,或者学庙,将官办教育机构称为文庙的情况更为普遍。县学性质是学庙合一的县级官办教育机构。同时这里也是每年祭祀孔子的机构。 而波城因为文风盛行,历代先贤纷纷捐资孔庙,特别是宋朝宰相章惇大刀阔斧的修建,取波城古名,亲手题名为临浦书院。 临浦书院在布局上采用中轴对称、纵深多进的院落形式。主体建筑如头门、大门、二门、讲堂、御书楼集中于中轴线上,讲堂布置在中轴线的中央。斋舍、祭祀专祠等排列于两旁。中轴对称、层层递进的院落,除了营造一种庄严、神妙、幽远的纵深感和视觉效应之外,还体现了儒家文化尊卑有序、等级有别、主次鲜明的社会伦理关系。 张浩明此时就在临浦书院。作为秀才,也就是俗称的成员,除了要经常到学校,接受教谕的监督考核外,还要经过科考选拔(未取者有录科、录遗两次补考机会),方可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并且有资格领取县里每人月给米六斗为廪食的补助。 当然张浩明作为全县案首,加上张家的关系,是有特权不需要参加这种平常考核,只需经过在乡试之前的考核即可。实在是他仰慕华夏文化,自己有兴趣的原因,所以只要没事,书院每月末一次的会讲他基本都有参加。 另外一点却是,这时代的举人名额有限,很多秀才一生未能考取功名,只能以开私塾教书或做幕僚等方法为生。这部分人极为广泛,因为经济并不富裕,被人们称为“穷秀才”。 但是张浩明知道,在这个时代,考上秀才也真心不容易,这些人才情学识都是不缺的,实属高级知识分子,只不过运气不好而已。 你想,一个县生员名额有定数,县学二十人。如果一个县只能有20个人有此殊荣,那至少也相当于现在的县人大戴表或政协委员的地位了。更不用说一些小县,连这点秀才都凑不足。这已经是很牛逼的存在,出于一些私心,张浩明和同学们尽力交好,为的就是有遭一日可以为他所用。 临浦书院有教谕一人,训导四人,都是万历年的举人所充任。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同时为人师表,他们无疑在县里具有很高的地位。其中教谕章之士为临浦望族章家后人,同时也是临浦书院山长。 月末从五人中推举一人讲《大学》、《论语》、《中庸》、《孟子》即“四书”中的一段内容,然后大家“有问则问,有商量则商量”。 而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九日,这是可以载入临浦书院大事件中的日子。东林书院的大佬钱谦益率领生员游学至此,整个波城的读书人都涌入临浦书院,一睹风采并临听教诲。张浩明作为生员的案首,是故早早就到临浦书院。 说起来,东林学院此时游学临浦书院皆败阉党所赐。天启年间,东林党人与阉党集团之间因朝政争论相互攻击已经达到公开不可调和地步。天启后期,阉人魏忠贤窃权乱政,向全国颁示所谓《东林党人榜》,公开逮捕迫害大批东林党人士。 同时,由政争迁怒于讲学,又矫旨毁全国各地书院,禁止讲学活动。天启六年(1626),东林书院被限期全部拆毁,讲学亦告中止。 张浩明内心非常佩服这些人,这是一批道德理想主义的殉道者。他们身体力行,鞠躬尽瘁,为晚明王朝的整体利益献身亡命,蒙冤受屈。然而他们又滞留在理想化的境界,在实践中表现为无能又无奈,软弱,退缩,麻木不仁,直至遭受灭顶之灾,并且还留下党争误国的骂名。 像现在,这些东林党人讲学不成,而改成游学,向全天下推行他们的主张。 其实认真来讲,这些东林党人的政治主张完全没有错。在长达半个世纪里,东林党人在明朝末年的政治活动,经历了神宗万历、熹宗天启和思宗崇祯三朝。由于没有固定的章程和严密的组织,他们的政治态度和主张,往往是通过个人的活动表现出来的。 概括起来,大致是:强烈要求改变宦官专权乱政的局面,主张政事归于六部,公论付之言官,使天下欣欣望治;竭力反对皇帝派遣矿监、税使到各地进行疯狂掠夺、横征暴敛,主张既重视农业,也重视工商业,要求惠商恤民、减轻赋税、垦荒屯田、兴修水利;反对屡见不鲜的科举舞弊行为,主张取士不分等级贵贱,按照个人才智,予以破格录用;加强在辽东的军事力量,积极防御满洲贵族的进攻。 这些针砭时政的主张要求得到当下社会的广泛同情与支持,故谓之以清流。 但是张浩明知道,他们这些只是空话、套话、屁话。归之为一句话,空谈误国,他们是一群真正意义上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因为人太多的缘故,主讲之人必须站在外殿,其他学子则分布在讲堂、斋舍、祭祀专祠内。 作为临浦书院山长,章之士首先代表波城学子欢迎东林书院的到访游学,并预祝取得圆满成功。其次有请雄才峻望,薄海具瞻的东林领袖钱受之讲解四书之首《大学》。 此时钱谦益作为“东林魁首”,受到魏忠贤为首的阉党的排挤,1624年受御史崔呈秀和陈以瑞的弹劾,钱谦益被革职回乡至今。 现在他还没有发生今后剃发降清的变节行为,作为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一甲三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后出任zj主考官,转右春坊中允,参与修《神宗实录》。他在学界文坛的宗主地位,因此丝毫没有动摇。 章山长话音刚落,四周学子热烈的掌声顿时如潮水般响起,钱谦益双手朝四周作辑行礼,风度翩翩。虽然因为此人风骨原因,张浩明有点不喜欢他。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卖相还是很好的,四十多岁的人了,依旧保持纤瘦身材,几缕山羊胡须反而增添几许文人气质。想想也是,大明取士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不然他明年也不可能起复成为礼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要知道礼部代表一国的脸面,地位尊崇,负责礼仪、接待、祭祖等重要工作。 “老夫今日就给诸位学子讲解《大学》中的一段,还要劳烦波城的童生把它翻译一遍,可好?”钱谦益存了考教之意,顾有此语。 波城童生自然轰声应诺,而生员们自然是知道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只是张浩明看见有些四五十岁的童生也再回答,未免有些可笑。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散,财散****聚。何解?请这位童生来回答。”钱谦益摇头晃脑念出《大学》中的一段,然后指着童生中年纪较小的一位说道。 好巧不巧,正是张浩明的胞弟浩杰,一旁的章山长揪着的心也放下心来。毕竟这是两个学院,万一在大庭广众之下回答不出,这有损临浦书院名声。如今是张浩杰出场,作为教谕,每个弟子的情况自然有所了解不是。 ; 第二十六节 临浦有才天下动 ?第一卷风起飘萍 被叫到的张浩杰落落大方走到外殿,先朝四周学子行礼,然后拱手作辑后才开口说道:“学生张浩杰,见过尊长。这段话的意思是:所以,君子应该谨慎地修养德行。具备了德行才能获得民众,有了民众才会有国土,有了国土才会有财富,有了财富才能享用。德行为根本,财富为末端。如若本末倒置,民众就会互相争斗、抢夺。因此,财富聚集在国君手中,就可以使百姓离散,财富疏散给百姓,百姓就会聚在国君身边。” 张浩杰果然没有让临浦书院大家失望,一段清晰无误的注解朗朗上口,并且吐字发音清楚,没有丝毫怯场。 “好,很好。请这位童生回去就坐,下面我向大家讲解一遍,然后结合实际问题,我们再请双方书院生员进行辩论。”钱谦益先肯定张浩杰,再把东林书院的传统做法也讲出来,目的是让下面之人有个准备。 东林党人在讲习之后,他们还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指陈时弊,锐意图新等等。 接着就是钱谦益口若悬河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一段枯燥无味的《大学》硬是给他讲得妙趣横生,让人欲罢不能。怪不得这老小子能够以59岁高龄把23岁的柳如是给骗到手,并且在生活中琴瑟和鸣。果然有几把涮子啊,张浩明暗自想到。 “耶呼,今矿监税使横行,今上又要增收商税,岂不是令天下黎明百姓无活路耶?与《大学》这段注释何其相似?试问诸君,此等情况吾等读圣贤书人应如何予以解决?”钱谦益在讲完《大学》轶事典故后,满脸悲愤之色朝在场学子问道。 张浩明撇撇嘴默不作声,又是来这一套,历史证明东林党人也就这点难耐了。明明掌握大义名分,在乡野中也略有薄名。可惜没有一个心胸开广的人作为领袖,自诩为清流,但其已背离宗旨,热衷党争,与齐党,楚党,浙党,宣党斗法不止。并借京察等名义互为倾轧。 把与东林党对立的齐、楚、浙党等派别,在天启年间,通通赶到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集团,也给他们自己惹上杀身之祸,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在张浩明思考期间,一个颇为英俊的少年走入场中,行完礼后大声说道:“各位学长,小生海陵冒襄,今日就虞山先生所问抛砖引玉一番,请各位指点。” 相比钱谦益,张浩明无疑对冒襄的兴趣更浓厚,眼睛立马亮起来,未来的明末四大公子啊!和董小宛的恋情那是一个荡气回肠轰轰烈烈,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一生和他的前辈唐伯虎等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一样,个性风流倜傥,不拘小节,时有“东南秀影”和“人如好女”之名。 只见他站在场中神采激扬,锋芒毕露,目光清澈,面如冠玉,嘴角略带绒毛,一身崭新的秀才服装服服帖帖,估计和张浩杰年龄相仿。 “小生以为,我辈读书之人,要秉承顾山长“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对内提高自己的德性修养,对外关心国事,志在社会民生。”冒襄先引用东林书院顾宪成山长的话语,抬眼看了一下众人,开口继续说道。 “现在民生调零疲敝,朝政腐败,陛下为小人所蒙蔽。我们应呼吁天下有识之士,上秉陈情,为吾等东林人士鸣冤。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反对权贵贪纵枉法,惠商恤民,如此天下自然可得清平矣!”冒襄言辞慷慨,锋芒毕露,就差没有直接喊打倒阉党。 这番话在张浩明耳里听起来是陈腔滥调,讲了几十年了也没有什么新意,还是停留在呼吁抗议上,看起来他们黔驴技穷尔。 可是这却引来其他学子一片叫好,皆言有理。张冉闵和张浩杰也是双手拍掌,望向冒襄的眼里尽是羡慕和赞同,钱谦益和章之士也是频频点头赞许不已。 “不错,冒襄深得我东林书院精髓,言之凿凿。希望你今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有所作为。”钱谦益点点头,抚须赞道,对于冒襄的表现显然是满意至极。难得可贵,小小年纪居然言之有物。 “谨遵教诲!”冒襄面有得色行礼退下。 “好,东林书院果然名不虚传,人才济济。浩明,你也代表临浦书院阐述一下观点,如何?”珠玉在前,章山长也把自己手里的好牌打出去,最关键还是二者年龄相仿。 “学生谨遵山长之命!”张浩明高大挺拔的身材欣然站起,走到外殿。 是啊!那件事情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让自己来一个投机取巧吧!自己为这件事情可是准备好久,也是时候亮亮相了。 大家的眼光顿时齐涮涮的聚集到张浩明身上,特别是东林书院的学子。作为国内有数的大书院,他们的内心无疑是骄傲和自豪的。游学是为了传播东林党人的理念,但何尝不是以文会友,都是年轻人,有些攀比也很正常,要不然他们书院也不会安排素有才名的冒襄先出场。 “这是我哥,15岁就高中建宁府案首,今年才18岁。”张冉闵得意洋洋的对周边学子耳语。 东林书院的学子自然是惊诧佩服,可是波城的学子却有些鄙夷。谁不知道啊,这个案首又不是年年有,波城的读书人都知道,显摆什么嘛,又不是你? 无奈张冉闵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还是上上下下宣扬。 张浩明自然无空理会这些,一一行完礼后,然后开口大声说道:“东林学子真乃我辈读书人的楷模,为了自己的理想四处奔波。与吾近日新作咏物诗《竹石》颇为吻合,现赠与你们。” 说完看了一眼静悄悄的人群,提高语气饱含深情,以诗朗诵的形式抑扬顿挫缓缓念出,“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最后一句张浩明特意用深沉的语气缓缓低叹而出,概因这首诗确实符合东林党人的风骨。虽然他们东林党人从不曾提出过救治国家的政纲,长于内争,短于治国、治军。他们与齐、楚、浙、阉党、的区别之处,仅在于东林误国,而东林的对立面则害国,其本质都是把大明朝毁灭掉。 但是纵观大多数东林党人一生,或被魏忠贤余党迫害致死,或抗清殉难,或隐居山林,或削发为僧,真正入仕清朝的反而是少数。就例如眼前这位虞山先生,随剃发降清,但是后来还是和郑成功反清,以至于被乾隆评为贰臣。 “好!”四周学子轰然叫好声不绝于耳。此诗虽然言语直白,但是表述的意境却是深远,更显出作者功力水平。特别是东林士子,更是提胸顿首一脸自豪,这首诗可以说把他们东林党人的铮铮铁骨凸显无疑,大才啊! 临浦书院和东林书院负责记录士子言行的学子快速把诗句誉写好,递给双方师长。 “好诗,咏物诗中的精品,并且应时应景。此子假以时日必然是儒林后起之秀,恭喜章山长,临浦书院有此英才,虞山羡慕之。” 一锤定音!钱谦益作为明末的文坛领袖,当着如此多人说出这样的话,明显对张浩明的评价非常高,张浩明想不出名都难。 “勘定成刊,选录到临浦记载。”章山长满脸的欣喜溢于言表,随着东林党人的四处游学传播,临浦书院和张浩明必然名扬大明朝,长脸啊! 出名要趁早,这也是张浩明计划当中的一节。虽然在他心中,东林党人很不堪,实在不适合治国,甚至不如魏阉党羽。但是不可否认,在士子和普通百姓心中,他们还是有着崇高声望,而这是张浩明需要的东西。 其实认真说来,在他心中,有些工作更适合东林党人,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张生员请继续。”钱谦益满脸笑容抬手示意,话还没有进入主题,不可能因为朗诵一首诗就此结束。不过对张浩明接下的策论,他也有几分期待,会是昙花一现吗? ; 第二十六节 临浦有才天下知 ?第一卷风起飘萍 被叫到的张浩杰落落大方走到外殿,先朝四周学子行礼,然后拱手作辑后才开口说道:“学生张浩杰,见过尊长。这段话的意思是:所以,君子应该谨慎地修养德行。具备了德行才能获得民众,有了民众才会有国土,有了国土才会有财富,有了财富才能享用。德行为根本,财富为末端。如若本末倒置,民众就会互相争斗、抢夺。因此,财富聚集在国君手中,就可以使百姓离散,财富疏散给百姓,百姓就会聚在国君身边。” 张浩杰果然没有让临浦书院大家失望,一段清晰无误的注解朗朗上口,并且吐字发音清楚,没有丝毫怯场。 “好,很好。请这位童生回去就坐,下面我向大家讲解一遍,然后结合实际问题,我们再请双方书院生员进行辩论。”钱谦益先肯定张浩杰,再把东林书院的传统做法也讲出来,目的是让下面之人有个准备。 东林党人在讲习之后,他们还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指陈时弊,锐意图新等等。 接着就是钱谦益口若悬河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一段枯燥无味的《大学》硬是给他讲得妙趣横生,让人欲罢不能。怪不得这老小子能够以59岁高龄把23岁的柳如是给骗到手,并且在生活中琴瑟和鸣。果然有几把涮子啊,张浩明暗自想到。 “耶呼,今矿监税使横行,今上又要增收商税,岂不是令天下黎明百姓无活路耶?与《大学》这段注释何其相似?试问诸君,此等情况吾等读圣贤书人应如何予以解决?”钱谦益在讲完《大学》轶事典故后,满脸悲愤之色朝在场学子问道。 张浩明撇撇嘴默不作声,又是来这一套,历史证明东林党人也就这点难耐了。明明掌握大义名分,在乡野中也略有薄名。可惜没有一个心胸开广的人作为领袖,自诩为清流,但其已背离宗旨,热衷党争,与齐党,楚党,浙党,宣党斗法不止。并借京察等名义互为倾轧。 把与东林党对立的齐、楚、浙党等派别,在天启年间,通通赶到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集团,也给他们自己惹上杀身之祸,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在张浩明思考期间,一个颇为英俊的少年走入场中,行完礼后大声说道:“各位学长,小生海陵冒襄,今日就虞山先生所问抛砖引玉一番,请各位指点。” 相比钱谦益,张浩明无疑对冒襄的兴趣更浓厚,眼睛立马亮起来,未来的明末四大公子啊!和董小宛的恋情那是一个荡气回肠轰轰烈烈,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一生和他的前辈唐伯虎等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一样,个性风流倜傥,不拘小节,时有“东南秀影”和“人如好女”之名。 只见他站在场中神采激扬,锋芒毕露,目光清澈,面如冠玉,嘴角略带绒毛,一身崭新的秀才服装服服帖帖,估计和张浩杰年龄相仿。 “小生以为,我辈读书之人,要秉承顾山长“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对内提高自己的德性修养,对外关心国事,志在社会民生。”冒襄先引用东林书院顾宪成山长的话语,抬眼看了一下众人,开口继续说道。 “现在民生调零疲敝,朝政腐败,陛下为小人所蒙蔽。我们应呼吁天下有识之士,上秉陈情,为吾等东林人士鸣冤。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反对权贵贪纵枉法,惠商恤民,如此天下自然可得清平矣!”冒襄言辞慷慨,锋芒毕露,就差没有直接喊打倒阉党。 这番话在张浩明耳里听起来是陈腔滥调,讲了几十年了也没有什么新意,还是停留在呼吁抗议上,看起来他们黔驴技穷尔。 可是这却引来其他学子一片叫好,皆言有理。张冉闵和张浩杰也是双手拍掌,望向冒襄的眼里尽是羡慕和赞同,钱谦益和章之士也是频频点头赞许不已。 “不错,冒襄深得我东林书院精髓,言之凿凿。希望你今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有所作为。”钱谦益点点头,抚须赞道,对于冒襄的表现显然是满意至极。难得可贵,小小年纪居然言之有物。 “谨遵教诲!”冒襄面有得色行礼退下。 “好,东林书院果然名不虚传,人才济济。浩明,你也代表临浦书院阐述一下观点,如何?”珠玉在前,章山长也把自己手里的好牌打出去,最关键还是二者年龄相仿。 “学生谨遵山长之命!”张浩明高大挺拔的身材欣然站起,走到外殿。 是啊!那件事情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让自己来一个投机取巧吧!自己为这件事情可是准备好久,也是时候亮亮相了。 大家的眼光顿时齐涮涮的聚集到张浩明身上,特别是东林书院的学子。作为国内有数的大书院,他们的内心无疑是骄傲和自豪的。游学是为了传播东林党人的理念,但何尝不是以文会友,都是年轻人,有些攀比也很正常,要不然他们书院也不会安排素有才名的冒襄先出场。 “这是我哥,15岁就高中建宁府案首,今年才18岁。”张冉闵得意洋洋的对周边学子耳语。 东林书院的学子自然是惊诧佩服,可是波城的学子却有些鄙夷。谁不知道啊,这个案首又不是年年有,波城的读书人都知道,显摆什么嘛,又不是你? 无奈张冉闵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还是上上下下宣扬。 张浩明自然无空理会这些,一一行完礼后,然后开口大声说道:“东林学子真乃我辈读书人的楷模,为了自己的理想四处奔波。与吾近日新作咏物诗《竹石》颇为吻合,现赠与你们。” 说完看了一眼静悄悄的人群,提高语气饱含深情,以诗朗诵的形式抑扬顿挫缓缓念出,“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最后一句张浩明特意用深沉的语气缓缓低叹而出,概因这首诗确实符合东林党人的风骨。虽然他们东林党人从不曾提出过救治国家的政纲,长于内争,短于治国、治军。他们与齐、楚、浙、阉党、的区别之处,仅在于东林误国,而东林的对立面则害国,其本质都是把大明朝毁灭掉。 但是纵观大多数东林党人一生,或被魏忠贤余党迫害致死,或抗清殉难,或隐居山林,或削发为僧,真正入仕清朝的反而是少数。就例如眼前这位虞山先生,随剃发降清,但是后来还是和郑成功反清,以至于被乾隆评为贰臣。 “好!”四周学子轰然叫好声不绝于耳。此诗虽然言语直白,但是表述的意境却是深远,更显出作者功力水平。特别是东林士子,更是提胸顿首一脸自豪,这首诗可以说把他们东林党人的铮铮铁骨凸显无疑,大才啊! 临浦书院和东林书院负责记录士子言行的学子快速把诗句誉写好,递给双方师长。 “好诗,咏物诗中的精品,并且应时应景。此子假以时日必然是儒林后起之秀,恭喜章山长,临浦书院有此英才,虞山羡慕之。” 一锤定音!钱谦益作为明末的文坛领袖,当着如此多人说出这样的话,明显对张浩明的评价非常高,张浩明想不出名都难。 “勘定成刊,选录到临浦记载。”章山长满脸的欣喜溢于言表,随着东林党人的四处游学传播,临浦书院和张浩明必然名扬大明朝,长脸啊! 出名要趁早,这也是张浩明计划当中的一节。虽然在他心中,东林党人很不堪,实在不适合治国,甚至不如魏阉党羽。但是不可否认,在士子和普通百姓心中,他们还是有着崇高声望,而这是张浩明需要的东西。 其实认真说来,在他心中,有些工作更适合东林党人,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张生员请继续。”钱谦益满脸笑容抬手示意,话还没有进入主题,不可能因为朗诵一首诗就此结束。不过对张浩明接下的策论,他也有几分期待,会是昙花一现吗? ; 第二十七节 岂因祸福避趋之 ?第一卷风起飘萍 “魏阉党羽擅窃国柄,奸盗内帑,诬陷忠良,草菅人命,狠如狼虎。君上受此蒙蔽,犹自不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读书人更应临危受命,不惜吾身,诸君可敢与吾共同向君上请命否?” 张浩明语不惊人死不休,咬牙切齿慷慨激扬仿佛革命斗士一般,眼神冷冽脸色悲愤不惜此身。 平地惊雷,张浩明此语把内内外外所有人等震得不轻。现在是什么时候啊?魏阉党羽只手遮天,魏忠贤更是权倾天下,百姓只知道九千岁而不知道天启帝的大有人在,你一个小小的生员在人家眼里与蚍蜉无异,找死啊! “诸君可有异议?”张浩明手握双拳双眼怒瞪,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肃静,虽然有些学子呼吸加粗,脸色决然,就是没有人吭声,只是瞧向张浩明的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连张冉闵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都有点惊呆,实在是魏忠贤凶名太甚,怕连累家人。 “浩明慎言!”章之士率先反应过来,低声朝张浩明斥道。继而转过头去脸色严肃,面向一千多名学子大声说道;“诸位学子请切勿将今日事情张扬出去,老夫拜托了。” 说完,朝四周士子团团鞠躬,旁边的钱谦益依样画葫芦。只是他们没看到的是,少数人眼里闪着绿油油的眼光。人心不古,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崇尚的思想,不然魏阉党羽也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其他人怎么想张浩明不管,看见章之士和钱谦益这样做,他的内心还是有点感动。钱谦益的人品如何,他的心里有杆秤。可是章之士的拳拳呵护之心,他却能感到真心实意。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师长,一个真正道德高尚的人。 “今日只是辩论,切勿掺杂其它议题,下面继续。”钱谦益作为主持人开始转化话题。有心想立马离开又觉不妥,传扬出去堕了名声,今后政坛文坛就再也无立足之地。可惜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却有点才情的年轻生员。 “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学生以为单纯的取消或者降低商贸税收并不是正解。恰恰相反,此乃亡国之道也。”张浩明惊人言论一个接一个的相继往外抛,刚讲完魏阉,又开始对东林党人的政策评头论足。 他的话并没有半分哗众取宠的意思,而是真真实实的历史情况,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学者说东林党人误国的原因。 真实历史上,东林党人代表了当时江浙商人和地主豪强的利益,反对朝廷向工商业者收税,并借着崇祯帝清除魏忠贤势力的时机,取消或降低了海外贸易税、矿税、盐税、茶叶税等税种的税赋,使得明末的财政收入来源更加单一,朝廷的税收来源更加依赖于普通的农民,再加上当时各种天灾不断,造成了大量农民破产,形成大量流民,直接导致了明末的农民大起义。 “请问学长,反对权贵贪纵枉法,惠商恤民有错吗?” 冒襄站出来客客气气朝张浩明问道。他内心其实非常佩服张浩明的勇气和起先的才情,故此虽然听到与平日受到教育相反的言论,此刻也没有生气。 这就是张浩明的策略,先扬后贬,再用魏阉夺其气魄,如此东林党人自然气短,自己某些和他们相悖的理论就可以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灌输给他们。 “反对权贵贪纵枉法没错,可是既要惠商又要恤民,请问国家财政从何而来?”张浩明并没回答具体问题,反而就此将军。 冒襄虽然自小聪慧,可是和张浩明这个后世穿越过来的人不同,他目前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任何世面的少年,所有的言论都是书院教的,如何回答得了这样事关国计民生的问题,张口结舌愣在那里。有心请教,却拉不下这个脸面。 “在下海陵卢欣荣,代冒师弟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从讲堂走出来一个年约30岁左右的男子,一袭青衣秀才袍被浆洗得有点褪色,依稀可以看见有补丁的模样,身上没有任何配件装饰。和其他同行的东林书院学子,无疑显得非常寒酸。可是卢欣荣却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不高的身材挺得笔直,步履坚定,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 按理来人和冒襄是同乡,又同是东林学子,此番帮助冒襄解答,冒襄要予以感谢才是。可是张浩明在场上看得仔细,冒襄双眉微皱,眼里掠过一丝厌恶,面无表情地和卢欣荣行礼。 “朝廷衮衮诸公不事生产,一丝一毫皆来自百姓,自然是靠收取税赋,才能养活文武百官及诸役。所以才有《荀子?君道》:“上好贪利,则臣下百吏乘是而后丰取刻与,以无度取千民。”也!故要惠商恤民。” 卢欣荣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手上礼数却没有怠慢,对冒襄的反应也不以为意。 有点意思,看见海陵学子卢欣荣的做派,张浩明微微一笑。心想,这是一个口不对心的主啊!典型的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不然也不会如此表情。至于是讥讽他还是其他别的,却要认真观察才知道。 “国家税赋,本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并非单纯作为文武官员的俸禄使用。兴修水利、国防建设、灾年赈灾皆从此处出。譬如一个家庭,年成好的时候补充年成不好的时候,有个调控缓冲的过程,不至于临时手忙脚乱。卢兄认同否?” 张浩明率先把国家税赋的功能阐述清楚,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不管今后东林党人执政以后会如何做,但至少自己要把税赋,特别是商税的思想火种撒播下去,天下英才何其多也,自然会有明白人。 “原本如此!所以才要惠商恤民。当年张首辅当政时期,没有提高商业税,依然做到了国家财政赢余。国家储粮可支十年,国库积银四百万两。何解?” 卢欣荣嘴角边的笑容逐渐扩大,眼睛还促狭地朝张浩明眨眨眼。这让张浩明有种奇怪的感觉,此人的理论好像跟他相同,反对惠商,这都跟相声中的唱双簧一样。 场下之人自然不懂个中情况,只是为卢欣荣大声喝彩。连自从他上上场之后就一脸严肃的钱谦益也微有笑容。 在钱谦益看来,这明显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诸位学子,大家岂不闻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乎?如今年代不同,背景不同,岂可相比?纵使如此,另外大家有没有想过,国库积银四百万两,可每个府、州、县的其中商家巨头的财产资本远超过四百万两有多少?国库里的银子居然还不如私人银子多,这是正常的现象吗?” 张浩明声色俱厉大声疾喝,丝毫不顾这些士子的脸面,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的嘴脸。 “苟若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如今天下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边患频频,可是朝廷财政却捉襟见肘,无力赈济灾民和发放军饷,这与我们泱泱大国的景象完全不匹配。朝廷经济资源的绝大部分都控制在官僚和富商手中,诸位学子,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你们想过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张某相信你们也都懂,可是国家已经至此,难道诸位不知江南商家之富有吗?难道诸位不知农民和商人谁更富有吗?士农工商,都是国之根本,原本不分彼此,可是彼此生活之大不同,诸位可有考虑过?” 张浩明的情绪越说越激动,声声喝问宛如支支利箭射向众人,大殿仿佛成为他的舞台。一千多名学子鸦雀无声,就连东林书院和临浦书院的一些师长也若有所思,紧皱双眉盯着台上张浩明高大的身影。这一刻,所有的士子的内心都深深记住张浩明这个名字。 台上的冒襄和卢欣荣无言以对,只是朝张浩明鞠躬行礼离去。只是后者的眼神,让张浩明感觉很犀利。 ; 第二十八节 如何利益最大化 ?第一卷风起飘萍 “朝闻道夕死可矣!张士子这番见解确实新颖,尚要我等读书人细细钻研思虑才可,此行不虚啊!” 钱谦益见全场被张浩明驳得静悄悄,便站出来褒扬几句,他是真心欣赏张浩明之才啊!如果不是此子大庭广众之下辱骂魏阉党羽,自寻死路,说不得他会收为弟子加以调教。 还好他这话没有说出来,不然脸面会被张浩明打得啪啪响,实乃此公风骨不佳啊! “学生谢过虞山先生夸奖,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见笑了。”今天的目标已经圆满完成,原本应该叫好就收,可是对于钱谦益他还是有些话要说,就当自己为大明尽一点力吧。 “虞山先生,学生观察到白银已经成为社会财富,商业税低在这种情况下就成为了严重的问题。大量的白银在市场上流通,但是朝廷却无法抽税,无法把繁荣的社会经济转化为强大的国力。更严重的是,赋役折银征收之后,粮价的波动加剧,其中大量的好处都落到了富商手中,国家与农民陷入交困的境地。希望有朝一日虞山先生再次出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言尽于此,望先生莫见怪。” 现时讲究事无不可对人言,张浩明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东林党领袖之一的钱谦益谆谆教诲。这一幕让台下众人既感怪异却又感到自然,是啊!有谁可以做到舍弃自身性命大骂魏忠贤,他们也一样敬重。 “虞山受教,若由此一天,必深入研究一番。”钱谦益估计是把张浩明的话当做遗言来听,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有逝者为大之说,故此礼仪态度极为恭谦。 这一幕又加深众位学子对张浩明的印象。看见没有,虞山先生都要对他恭恭敬敬,说明他的才学和理论先生也是赞同的。同样有些明白人,心中却在叹息,可惜了一个大好青年啊! 原本商定三天的游学,或许是因为张浩明过激的言论,东林书院学子在钱谦益的带领下于当天匆忙离去。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有君子不立于危墙下之说,更何况他们也是属于被监控对象,自身难保啊! “糊涂啊,怎能如此不智,意气用事,陷自己于死地。这可如何是好?”大伯张松荣双手托心,长吁短叹在书房内不停游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咦,今年的葡萄不错,估计是雨水少,阳光日照足,甜得跟蜜一样。伯父,来一串如何?”当事人浑然没有应有的焦虑,正没心没肺品尝庄园送过来的葡萄。 “说得轻巧,挡,如何挡,莫非现在造反不成?”张松荣火急火燎的推开侄儿递来的葡萄,找了一把凳子坐下,双手抱头苦恼的说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 张浩明看见伯父模样,强忍嘴角的笑意,摇头晃脑朗诵千古名句。 “老爷,戚千户来访。” “快快有请。” 戚纲是张松荣手下,自不必出门迎接。可是作为女婿,张浩明却需要走一趟。 “岳父大人安好,婉儿好。”张浩明想不到戚婉如也随她父亲过来。 “哼。”戚纲脸色难看得跟什么一样,半句话不说,只是冷哼一声埋头往前走。他也是傍晚刚听家里的小子说起,便急匆匆赶过来。 戚婉如落后一步朝张浩明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停顿下来。 “明哥哥,婉儿会等着你。”张浩明刚听完戚婉如没头没脑的两句话,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荷包。 望着向戚纲跑去的戚婉如,碧色的长裙高高的束在腰上,外套织锦短襦,衬得腰细若柳,裙摆拖得极长。张浩明却是手抚荷包苦笑连连,这都是哪跟哪啊! 在明朝,女子送给情人的香包含意深远,其中一针一线都蕴涵了无限柔情。特别是情人要出远门时,都会缝制香包让他们带在身上,一方面保佑他们旅游平安,另外一方面也是在提醒他们,家乡有人倚门守候,应该早日归来。 现在戚婉如送香包给他,结合她起先两句话,分明是叫他跑路嘛!摇摇头,赶上他们,想到要让所有关心自己的人担忧,张浩明的心中充满无奈,无法明言啊! “孩儿几日前已经写信给父亲,请他老人家小心防范。至于我嘛,窃以为事情远未达到如此紧张的局势,可以暂且观之。”面对伯父和岳父两人的逼供,张浩明承认自己早有预谋,并且把应对之策缓缓说出。 “不行,你必须立马到省城二伯那里,随船队出海,等待家里通知。”张松荣一脸凝重,对于张浩明暂且观之的方案进行否决。在他看来,什么叫暂且观之,这叫坐以待毙。 “如此甚好,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年轻人出去见识见识也不是什么坏事,事不宜迟,明日就出发。”戚纲是武人,极为有决断。 “祖母和大嫂那边你放心,就说出去游学,在外边注意点。”大伯叮嘱道。 张浩明看见两人一唱一和便把自己的事情敲定,一点也不问当事人意见,不由啼笑皆非。虽然他也很想出去见识一下,特别是海外,奈何时机未到,目前还有些事情没有落实清楚,更何况情形马上要翻转。 “伯父,岳父,请你们放心,此事没有你们想得这么凶险。并不是孩儿徒逞血气之勇,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大不了到石陂卫所躲几天,那里都是深山老林,孩儿的身手你们也知道,没有什么人可以奈何得了我。” 张浩明早有思量,刚好一举两得,顺便指导一下水泥和玻璃作坊的业务。如果不是怕家人过于担心,他才不愿如此。 现在魏阉党羽哪里还有时间对付他一个小小的士子,估计他们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整日在密谋才是。至于一些小角色,真当张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成。 戚婉如恬静的坐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种大事是轮不到她插话的。看见爱郎举重若轻不骄不躁,想起小弟向她描述今日爱郎是如何舌辩群儒,才情学识人品样样不缺,她心甚喜。 “如此也不失为一条妙计,波城这帮孙子还不够看,关键是榕城西厂和建宁府锦衣卫,老夫安排人手盯着。” 大伯张松荣脸上的刀疤不停地抽动着,单目精光闪闪。也罢,由着这孩子去,自己哪怕拼死也要护得他一个周全,这样一想,心里反而轻松下来。 “以后做事要经过脑子,多想想家人。不要我行我素,多替婉儿想想。”戚纲犹自不肯放过女婿,趁机教育两句。 张浩明低着头,态度很端正,只是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建宁府同知府衙内,张松夏坐在书房,手捏张浩明写的家书,双眉紧皱低头沉思着。信是由儿子的书童来顺亲自送来,足以看出重要性。 只是家书的内容透着古怪啊!儿子想利用东林党人扬名,他乐见其成并且赞赏,这是正常权谋之术。可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魏阉,他不赞成甚至要劝阻。问题是鞭长莫及,这小子是先斩后奏啊! 至于请他放心,绝连累不到家族的屁话,他看都不想看,可能吗?只要他张松夏被魏阉整下台,无数的豺狼就会扑上来抢夺财物,这叫不连累? 问题的玄机在于儿子提到天启帝简直大逆不道,好在他不是迂腐之人,不然说不得要大义灭亲。 信中写到,请在新皇即位之时,请父亲审时夺度,是以孩儿的名义还是以父亲的名义弹劾魏忠贤十大罪:一与皇帝并列,二蔑视皇后,三搬弄兵权,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王封爵,六目无圣人,七滥加爵赏,八掩盖边功,九剥削百姓,十交通关节。奏疏呈上后请静观其变! 诡异,实在是诡异。张松夏已经整整沉思了一个晚上,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是,儿子凭什么说23岁的天启帝会薨呢?万一真的如此,自己要如何做呢?一个个问题盘旋在他脑海,难以抉择。 ; 第二十九节 海陵奇人卢欣荣 ?第一卷风起飘萍 “张生员请留步,海陵卢伯玉有礼。” 张浩明和几个兼有保镖性质的家丁正要到石陂卫所之际,身后传来喊叫。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和他辩论的士子卢欣荣。 “海陵人文荟萃、名贤辈出,儒风之盛,素冠淮南,浩明甚是向往。只是卢兄怎么没有和东林书院一起,为何独自留下来?”望着眼前虽然略显寒酸,但穿戴却整整齐齐的海陵士子,张浩明不知道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 “昨日听君一席话,如醐醍灌顶,往日不惑之事,渐有所悟。然寥寥数语,尚不能解全惑。游学的目的是为了求知,伯玉认为此地有我需要的答案,是故未随学院继续往它府游学。原本昨晚就想拜访,怕太过唐突,故今日在此等候,冒昧之处,尚请谅解。” 卢欣荣把自己的来意娓娓道来,言语间对张浩明昨日的论述甚为恭维。 “卢兄,怕是不凑巧。因昨日辱骂魏阉之事,家中长辈嘱咐外出躲避几天,你看?” 张浩明坦坦荡荡说明家里的安排,至于对卢欣荣则显得非常为难,一看就知道这位仁兄在府外等待了许久,想要和自己深入探讨一番。对于愿意接受新思想的学者,张浩明内心还是非常敬佩。 “理解,理解。如果方便伯玉可以同行,不然下次找机会也可以。”虽然这样说,卢欣荣还是难掩失望之色。张浩明这是外出避难,肯定多有不便。 至于下次,就很难说了。主要还是时代的原因,交通不便,海陵和波城相隔数百里。加之两人又是萍水相逢,没有深交,错过这一次,一辈子碰不上也很正常。 “伯玉能够同行甚好,不远,也就是在附近。”张浩明倒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之说,能够以文会友对他来讲,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多有打搅,固所愿而!”卢欣荣大喜过望。 路上得知,卢欣荣,字伯玉,海l县人,万历二十七年生人。其祖父与卢象升祖父为同胞兄弟,早年因家中变故,移居海l县家中世代书香门第。 其自小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所学颇杂,天文地理、河漕、海运、兵农及经史百家、音韵训诂之学,都有研究。天启元年中秀才,后因前往省城考取举人过程之中,偶得大病,至此身体状况不佳。再加上其父又不幸早亡,而之后的科举之路又屡试不中,家道渐渐中落。 而在东林学院学习也是频频遭受白眼,可以说这位卢兄一路走来满满都是血泪史啊! “哦,卢兄对海运也有研究。”在这年代可是难道可见,特别是一个士子。而沿海的许多跑海运的人,那是亦商亦盗,获利颇丰。 “弱冠之年跟随族里跑占城,居南海中,自琼州航海顺风一昼夜可至,自海陵西南行十昼夜可至。那里是好地方啊,一年四季都有瓜果,稻谷一年可三季,可惜占城国人太懒,不爱耕种。若大明有此气候,自然无需缺粮之苦。”卢欣荣眼里难掩羡慕之意。 难得的明白人,可惜受到时代格局的限制。不要说占城,整个东南亚都是著名的粮仓,哪个地方粮食不是可以收割三季,可惜给一群猴子占据。张浩明眼光有点阴冷,心里渐渐有其他想法。 “猛子,你们帮卢兄一把,他体质太弱,要单独爬到山顶恐太操劳。” 看见卢欣荣气喘吁吁的样子,张浩明摇摇头,才30岁左右的人,身体骨太差。 “漂亮吧,对面是九龙山和石虎岭,旁边是凤凰山,这是张家历代先人埋骨之所。”几天相处下来,两人谈古论今,颇为融洽。特别是张浩明对明朝社会的一些见解,更是让卢欣荣叹为天人。直到今天两人方有闲暇,游览狮子岩。 “这里原来叫什么山?”卢欣荣朝四周到处看,可是看他认真的样子,又不似欣赏美景。 “不知道,自明以来,人们就叫它狮子岩,而原来的山名却已无人知晓了。”张浩明耸耸肩,双手一摊,据实回答。 “福气啊!”卢欣荣答非所问,莫名其妙发出感叹。 “浩明,以堪舆学的观点来看这条山岭,它实在是世上少有的风水宝地。”没有卖关子,卢欣荣主动解释说道。 若在原来,张浩明一定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是穿越本身就是一个离奇的现象,再受到华夏文化《易经》的影响,现在也有几分相信。毕竟,存在即道理。 “你看它头枕巍巍武夷山脉,脚踏泱泱临浦河;正面遥遥相对着九龙山和石虎岭,气势恢宏,形成龙蟠虎踞之势;背面是绵延数十华里的三十六峰,苍山翠柏,山灵水秀;右边的远处有凤凰山横亘天际,似凤鸣九霄;左边有从东南流来的临浦河与西南流来的沙墩江,环绕整个狮子岩。左手边和右手边的三座无名山,仿佛椅子上的扶手峙立两侧,而狮子岩则像稳坐在太师椅上的尊者,气度雍容。这就是传说中的龙脉啊!” 卢欣荣手指着附近的山名侃侃而谈,脸上流露出异常兴奋之情,整个身子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张浩明都有点担心他会突然晕过去,或者兴奋过度猝死。 “镇定点,卢兄,也没什么了不起。张家目前最高官职才从二品武官,那还是先祖和朱先生拿命换来的。到了现在,家父也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同知,至于这么兴奋吗?” 张浩明看见他说得这么夸张,还龙脉?忍不住开口打击他,吹牛吹破天了。 “不然,山是龙的势,水是龙的血,因而,龙脉离不开山与水,此为真实地理环境。另外龙脉多福泽后人,尚需加上特定的外部环境,时机一到便翱翔于九天之上,故有潜龙升渊之说。” 卢欣荣边说边盯着张浩明看个不停,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把后者都看毛起来。 “老兄,适可而止啊!”张浩明说不清什么感觉,自己想干什么他自然清楚,这万一成功又该怎么说,玄学的东西还真是道不清说不明啊! “如果此次阉党的事情可以顺利解决,说不定还真应验在你身上。到时候卢某的荣华富贵,家族崛起就跟你生死与共,卢某此生愿听差遣。”卢欣荣语气淡淡地朝张浩明说道。 张浩明欲哭无泪,这算什么,这也太儿戏了吧!难道老子真的就是天命之人?可为什么在后世还会翘掉? 也不对,如果翘掉现在又算什么?一瞬间,张浩明觉得非常迷茫。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纵使有什么想法,那也得奋力拼搏不是。这个高级马仔好像很牛逼哄哄的样子,应该如何使用他呢? “走,带你到别的地方转转,别神神道道的,野心都给你忽悠出来。” 想那么多干嘛,自己还真向话里所说的,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张浩明瞬间调整自己的心态,朝卢欣荣笑骂道。 当然,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或者无条件信任卢欣荣,那他就白活两世了,细细观察才是正理。 ; 第三十节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卷风起飘萍 “事不宜迟,本县立马知会建宁府锦衣卫拿人。什么张家麒麟子?我看张同知一定悔恨莫及,让一个无知小儿把张氏家族若大产业一言败光,还连累他同知位置,真是……唉!” 王元年脸上明明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说到最后还要装模作样同情一两句,让叶家祖孙心里鄙夷不已。典型的既想当****,又想立贞洁牌坊。 “不妥,张松夏在建宁府也有些势力,无凭无据,怕是建宁府的锦衣卫也未必敢动手。还是通知那些番子们,有些事情他们来做更合适。” 虽然心里鄙视王知县行事不密,但是现在大家站在一条船上,叶族老自然要帮他拾缺补漏,完善其他细节。 “叶老言之有理,是本县疏忽。只是这证据方面,恐怕?”王元年也是老奸巨猾之辈,上次已经给叶家卖过一次,为防重蹈覆辙,这次说什么也要把他们拖下水。 叶少辉就相当光棍,此事正是由他告知祖父,才有王知县到叶府密谋。 “孙儿去联络波城部分要好士子,先联名把当时张家小尔的言行记录下来,这样就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叶族老从内心不想孙儿抛头露面,可是经此一事,叶、张两家绝无和好可能。婆婆妈妈反而坏了大事,既然如此,索性放手施为。 “好,成功在此一举。大家分头行动,老夫联系其他人看是否有意,最好利益均沾,才没有闲话。另外王县尊最好安排人手注意一点,不要阴沟里翻了船,反而不美。” 张浩明丝毫不知道一场倒张的行动已经轰轰烈烈拉开序幕,此时的他正奔波与水泥和玻璃作坊当中。当然这些不方便让卢欣荣看到,只是安排一些书籍让他日夜研读。 “少公子,这三人对流程的改进和效率都有帮助,水泥作坊已经采纳他们的建议,请您过目。”总管事张松辉呈上三人名字和具体改进方式,供张浩明参考。 “不错,辛苦了,叔。每人奖励三个月的俸禄,并用红榜粘贴出来,注明他们的名字和建议,以及建议的具体作用。另外,发俸禄的时候召集全体人员参加,叔以作坊总管事的身份给予褒奖,并注明是末等奖。” 张浩明看见三个匠户都是一些小建议,故此安排一个末等奖,但这也是好的开端不是。 “少东家,会不会太多了,只是几句话而已啊!”张松辉觉得根本没必要,如果要他来,几斤肉就已经够意思。 “叔,许多事情就是几句话没搞清,把人累的半死。一时得失不要计较,以后你就会明白。”张浩明淡淡的说道。 大明朝的匠人身心都被束缚,可是纵使如此,明朝的发明创造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大明是世界的中心。 科学的发明都是从一点一滴事务改进中总结出来,积累到一定程度,量变引起质变,新的发明自然出现。自己要做的只是推动这个进程,提高他们的积极性而已。 八月末正是俗称秋老虎,太阳炙烤着大地。这是小冰河季候的特点,要不极热要不极冷,终归让人不舒服。 崎岖的小道上,王班头满头大汗噗嗤前行,纵使烈日炎炎却难阻他求财之心。 波城形式随着张大公子的一番言论变得波谲诡异,几大家族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这样的盛宴是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衙役班头,可是汤汤水水总得喝点吧! 他看得清楚,张家不可能对城里动向毫无察觉,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改变什么,可是通风报信两面光,自有好处,这个他门清。 “多谢王班头酷暑通禀之情,浩明不胜感激。些许身外之物,聊表谢意,莫嫌弃。”虽然张浩明觉得信息没有多少价值,但还是掏出三十两纹银给王班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谢谢公子,小的其他忙也帮不上。”王班头满脸笑容,秀才公说话就是好听,连给钱都如此文雅,让人心里舒坦。 王班头走后,张浩明的脸色立马晴转多云,这些人好大的胃口,真当张家是任人宰割不成,竟然闹得满城皆知。这样也好,道义是站在张家。 家族也叫地方豪强,不仅有人有财而且还有势力范围。张、叶两家的这次斗争,无论谁输谁赢,都将打破今后波城的平衡。不过从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叶家无论从哪方面都占据绝对优势。 令波城豪强诧异的是,张家并没有就这件事情到处拉支持,仿佛坐以待毙似的,等待最后灭忙时刻的到来。 其实这是张浩明和家族商量的结果,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只有最困难的时候依旧不离不弃的才是真正的朋友,这次是大浪淘沙的机会。况且事情没有其他变化,也没有必要拖其他人下水,张家众人觉得此乃正理。 “父亲,张家肯定要栽,我们李家必须在这次的盛宴中分一杯羹。叶家已经答应张家在石陂卫所的山田归我们李家,虽说产量不高,但是毕竟是上千亩面积,还有一些竹林。而我们要做的只是停止供应张家货源,让他们的商铺无货源而已。” 李家少爷一脸的兴奋,仿佛天降横财,不取反受其累。 “可是张、李两家合作多年,平日对我们也帮助颇多,此事还需细细思量。万一事有变故,张家的全力打击不是我们李家可以抵挡。” 李家主眉头微蹙,神情之间有些犹豫,虽然执着于过往张、李两家交情,但财帛动人心啊! “父亲,错过这个村就没有下家店了,事情又不是我们挑头,只不过跟风而已,波城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这样做,请父亲三思。” 李家少主年轻气盛比较激进,见父亲迟疑,立马继续劝进。 “那这件事情为父就不出面,也好有一个缓冲。”叶族长终究挡不住贪念,答应这件事情。 “是。”声音里透着惊喜和志得意满。 天启七年九月十六日,张浩明公开回到波城。让负责监视的波城家族盼眼欲穿,这些番子怎么还没有到啊! “百户,三个小旗的缇骑已经进入建宁府地界,二个小时内可以抵达我们春溪卫所。”一个精壮汉子满脸赤色急匆匆入内禀告。 “辛苦子国,继续再探!”戚怀年脸色复杂莫名,但还是朝小旗董长青说道。 “诺!” 开弓没有回头箭,张家和戚家早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戚怀年的性格颇似父亲戚纲,杀伐果断。收拾起心中担忧,跨出门外朝早已聚集的卫所士兵大声叫道:“出发,讨饷银去。” 波城地处江南沿海,相较于明朝北方,实乃大明王朝最后一方乐土。是故,江南各省的税赋是大明王朝的保障之地。而边防卫所的军官粮饷基本有保证,但是由于陋习,还是存在吃空饷和折扣。波城下辖五镇十八乡,有八个卫所,大抵如此。 明朝军丁的分发地点,多以距离原籍地遥远且分散的方式,以防止逃兵。正军服役于卫所,必须带妻同行,以安定生活并生儿育女,每一军人有房屋、田地,每月有固定的月粮。 但实际情形则常分配不足,行军时则发给口粮,衣装则须自备,武器则由国家以工匠生产。军士在营,分成守备和屯田二部分,比例不定,按时轮流,屯田固定上交粮食,以供给守备军及官吏,其目标在养兵而不耗国家财力。但明宣宗以後,卫所官侵占军屯田地、私役军士耕种之事,已经常发生。 张家当然也有私役军士情况,不过其他地方做得不错,因此深得波城卫所将士之心。 而此次闹饷是张浩明有意为之,目的是乱起来并且有其他行动。大明朝那年没有闹饷,问题只是规模大小而已。 仿佛演练好似的,当卫所将士五、六百人在戚怀年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在官道聚集时,三十多个锦衣卫在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小旗带领下不期而遇。 “锦衣卫奉旨办案,尔等军户速速让开。”为首小旗见官路被堵,三十多骑缓缓慢慢下来,骑在马上趾高气扬地朝戚怀年等卫所战士大声喝道。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具有仪仗队的职能,所以服饰异常华美。在当值时要穿戴饰以小旗的头盔、对襟的罩甲。盔甲有金盔金甲、红盔红甲和红盔青甲等各种颜色。 “都是当兵吃饷,凭什么他们人五人六,而我们就沦为乞丐似的。兄弟们,把他们绑起来,问问当官的是什么道理,出了事情由我全力担当,绝不连累到兄弟们!” 等的就是你们,戚怀年看见锦衣卫小旗如此嚣张,朝边上董长青使了眼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