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少年一日夜》 第一章 初入 ?我是董棠堂，16岁，高一。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平时总是吵来吵去的爸妈突然达成了统一战线——要送我去住宿。我家离学校并不是很远，坐公交车也就半个多小时。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因素促使他们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我还是尊重了他们的意愿——毕竟从小到大，我从没有违反过他们的想法。 除了中考。 和很多男生不一样的是，我的理科差的实在不能再差，与之对应的是我的文科，说好得不能再好也太自恋了。就这样说吧，我的理科常常只能考到我文科的零头。 也就是因为这种特质，我非常容易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只是家常便饭。又因为偏科的缘故，我的成绩实在是摆不上台面。爸妈非常希望我读十二中，因为那里离我家很近，而且也蛮适合我这个成绩档次的学生。但我不愿意。 我想读十一中。 虽然只差了一个数字，但是和十二中隔了大半个市区的十一中就完全不一样了。那里推崇着无限的诗性教育和自由教育，尤其对培养学生的创造力更是独有的一套。把精力都花在这种对高考没有太大直接作用的事情上，也就意味着它的升学率低的吓人……不过我还是想读。 因为这少年时光，只有匆匆的几年啊。 所以填志愿的时候，我毅然填了十一中。我的脾性爸妈也知道，既然我决定了，就不会再反悔。所以即使每天要坐公交车早出晚归，我也没什么怨言，毕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嘛。 到现在，也上了两个多月了。新鲜感被慢慢地冲淡着，我对这学校的熟悉度也越来越高。说与想象中的有差距，那是必然的。不过我也不后悔，既来之则安之嘛。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住宿情况如何呢…… 我刚踏进宿舍的门，一个塑料瓶就砸了过来。 “啊，有人进来啊，不好意思啊！”一个人影闪过，冲我打了个哈哈。 “注意点，你的眼睛是没有带在身上吗？”我也没客气，一句话顶上了。我把旅行箱塞进柜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物，就起身打量着四周。可是除了刚才那人，这间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陪伴我们的只有阵阵随风飘扬的袜子味道。 “他们人呢？还有，你是谁？不是我们班的吧？”我问刚才那人。 “不好意思啊，我是三班的，叫关宇。” “关羽？我还叫刘备呢！” “你搞错了，是宇宙的宇，像宇宙一样宽广的是我的胸怀。” “行行行，你就是叫关外太空都与我无关，我想问你的是，你怎么会在我们班的宿舍里？” “不好意思啊，忘记说了。史甄铎让我来帮他拿点东西，可他没告诉我在哪儿。所以我就在这里翻箱倒柜啰！对了，看你有点面生，新来的？” 我点了点头，又向外张望着：“他们人呢？” 我看到关宇皱了皱眉头，像在思索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是表达他不知情还是不愿说。因为和他不是很熟，我也不能逼问他什么。更重要的是这宿舍的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所以我嘱咐他等一下把东西摆好后也就出去了。我在楼道里走了几个来回，起码有一半的人都不在。我问留守的人，可都是一问三不知。我正纳闷呢，一个小眼睛的男生拍了我一下，笑嘻嘻地说： “哥们儿真想知道？”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瞧我这记性，忘了介绍了。我是华步霆，二班的。” “你说话能不能直接点？”我有点没耐心了。 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悦，华步霆连忙说：“他们正在二楼的厕所里呢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我觉得好像在做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好的ok谢谢很感谢你可以慷慨的告诉我这件事。”语毕，我便向楼梯走去。留着华步霆在那里风中凌乱。下楼的时候，我看见关宇也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别忘了关门！！！”我冲他吼道。 还没走几阶楼梯呢，楼下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紧接着就是桌子被推倒在地，水瓶水盆打翻的声音。稀里哗啦，好不吵闹。我加快脚步，却差点滑了一跤。不知是刚才从水瓶中漏出来的水，还是在更早以前早就泼出来了这几滩水，反正二楼的地湿湿滑滑的，稍不留神就会摔倒。我猝不及防，几乎是滑着进厕所的。滑进去后，我和我的小伙伴（后面跟着的华步霆和关宇）都被惊呆了。 差不多十几个男生都挤在厕所里，我想就是得痔疮也不必这么夸张吧……（难道我们宿舍里有爆菊狂魔？）在他们的包围圈中又有一个小型包围圈，被两重包围好像是个脸盆还是个热水瓶，反正看不清。我正好奇着呢，关宇却走上前去喊道：“不好意思啊，让一下让一下！史哥，您要的东西取来了。”这场景简直让我惊掉了下巴。史甄铎在班级里虽然也有些暴力，但还完全没有到称霸的程度啊。怎么在宿舍里，就牛成这样了？史甄铎接过那东西，竟是把小刀！那小刀寒光闪闪，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一重包围圈里的几个看热闹的人甚至直接跑回自己宿舍去了。但也有甚者，起哄的起哄，鼓掌的鼓掌，唯恐天下不乱者不在少数。华步霆哆嗦着，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了。 “屎狗，你他妈要干什么？！”周围的空气快要凝固之时，一个高高胖胖的男生冲进了包围圈，冲史甄铎怒吼道。 “我们四班的事，不用你们五班的人管。给我滚蛋，呆瓜。”史甄铎几乎连头都没抬一下。站在史甄铎身边的几个人也纷纷起哄道：“我们班的事情，要你来管？”“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有本事管好你老婆的事吧！死变态。”最后这句话似乎对那个被称作呆瓜的男生触动很大，他的脸色黯了下去，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反驳他们。 “既然五班的人不能管四班的事，那四班的人能不能管管四班的事呢？”我看不下去了，便走上前去。起初我还担心史甄铎他们几个能不能听到，围观者们发现又有一个人送上门来，便也识趣地让开了路。看到我，他们几个似乎愣了一愣。 “不可以吗？”我装作打哈欠，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的人。呵呵，小型包围圈里的除了那个男生，都是四班的人，呵呵，都是高一四班的人，都是我们自己班级的人。我往下一看，发现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不是脸盆或者热水瓶，竟然也是人？ 气氛骤然间僵住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丝平静：“看看我们的记性啊，都忘了今天是董棠堂住进来的日子了。把这一切作为见面礼送给你，还真是有点不合适啊。”说话的人是个四眼仔，叫吕巍巍，平时最喜欢和别人打嘴仗。与他交谈多了，都懒得跟他烦。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我们班住宿的男生的样貌，又一个个地排除，最后终于想起来那个躺在地上的叫什么了。 “你们想对韩雨做什么？”我仰视史甄铎。（好吧，我承认我比他矮） 史甄铎盯着我足足五秒钟，好像在判断我是否在开玩笑。可他并没有开口，又是吕巍巍来解围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围观人群又慢慢增加了。 “韩雨这小子，偷了史哥的东西可还拒不承认。为了避免妨碍到各位弟兄休息，我们特地将他带到厕所里来对他进行教育。老师教导得好，学生之间应该互相学习，互相指出对方的批评并加以改正嘛。韩雨不听，我们只好用强硬一点的手段咯……”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清脆的“啪”就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可以用打架来进行批评了？”这是一张极为恐怖的脸，嘴唇上的口红红得像吸过血。青筋突起，眼珠像要喷出火一样。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主管住宿的教导主任胡岩老师。在学校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怕校长闹，就怕胡岩找。现在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道理。几个坏小子看到她，真的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瞬间变得畏畏缩缩。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吕巍巍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捂着他被扇巴掌的半边脸庞战栗着。 胡岩老师的目光扫来扫去，我都有点头皮发麻了，只好也随着她的目光扫来扫去。我猛然意识到韩雨还躺在地上。我跑过去，轻轻地扶他起来。韩雨看起来真的好小，说他是初一的学生可能也不会遭到别人的怀疑。雪白的皮肤映衬地他的双眼格外明亮，却又放射出坚定的意志。虽然淡淡的泪痕是他哭过的证据，但我能想象得到，这个秀气的孩子所受到的伤害，使他完全不必因流泪而羞愧。我甚至有一种感觉，他的眼泪，是不屑的眼泪。“我没事。”我听见他轻轻开口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就闭紧了嘴。 “参与打架的男生，每人一张处分，每人一份检查，明天交给我。韩雨，你也写一下事情经过吧。”胡岩法官似地宣判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史甄铎有些丧气，便带着几个跟班回去了。跟他过去的还有关宇。在经过我时，有个我们班的男生（好像叫肖鑫彦）还悄悄捏了我一下，对我说“你真是我们的灾星”。我更重力地掐了回去，但没跟他说什么。 这样一来，周围的人更是走的走，散的散，因为没什么看头了。我和那个男生搀扶着韩雨起来，华步霆也跑了过来帮我们。 “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拉住他，走到一边。 “去叫胡老师啊！”他骄傲地把头一扬。 “……”我无奈地看着他，不知是该埋怨还是夸赞。 “对了，你们要小心，同住一个寝室，接下来他们可能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的。”华步霆像被闪电击中似的，又显得紧张起来。 “没关系。”又是三个字，轻轻地从韩雨的口中清脆的抛了出来，掷地有声。他的体格虽然并不健壮，但此刻的他却无比的高大。即使伤痕累累，他还是在坚持着，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我在后面小心的跟着他，生怕有什么闪失。那个男生则在楼下望着我们。好像要看到我们安全上楼才肯回到他自己班级的宿舍。 “对了。”我回转过头去，“你叫什么？” “王友诚。”他问我，“你呢？” “我是董棠堂。”见他要转身回去了，我又轻轻开口道： “谢谢你。” 我知道这三个字不足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可这也是最为直接的表示了。 看着他渐渐远去，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他的哪一点吸引了我呢？我好像看到一团微弱的光，把稚嫩的正义火苗一点点地擦亮。虽然小，可是它却不断地汇聚着，绽放着。可它却又那么不堪一击，好像只要有一点点的风浪，那它的存在就会被彻底抹煞。 我跟韩雨回到宿舍，看到那几个人都抱臂坐在那里，肖鑫彦更是愤怒地瞪着我。吕巍巍神色紧张，看惯了平时油嘴滑舌的他，现在不免有些滑稽。还有两个男生也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找了张椅子，让韩雨先坐下。 “说吧，”史甄铎开口了：“你们想怎样？” 第二章 夜浴 ?“说吧，你们想怎样？”史甄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不想怎样，只是打抱不平罢了。”我也累了，不想用什么冠冕堂皇的言辞来与他辩论谁对谁错。 “那好，以后我们的事，你都不要管，我们就当你这个人不存在，可以吧？” “请便。”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刚刚在厕所里折腾了那么久，结果连厕所都没上。等我上完厕所回去的时候，宿舍里又只剩下一个人了——又是关宇。 “你怎么又来了？还有，我们宿舍的人呢？”我怕他们又去欺负韩雨了。 “不好意思啊……刚刚没注意。我沐浴露用完了，来找你们班的纪小军借一点。你们宿舍的人嘛，韩雨和那个五班的一起去洗澡了，其他人都出去吃饭了，恩，就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我打开箱子，整理了一下换洗衣服，再解开塑料袋把脸盆拿出来，也准备去洗澡了。“你等一下把东西都放好啊！”我扔下这句话，走出了房间。 走到楼梯口，华步霆又跳了出来：“哥们儿，去洗澡？” 我点了点头。 “你有澡票吗？”他问我。 “澡票？那是什么东西？”我奇怪的问他。 “就是洗澡票啊，不给宿管阿姨不让你进澡堂的。”说完，还拿出一叠白纸在我眼前晃了晃。 “归我了。”我轻轻一掠，便抓了几张在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喂，等等我，你好歹还我几张吧，我还要洗呢！”他大喊道。 澡堂在一楼的最东边，旁边有个花圃，蓝色的风信子在其中馥郁，微风轻拂，香味涣散在黑夜里。如果能边洗澡边闻花香，那该有多惬意啊。前面的房子里传来淅沥的水声，顶部则冒着腾腾的雾气。 华步霆追上了我，蹦蹦跳跳地来勾我的肩膀：“哥们儿真不够意思，怎么自己先跑了？” “等一下还要上晚自习，哪有那么多时间闲谈啊？”我匆匆递了张澡票给那阿姨，推门进去了。里面真的是雾气腾腾，如果我没有记错，学校住宿介绍上说这个澡堂是暑假才翻修过的。现在看起来，也还算可以。我解下手表，迅速地脱下衣服，找了个淋浴头，开始冲澡。 热水从我的额上流下，顺着我的身体流到地上，也冲刷着我这一天的心情。我不顾水流刺眼，环顾四周，来洗澡的人也就五六个，并不是很多。华步霆说韩雨和王友诚也在这里，可我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一个一个看过来，终于发现了一个面熟的——是我的小学同学，那时候我跟他的关系挺不错的。可是现在他和我并不在一个班级，我在四班，他在二班。 “哈罗，好久不见啦！”我拍着他的背，大大咧咧地说。 他回过头，眼神迷离地端详了我一会儿，终于眼睛一亮：“董棠堂！” “亏你还记得我啊，文武斌。” “你……也住宿了？”他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就当是来体验生活嘛。对了，我记得你家离这里不远啊，怎么你也住宿啊？” “哦……我……父母过世了，我后来就去跟郊区的舅舅住了……”他的神情顿时黯淡起来。我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表示我的歉意。 “咦，哥们儿，你认识斌斌啊？”华步霆磨叽了好久才端着脸盆过来。 “恩，我们是小学同学。”文武斌抢过了话茬，又低声对我说：“别告诉别人我父母过世的事，我不想让大家知道。” “没问题。”我会意，握了一下他的手。 “是啊，不可以吗？还有，我不叫‘哥们儿’，我叫董棠堂。”我淡淡的回应华步霆。 他笑了：“那么认真干嘛，开玩笑而已。糖糖啊，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不去找小韩雨呢？他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 我刚想说我没找到他，从澡堂的角落处传来的一声尖叫就打断了我的想法。我朝那个角落望去，雾气缭绕，模模糊糊，因为近视，我看到的只是一团雾。但文武斌却以他5.2的视力作担保，那里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我们顾不得擦干净身上的水，连忙跑了过去。文武斌果然没有说错，黑胖的王友诚和白净的韩雨真的在那里。只是状况不好的似乎是壮实的王友诚，而不是瘦小的韩雨。韩雨噤着泪，小小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快，快……帮帮他。”文武斌安慰他：“没事，没事，慢慢说，怎么了？”王友诚双目紧闭，两只手无力地垂下来，整个人几乎倒在了地上。我想把他背起来，可才搭起他一只胳膊，我就有些气喘吁吁了。没办法，我只能大声喊道：“来些人帮忙啊！”不喊还好，我一喊那些洗澡的人都一下子关掉了莲蓬头，找出毛巾来擦身了。 “真是一帮混蛋！”华步霆愤怒地说。 “慌张是没有用的。”我试图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可是周围的雾气简直像妖魔鬼怪，在我的逻辑世界里不断地喧闹着，重复摧毁着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想法。 “华步霆！你现在马上穿好衣服，先去找宿管阿姨，然后去找老师！”华步霆听了我的命令，身体一震，马上踩着水出去了。 我又回过头来问韩雨：“怎么了？你们刚刚在做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韩雨抽泣着：“他，他帮我擦药，结果擦着擦着，我感觉后面没什么力量了，但有水花溅起来打到我。我回过头一看，发现他倒在地上了，刚刚的水花，是因他摔倒在地溅起来的……” 文武斌神色凝重，他一面安慰韩雨，一面检查着王友诚的身体：胸，腰，腹，臀……突然，他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惊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了？”我的印象里他一向稳重，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举动。 “你，你看他的背……”他连说话都结巴了。 我轻轻托起王友诚的身体，这少年的身体真是结实，尤其是重量，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肉是软软的，我真觉得像在搬一块大石头。我也稍稍看了看他的身体，等看到厚实的背部时，我发现那里有一道道的……伤痕？我的手指轻轻与那些伤痕接触着着，一团无名的愠火燃烧于我的心中。恍惚间，我感受到他的身体在抖动。也就是在那时，他咳嗽了几声。我赶紧把他放下，并把手放在他的头下面，好让他的头枕着我的手。 “你醒了？”韩雨关切地问。 “唔……好痛……”他看起来很是疲倦，费了好大劲才睁开了眼，也不知他眼前的是人还是雾气。 “你知道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吗。”文武斌像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我忘了……”他支支吾吾地说。 “忘了吗？你确定？”文武斌的眼神咄咄逼人，和他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你干什么啊，小诚才刚刚醒，你能让他休息会吗？”韩雨一把推开了文武斌，小声对王友诚说：“来，这次轮到我了，搭着我的肩膀吧。我陪你去医务室。” “如果你持这样的态度的话，那就当我是自作多情吧。”文武斌讨了个没趣，站起身来就准备要走了。我突然想起华步霆已经去叫老师了，可看王友诚的意思，他并不想要把事情闹大，这样可就有些麻烦了啊……我正在想这情况该怎么处理时，文武斌却从柜子里翻出了手机：“喂，解决了，不用去找老师了，88。”我怔怔地望着他。 “嘿，现在几点了？”我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勉强可以暖场的话题。 “六点二十五。”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应。 这句话一出，我现在简直如站针毡……难道第一天上晚自习就要迟到吗？我看看王友诚和韩雨，他们倒很淡定。韩雨还朝我挥了挥手：“快点去啦，顺便帮我和小诚请一下假，我们要去医务室，第一节晚自习不去上了。” 于是周围的人都看到，在一阵捣鼓之后，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从澡堂里狂奔出来，后面有个少年散步似的走着，再后面有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互相搀扶着，走向路灯下映着的星光。 第三章 刚柔 ?铃声大作。不过幸好我跑得快，在上课铃结束前的最后一刻赶到了教室。 “老，老师……对不起我……”我上气不接下气，就差去拜见上帝了。可是并没有老师的声音回复我，倒是有几个同学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扫射了我几下。 “你新来的？今天值班老师是闲人，起码还有十分钟才来。”这是一个女声。 “我，我是新来的……你……你刚刚说什么？老师叫闲人？” “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冼仁老师吗？我们二班的班主任啊！”她扔给我一个白眼。我尴尬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我回过头去，看见文武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原来他早知道今天值班的是这位闲人老师，怪不得这么心平气和！ 我有些愤愤地在教室里转了转，事先华步霆跟我科普过晚自习的情况，高一年级的晚自习主要在四个班的教室里进行：二、四、五班在高一（2）班的教室里，三、八、十班在高一（3）班的教室里，六、七、九班在高一（4）班的教室里，而被称为传说中的“英才班”高一（1）班的教室则是专属于高一（1）班的。也不知道他们班就七八个住宿生用那么大的教室自习有何用…… 我走到黑板报前面，别看这教室的卫生犹如热带雨林般狂野，黑板报出得还是看得过去的：那是用水彩画的一幅风景画，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到海面，映出了斑斑点点的潋滟之色。无论是构图还是笔法都十分娴熟，估计绘画者以后会去做个美术艺考生吧。我正看得津津有味，刚刚的女孩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新来的，你叫什么？哪个班的？看什么呢” 我看了她一眼，额头大大方方地亮着，清清爽爽，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俏皮又不失英气。应该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吧。 “董棠堂，高一（4）班。我正在看黑板报……” “哦，你好！我叫何荷欢。这黑板报是我画的，感觉怎么样？”似乎是因为有人欣赏她的作品，她显得很兴奋。 “很不错啊！你以前学过……”我正欲说下去，却看见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推门走了进来，呼吸急促，头上冒着白气，像剧烈运动过似的。 “怎么停了？继续啊！”她显得意犹未尽。我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了句“你真古板”，就回到了座位上。我想到了还要帮韩雨和王友诚请假，也顾不上和何荷欢聊天了，迅速奔到讲台上。 “老师，高一（5）班的王友诚同学身体不舒服，高一（4）班的韩雨同学陪着他去医务室了。”我确保把意思表达的够明确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试图保持平静，但他现在头上阵阵冒汗的样子出卖了他。 “同学们。”他清了清嗓子，又用书敲了敲讲台：“晚自习开始了，大家安静些！”打个比方吧，他的话就像一粒掷入大海中的石子，一点波澜都未掀起，就被海浪吞没了。下面的玩闹的依旧在玩闹，聊天的依旧在聊天，没有什么事情因为冼仁老师的这句话而改变。 “那好吧，愿意自习的同学请回到座位上自习，其他同学可以做自己的事，但发出的声音不能打扰到别的同学和我。”硬的不行，他只能来软的。说完，他翻开那本书用它挡住脸。至于他是在看书还是睡觉，大家就无法得知了。有了他这句话，那些在玩闹的更加无法无天起来了。虽然很想加入其中，可我作业一个字都没动呢。我们班的人……女生倒是全到了，男生除了我，都不在……我想找个位置坐下来，可在这间教室中认识的人实在不算多。看我迷茫的徘徊在课桌间，何荷欢直接走过来拉我的手：“本来我的同桌是你们班的肖鑫彦，可今天他不在。便宜你了，和本小姐坐吧~” 我坐到何荷欢旁边，她的课桌上放着好几本漫画书和同人手绘，看上去确实是个喜爱美术的女生。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素描本对着一个杯子开始画起素描来。我倒也乐得清闲，她画她的画，我做我的作业，两不干涉。而且听着铅笔在素描纸上划动的“沙沙”声做作业，还蛮有情趣的……这样的情形大约保持了五分多钟，就有三个纸团光顾了我的课桌洞了。我稍稍整理了一下，类型还都不一样。 第一个：“棠堂，才来了几分钟，就和人家班的妹子勾搭上了？”是我们班的女生马霏霏扔过来的。我笑笑，没有理会。 第二个：“小子，别太嚣张。”落款是“二班的天翔大爷”看上去他是个对我与何荷欢过于亲密感到不爽的何荷欢追求者。可是那又怎样？我一个认识她才十几分钟的人，就比认识她小半学期的天翔同学与她的接触亲密，这能怪我吗？ 第三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扔过来的还是二班的男生，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华步霆在幽怨地咬着铅笔头。唉，这家伙。我把马霏霏的纸条展开，在下面写了一行小字：你的机会到了！那个痴痴的小眼帅哥正在遥望你！ 我把纸条团起来，又扔回给马霏霏。马霏霏坐的不远，就在我前面两个位置。华步霆则在我后面两个位置。所以虽说华步霆是在幽怨地看我，但说他在看马霏霏也不为过。马霏霏接到纸条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先是回头望望，见我说的没错，又赶紧拿出语文书装模作样的背诵起课文来。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品表演，我不禁笑了出声。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何荷欢捅了捅我。我刚想说给她听，窗外一双犀利的眼神就打断了我的愉悦。我示意她保持安静，再低下头认真地做作业：“嘘，外面好像有老师。”她会意，继续画她的素描。有几个坐在窗边的同学也发现了凌厉眼神的存在，一番窃窃私语过后，玩闹的同学少了许多，教室渐渐安静下来。 “老子给你好脸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正当那尖锐目光快要消失的时候，一阵刺耳的骂声打破了教室的平静。外面的眼神又凌厉起来，在夜中使人不寒而栗。 “说你小子呢你他妈聋子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打了一巴掌，差点没把我打懵掉。我很快反应过来，站起来就要和那个人拼命。 “高天翔你干什么啊！”何荷欢一面死死拉住我，一面对那个人大喊道。 天翔？就是刚刚给我扔纸条的“二班的天翔大爷”吗？有意思。我怒瞪着他，用余光悄悄瞟了窗户，犀利眼神主人的脸色逐渐铁青了起来。 “这小子图谋不轨！老子今天要为民除害！”高天翔的嚣张气焰丝毫没有被何荷欢的大喊压下去，反而更长了。何荷欢还要分辨什么，我不动声色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让他搞。”让我吃惊的是周围人的态度，都是一副少见多怪的嘴脸。连在讲台上的冼仁老师也没有放下书，看上去真的是睡熟了。我环顾四周，马霏霏几个女生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华步霆也低下了头猛做作业。唯有坐在窗边的文武斌淡淡的看着我，意味深长的微笑着。看上去这个高天翔还真是校园一霸呢。 我笑道：“有本事就去赢取她的真心，转嫁于他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听了我的挑衅，高天翔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他揪着我的衣领，拳头高高的举起：“老子今天废了你！” 马霏霏她们恐惧的捂上了双眼。 “高天翔同学。”推门进来的人带来了一阵风，把挡在冼仁面前的那本书吹倒了，暴露出了他口水滴答滴的景象。 “我们可以谈谈吗。”这声音虽然平和，却透着一股溢于言表的坚决。 我看到高天翔扭曲着五官，松开了手，趴倒在地上。 第四章 惴夜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披着一头乌黑长发，看装束不像个严厉的老师。可是高天翔怕她竟然怕成了这样，罢了，这次的赌注还是押对了——那锐利目光的主人确实是管晚自习的老师。女老师穿着高跟鞋，走过来的时候鞋跟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别的同学听着没什么，高天翔每听到一次，身体抖动的频率就快一分。我知趣地退到一边，突然发现冼仁老师还在睡觉……我推推他，想要把他叫醒。可我越推他，他反而睡得越熟。我窘迫地站在那里，不知是该继续重复此行为直到把他叫醒好还是回到座位上好。 铃声大作——是下课铃。在我耳中简直如同救世主的歌声。冼仁老师像松了发条的玩具一样，“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就夹着书走出了教室。我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何荷欢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身边：“他一直这样啦，我们都习惯了。美女老师让你过去一下，好像和刚才的事情有关。”她朝在教室后的女老师和高天翔怒了努嘴。 我向教室后走去，华步霆用看英雄一样的眼神在我身后尾随着，有点吓人。我加快了步伐：“美老师好！”那女老师奇怪地看着我说：“你发音有问题，我姓梅，梅花的梅。我叫梅侣。”她说了几句，发现都没有说到正题，稍稍转换了语调：“刚刚你们为何起冲突？高天翔说你借了他的橡皮不还，是这样吗？” “啊，是，是。”编个理由还要把我变成理亏的一方，这个高天翔还真大度啊。她狐疑地看着我，见我没有要把这件事宣扬过大的想法，也浅浅地笑了：“那下次借了他橡皮，可别忘记还哦！高天翔同学脾气有点不好，还麻烦大家多多包容他一下。”老师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呢？由他去吧。晚自习的混乱程度有点超出了我的想象。 梅侣老师训斥了高天翔几句，低下头看看表，也走了。高天翔耷拉着脑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次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教室外面。八点钟了，学校外还是一片喧闹，城市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我们还要上课……何荷欢见我不仅一点也不追究，还有心情多愁善感，不由得感到十分惊讶。我站在教室门口等了会儿，终于见远方有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互相搀扶着过来。 “韩雨！王友诚！”我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想过去帮韩雨扶一下王友诚。华步霆和文武斌见状，也想过来帮我。可我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停下了脚步——过来的不止他们，还有五六个黑影在他们身后晃着步子。等他们离光源近些，我才看清是我们班的史甄铎几个男生。三班的关宇也混杂其中。我记得今天管理三班的值班老师是个他们班的班主任吴玫莉老师。即使是这样他还敢翘课，应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吧。 他们又走近了些，我走上前去想去搭一把手。有一个人抢先一步走了出去，差点撞到我。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是……吴玫莉老师？关宇见到她，起初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关宇的话说了一半，吴玫莉老师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去高一（3）班的教室解释。史甄铎使了个眼色，吕巍巍赶忙站了出来，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 “关宇刚刚和我们一起去买复习卷子了，因为回来的时候车脱班才导致了我们的迟到。我们已经让朱一杰帮他请假了，怎么，朱一杰没说吗？” 吕巍巍的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男生飞快地跑过来，充满歉意道：“吴老师，对不起，之前他们是让我跟您请假来着，可我记性不好忘掉了，您别怪关宇，是我的错。”吴玫莉老师原本还想责备他两句，可是看到胆小的朱一杰吓得浑身发抖，也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走回教室去了。 可是朱一杰没有回去，而是继续在那里瑟瑟发抖着。那帮男生看他这个样子，大笑不止，肖鑫彦还十分夸张地去拍他的头。王友诚走过他们的时候，有些于心不忍。他伸出手来，凝重地望着朱一杰。秋夜的灯火下映着呼出的热气，两道男孩气十足的浓眉下缀着放出微光的一对棕色眸子。他粗重地喘着气，看起来很疲惫。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人呆在那里。 朱一杰没有说话，只是像出现时那样再次飞快地跑回了教室，把王友诚尴尬地晾在那里。“没事。”韩雨轻轻地说。他拉着王友诚那只半伸的胳膊，力气虽小，却十分坚决。他拉了一会儿，却没有拉动。韩雨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文武斌走来解围，轻轻把韩雨的手放了下来。 “啊，医务室的老师说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而已。在澡堂的晕倒，似乎是因为这两天没睡好所以有些累了。”王友诚说。 “没有大事就好。可是……”文武斌还想说什么，但上课铃不识趣地响了起来。他只能作罢，转身回到了教室。我紧随他走进去，本想坐回何荷欢旁边，可肖鑫彦已经坐在她旁边了。我无助地转了一圈，遗憾的是一个位子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在讲台边上的。那位子在白天的主人应该是属于被老师“特别关照”的学生吧。我有些不情愿，坐上了它就意味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作业，甚至偷偷玩手机也容易被老师发现。算了，也没别的座位，将就一下吧。 我打量着离我近的人，只有一个马霏霏离我大概两个桌子的距离。那位子的间距有点小，我朝邻座们笑笑，让把他们的桌子稍稍搬开一点。他们都挺友好的，没有为难我。只有一个女生看了我一会儿，才把桌子搬开。 “潘星凉，我是五班的。你呢？” “董棠堂，四班的。” “好的，以后请多多关照！”她轻笑一声，递过来一块橡皮章，用来表示欢迎。可是在我接受这份礼物之后，她的目光还在我脸上游走。我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连声问道：“看什么？我没洗干净脸吗？” 她又笑了一声，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哦。你的真实。”我有些紧张，但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她。我思索了一会，终于想出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转移话题的借口：“这……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老师怎么还没来啊。”我抹了一把汗。她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窘迫，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冼仁老师的性格你是不知道吗？他对他们班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高天翔在上课时间中公然打架都不管，更别提按时来上晚自习了。”说完，她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这第二节晚自习又要过去大半了。可是冼仁老师还是没有来。我做完了作业，闲得无聊，索性趴在桌上休息。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感到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了，骤然清醒了不少。我睁看眼睛一看，原来是潘星凉拿她的铅笔扎了我一下。 “你干什么？”我有些不悦地望着她。 “你，历史作业做完了？”我猛然间想起教四班和五班历史的老师是同一位，都是沙莎老师。我反应过来，就把历史作业本掏出来递给她：“当然啦！” “那就借我吧。”她伸手一抽,然后又冲我一笑。 但我不知道，我们的行为会引起纸条再次满天飞。 于是和上一节晚自习一样，我又不得不应对那堆纸条直到…… 直到下课时又一群人围住了我。 第五章 故事 ?来者不善。 “小子，你骗骗二班的妹子你爷爷我也不管了。可你骗到五班的妹子头上，可有些不大好吧？”说话者是个黑矮胖子，看他在那里神气活现地跳来跳去，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像在看一出喜剧。 “你想怎样？”我问他。 “只是想警告你，别犯贱犯得太过了。”一个高个子平静的说。“走！”还没等我分辨几句，他就带着那几个人走了。我看到王友诚也缓步跟在他们后面。他看了我几眼，温暖的眼神仿佛春日里和煦的阳光，又如细密的雨丝，甘霖雨露也尽情地降落在我的心田上。我的心潮不禁涌起阵阵感动。他是个可靠的人，如果韩雨有他保护，应该不会有大碍。我见他在我课桌前踌躇了好久，就抬起头来问他：“怎么了？背上的伤还疼吗？” 见我这样，他连连摆手：“不，不，没事的。我……我在等韩雨。”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韩雨还在教坐在旁边的一位同学一道题目呢。他还真是尽职尽责。不知怎的，我有些失落。我低头收拾着书本，潘星凉悄悄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别往心上去，那几个人都是神经病。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朝她笑了笑，叫她不用在意。也是在这个时候，史甄铎他们几个过来了。见我和潘星凉靠的那么近，他们都纷纷咳嗽起来。纪小军甚至还起哄鼓起了掌。到底是男孩子，打打闹闹所引发的不愉快，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多久，所以现在已经开始开玩笑了。我刚想打趣他们，一个女生却冲了过来，把我扑到了桌上。 “董棠堂，你怎么可以这样！”是何荷欢。 “你，你干什么？”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才一节课，你就和别的女生好上了？”她咬牙怒吼。 啊哦，原来是这件事。现在的女生都那么开放吗？我对潘星凉使了个眼色，她俯身到何荷欢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何荷欢马上转怒为笑了。也不知她说了什么，不过好歹让何荷欢的心情平复下来。既然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那去追求过程的意义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不知不觉文武斌和华步霆也走了过来，华步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文武斌缓声道：“别见怪，何荷欢的性格就是这样。”“没什么，我能理解。”我草草的回了一句，却看见韩雨和王友诚又不知在什么时候互相搀扶着走出教室了。也不知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会那么亲密，如果有空，我真想当面问问他们。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潘星凉刚刚所说的【我的真实】是什么。难道只是看眼神、看气质就可以看出我是个……我不敢想下去，连忙拉着华步霆和文武斌回宿舍去。路上，我跟他们说了我对韩雨和王友诚的疑惑。 “原来哥们儿对这对难兄难弟的故事有兴趣啊。”华步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刷他存在感的机会，立马表示他愿意讲这个故事。我看看文武斌，想要征求他的意见。他闭着眼睛，晚风吹乱了他略卷的头发，但他的神色相当平静，他周身密布着一层摄人的光，不允许我用语言去打扰他此时的静谧。 “你说吧。尽量……简洁些。” “好的。”华步霆一下子高兴起来。他清了清喉咙，说：“要说这小韩雨和这黑大胖的故事，还要让时间的车轮倒退到开学之初……那是个晴朗的下午。” “说重点。”我强压着狂扁他的冲动。 “照理说糖糖，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的。就是小韩雨报到第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唔，我记得那时是去领书。我们班的男生不多，所以即使是韩雨这样瘦小的男生也不得不上阵去搬书回教室。那时他搬书上楼的时候，好像是没拿稳就砸到了肖鑫彦的脚？” “是的。那时小韩雨还没有住宿。肖鑫彦因为是住宿生，所以到校时间比小韩雨早那么一两天，他在这段时间内所积累起的人脉虽然不说可以与他出生入死，但是一起对付一个瘦弱的小韩雨还是没问题的。根据我的调查，肖鑫彦家里很有钱哦……” “你是指……” “作为富家公子哥，他的脾气有些古怪，可能只是因为看一个人不顺眼，他就可以‘仗义疏财’，让一群人把那人痛打一顿。当然了，这些行为都是发生在宿舍里的。怎么样，震惊吧？” “是有那么点令人吃惊，可是……我想听的是韩雨和王友诚的故事啊！” 他挠了挠头，抱歉的冲我笑了笑，继续说道：“书散落之后，小韩雨连忙捡起来，还对肖鑫彦道了歉，据过路人说，他的态度诚恳地可以感动胡岩撤销十张处分了。可是肖鑫彦却不买账，他才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急于需要找一只羔羊杀鸡给猴看。可怜的小韩雨就撞上了枪口，成为了牺牲品。但是世事难料啊……”说到关键时刻，他又只说一半了。似乎很享受这种吊人胃口的满足感，他还闭起了眼睛哼起了小调，怕是把自己当成了说书先生。 我拉着文武斌，趁他陶醉的时候加快步伐向前走去。他睁开眼睛发现我离他已经有了好一段距离，也管不上什么风度了，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哥们儿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说重点。”我放慢了步伐，但声音也低了一个八度。 “是，是这样的……盛气凌人的肖鑫彦欺负楚楚可怜的小韩雨的这个场景，被正好路过的黑大胖看到了。说起这个黑大胖，还真是挺有趣的。哥们儿觉得恶心不？我觉得用憨厚可爱这个词形容黑大胖都不为过。他的相貌也看起来傻乎乎的，也难免史甄铎他们叫他呆瓜了。他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看到弱小的韩雨在那里发抖，二话不说就冲上去送了肖鑫彦两个巴掌，直接把肖鑫彦打得傻掉了。” “然后呢？”不知不觉，我被他的叙述带进那个情境中去了。 “然后小韩雨就非常崇拜黑大胖。他知道黑大胖是住宿生，也央求他妈妈帮他办理住宿手续。起初他妈妈还不愿意，但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还是同意了。所以小韩雨其实也是学期开始才住进宿舍的，大约在开学一个星期左右。” “肖鑫彦回去后，是不是还做了什么？”我问道。 “聪明！”他朝两边望了望，见无人才压低嗓子说，“肖鑫彦打听到那个黑大胖是五班的，就回去用钱分别买通了四班和五班的其他男生，让他们孤立小韩雨和黑大胖。并且想尽办法来折腾他们。轻的比如藏些文具，藏些书本。重的，你下午也看到了，就是一群人围攻一个人，别的人管都不管。黑大胖倒还好，人挺壮实，挨些打不碍事。小韩雨就惨了，那么瘦弱的孩子，每天都要挨那么多打，看着……唉。”想不到嬉皮笑脸的华步霆竟也会有眉头紧皱的时候。 我本想跟他开个玩笑，可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沉重。俏皮话就在嘴边，可我却不想让它以声音的形式诞生在世界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 “举手之劳。”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挺好玩的。 到宿舍楼了。一直没开口的文武斌终于说话了：“这样想也未尝不可，在特定环境吓的特定人们，往往会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经历呢。”华步霆眨巴了几下眼睛，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不说他，我也有些迷惘。住宿生活才开始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距离放寒假结束这一切生活还有两个多月，天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管他呢，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处理吧。我与他们告别后，就回到了高一（4）班的宿舍1004。 我推门进去，原以为大家都应该洗洗睡了。可是同样的事情今天已经发生三次了——在里面的人又是关宇，而其他人，一个都不在。 第六章 怪人 ?“你怎么又来了？他们人呢？”我不耐烦地斜睨着他。 “不好意思啊，我是来还纪小军沐浴露的。”他拿出一个白色瓶子晃了晃，“可我却找不到他们去哪里了。哦……我想起来了，他们刚刚说要去浴室来着。”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差点把迎面走进来的韩雨撞倒。 “真是个怪人。”我无奈的耸了耸肩。韩雨却已经不声不响地换好了睡衣，爬到床上准备睡觉了。 “你……不想发表些什么观点吗？”我对他的平静感到有些惊讶。 “我困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忽然他的神情又明朗起来，原来门外站着一个少年——是王友诚。见我也回过头看他，他憨厚的咧开嘴笑了：“我来看看小雨怎么样了。”我礼貌的侧身让他进来，见他们两个傻乎乎地干坐着，我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儿吧。反正没什么事情做，我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对住宿的男生们做一个大致的了解。 我去1002找华步霆。他显然是没料想到我会来找他。我踏进去时，他还在和舍友们夸夸而谈今天在澡堂里的经历呢。看见我，他才有所收敛。我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那个高天翔呢？” “他啊？今天被他姑妈训斥了一顿，接下来应该会消停点吧。这会儿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华步霆的神情有些不屑。 “姑妈？”我没料想到他们的这层关系。 “是啊，不过哥们儿可不要想多。高天翔因为有这样一个姑妈，自然受了不少‘照顾’。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有这么严厉的梅侣老师看着他，他也只是表面一套罢了。背后，还是喜欢欺负别人的。怎么，哥们儿有他有意思？”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慌忙否认，“我，我想知道住宿男生的情况。”听了我这句话，他一下子眉笑颜开起来：“哥们儿还真是找对人了。别的你兄弟我不敢打包票，就这住宿的高一男生，我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的。”他看了看表，“现在离熄灯还早，我带你去转一圈你就知道了。”他推搡着我出了1002。 “首先，哥们儿你要明确一点，就是宿舍号的问题。” “这个我知道啊，前两位是年级，后两位是班级。比如我们1004,‘10’中的‘1’是高一，‘0’是指男生宿舍。‘04’就是四班的意思。” “是的。但是那只是理论上的存在。比如高一（9）班，他们班是没有住宿的男生的，所以1009是空着的。再比如高一（7）班和高一（8）班，他们班只有一两个住宿的男生，所以都是和别的宿几个班的宿舍合住的。这里又要提到大奇葩高一（1）班，虽然只有两个住宿男生，但是他们是住在一个宿舍1001的。还有另一个大奇葩高一（10）班，他们班住宿的男生达到十六个，所以1009和1010都是归他们住的。” “感谢你说了一大堆废话。”文武斌不声不响地出现了，把华步霆吓了一跳。 “你的意思是……”我情不自禁地问道。 “斌斌，你干什么呢。”见我的注意力都被文武斌抢走了，华步霆显得有点不开心。 “我是说，与其听他一个一个介绍过来，你还不如直接走进去了解。”文武斌不紧不慢地道来他的想法。我觉得很有道理，华步霆又大声辩解道：“我刚要带糖糖去……”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随着文武斌的指引走进了1003——与1002毗邻的高一（3）班宿舍。 刚踏进去，我就有些被里面的整洁惊呆了：脸盆整整齐齐地叠在桌子上，毛巾整整齐齐地挂在毛巾架上，拖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底下。地板也是干干净净的，空气里似乎还有一股留兰香夹杂着茉莉的味道。刚刚来为关宇解围的朱一杰正坐在床上，借着日光灯读小说。显然他读得太专注了，连我们三个人进来都没有发现。我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踮着脚尖走到他旁边，猛地把书一抽—— “《呼啸山庄》？你看这个？”我将惊愕的目光藏匿在厚厚的书页背后。 “还给我！”他似乎有点迟钝，过了一会儿才跳起来抢书。 我笑了，没看出来这个家伙竟是是文学少年。我把书还给他，坐到他的床边，温和地问道：“读完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将头埋在书里，口中默语：“没有，现在看到凯瑟琳迷路那一段。”“后面还精彩着呢。”我偷偷瞟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泪痕。文武斌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拍拍华步霆让他先回去，自己则走过来了。 我起身让文武斌坐到朱一杰身边，又走到另一个人那里友善地向他问好。他端详了我起码五秒钟才开口：“我知道你。” “知道我什么？”他的目光和那个梅侣老师有几分相似，都犀利地像能看穿你的内心想法。 “你叫董棠堂，对不对？”他露出了笑容，正常下笑容是友好的表示，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笑得很邪乎呢。 “是，是啊……”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那就好。我对你没兴趣，你找错人了。”他的神色一下子严峻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他刚刚的表情是灿烂的笑容。我不敢再多跟他说什么，这个人怪里怪气的，不像是普通学生。 “我想，你觉得我应该不是普通学生吧！”他又开口了，“我叫龚策，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如此。”我感到有些吃力，连忙看向文武斌，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些缓解的方法。文武斌则朝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我会意，便向龚策告别。龚策也没从床上下来，只是挥了挥手。文武斌也站了起来，走之前还摸了摸朱一杰的头。 “怎么样？和我的推断相符吗？”我迫不及待地问他。 “一点也没错。”文武斌说，“刚刚临时过来为关宇解围，是他们的一个约定俗成的惯例。朱一杰为他们打烟雾弹已经好几次了，只是这次他碰巧忘了，才会让关宇如此尴尬。这不，刚刚他们狠狠训斥了他一顿。” “三班的人也不管管？”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朱一杰和韩雨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正是。如果将朱一杰视为没有王友诚保护下的韩雨也未尝不可。三班的人你也看到了，关宇与他们对立，龚策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还有一个叫年炜的，平时总是独来独往，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在意的。剩下几个我也不太熟悉，但估计也不会和朱一杰这种性格的人关系好到哪里去。而且……你没发现吗？1003干净得有些夸张，这一切都是朱一杰做的。没看出来，他居然有洁癖。一个爱干净又有文学气质的少年啊……”文武斌居然发起了感叹。 我想起刚刚我抢走《呼啸山庄》时朱一杰看我的眼神，感到有些对不起他。 “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我失落地说。 “没关系，你瞧你，又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当救世主了。有些事情，是不能随着你的意志而改变的。你若是还拿出小学时的那一套作风来要求你现在的这群高中同学们，那只会适得其反。说的极端一点，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的。”虽然是在安慰我，但我听了文武斌的话反而觉得有一丝不甘。不过也没办法，顺其自然吧。 我回到1004，王友诚早已离开，取而代之的是史甄铎他们。韩雨用被子裹着头，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玩手机。因为是后住进来的，我的床在纪小军的上铺。我见他已快要睡着，便关了灯蹑手蹑脚地爬上去。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床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起来纪小军已经睡熟了。 可我却睡不着。只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我所经历的已经快要让我焦头烂额。家人在我临走前嘱咐了我许许多多，但我现在早已尽数忘记。我把住宿生活当做一次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考验，即使面前或多或少存在着那些困难化作的拦路石，我也不认为我前进的脚步会被挡住。相反，我要享受这些天赐之物。既然上帝做了这样的安排，那就一定有他的用意。我所要做的，就只是面对而已。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等我醒来时，已是晨曦明朗的时刻了。 第七章 一劫 ?美好的晨。 现在还是秋天，说早上的阳光是有些晴朗的，一点也不为过。由于靠窗的关系，斑点阳光射进了宿舍，带来了几分暖意。我看看亲爱的舍友们，除了纪小军已经起了外，其他人还在呼噜连天呢。正好床下没有人，我爬下梯子，原以为我这个体重一定会让一两位同学结束他们的美梦的，可是没有。也好，我端了脸盆毛巾，准备去刷牙洗脸。走到门口的时候，却险些与进来的纪小军撞上。 虽然说已经是秋天了，但他还是穿着背心。黑色的背心裹住了匀称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又微微隆起。他的头上微微冒汗，喘息连连，似乎刚刚经历过激烈的运动。见我在看他，他有些羞涩的笑了：“平常大家都看不到，你起得早，我每天都晨练的。”这个大块头显然不懂得很好地表达自己所想说的话。但我也还没组织好语言，只是草草的摆了摆手就走出门去刷牙了。 “他这样汗流浃背，等下出门去上学若是吹了冷风，岂不是很容易感冒？”去厕所的路上，我这样想着。 等我回来时，我发现门虚掩着，我以为纪小军还要出去就给他留了门，刚刚也没刮很大的风，门怎么会自动关上呢？我推门进去，却见一个赤条条水淋淋的人正在擦拭身体，把我吓了一跳。 “纪小军？你在干什么？” “洗澡啊，一身汗，不好的。”我开门的时候带进去一阵风，吹得他直哆嗦。他回头来见是我，便接着洗。 怪不得不感冒，原来人家每天运动完还要痛痛快快洗一个冷水澡。也难怪他体格这么强健，原来无时无刻不在锻炼啊！我走过他时，看到水都溅出来了。他笑笑：“没事，等下我拖干净。”接着又旁若无人地洗澡了。这么大动静，我亲爱的舍友们居然还没醒，我真是佩服他们的防干扰能力。我看看表，已经七点十分了。天，以往这个时候我都进教室一段时间了！我连忙收拾了书包，准备去教室了。临走时，我看到韩雨也起来了只是他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那身睡衣也整齐的叠好在床上，也不知这些事情是他什么时候去做的。纪小军也开始叫剩下的三人起床，吕巍巍是一叫就醒，估计刚刚一直在装睡。史甄铎痛苦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起来了。只剩下肖鑫彦死赖在被窝里。纪小军没办法，只好去掀他的被子。这一招果然有效，没过多久，肖鑫彦在几个喷嚏后就醒来了。 只是，仅仅是【醒来】。早上的洗漱工作可以草草了事，像纪小军，刷牙就是喝几口水然后吐出来；也可以十分认真，像肖鑫彦，他洗脸前还要洗头，洗完了还要梳头，梳完了还要在脸上擦油……若是那对于他的皮肤有些好处也就罢了，问题是他的皮肤依旧坑坑洼洼，青春痘如孩童的气球，极为不规则的在他脸上爆炸。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使住宿他们也日日迟到了。 到了教室，已有大约一半的同学到了。这其中自然有特意勤奋早起的学生，比如班长柳楠；当然，也有来调皮捣蛋的了，比如我的损友石砳砳。 “砳砳，早啊~”我向他打招呼。 “哟，糖糖，你也早啊。”他笑嘻嘻的说。“要死了，整天这样傻乐傻乐的，没有正经相。”说这话的是砳砳的同桌，是个叫瞿晶晶的女生。虽然话是那样说，可我知道，这幅表情已经是砳砳能做出的最严肃的表情了。 “我快乐是因为我单纯，没什么烦恼。哪像你，整天皱着眉头，真把自己当小巫婆了？”砳砳与瞿晶晶斗嘴。 “你！就会用歪理唬人！我不跟你说了！”瞿晶晶扶了扶眼镜，摊开语文书背诵起课文来。他们两个就坐在我的前座，看他们吵吵闹闹还挺有意思的。 “现在还临时抱佛脚？赶紧打小抄吧！”石砳砳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兄弟，靠你了。” “好啊。”我笑着回答他，“其实我也没背。” 正说笑着，我的同桌冉晾雪也走了过来：“住宿生活感觉如何？”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种冰凉的感觉，真像是雪降到了心里。 “还行吧。你怎么知道我住宿的？”问出口我才觉得这问题有点傻。 “说‘还行吧’的实际意思一般都是‘糟透了’。”她轻笑一声，“阮若素告诉我的。”我这才想起她和另一位住宿的女生阮若素是死党。我正不知怎么接口，她也没有为难我，放下书包就去找阮若素说话了。 我有些窘迫。看看表，七点二十四分。早自习就要开始了。今天看早自习的是英语老师蒋樱雨老师，她的认真度取决于心情。若是心情好，那就算早自习迟到也没什么大碍，若是心情不好，那就要在教室门口回答她提出的英语问题。如果答错可就要站着上早自习咯。 七点二十五分。铃声大作。蒋樱雨老师准时踏进了教室。韩雨尾随其后，可却被她伸出的一直胳膊挡住了。 “请拼读副词‘大约’。”她的问题一出，有一小部分同学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approximately.a~p~p~r~o~x~i~m~a~t~e~l~y.”韩雨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蒋樱雨老师面无表情：“答对了。下次注意。”接着她便放下了手，表示韩雨可以进去了。也是在这时，我们才看清了蒋樱雨今天的表情。 垮下的五官 除了这五个字，我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她现在的样子了。前座的瞿晶晶在和更前面的马霏霏窃窃私语（虽然她们的音量已经远远超出窃窃私语的定义了）：“唉，你知道吗？蒋樱雨喜欢大帅唉！”“大帅？哪个大帅？”“就是教体育的那个李帅大帅哥啦！可惜……”“哦哦李帅帅啊~怎么，帅帅有女朋友？”“对啦！大帅的女朋友，就是和蒋樱雨现在一起工作的同事——教二班三班英语的薛瑛玟唉！”“是吗……听说蒋樱雨和薛瑛玟是一届师范学院毕业的呢~“你还漏了一点，李帅和她们两个是同一个师范学院的哦！”石砳砳也加入了她们的谈话。诸如此类八卦，听得我好不心烦。虽然有趣是蛮有趣的，可是也不能拿老师的伤心事来开玩笑啊！ 似乎是说的太响了，石砳砳直接笑了出来，还是笑得很大声的那种。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要说讲话吧，刚刚全班都在讲。你笑也就笑了，好歹小声点啊，结果你还笑得那么大声。这不是找罪受嘛。我有点同情他了。我抬头一看，蒋樱雨听到笑声后表情都变了，她似乎为找到了这一个发泄口而感到高兴。砳砳却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和瞿晶晶大谈老师们的八卦。可怜的砳砳，我闭上了双眼，为他接下来将面对的英语题目惩罚极刑感到哀伤。直到蒋樱雨走到他面前，砳砳才反应过来，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他只好乖乖站起来，等待着题目的诘问。 “报告！”这一声孔武有力的报告拯救了砳砳。一个健壮的身影闪现在教室门口：“报告老师！我们来了！”是纪小军。唉，他们果然又迟到了。接着史甄铎也趴在纪小军背上漏了个脸。吕巍巍也不紧不慢地过来了。最后姗姗来迟的是肖鑫彦，不过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有了这么多发泄品，蒋樱雨气得（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她挥挥手示意砳砳先坐下，砳砳这才如释重负。 “tellme，你们迟到的缘由？”蒋樱雨走向了教室口。 “吃早饭晚了。”肖鑫彦答道。 “good.那么我下次也是否可以用吃饭晚了的理由上课迟到？”蒋樱雨的五官又渐渐扭曲起来。 肖鑫彦还想说什么，却被吕巍巍拉住了。吕巍巍把他拉到最后面，才开口道：“老师对不起，我们错了。今天是我们忘记设置闹钟时间了，没有闹铃响，所以我们才会迟到的。” 听了他的话，蒋樱雨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但依旧板着面孔：“你该不会想把所有错误怪罪到一个闹钟身上吧？” “是，是，我们下次会尽量自然醒，绝对不会迟到了。”吕巍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他这招还真有效，蒋樱雨被他哄得越来越平静了。到最后她居然大手一挥：“行了，你们进去吧，下次注意就是了。” 我们看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吕巍巍的这条三寸不烂之舌竟已厉害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刚踏进教室，早自习的下课铃就响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集合同学们去早操的《运动员进行曲》。 蒋樱雨悻悻地走了。 出教室时，朝阳已经升起，阳光扎眼，但很好看。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八章 二劫 ?明艳的阳光照射在操场上，驱散了笼罩着朦胧的迷雾。虽说只与晴朗阔别了一个晚上，但再次触及那份温暖时，我还是得到了一种溢于言表的感动。不知是温度回升而带来的安全感，还是心灵被照耀后的暖和。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如果…… 主席台上的教导主任依旧滔滔不绝向台下喷着唾沫。我听得厌烦，索性闭上眼睛回忆语文老师要求背诵的那篇《赤壁赋》：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且夫什么？切腹？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旁边的冉晾雪轻轻开口，“这都背不出？不像你的风格啊。” “哪有，我只是……故意考考你，看你背不背得出。”我掩饰道。 “算了，跟你争论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她见我不回答，便顺着我所看得方向望去：“怎么，看上他了？” “你瞎说什么呀。”我慌忙收回目光。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的目光莫名其妙地被侧身站着的王友诚吸引过去了。别看他胖乎乎的，刺刺的黑发，浓浓的鬓角，还有我想象中的棕褐的瞳仁，还挺耐看的。 冉晾雪没有说什么，倒是石砳砳着急地说：“糖糖，你可不能住宿有了新基友就忘了我啊！” 我瞪了他一眼：“我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吗？” 砳砳真单纯，他满足地笑了。我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能理解我的真正意思吗？如果能像他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子，那该有多好，如果…… 教导主任终于结束了她的讲话。她下台时向胡岩点点头，胡岩立马接过了她手中的话筒，厉声道：“请高一（4）班的史甄铎同学，吕巍巍同学，肖鑫彦同学，纪小军同学，韩雨同学在升旗仪式结束后留一下。”她的话音刚落，肖鑫彦就像个瘪了的气球，但他还不忘埋怨吕巍巍： “你还说她会把这件事忘掉的！” 吕巍巍也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次是我判断失误？” “认栽吧，等下态度诚恳点。”史甄铎不动声色。 纪小军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直到肖鑫彦来揪他的耳朵，他才跟着过去。韩雨慌乱地不知所措，他在四处寻望——他无法离开王友诚。晨会结束了，同学们纷纷走回教学楼。他本想去主席台那里，可无奈个子实在太小，几乎要被挤到相反的方向去了。我见状想去拉他一把，可那个健壮的身影却比我先到了一步——是王友诚。 在王友诚的护送下，韩雨终于艰难的逆流过人海，去到主席台那里。王友诚却没有离开，他站在一边等待着韩雨，似乎是要等胡岩讲完话才会陪着韩雨一起走。石砳砳见我有些失神，便伸手拉我回去。可并没有拉动我。冉晾雪笑笑：“别管他，他思春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石砳砳趁机把我拉回去了。 “喂……”我想让他停止，可奈何我们也坠入了那川流不息的人海之中，想要再回去是不可能的。算了，来日方长，先把等一下的语文默写对付掉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三班那个奇怪的龚策。他见我身边站着石砳砳，显得有些兴奋。可是这份喜悦也只是在他的眼中稍纵即逝，很快他又僵着一张脸了。他拍拍我的肩：“珍惜每一个。”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向公厕走去。 “神经病……”我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决定把这三个字作为评价送给他。砳砳却显得傻乐傻乐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已经打好了《赤壁赋》的小抄……他的快乐点还真高啊…… 到教室没过多久，上课铃就响了。我看看史甄铎他们的座位，椅子依旧在寂寞的等待着主人的光临。大约就过了一两秒钟，语文老师宇文斓诗款款走了进来。看到班里少了这么多人，她微微蹙了一下眉： “有谁知道，这几位同学去哪儿了？” “报告老师，他们被胡岩老师留下了。”班长柳楠站起来答道。 “好吧。”她示意柳楠坐下，“同学们，请把默写本拿出来，上周我们就布置过了，这堂语文课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是默写苏轼的名篇《赤壁赋》的第四第五小节。”接着，翻本子的“沙沙”声就充斥在教室中了。 （同时，翻小抄的“沙沙”声也络绎不绝。） 石砳砳今天似乎是倒了霉了。你说翻小抄就翻小抄吧，他的动作幅度还那么大。动作幅度大也就算了，他还把铅笔袋打翻了。这下可好，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若是撒了一地文具也就算了，撒了一地的……小抄。宇文老师有些近视，但她也不是聋子。砳砳闹出那么大动静，她总要过来看一看的。 “把小抄收起来！收起来！”我低声喊道，就差下座位帮他捡起来了。可是砳砳似乎已经傻掉了，他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呆呆地等待着宇文老师正义的审判。 “报告！”又一声声孔武有力的报告拯救了砳砳。宇文老师见好几个人都在教室门口站着，便回转身去问他们话了。趁她背对于我们的时候，我赶紧扑到地上把小抄捡起来放好。我刚想把它们放进我的桌洞，又被砳砳拉住了： “我，我还没抄完呢。”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没办法，只好偷偷递给他：“小心点，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糖糖你真好，不愧是我的好基友。”他喘了一口气，立马把小抄塞在桌洞里。 有了这么多次前车之鉴，他应该会小心的吧……我刚想再嘱咐他一句，史甄铎他们却已解释完毕，被宇文老师放进来了。宇文老师也走了下来，在同学们之中穿梭着，似乎是在看大家有没有默写完毕。我早已默完，现在正在检查。砳砳则还在焦头烂额的……找小抄！！！罢了，帮了他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我合上本子，敲了敲他的背，装作交本子给他。他会意，伸出手来接过去了，然后放到课桌里摊开来就是一顿猛抄。我无奈的看着他。忽然，我听见旁边传来了低语声。 “额……这个……‘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后面一句是什么啊？”这是肖鑫彦的声音。 “不知道。”肖鑫彦的同桌单蝉珺冷冷的说。 “五块。”肖鑫彦推了一张紫色的纸币过去。单蝉珺用拳头盖住，悄悄放进了口袋：“那你告诉我，你们刚刚的事情怎么处理了。” “成交，等一下告诉你。”肖鑫彦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欢愉。 “‘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单蝉珺说完，就故作轻松地合起了本子，传给前面的同学了。几乎就是在同时，肖鑫彦也完成了默写，把本子传到了前面。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单蝉珺按耐不住她的好奇心了。 “说来也简单。”结束了默写，肖鑫彦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吕巍巍那小子聪明，最后编了个借口混过了美丽的胡岩姐姐的眼睛。” “就这么简单？那……韩雨怎么样了？”她有些急切。 “还能怎么样？和以前一样呗。欺负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小子脾性就这样，偶尔有几个人帮他又怎样？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老师也会懒得管的。”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慵懒和厌倦。 收完了默写本，宇文老师便开始讲课。今天她要讲的课文是《江南的冬景》，这是一篇很美的文章。但是她没讲多久，下课铃就响了。她只好略有遗憾地说：“我们下次再好好讲一讲这篇美文。”然后就夹着书本离开了。 吼呜~终于下课了。我伸了一个懒腰，瞿晶晶走到我身边，敲了敲我的桌子：“还犯困呢？外面有美女找！”“美女”这个词差点让我从椅子上摔下来。 “是谁啊？”我不悦地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她神秘地笑着说。 第九章 半夏 ?我走到教室门口一看，原来是潘星凉。 “有什么事吗？”也不知是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她低下头去，“你的历史作业本。”我这才想起来我的历史作业还在她那儿呢。我伸手接过时，她又抬起头来看我：“怎么我觉得你今天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有，有吗？”她不是咄咄逼人的女孩，所以我的回答模棱两可一点也没事。 “没看出我换衣服了吗？”她显得有一点不愉快。我这才发现今天她的造型和昨天判若两人：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外面则罩了一件紫色薄纱外套，休闲裤衬得她的气质清雅又不失活力。额前则梳起了一层厚厚的刘海，头上的紫色发箍将她的乌黑长发束起，又随意的披在肩膀上，还挺好看的。 “恩，不错。”对付她这样的女生，回答越简洁越有效。可当她听到我的答案时，她眼中的光顿时黯淡下去了。不过很快她又振作起来，附在我耳边轻轻说：“还抱着一点希望来测试你呢，看起来完全失败了。”她转身离开，“祝你好运。”我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她看到王友诚过来了，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对我笑笑。 “再见。”她进了五班的教室。 “你好。”王友诚进了四班的教室。 我本想与王友诚聊聊他的生活，可他一进来就直接朝韩雨那里走去，把我晾在一边。唉，看起来还需要努力啊！我暗自激励自己。可还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好低……我回到座位上，瞿晶晶回转头来问我：“怎么，被那美女甩了？” “她甩我？我甩她还差不多。”我回了她一句。 瞿晶晶笑起来：“看不出你还蛮自恋的嘛。” “那是，我可是……”我看到有一个女生走过来，连忙停下说话站起来给她让座：“素素，你是过来找冉晾雪的吗？她不在。” “不，我找你。”她没坐我的椅子，而是拉着我的袖口，直接把我拖出了教室。在她身后跟着齐琪。 “怎么了？”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阮若素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才开口说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要参加学生会招募吗？” “是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这样神神秘秘的吧。 “额……是这样的。我和齐琪也去报名了，那个学姐通知我们今天中午十二点，在半夏楼会议室开会，别忘了啊！”说完，她就飞快的跑进教室去了。 “大约……就是这样。记得去啊！”齐琪把阮若素的话简略重复了一遍，也低着头跑进了教室。 “半夏楼……”这栋楼的名字勾起了我对不久前那个夏天的回忆。 那时我们才刚刚进校，新的校长郑筱樟也是刚刚进校。那个高一新生大会就是在半夏楼（那个时候还叫慎思楼）召开的。会议上，新校长鼓励大家积极发表自己对新学期的渴望和学校的看法。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阮若素站起来，大声说道： “老师，我希望学校里的建筑物都能由我们自己来起名。” 全场沸腾。 老师似乎都没想到阮若素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老教师们交头接耳，毕竟这些教学楼的名字都是上世纪就定下来的啊，沿用了二十几年。冷不丁这样一改，一定是需要经过会议讨论批案的。副校长张胜利甚至站了起来，示意阮若素坐下。校长却微笑着制止了他，又用肯定的语气对阮若素说：“请你说说你的想法。” “啊，哦，是这样的……”见校长都肯定了她的想法，梅侣老师赶忙递给她一个话筒，“啊……是这样的。我们是新一代的高中生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与时俱进一些，如果这个活动能开展，不仅可以锻炼同学们的语文创作思想能力，还可以成为我们学校独一无二的特色……” “那你可以与我们分享一下你的想法吗？”见阮若素默不作声，校长又接着提醒道，“比如这座慎思楼？” 阮若素眼睛一亮：“现在是9月份，夏天已经过去大半。我们在这个特殊时刻相聚在这里……真是一种缘分……啊？不如就叫它‘半夏楼’吧！” 阮若素说完了，可是大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到这个情形，校长带头鼓起了掌：“好！”见校长鼓掌，同学们也纷纷欢呼起来。那吵闹声似乎能掀翻报告厅的屋顶。校长见状，连连做安静的手势，又问她：“同学，请问你叫什么？来自哪个班级？” 阮若素看了班主任一眼，班主任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目光，她也就鼓起勇气说了：“我，我叫阮若素，来自高一（4）班。” “好！”校长又一次鼓起了掌，“让我们为这位同学，献上更多的掌声吧！” 这次新生大会召开后的第二天，学校里就为两件事而轰动了：一件是下发的建筑改名设计单，还有一件，则是这件事情的发起人——勇敢的阮若素同学啦。 只是人们对她的提议褒贬不一。有人觉得她的行为开天辟地，有一种花木兰附体的巾帼之感。学校文学社更是扬言要为她专门写一篇小说，并推荐到校刊上发表。记者社也不甘落后，首席记者在采访完她过后更是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五千多字的采访稿，势必要在校刊上做成一个连载版块了。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她是在哗众取宠出风头。好好的楼名，非要改得乌烟瘴气不知所云，但反对的声音很小，很快就被表扬的声音盖过去了。现在回想起这次活动，我还觉得蛮有意思的。最后的改名表我还留着—— 慎思楼（行政楼）——半夏楼 勤学楼（高一高二楼）——秉文宫 好问楼（高三师生楼）——振鹭殿 刻苦楼（实验楼）——静水斋 音画楼（艺术楼）——暖情坊 健身楼（体育馆）——莫愁塔 男生宿舍楼——彼岸轩 女生宿舍楼——鹊仙馆 尼玛就连车库也能叫红尘阁啊！！！为什么？不是有个词叫滚滚红尘吗？命名者就在想象车轮旋转就能滚出来红尘啊！！！这样一看，我突然我觉得我投的静水斋已经算是非常出众的了。静水静水，实验室里有那么多的实验药水，当然要让心灵平静下来去调配使用了！ 但虽然这些名字都很坑爹，可是上级领导看来，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们“精通文学作品”、“有创造力”了。学校因此竟获得了“全市最佳创意学校”的称号！据校务处统计，我们学校已经有快十年没有染指这个称号了。没想到新校长一来就可以夺得，不少老教师都对他的这一手另眼相看。附加的，阮若素受到的非议也越来越少了。在学校获奖的第二天，文学社和记者社的人又来对阮若素进行“零距离观察”。似乎是与他们接触的有些过多，阮若素甚至萌生出了加入他们的想法。加入学生会，就是她所要做的第一件事。 至于我想加入学生会的理由嘛……其实在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中午去主持广播节目。等了这么久，这个机会终于要到了——我要加入学生会广播部！ 一心想着这件事，所以整个上午的课都上的魂不守舍，初中时我主持过几次班级联欢会，口才这方面我没什么担心的。平静，平静下来，心若止水。我这样告诫自己。 第四节课的下课铃终于响了，我拿出刚刚下课买好的面包，草草啃了几口，便准备要出发了。跑出教室时，我看到石砳砳也紧跟着我跑了过来： “糖糖，去哪儿啊？” “学生会竞选。”我看都没看他，直接往半夏楼跑去。 “带上我呗~”他拉住我的胳膊，势必要与我一同前去了。我没办法，只好带着他跑，但愿别迟到吧。 忽然，一个倩影从我身边一闪而过，紫色的薄纱轻轻掠过我的手臂，留下一阵好闻的香气。 只是这时的我还不知道，如酷热炎夏般水深火热的事件，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接踵而至，使秋天都褪去了寒意呢。 第十章 招募 ?进会议室时，我发现我和砳砳已经算来晚的了，没办法，我们只好坐在报告厅的后面。我坐下来，开始寻找是否存在着熟悉的面孔。 “嗨，我们真是有缘啊。”龚策幽灵般的在我耳边吐着气。我连忙与他保持距离，却见他转了转眼睛，看到砳砳坐在我旁边，又压低声音说：“珍惜每一个。”然后就自顾自地走了。 “神经病……”我突然发现这三个字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糖糖！”华步霆突然窜了出来，吓了我一条。 “糖糖，他是谁？”砳砳有些不高兴。 “他啊……他是……我昨天刚认识的小学同学的高中同学。”我想想，文武斌是我小学同学，华步霆是文武斌的高中同学，这样说没错。 “糖糖，他是谁？”华步霆走到我身边，见砳砳也在，显得有些不愉快。 “他啊……他是……你高中同学的小学同学的高中同学。”我想想，文武斌是华步霆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小学同学，而石砳砳是我的高中同学，这样说也没错。 “棠，你也来竞选吗？”文武斌问道。 “是啊……”没想到文武斌也来了，不知他竞选的是什么部门。 “好好表现。”他拉着华步霆过去了，在经过我时，他轻声道，“我看到他了。” “谁？”但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用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天哪！那不是韩雨和王友诚吗？我让砳砳帮我看位子，自己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了。 “你们好啊！”我热情的说。 “恩，你好。”韩雨淡淡的回应。见我的神情有些尴尬，王友诚捅了捅韩雨，韩雨才继续开口说：“你也来参加学生会的竞选吗？” “是的。我……”砳砳走过来拉了拉我，原来学生会竞选马上就要开始了。会长已经走上台去，准备开始新一届学生会招募的发言。我再回过头去看时，韩雨已拉着王友诚走回座位去了。“我们也回去吧。”砳砳拉着我回到座位，可他却没发现我的闷闷不乐。 “有什么不悦等一下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竞选上。”文武斌转过头来安慰我。 “唉，顺其自然吧。”我勉强地说。 突然，台下熙熙攘攘的同学们都安静了。我向前望去，原来是学生会会长坐上了最前面的那张课桌，拿着手中的文件夹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了。不愧是学生会的领导干部，她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和旁边的副会长比起来，娇小玲珑的她很可能被忽略，但在她目光的威逼下，全场都鸦雀无声起来。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8）班的姜欣。”她环顾四周，“今天我们要在这里进行的，是学生会的招募。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姜欣，理科女，17岁，单身，独特的做事风格和泼辣果敢的性格是老娘……”她感觉越说越不对了，连忙停下了发言，向旁边的高大男生求救。那男生轻松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大家好，我是高三（2）班的洪思哲，我们今天要进行的是学生会新任干部和成员招募。分别开设文娱部、外联部、学习部、体育部、广播部、宣传部六个部门的招聘。首先请……”他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六位部长，“请我们美丽的文娱部长谢怡萱来介绍一下她的部门。” 谢怡萱一出场，我听见台下一片惊呼声：男生在惊叹她的美貌，女生在惊叹她的气场。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效果，直到洪思哲低声提醒她才缓过神来：“同学们好！我是高二（5）班的谢怡萱。”她的声音很有魅力，甜甜的，却不是甜腻，而是清朗，“我明确一下我们文娱部的职责，是为校艺术团输送优秀人才的。有艺术才能的同学不妨来试一下，无论是合唱、舞蹈、话剧，总有一个团会使你大放异彩。”见台下的负责人管奕淑老师拼命对她使眼色，她才十分勉强地补充了一句：“并为学校赢得荣誉。” “好！”洪思哲率先鼓起了掌，姜欣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见她坐在桌子上气鼓鼓的，台下又渐渐安静了。可她还是板着脸保持沉默。洪思哲不得不十分夸张地拍了拍她，她才开口说道：“接下来请外联部长岳亮发言！” 岳亮款款上台，我听到台下又是一片惊呼声：男生在嫉妒他的俊荣，女生在惊叹他的帅气。他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是来自高二（3）班的岳亮，然后就有下台的趋势了。见他这样，洪思哲差点从桌上摔下去。姜欣强压着怒火把岳亮推上了台，岳亮才像是有点清醒了：“外联部主要是负责与其他学校的一些活动与交流的。同时也负责承办跨校活动，例如模拟联合国啊之类的。”说完他就赶快下了台，似乎在上面再多呆一秒钟就会被毁容一样。 洪思哲重新坐上课桌，努力保持着冷静：“接下来请学习部长庄清芷同学来介绍一下她的部门。” 走上台的是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短发女生。她翻开厚厚的一叠稿子，字正腔圆的说：“各位同学们，很荣幸我可以站在这里为大家介绍我们学校的学习部。我是部长——高二（10）班的庄清芷。我需要跟大家说明的一点是，学习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我们现在是学生，但我们更是新时代的学生。我们需要更加优秀更加有效的学习方法，而不是一味的题海战术。良好的学习方法会使你终身受益，但是适当的题目练习也是必要的。下面我将为大家介绍一些我自己总结出来的学习经验，希望对大家能有一些帮助。第一条……”还没等她说完，几个人已经把她拖下台去了。 看到这情形，姜欣难得的露出了爽快的笑容：“接下来嘛，体育部长，卢凯杰，台子就交给你了。” “好嘞。”一个高壮的少年接过了话筒，大声道：“大家好！我是高二（4）班的卢凯杰。体育部归我管！平常的时候嘛，大家可以来打打球什么的。放假后我们会组织比赛，到时候可不要手下留情啊！” 似乎是突然遇到一个如此简洁的介绍，都有些不习惯了。洪思哲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接过话筒报幕：“接下来……请袁余馨同学……来介绍一下她的部门。” “我是高二（7）班的袁余馨，广播部的招聘分为招聘编辑和招聘主播。说完了。”袁余馨真的是惜字如金，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在袁余馨说话的时候，姜欣一直面带笑容地盯着她。也不知她是不是被盯得慎得慌，所以才做了这么短的介绍。不过不管怎样，这是最后一位女部长的出场。姜欣的语调略有上扬：“接下来有请宣传部的部长于昭来介绍一下他的部门。” 于昭上台时，我听见也有依稀几个声音在欢呼。其中有一个特别耳熟，我向声源处望去，竟是何荷欢？于昭推了一下他的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各位同学好！我是高二（9）班的于昭。我们宣传部主要是制作一些学校活动的海报。欢迎各位有一定美术功底的同学前来参加！当然，如果有些同学没有学过美术也没关系。我们的策划组也需要你的加盟！”他的眼睛在眼镜片下闪闪发光。 “很好——”姜欣打断了于昭的发言，“各位部长们已经介绍完毕了他们的部门。接下来请各位同学们稍作休息，然后去自己想加入的部门前面排队，部长会亲自考核的。”语毕，她就挽着洪思哲的胳膊，走到下面来休息了。 “啊……部门好多啊……你要加入哪一个？”砳砳看着我，眼睛眨巴眨巴的。 “别这样看我。”我用手盖住他的眼睛，然后把他推到一边，毅然走到袁余馨那里。 “你好，我要加入广播部。”我有点紧张。 “好的，你通过了。”她头都没抬，递过来一张登记表，“写一下个人信息吧。” 第十一章 考核 ?“就这样……通过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你声音条件不错，又能口齿清晰地说完一句话，哪有不录用你的道理。”旁边的副部长接口解释道。 “口齿清晰地说完一句话……”这条件未免太低了些吧。我把填好的表格递给副部长，她扫了一眼，就放到文件夹里了：“好了，你被录用了。周末时我们会通知你担任星期几的主播。对了，”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我是高一（2）班的倪馨语，你可以叫我小语。”接着她又十分夸张地指了指袁余馨，表示她心情不好。 我知趣地离开了。砳砳见我一言不发，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当我们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去了。 “砳砳！”可他并没有理我，而是径自走向了……袁余馨那里。我连忙跟过去，见他在和小语说着什么。小语点点头，递给他一张表。他也想加入广播部吗？我想去探个究竟，却被神经兮兮的龚策拦住了。 “你……干得不错呢。”他阴笑道。 “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不耐烦了，想一把推开他。 “珍惜每一个。”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填表的砳砳，又转过头来对我说：“珍惜每一个。”接着又自顾自的走了。 “神经病……”我突然觉得这三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有多么神经病了。这时，砳砳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糖糖！那个姐姐也让我进入广播部了！我担任编辑耶！我可以跟你一起工作了！！！” “很好啊。”我不忍心扫砳砳的兴。我想要离开了，砳砳却拉着我：“你不是说我们班的阮若素和齐琪也要来竞选吗？她们人呢？” 砳砳一提醒我，我才想起到现在还没见她们的身影呢。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算了，不妨在这里转转，找找她们。 虽然说学生会下的六个部门在行政地位上来说是等同的，但是在学生们心中的地位可就差得多了。人头攒动的，首当其冲便是文娱部。外联部前面也有很多人，但是大多数都被部长回绝了。体育部前面男生居多，宣传部聚集的则主要是美术生，而那最为门可罗雀的……就是学习部了。戴眼镜的部长庄清芷正端坐在那里翻书，她的面前更是堆着厚厚的一叠书。可惜她的部门实在是无人问津，所以即使是她亲自在那里当活体广告效果也微乎其微。旁边的副部长一副急躁的表情，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溜号的准备。庄清芷不是瞎子，她看了看手表，叹了一口气，便做起了收摊的准备。 “请等一等。”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使庄清芷的动作僵住了。她循声望去，竟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小男孩，旁边陪伴的高大少年使这个小男孩显得格外苍白。 “你……要加入学习部？”庄清芷把快要滑到鼻尖的眼睛又推了上去。 “请填表！”那副部长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抽出来一张表格递给那小男孩。庄清芷瞪了他一眼，他才把表格收回去——显然她要亲自考核这个小男孩。但在那之前，她又问道：“是只有你一个人考核吗？” “是的。”小男孩点了点头，便转头对身后的少年说：“我在这里没事，你快去体育部吧！”那少年笑了笑，便迈着矫健的步伐离开了。见到这个情形，庄清芷朝副部长怒了努嘴，副部长飞快的搬来一张椅子，让那小男孩坐下。 “那……就从你的名字开始吧。”庄清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问道。 “韩雨。”小男孩见庄清芷额上淌下一滴汗，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你是韩复衡老师的儿子？”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若说是，那就是吧。”韩雨站起来，转身走了。 “天才少年……韩雨……”庄清芷瘫倒在椅子上，“把他的名字写上吧。”副部长郭维与庄清芷从初中起就是同学，可他从未见过庄清芷这样。他诚惶诚恐：“那个人……有什么来头？” “你不知道吗……”庄清芷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绝望，“那孩子的父亲韩复衡是我以前登门拜访的名师。他……有着不可思议的慎密逻辑和完美的解题思路，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在同龄人之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可是……” “可是即使你是高二（10）班的，你也比高二（1）班的厉害许多啊。从进校开始的每一次考试，你都牢牢地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一次也没有脱手过。”郭维接口道，“你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优秀了。” “是吗？”庄清芷冷笑道，“可是这孩子……比我更优秀。他真正恐怖的地方不在于此，而在于对周围的人的精准打击——他决不允许自己与别人的差距过近。要么他突破到更好，要么……别人的成绩变差。”她眼中闪过一道畏惧的光，“我……之前就是这样被他打败的。” “没事。”郭维轻轻拍着庄清芷的肩膀，“有我在，别怕。” 学习部，收摊。部长：高二（10）班庄清芷副部长：高二（10）班郭维纳得新部员一名：高一（4）班韩雨 我晃了一圈，终于在外联部那里找到了阮若素。听旁边的同学介绍说，她一报出自己的名字，那个挑剔的部长岳亮就停止了转笔，改而用手中的圆珠笔一指：“就决定是你了！”旁边的副部长殷勤地将登记表交给阮若素，阮若素提笔飞书，写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见阮若素的表格正摆在桌子中间的位置，就走过去看看。不看还好，一看我就禁不住哑然失笑：她正面一个字都没写，反正潦草的写了“阮”、“若”、“素”三个大字和一串数字，旁边有个有注释——有事打我手机。岳亮端详了一会儿，嘱咐副部长重新抄一份。似乎是有些不放心，他又特意加重语气说要“端端正正”地抄一份。 我走到宣传部那里，发现何荷欢正在填表。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向她问好，古灵精怪的小语却推了我一把：“怎么了？上去啊！”她说的十分大声，周围的人都纷纷扭过头来看我。何荷欢见我来了，也冲我招了招手。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走去，顺便问走在旁边的小语： “你怎么来了？” “广播部收摊了，我来找何荷欢啊！”她指指袁余馨那里，不知在什么时候，袁余馨也打点完毕，准备回去了。见我的神情有些迟钝，她笑道：“袁余馨是我表姐啦，缺人手我才过去帮忙的。”何荷欢也填好了表，向部长于昭道了声再见，朝我们这里走过来了。 “没想到你还过来看我。”她的神情有些别扭。 “只是顺路。”我撇过头去，不去看她。 “哎呀你别误会！于昭和我是一个画室的学兄啦！”她有些着急了。可我悬着的心却放了下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淡淡的回应她，她才像是回忆起了潘星凉昨夜跟她说的话，又有些郁闷的拉着小语想要快步走了。 “那，我们下次再见~”小语似乎明白了什么，与我道别。 “再见。”我刚与她们分别，砳砳又跑了过来：“糖糖，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却起了兴致，想要再看看剩下几个部门是怎么招收新鲜血液的。砳砳没办法，只好再陪着我。 体育部招募点前面围了一大群男生，为首的部长卢凯杰正在“喝喝”的吼叫着。一个男生穿过人群走过来，喊道：“我准备好了！” “好。”卢凯杰爽朗一诺，接着上来就是一拳！那男生挨了这一击，直接趴到倒在地上，过了好久都没爬起来。 “切，真是没用啊……这种体质来体育部干嘛？”接着他把外套一脱，“小子们听好了！我们这是体育部，不是美男部！” 他的话激起了台下的一片笑声。 似乎是刚才的男生被打得太惨了，好一阵子台下只有笑声，却没有再过来要求接受卢凯杰考核的声音。 卢凯杰见状，抽着鼻子耸耸肩：“真是遗憾啊……这次只招纳到一个新部员吗？”他赞许地望向一个站在台边的少年——是王友诚。 “那么，我只能宣布，今年的体育部招募，到此——”他一边穿外套一边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助手收拾东西。 “等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台上，看到他，卢凯杰把刚穿上的外套又脱下了，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这还差不多嘛。” “加油！小军！！！”失踪好久的齐琪终于出现了，在台下振臂高呼。 第十二章 崇拜 ?在一片惊叹声中，纪小军接下了卢凯杰三拳，还依旧纹丝不动。而之前齐琪的加油声，现在更是变成了欢呼声。卢凯杰神情复杂的看着纪小军，过了几秒钟，他终于停下了所有动作：“很好，你过了。”接着便让旁边的助手来为纪小军登记信息。纪小军面无表情地走下来，在经过我时，我看到他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我本想扶他一把，可他走得飞快。齐琪立刻追着他跑了过去，拉住了纪小军。见纪小军有些疲累，她便让纪小军搭着自己并不算宽厚的肩膀，一路陪他走出了报告厅。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齐琪竟也是个性情中人，我不禁有些感动。砳砳见我看得都有些呆掉了，只好用力掐了我一把。 “痛死了！你干嘛！”我本能的把他一推，自己却脚底一滑失去了平衡，直接抓着他的胸部把他推倒在了墙上！ “噫~~~~~~~~~~~~~~~~~~~~~~~~~~~~~~~~~~~~~”周围的人发出了鄙夷的声响。我顿时面红耳赤，砳砳却十分享受，甚至有发出淫叫的冲动。“喂喂请自重。”我迅速往后面一退，才发现不知何时已到了文娱部的招募地点。平心而论，来报名文娱部的人真的是多如牛毛，说它的人数比其他五个部分的总和还多都不过分。而且……来报名的还基本上都是美女。砳砳看见瞿晶晶也来了，央求我陪他过去臭她两句。我开始想拒绝他，可他反反复复摇我的胳膊，甚至拿出轨来要挟我（……），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了。 “哟！瞿晶晶，你也来了？”砳砳装作刚看到她一样。 瞿晶晶瞪了他一眼：“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是陪糖糖来的！天经地义！你呢？你这孤家寡人有谁陪吗？”砳砳理直气壮地顶嘴道。 “我，我……”瞿晶晶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回答。忽然，她眼睛一亮：“我不屑于与你多做什么交谈！你就等着被在台上的我迷晕吧！”说完便迈着一字步往前走过去了。 “切，被吓晕还差不多。”砳砳冲她做了个鬼脸。可他刚说完就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低下头来不好意思的对我说：“糖糖……我想去看看瞿晶晶在台上的表演有多难看。”“小傻瓜。”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就去吧。反正已经快迟到了，也不外乎多迟一点。”走到那里时，正好轮到瞿晶晶上台。谢怡萱见她准备好了，便朝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啊，啊。”瞿晶晶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她的表演，显得有些没有底气，过了几秒钟都没有反应。周围更是一片嘘声。砳砳见她脸色苍白，连忙大声喊道：“喂——瞿日日——可别让我缺少嘲笑你的素材啊——”听着这话，瞿晶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愠色，她的脸色又渐渐变得红润了——虽然是被气的。 “大家好！我是高一（4）班的瞿晶晶，我今天要为大家表演的是……”她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下了。原来是谢怡萱已经朝她又做了一个ok的手势，这意味着她……通过考核了？我讶异地看向砳砳，砳砳也一脸迷惘。就连台上的瞿晶晶也显得不知所措，一旁的助手却已把她拉下台来，而换了另一个女生开始考核了。 “喂喂，你们该不会给她过了吧？”砳砳拉住助手低声问道。 “什么‘喂喂’，我有名字的好吗？我是高二（6）班的申梓诗！”那助手不爽地回敬道。见砳砳心急火燎的，她轻笑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怎么不相信吗？你自己可以试试啊！”见性急的砳砳真要往谢怡萱那里过去，她才慌忙拦住他：“嘿，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啊！我还要帮部长准备表演服装，我先走了！”她突然惊慌的捂住了嘴，像是说错了什么。见我们没有反应过来，她便迅速地离开了。砳砳想探个究竟，就悄悄地跟着她走过去，却发现刚刚那个其貌不扬的女生也通过了考核，正在填表呢。 “现在明白了吧？”申梓诗见砳砳跟在后面，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懂了那就快离开吧！”忽然，台下像被点了个炮仗，声声惊呼如同波浪，而且一浪比一浪高！我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集中在台上。我拨开人群走进去，原来还是在进行文娱部考核啊……现在进行考核的同学正在跳舞。她令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我却说不上她是谁。那女孩一袭紫衣，翩翩起舞，两条飘丝带在她手中像是有了灵魂一般。她用紫纱蒙着面，更是增添了几分她的神秘感。谢怡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知是她感到这个女孩对她艺术团台柱的地位存在着威胁，还是她的生理期乱掉了……一舞至终，围观者们鼓起了掌，掌声经久不息。谢怡萱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那女孩见状，便附身低低鞠一躬，又将袖子往脸上轻轻一抚，那面纱就自然脱落了。人们都踮起脚尖，想要一睹那少女的芳容。我抬头望去，竟是潘星凉！ 似乎是周围的人中有认识她的，“潘星凉”这三个字很快传遍了整个会场。人群中不免引起了一阵骚动。姜欣见状，连忙宣布本次学生会招募到此结束，但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人们对潘星凉的赞美声中。校艺术团的指导老师管奕淑老师更是激动地拉住了潘星凉的手，完全把谢怡萱晾在一边。还是申梓诗反应快，她迅速把潘星凉拉下来，并让她填表登记。另外几个文娱部的男生则担当起了临时保镖，把潘星凉围在中间。事实证明她的这一做法实在是太正确了，否则潘星凉就要被一群慕舞而来的粉丝们淹没了。 “好啦，别看了！”砳砳打了一下我的脑袋，“不就是个漂亮女生嘛，怎么都像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他有些不悦。 “你有没有听说过，美是靠对比出来的？”文武斌突然的出现吓了我们一跳。 “唉……外联部的考核好严格啊……”华步霆灰心丧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那是自然的，不严格能叫外联部吗？”文武斌安慰他。我看文武斌神情有些严肃，便劝他先回去。可能是刚刚被毒舌的岳亮打击的过大了，他居然没有反驳直接乖乖的就回去了。见气氛有些尴尬，我话锋一转：“斌斌，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文武斌浅浅一笑：“我通过外联部的考核后也就去了文娱部看看。但是起码前面的十几个女生，都是清一色的瓜子脸，大眼睛，明眸皓齿，能歌善舞，魅力十足。可是她们却鲜有人能通过考核。接下来连着的几个女生，长相都不是很出众，才艺也一般般，却都通过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那么就是说，瞿晶晶是你说的后面那种女生吗？”砳砳突然插嘴道。见文武斌点了点头，他显得有些失落。 “你的意思是……将水平高的在前面提前pass掉，把水平低的放在后面让更多人看到她们拙劣的表演还给以通过，这事情是事先有人安排过的？莫非……” “没错。”他又点了点头，“只怕是他们在进行人员登记的时候看到潘星凉蒙着面，误以为她是因为长得丑不好意思才蒙面的吧。所以才把她安排在后面。” “可是……如果是想要突出某人的美丽，那这个方法岂不是太过于繁琐了……”我有些无法理解。 “是的，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们费心积虑的这些行为，除了让人觉得文娱部审美奇异之外，还会带来别的什么呢……” “对了糖糖，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婶子湿姐姐曾经说她要帮邪医喧姐姐准备表演服装的，可她并没有表演啊！”砳砳忽然说道。 “对了！就是这个！”我的大脑飞快的运作着，“文娱部的申梓诗曾说过她要帮部长谢怡萱准备表演服装，这是否意味着谢怡萱曾有在结束后表演的想法？” 文武斌思索了一会儿，说：“如果是那样，那她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所做的事情也太丧心病狂了。不过这些与我们都无关，我又要说那句话了。你啊，不要老是把自己当救世主。很多事情不是能靠你单方面的意志而转移的。” “可是这一次明明是你先提到这个话题的呀……”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额……好吧。差不多啦。”在我印象里，文武斌说话滴水不漏，很少会被我将上一军的。“我回去后去向高二的学长核实一下谢怡萱的行事作风。不过如果她真这么小心眼的话，那抢了她风头的潘星凉会……”他的眼中充满了忧伤。 “可不要太小看潘星凉啊。”我笑道。 第十三章 遗忘 ?混乱的学生会招募终于结束了，我和砳砳累得要命，平常就算是体育课跑1000米也未必会有这么疲劳。在回去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一晃而过，是朱一杰？我加快脚步想叫住他，可别看他个子小，跑步速度倒挺快。我疾走了一会儿都没有跟上他，只好换成小跑。砳砳跟着后面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算了吧，有缘终会相见的。”没想到健步如飞的文武斌也没有跟上他。 “糖……糖……”有点胖胖的砳砳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我们……要不要……歇一歇再走……” “可是午自习已经迟到了啊！”我看看表，咬牙拖着他往前走。 “其实……”文武斌拍了拍我的肩膀，“早上发下来的通知上说这节午自习取消了……” “什么！！！！！！！！！！！！”我跟砳砳听了他的话，差点瘫倒在地上。亏我们之前还担心会不会迟到呢。 “不过反正招募已经结束了，还是回教室吧。”文武斌慰声道。 “别忘了那件事……”我还是有些忐忑。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文武斌笑了。 文武斌说的果然没错，回到教室，确实没有老师在上课，只有柳楠站在讲台上维持秩序。她看了我一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也没理她，径自向座位走去。 “怎么样？过了吗？”这是阮若素的声音。她结束的比我早，所以早就回来了。我阴沉着脸，默不作声。她竟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安慰我。 “别理他，肯定过了。”冉晾雪把她的手拉住了。 我依旧不动声色，可阮若素却沉不住气，连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亲爱的小素素，那家伙可是——董棠堂啊。”这次冉晾雪索性直接把阮若素拉走了，她们窝在角落里，说起了女生间的悄悄话。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感到不寒而栗……我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就在那一瞬间，蕴蓄了一中午的阳光全都扑到了我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我趴在桌子上，想要小睡一会儿。可惜残酷的上课铃打破了我的美好幻想，算了，还是专心上课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课间，我觉得午后慵懒的阳光对我来说真的是极度的考验……有一小部分阳光甚至还从窗缝中泄露进来，照在我的桌子上。没过多久，那一小块地方就变得十分暖和了。啊~~~~这么适宜睡觉的场合不会会周公真是辜负恩泽了啊~~~ 可是忽然间，有人嫌阳光刺眼，就把窗帘拉上了。我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喷嚏。砳砳发现了我的异样，可他却并不知道导致这个现象的缘由。起初他还以为我饿了，问我要不要去小卖部买些零食吃。我鼓起精神打趣他： “你自己想去那就别拉着我啦！瞧瞧你，都这么胖了，也不怕有一天会胖的买不到合适的衣服？”砳砳听了我的话，便拉了别的几个同学去买吃的了。 我叹了一口气。唉。他毕竟是个心思不细腻的男孩子，想要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可能还有些难啊……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瞬间袭上我的心头。周围的同学们在玩闹，在欢声笑语，而我呢？我只是坐在这里，我只是看着他们的快乐一点一点聚集，又一点一点的消散。就像不断减少的流沙，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如果他在……该有多好啊。 “想什么呢？”一道刺眼的阳光融化了包裹在我身边的冰雪——原来是冉晾雪不知何时拉开了窗帘，“你该不会还为中午的事情生气吧？我只是想帮你解围啊。” “哪有。”我勉强笑了笑，“谢谢你。” 她走到我身边坐下来，静默了一会儿，又侧身说道：“想他了？” “才，才没有。”我矢口否认。 “瞧瞧你，脸都红成这样了。”她递给我一块巧克力，“我跟你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会不知道你的秉性吗？” 我剥开糖纸，黑色的巧克力在口中渐渐融化，甜腻的背后却是溢于言表的苦涩。 “你还是忘不掉他。”见我没有否认，冉晾雪又接着说道，“何苦呢，他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与其还沉浸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过往里，为什么不看开些，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呢？” “你无法理解……”我的情绪愈加低落，“以前我觉得寒冷时，也是他，拉开窗帘，把阳光送进我的心房的。” “跟我走。”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坚决，我甚至觉得在她拉我起来的那一刻，纵使我的心再怎么排斥，我的肉体却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慌忙问道，可她并没有理我，而是加快了脚步。纷飞的落花打散在我的周围，我们踩了一地的花瓣，走到一片树林里。 “这是……”我思索了一会儿，脱口而出：“遗忘树林？”遗忘树林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安静一隅，这个名字同样得益于阮若素引起的“全校区域取名活动”。现在是秋天，正恰是遗忘树林橙黄橘绿的时候。似乎是昨天刮了一夜的大风，现在遍地都是飘零的花瓣，几棵树已经呈现出绝望的状态，或许熬不到秋末就已经要换上初冬的装束。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可我并没有听到预期的回答，换来的却是抽泣声。 泪与花一样。坠到地上，就碎成了难以计数的回忆，灰飞烟灭在尘土中。 “一来到这里，那些努力想要遗忘的记忆，就又会浮现上脑海。”我猛然间想起，“遗忘树林”这个名字的投稿者，正是在我身边泣不成声的冉晾雪。 “你，也想到了什么吧。是他吗？”我将叠成方块状的餐巾纸轻轻放在她的手掌心上，她一惊，就很快将手掌合拢，像是攥着一件很宝贵的东西。 “我原以为我可以忘掉他。”她苦笑道，“可没想到我还是做不到。”她背过身去，不让我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可是风将这一切全都出卖，那随风滴在我脸颊上的温热液体，不正是她的眼泪吗？ “对不起。”她转过身来，可脸色却显得苍白无比，“本来想劝劝你的，可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啊……”我颤抖着说，“我的情感啊……就像一团火焰，需要木头作为媒介才能燃烧，才能放光，才能让我温暖，才能给我希望，才能让我找到依靠。所以在他身上，我倾注了太多的感情。我原以为他可以做支撑我情感的另一半支架，可是他不是，他永远的离开了这团火。所以我的感情失去了平衡，我的世界就在那瞬间崩塌了。没有两个支架构成的支持，就只是我单方面的投入，怎么可能获得幸福呢？而最令我心寒的是，即使是被别的火焰点燃，他也不愿我的火接触他一丝一毫。既然是这样，那他当初为何要选择在我最失意，最不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做我的支架，却又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呢？我的情感，就这么廉价吗？” “那团火焰不会熄灭的。”冉晾雪渐渐止住了泪，“命运绝对不会如此残酷的，绝对不会，绝对绝对不会。” 她的泪止住了，可我的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在风中与花瓣一起坠落在泥土里，成为这片树林的一部分了。落花的余香使我们觉得有些晕眩，竟呆呆的站在树林中，连上课铃响了都没有听到。直到砳砳的呼唤声打破这里的平静，我才意识到已经上课了！ 砳砳见我们置身在树林里，连忙跑过来：“糖糖，我知道你肚子饿，可也不用来这里喝花蜜呀！快走吧！都上课了！”见冉晾雪也在，他松了一口气：“呼，不用找了。快走吧！”说完他便拉着我飞快的跑向教学楼，我跑了几步，便停下来示意要等等冉晾雪。砳砳一副无奈的表情，可他没有办法，也只能陪我一起等冉晾雪。冉晾雪见我们两个都在等她，也只能加快脚步跑起来了。我看到，她在努力让微笑凝固在她的面部。 只是她没有发现，我的心早就随泪一起，遗忘在那片树林里了。 第十四章 缭香 ?这节课还是语文课。幸好我和冉晾雪的语文成绩都不错，所以宇文老师也没有多加追究，只是催促我们快些回到座位。这节课她要接着上午的内容，把《江南的冬景》上下去。这篇文章我昨天预习过，还是很有意境的。可是我现在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我只是看到宇文老师的嘴巴在动，她的声音却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一旁的冉晾雪似乎也不能集中精神，我用余光看了看她，她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比较认真一些，没过多久也开始分心了。以这样的状况坐在教室里，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啊。没有良好的状态去学习，就是再专心听讲也是没有用的。我这样想着，或许可以逃避一些体内好学生因子的谴责。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我看着宇文老师离开教室，终于可以解放了自己的困倦了！我瘫倒在座位上，想要休息一会儿。冉晾雪被阮若素拖走了，砳砳则在和瞿晶晶斗嘴。不知何时，我周围又是空无一人。 “再这样下去不行！”我激励自己。但是我一站起来就感到天旋地转，浑身乏力。我想出去走走，却脚底一软，差点摔倒——幸好有人扶住了我。我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纪小军。 “你没事吧？”他见我看他，连忙扭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没事，谢谢你。”我见他的神情有些闷闷不乐，便问他：“怎么，和齐琪吵架了？”听到这话，他健壮的身体猛然间抽动了一下，可他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开了。我不知该怎么劝他，呆呆的看他朝另一拨人走去——是带领着吕巍巍和肖鑫彦的史甄铎那里。可史甄铎却抢先一步朝我这里走来，直到他们与纪小军相会。 “可怜虫。”走过我时，肖鑫彦不屑地丢下了这句话。 “高贵冷艳。”我轻轻地回应他，可能是我的声音太轻，他们并未因我的话而放慢脚步，而是一路说笑着过去了。 有个朋友真好啊，哪怕只是可以说话的朋友。 唉，也别说是朋友了，是个可以说话的人也行啊。 唉，也别说是可以说话的人了，是个人就行了。 我想到这个人是谁了。 放学后，我早早的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去那个人的班级门口堵着他。砳砳原来想陪着我去，但看我神色有些不对，也没有多说什么，与我说了声拜拜就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失落，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把时间花在这些不必要的矫情上面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我显然失算了，我所要找的人已经先我一步来到我们班门口。见我盯着砳砳的背影发呆，他阴森森地附在我耳边说： “这一个，走了？” “他不是。”我看着夕阳下落的方向，“他永远也不会是。” “没想到啊，你也会垂头丧气。” “是啊，没想到你也会……说人话。”我见残阳的光影渐渐凋谢了，只好回过头去面对那朵无法用语言的奇葩——龚策。刚刚我一直背对着他，所以他无法看见我的表情。但我想现在我这种咒怨满满的表情任何人看到都会吓一跳的。可是他的神色相当平静，见我没什么反应，他又说：“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来到此地？”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又不会逼你。”我把他拉到一边，“这里人杂。你若想说，那还不如去食堂边吃边说呢。对了，等下走上缭香径的时候，你别说话啊，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他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我的提议。 提起这条缭香径，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从秉文楼到金玉堂（就是食堂，据说命名者是吃了金玉满堂得来的创意）有两条路（当然还有很多泥泞小道），一条是贯穿学校的光明大道，另一条则就是鲜有人走的缭香径了。那是一条被许多法国梧桐遮蔽着的林荫小道，如果诗人生活在这里，一定平时去用餐都会走这条路。但是学生的话……谁有兴致去浪漫一把呢？但从放学到晚自习还有很长的时间，所以就算走缭香径也没什么关系。 踏上缭香径，真有缭绕的香气环绕在周围。有人说是花朵馥郁的芬芳，也有人说是不远处饭菜的香味，这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了。有闲心来欣赏风景的人，身心完全献给了大自然，说这不是花香实在是不合适。但对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连停下来看落花雨的心情都没有，更别提闻闻这清幽的花香了。平时这条小径我来的不多，对它也只是有个大概模糊的印象。但今天总算有时间好好走走了，只是……我旁边的这人为什么是龚策呢…… 不过还好他很安静，可还是改不了那副怪里怪气的样子。我不管他，只是故意踩着脆脆的树叶。听着“沙沙”的响声，我被回忆搅得乱七八糟的心情终于快要平复下来了。 金玉堂到了。 虽然说名字很雍容华贵，但里面的装饰真的非常清淡简洁。墙上挂着美术生们的作品，每张桌子中间都放着一小盆假花。柔和的灯光倾泻在明黄色的桌子上，一派温暖和谐的景象。至于饭菜的质量嘛……实在是对不起这么漂亮的就餐环境啊。 我取好饭，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来：“请说吧。”他一点也没有想告诉我的意思，只见他将每样食物都取了一点放在口中抿一抿，才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我来你们班是来找人的。” “是谁？”见我追问，他故意舀了一勺汤，使它的鲜美一点点地充盈在口腔之中。待他咽下，我已有掀桌子的冲动了。 “韩雨。”这次他夹了一块红烧肉，细细地咀嚼着。 “又是他？”我心里一惊。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惊讶，又开口说道：“别误会。我只是对他有些好奇。顺带，对你也有些好奇。” “对我好奇？”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你昨天不还说什么‘你知道我’吗？怎么今天就对我好奇起来了？” “昨天只是对你有个初步了解。今天得空，我去好好更新了一下我的情报网。你这个人啊……啧啧啧。”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不说了。 “说啊，我这个人怎么了？”我承认，他吊人胃口很有一套。 “挺有意思的。”虽然他正在吃饭，但他的语气却没有一丝吊儿郎当的成分。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为何要找韩雨呢？” 我这问题一提出来，他就停下了进食的动作，而是开始了认真的思考。起码过了十秒钟，他才一字一顿地说： “不告诉你。” 这句话差点没把我噎死。我不得不喝了一口汤，才把干涩的米饭吞下去。此时他已经快要吃完饭了，见我吃得如此狼狈，他的嘴角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但他很快又板起了面孔： “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本来我还真想向他倾诉一下那些困扰我的烦恼。可是在经过刚刚若有若无的芬芳熏陶过后，我不悦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大半。而且最重要的是……看着他这张欠扁的脸我什么话都讲不出啊！龚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没有强迫我。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离开了吗？”他起身推着凳子，做出了一副欲走的样子。 “请便。”我没好气的说。 “好……那就……等等。”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送上门来了，还真是不枉此行啊。”他开始阴笑起来。我被他笑得浑身不舒服，只好迅速的吃完倒掉。可是我要走时他还在笑，笑得愈发癫狂了。 “喂，你没事吧？抽风了？”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过去关怀了一下他。 “你看那里。”他伸出手指向了食堂的一个角落。我朝那个方向看去，原来是韩雨和王友诚正在吃饭呢。 “他们吃饭，关你什么事？”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恶狠狠的，“那个王友诚，不正是你现在最需要用来安慰情感的工具吗？”龚策的目光忽然间变得灼热，似乎能穿透我的身体。 “胡说什么！”我连忙否认。忽然起了一阵风，将窗户外的花瓣多多少少吹进来了一点。我装作眼睛里进了沙子别过头不去看龚策的眼睛，却迎面撞上了刚走过来的王友诚。 “你好。”他腼腆地笑了，“可以把窗户关上吗？韩雨觉得有些冷。” 刹那间，我听到了由心底里传来的碎裂的声音。我颤抖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可我的声音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发出来了。 “可以。” 第十五章 好戏 ?我背过身去，把窗户关上了。 “谢谢。”王友诚挠挠头，爽朗地笑了。他朝韩雨扬了扬手，似乎很得意自己完成了他布置给自己的任务。这样的情况下，我简直尴尬无比。龚策看出了我的窘迫，便走到我身前，把我护在他身后，对王友诚说： “你好，你是王友诚吧？能不能叫韩雨过来一下？” 王友诚冷不丁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是的，我是王友诚。你们找小雨干嘛。”看起来他很排斥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地找韩雨。 龚策笑而不答。我看着在不远处的王友诚，那清澈的眸子就像映在水中的月亮，不断漾出柔和的光波。可又透出一股坚定，他的身体周围充斥着一份少年的胆气。如果龚策不告诉他自己的目的，我想王友诚是绝不会让龚策去找韩雨的。 但不知为什么，我有些难过。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童稚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是韩雨自己走了过来。见他来，王友诚吃了一惊：“小雨，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嘘——”韩雨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保持安静。 “韩复衡，是你父亲吧？”龚策率先开口。 “是又如何。”韩雨一边帮王友诚掸下刚刚花雨中落到他身上的花瓣，一边沉静地答道。 “烦请你去与你父亲说一声，这周六上午八点我要去你家去登门拜访。”龚策说道。 “何事？”韩雨把花瓣聚拢到一起，揣到口袋里。 “拜师。”龚策见韩雨的表情略有惊异，又道：“我已通过他的考试了，只是上周还未确定时间，这周安排好了时间，自然可以去了。” 韩雨的惊愕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他很快又变得冷若冰霜：“若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你的话我一定带至家父那里。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知你，那就是切勿迟到。” “那周六见。”龚策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事吗？”韩雨有些不耐烦，看上去他对自己的时间被荒废了这件事感到很不满意。 “没事了，没事了，您走好。”不知何时龚策对韩雨的称谓都变了。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他却面不改色，继续恭送着韩雨。王友诚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也被韩雨唤走了。 见他们走远了，我把龚策拉到一边：“你什么情况啊？” “这还不容易理解？找韩雨他爸上课呗。” “那我的事呢？”我怎么觉得他已经把我的事忘掉了。 “你自己不想讲，难道要我拿烧红的烙铁逼你讲吗？”说完，他还无奈的摆了摆手。 “我突然……又想讲了。”我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算了，先回宿舍洗澡吧，边走边说。不过这回你可别去闻什么‘缭绕在小路上的香气’了。”他还是蛮善解人意的。 我倒掉了饭盆，准备离开。忽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对骂的声音。 “看看去？”龚策好像对我这种爱管闲事的性子很是了解。 走近一看，原来不是对骂，是一方在挨另一方的骂。再细细一看，唉？那挨骂的一方不是韩雨和王友诚吗？那骂人的一方……果不其然，是肖鑫彦像个小丑一样正神气活现地跳来跳去呢。史甄铎、吕巍巍、纪小军和三班的关宇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们。王友诚把韩雨护在身后，任由肖鑫彦表演。周围已经围了一小群人，韩雨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已经低下头去了。他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见他这个样子，不免有些于心不忍，想走上前去为他解围。龚策却拦住了我。 “你呀……”他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像情报里说的那样，圣母心泛滥。” “别人再怎么笑我爱管闲事都没关系。重点是我们班正在内讧！”我推开他向前走去。他却用力地拽着我的一只胳膊，直接把我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啊！”我被他拉得痛了，挣脱了好一会儿才挣脱开。 “看看他们怎么处理。况且，你还没弄清楚他们到底谁对谁错呢。”龚策让我冷静些。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就索性停下来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不过肖鑫彦骂的还真是有意思，听他说话像在说相声一样：“谁他妈让你把水泼到老子身上的？老子衣服都湿掉了！你知不知道天要冷了老子要感冒的呀！老子感冒了你妈来赔啊？老子的高档衣服也坏掉了，你怎么好意思的啦？”语调时而激昂，时而亢奋，时而忧愁，时而愤慨。他不去话剧团真是屈才了。听他这几句话重复来重复去，无非就是韩雨不小心把水泼到他身上了，至于这样吗？我真是没见过如此小心眼的男人。 可能是骂的累了，肖鑫彦终于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王友诚连忙开口为韩雨辩解道： “不是这样的，他身上的水不是被小雨泼上的。是他们在打闹的时候他自己打翻在身上的。” “对啊，好像确实是他自己弄到身上的。”见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舆论导向瞬间开始了转变。 “不管怎样，韩雨刚刚撞到我了，我的衣服湿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都说了不是小雨造成的了。” “别跟我讲大道理，那些都是虚的。你就说怎么办吧。”肖鑫彦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连我都觉得他有些蛮横了。 这时，吕巍巍和气地拍了拍肖鑫彦的肩膀：“算了算了，都是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就衣服湿了嘛，换一件就行了。别伤了和气啊。” 肖鑫彦不买账：“你说的都是虚的，别提。你就看我现在衣服湿掉了呀，你说怎么办，你就说怎么办吧。”肖鑫彦一步也不退，王友诚已急得面红耳赤，可韩雨依旧不动神色，不知是怕得不敢动，还是对应的方法已然成竹在胸了。 场面冷了一会儿，连一向鬼精鬼精的吕巍巍都摇了摇头退了下来。肖鑫彦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似乎是把无赖当成了无敌的通行证了。这时，史甄铎开口了。 “兄弟，给我个面子，这事儿就算了。” 肖鑫彦的蛮横顿时减去了一大半，关宇也走上去劝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才让肖鑫彦很不情愿地让步道：“算了，这次看在有史哥帮你求情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下次长点心，清洗我衣服的价格可是比你一身衣服都要贵几倍的！”说完，他就跋扈地做出了要走的腔调。见史甄铎板着面孔，他一下子收敛了许多。 史甄铎走到韩雨面前。原本韩雨已经从王友诚背后闪出来，但一看到高大的史甄铎向自己逼近，又连忙躲到他身后。 “别害怕。”史甄铎努力使声音透着一种友好的语气，“韩雨，你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又是和我们吃住在一起的室友，我们怎么会难为你呢？过去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我们和解吧！亲爱的韩雨同学，请你融入四班这个大家庭吧！你尤其要注意，”他特意顿了顿，“别一直躲在其他班同学的身后了。” 不知周围的人是史甄铎事先安排好的托儿呢，还是真正被他的这番话感动了。史甄铎的话音刚落，周围就纷纷响起了一阵掌声。甚至有几个人直接走上前去，想把韩雨推到四班的男生阵营中。见到这样的情形，王友诚立马把韩雨护在身后，不让别人接近他。 可这次，反而是韩雨把王友诚推开了。 “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韩雨的声音里充满着无奈。他转身对王友诚说：“以后你不要再一直跟着我了。”王友诚虽然疑惑，但他从来不违抗韩雨的命令，立刻听话的走了。 见到王友诚走了，史甄铎露出了难得的微笑：“那是自然。”他打了个响指，“走，咱四班的男生吃饭去！”说完，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肖鑫彦爬上屁颠屁颠地来勾韩雨的肩膀了，完全不顾他刚刚正是从食堂出来的。只是让我很不舒服的是，我不是四班的男生吗…… 吕巍巍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拉拉史甄铎，又朝躲在围观人群中的我指了指。史甄铎刚刚还红光满面的，现在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无比，他朝吕巍巍使了个眼色，吕巍巍立马奔过来邀请我与他们一起共进晚餐。我婉言谢绝，吕巍巍也没有强迫我，又跑回去向史甄铎禀告了。我准备拉着龚策一起离开，却听见龚策又在神神叨叨： “真是一场好戏啊。”他饶有兴致，“关宇，你留一下。” “找关宇干嘛？”史甄铎他们听了这话，又折回来了。 “怎么？”龚策笑道，“你们四班的能找四班的谈谈，那我这个三班的就不能和三班的同学谈谈了吗？” 第十六章 关宇 ?“当然可以。”史甄铎把关宇往前一推，“阿宇，你们班的人找你有事，我们就不打扰啦！我们先去食堂帮你带份饭！”关宇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吕巍巍却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安静下来，就走到我们这边来了。他边走还边回头望史甄铎他们渐渐变小的身影。龚策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像要把关宇生吞活剥似得。那些看戏的人见戏基本上已经演完了，也走得差不多了。 我转过头去以免看到龚策那张会让我做噩梦的脸，却见王友诚在原地转了几圈都没离开，他望着快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韩雨心神不宁。我真是又急又气，就推了他一把：“快暗中跟着他们啊！”王友诚如梦初醒，才追了过去。不过以他这么庞大的身躯，想要求他“暗中”跟着可能有点难吧…… “结束了，回宿舍吧。”龚策突然出现在我的旁边，把我吓了一跳。 “你不是在和关宇谈话吗？这么快就结束了？”我疑惑地问他。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嘱咐他等一下晚自习别迟到罢了。”他一脸平静。 “就为了这么点事你要特地叫他留下？”我有点无法理解他为何要做出这样兴师动众的行为。 “杀鸡儆猴。”龚策淡淡的说，“只是为了给我们班的人一些提醒罢了。关宇身为三班的人，成天和一群四班的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那个吕巍巍不是傻子，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关宇过来，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用意。” “这样有用吗……”我不免有些怀疑。 “对你们班当然没用了。”他奇怪地看着我，“我只是希望关宇能和他们保持距离。你们班那几个人，危险啊。” “可是这样一来，我好像也进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啊……”我叹了一口气。 “没事，他们不会弄你的。你忘了吗？那天是他们主动提出要与你划清界限的。”他安慰道。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躲在一旁偷听？” “没有我不知道的。”龚策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腔调，“快去洗澡吧，时间不多了。” 匆匆洗了个澡，出来时撞见了文武斌。他朝我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似乎是对谢怡萱的调查有了结果。 “一会儿再说。”擦肩而过时他扔下一句话。 回到宿舍，又是空无一人——好吧，有个关宇。看到他我有些惊讶，龚策的警告没有用吗？ 关宇看到我，神情有些不自然，连连告退。 “等一等。”我轻声唤道。他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往前走。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什么事？”他回转身来问我。 “你一个人……多久了。”我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 “什么意思？”他问道。我不语，而是起身将他刚打开的门又轻轻关上了。他好像懂了什么，神色凝重地走到离宿舍门最近的纪小军床边。 “从你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想必你也做好了面对无数流言蜚语的准备吧。”我搬了张椅子给他，“别傻站着呀，坐。” “不好意思啊。”关宇显得有些不情愿，但碍于我和蔼的对待，他还是坐下了。 “这样遭受别人非议的目光，很不好受吧。”我也坐了下来，装作在漫不经心地与他聊天。 他的脸色缓和了些，只是语气有些冷淡：“谢谢关心，我很好。” “可以告诉我么？”我见他有些不耐烦，也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为何一直与四班的男生在一起？” “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他的眉头微微紧蹙着，做出了随时都要走的架势。 “我当然管不着了。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平白无故受到自己班级同学的指责，难道会很好受吗？” “我好不好受与你有什么关系。”他面露愠色，“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如果你能确保接下来你所要面对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的话，那你大可离开这里。只是倒时候别再哭天喊地，为自己错误的选择感到遗憾。” “错误的选择？”他冷笑一声，“我倒很想听听看，我能做出什么错误的选择？” “比如——”我站起身来，准备去开门，“一个人去面对。”见他迟疑了一会儿，我高声喊道：“送客——” “算了。”他的声音极为低沉，“那我就告诉你吧。” “洗耳恭听。”我转身回来了。 “我……跟史甄铎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邻居。我们……住在一个建筑工地旁边的宿舍里。”他顿了顿，见我投向鼓励的目光，又接着说下去：“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记得有个大孩子一直欺负比他年纪小的孩子。在那一群孩子中，我是最弱小的，所以他一直都打我。听着我的哭喊声，他会开心地大笑起来。”他抱住了头，似乎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回忆。 “史甄铎，一直帮你是吗？”我看到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怪怪的。 他没有否认，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陈述下去：“我跟史甄铎……住得最近。他比我大两个月，也比我高大好多。第一次被那个大孩子打的那天晚上，我失落地在沙堆中晃荡，爸爸和其他几个叔叔喝酒去了，后来还是他打着手电筒找到了我。”说到这句时，他显得有些沉寂在过往的回忆中了。我感觉心上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一揪，原来他也有属于他的故事。 “我向他哭诉我的遭遇。他知道了，就义愤填膺地要替我出头。第二天一早，他就拉着我去打那个大孩子了。可是那大孩子比我们大两岁，你应该知道，四五岁的孩子和七八岁的孩子的战力有什么差别吧。” 我点了点头，虽然在大人眼中一群小毛孩子的战斗力都是不值一提的，但是同样等级的小孩子相比那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那大孩子把我们打倒过后，就宣布要其他孩子都不许和我们玩儿。所以我的童年，基本上就是完全被史甄铎点亮的。下雨过后，我们就会趴在泥巴地上捉蜗牛，完全不顾在本来已不干净的衣服上增添新的污渍。他会摘下还沾着雨水的树叶，吹树叶笛给我听。等太阳出来的时候，阳光会映着水塘反射出刺眼的光，我们就会踩着水玩闹。我们的父亲的工作都挺忙的，所以也不怎么管我们。我起初还担心他会不会对因为我导致他失去别的玩伴这件事感到愤怒，但是他完全没有怪我，而是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到了要上学的年纪，我很幸运，可以和他一起做同班同学。但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是，他开始交起了新的朋友，我总觉得他陪伴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叹息道。 他怔怔的望了我一会儿，才接着说：“上了初中后，我与他不是一个班级的。所以对于他的事，我也只能通过旁人去了解。当我得知他有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的时候，我心如刀绞。因为就是偶尔我去他家玩，他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热情地招待我，而死让我听他与他的某一位女朋友煲电话粥。等到了高中，他出落得愈发高大帅气，而我则还是和以前一样懦弱……他再也不是那个会被人打倒的史甄铎了，可是我，可是我不得不依靠着强大者的力量生存。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别无他法。但是你也看到了，刚才龚策要叫走我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为我询问一下原因，我就这样走了，也没有挽留的声音。现在看起来，我真是失败啊……为了生存下去才做的事，竟然一点回报也没有。” “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我轻声问他。 他起先没有领会我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是说韩雨和朱一杰吗？对于他们受到的伤害，我真的感到不好意思。可是我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的性格，即使没有史甄铎的存在，还会有王甄铎张甄铎李甄铎出现的。” “好了。”我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上晚自习了。” 听到我这句话，他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一边开门一边说，“你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吗？” 第十七章 合作 ?他听了我这句话，愣住了。 “也不要总是麻烦别人啊，有些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处理的事，还是自己去解决好。”也不知他能否听进去，不过我想我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够明确了。 “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很奇怪吗？你……可以理解？”他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没什么可以自卑的。每个人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啊。”我解释道。 “谢谢你。能在这么多人中找到一个同伴，真是太难得了。这两天的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所说的我会考虑的。”他浅笑了一下，“还记得我跟你第一次相遇所说的话吗？像宇宙一样宽广的是我的胸怀。现在看起来，我还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名字啊……”他自顾自地一边说着一边远走了。 “同伴……吗？”我有些感动，能被我当做同伴的人有太多太多，但愿意把我当做同伴的人实在太少太少。虽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很感激。 晚自习开始了。 与昨天松散的冼仁老师不同，今天来的是二班的英语老师薛瑛玟。她一到，即使是昨天晃悠悠的文武斌或是脾气暴躁的高天翔都收敛了不少，史甄铎他们也准时到了。大家纷纷低下头做作业。这安静大约维持了十几分钟，薛瑛玟就从包里抽出了一叠纸： “在做作业的同学们，请暂时放下手中的笔。学校领导有通知，从今天开始，每周一周四都要做一份数学小练习，以此来巩固你们的数学成绩。希望大家可以认真完成。”伴随着一张张练习纸诞生的，是同学们痛苦的哀鸣。我看着潘星凉绝望地抱着头趴倒在桌上，想要打趣她两句： “怎么，你这种学霸型的美人也怕数学？” “呜~~~~(_)~~~~难道有谁对数学有执着的热爱吗~~~~”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男生数学应该都很好吧？等一下靠你了！” “很抱歉啊，我……就数学特别差。”我无奈地摊了摊手。=&& “早就料到了。”我的反应显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交给你了哦，末末。”她别过头去对后座的女生说道。=&& “每次都靠我，到了高考怎么办？”那女生见我一直盯着她，便自我介绍道：“我中午看见过你的。我是夏末，凉凉的好朋友。”=&& “幸会。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说啊，只要不杀人放火就行。”夏末大大咧咧地说。=&& “就是……就是……”她愈平易近人，我倒愈难以开口了。=&& “什么事啊？没事的，说吧！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可以做到。”潘星凉见我这样支支吾吾也急了。=&& “等一下的数学练习……拜托你了……”=&& “我倒！”夏末做出了一个倒的夸张动作，又马上说道：“多大点事儿。凉凉抄完给你就ok了。”=&& “那真是万分感激。”能得到这样一个不会封号的外挂，我都想对她作揖了。=&& “嘘，薛瑛玟发卷子了。”潘星凉率先发现了敌情，立刻坐得端端正正。=&&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薛瑛玟老师走了过来。“咦，你有点面生，是新住宿的同学吗？”她惊奇地看着我。=&& “啊哈哈，是啊。”我笑着回答，把她糊弄过去了。=&& 拿到卷子一看，我勒个去，这还真不是这种屌丝学渣可以答出来的题目。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上数学课时我在……画画，做数学作业时我都……抄别人的。做不出练习题真是罪有应得啊。=&& 薛瑛玟在讲台上似乎呆不住，东晃晃西走走，没一刻是消停的。在她的气势威逼之下，我不得不趴在桌子上，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她在讲台周围转了一会儿，可算是走到下面去了。当夏末确保薛瑛玟在五秒钟内不会有回头之类的动作后，她也开始有动作了！！！只见她迅速地把练习卷往前面一扔，伶俐的潘星凉就伸手一抽把卷子握在了手中。接着她就把卷子一摊，开始了“借鉴”。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不得不怀疑她们已这样操作很多次了。=&& 薛瑛玟在教室里走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缴获，她显得有些泄气。我这才意识到，周围的老油条们一个一个满是的……但她在讲台上实在呆不下去，似乎要“深入民众”才能体现她的师德。所以她很快又下去了。这次下去她可不是没有目标的，她就停驻在小动作最多的高天翔那里，然后就一直没上来了。是要等收卷子的时间到了才上来吗？=&& 大好机会！！！=&& “好了吗好了吗？”我急不可耐地问潘星凉。=&& “好了，你拿去吧。”她把她的卷子递给我，又把夏末的卷子往后一抛，手法娴熟到我忍不住要拍案叫绝了。=&& 原以为她这种赶工出来的作品会龙飞凤舞，没想到字还是那么的娟秀整洁。说字如其人还不是没有道理的啊……看起来她们的合作已经配合的相当熟练了。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草草抄了搁到一边，做起我的作业来。=&& 忽然，她用笔捅了捅我：“那个……我中午的表演你看到了吗？”=&& “当然看到了，你……”我重新打量起她，才发现她又换了一身衣服。那件紫色薄纱外套早已换成了一件浅咖啡色针织衫。早上的披散下来的头发也已用头绳束起，比起中午那个美若天仙的女舞姬，她现在好像又变成了凡人女中学生潘星凉。=&& “我什么？”她追问道。=&& “你……你……你很漂亮。”我搪塞道。=&& “啊~~只是这样吗？”得到如此敷衍的回答，她显得有些失望。=&& 我突然想起让文武斌去调查的事，看那小子，还在做数学题呢。呀……我忘了，他数学也很好的……那他在干嘛？检查吗……=&& “收卷子了啊！请各位同学将卷子传给第一位同学！”薛瑛玟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想入非非。我把卷子扔给马霏霏（这卷子应该是一个班级的放在一起吧……），她惊愕地看着我：=&& “糖糖，我记得你数学不怎么样的啊……”=&& “有贵人相助。”我指了指旁边的潘星凉。=&& “唉哟不错喔。”她吹了吹口哨。=&& “别乱想。”我瞪了她一眼。=&& “你的女生缘还真是好呢……”默默不语了好一会儿的潘星凉突然开口了，把我吓了一跳。=&& “自求多福。”马霏霏耸耸肩，和旁边的人说笑去了。=&& “啊……我只是……”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不用解释。”潘星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悲伤，“我的猜想果然没有错。可惜了你的模样啊……”=&& “对不起。”我无法捕捉那在她眼中稍纵即逝的失落，即使是苍白无力的语言，或许能让她稍微好受一点点吧。=&& 我们默默无语，一直到了下课。潘星凉像躲着我似的，立刻拉着夏末出去了。=&& 一下课文武斌就冲了过来，他在确保我周围没什么重要的人后，附在我耳边说：“糖糖，有结果了。”=&& “走。”我二话不说，拉了他出去，“去遗忘树林吧，那里没什么人。”=&& “好。”我跟文武斌好歹也是一年级就认识的小学同学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夜晚的遗忘树林起了薄薄的一层雾，路灯本不明亮的光亦更加暗淡了。文武斌靠在一棵树下，纷纷坠落的花瓣打散了他的头发。=&& “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他开口道，“这个谢怡萱，脾气大得很呢。她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甚至为此，去年学校在参加区文化艺术节的时候都与第一名失之交臂。”=&& “那还真是一个……特别的艺术团长啊。”我有些无法理解，“学校也不管管？”=&& “不过是个艺术团罢了。”他摆了摆手，“老师眼中也只是她也仅仅有些自信过剩。对付比她优秀的女生嘛，要么不让她上台，要么想办法让老师看到她在台上出丑。这就是她为了彰显自己的美丽所做的‘大业’。”=&& 我摇了摇头：“那潘星凉在这个艺术团里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呢？”我开始替她担心了。=&& 文武斌再三确认过周围没人后，才在我耳边低声说：“最关键的是，她有个亲戚在学校的高层工作。所以这不是你管得了的，告诫潘星凉尽量避开她的锋芒吧。”=&& “唉。”我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难道有谁对数学有执着的热爱吗~~~~”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男生数学应该都很好吧？等一下靠你了！” 第十八章 三劫 ?风渐渐大了。我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 “回去吧。”文武斌说。 “希望只是我们多虑了。”我在最大的那棵树前许下了这个愿望。有些多愁善感的女生喜欢赋予一些东西其原本并不具有的内涵。遗忘树林里最大的那棵树正是被赋予了“许愿”的意义，虽然也有小情侣来这里挂红绳，不过一般第二天就被校园保洁人员清理掉了……不知何故，我想起了白天在这里痛哭流涕的冉晾雪。 “怎么了？”文武斌见我有些异样，连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人。”我想起了与冉晾雪以前的一些故事，那都是初中时候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呵呵，挺心酸的。 文武斌见我有些失落，也没有追问，只是拉着我快步跑向教室了。 第二节晚自习倒过得很安生，没有什么“语文小练习”、“英语小练习”的诞生。薛瑛玟在教室里呆了一会儿，估计也觉得有些无聊，就出去拿笔记本电脑了。趁这个空档，我拍拍正趴着睡觉的潘星凉：“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她半梦半醒地抬起头。发现跟她说话的人是我，立马往后猛地一退，差点倒下去。 “喂喂，你们在干什么？”夏末差点被潘星凉的后脑勺砸到，她敲着桌子抗议。 “抱歉啦~”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说吧，什么事？”潘星凉似乎会一键换装的魔法，刚刚还睡眼惺忪的她一下子变得神光焕发了。 “你……确保无误被文娱部录取了吧？”我觉得还是要先确认一下比较好。 “对啊，表都填完了。”她迟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怎么，难道你后来也施美男计加入了文娱部？” “这怎么可能。”我斩钉截铁地否认，“只是……我想提醒你不要那么早显现出太多本领。” “为什么？”见薛瑛玟不在，她竟直接从她的座位上站起来，半个身子趴到了我的桌子上。 “还好你穿的不是裙子。”夏末阴森森地盯着潘星凉的背面幽怨说道。 “别乱看。”潘星凉给了夏末一个小拳头，又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快说，什么事？” “首先我必须明确一点。”我把她拉下课桌，“你现在是在上晚自习不是在拍摄x国动作教育片！” 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妥，连忙坐好了。 “你……提防着点那个谢怡萱。”我又补充了一句，“别跟她起正面冲突。当然，背面冲突最好也不要有，否则容易被她抓住把柄。” “原来就为了这件事情啊……”她显得非常失望，“我又不是瞎子，谢怡萱的用意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与其担心这个，你还不如考虑考虑你的情感问题呢。”说到情感，她有些微微脸红。 “情感？”我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她语无伦次地说：“哎呀……就是……那个……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有是有，只是我跟那个人是不可能的。”我向教室后面看去，王友诚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旁边没有了韩雨，他的周围格外冷清。韩雨呢？我细细一看，才发现韩雨坐到了吕巍巍旁边，吕巍巍口若悬河正在跟他不知说些什么东西。韩雨起初还算听得进去，但过了一会儿就厌倦了。原来是被强拉过去的啊……他不耐烦地趴在桌上，用无声静默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原来是他啊……”潘星凉顺着我眼神的方向已然得知了答案。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可能的，他以前有女朋友的。而且他们的故事在我们班可是被大家津津乐道的笑料呢。” “女朋友？”我有些好奇，“可以详细说说吗？” 潘星凉刚想开口，薛瑛玟就抱着电脑走了进来。没有办法，她只好做了个手势，示意等一下有时间再讲。可是薛瑛玟这次可真是尽职，她看了一会儿电脑就下来走一圈，还走得特别细致，深入到了每个位子的深处。我处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一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好不容易等到晚自习下课，她又催促我们快些收拾东西然后马上回宿舍去。潘星凉遗憾的耸耸肩：“只能明天讲咯~” “不啊。”我把手机号写在纸条上递给她，“你懂的。” “好啊。”她轻轻一笑，挽着夏末的胳膊就朝门外走去。夏末起初还想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潘星凉已经要跟她“边走边说”了，她也只能作罢。 “糖糖，不错喔。”华步霆嘻嘻地撞了我一下。 “你喜欢的话给你好了。”我摊了摊手。 “那么漂亮的女生，我怎么要得起啊~~~~”华步霆作无奈举，我也没理他，快步朝文武斌走去了。 “如何？”文武斌见我来了，也没太吃惊。 “她也料想到了。”我回答他。 “哼，还真不能小看她呢。”文武斌有些不悦，但很快收敛了情绪，“闲事管完了吧？你自己加入的部门的负责人怎么也不调查看看？” “她啊……”我想起了面色憔悴的袁余馨，“应该是个正常人吧。” “唉，瞧瞧你。”文武斌无奈地摇摇头，“别人的事管了一大筐，自己的事情都随它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变呢。亏你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中还能保全自己，全身而退。” “因为有命运女神在眷顾我啊。”我大笑。 转眼之间，已到了宿舍楼下。黑夜中的彼岸轩可就少了白日里彼岸花的优雅芬芳。它就像一头蒙上黑影的巨兽，斑点灯光使它看起来格外诡异。或许就在不经意间，它就会张开大嘴把将要踏入其中的人们吞没。 “不好了糖糖！！！！！！！！！！！五班的人追着吵着说要来打你！！！！！！！！！！”这一声黑夜中的大叫如雷贯耳，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急冲冲奔跑着的华步霆。 “怎么了怎么了？没事，慢慢说。”我轻轻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糖……糖……别管我……你快跑吧，那些五班的凶神恶煞的人说要把你这个小白脸的屎都打出来！”华步霆大口大口喘着气。 “五班的人？”我紧皱着眉头，回忆与他们何时有过结怨。哎呀！莫非是与潘星凉过于亲密了？昨天那几个人就已经“警告”过我了，刚才晚自习与潘星凉的举动更是火上浇油了吗…… 文武斌见我神色不对，连忙把华步霆拉到一边：“只是五班的人吗？” “还有……还有……”华步霆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可就是没有说出还有多少人。 “你倒是快说啊！”为了盘算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我都有些急躁了。 华步霆看看我，鼓起了勇气说道：“还有四班的人……” “什么？！”这可真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们……不是和你划清界限了吗。”文武斌也无法判断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要演戏了吗……”我想起在食堂时上演的那一出好戏，不免觉得有些蹊跷。 “总之糖糖，你还是快跑吧！五班的男生基本都虎背熊腰，就是我们三个联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华步霆急得头上都快冒烟了。 “跑？”我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要跑？跑了反而落人话柄。我不仅不跑，还要光明正大地回宿舍。” “糖糖你疯了？”华步霆心一横，索性挡在我面前。“你今天晚上哪里都可以去，但唯有宿舍，你现在不能回！” “现在不回过会儿更回不去了！”我把他往旁边一推，噔噔噔上楼了。 进了1004，空无一人。面对着偌大的寝室，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也是啊，只有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才变强的路上所付出的代价才有意义。我打开窗户，狂风席卷，把桌上的练习卷吹落散了一地。像一只只飞舞的白色蝴蝶，不知是在给谁唱哀悼歌曲。 “糖糖！”华步霆紧跟着进来了：“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实在不行去门卫那里躲一躲也可以啊。”华步霆都快急哭了。 “怕什么。”我拍了拍他，“你要是真想帮我，那就去下面守着。下面有什么动静，立刻用你的大嗓门告诉我。”华步霆怀疑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你还不相信我吗？”他也就听话的下去等着了。 “最好找间人少些的宿舍呆着呢。”我喃喃道。 “看起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文武斌款款走进1004，把窗户关上了。他回头的那刻，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心潮澎湃——好久没有见到文武斌这个样子了。 “那就去……”我们异口同声道，“1001吧。” 第十九章 迎客 ?破门而入后，那两个正在看书的一班学生对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显得有些惊讶。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个头大一点的试探着发问了： “我是……甄新华，他是笪茂贤，你们是？” “我是文武斌，他是董棠堂，很高兴认识你们。”文武斌谦谦一语。 他们两个又交换了一下眼神，小个子的笪茂贤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有何贵干？” 我正想回答，文武斌却示意我不要贸然说话。保持了短暂的静默后，甄新华居然先开口了：“没有要事是不会有人平白无故进1001的。你们既然过来，一定是有不得了的事情吧。” “也不算什么大事。”文武斌轻描淡写道，“只是有群人要打我们罢了。” 听了这话，那两人顿时面面相觑。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是该找个地方坐还是再换个宿舍躲一躲。 “糖糖！！！！他们来了！！！！”华步霆这大嗓门真不是盖的，隔了一层楼依然清晰可辨。他跑到1004却发现空无一人，立马哭丧着脸在楼道里奔来奔去：“呜呜呜……怎么会这样……糖糖他们该不会是被另一批埋伏在这里的人抓走了吧……” “笨蛋，我在这！”我探出身子，一把把他拉进来。见到我，他破涕为笑。可严峻的形式很快凝固了他的笑容：“糖糖，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刚刚看见高天翔也加入了这群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三股势力，这下有些麻烦了。我望向甄新华和笪茂贤，希望他们能快些给个答复。 “我是无所谓啦……”笪茂贤耸了耸肩，继续做他的题去了。 “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打扰到我们就好。”甄新华思索了一会儿，也给出了这样一个相当于愿意收留我的答案。我真想一人给他们一个大熊抱。可我顾不上感激他们了，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响。华步霆浑身发着抖，我再怎么劝他冷静都无济于事。没办法，我只好抱住他，希望能用我的体温来缓解他的畏惧。他的身体确实很冷，不会着凉了吧…… “姓董的，滚出来！”公鸭嗓子的声音满楼道回响着，搅得人心烦。 “你丫有种就滚出来！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的算个鸟蛋！”一句一句，此起彼伏。连一些原本不知道情况的无关人员都纷纷问起缘由。唉……这下可好。舆论的导向都被他们掌控了。腹背受敌，我感到相当不利。我索性侧着一只耳朵趴到门上，听起他们的谈话来。 “大哥，这一层里的宿舍我们基本都搜过了，他不在啊！”那公鸭嗓子叫道。 “不，不可能的吧……我明明亲眼看见他上这楼来的……”不知为什么，这声音总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如果这个情报属实的话，那就只有一间宿舍没搜了……”公鸭嗓话锋一转，“1001.”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那家伙……不可能躲到1001去的吧……”这是肖鑫彦的声音。 “管他什么狗屁1001，先进去看了再说。”高天翔愤怒地说。 “不可。”这应该是史甄铎的声音，“1001虽然只住着两人，但都是学校方面极为器重的学生，惊扰了他们怕是不便。” “不管怎样，先去问问再说吧。”现在说话的这个人声音相当低沉，我猜测他就是那个公鸭嗓口中的老大了。 “糖糖，怎么办？”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华步霆手心已出满了汗。我望向甄新华和笪茂贤，他们两个还依然静若处子在做题，丝毫没有受到外面这么大的讲话声的打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居然响了起来。这一响可直接把屋里屋外的人都惊了一惊。我下意识地想把它按掉，文武斌快人一步，将来电拒接了。“是个陌生号码。”他平静地说道。我愣了一愣，该死！不会是潘星凉吧？ 我拿了手机闪到窗边，地点显示是本地的。可是这号码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不会真的是潘星凉吧？或许应该感谢这个陌生的来电，就在我离开门边的下一秒，“笃笃笃”的敲门声也响起了。 “去不去开门？”文武斌转身问一班的两人。他们对视一眼，甄新华下了椅子走去开门，而笪茂贤则拿出手机装成打电话的样子。“快藏好。”他低声说。我见周围没什么遮蔽物，直接把床上的被子一拉盖在身上。我坐起来用被子包住身体，只露出一对眼睛观察外面的情况。这里灯光比较暗，希望他们发现不了我吧。 文武斌藏在了门背后，在甄新华的手刚要接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文武斌拉住了他。甄新华开始还无法理解，但没过多久他就轻轻松开了手。笪茂贤见状，也放下了手机。 见敲了一会儿门还没有动静，门外的人有些泄气了。 “他们会不会不在啊？”肖鑫彦说。 “应该也不会，我看到他们上来的。”那个令我感到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不就一扇门嘛，砸开了拉倒。”高天翔沉不住气了。 “再敲敲看，实在不行喊喊话。对付他们不到必要之时千万不能动武。”史甄铎连忙拦到，似乎是高天翔不服，他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的亲戚是学校里的老师也没有用。” “喂——里面有没有人啊——”公鸭嗓开始喊了。 “有人的话把门开开——我们有事找——”见公鸭嗓起了头，后面的小伙子也纷纷喊了起来。趁着这个空档，我赶紧翻出那个号码想发短信询问他是何人。这时，一条新鲜的新信息已然陈列在了收件箱里，又是个陌生号码。我点开一看，竟是龚策： 我是龚策，怎么回事？你人在哪？四班五班一群人说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我刚想回复，笪茂贤却拦住了我：“别那么果断，有诈也不一定。”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如果随便一个人冒充龚策，岂不就得手了？刚刚的电话也很有可能是外面的人打来诱我现身的。我索性把手机调至静音模式，任陌生号码打来，或是陌生短信发来吧。 “喂！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啊！”外面的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高天翔大吼道：“让我去把门砸开吧！”似乎那个老大也没有异议，诚然说，高天翔昨天栽了一次后今天一天的没找我麻烦。没想到现在是把愤怒地情绪积攒到了现在啊……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摩拳擦掌要砸门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甄新华闪电般地把门打开了，高天翔的拳头挥到了空气了，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 “有何贵干？”甄新华的语气不耐烦极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找人！”高天翔二话不说就要往1001里冲，却被史甄铎拦住了。 “失礼。”史甄铎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请问高一（4）班的董棠堂在贵寝室吗？我们找他有事。” “不知道。”甄新华还是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实话，如果不是史甄铎拦着，暴躁的高天翔早就冲上去打他了。只是甄新华个子也不小，看起来未必不会是高天翔的对手呢。似乎是被甄新华无形的气场震住了，那群小子在十几秒内就僵在那里，不知是不敢动还是没想好下一步的对策。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怎么不开门？”肖鑫彦质问道。 “哦？”甄新华笑了，“我们一班的人做什么事情，轮得到你们来管？” 见来硬的不行，史甄铎换了一种语气：“我们可以进你们宿舍看看吗？只看一下，看完就走。” “不能。”甄新华冷冷的说，“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就关门了。” “等一下！”那个公鸭嗓跳了出来，原来是昨晚五班的那个黑矮胖子！“反正你们必须让我们进去看看，否则我们就不走了！” “哦？是吗？”甄新华看着那个黑矮胖子，半蹲了下来以便托起了他的下巴：“我倒很好奇阁下是何许人也？” “高一五班嵇基！”对于报上他的大名，他似乎很是自信。 “非常好嵇基同学，既然你那么想参观一下1001，那你就进来吧。不过只许你一个人进来哦~”甄新华站起身作势要拉他进去，“你敢吗？” 嵇基犹豫了一会儿也没有给出答复。甄新华不屑地说道：“哎哟，我可是邀请你们的代表进来了。倒是他辜负了我的一片盛情哪~” 那个老大狠狠地瞪了嵇基一眼，语调平和地说：“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绝对不打扰什么。” 甄新华端详了他一会儿，笑道：“您可是五班的班长晁迎君先生，不让您进来可是有失远迎了。来来来，快进吧~您就是今晚下榻在寒舍我们也不会介意的。”他头一回，“笪茂贤！过来迎贵客！” 笪茂贤立刻过去与晁迎君握手。啊，我想起来了！这个晁迎君是昨天的瘦高个儿！ 见到一班两人如此诡异的对待自己，晁迎君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但他很快踏进了1001，笪茂贤陪着他看看，甄新华则依旧挡在门前，笑脸相迎。我担心文武斌和华步霆会被发现，却不知何时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我躲在一堆被子里，他们经过我时，心跳不免有些加速。 就在这时，一台手机的铃声打破了1001的安静。声源，竟是一个柜子！ 第二十章 是非 ?见到这情形，之前面部表情僵硬的晁迎君终于笑了：“你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笪茂贤不慌不忙：“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握着手机默默祈祷，希望那里面的人能在打开柜子的一瞬间变成空气，趁机逃脱。但很遗憾的是他是凡人——华步霆掉了出来。 见到华步霆，外面是一阵惊呼。高天翔理直气壮地推开甄新华冲进来：“你小子怎么在这？”他上来就要给华步霆两巴掌。 “喂，慢着。”笪茂贤拉住了高天翔，“我们在玩捉迷藏，不可以吗？” 高天翔像是完全没料到会碰到个这样的钉子，竟停住了动作一动也不动。晁迎君先反应过来，他柔声对华步霆说道： “你知道董棠堂在哪儿吗？” 华步霆木讷地摇摇头，就很快垂下头去，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虽然隔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定很不舒服。 “少他妈给老子扯蛋！”高天翔直接揪起了华步霆的衣领，却不曾听见“啪”的一声——原来是挨了一耳光。 “1001的宿舍，你敢在这里撒野？”原来是笪茂贤出的手。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高天翔被打，绝对是和胡岩找到老公一样劲爆的新闻。 “老子今天废了你——”高天翔把华步霆往地上一扔，就朝笪茂贤扑了过去。 “傻逼。”只见晁迎君一拳打在高天翔脸上，差点没把他打得扑倒在地上。他抱歉地冲笪茂贤笑笑：“让你受惊了，不好意思。”他又瞪了高天翔一眼，“还不给笪茂贤大哥道歉！” 原本身为校园一霸的高天翔今天连续被打两次还不能还手，这已经是奇耻大辱。高天翔显然不能接受，他的身体颤抖着，似乎是在压抑即将爆发出来的怒火。晁迎君催了他几次道歉他都没有反应，只好打了个响指。两个彪形大汉瞬间走进来，狠狠往高天翔头上就是一击。有些胆小的已经不敢看了，纷纷捂住了双眼。 高天翔无声地倒下了。 “拖出去。”晁迎君看都没看他一眼。 那两个大汉一人架着高天翔一条腿，把他拖出了1001。也不知这是一种肉体上的羞辱，还是一种心灵上的解脱。 “好了，麻烦解决了。”晁迎君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取出餐巾纸擦着手。“你是叫华步霆吧？可以告诉我董棠堂在哪儿了吧？” 不得不说，这一招杀鸡给猴看真是漂亮。一方面以正大光明的理由进了1001，另一方面杀了高天翔这只鸡更是能威慑到在场的所有人。如果是平时的华步霆，或许就被吓傻了吧…… 但现在的他没有。 因为过度劳累，华步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我恨不得马上把被子一掀就去帮助他。可是藏匿在对面的被子里的文武斌拼命给我打手势，我没有办法，只能静观其变了。幸好甄新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顾不上当门神，连忙跑进来扶起华步霆，“找人的事情等会儿再说吧！这位同学病的不轻啊！先送他回寝室休息吧！”说着他背起华步霆就走。 “慢着。”那两个彪形大汉往门口一站，瞬间堵住了甄新华的去路。 “找不到董棠堂，你们谁也别想离开。”晁迎君依然面无表情，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令人生畏的寒冷。 甄新华见硬闯不过，也只能退回来了。他开口道：“你们找董棠堂有什么事？” “什么事？”晁迎君冷笑一声，“嵇基！傅激玑！你们进来！” 两人应声而入。我循声望去，傅激玑又是个眼睛仔。他手里居然还夹着本小册子，不知写了些什么。嵇基先开口道： “这个董棠堂，他抢我们老大的女人！” 见甄新华和笪茂贤迷惑不解，傅激玑又摊开本子说道：“他做的每一件过分之事我们都有非常完整的记录。比如昨天，在他刚刚与潘星凉见面后就交换了礼物！： “礼物？”笪茂贤斜睨着他，“什么礼物？” 傅激玑询问地看着晁迎君。见他没有制止，傅激玑推了推眼镜：“潘星凉送给了董棠堂一块橡皮章！董棠堂送给了潘星凉一本情书册！” 我在被窝里直喊冤枉，橡皮章她是送给了我不假，可历史作业本是怎么变成情书册的？ “还有呢？”笪茂贤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据可靠情报……”傅激玑又把滑到鼻尖上的眼镜推了上去，“潘星凉今天一早就去了四班与董棠堂幽会。而且……在中午的学生会招募时似乎还有亲昵举动？”看样子他自己都被搜集的资料吓到了。 “这话可就不对了。”甄新华把华步霆轻轻抱到床上，“今天的学生会招募我也去看了，你们口中的潘星凉应该就是那个一袭紫衣的舞女吧！” “说话说得好听点。”晁迎君有些不快，“别叫她什么舞女！” “ok，ok。”甄新华抱歉的笑笑，“学生会招募我也略有耳闻。那个跳舞的少女舞完就一直呆在文娱部负责人那里，何来什么亲昵之举？” “你们这样袒护那个董棠堂，是不是和他有什么关系？”嵇基指着甄新华大叫道。 “别急……”甄新华把嵇基的手放下了，“有没有些说服力高一点的证据啊？别总是说些有的没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傅激玑的额头沁出了一小层汗珠。他的目光在小本子上扫来扫去，想要抓住一些零散的记录来拼凑出让人信服的言语。终于，他像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喊道：“有了！就刚刚的晚自习！潘星凉直接趴到了董棠堂的桌子上眉目传情！下课时董棠堂又递了一封情书给她！” 一个写着手机号的小纸条可以被当成情书，我算是服了他们了。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是……你刚刚所说的一切，似乎主要都是潘星凉的缘故啊。”一直静默着的笪茂贤终于开口了。 他们怔了一怔，甄新华会心一笑：“你们口口声声说了一大堆，我怎么觉得好像潘星凉根本就不是你的女朋友呢？” 听了这话，晁迎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门外聚集的人也纷纷议论起来，舆论的天平似乎倾斜了。眼看人心渐渐散失，嵇基连忙说：“不管怎样，反正这事情董棠堂做的不厚道，让他出来，我们要和他谈谈。” “有什么误会自然是澄清了好。”笪茂贤做出了要送客的架势，“只是这和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你们夜闯其他无关学生的宿舍，打扰大家的正常休息，更重要的是妨碍到了我们做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嫌不够吗？” 我看到晁迎君懊悔地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或许他本来就不该用这种方式闯1001,1001里的两人都极其不好对付，跟他们打嘴仗简直是自取其辱。更何况……从他们列举的证据来看，他们确实理亏啊……现在他们的士气已经锐减了大半，想要再闹出什么声势，今天晚上恐怕是做不到了。 “差不多该走了吧？”看着面色发红的华步霆，甄新华有些急切，“必须快些送他去治疗才行。”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甄新华背着华步霆将要离开1001的时候，晁迎君忽然神经质的大笑道。 “我真是个大傻瓜。”他低下了头，“给我上！给我搜！不要放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似乎来不及反应，那两个彪形大汉已然闯了进来，甄新华拼命地挡在他们前面。笪茂贤则不动声色： “你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吗？” “为了达成目的，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值得。”他声音一沉，“开干！” 一声令下，那些战意已经开始消退的学生们又逐渐活络起来。一大帮人都涌进了1001，见到被子就掀，见到桌子就翻。原本整洁的宿舍瞬间变得凌乱不堪。我因为躲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所以暂时还没什么危险——因为笪茂贤站在寝室中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再说一遍。你已经做好了为你行为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了吗？”笪茂贤不怒自威。 “滚开！”晁迎君把笪茂贤狠狠往边上一推。“苗壮田虎！给我把董棠堂搜出来！”那两个大汉应声前来，甄新华也不是吃素的，瞄准了他们背后一人送了他们一脚。那两人立刻转过身来与甄新华扭打到一起。甄新华虽然块头大，但二打一终究还是吃力的，他逐渐抵不过他们，被双手反扣压到了地上。 “看看啊董棠堂。”晁迎君冷笑，“你如此忠心的朋友正在为你受苦受难，你还不现身，对得起他们吗？” “别以为你自己有多了不起。”我一惊。是文武斌！不知何时，他也出现在了人群中。奇怪，他刚刚不是还躲在被子中示意我不要乱动吗？现在怎么会在宿舍外面出现呢？ 看见是文武斌，晁迎君面无表情：“怎么，你也来替他挨打？” “当然不是了。”文武斌伸出一只手，“我是来——” 手起手落，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一时的寂静。 “打你的。”文武斌掸掸手上的灰尘，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 第二十一章 四劫 ?“你！”晁迎君死死瞪着文武斌，他的愤怒达到了极点。但文武斌依旧不慌不忙，像是在游览动物园：“哇，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班宿舍啊~”我把拳头握得紧紧的，如果等一下他们打起来，我一定要出去把事情说清楚。现在，就等着这根导火索被点燃了。 晁迎君很快沉不住气了，他恼羞成怒：“给我打！”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我准备掀被子起来，却发现文武斌依然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一点儿也不着急。面对这样的文武斌，饿虎扑食般的田壮苗虎竟吓得呆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怎么了？去打他啊！”晁迎君怒斥道。 “打我？”文武斌笑了，“老师，他要打我。” “是吗。”一个雄厚的男声如洪钟般响彻在1001中。 副校长张胜利居然站在了晁迎君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我忽然感觉身下一软，刚刚还坚硬的木板突然变成了柔软的床垫。我的胳膊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我挣扎着，生怕那股力量的主人也站在晁迎君一方。 “别乱动，我是龚策。”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差点没哭出来。 “我现在在哪里？”周围仍是漆黑一片，但我耳边依稀有张胜利训斥晁迎君他们的声音。啧啧啧，那气势，该怎么说呢？用正常的语言我是形容不出，如果实在要拿个人来对比的话，那大约比胡岩恐怖100倍吧。关于张胜利也有一句顺口溜——“胜利胜利你真棒，胡岩见你都吓尿”。 “快点起来吧！你现在在1007。”我把被子一掀，这里空无一人，有几张床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灰。我抬头望去，门牌写的也是1007。最奇怪的是，张胜利的批评教育就正在我垂直悬空的位置进行着！ “怎么回事啊！”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吧…… “1001，有几条与其他地方相连的秘密通道。”龚策见我迷惑不解，又接着说下去：“比如你刚刚藏身的那张床，实际上与1007是相通的。说得简单点，就是1001和1007之间是有一个楼梯的，相当于双层房。你可以理解为秘密通道吧。一班的人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往往就可以用这些秘密通道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二楼甚至一楼去。文武斌的那张床是与1008相通的，他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得以大摇大摆地脱身。” 我有点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我想起文武斌挑衅晁迎君时的惊心动魄，现在还觉得略微心有余悸，“那张校长也是这样来的吗？” “宿管阿姨的房间和1001也有一条通道的。他是在窗户那边出现的吗？那应该就是走这条通道了。想找到他可真不容易啊……”龚策叹了一口气。 “他是你去找的？”我有些惊讶。 “否则你以为老师会那么尽心尽责吗？”他白了我一眼。“还要感谢人家文武斌，否则我也想不到荒废的宿舍里竟然有连接1001的通道。只是这次你又是靠老师取胜，怕是不能服众啊。” “我……自有办法。”我敷衍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思索了一会儿：“等张胜利教育完再上去。你这事情有点复杂，你现在上去只会说不定会牵连到你自己。” “有点复杂？”我觉得好气又好笑，“哪里复杂了？” 龚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我知道你的真实。可是旁人未必知道，你和五班的那个小姑娘做出的那些举动，我就是听别人转述都觉得有些过于亲密了，更何况晁迎君他们看在眼皮子底下呢？” 我沉默不语。这件事牵扯到的不只我和晁迎君，如果只有我们两个，来场单挑就算了。但潘星凉也夹在里面，不对啊，这本是由她起的战事啊…… “对了！”我突然想起，“我们班的人和我又结了什么仇啊？你知道吗？” 龚策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似乎是关于关宇的事。” 关宇……吗。难道是我之前跟他说的话对他有所触动？或者是把他推向了更深的悬崖吗…… 见我沉思其中，龚策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他闷闷地说：“唉……好无聊，手机都没带啊……” “什么？你手机没带？”我一惊。见他点了点头，我便把刚刚那条短信的事情跟他说了。他托着下巴，似乎也非常疑惑：“知道我跟你认识的人，前前后后就那么几个，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还知道我没带手机。他甚至还知道你没有记录我的手机号码。知道这么多的人，一定……是你身边的人。”他的目光渐渐阴狠起来，“那个陌生号码你还留着吗？给我看看。” 我翻出手机，调出那条短信。莹莹的屏幕中赫然显示出了一串数字。龚策皱了皱眉：“这好像是……朱一杰的手机号码。” “朱一杰？”我惊愕地看着他，“你不会认错？” “不会。”他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记得很清楚，他的号码以5个0为结尾，这个特点想让人忘记都是一件难事。” “朱一杰……朱一杰……”我喃喃自语，不知又和他结下了什么梁子，还是他只是单纯地被胁迫呢？ 听着张胜利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龚策连忙拉住我：“走！走楼梯！” 推开门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悻悻的晁迎君一帮人。之前还神气活现的嵇基此时已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傅激玑也没了招摇过市的念头。田壮苗虎则衷心地跟在晁迎君后面，像两个左右护法。晁迎君本人则低着头，看见我，他恶狠狠地说： “就让你再过一晚上的安稳日子。” “好啊。”我笑道，“如果你想看见潘星凉的眼泪的话。” 他愣住了。我不理他，直接走过去了。 走过1001，不知何时那里的大门又一次紧闭。不知要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开启。我看了一眼1002，高天翔正躺在床上休息，旁边有两个小弟正在照料他。华步霆也躺在床上休息，我走进去问道：“好些了吗？” 文武斌拿了绞好的毛巾放在华步霆额头上：“发烧了，看看他为这事儿着急的。” “唉……弄到最后我反而出都没出现，过两天流言估计不会留情了，枉费了他这么卖力啊。”我觉得有些对不住华步霆。 “糖糖，你做得很好了。”文武斌浅浅笑道，“焦躁是失败的预告，切记要保持心如止水的作风啊。” 我苦笑着离开了1002。走过1003时，我在门口与龚策道别。刚刚打完水的朱一杰正好回来了，在门口，他与我对视了一眼，很快进去了。 “小心点。”龚策低声说。 终于啊……还是要面对1004。我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进去，但愿不要再引发第二场战斗吧。 我推开门进去，唯一在寝室里的肖鑫彦看到我，怔住了。我也没管他，径直走向我的床位。我几次看到他欲言又止，不知他是要奚落我，还是要用赞美崇敬之辞把我夸一顿。他在我面前来来回回晃了好几次，可就是没有开口。他终于憋不住了，可吕巍巍却在此时走了进来。 “不要做你不应该做的事。”吕巍巍只一句话就让肖鑫彦乖乖的爬上了床。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名堂，不过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端了脸盆毛巾，准备去洗漱。临走时，我却想起了一个人——韩雨呢？不只是韩雨，王友诚也不见了。我连忙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朝楼下的1005奔去，但却险些撞上背着韩雨朝楼上来的王友诚。 “你们刚刚去哪了？”见他回来，我宽心了很多。 可王友诚没有回答我。他把韩雨放下，险些一个踉跄滚下楼梯去。我连忙拉住他，如果迟一点，估计楼下已经是一滩血肉模糊了。 不对，现在就已经…… 血肉模糊？ 我拉开王友诚的袖子一看，他的胳膊上多了好多道伤痕，甚至有几处伤口还流着血。韩雨也衣衫凌乱，身上都是尘土，不过似乎没什么伤。我想起昨天晚上在澡堂的事情，难道他们又挨打了？我大喊道：“有人受伤了！！来人啊！！！”只是没什么反响。真是，刚刚看热闹那么起劲，现在就都睡下了？ 没办法，我只能搭住王友诚，又用一只手抱住韩雨，艰难地把他们往楼下的医务室拖。这时，刚刚去打水的纪小军也回来了。见此情形，他也把东西一放，背了王友诚就要下楼。别说，这身肌肉真不是白练的，背王友诚这样的大个子，纪小军一点也不吃力。我也抱了韩雨往楼下走去，却差点跌了个跟头。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嵇基伸出了一条腿。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玩闹！”我不理他，想直接下去，后面有个人却搭住了我的肩膀：“别着急啊，我们还有事找你呢。”我松开他的手，是傅激玑。 这时，先前下去的纪小军也停住了脚步——田壮苗虎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冲这四个大吼道。 “跟你，没完。”晁迎君走了过来，刚刚的失魂落魄，似乎已经成为了一页历史了。 第二十二章 借刀 ?“你们想干什么？”我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发现无路可退了。 “不仅调戏我们老大的女人，还躲起来告老师……哼哼哼，你可真有本事啊。”嵇基边走边推我，把我推到墙边。 “你说说，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该怎么办呢？”傅激玑看着我，目光渐渐阴冷起来。 “不让我们打一顿，实在是天理难容啊。”嵇基开始摩拳擦掌了。 我用求助的眼光望向纪小军，可他面对着两个身材同样高大的田壮苗虎，已是自顾不暇了。晁迎君见他也在，故作惊讶： “哟，这不是四班的兄弟吗，你们让开，别伤了自己人。”他用眼神示意田壮苗虎让开些，又搭着纪小军的肩膀说：“小军兄弟，快走吧！只是，你要把这小子留下啊。”他指了指纪小军背上的王友诚，又指了指我。 纪小军没有动作，如一根铁柱直直站在那里，口中却轻蔑说道：“做梦。” 晁迎君竟一点儿也没有生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纪小军拳头握得紧紧的，好像随时都会一个直钩拳上去把晁迎君打趴下。我略微盘算了一下，晁迎君本体并不是很强，强在他的气势和号召力。一脸书生相的傅激玑亦然。嵇基空有体魄却不能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合适的地方，未必战斗力很高。只是那对田壮苗虎，光看个子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就算是天天一大早就起来锻炼的纪小军，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打赢他们两个啊…… “小军兄弟，看样子是我没表述清楚呢。”晁迎君把纪小军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了，“我要找的是董棠堂这个人渣，他抢了我的女朋友，刚刚还玩了一把阴的。你不觉得像这种人，你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袒护他吗？”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纪小军丝毫没有让步的余地，“我只看到这里有两个身受重伤的人需要被去治疗。” “哦？是吗？”傅激玑冷笑一声，“你知道他们是怎样受伤的吗？” 纪小军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难道是……” “是我们做的。”嵇基挺着肚子，似乎还挺得意的。 “王友诚不是你们班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我觉得他们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因为……”晁迎君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了，“他惹了我们不爽啊。” “那我们班的韩雨又是怎么回事？”纪小军大声质问道。 “因为他惹了史甄铎不爽啊。”在晁迎君朝我逼近的同时，嵇基和傅激玑也从另外两个方向朝我走来，我被逼到了墙角。 “那我又是怎么回事！！！”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死也要死的明白啊！ “因为……”他们齐声说，“你惹了史甄铎和我们都不爽啊。”说完他们就朝我扑了过来。嚯，他们还瞄准了不同的地方。我顿时感到肚子上被人打了一拳，腿上被人踢了一脚，更有人把我推了一把。我失去重心，差点跌倒在地。不过在他们冲过来前，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暂时对付的方法。所以在失去平衡倒地前，我朝对面的墙猛地一扑——二楼的楼道灯开关就在那里。周围一下子变得漆黑起来，我凭借着之前记住的位置用力把纪小军往楼下一推，但那人却把我双手反剪住了，紧接着我身上又挨了几脚。不过幸好黑灯瞎火的，所以并没有踹到要害。也是托了黑暗的福，他们打在自己人身上的拳头只会比我更多。顾不上纪小军了，我背着韩雨借着楼道里的栏杆渐渐往下走。楼下居然也熄灯了，这给我摸黑出去增添了不小的难度。眼见着就快要到出口了，那一方小小的亮光就像是无穷的希望，只要再迈出去一步就暂时安全了。 楼上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纷纷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以此来避免误伤。可即使是这样，他们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依旧无法找到自己所在的确切位置。那开关的地方挺不好找的，如果不是晁迎君他们把我逼到墙角，我还发现不了对面那个死角里藏着开关呢。黑暗中的大声呼喊格外瘆人，又吵闹。几个没耐心的暴脾气男生已经从寝室里跑出来骂晁迎君他们了。接着这个机会，我要快点带韩雨转移到安全区域才行。 只是我脚突然一软，好像有谁绊了我一下？ 我摔了个狗啃泥，感觉脸都摔肿了。不过还好韩雨没有什么大碍——因为有我的身体做肉垫的缘故。可是口袋里的手机也飞了出去，该死！不知是谁打进来的电话，它此时正发着光呢！ “他在这里！！！快来啊！！！”那个绊倒我的人大喊道。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我好像前不久还听过。对！就是那个振振有辞说看到我上三楼来的那个人的声音！因为他的搅局，我的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而此时晁迎君他们似乎也找到了开关，“啪”的一声，骤然灯火通明。 “快来啊！他在这里！”一个小个子在我旁边蹦跳着大喊。 “朱一杰？”我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我此时的惊讶与愤怒。 “哼，可算是一顿好找啊。”晁迎君嘴角一歪。嵇基和傅激玑立刻下来，把我推搡上了二楼。纪小军正被田壮苗虎死死地压在地上。他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见我被推了上去，他歉意地冲我笑笑。朱一杰则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不知道接下来他应该干什么。 “做的不错啊。”晁迎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我们会考虑你的要求的。”听了这句话，朱一杰显得很高兴。但他还是问道：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老大什么时候骗过人？”傅激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们老大，他是个值得信赖的正人君子。”嵇基也走上前去，给了瘦小的朱一杰一个拥抱。但是朱一杰的表情很怪，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貌似周围都没人管我，我偷偷拿出手机按下接听，可是把手机放到耳边去听实在是太冒险了。我心一横，索性按了免提。 “董棠堂，你还没睡吗？”一个软软的女声流泻出来，像这柔和的月光天使，拨弄着神圣的晚祷曲。 听到这个声音，刚刚还热情招待朱一杰的晁迎君一下子愣住了。嵇基和傅激玑也不知所措，傻呆呆地看着晁迎君。看到他们的反应，我心里有数了。 “啊，潘星凉啊，是我。”我把手机正大光明地拿出来，故意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晁迎君气得浑身都在发颤，我见状，便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了。 “你刚刚晚自习说要在文娱部活动时准备的节目，想好出什么了吗？”我相信她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活动？”她吃吃一笑，“哦……你是说活动啊，我准备将我今天表演的舞蹈再重新编排几个动作，对于中国古典舞，我想加一点古代美女的特色进去呢。听说你对这方面略有研究，不知可不可以指导我一下啊？” “聪明！”我暗自赞叹道，“没问题。我就说嘛，你跳古典舞既能够展现你身段的优势，更重要的是能体现出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 “那……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她用了一种疑问式的语气。 嵇基听到这句话，又开始挥舞起拳头起来。晁迎君用一种“反正你今天是跑不掉了”的眼神看着我，耐人寻味。 “谁说的？”我会心一笑，“刚刚有几位朋友跟我探讨着你的绝美舞姿呢。看得出来他们非常迷恋，相信你听听他们的意见也会有所启发的。” “好啊好啊。”潘星凉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期待。 “那……请问你们，是不是有很好的意见呢？”我走到纪小军旁边，轻轻问死死压住他的田壮和苗虎。田壮苗虎瞬间变得面红耳赤，纷纷看向脸色铁青的晁迎君。 “怎么了董棠堂？是他们嫌我的舞跳得太差劲，不屑于指点迷津吗？”没想到潘星凉刻薄起来也如此委婉，当真是不能小看她。 “也有可能是他们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来评论你的舞蹈呢。”见晁迎君迟迟没有动作，我的语气渐渐阴冷下去。 晁迎君终于有动作了。他低下头，不甘地朝田壮苗虎摆了摆手。田壮苗虎立马松开了手，纪小军一个鲤鱼打挺，看起来是对今天晚上的失败感到十分不爽。 “水平差也没关系嘛，自己努力，一样可以弥补缺陷的。”潘星凉的这句话像是点醒了晁迎君，他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回1005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边夹着手机边背着韩雨： “是啊，希望他们能明白。”我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那，择日再说？还渴望着你的指教呢。” “我的荣幸。”踏上三楼的那一刻，我挂断了电话。 “他今天不和你们睡了。”纪小军背起王友诚，把这句话甩给五班的那群人后也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谢谢。”韩雨开口道。也不知道他是刚刚才醒来的，还是早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了。 第二十三章 立场 ?进1004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还不知道朱一杰的目的呢。不过也无所谓，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同样的，我要做什么他也别有半句怨言。 见我相对而言完好地回来，吕巍巍顿时脸色煞白，肖鑫彦更是慌了神，险些跌下椅子去。看到他们这个反应，我也能大致判断出刚刚那出戏的导演是谁了。只是根据龚策的情报，他们与我结仇是因为……关宇？ “史甄铎。”我走到他的床边，“可以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吗？” 史甄铎看了我起码一分钟，索性站了起来：“也不兜圈子了。” “我很期待。”我一点也没有退让，“你能说出什么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可以让我认为这两天来你对我，还有韩雨，还有那群无辜的人所造成的伤害是于情于理的。” “哼？”史甄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韩雨？那是他咎由自取。性格那么差，更惹了不该惹的人，活该倒霉。那个王友诚嘛，那么大的身躯不会使用，只知道受人打，一点反抗的意识也没有。这种垃圾的存在也只是浪费空气而已。至于你嘛……”他特意停顿了一下，“你不觉得你太爱管闲事了吗？正义的少年？” 我神色一黯，但并没有闭口的意思：“我只是在遵循着我的行为方式处事，如果有妨碍你到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哼，哼哼。”史甄铎冷笑，却一言不发。吕巍巍接口道：“其实我们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你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想什么？”我反问道，“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我也有些好奇。”纪小军插嘴道，“董堂堂，平心而论，很多事情你的思维方式和我们都不一样。” “不妨说来听听。”原以为纪小军比较中立一点，没想到他对我也有一些看法。我不免有点失落。 “啊，这，这……”见我要他说，他反而变得结结巴巴的。见我情绪低迷，他干脆不说了，把王友诚的上衣扯掉给他涂起药来。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肖鑫彦嫌恶道。 “这件事情先暂且不提。”吕巍巍瞪了他一眼，也算是止住了话题。我也借着这个空档把韩雨放到了他的床上。他依旧紧闭双目，算了，他爱装死就让他装去吧。 “他不说我说。”安静了一会儿后，史甄铎开口了。 “洗耳恭听。”我轻轻脱下韩雨的衣服，给他上药。 “比如你有时候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都给我们感觉很奇怪。就像你每一次都多管闲事一样，自己没本事还去瞎搞，弄得一团糟。还有，你经常写诗，经常写文，你说你写点东西也就算了，还都是虚幻缥缈的，搞得好像你多深奥似的。”史甄铎很是不满，“前两天班主任甚至跟我谈话，让我对每个同学都一视同仁，不要拉小团体。可这是我能主宰的吗？你这么清高，我们这座小庙怎么迎得了你这尊大佛？说实话，在知道你要住进来的那一刻，我们原本都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你才住进来一天，就管起了闲事。韩雨的事情你要管，关宇的事情你也要管，既然你那么喜欢管，那我们也就制造些事情来让你的生活更加丰富些咯。”他一口气居然说了这么多话，可能是酝酿在心里很久了吧。 “是这样啊……”我意识到有些误会需要解开，但现在绝对不是最佳的时机。 “你的种种行为表面，除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以你这个年龄，怎么会这么多愁善感？你肯定有什么没有对大家公开。”吕巍巍下起了结论。 “那又怎样？”我强硬地打断他，但我知道道理的天平已在不知不觉间向史甄铎他们倾斜了。 “我们也不问别的。”史甄铎示意吕巍巍安静些，“你就说，你是不是我们高一（4）班男生中的一员？” “是。”我点了点头。 “那你说，你的立场是不是应该和集体一样？”史甄铎追问道。 “是。”我又点了点头。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史甄铎微笑，“你，董棠堂，身为高一（4）班的一名男生，是不是应该以集体的利益为重？” “是。”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那如果有人要脱离这个集体，你该怎么做？”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没有回答，只是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是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的韩雨。 “韩雨同学，正是高一（4）班的背叛者。”史甄铎站了起来，他本来个子就高。黑夜中他显得格外高大，像个肃穆的法官，审判着被子里瑟瑟发抖的被告者。肖鑫彦见状，立马把脚上的拖鞋扔了过去。“啪”的一声，那被子马上就停止了振动。 吕巍巍见我面露愠色，便轻声说道：“你以为我们会无聊到欺负他一个吗？你以为他的内心真如他稚嫩的外表一样单纯吗？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小子，精着呢。” “糖糖兄弟，我们真的没有在开玩笑。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跟他走得太近。”纪小军已经替王友诚包扎好了伤口。他看了看熟睡的王友诚，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了这小子，一副好身胚却不能好好利用，同情心泛滥到这种地步，真是浪费人才啊。” “所以，董棠堂。”史甄铎又说话了，“考虑考虑你是否还要管韩雨的事情吧。否则我们可无法保证，你会不会受到和他一样的遭遇。” “识时务者为俊杰。”吕巍巍推了推眼镜，“我们班男生就那么几个，即使是不住宿的石砳砳，对韩雨的态度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即使是这样，你依然要和我们对立吗？” 砳砳？我吃了一惊。这家伙平时整天乐呵乐呵的，真看不出来他也会这样啊……我盘算着明天是不是要问问他，可肖鑫彦的话语又打断了我的思绪： “总之你快选吧，是搞韩雨还是被我们搞，选一个。”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他被我盯得冷汗直流，连声辩解道：“其实有没有你也无所谓，我们这群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泡，更何况史老大和六班的晁迎君是……” “闭嘴。”吕巍巍扇了肖鑫彦一巴掌。肖鑫彦怒了，站起来要和吕巍巍拼命。看到这样的情景，史甄铎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肖鑫彦就一动也不敢动了。 “失礼了。”史甄铎淡淡的说，“不过大体也就是这个意思。你选个阵营吧。” “就选你们吧。” “什么？”史甄铎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完全没预料到我会这么快作出决定。 “有什么不妥吗？”我反问他，“既然你们都不是信口开河，那就证明韩雨同学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就没有任何理由站在他那一边了。不，这样表述不够准确，应该说。我不会管他的事了。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加入你们欺负他的行列中。” 听到这个回答，史甄铎显得不是特别满意。何不借此机会嘲讽一下？ “不过你们也够厉害的啊，可以弄来二班的人和五班的人联手对付我。如果这精力花在学习上，想必全校第一都是你们的吧。”我打了个哈欠，“可以与你们这样厉害的人一起站在相对而言的同一阵营，我真是觉得无比荣幸啊。” 史甄铎的脸色更难看了。吕巍巍接口道：“你也不赖啊，二班的朋友一抓一大把。甚至一班都有人认识，能和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共同学习才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我笑了，笑得十分开心：“希望合作愉快。” 熄灯的铃声已经响过好久，可居住在1004里的每个人都心怀鬼胎。韩雨依旧窝在被子里，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肖鑫彦骂骂咧咧的，抱怨史甄铎应该直接跟我开干。王友诚倒是早就呼呼大睡，睡在他上铺那张拿床单简单铺了铺的空床上的纪小军也是呼噜声连天。睡在我下铺的吕巍巍一点声响都没有，静的可怕。史甄铎翻来覆去的，不知是在盘算着什么。而我呢，却有些迷惘了。这一切来的都那么快，甚至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快要错过重要的剧情，即将进入全剧终的倒计时了。可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生活的确非常充实。 我发了条短信给潘星凉，简短地叙述了一下今夜的事情，不过我隐去了发起人的姓名。但我觉得以她的伶俐，未必会猜不到。过了一会儿，她的回复短信来了，只有寥寥几个字： 明晚详细告诉我 也好，我也有时间把这一切好好地理一理了。但还有三件事让我迷惑不解，第一件是一班那两个和我素未谋面的甄新华和笪茂贤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帮助我。第二件，就是朱一杰为什么要来针对我。难道因为昨天拿了他的《呼啸山庄》吗……第三件也是最让我无法理解的一件，关宇听了我的话后，到底和史甄铎说了些什么？ 关手机时我看了一眼时间，见鬼，都一点多了。不想那么多了，明天再说。 第二十四章 作孽 ?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但在男生宿舍里，这时候他们还在打小盹儿呢。我想起王友诚，却四处不见他的踪影。晨练回来的纪小军解释道：“他醒来就出去了。我去他宿舍看过，没人，估计去班级了吧。” 我在楼道里转了转，想去1001对甄新华和笪茂贤说一声谢谢。可我在门前徘徊了好一会儿也不敢进去。算了，若是有缘，以后肯定会再见面的。我大步踏出宿舍楼，碰上了双手插兜悠哉悠哉的文武斌。 “感觉如何？”他见我来了，微微一笑，“还可以吗？”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擂了他一拳。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但我始终有些惴惴不安。路过教务处时，赫然见着公告板上对晁迎君他们的警告处分。张胜利到底是副校长，做起这些事来一点也不含糊。我看过一眼便无兴趣再在那里逗留，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晁迎君。他看起来又意气风发了，似乎是经过了这一晚上的休息，他的元气恢复了不少。见到我，他瞪了我一眼。但因为张胜利就站在不远处，他也不能发作。 “来日方长，你逃不掉的。”他恶狠狠地说。 “是啊，来日方长。不过是谁逃不掉呢？拭目以待吧。”我回敬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快步走进了教务处。我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过了教务处，我伸了一个懒腰。五班人和我结下的梁子，虽然一时半会儿解不掉，估计也就到这儿了。这种结局虽说不怎么样，但至少比被他们围堵好多了。但现在摆在面前的最重要的问题，还是韩雨和史甄铎他们的纠纷。 “车到山前必有路。”文武斌见我情绪低落，轻声安慰道。 “我没事。”我勉强地笑了一下。 走到楼梯口，只见倪馨语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差点撞到我。“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见我没说话，她轻轻一笑：“就知道你没事。中午要去半夏楼会议室开会，别忘啦！”“知道了。”我见她还在原地呆着，便问她：“还有什么事吗？”谁知她居然低下了头，羞红着脸道：“文……文武斌，你们外联部今天中午也要开会呢，别忘了来。”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哟，斌斌，有艳遇嘛。”我捅了捅文武斌，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别打趣我了，我可没有在高中谈的打算。” “得了吧，当年你风流斌斌的名号，我至今可还记忆犹新呢。”我作势要回班，“可别浪费一个少女的青春啊。” 他笑道：“还说我，瞧瞧你自己吧，管了那么多闲事，自己的事怎么也不管管？更何况你……” “别。”我打断了他，“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毕竟是快十年的同学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声别就匆匆走了。 回到教室，史甄铎他们已经到了。见到我，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吕巍巍见状，连忙走过去把他拉开了。我也没兴趣与他多纠缠，便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糖糖，你有没有怎么样？”砳砳的语气有些担心。 “什么怎么样？”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难道你知道我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可不是嘛。”冉晾雪笑着说，“我们都知道了。” 见她的神情十分认真，我却不免有些好奇。难道是韩雨把这事告诉他们的？可我看看韩雨的位置，他还没来啊…… 冉晾雪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是华步霆先告诉了何荷欢，何荷欢再来告诉我的。我跟她以前一起补过课。” 原来是这样，我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何荷欢与我还未友尽，失落的是韩雨可能还没意识到他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就在这时，韩雨推门进来了。他搁下书包，扫视了教室一眼，见史甄铎他们依旧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便也放心地读起书来。我依稀看见门外有个身影在原地徘徊着，想进来，却没有勇气。 猜都能猜出来了——是王友诚。 或许是因为昨天受的伤还没好，他站了一会儿，竟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由于块头大，一声巨响是免不了了。有几个女生都被惊呆了，就差下巴没掉下来了。王友诚很快反应过来，他拍拍身上的土，想要爬起来。可在他的目光与韩雨对视的那一刻，他又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韩雨也有些尴尬，他连忙过去扶了王友诚一把：“发什么神经。”王友诚挠了挠头，傻乎乎地笑了。他们就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一步步地走出了教室。 “好有爱啊，正太攻和健气受。”前面的腐女瞿晶晶激动地热泪盈眶。看到这情景，砳砳不免要损她两句：“可惜一个也看不上你。” “哼。”瞿晶晶不说话了。忽然，她又回过头来问我：“小糖糖，你羡慕他们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头已经下意识地点了一点。 “唉。”她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你一定会找到好的。” 砳砳却笑了：“还用你操心？只要糖糖需要，我随时可以挺身而出的。” 瞿晶晶看看砳砳，又看看我，最后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重。” “去你的。”砳砳气不过，又和瞿晶晶吵了起来。看他们每天这样吵来吵去倒也挺有意思的。一直趴在桌上的冉晾雪却突然说：“你忘记那件事了吗？”一段痛苦的往事一下子哽住了我的喉咙。我没有再说什么，索性取出课本等着上课了。 走进教室的是历史老师沙莎。但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布置了几道题目就让班长柳楠上去看纪律了。没呆多久，她自己也回办公室了。教室里像被点了个炮仗，一下子欢脱起来。柳楠气得直跺脚，但也没有效果，干脆放任自流了。我做完题目，看时间还早，想要小睡一会儿，似乎是见我没动静，耳边肖鑫彦和单蝉珺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你们昨晚又失败了？”这是单蝉珺的声音。 “什么叫‘又’？”肖鑫彦有些不屑，“我们只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罢了。就他，还不配入我们的眼。更何况与我们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听了这话，我故意十分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单蝉珺怔住了，她赶紧示意肖鑫彦安静，后面顿时没声儿了。 “何必呢？”冉晾雪冷冷说道。 “没有必要。”我揉了揉眼睛，“跟他们计较纯属浪费时间。” “你这样想别人可未必这样想。”冉晾雪朝后面看了看，单蝉珺不甘示弱，瞟了她一眼，但也很快低下头去。我轻轻拍了拍她：“都说了别跟他们计较了。” “说得轻巧。好像他们不会找上门来一样。”冉晾雪有些不悦。 几乎是伴着下课铃，肖鑫彦直直的跑到史甄铎那里去了。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身姿，我笑道：“干得不错嘛。” “你还真是恶趣味。好端端的，非要去激怒人家。”冉晾雪用了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 “接着看吧。”我摆出了看好戏的架势。只见肖鑫彦手舞足蹈地在史甄铎面前跳来跳去，史甄铎起初还算有点耐心，但很快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肖鑫彦尴尬极了，可他的手在挥舞在半空中。他像是被时间冷冻了，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我强忍着笑，冉晾雪也难掩想笑的心情。砳砳见我们这么开心，便转头问道： “想什么开心事呢？” “看戏。”我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地说：“看一出免费的喜剧。”这时，肖鑫彦似乎发现了我们正在议论他。他眉头一拧，一撸袖子就要过来。砳砳有些担心：“他不回来打我们吧？” “接着看。”我饶有兴致。 果然他还没走出几步路，就被史甄铎拉住了。我知道这出喜剧快要谢幕了，便拉着砳砳出了教室——看喜剧时出来一场悲剧可是最扫兴的事情了。 今天的气温格外暖和，虽是初冬时节，寒冷却一点也没有来临的意思。操场上有很多男生在打篮球。我细细一看，王友诚也在其中。另有几个体育部的男生，比如部长卢凯杰，还有我们班的纪小军也正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 砳砳见我看得目不转睛，便大大咧咧地说：“糖糖，其实我也可以的……” 我无奈地看了看他的肚子：“不是我讽刺你，只是这个笑话真的一点也不好笑啊……” 他有些郁闷，耷拉着脑袋。我拍了拍他，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词可以鼓励他。我放眼望去，韩雨正坐在观众席上抱着王友诚的外套。或许是因为昨夜那一番话，他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对于吕巍巍他们对于他的评价，我半分信半分不信。就这两天的接触来看，韩雨性子孤僻，有些不合群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吕巍巍的言语也不像是在胡编乱造，若不是亲眼见过他们围攻韩雨，我未必会不相信他的话。可是韩雨所表现出的那种气质，却让我有些迷茫了。 “小心！”正当我想得出神之际，一颗篮球犹如一个大炮轰了过来。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砳砳倒是觉察到了，可他的体型实在不允许他迅速做出身体上的反应。眼看球就要砸到我了，一个黑影突然扑了过来，把球往回一钩。球改变了轨道，落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可那个人却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是王友诚。 第二十五章 挚友 ?“还好吗？”我缓过神来，连忙蹲下身去。他勉强支起身来，但很快又倒下去，双手捂着脚踝，脸上一副痛苦的神情。韩雨见状，把他的外套往旁边一扔，连忙飞奔过来。他一把推开我，自己过去扶王友诚，可他还没碰到他，就被卢凯杰喝住了： “别乱动！” 韩雨伸出一半的手颤抖着，似乎他也没了主意。卢凯杰跑过来简单看了看王友诚的情况，对后面两个男生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很快找来一副担架，把王友诚抬走了。韩雨也远远地跟在后面。路过我时，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小诚要是怎么样了，我跟你没完！” 砳砳气得浑身发抖，要上去帮我理论。我伸手拦住了他。他委屈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心。我叹了一口气：“王友诚受伤确实有我的缘故，你别太冲动了。”砳砳没办法，只好愤愤地回去了。我猛然意识到，王友诚昨天晚上才被晁迎君他们围攻了一顿，伤痕累累，现在这么快就在运动场上活蹦乱跳了。虽说他有一个康健强壮的身体，但这样勉强自己，怎么不会伤上加伤呢……我也想跟在后面，但韩雨却一直盯着我。我实在受不了他探照灯一样的目光，只好放弃了。 我悻悻地回到教室，没过一会儿，华步霆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糖糖！” “是你啊……”我看了他一眼，他看起来气色不错，昨夜的病经过悉心照料，好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我并没有心情和他聊天，所以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我还是问道：“有事吗？” “当然有事了。”他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刚刚那个黑大胖是不是摔伤了？”见我没有否认，他又加快了叙述的速度：“正好我刚刚也在医务室听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旧伤复发看起来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谢谢。”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总感觉他的伤情不太乐观。砳砳似乎看出了我比平时更深的忧伤，便连拖带拽把华步霆推出去了。耳边一下子安静下来，但我的内心却充斥着无数的声音在指责我。砳砳见状，拍了拍我的肩：“没事的，不就是扭伤嘛，男生打球常有的事，别太在意。” “说得轻巧。”我拿下他的手，但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运动中的磕磕碰碰多常见啊，可为什么我会如此……矫情呢。 “好啦糖糖，别为此而破坏自己一天的好心情啦~要不中午我陪你去看看他？” “中午……”我喃喃念道，“中午还要学生会开会啊……” “那就没办法了。”砳砳摊了摊手。 “不行！”我果断的说，“这节是大课间，还有时间，现在就去！” 砳砳拗不过我，只好跟着我出来了。本来我想先去医务室，但砳砳坚持先去五班，理由是有一定可能性可以省一段会消耗他卡路里的路……算了，看在他愿意出来的份上，就照他说的做吧…… 到了五班，我从门口朝里看了看，王友诚果然不在。正在吃东西的嵇基见我来了，放下零食就冲出来要和我打架。砳砳连忙挡在我身前，我礼貌地一笑：“你好。” “我不好。”他气呼呼地撸起了袖子管，“你小子还敢来？” “难道我来这里看看风景都不行吗？”我故作惊讶。 “看风景当然可以了，只是在看风景的同时顺便撷取几朵娇艳的鲜花，这恐怕不大好吧。”傅激玑阴阳怪气地说。 我笑笑，没有理会，而是对砳砳说：“看完风景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砳砳点了点头，我拉着他扭头便走。 “怎么着，还想跑？”嵇基见我们预备要离开，立刻张开双臂跳到前面挡住我们。 “哟，嵇基同学还有事吗？”我再次故作惊讶。 “告诉你们，五班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他摩拳擦掌。 “你够了！”一个女声从教室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飞出来一个书包，砸在嵇基的脸上。一个英姿飒爽的女生款款走出，一身运动装显得她充满英气——是夏末。 嵇基看到她，嚣张的气焰顿时退了不少。傅激玑也紧张地推了推眼镜，往后退了几步。她见外面的人是我，也是吃惊不小：“董棠堂？” “啊哈，哈哈哈。”我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她却并没有轻易放过我，而是走到了我的面前，“你是来找星凉凉的吗？她……。” “她不在是吗？那我挑个合适的时间再来拜访。”我连忙接口道。 她终于转过头去，双手叉腰：“我说你们，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惹别人？” 嵇基不服气地昂起头想要辩解几句，但旁边的傅激玑掐了他一把，他立刻不说话了。 看到如此情形，夏末笑了。她又回过头来对我们说：“好了，快走吧。”我赶紧拉着砳砳飞快地走了，深怕她无故发飙来把我们剋一顿。 “这女生……不简单啊。”砳砳也被吓到了，哦不，是惊呆了。 虽然昨天已经与她有所接触，但今天她所表现出的这种中二的正义感还是让我吓了一跳。不管了，当务之急是去找王友诚。 赶到医务室，体育部的几个人已经都走了。透过窗户，我看见王友诚正躺在床上酣睡着。韩雨坐在一边，他把王友诚的外套披在身上，不过那似乎对瘦小的他而言太大了，他像披着一身床单。 “我可以进来吗？”虽然门是虚掩的，但我还是敲了敲。 没有回应。 我又敲了敲，因为韩雨是背对着我的，看不清他的脸，或许他也睡着了吧……没办法，我只好推开门进去。 默默走到床边，韩雨开口了： “滚。”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床的另一边，坐在那里的椅子上。砳砳也跟着走了进来，但他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近。 “滚。” 韩雨低着头，我无法看见他此时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我……”我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实在想不出什么言语可以化解他对我的敌意。 “滚。”韩雨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一个字的。 我无奈地看着他，可他依旧低着头，丝毫没有让步。算了，看到王友诚没什么大碍，那我来这里的首要目的也就完成了。何必再和韩雨吵呢？我站起身来，砳砳见我有离开之意，连忙走到我身边。关门的时候，我好像听见里面传来轻微抽泣的声音。我本想再进去一趟，但砳砳拦住了我。 “他以为他是谁！”他愤愤地说。 看砳砳这架势，只怕是不被韩雨赶出来，他这一道坎我也过不了。 “他看你脾气好，就专门为难你，真是个混蛋！”砳砳边说边挥舞着他肉肉的拳头。 “罢了罢了，干嘛这么斤斤计较？”砳砳平时虽然呆呆的，可也没有这么小心眼啊。对了，我想起昨天吕巍巍说砳砳也对韩雨有成见，莫不是真的？ “糖糖你听我说。”他突然严肃起来了，“韩雨这个人，真的很不好。能不和他接触就不要去和他接触，你倒是善良，但他会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 “是这样啊……”我用了一种比较柔和的语气，“可以说说你与他有什么矛盾吗？” 听了我的疑问，砳砳反而噎住了。但他很快又张牙舞爪咆哮道：“反正就是不好啦！” “其实……”我斟酌着该不该说，“我对韩雨原本只是抱着一个路人甲的态度的。对于他的在意也只是爱屋及乌，真正让我在意的是……” “那个叫王友诚的人？”砳砳惊愕道，眼睛瞪得老大。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我望向远方，风吹落了一片叶子，是暗示着这个季节的结局吗？随风飞走，会飞到何处去呢？是会成为泥巴渐渐腐朽，还是要不停的流浪呢？ 砳砳突然用力地拍着我的后背：“哈哈哈糖糖！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啊！” “唉？”这回轮到我惊愕了。 “还以为你对韩雨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另眼相看呢，没想到你在意的是王友诚那个小二货啊！”他爽朗地笑着，可我却愈发觉得无法理解。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砳砳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可我现在却觉得他无比陌生。 “没什么啦。”刚刚他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欢愉转瞬即逝，现在又变得纯净而淳朴了。 “砳砳，你该不会……”一个诡异的念头闪电般地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会的。”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永远不要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该不会是被龚策附体了吧…… 到教室了，看着砳砳依旧痴痴地坐在了我的前面。虽然我们只隔了一张桌子，但我却觉得有一道无形的沟壑把我们隔开了。他就坐在那里，可我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 “发生了什么吗？”冉晾雪发现了我的异样。 “我……”我看着她的眼睛，试图寻找那份珍贵的信任，“如果有一天，身边的人全都离我而去了，你还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可是我没找到。 “我也不知道。”她叹息着坐了下来，“我怎么可能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情呢？或许会发生什么事，将昨日还一起欢乐谈笑的你我的友情断送，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料想。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没事这么悲观干什么？可别忘了以前就是你的多虑，才创造了那一段悲剧啊。”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像是在肯定自己没有遗忘那段过去，但又像是在给自己定不要遗忘它的目标。 “不过，”敏感的冉晾雪察觉到了我的脆弱，“在那种可以断送我们友情的可怕大事发生之前，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冉晾雪，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第二十六章 分配 ?有了冉晾雪这句话，我宽心不少。 上课铃响了，宇文老师走了进来。平时她是我最喜欢的老师，可我现在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甚至连被她叫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你在做什么？”宇文老师有些愠怒。 “背《阿房宫赋》第二段啦！”冉晾雪在一旁低声提醒。我眼睛一亮：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恩，很好，坐下吧。上课注意别开小差。”宇文老师点了点头，回讲台上继续讲课了。 “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冉晾雪担忧道。 “寂寞了吧。”前面的瞿晶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我没有否认，只是回味着刚才背诵过的文章，“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怎么了吗？”冉晾雪的神色有些紧张。 “女人们为了所爱的，亦或是根本就不爱但不得不期待宠幸的那个君王苦苦等待着，更有甚者等到了容颜老去都未曾见过他一面。造化啊……”我叹息道。 “也只有你才会读出悲凉的意味。”冉晾雪轻笑一声，“可那早就成为历史了，现在哪还有如此之惨的事情发生呢？” “怎么没有。”我苦涩地说，“这份情愫无法说出口，只能任它自己腐朽，这才是最为惨烈的事情啊。” 冉晾雪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没有说什么。 下课了，砳砳照例回过头来：“糖糖，我们去上厕所吧。” “算了吧，我……不想上厕所。”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在我的印象里次数并不多。他似乎也意识到我今天的反常，识趣地离开了。韩雨一下课就又跑去医务室看王友诚了。我本来也想跟着去，但总觉得有道隔阂，最好能找个韩雨不在的时间去找王友诚表示一下我的歉意。冉晾雪被阮若素拉走了，瞿晶晶和马霏霏在谈论最近很火的电视剧，史甄铎也和吕巍巍肖鑫彦纪小军一起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莫名的孤独感又侵袭着我的身体。我感到十分痛苦，像有团火在我的胸腔内燃烧，可我却无法寻得静谧的水将其扑灭。 和我有类似状况的人不多，在这个教室里，也只有柳楠和齐琪两人了。 柳楠是班长，她话不多，平时也很少见到她疯闹。此时她正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书，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我远远地一看，她居然在看语文书……虽说语文书上是有几篇不错的文章，但也不至于看成这样吧……柳楠意识到有人在看她，也没有感到惊慌，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我，就又继续低下头去看书了。唉……她可真没劲。 齐琪正用手撑着脑袋，她遥望窗外的风景。但这还是不能掩盖她无聊的本质。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单蝉珺和几个同学在她旁边说说笑笑的，衬托得她愈发孤单。 “你还好吗？”见单蝉珺她们走远了，我感觉过去问了她一声。 “还好吧。”她淡淡地说。 不知为什么，虽然只和她说了一句话，但感觉她这人好难接触啊…… 我想起昨天她为纪小军加油的事情，边说：“怎么不去找纪小军呢？” “与你有关？”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讨了个没趣，扫兴地回到座位上。 好~~~~~~无~~~~~~~~聊~~~~~~~~~啊~~~~~~~~~~~~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我实在没有胃口吃午饭，就早早地来到了半夏楼。今天来的算早了，算上我全场也只有五个人。学生会会长姜欣和副会长洪思哲是跑不了了，还有两个人则是学习部的正副部长庄清芷和郭维。他们见我来得这样早，都吃了一惊。姜欣笑道： “高一能有来得这么早的同学，真是后生可畏啊！” “多谢学姐。”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可以透露一下今天会议的内容吗？” “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她的双眼亮晶晶的，“就是简单布置一下各位部员的指责以及社团招募的提案发布啦……” 说话之间，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进来——是砳砳。 “砳砳？你没吃午饭？”对他而言，不吃午饭实在算得上是一件壮举。 “看你急急忙忙跑出去，就知道你中午也没有吃饭呢。”他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早上订的汉堡，刚去校门口拿的，我要减肥，你要想吃就给你吧~” “不好意思，会议室里不能吃东西的，如果你们要吃可以到会议室外面吃。”洪思哲连忙阻止，可旁边的姜欣闻到汉堡的味道，已经垂涎三尺了。他不得不咳嗽了一声：“咳咳，姜欣，注意形象。” “啊哈哈……不好意思啦。”姜欣大笑。 “抱歉，我们的会长姜欣，她一直就这样……”洪思哲有些尴尬地冲我们笑笑。 “不用了，我现在还不饿，先收起来吧。”我把汉堡放进砳砳的口袋里。 没过多久，人渐渐多了起来。宣传部部长于昭和何荷欢拿着一幅海报，张罗着要贴起来。何荷欢展开海报的时候，她的周围传来了一阵惊呼。我按耐不住好奇心，也走上前去观看。这海报是一幅画，那是一个少女站在一片阳光下的油菜花田中，她金黄的卷发被风吹起，与纷飞的油菜花瓣交相辉映。在阳光最耀眼的地方，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社团——诞生希望的地方 “不错吧？”于昭有些得意，“我和荷欢花了一个晚上赶制出来的。” “确实不错。”洪思哲夸赞道，“卢凯杰！找几个人把它贴起来！” “好嘞。”体育部长卢凯杰应声而到。海报很快被张贴在会场的中央，为这次的会议增添了一分唯美的情调。 又过了一会儿，会场内的人分成了三批。一批围在以岳亮为首的外联部周围，另一批围在以谢怡萱为首的文娱部周围，还有一批，就是在姜欣洪思哲周围了。岳亮够酷帅，谢怡萱够漂亮，姜欣洪思哲则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无穷的吸引力，所以这一切都那么的赏心悦目，以至于都快十二点半了会议还没召开。 管奕淑老师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急急忙忙地跑到姜欣旁边，对着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姜欣如梦初醒，她一把抓过话筒大吼道：“全场人都给我安静！！！” 鸦雀无声。 似乎是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她很快换了一种语气：“亲爱的同学们，很高兴我们可以相遇在这里。今天我们要做的，是明确各部门职责，以及即将开始的社团招募策划。关于社团招募，全权交给外联部长岳亮，好了，接下来我们开始吧！” 我在会场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广播部长袁余馨，直到倪馨语过来拉了拉我，我才看到了她。袁余馨坐在一个角落里，看起来病怏怏的。 “她怎么了？”我低声问小语。 “感冒了。”小语的神色与早上比起来增添了一份担忧，“等一下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传达，你不要吵她哦！” “我看起来是像会随意吵闹的人吗……”我有些无语。 “反正你安静听就行了。”她见人来齐了，便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咳咳，我们现在开始分配任务啦！首先……”她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怎么只有这么点人？” “今年招到的人不多。”袁余馨开口了，她的声音沙哑无比，像是在用带毛边的糙纸摩擦黑板。听到袁余馨这样的声音，小语显得有些心疼：“馨姐姐，都说了你不要说话了。” 袁余馨点了点头，用长长的围巾裹住自己。 “既然只有这些人的话……我们可以考虑自写自播吗？”小语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也像是在请示袁余馨。 见袁余馨没有反对，小语笑了笑：“那好。愿意自写自播的同学请举手——” 见周围一片寂然，我高高地举起了我的手。 她眼睛一亮：“你是叫……董痰潭？” “是董棠堂……”我强忍着离席抗议的怒火。 “所以说董痰潭同学，你是可以自己写稿子自己念吗？”因为可以省掉一个编辑，她的声音都喜得上扬了八度。 “是……”算了，不和她计较了。 “好的，那你负责星期五的广播好吗？”还没等我答应，她已经在统计表上在周五那一栏写上了我的名字。 “还有谁吗？”她的话音刚落，又一只手举了起来。 “很好。”她投去了鼓励的目光，“你是……” “年炜。”似乎是怕她把自己的名字念错，年玮故意重复了一遍，“年龄的年，火字旁的炜。” “好，那你就……”小语思索了一会儿，“你负责星期三好吗？” “随便。”他随便地说。这家伙该不会和龚策一样怪怪的吧…… “好~~~那么周三也解决了！我也以身作则一下吧，周二就交给我了！剩下的还有周一和周四，唔……石石石石石同学，你可以……编写编播吗？” “我叫石砳砳……”砳砳的额头淌下来一滴汗，“我一个人恐怕……” “我跟他搭档吧。”袁余馨又开口了，把大家吓了一跳。 “馨姐姐，你……”小语怔怔地看着袁余馨。 “我没事的，放心吧。”袁余馨勉强地笑了一下，“石砳砳同学，还请多多关照啊。” 砳砳看着面色苍白的袁余馨，却表现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畏惧。 “怎么，你不愿意？”袁余馨的目光有些冷峻，砳砳颤抖着，但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啦，那就把馨姐姐和石砳砳同学分配在周一啦！现在还缺个周四的，有哪位同学愿意来尝试一下？” “我想试一下，可以吗？” 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迈着轻松的步子走了过来——是晁迎君。 第二十七章 唇枪 ?“唉？你是……？”小语迷糊地看着他。 “高一（5）班，晁迎君。”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可以说是个进行播音工作的不二人选。 “如果我们的统计工作没有出错的话，你之前应该是……没有来登记过的？”小语低头看看文件夹上的登记表，语气略有些怀疑。 晁迎君微笑，但沉默不语，只是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小语，似乎在用无形的魅力动摇着小语的心理大坝。 “馨姐姐。”小语沉不住气了，她看向袁余馨，“照理说来参加广播部的同学应该在学生会招募时要进行提前登记的。可是我看这位晁迎君同学的参与热情很高，声音条件也很好，这次可不可以破例……” “决定权在你。”袁余馨给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从她平淡的语气里，根本听不出她对此事的态度。 “那……好吧！”小语高兴了，只见她用笔在登记表上轻划了几下，“那么晁迎君同学，周四就交给你了！可别辜负我和馨姐姐的期望啊~~~” “绝对不会。”晁迎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连忙别过头去。 “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先走了吗？”晁迎君的话倒是提醒了小语。她看了看表，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准备让大家回去。刚刚过来旁听的姜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看着周围已经准备离开的人们，举起话筒大喊道：“都给我站住！！！”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同学们一下子被惊呆了，不过不管怎样，至少她挽留大家的目的达到了。似乎发现气氛有些尴尬，她干笑了两声：“哈哈，社团招募的事情还没说呢。”紧接着岳亮就被洪思哲拉上了台。知道脱逃无望，他开始显得落落大方起来：“亲爱的同学们。” 真是人如其名。岳亮的声音清亮，饱满，像一泓红日下喷涌的清泉，荡漾着无限的活力与朝气。很多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因为耳朵怀孕都纷纷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 “大家都知道，社团是彰显学生个性，学校特色的最佳场所。各位在座的小伙伴们都是学生会的精英骨干，闲话我也不多说了，在学生会的组织下，我们初定于下周会进行这一学年的社团招募。关于更详细的情况，有请……”他看了一眼台下，“文武斌同学来为大家介绍。” 听了他的话，姜欣差点被气晕过去。她浑身发着抖指着岳亮道：“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吗？”岳亮阳光一笑，又让台下的观众们眼睛怀孕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请把时间交给我们外联部的新鲜血液——文武斌同学！” 见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姜欣也只好让他下去了。斌斌应声而上。不说别的，他今天的打扮还真够帅的：天蓝色的水纹衬衫显得他身材修长，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则使他平添了一分邻家男孩的淳朴气质。微微卷曲的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了，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留兰香芬芳。所以对他的出场所引起的尖叫声，我一点也没感到意外。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斌斌拿起了话筒，“我是高一（2）班的文武斌，现在担任外联部的副部长。”他又指了指旁边的阮若素，“这位是外联部的女副部长阮若素，相信大家都对她有所耳闻吧——”说到这里，斌斌还故意停顿了一下。这小子，是在主持综艺节目调动全场气氛吗……“是的，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栋半夏楼，正是由阮若素同学设计的名字！轰轰烈烈的校园建筑改名运动，也是由她而起的！” “搞得像在介绍我的个人光辉事迹一样。”为了避免下面的掌声打断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她赶紧接口道。“学生会，需要在座的每一位贡献出属于你们自己的力量。现在，正是我们最需要你们的时刻！那么，就这样开始任务的分配吧！” “慢着。”黑压压的人群中站起来了一个人，是谢怡萱。 见自己的发言被打断，阮若素已经有些不快了。但她还是强压着即将迸发的怒气问谢怡萱： “谢怡萱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谢怡萱浅浅一笑，“我们文娱部希望今年可以只负责这样几个社团。就是舞蹈社、合唱社、乐队‘之言’和乐队‘showourlife'这几个社团，希望能全权交由我们负责。” 她的话语刚落，岳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无缘无故打断别人说话已经是很没有礼貌地行为了，更何况她刚刚所说的那几个社团都属于学校直接管理，根本不需要她费什么脑筋。阮若素果然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气，呛声道： “请谢怡萱同学不要随意打断我们的发言。各个社团的分配工作是由学生会各个部门经过讨论，在外联部的组织下进行投票后才得出分配结果的。这是绝对合理的。还请有些部长”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尊重我们学生会直属发言外联部的决定。” 素素不愧是敢在大型集会上与老师公然顶嘴的女生。面对谢怡萱的突然袭击，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迅速反击了她。岳亮的神情有些复杂，也不知他对素素的表现感到满意，还是另有看法。这时，我听到旁边有个人叹了口气：“操之过急啊……” 我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她，是齐琪。见我惊慌的模样，她轻笑道：“吓到你了吗？抱歉啦。方才在教室时我心情不好，显得有些冷淡，还请不要见谅。” “当然不会。”我见她眉心微蹙，又接着问道：“你是觉得素素的反驳……” “是的。”她果断极了，好像根本没有经过思索就脱口而出了这个回答。 “我还没有说完我的问题呢……”我有些无语。 “不就是阮若素的反驳有些不恰当吗？”她瞪了我一眼，见我的惊讶跃然于脸上，又接着说：“这种局说易破也易破，说难破也难破，关键点在于话语权在谁哪里。谢怡萱本就理亏，只要坚持这个致命伤她就翻腾不出去。但因为阮若素的贸然迎战，局势的利弊，难说啊……” 听了她的话，我不免又为素素担心起来。没想到这个谢怡萱在新生学生会的第一次集体大会上就要立下一个下马威。我看向谢怡萱，希望能从她的表情中解读出她的下一个动作。 只见她拨弄着一头棕黄色的波浪长卷发，看上去颇不耐烦。见素素说完了，她回道：“我的要求有什么过分的吗？刚刚说到的那些社团，没有一个是省事的。人口杂乱而且还有很强的流动性，肯负责它们的招募已经是我们文娱部做出很大的牺牲了，更何况还要负责它们的活动、服装、场地、经费……大家说说，有哪个是不需要多加费心的？” 谢怡萱的这一番话说的极厉害，虽然在我耳中全都是胡搅蛮缠，但到底还是为她赢得了不少声援。如果是一般的女生听了，恐怕早就窘迫地面红耳赤了。所以即使是素素，现在也有些尴尬，她大喊道：“你说的那些社团明明是！”可她还没说完，就被文武斌夺去了话筒：“谢怡萱同学的想法很有道理，我们会加以参考的。如果其他几个部门对社团有建设性意见的话，也欢迎提出啊！” 斌斌到底是斌斌，打圆场的能力实在是不容小觑。他的话不仅让谢怡萱坐下了，又给了素素一个台阶下，更平息了其他几个部门有类似想法的可能，可谓是一箭三雕。齐琪也很激动，她差点就拍案叫绝了：“人如其表，还不能说这话是全无道理的呢。” 斌斌热情地向台下投去微笑，可反响依旧平平。这时，许久没有开口的岳亮说话了：“大家又不是才认识，何必要那么拘礼？来，卢凯杰，你来说说看。” 第二十八章 舌剑 ?“啊？我？”卢凯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被第一个叫起来。见岳亮的神色越来越不好看，他也只能哆嗦着起身了：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啦……足球篮球羽毛球乒乓球，围棋象棋国象和桌游，用到器材室和体育馆啊不莫愁塔的社团都可以来找我。只是……”他顿了顿，见岳亮用鼓励的目光让他继续，他才开口说道：“这学期别把健美操社给我了吧……”他的话引起了台下的一阵哄笑。也是，把这个婀娜多姿的社团给他，也太难为他这个七尺男儿了。齐琪却拉了拉我的袖子。 “那个……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她看起来很严肃。 “什么？”我被她的严肃吓得也哆嗦起来，她不会发现我偷偷用纪小军的沐浴露了吧。 “体育馆……为什么要改名叫莫愁塔啊？” 吓死我了，原来是为了这事。我笑道：“体育馆，多半是在下雨时才会用到的吧？”见她认真听着，我又继续说下去：“平常在室外上体育课，大家都会为1000米啊蛙跳啊俯卧撑啊发愁，但一旦下雨，也就是在体育馆里打打羽毛球什么的，不会发愁了，对吧？” 她点了点头：“难道……” “是的。莫愁塔，就是希望大家在室外上体育课时也能有像在室内上体育课一样不要发愁的好心情。”听了我的话，她一下子变得痴呆了。 “怎么了？”坏了，她变成这样，纪小军不会找我算账吧。 “啊，没事没事。”她摆摆手，“我还以为……命名者是《神雕侠侣》的书迷呢……对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命名者就是最讨厌上体育课的我啊……”砳砳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怎么样，是不是显得我文采斐然？” 齐琪噗嗤笑了：“文采斐不斐然我是不知道，不过你的体型是够肥然的了。” 砳砳不再理她：“糖糖，你还要接着听下去吗？这会我怎么觉得越开越无聊了。” “安静点。”我拿出一块糖塞进他的嘴里，“这么精彩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我又看向台上，岳亮的神色有些凝重，但他很快舒展了紧缩的眉头：“好。”接着他又带头鼓起掌来：“卢凯杰说的非常好。健美操社就给文娱部吧！”谢怡萱还有微词，但他一点也没给她说话的时间，他看着剩下的几位部长：“愣着干嘛，一个个按座位顺序说下去啊！” 坐在卢凯杰旁边的庄清芷立马站了起来：“国学、文学、奥数、英语口语对话这几个社团依旧由我们负责。此外本学期新开的小语种社也给我们吧。”岳亮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庄清芷的想法与他的安排相差无几。 “国画、油画、漫画、手绘、cosplay、‘in’概念社还是给我们吧。”于昭缓声道：“本学期新开的同人、手作社也可以交给我们管理。” “刚刚说过了。舞蹈、合唱、之言、showmylife，还有……”谢怡萱气呼呼的，十分不情愿，“健美操归我们。” “我们外联社负责校际通讯、模拟联合国、萌芽，校刊，还有大名鼎鼎的壳社。”斌斌再次举起话筒，响亮地说，“本学期新开的美食联盟、自由工作者和浮游泡泡社也由我们管。” “好，那接下来……”岳亮已在不知不觉中从阮若素手中拿过话筒，取代了她在台上的位置：“还有广播部？袁余馨，你来。” 一片寂静。 “对不起。”小语站了起来，“袁余馨同学嗓子有些不舒服，我来代她说吧，校广播站社和校电视台社还是由我们来负责吧。今年新开的广播剧社和魔声社也交给我们吧。还有……”她扫视了一下因袁余馨不管而剩余的几个社，沉重道：“话剧、暗黑翅膀、拉斯维加斯摩尔科菲、魔术这几个社团也……让我们来管理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奈，可因为在念到剩下那几个社团时，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里，她也不得不接下了。 “很好，小语妹妹真是善解人意啊。”谢怡萱的声音甜腻地令人反胃。 “胡闹什么！”姜欣终于发飙了。她站起来指着谢怡萱大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以为翟英贤走了学生会就没人管得了你了？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听到翟英贤这个名字，谢怡萱显得有些黯然。洪思哲连忙拉了拉姜欣的衣角，但姜欣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哼哼，我真庆幸翟英贤已经离开了，若是他看到你这副模样，是会更加怜爱你呢，还是他瞎了眼喜欢上了你这样一个泼妇？” 姜欣的怒火很快在会场燃烧起来，齐琪又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砳砳则问道：“翟英贤是谁啊？”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可一时也想不起来了。我只模模糊糊记得他好像……是一位高三的学长？ “他去世了。”见我和砳砳都怔怔地看着她，齐琪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咳嗽了几声，想要掩盖过去，可她哪里禁得住砳砳的软磨硬泡。迫不得已，她还是开口了： “其实我也只是听马霏霏和瞿晶晶她们八卦的。翟英贤和姜欣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是原装正宗的青梅竹马。在他们高一，也就是我们还在初二的时候，他们正式确立了关系，不过这段感情却被后来介入的谢怡萱打破了。” “好恶俗的剧情啊……”砳砳有些嫌弃。 “不许插嘴，你还要不要听了？”齐琪瞪了他一眼，见砳砳乖乖地闭嘴了，她又接着说道： “但可惜的是，翟英杰在高二下学期，也就大约半年前查出了白血病……” “这样啊……”我很好奇接下来的故事，“然后谢怡萱就离开了翟英贤？” “恰恰相反。她不仅没有离开翟英贤，还许诺要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开始化疗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都陪着翟英贤，她鼓励他，给他希望。” “这样看起来，谢怡萱还蛮好的嘛。”砳砳又插嘴道。 齐琪没理他，接着说：“事实并不是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什么主角垂死了半天最后又复生了。生命真的很脆弱，翟英贤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姜欣和谢怡萱哭了他很久，但在翟英贤的葬礼上，姜欣狠狠地扇了谢怡萱一巴掌。” “为什么？”砳砳惊异道。 “还能为什么？无非是姜欣认为是谢怡萱的介入才让她和翟英贤走向末路的。最重要的是……”她压低了声音，“翟英杰曾告诉谢怡萱，如果可以的话，要对姜欣尽可能地隐瞒此事。” “你的意思是……”我突然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其实……翟英贤他……最喜欢的还是姜欣。”齐琪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从此以后，姜欣和谢怡萱两人就针锋相对，处处较劲。谢怡萱的性情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她变得骄纵蛮横，并且处处想要炫耀自己的才华。这种情况直到姜欣升入高三，谢怡萱一人独大才有所好转。” “你知道的好多……”砳砳不禁对齐琪肃然起敬。 “可现在……”齐琪的神情丝毫没有放松，“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了吗……” 现在再看向谢怡萱漂亮的脸庞时，我刚刚的厌恶突然有了一丝减退。我揉了揉眼睛，想要缓一缓情绪。但当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里时，却被谢怡萱的楚楚可怜镇住了。她水灵灵的双眸甚至沁出了些许晶莹的泪花。 “诚然。”她颤抖着说，“今日的要求是我有些唐突了，可一切都已经和平解决了不是吗？我也是为学生会，为大家考虑才提出那样的建议的。难道这也有错吗？”她轻轻拭了一下泪，“如果我的行为给你们带来困扰的话，我向你们道歉，并收回之前我的请愿。还是请外联部代表学生会来分配社团招募的名单吧。”说完，她便呜咽着坐下了。 她一哭，全场的舆论导向又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翟英贤这个名字更是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姜欣显然没意识到谢怡萱会演这一出，她还想辩驳几句，却被洪思哲夺过了话筒： “各位同学，非常抱歉，今天的会议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还请大家见谅。关于社团的管理分配，我们会择日发布在校公告板上的。请大家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私人恩怨在我们集体会议上来解决纠纷了。” 齐琪又叹了一口气：“完败啊……” 第二十九章 假象 ?会议草草地以煽情剧的结尾收场。回去的时候，即使是今天大出风头的文武斌，脸色也是怏怏的，很不好看。更别提被推向非议那一段的姜欣了。我看着斌斌阴沉着脸，本想安慰他几句，可龚策却拉住了我。嘿，他不出现我都把他忘了，今天怎么没再扣着神经病的帽子出门呢？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吗？”他突然放慢了脚步，渐渐落后于人群。 “觉得这种情况正常的人才不正常吧。”我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但也不要忘了。”龚策换了一种严肃的语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切都是相对的，所以没有必要把这种虚幻地像肥皂泡一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你还来跟我说……”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来找你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的神情显得神秘兮兮，我甚至都无法分清他到底是个执着的孤独患者还是混乱的精神病人了。 “现在不能说吗？”我盯着他，他似乎不愿直面我灼人的目光，和我对视了几秒钟就很快低下头去，“是关于关宇和朱一杰的事。” “这样的话……那还是老地方，放学时缭香径见吧。”我匆匆丢下这句话，便快步追上了在前面等了我好一会儿的石砳砳和齐琪。 “糖糖，你在跟那个怪里怪气的家伙说什么呢？让我们一顿好等啊。”砳砳抱怨道。 “我们在说……怎么把你油煎了吃掉！”我故意掐了他一把，他身上的肉软软的，掐起来还真舒服。 “糖糖你！”砳砳痛得大叫起来，齐琪笑道：“瞧瞧你们，打情骂俏到众目睽睽之下了？也不怕被人捆起来游街示众吗？” “我跟糖糖才不会呢！”砳砳拽着我的一只胳膊，“倒是你和纪小军，不把你们架在干柴上用烈火烧死实在是有辱我们fff团的名号啊！” 提到纪小军，齐琪的脸色显得有些黯然。我拉拉砳砳，示意他不要再接着说下去了。见气氛有些尴尬，砳砳连忙拿出在他口袋里已经挤得变形的汉堡给我吃。虽说已经是面团状了，但小麦的甘甜和鸡肉鲜香依旧不减，反而更加浓郁了。砳砳像变戏法似的，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汉堡作甚要给齐琪，不过她拒绝了。没办法，砳砳只好自己解决它了。齐琪见我和砳砳吃得津津有味，不禁也咽了咽口水。为了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她加快了脚步，想要快些离开。 “对了，怎么不见潘星凉？”我突然想起了今天还没见过她呢。夏末的话说到一半，可她只是说潘星凉不在班级里，却没说她在哪里啊…… “你不知道？”齐琪折了回来，惊异地看着我。见我不像是在说谎，她才开口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昨天半夜她突发急病，连夜被送到医院去了。” “什么？”我一惊。昨天半夜，不正是我被围攻的时候吗？我连忙继续问她： “你知道是什么病吗？” “你当我是包打听啊？”她白了我一眼，但又很快解释道：“还是听隔壁宿舍的人说的，就11、12点多，她的肚子无缘无故地痛了起来，好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真是的，这女孩怎么那么不当心呢？”砳砳用居委会大妈一样的口气说。 “不会。”我摇了摇头，“根据我和潘星凉的接触，她是个比较谨慎的人，而且她又学过舞蹈，不可能去吃可能对自己身体不利的东西。除非……”我想到了一个晦涩的可能性。 “你是说……”齐琪惊恐地捂住了嘴，“这，这怎么可能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一揪，但这更使我越想越觉得这种情况会发生了。 “如果是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的话，那她还真是演技高超啊。”齐琪咬牙切齿。 “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砳砳见插不上话，有些着急了。 “我也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阮若素突然插了进来，把砳砳吓了一跳。 “素素？你什么时候来的？”齐琪也显得有些惊讶。 “也没来多久吧，刚刚被岳亮留下谈话了……稍稍耽搁了一会儿……唉，今天的表现真是不尽如人意啊……”阮若素气喘吁吁的，衣衫也有些凌乱。她见我一直在盯着她看，有些羞涩地一笑：“别想歪了，只是跑得太急了些。老盯着我干嘛？说说你们刚才谈论的事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齐琪连忙接口，又用眼神示意我保持安静，“不就是昨晚那个拉肚子的女生嘛……”她突然不说了，向我投射出求助的目光。 “所以现在的饮食安全可真差啊，可要好好注意呢。一个不当心，估计就会重蹈那个女生的覆辙了。”我解围道。 “这样啊……”阮若素恍然大悟，“昨晚她的叫声真的蛮凄厉的，如果胆子小些，恐怕一晚上都睡不好吧……” “对啊对啊，说到这个睡眠养身啊，我可是很有研究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砳砳也开口来糊弄阮若素。你一句我一句，倒真的把她糊弄过去了。 回到教室，正逢下课期间。阮若素一进来就拉着冉晾雪说悄悄话去了。我见瞿晶晶闷闷不乐地趴在桌子上，本想去问一问缘由，可砳砳早就心急火燎地冲了过去： “日日，什么事惹你不高兴啊？”砳砳贱贱地凑上去。但出人意料的是一向伶牙俐齿的瞿晶晶竟然没和他斗嘴，而是小声说了句“别烦我”就不再理会砳砳了。 “糖糖，她是不是吃错药了？”砳砳低声问我。 “你他妈才吃错药了呢！”瞿晶晶突然暴怒起来，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子。但是这句话她却是用颤抖的哭腔从身体里抛出来的。说完，她便嘤嘤地哭了起来。砳砳不知所措，傻傻地站在原地，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马霏霏见状，连忙冲过去一把推开砳砳，抱住了瞿晶晶，还回过头来瞪他：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砳砳还想分辨什么，但被齐琪拦住了。她轻声说：“你们男生做不来这件事，还是我来吧。” 我识趣地拉着砳砳走开，可他不从，还拼命挣扎。我只好挠他痒痒，直到他笑得讨饶我才松开了手。总算，好说歹说还是让他安静了下来。我有些不高兴： “你看不出来她心情不好啊？” 砳砳回嘴：“瞿日日？她心情好过吗？” 还没等我想出什么话来反驳他，一个女生就已然走了过来——不愧是齐琪，获取消息的速度真是让人叹服。 “快说快说。”砳砳见齐琪来了，也懒得跟我斗嘴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齐琪朝瞿晶晶那里瞥了一眼，确保她们不会听到才继续放心地说下去：“瞿晶晶被文娱部除名了。” 说实话，这个答案并没有太出乎我的意料。就她昨天在台上的表现，被除名只是个时间问题。只是昨天才加的部门，只过了一天就被除名了，的确是有些不正常。 “就她一个？”我心生疑虑。 “这也是我无法理解的一点。”齐琪摇了摇头，“当事人——瞿晶晶也不知道。” 唉？这个答案就很值得惊讶了。 “是申梓诗来通知的，并且话说得非常刻薄。光是想起来，瞿晶晶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齐琪忧心忡忡。 “申梓诗……是文娱部副部长吧？”见齐琪点了点头，我却把将要脱口的话又咽了下去。我想起了昨天招募时的情景。如果说让那些水平不够的女生录取是为了突出之后表演的谢怡萱的经验，那那些被对比的女生又将何去何从？除名是迟早的，只是今天就除名，未免太急切了。最关键的是，一口气除名那么多女生，不会露什么马脚吗…… 我正思索着，华步霆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糖糖！” “喂喂，这里是四班，你走错教室了。”砳砳不满地横在我身前。 “我找糖糖有事。”华步霆把砳砳往旁边一推，“听说了吗？文娱部出大事了！” “什么事？”虽说华步霆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子，但论起打探消息的能力，他还是不容忽视的。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发现瞿晶晶也渐渐止住了泪水，似乎想听听这大事是什么。我对华步霆使了个眼色，让他去不要在这里讲。华步霆也看出了些许端倪，连声告辞。 “别走。”瞿晶晶抬起了头。 第三十章 生变 ?“晶晶……”马霏霏想去拉瞿晶晶，却险些被她推倒在地上。 “你说啊！什么大事！？”她高高地昂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兔子。 “就是……就是……”华步霆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还是躲不过瞿晶晶的逼视。他索性心一横：“你，被文娱部开除了。” “还有呢？”瞿晶晶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还有……还有甘璐璐、萧悦悦、罗雨枫……”华步霆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停停停。”我打断了他，“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瞿晶晶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么说……被除名的不是只有我一个？” “是啊。”华步霆点了点头，“不过被除名的那几个也确实够不上参加文娱部的资格，长相不说也罢，要命的是一点气质都没有，简直……简直了！” 瞿晶晶又哭了。 不过这次，由刚才的梨花带雨，骤然变成了倾盆大雨。华步霆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又铸造出了一个错误。瞿晶晶哭得是那样伤心，连马霏霏都无法安慰她。 “好啦，别哭了。”砳砳递给她递给一张纸巾，“你的美丽，永远都会有人来欣赏。”她也没推脱，接过去就抹起眼泪来。 见瞿晶晶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华步霆又接着说道：“其实我觉得很奇怪啦……既然这么快就要出名，那昨天为什么还要让她们加入？给的理由还都是‘经过我们的多方面考虑你不合适’这种敷衍了事的理由。糖糖，你怎么看？” 我没有说话，因为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找那个人谈谈是非常有必要的了。 上课铃突然响了。华步霆顾不上再追问我结果，连忙夺门而出，却与进来的宇文老师撞了个满怀。宇文老师吓了一跳，怀中的教科书散了一地。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也没有责怪华步霆，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快去上课，自己则蹲下来捡书。 华步霆朝门外一扑，却险些扑倒在地上，还好宇文老师反应过来扶了他一把。教室里一阵哄笑。华步霆很快恢复过来，匆匆道了声谢就跑走了。 宇文老师不愧是有将近二十年教龄的老师，气场和风度丝毫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乱。她很快收拾好东西，走上讲台：“大家安静一点，开始上课了。同学们好！” “老师好——”大家拖长了声调。 今天宇文老师讲的还是《阿房宫赋》。唉，好好的文言文，非拆解地支离破碎美名其曰理解它的意思，真是让人学起来一点动力都没有。我不禁开了会儿小差。 我朝教室前面望去，韩雨正端坐在那个靠窗的座位。看到他，我又想起了受伤的王友诚，也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我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呢…… “董棠堂同学。”宇文老师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了我旁边。“可以解释一下‘钩心斗角’的意思吗？” “勾心斗角？勾心斗角就是指玩弄手段和计谋来争斗吧……”见宇文老师的脸色逐渐阴沉，我急中生智：“刚刚我说的是这个词现在的意思。它的语法现象是古今异义。钩心斗角的古义是指……宫室结构的参差错落，精巧工致。” 把这一长串话说完，宇文老师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她用书敲了敲我的桌子，就又继续讲其他的内容了。 “又怎么了？”冉晾雪见宇文老师走远了，低声问我。 “生活太精彩。”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可是没过多久，宇文老师又停下了讲课，显然是发现了教室里有什么异样。她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教室，最终又定格在了我这里。这可把砳砳吓坏了，因为他正在吃东西。没过多久，宇文老师就款款走来。砳砳吓得连尚在口中的食物都不敢咽下去了。当他们的视线相对的那一刻，砳砳慌里慌张地低下了头。旁边的肖鑫彦正跟单蝉珺嬉笑着，等着看砳砳的好戏。 “瞿晶晶同学。”宇文老师柔声道，“你不舒服吗？” 这句话一出，砳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食物也顺着食道滑进了胃里。 从上课到现在一直都趴着的瞿晶晶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我看到宇文老师好像小小地惊叹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了下来。 瞿晶晶抽了几下鼻子：“老师，我想回宿舍休息。” 宇文老师凝视着她，她的目光深邃而难以捉摸，是在猜测瞿晶晶为何而哭吗？但最后，她还是挥了挥手：“有谁愿意把瞿晶晶同学送回宿舍吗？” “老师，我来吧。”马霏霏自告奋勇。 “好。路上小心。你们班主任那边我会为你们说明的。好了，同学们，”宇文老师话锋一转，“让我们重新回到课本上来，接下来请大家把这一小节的特殊句式全部划出来……” 瞿晶晶走了，砳砳旁边显得冷清了许多。肖鑫彦显得有些不高兴，似乎是因为刚刚砳砳吃零食没被宇文老师发现而感到不平。他索性也抽出一包薯片，大吃大嚼了起来。他发出的声音可真响，周围的几个同学都做出了一副嫌恶的样子。 “肖鑫彦同学？你在干什么？”宇文老师忽然惊异地看着他。同学们也纷纷看向他，他瞬间成为了全教室的焦点。 “看我干什么？”肖鑫彦不耐烦地反问。“不就是吃包薯片嘛……”他小声嘀咕。 “我说，你也太嚣张了吧。”砳砳说。 “要你管？”肖鑫彦挥舞着拳头。 见肖鑫彦还没反应过来，单蝉珺拼命地拉着他：“你的衣服！” 他这时又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居然把单蝉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噫~~~~~~”鄙夷声夹杂着对开放行径的嫉妒声络绎不绝。似乎是感受到了单蝉珺手指的冰凉，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衬衫上的扣子一粒都没扣，大半个肚子都露在外面。他连忙去系扣子，却发现衣服上根本没有扣子。他索性站了起来，想回宿舍去拿衣服。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宇文老师退后了几步，手中的书也掉在了地上。。一阵风吹来，刺啦一声，他的领口也崩了，整个胸脯都露了出来。 “真是丢人现眼。”史甄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使了个眼色，纪小军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肖鑫彦身上。 课堂的气氛像是被凝固了一样。宇文老师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是想重新拿起书，还是给肖鑫彦一个巴掌…… 下课铃真的是无敌的救世主，就在这时如一阵响雷，打破了被教室里被凝固的空气。宇文老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语文作业都没布置就匆匆离开了教室。肖鑫彦也被史甄铎他们拖出去了，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没想到肖鑫彦的身材那么差……”有个女生叹了口气。 “看他那张浮肿的脸就可以猜测出几分了，难道你还对他抱有什么幻想？”另一个女生戏虐道。 “你们说，宇文老师会怎么对待这件事情？”单蝉珺的口气有些担心。 阮若素直接扔了个白眼过去：“上课衣衫凌乱成这样，视校纪校规为浮云，还这样一副流氓腔。老班的批评已经是天使级别的惩罚了。依照宇文老师的性情，胡岩是肯定会来找他谈话的了。如果捅到张胜利那里去……还有你啊……”她故意不说了。 单蝉珺脸红一阵白一阵，飞快地跑走了。 “唉唉，说来也奇怪，他的衣服怎么会突然爆裂的？”砳砳也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还爆裂呢。”阮若素笑道，“你以为他是超人变身？” “别说了。”柳楠一脸正气，“在背后议论同学是很不好的行为。我们应该尊重他。” “得了吧。就肖鑫彦那样的人，绝对是罪有应得。”前面吐槽肖鑫彦的脸浮肿的女生像神圣的正义女神。 可柳楠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当你想要表达对一名同学的不满时，绝对不应该用这样过激的行为来伤害他。你为什么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呢？” “我换位思考？”阮若素冷笑，“他和几个大男生一起欺负别的同学的时候怎么就不换位思考？” “你！”柳楠气得涨红了脸。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相让。 “好了好了。”齐琪来做和事佬，“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今年的元旦晚会怎么办呢。距离新的一年只有半个月了，大家可别在这么欢欣鼓舞的节日里伤了和气啊！” 阮若素还是气呼呼的，柳楠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句话也没跟她讲。 见这场争吵的大火被齐琪的和言细雨扑灭是注定的事了，围观的女生也都一个个散开了。我见冉晾雪一直沉默不语，私下里也猜到了几分。 “是你做的吧？” 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从桌洞里拿出了一个小针线盒—— 里面装了满满一盒黑亮的纽扣。 第三十一章 心药 ?“手够快的啊。”我笑道。 “随手拿件衬衫试试自己的针线手艺罢了。”她弯下腰，捡起散落一地的橡皮筋，“万幸的是还没有生疏。”她叹了一口气：“天气都这么凉了，里面还什么都不穿，活该他穿上皇帝的新衣啊。” “也亏得你心思慎密。”我望着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却透着一股悲凉。 “哪有啊……这情报还是你提供的。”她整理好了橡皮筋，又把纽扣全都倒到垃圾袋里：“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今天只穿了一件衬衫呢？不过我今天的原本计划只是想让他出个丑，没想到他还和单蝉珺有一腿啊……呵呵呵，真是意外的情报呢。” “我有点好奇。你下手的时机是？”我觉得她愈发耐人寻味了。 “操场上打球打得兴起，把衣服脱掉也是常有的事。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一下实在是浪费啊……”她把针线收好在盒子里，“这事很有趣吧？” “……”我期待着她能说出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明明都是光着身子，在球场上就是耍酷耍帅，在教室里就是耍流氓……”她轻轻一笑，“多有意思啊。” 我忽然不知怎么接下去，虽说她说的这个现象确实很让人费解，但冉晾雪平添的坚毅与冷艳，生生让我对她多了一层复杂的情感。 “不说这个了。”她似乎发现了我的异样，“也不知道瞿晶晶怎么样了呢。”她有些担忧。 “她啊……”话题转移了，我轻松不少，“两个情况：要么是真的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在宿舍里痛哭流涕。要么……就是用苦肉计在宿舍里休养生息呗。” 冉晾雪噗嗤笑了：“翘课还说得那么文绉绉的。真是服了你了。” 说笑了一会儿，上课铃又响了。这节课更夸张，刚刚出去的那一帮男生一个都没回来。也不知是被老师叫走了，还是在操场上享受青春呢……或许是因为这节课是自习课？上课没多久，冉晾雪就又被阮若素拉走了，砳砳则趴着桌上郁闷地睡着觉。我见齐琪依旧落寞地坐在那里，又想起今天中午她跟我说的话，想去安慰她一下。 “嘿~”我坐到了她的旁边——那原本是纪小军的位置。 “啊，是你啊？”她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别过头去，“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决定借用一下她的口头禅，“就是你和纪小军的事。” 提到纪小军，她的脸色刚刚还风平浪静的，现在却一下子掀起了波澜。她显得有些阴暗：“我跟纪小军的事，不用你来管。况且，况且，我跟他也没什么事。” “是吗？”我漫不经心，“那怎么我一提起他，你就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她见争辩无望，也只好放弃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吗？今天一大早，我就看到他手臂上拉了好大一条口子。” “我怎么知道……”我刚想这样说，却又活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仔细一想，会不会是他昨天在和田壮苗虎打的时候弄伤的？ “也不管是怎么弄伤的了。”齐琪摇了摇头，“可我说要给他喷药，他死活不肯，我强行给他喷，他还跑开了。那口子真的挺深的，你确信不知道？” 看着齐琪微微含泪的目光，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啊…… “所以你们就吵翻了？”我避开她的目光，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实在要这样说的话……也可以。”她好像是在斟酌用词，“到现在我们的不睦确实是因为这件事而起的。我真的，真的无法理解，不就是喷个药吗？为什么他会这么抵触？” “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我竖起了两根手指：“根据你的描述，他的心理走向应该只有两种情况。” “哦？”齐琪眼睛放光，“说来听听。” “第一种，”我清了清嗓子，“是他认为这只是小伤，根本没有必要为此去喷什么药水。对于像纪小军这样强壮的男生，可能性很大呢。” “不会。”齐琪果断地摇了摇头，“小伤大伤我还是分得清的。他那条口子真的不能算小伤，我甚至都想建议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番呢。” “那就只有第二种情况了。”我的语气渐渐郑重起来，“那是男生的通病，就是逞强。” “逞强？”齐琪一惊，她显然无法理解这个缘由。 “男生啊，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逞英雄装13，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可能你会认为受伤了就要好好医治，但在他的世界里，这或许是一种耻辱呢……” “是这样吗……”齐琪的眼神有些混沌。 “小伤不去医，对于纪小军这样的男生来说，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大男子主义的纪小军，他无法理解。而贤妻良母型的你，也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还真巧，刚刚柳楠也说了，要学会换位思考嘛。为何不尝试一下？” “我哪有你那么伟大。”她摊了摊手，“我只是觉得有伤就要治，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想懂得，也没有必要懂。” “就是说啊。在他的心里，也是觉得小伤不用治。哪怕在旁人眼中已是不得了的大伤，可对于受伤无数的他来说，衡量伤的大小的那把标尺永远也不会丢失。你应该理解他，尊重他的想法。毕竟对于受伤程度，他了解的肯定是比你多的。” 齐琪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他呢？” “啊？”我没听清楚。 “要我理解他，那他要不要理解我？”齐琪的语气渐渐变得像在质问了。 “当然……当然……”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表达有些不得体了。 “我那么关心他，可最后换来了什么？他的逃避吗？”齐琪激动地浑身发抖，要不是出于矜持，我估计她都要拍桌子了。 “当然不是。”我连忙解释，即使我的语言再苍白无力，我还是要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你只需要明确一件事。” “什么？”她追问道。 “你做的事，是否有益于他。” “这是一定的。”齐琪摩拳擦掌，“为了小军，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你现在和他吵架，是不是在伤他的心？” 齐琪不说话了。 “其实，你为什么非要那么直接呢？用一些侧面的方法来完成你的意愿岂不是更好。”我见她情绪有些低落，又换了一种方式劝她。 “侧面的方法？”她显得有些疑惑。 “既然你直接给他喷药会使他畏惧，找个男生帮他喷不就ok了。” “可能也不行。”她并没有增添一丝高兴，而是更加忧愁了。 “为什么？”这回轮到我搞不懂状况了。 “小军的性子，倔得很。不要看平时他跟那帮男生嘻嘻哈哈，要说他是心悦诚服地被他们收之麾下，我想可能还真不行呢。” 我仔细想了想，在那四人中，纪小军的立场看起来确实是最摇摆不定的。比如他主动跟我打招呼，再比如他昨天晚上的帮助，这都说明他和史甄铎他们并不一定完全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见我低头不语，齐琪又接着说：“其实说来也简单。和小军成为朋友，最难的是‘开始’，就是要打开他的心灵之门。只要进去，你就会发现他的内心世界有多么纯净，他的思想是那么单纯。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我重新打量着齐琪，她的面色微红，双唇湿润，呼吸急促，似乎说到纪小军，她也逐渐变得幸福了。 “我就是比史甄铎他们进入他的心灵更深一点，仅此而已。而史甄铎他们，也仅仅是比其他同学深入他的心灵更深一点点，所以说实话，小军和史甄铎的熟悉程度，未必会比你和他的熟悉程度高很多。” “那你的意思是……”我见她盯着我，不免有些怪怪的感觉。 “喷药这种事……你可以去做吗？”她思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向我提出了这个请求。 第三十二章 直言 ?“我？”我被吓到了，“可我跟他一点都不熟啊。” “还说不熟？”齐琪满脸都是“你在逗我”的表情。 “是，是不熟啊……”我这样说着，底气却一点点消退了。 “算了。”她突然低下了头，“还是我自己跟他说吧，别人都不可靠。” “你也别这样啊……”我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我此时尴尬的心情。 “只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有什么好值得烦忧的？”她又回复到了中午前的状态，如一尊冒着寒气的冰雕，难以猜测，难以捉摸。见她的表情有些不悦，再厚着脸皮继续谈话也实在没什么意义。 “那就坚持你的意志吧。别因为一些有的没的改变自己的立场。”我起身告辞。 她看了我一眼，轻启双唇，但最后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抬头看了看钟，离下课时间还远着呢。王友诚抱着膝盖的痛苦模样又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唉，人有时候真的会不由自主地犯贱。虽然早上才被韩雨送了三个“滚”，我还是厚着脸皮想去打探一下王友诚的伤情。 “嗨？”我走到他的旁边，拉开了那个原本属于吕巍巍的空座位。 他斜睨着我：“是吕巍巍允许你坐他的位子的？” “当，当然不是。”我搭在椅背上的手像是触了电，飞快地缩了回来。 “不过，”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马霏霏的座位空着，既然她送去瞿晶晶回宿舍去了，那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你就先坐她的位置吧。” 我照办了，却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因为韩雨一直在盯着我。要是一个不留神，我可能就会被他生吞活剥去了。 “王友诚他……怎么样了？”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先开口。 “拜你所赐。”他冷冷地说，“已经回宿舍歇着了。你最好还是祈祷他不要伤的太严重，否则，这学期恐怕他都来不了学校了。” 字字珠玑，我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努力想找些词句来为自己辩解，可我只要一看到韩雨的眼睛，过往的口才都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我只能接受他的一切指责。 “如果你还有些羞耻心，怎么还有脸在我周围晃？你应该回到你的座位去好好呆着，别再让别人有看了你就觉得厌烦的心情了！”韩雨的言辞愈加激烈，他好像义正词严了。 “这句话如果用来作为你的自我介绍，似乎比用来形容糖糖要合适的多啊。”这声音如洪钟般沉稳，又如清泉般淙淙。我放眼望去那过来的人——是石砳砳。 韩雨见砳砳来了，先是微微的一怔，但很快镇定了下来。 “很厉害嘛，韩雨。盛气凌人地都快让人认不出你来了。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威风的时候啊？怎么不在面对史甄铎他们时耍给我们看看？”砳砳并没有住口的意思，反而更加尖锐了。 “你懂什么？”韩雨搁下了手中的笔，不耐烦地看着砳砳。 “喂喂……你们这是……”刚刚砳砳还在闷闷不乐呢，怎么现在一下子那么有精神了？更关键的是，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厚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做了什么。”砳砳弯下腰来拉我，“走吧，跟这种人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意评价我的所作所为？”韩雨一步也没有退让，“清者自清。” “你好清啊。”砳砳冷笑。 韩雨的面色微红，他怒视着砳砳，不明显的喉结（或者说应该是他的喉部）因激动而不断地抖动着。他用右手食指指着砳砳，似乎做出这个姿势，就可以召唤出足以清除砳砳言语的千军万马，但显然这是徒劳。 “我警告你，别以为糖糖脾气好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因为你不配。”他见我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气哼哼扔下一句话就先走了，“糖糖，你好自为之。”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砳砳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就像是一件珍贵的东西活生生被人夺去了。 等我反应过来时，这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也响过好久了。砳砳早已回家，韩雨也不知去哪了。只要砳砳空着的课桌在提醒着我，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实。 “这一个，走了。” 门口忽然吹来一阵阴风，把窗帘吹得呼啦呼啦响。是那个人——龚策。 “啊，是你啊。”我抱歉地笑笑，朝他走了过去。 “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没心情去看什么花落，闻什么花香了。”他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就在这儿吃吧，我买了两份。” 看起来这个怪里怪气的家伙还真会些预知人心理的巫术呢…… “谢谢。”我伸出手去接，却在半空中僵住了，“你该不会在里面下了什么魔药吧？” “当然不会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加了些我亲手酿制的鹿血酒罢了。” “鹿血……难道你认为我和你以为肾亏吗？”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宫斗小说看多了。 “开玩笑的。”他把饭盒放在了我的桌子上，见我的神色舒缓了很多，他又补充道： “其实我加了硫化氢气体。” 我端详了他起码五秒钟，然后放心地把口中的饭咽了下去，“没关系，我有特殊体质，臭鸡蛋味对我来说是种享受。” “若真是那样，那必定是极好的。”他也坐下了，“是我先说，还是你先问？” “问什么？”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还能问什么？”他开始对付那块酱汁满溢的排骨，“你的那一个，是怎么了啊？” “你能知道他的想法？”我的嘴角滑过一丝轻蔑的笑，虽然很短暂，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怎么，不信吗？不信就不要问，那纯粹是在浪费时间。”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刚刚还和和气气的，现在突然就眉头一拧了。 “好好，我信。砳砳他……怎么会……”我忽然感到喉咙有些干涩，不得不喝了一大口水。 “说来也简单。”他咀嚼着那块肉排，“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我？”见他没什么反应，我又接着问道：“可以详细的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他把肉排吞下肚子，丝毫不顾沾了一嘴的酱汁。“你应该还记得，你到宿舍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吧？” “躲瓶子。”那天和关宇的交谈使我记忆犹新。 “当然不是！”他看起来十分恼怒，“你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帮韩雨！你自己想想，刚到宿舍就去帮他，你觉得史甄铎他们会认为你是在替天行道还是在狗拿耗子？更别说晚上和女生搭讪的事情了。你说你要专心搞一个也就算了，还搞了两个？你自己说，与高天翔和晁迎君结仇是不是你罪有应得？” “什么呀。”我辩解道，“又不是我先去跟她们说话的……” “你难道觉得这种理由会被高天翔和晁迎君接受？”他忽然用一种看小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我，“拜托，别幼稚了。这一切的一切，全都会怪罪到你的身上。” 我觉得龚策简直是在强词夺理，可一时也找不出他的言语有什么瑕疵，只好接着听他说了。 “你仔细想一想，你正经事儿不做，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了一大堆。是啊，在你的故事里，你是一个正面角色，但在别人眼中呢？韩雨眼中的你只会添乱，朱一杰眼中的你本质上和史甄铎他们没有任何差别。关宇对你的印象就更差了，无力蛮横，还很自以为是。说真的，有好奇心不是件坏事。但你的好奇心泛滥到多管闲事，那你所遭遇的一切，也都是不容置辩的咎由自取了。” 我突然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谴责击中了。对面的那个少年，身躯并不强壮，却不断地散发出无形的压力，快要摧毁我所有的防线。它震撼着我到现在所陈述的一切故事。或许正确，或许错误，这不得不让我反省一下自己。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第三十三章 少年 ?我们就这样一直僵持着。不是我不肯说话，只是面对着龚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来缓冲气氛的尴尬。 “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换个说法吧。”他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如果你能解释一下你去管韩雨这桩闲事的缘由，或许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也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给个解释吗？说得轻巧。我突然感觉面前的饭菜刹那间失去了颜色和香气，变得索然无味。胃里也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心，我连忙找出了个塑料袋，可过了好久，也没有吐出来什么。只是干呕了几下，接近虚脱的边缘。我大口喘着气，喉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好久，呼吸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龚策见我这样，不仅没有安慰我，反而面部肌肉还抽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强忍着笑意。我瞪着他，可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用来说话了。 “不想说吗？”他摊了摊手，“那就没有办法了。你……自求多福吧。”他收拾好了饭盒，准备离开。 “等，等等……”听了我的叫喊，他收回了那只已经跨出教室门槛的脚，又回过头来打量着我。只是他实在太像一匹觅食的狼了，他的眼中放出了摄人的光。我甚至能察觉到他对于知道我为何去帮韩雨的缘由已经十分饥渴了。不过这种吓人的腔调只持续了一会儿，他边收敛了起来：“改变主意了？如果现在想要吐露一切的话，还不算太晚。” “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一个字。 “哦？”他的表情渐渐冷峻，但语气依然很平淡：“再说一遍吧。我没听清楚。” “我说不……”我挣扎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从课桌洞里取出我的饭票盒，又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张饭票，“刚刚那顿饭，算我欠你的，现在还清了。” “很好。”他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现在有什么想法。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最后伸手接过了饭票。 “如果有因此事而使你失魂落魄的来日，可别为你今天的选择而后悔啊。”说完，他便往门外一倒。待我挪到门口时，早就看不见他的踪影了。 人走茶凉。我忽然觉得有些郁闷，但至少不用再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追问，耳边倒也清醒了不少。 我关上门回到座位，心里又涌起了万层波澜。砳砳现在肯定是在享受香喷喷的饭菜了，王友诚也一定和韩雨共用着晚餐，说不定还说说笑笑的呢。莫名的孤独感像黑夜里的洪水猛兽，渐渐占据着我的内心，与刚刚吃下的酱肉一道在我身体里翻滚着。它使我感到无比难受，可我却不能将这份不自在释放出来，我只能虚弱地趴在桌上，任凭它糟蹋我的身子。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门又被打开了，带进来了一阵寒风，吹得我直打哆嗦。我裹紧衣服，朝声源望去——是文武斌。 “能怎么样呢。”我有气无力。原本想挥挥手跟他问好，可实在没力气，只能作罢了。 “这么容易就被说傻了？可不像你啊。”斌斌握了一下我的手，“还好，手还是暖的。”说完，他转身把窗户打开了， “喂喂，我冷……”我小声抗议道。 “冷就多穿点衣服，室内空气不流通，容易感冒。再说了，我还不了解你？只怕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吧。”文武斌一句话就把我顶得哑口无言。 “都听到了？”我问他。 “一字不落。”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并不是我有意为之，是风姑娘把你们的谈话灌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望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忽然一阵风透过他刚开的窗子侵袭入了教室，吹乱了他微微卷曲的头发。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没有立即去整理，而是暗暗啐了一口，索性把窗关上了。他自嘲道：“哼，风姑娘还在惦念我留兰香洗发水的气味呢。” “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若是平时，我肯定已经被他逗笑了。可现在我没有心情与他开玩笑，干脆直切主题了。 “你觉得呢？”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他的笑容十分明朗，温暖得像阳光，找到哪儿哪儿就亮。而我却像一只大大的冰激凌，只怕是多看他几眼，我就会被晒化，融化成一滩甜腻的水。我连忙避开他的目光，不敢多看他。 文武斌见我这样，也收敛了笑容，换了一种严肃的语调：“你什么时候，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一语中的。 他的话如一记惊雷，擂响了我心中的鼓。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如泡沫一般，连续不断地放映在我的脑海里。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开始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我沉默了。 我努力地想去搜寻一个既可以欺骗我又可以欺骗他的答案，可那些泡沫都在那一刹那支离破碎，只留下了无边无际的空白，在提醒着我这不是梦境。但只不过了几天而已，我都遭遇了些什么啊？我目睹了史甄铎他们对韩雨的欺辱，目睹了一场又一场莫名其妙的精彩大戏，目睹了许许多多的丑恶行径；我遭遇了高天翔的威逼，遭遇了被晁迎君他们围堵，遭遇了被朱一杰、韩雨等许许多多人的误解。这些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关怀也好，斥责也罢，劝解也好，嘲讽也罢，说穿了，只不过是匆匆的流水，喧闹着经过了我的生活。可是在它们冲刷过我的土壤后，余下的，是生机，还是死寂？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残阳的光影陷入了最后的挣扎，可还是抵不过夜晚的来临。在垂死了好一会儿后，还是不甘地消去了身形，被一点点漾出的月光遮盖了踪影。 文武斌深棕色的眸子里充满着无限的温情，他再次打开窗户，让微凉的夜风再次吹进教室。偶尔还有零星的晶莹花瓣闯入这里，在这间只有两人的房间中上演在它们短暂生命中最为美丽的舞蹈。 时间好像重复了，可又有很多不同。 昨天，不也是在这样一个落花密布的时刻，史甄铎他们联袂上演了一场不知何故的好戏吗？ 我又想起了那个少年，那个只不过与我有数面之缘的少年，那个单纯到心中只有正义的少年。他并不帅气，也并不很有谋略。他只是用尚显稚嫩的羽翼，保护着另一个比他更弱小的同类。他们得以在人海之中相遇，他们得以惺惺相惜，互相借着对方的光亮发光。这种可贵，让我自惭形秽。 渐渐的，我才发现我被他震撼了。 我对他，生出了一种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情愫，也是永远只会埋藏在我心里的情愫。倘若有一天，它以完整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的目光之下，我想那也意味着我真的成长了。可是现在，我尚且还做不到。不是不敢，是不愿。 我怕我会打乱他们的生活，即使现在他们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他，想到他在篮球场上骁勇的身影，就觉得很幸福。 我也好想借着他的光，在夜空中熠熠生辉。我也好想让他能感受到我发出的光亮，与我互相辉映。 见我的气力逐渐恢复，文武斌又走到了我的跟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郑重道： “不要忘记，你，永远都是你。只有你，才能主宰你要做的事情。” 我……是我？ 对，我就是我。 我是董棠堂，16岁，高一。 第三十四章 嫁祸 ?“找回自己了吧？”文武斌浅浅笑道。 “久等了。”我看着窗外一盏一盏亮起来的路灯，“走吧。” 晚自习开始了，值班的还是冼仁老师。今天他来得很早，晚自习还没开始就到了。不过没过多久他就用书挡住了脸——他睡着了…… 因为坐在讲台边上，我可以清楚地看见教室的每个角落。瞿晶晶和王友诚的座位都空着，正对着我的潘星凉的座位也空荡荡的，让人很不舒服。 “瞿晶晶她，好些了吗？”我见马霏霏来了，便低声问她。 “就那样吧。”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她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连续受了那么多打击还硬撑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唉……”我叹了一口气，却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她。谢怡萱，还有她麾下的申梓诗，她们这样处心积虑，就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美丽展现地更多一些吗？我是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幸好马霏霏并不是个容易悲伤的女生。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生活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呢？这件事其实也是有正面性的，它可以磨练晶晶的意志力啊。” “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我站起来给她让出一条过道，“希望瞿晶晶也能和你有相同的想法吧。” “我们应该相信她。”马霏霏苦笑着过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如果我把那还没成型的想法告诉她们，她们会作何反应？我不愿意想下去。 看了一会儿，便也觉得乏了。写作业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韩雨在偷偷看我。但只要我一抬头，他就迅速地转移了目光。算了，我也懒得去跟他烦，他爱看就看我，反正我也不会被他看出痘痘来。 夏末是个有话憋着就难受的率性女生，但她也挺谨慎的。她观察了冼仁起码五分钟，见他彻底睡熟了，才放心地凑到了我的跟前：“喂。” “什么事？”我见她盯着我的作业本，倒感觉没之前那么大的压迫感了，“不就是把作业本给你嘛，没问题，等我写好了就给你。” 她倒也没推脱，直接就承认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看着她的眼睛，我忽然想起了白天她的仗义解围：“白天的事，谢谢你啊！” “这叫什么话！”夏末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两个家伙本来就欠抽。但我现在要说的事和他们无关，你跟他们的恩怨可以暂且放一放！” 她这话一说出来，我心里基本有底了：“是关于潘星凉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的？”她惊讶地瞪着我，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神气闲定的姿态，“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只要确认一点，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 “洗耳恭听。”我索性把笔搁下了，认真地听她的问题。 “昨天晚上，”她特地停顿了一下，“是你跟星凉凉打的电话吧？” “是的。”昨夜还是借潘星凉的言语这把刀才侥幸逃离了晁迎君他们的围堵，我怎么可能忘记。 “果真是你？看来我猜的没错。”她喃喃自语。见我一直看着她，她又连忙发问：“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我犹豫着，夏末这火爆脾气，实在是让我不得不思量再三是否要告诉她。 见我面有难色，夏末倒没有强迫我，她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不管你们说了什么，星凉凉打完那个电话后心情就变得很不好，我们叫她去洗澡她也不肯，一个人先爬上床休息了。” “你们……那么晚还在洗澡？”我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 她瞪了我一眼：“我们女生宿舍，也就是美丽的鹊仙馆自然比你们脏乱差的彼岸轩好多了——我们每间房都有独立的小浴室，什么时候都可以洗。”似乎是意识到话题不知不觉被带歪，她尴尬地笑笑，又接着说下去：“因为我们把水开得很大，所以星凉凉痛苦的叫声我们隔了好久才听到。等我们冲出去时，她已经痛得快滚到地上去了。” “会不会是……大姨妈来看她了？” “当然不是。”夏末果断地摇了摇头，“她大姨妈半个月前才来过，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和她是一起来的。话说……”她突然惊诧地看着我，“为什么我会和你说这种东西……” “这不是重点。”我怕话题被再一次带跑，“据我所知，潘星凉学过舞蹈，对吃食应该是极为讲究的啊！” “这才是疑点所在呢。”夏末紧皱着眉头，“星凉凉的食谱都是她妈妈请了专门的料理师搭配的，按理说吃坏肚子这种事的发生概率为零啊……” “那你还记得潘星凉那时的状态吗？” “状态？”她瞪大了眼睛，“星凉凉那时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我们哪还有工夫去看她的什么状态！再不过也就是浑身出汗酸痛吧……毕竟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也就是去通知胡岩来把她送到医院了啊……”说到这里，她轻轻叹息道，“给她打电话，老是不接。发短信也只回个‘我很好，请放心’，真是……”她忽然又停住了，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到底和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晕！ 看这架势，夏末是把我当成了害潘星凉进医院的重大嫌疑人了。苍天啊，难道我要说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是谢怡萱吗……不过转念一想，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她做的。贸然下结论，可能会太过武断。 我心生一计，缓声道：“很抱歉有些话我不能直说，但就她昨天跟我所交流的内容，很大一部分与晁迎君有关。” “晁迎君？”她的眉头一拧，突然狠狠往桌上砸了一拳，眼神也渐渐坚毅起来。她朝着晁迎君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此时晁迎君正在和稽基傅激玑他们聊天，还是不是地朝我这里指指点点。见夏末在看他们，他们纷纷低下头去，避免和她的目光正面发生碰撞。 “哼，”夏末冷笑道，“还真是心里有鬼啊，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你想怎么办？”我问她。 “怎么办？”她自问自答，“我还听说这个晁迎君对我们家星凉凉有意思呢。虽说星凉凉难以计数，但毕竟他是我们班的，还想给他点面子呢。不过我不能理解的是，他的动机是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些人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 夏末的额上淌下来一滴汗，她轻轻伸手抹去了：“你说的很对……晁迎君，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末，对晁迎君会存在有畏惧之意。 “但是。”夏末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既然他伤害了星凉凉，那我就绝对，绝对不会饶恕他。” “祝你好运。”我把作业本合上，递给了她，“合作愉快。” “一样。”她淡淡的笑着，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一个念头瞬间从我的脑海中掠过，“你们宿舍，都住着些什么人？” “什么人？”她掰着指头开始数了起来，“我，星凉凉，还有我们班的两个女生。啊对了，二班的何荷欢你认识吗？她也是我们1105的。” “我怎么会不记得何荷欢……”要知道，我在晚自习教室里第一个碰见的人就是她啊。 “唔……还有二班的另外两个女生，就这些了。”她掰了七根手指头，看起来十分肯定。 “都是谁？” “你问这个干嘛？想泡妹子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唉，我算是败给这个女孩的想象力了，“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哦……那就告诉你吧。我们班剩下的两个是甘璐璐和萧悦悦，二班剩下的是罗雨枫和廉莲衎了。” 我感觉这几个名字很耳熟，一时却难以想起。总觉得……好像是哪里听过呢。 第三十五章 双姝 ?“糖糖，讲什么呢？那么起劲。”华步霆在后面安静了好久，终于坐不住了。他干脆直接走到我旁边，完全不顾近在咫尺的冼仁老师。 “甘璐璐……萧悦悦……罗雨枫……廉莲衎……”我口中念念有词，完全没有理会华步霆的到来。 “糖糖，我没听错吧？你在说罗雨枫的名字？”华步霆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十分惊讶。 “怎么了？难道她是女皇，我还要避她的名讳不成？” “什么呀。”华步霆有些烦躁，“她可是我们班最……‘美丽’的女生喔。” 夏末也听出了他的话中有话，“我说你啊，能不能不要背后讽刺别人？放尊重点吧。” “我没讽刺她啊，我真的是在夸罗雨枫‘美丽’。”华步霆无辜地说。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摆了摆手，“对了，可以告诉我这四个人都是谁吗？” “她们都坐在这间教室里啊。”夏末张望着后面，“你看，第四排第二个和第三个就是我们班的甘璐璐和萧悦悦。” 我朝第四排望去，那里确实有两个女生。只是她们的身材……似乎有些魁梧了。 “罗雨枫和廉莲衎就坐在那儿，喏，你看到了吗？”华步霆给我指明了一个方向。罗雨枫身材娇小，一头棕黄色的波浪卷发从额前批下，遮住了她的脸。另一个廉莲衎则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衣服，看上去普普通通，是个安分的人。 “对了糖糖。”华步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四个女生，和你们班的瞿晶晶一样，都是今天被文娱部除名的唉。” 我细细一想，华步霆确实在之前来说文娱部出事的时候说过着几个名字。怪不得刚刚听夏末说起时，我还觉得耳熟呢。 唉？ 同样是去参加文娱部的女生，同样住在一个宿舍里，同样都是今天被除名的……莫非……她们和潘星凉的突然生病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我决定还是去会会她们。 夏末听我说想认识她们，倒是显得很热情。“那我们先去找甘璐璐和萧悦悦吧，她们都很好说话的。” 华步霆气嘟嘟的：“糖糖，你又不把时间留给我。” “乖啦。”我摸了摸他的头，“你可以去找文武斌玩啊。” “斌斌在做作业时可严肃了……从不允许别人去打扰他。”华步霆撇了撇嘴，“我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我心一软：“那就一起去吧，反正作业写完了没事干。” 夏末点了点头，见冼仁睡得像死猪一样沉，我们都直接站了起来，朝第四排走去。 “末妹妹。什么事啊？”一个身材更加丰腴的女生率先开口。 “璐姐姐，”夏末笑着迎了上去，“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和悦姐姐。” “想认识我？”坐在后面的那个身材稍微比前面的那个苗条一点点的女生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啊，是我最喜欢的小眼帅哥……” “华步霆，没想到你的魅力都能俘虏这种高难度女生的芳心啊……”我跟他开玩笑，谁知这家伙竟羞红了脸。 “其实……我就喜欢丰满型的女孩子。” “喂喂，我们不是在办相亲节目。”夏末连忙转移话题，把我引了过去，“董棠堂，这两位就是我说的甘璐璐璐姐姐和萧悦悦悦姐姐了。她们，可是我们1205的绝代双姝呢。” “你们好。”我礼貌地伸出了一只手。 “你好。”甘璐璐捏的我生疼。我能感觉到，她故意用了很大的力。 “你好……”萧悦悦看了我一眼，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个小眼帅哥，你是……” “我是华步霆。”华步霆痴痴地看着萧悦悦，“很高兴认识你，你好漂亮。” “谢谢。”听了华步霆的恭维，萧悦悦显得更不好意思了，她的脸上渐渐泛起了两朵红云。 “末妹妹。”甘璐璐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注意听，说不定会把这声音的主人误认为是个男子，“你跑这儿来，该不会是给悦妹妹介绍对象的吧？” “当然不是。”夏末拉了拉我，“快上去啊。” “啊……是这样的……我想认识你们。” “和我们做朋友？”甘璐璐似乎对这个话题很好奇。 “啊哈哈，也算是吧。”我挠了挠头，敷衍道。 “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她追问。 “额……对对对，昨天文娱部招募的时候，我在台上目睹了你们的芳姿，所以才想认识你们。” “这样啊……”她爽朗地笑了，可这笑容中又微微含着些许苦涩，“可惜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文娱部的了。” “啊？”我惊讶地叫道，“为什么？那时你们不是都通过的吗？” “不知道呢。”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谢怡萱真他妈不是东西啊，把老娘当猴耍吗？” “唉，这样说可不好。”萧悦悦忽然插嘴道，“申梓诗不是也说了，是我们的条件不够，所以才被除名的。” “没关系。”华步霆拉了拉萧悦悦的手，“她们不欣赏你，我欣赏。” “啊……小眼帅哥……啊……我的王子……”萧悦悦的脸上荡漾着满满的幸福。 “华步霆，你不会真的……”我被他的疯狂行为吓得不轻。 “真爱来了嘛。”他干脆直接和萧悦悦手拉着手坐下了。 “你们一定要在这里谈恋爱吗……”夏末看起来快疯掉了。 “悦妹妹，克制些，别那么饥渴。”甘璐璐瞪了萧悦悦一眼，又一拳砸在桌上，“既然今天巴巴儿地来说我们条件不够，那昨天干嘛还让我们通过？害我们姐妹几个空欢喜了好久。” “也是呢……”萧悦悦沉默了。 “总之不管怎样，”我解围道，“文娱部除名了你们，当真是不小的损失啊。”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了。”萧悦悦失落地说。 “啊？”我见她的表情一下子落寞起来，不禁感到非常疑惑。 “也是啊，我们这个条件，去报名只不过是为了好玩。所以通过时我和悦妹妹还不敢相信，反复问了申梓诗好几遍呢。谁知道最后……”甘璐璐叹息道。 突然，华步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飞快地挣脱了萧悦悦的怀抱，扑到我旁边对我说：“糖糖快跑！我感觉胡岩在外面！” 没办法了，让胡岩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离开座位，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我只能匆匆与甘璐璐道别，便拉着夏末和华步霆冲回了座位。窗外的人影停驻着，始终没有进来。 “有什么成果吗？”夏末低声问我。 我愣住了。见我没有反应，她浅浅一笑：“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就是在怀疑是有人给星凉凉下药她才会突发疾病的吗？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这个……”我有些尴尬，“甘璐璐和萧悦悦是你们班的，你应该跟她们更熟悉吧……” “这可不一定喔。”她捋了捋头发，“有些事情，即使告诉一个陌生人，也未必会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 “话说的在理。不过……” “不过什么？” “甘璐璐和萧悦悦，绝对没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为什么？”夏末可能觉得我有些不可理喻，“我和她们是朝夕相处的姐妹都不敢妄下结论，你才和她们认识了多久啊，为什么能做出这么肯定的判断？” “不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吧。” “感觉？”夏末显得难以置信，“就凭感觉？” “是啊。”我点了点头，“就凭甘璐璐的直爽和萧悦悦的纯真，我就可以断定，她们决不会伤害自己的同伴。” “希望你的感觉是对的吧。”夏末悻悻地坐下来，摊开了我的作业本，开始了借鉴。 就在这时，胡岩进来了。 “吵来吵去吵了这么久，是当没有老师管得住你们了吗！”她咆哮道。 第三十六章 枫姐 ?她这一突然袭击，把大家都吓得不轻。幸亏有华步霆的提醒，否则现在我们说不定还在和甘璐璐与萧悦悦聊天，被胡岩抓了个现形呢。 “啊……是胡岩老师啊……”冼仁也被吓醒了，迷蒙的看着她。 “看看你啊，看的这叫什么晚自习？”胡岩愤慨地说。 “啊哈哈，抱歉，抱歉。”冼仁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胡岩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上了讲台，扫视了一圈教室，忽然，她的目光盯住了教室后面的那个角落——也就是史甄铎他们所坐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刚刚他们在玩闹，此时他们几个正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还是吕巍巍反应快，他迅速地把桌上的笔袋往地上一推，那些什么笔啊尺啊橡皮啊，瞬间就洒满了一地。史甄铎会意，立刻弯下腰去收拾。吕巍巍趁着这个空当又把桌上的其他几个笔袋悄悄地推下了桌子。见此情形，肖鑫彦和纪小军也纷纷弯下腰收拾起来。 “好端端的，笔袋怎么会掉到地上？”胡岩轻挑了一下眉毛，便不再追究。见冼仁恭候着她的下一步动作，她倒也不太好意思大发雷霆了。她简单地叮嘱了冼仁几句，就很快离开了。 冼仁起初还想装装样子，板着脸来呵斥我们一顿。但很快他就装不下去了，差点笑出声来。他挥了挥手：“算啦算啦，都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讲话别太大声，别影响到其他正常自习的同学就好。”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讲台上，睡起了大觉。 “如何？要不要继续？”直到听见冼仁的鼾声，夏末才开口问我。 “去啊，怎么不去？”反正作业做完了，我定定心心，有的是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华步霆！快过来！”我朝后面招了招手，华步霆应声而来。 “糖糖，你是要我找罗雨枫和廉莲衎？”华步霆有些诚惶诚恐，“刚刚胡岩老师突然进来，可把我吓坏了。” “没事啦。”我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即使有这样的突发情况，你不是也飞快地反应过来了吗？” “话是那样说啦……”华步霆推辞道。奇怪，这种类型的事，他不应该是热情地冲在最前头吗？怎么现在却流露出了些许不情愿？ “我说，你是想再去萧悦悦那里吧。”夏末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华步霆的小心思。他的脸顿时像被刷上了一层通红通红的油漆，像红艳艳的辣椒一样。 “你胡说什么呢。”华步霆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不争气的脸红已经把他的想法才出卖地一干二净。我和夏末也懒得戳破，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可他还是不承认。为了表达他并不想去找萧悦悦，他还急冲冲地想要带我们去找罗雨枫和廉莲衎。 “嘿！枫姐！”华步霆贱贱地凑到一个长发及腰的女生旁边。 “怎么了？”罗雨枫略略抬头，但一头乌黑的秀发将她的脸庞遮住了大半，所以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即使是这样，她如同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却可以在我脑海中创造出一个优雅的倩影。只是，这完全不符合华步霆之前所描述的那个“美丽”的少女形象啊……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啊，原来是有人找啊。”她微微拨开了一点刘海，这使得她的双眼从刘海中解脱了出来。我们对视了一秒钟，她又很快错开了目光。可我却已深深将这双眼睛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那是一对多么明亮的眼睛啊！柔和的轮廓，狭长而又精致，如一层凤凰的尾翼，放射着若隐若现的光亮。 “幸会幸会。”我友好地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高一（4）班的董棠堂，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她也伸出了手。她的肌肤光滑细腻，在我与她握手时，那触感又冰凉似雪，如同上好的绸缎一样，肤质相当不错。这更加深了一层我的疑惑，这个罗雨枫声音好听，双目清澈，皮肤优质，怎么想也不会是“美丽”的女生啊。 “我是罗雨枫，你可以叫我枫姐。因为我生病，晚上了一年学，所以年龄可能比大家都大一些。”她自我介绍道。 奇怪，这话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礼仪，一上来就让人家喊她姐。可从罗雨枫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人不那么生厌了。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算了。”见我面露难色，她倒也善解人意：“就叫我罗雨枫吧，别叫枫姐了。” “好的，罗雨枫姐姐。”我斟酌了许久，叫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称呼。 听了这句话，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湿润的嘴唇也有些颤抖。她拨开了全部的刘海，想要看清我到底是何许人也。同时，这也让我能够看清楚她的本来面貌。 可惜，我还是太嫩了。 她！是！个！麻！麻！脸！！！ 是的，除了这个，她的整张脸乃至全身都无可挑剔——如水般透亮的眸子，宛如凝脂的玉洁肤色和黑得发亮的及腰长发，怎么看都是个标准美女的配置。可摊上了这一脸麻子……虽然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但就这些麻子给她的影响，已经完全超过了她的肤色可以弥补的程度了吧…… 这时，华步霆捅了捅我，似乎在说“看，我说得没错吧？” 我没去理他，而是依然保持着笑意，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来向她表现我的友好。她一直盯着我，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难以让人判断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还挺聪明的嘛。”罗雨枫莞尔一笑。看到她笑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她好像发现了我表情微妙的落差，神色顿时变得有些黯然。她又放下了刘海，那一脸令人望而却步的麻子又重新被刘海遮盖。罗雨枫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恬静的女孩。 “啊……抱歉……”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对她造成了心灵上的创伤，可我……这完全是人类的本能反应嘛。 “没关系，正常的。”罗雨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沉，但又很快明朗起来，“留个qq吧，我对你印象不错。想进一步发展也不是没可能。” “……”我开始还没理解她的意思，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合着她是当我来搭讪的啊！！！ 我后退了几步，用眼神向夏末和华步霆求救。夏末就是爽气，只见她附在罗雨枫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罗雨枫马上就表现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又掀开了刘海，不过这次看我的目光，就少了一份含情脉脉，多了一份关怀了。 “潘星凉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呢。”罗雨枫摇了摇头，“昨天我陪着何荷欢一直呆在画室里修改她那张海报，等我们回来时……”她朝夏末看了一眼，“潘星凉好像就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吧？” “是的。”夏末点了点头，“枫姐和何荷欢昨天回来地真的很晚，这点我可以作证。”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罗雨枫姐姐，我就先回去了。”我活动活动了站得发酸的小腿，摆出了要走的架势。 “像你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啊。”罗雨枫意味深长地说。 “是吗？你想多了吧？”我总觉得她这话的意思并不简单，可是由于是第一次见面，也不能深入地分析下去，只好草草搪塞。 “那枫姐，我们就先走了。”夏末又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蹦蹦跳跳地拉着我回去了。 “糖糖！”华步霆叫住了我，“你不去找廉莲衎吗？” “去啊，怎么不去。”我回转过头。不知何时，罗雨枫又趴在了桌上。平心而论，不看她的脸，她的身形还是很美的。这无形中也使我非常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会变成麻麻脸的…… “董棠堂。”夏末忽然严肃地拍了我一下，“别看枫姐现在这幅模样，等她脸上的麻子退了，绝对会迷死你！” “这我相信。只是……你知道她的麻子消失的确切日期？” 夏末顿时像个瘪了的气球，默不做声了。 “唉。”我叹息道，“虽说接触不多，但我能感觉到罗雨枫是个好女孩。给潘星凉下药的人应该也不是她。” “谁知道呢。”夏末耸了耸肩，“你总需要把我们宿舍里的每一个姑娘都认识一下吧？走，我们去找廉莲衎吧。” 第三十七章 默言 ?与前面几个女生不同的是，这次华步霆给我指出的那个女生，个子出奇的小。可能这样说有些夸张，但是如果不用心地去找寻她的踪影，是绝对找不到她人在哪的。 那个人就是廉莲衎，1105中所居住的最后一位女生。 “嘿~”华步霆又凑到她面前表演滑稽特技了。 沉默。 “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 沉默。 华步霆有些难堪，他挠了挠头，问道：“你愿意吗？” 沉默。 夏末见状，连忙拉我到一边：“廉莲衎就是这性格，你不要太介意。” “沉默寡言？”不知为何，我眼前模糊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像。 “也可以这样说吧，但其实……”夏末压低了声音，“我们宿舍的人，都不太喜欢她。即使是同属二班的何荷欢和枫姐，暗中也都有些排挤她。” “这样啊……”我倒觉得事情逐渐变得有趣起来了。 “不过……说来也惭愧啊。”夏末低下了头，“就我观察，我们宿舍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星凉凉了。若说是她做的，我完全不能理解。” “别那么武断的下结论。”我还是决定亲自去会会廉莲衎。 我故意在她旁边晃了晃，希望以此来引起她的注意。可她并不买账，依旧低着头做作业。 “放弃吧糖糖，我都逗不笑她。”华步霆无奈地摆了摆手，又附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个廉莲衎在我们班，可是出了名的冷艳啊。” “冷艳……吗？”虽然这方法可能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嘿！”我突然凑到她面前，大声地喊了一句。 沉默。 “唔，糖糖，你干什么！吵死了啦！”华步霆捂住耳朵表示抗议。夏末也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我，眼中尽是疑惑。 周围的人也用不爽地眼神扫射着我，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就差没磕头谢罪了。史甄铎他们也在对我指指点点，我也懒得理他们，随他们去吧。 只是……我有些怀疑，这个廉莲衎，该不会是个聋子吧？ “绝对不会！”华步霆和夏末异口同声地否认。 “okok。”我笑了笑，“她好像很难接触呢。” “是啊。”华步霆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也不怕你笑话，说实话，从开学到现在，我都没跟廉莲衎说过几句话……” “别说是你这个男生了。”夏末插嘴道，“就连同宿舍的我们姐妹几个，也很少和廉莲衎说话呢。” “性情孤僻？”韩雨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忽然完全地与廉莲衎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喂！”我又一次走到廉莲衎面前，猛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问你个事儿。” 沉默。 “不想说话也没关系，你听着就行了。”我也没太在意她的沉默，而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潘星凉的事，你知道什么吗？” “星？”她终于抬起了头，面露惊异之色。“你是为星来找我的吗？” “那是自然。”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她忽然抓住我的一只胳膊，大力地摇晃着。这种力度，完全不像是她这个身胚的小姑娘可以发出来的。 “你先别急，慢慢说。”她的过激反应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夏末和华步霆对视一眼，也急忙走了过来。 “是那个人……是那个人……”她忽然声泪俱下，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可是她嘟囔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说出一个确切的人名。 “别着急，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啊。”夏末柔声安慰她。可廉莲衎听了夏末的话，却反而惊惧地更加厉害了。坐在远处的文武斌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我才意识到我们闹出的动静似乎太大了。 我对夏末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安抚一下廉莲衎的情绪。夏末确实也尽力做了，可依旧无济于事。让我觉得疑窦丛生的是，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廉莲衎现在却像发了疯似的嚎啕大哭，还不停地说“那个人”、“那个人”。但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啊？ “廉莲衎同学？你怎么了？”廉莲衎的哭声实在太响，连在讲台上睡大觉的冼仁都被惊醒了。见冼仁来了，她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可还是不断地抽泣着。冼仁无奈地挠了挠头，“要不，哪位同学先送廉莲衎同学回宿舍吧？” 回宿舍，就意味着可以脱离老师的视野，做些更自由的事，这可谓是一件美差。但此时诸位女生却都退避三舍，对廉莲衎敬而远之。见此情形，廉莲衎刚止住的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下坠着。冼仁更是不知所措，他扫视着教室里的女生，似乎是在盘算由谁送廉莲衎回去最合适，不过一时还没有结果。 “老师，我来吧。”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何荷欢举起了手。 “好，何荷欢同学，那就由你送廉莲衎同学回宿舍吧。”冼仁释然重负。他允许潘星凉来廉莲衎这里后，自己就快速地回到讲台上去了。 “我们走吧，廉莲衎。”何荷欢伸出了一只手。 沉默。 何荷欢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夏末连忙解释道：“廉莲衎她情绪不太好，能迁就就多迁就些她吧。” 何荷欢点了点头，见我站在旁边，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 “有你在的地方，事情还真是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啊。” “这也没办法啊。”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事件在呼唤我啊。” “哼。”何荷欢笑了，“你以为你是柯南？” “从生理性别角度上来讲，我想是的。” “好了好了。”夏末打断了我们。“还是别聊天了。何荷欢，你还是快些送廉莲衎回去吧。” 何荷欢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本末倒置，拉着廉莲衎就走了。 “会不会……”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 “怎么？觉得她是？”夏末的神情十分复杂，她好像知道一部分我并不了解的东西，可碍于某种原因，她不能全盘托出。不过我也略微猜出了几许——1105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潘星凉，甘璐璐，萧悦悦，罗雨枫，廉莲衎，何荷欢……”我把和这些女生的接触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还有你——夏末。你们之中……” “不。”夏末突然说道。 “我们宿舍的人都是很好的，星凉凉的性情又是那么温和，那么体贴。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她的神情有些黯然，“怎么会有人想要去害星凉凉……” “我还没下结论呢。”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回去吧，等我整理一下思绪。” “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夏末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时间不早了，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十分多钟。正好可以让夏末把作业抄完。我也可以借着这段时间，来回忆一下这群女生的特质。 但问题就在于，我对她们每一个的印象都非常不错。即使是冷淡的廉莲衎，我好像也能体会她内心的孤独。而且我提起潘星凉时她的反应那么激烈，实在不像是一个下手去伤害潘星凉的人啊。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夏末抄完作业，就把作业本直接扔给了我。我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宿舍了。但就在那串下课铃响起时，一个名字又如幽灵一般，窜入了我的脑海。 对啊，是谢怡萱！ 甘璐璐、萧悦悦、罗雨枫、廉莲衎，这四个人最大的共同点，无非都是和瞿晶晶一样，才被录取，就又被除名。如果借此来威逼利诱成为正式的文娱部部员，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边走边在考虑这个问题，连华步霆喊我都没听见。还是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直接拦住了我，我才发现自己刚刚有多恍如隔世。 “感觉怎么样啊？糖糖？”华步霆挥了挥手中的手机，“和萧悦悦小姐做朋友，真的是件很开心的事情耶！” “那就好好享受吧。”我故意装得有些嫉妒。 “去你的。”他瞪了我一眼，又很快接着和萧悦悦谈情说爱去了。 看他这样，我心里的痒痒的。我取出手机，却惊讶地发现有五通来自齐琪的未接来电。 第三十八章 挑衅 ?“什么事？”我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立马就回拨给她。可是打了三四次，都一直是忙音，也不知她那里出什么状况了。 “发生什么了吗？”文武斌发现了我的异样，连忙跑过来问我。 “啊……是这样的。”我稍稍平复了心绪，把刚才晚自习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五班的那两个女生我不知道，不过罗雨枫和廉莲衎嘛……应该都不算是会主动伤害他人的人。”他若有所思。 “是啊。”我赞同道，“虽然和她们接触不多，但罗雨枫姐姐的直率性情已经让我无条件相信她了。倒是廉莲衎，突然变得那么激动，到底是什么缘故？” “谁知道呢？女生的事，我们也很难搞懂。”文武斌无奈地说，“我们的这些争斗，其实还是摆在台面上的。和她们的暗箭比起来，还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啊。”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楼。走到1005时，我又想起了半天都躺在宿舍里休息的王友诚，不免有些担心。我从门口朝里望了望，还好，晁迎君他们不在。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不知为什么，心里感觉越来越慌。王友诚正熟睡着，扭伤的左腿脚踝处有些微微红肿。垫在上面用于冰敷的毛巾已经不再冰冷，而是随着室温渐渐变得和普通毛巾没什么两样。似乎是被子盖得厚了一点，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摸了摸他的衣服，也基本上全湿透了。 我退出去，想打盆水来为他擦拭身体，再顺便为他换块新的冰敷毛巾。只是一不留神，我撞到了一个人。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转过身去，向他道歉。可他的手一抖，手中端着的盛水的塑料盆也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水也溅出来泼了我一身。 “哎呀！”那人惊叫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他不顾自己的衣服也弄湿，急忙弯下腰去收拾。他一边颤抖着身子，一边颤栗着给我道歉。 “没关系的。”我扶他起来，这时才看清楚他的相貌。 “韩雨？”我惊讶道。 “怎么是你？”韩雨见是我，刚刚的畏惧瞬间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嫌恶，“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韩雨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看看你干的好事！我的衣服都被弄湿了！” 他这一下十分突然，我完全猝不及防，失去了重心，差点摔倒。还好文武斌伸手扶住了我。 “啪。”文武斌这一个巴掌扇得更加突然。韩雨猛地挨了一下，却只是愣在原地。他凝视着文武斌，眼中满是戾气。 “你如果真有本事，”文武斌一点也没有给他留情面，“就别老是躲在别人身后，欺软怕硬。” “哼，哼哼。”韩雨露出了十分不屑的表情。 “怎么，不服？”文武斌揪起了他的衣领，“有什么不满，说出来啊？” “我只是觉得好笑。”他看了一眼文武斌，见文武斌目光如炬，便迅速转移了视线，低头看潮湿的地板。 “好笑？”文武斌冷笑道，“再好笑的东西，也比不上你的可笑。” “不……”他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坚决。 我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它使我意识到，与有些人沟通，是不必用柔和的态度的。如果软刀子到底，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说。”我拍拍文武斌，让他把韩雨放下来。“把你想说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董棠堂。”他咬紧了嘴唇，像是用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三个字。 “说吧，我听着。”我看着他的脸庞，他的面色微红，头发也因淋了水而非常凌乱。我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餐巾纸，帮他擦拭着头上的水，他并不是很顺从，可也没有直接地反抗。“说啊。”我催促道。 “我就觉得奇怪了。”他的声音里充满着轻蔑，与面对史甄铎他们时的畏畏缩缩截然相反，简直判若两人。 “有话快说，别只说一半，吊人胃口。”文武斌不满的瞪着他，我却示意他不要插嘴。 “怎么你每次遇到危险，就会有那么多人来帮你？”见我迟疑不语，他又咄咄逼人道：“白天的石砳砳、现在的文武斌，就连小诚，都是为了救你而受伤。我就奇怪了，你有什么资格受到这么多人的帮助？你，凭什么？” “凭什么？呵呵。”我笑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之前有多天真。我把湿淋淋的餐巾纸一张，一张绞碎了。接着我把手一松，那餐巾纸便如同漫天飞舞的白色蝴蝶，却又因为沾了水而失去重量，与我的这句话一起坠到了地上。 “凭我是董棠堂。” “董棠堂。董棠堂？董棠堂！”毫无征兆的，他像是患了癫痫，抽搐着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 “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吗？”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期待他能玩出些什么新花样。 终于，韩雨像是疲倦了，他悻悻地坐在了地上，不再说话。 “对不起。”他低声道。 见他这样，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文武斌却悄悄说道：“别心软。” “那是自然。”我转向韩雨，“别呀，你这一句的对不起，我怎么担待的起呢？” “别，别这样……”韩雨的身子又开始渐渐颤抖起来。他伏在地上，不敢看我的眼睛。 “该说别这样的，不应该是我吗？”我俯下身子，托起他的下巴，“都是同学，何苦呢？” 韩雨没有回答，依旧静默着一语不发。文武斌显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可我拦住了他。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朝1005里看了一眼，“我跟你也没什么恩怨。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也没什么意思。与其与我纠缠不清，你更应该把目光放在和肖鑫彦他们的事情上。” 我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一言不发。好像有斑点泪水从他的脸庞滑落，溅入地上的一汪小水塘。 “其实从某个角度来看，我和你，是站在同一阵营的。”虽然韩雨这个人太过危险，当我还是想要一试。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懂吧。”我的声音渐渐变得阴冷。 “棠，你为什么要……”文武斌吃惊地看着我。 “来考虑一下吧。”我伸出左手，又伸出右手，“我，还是史甄铎？除了这两个选项，要想保全自己，你别无选择。” “哼哼，哼哈哈哈哈……”他忽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得我有些毛骨悚然。 “你以为你是谁？”他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泡得有些发皱的衣服。 “想和我结盟吗？做梦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端着脸盆，朝水房走去。看着他渐行远去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在我的血液里开始蔓延。 “一定要这样吗？”文武斌微微皱眉。 “别无他法。”我耸了耸肩，“总不能一直软下去吧。” “是啊。”文武斌舒展了眉头，但神色依旧有些不好看，“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太不值得了……” “再不值得我也会让它变得有价值。”我打断了他，“时间，总会验证一切的。” “但愿如此。”文武斌笑了笑，“还有事，先走了。今天表现不错啊。” “只是多了些直爽罢了。”我和他告完别，但我还想多看一会儿王友诚。所以我没有上楼，而是又在1005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奇怪，晚自习结束这么久了，晁迎君他们怎么还没上来？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史甄铎他们也还没上楼。 “哟，糖糖，你在这儿杵着干嘛呢？”华步霆风风火火地下来了。 “不干嘛。”见韩雨端着水回来了，我拉了华步霆转身就走，“我们回去吧。” “董棠堂。”韩雨叫住了我，“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是吗？”我笑了，笑得十分开心，“我恭候着那一天的降临。” 第三十九章 焦躁 ?韩雨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也觉得没有必要跟他在这种事上多加计较，也不再理他。可他见我站在1005门口，就硬是不进去，弄得我非常尴尬。 “你怎么不进去啊？”华步霆实在按耐不住了。 “与你有关吗？”韩雨斜睨着他，弄得他好生没趣。“倒是我要问一句。董棠堂，你一直站在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与你有关？”我回敬道。说完，我又拉了拉华步霆：“别和他一般见识。” 这句话的音量不小，我确信韩雨是听到了。但他也没什么反应，低着头端着水就进去了。 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不知怎的，我有些心有余悸。 “糖糖，别管他了，我们上去吧。”华步霆有些不耐烦了。我也很担忧齐琪，所以无心再和韩雨多加纠缠。回了1004，关宇又窝在里面，不知在做什么。 关宇见到我，显然有些惊讶，但又很快镇定下来。只是他微微紧张的表情出卖了他故作的镇静。 “别，别误会。”他率先开口，可眼睛却一直不敢看我，“他们都去洗澡了，我……我只是来帮史甄铎拿他的毛巾的。” “拿完了吧？”我整理着换洗的衣服，“拿完了就请给他送过去吧，别让他凉了身子。” “好，好好。”关宇如获大赦，他连忙把毛巾一卷，夺门而出。 “糖糖……”华步霆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打开窗户朝楼下望去，一楼的澡堂里充满着男生们的大呼小叫，似乎是在抱怨阿姨开的水不够热。 “我……”华步霆还没说几句话，脸就红得跟个过年时放灯笼一样，“你知道恋爱的滋味吗？” “你是说……萧悦悦？”这小子倒真的低头不语，一改以前没个正经的样子。 “喜欢就去追啊。”我拍了拍他，“不过看这架势，也不用了吧。” “别瞎说。”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华步霆看起来痴痴傻傻的，当真是陷入情网了呢。听说陷入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数，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这样…… “啊糖糖！萧悦悦给我打电话了！怎么办？”他忽然变得手足无措，紧握的手机像个烫手的山芋。他差点没接住，险些掉到地上。 “接啊！”我恨铁不成钢地按了接听键，又把他推到外面的天台上，“好好聊，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吧。”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华步霆，可齐琪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又打了几次，可还是无人接听。没办法，我只好打给和她同宿舍的阮若素。 “我现在没时间回复你，等下有空了再跟你解释，挂了，拜。”还没等我说出一个字，她就心急火燎地挂了电话。这更加深了我心中的疑惑，齐琪到底怎么了？ 想了半天，瞿晶晶心情那么差，也只能打给马霏霏了。 彩铃响了一会儿，电话通了。 “马霏霏！你们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次我学乖了，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发问，也容不得她有什么推辞了。 “发生了什么？”马霏霏好像也有些惊讶，“没有啊！”但她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不确定的味道，所以她很快就补充道，“我现在不在宿舍里……” 听到她这话，我差点被气晕过去。我几乎快接近咆哮了：“那你现在在哪？” “嘿嘿，嘿嘿。”她含糊地笑了几声，“和晶晶在买衣服呢。”似乎是怕我不相信，她还大声呼唤道：“晶晶！来给糖糖吱一声啊——” “吱——”瞿晶晶充满元气的声音一下子透过电话在我的耳膜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我勒个去！”我不得不单手扶着墙壁，以防自己被气晕，“你不是被打击过重在宿舍里休息吗？”不过我问完就后悔了，下午才跟冉晾雪说过瞿晶晶很可能用苦肉计在宿舍里休养生息呢，这时发问岂不是在打自己脸……瞿晶晶这个性，会和马霏霏规规矩矩呆在宿舍里就怪了。 “嘿嘿，嘿嘿。”瞿晶晶也开始了傻笑。 “算了。”这个话题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请问你们打算何时回来？宿管会放你们进宿舍？” “这种事情就不用你操心啦。”瞿晶晶大大咧咧地说，“我已经开好了请假条，跟宿管请过假了，就说我们回家去了。所以其实……”她故意拖长了调子。 “其实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们现在，就在我家旁边的服装店里啦！” 唉，我低估她们制造轰动的能力了。 “糖糖，你要不要什么零食啊？我们可以帮你带。”马霏霏热情地让我以为自己置身于鸡鸭鱼肉的菜市场。 “不用……”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一点，既然她们不在宿舍，我也不能硬逼着她们呀。叮嘱了几句明天溜回来时小心点，我也就把电话挂了。 这时我才感觉到，彼岸轩和鹊仙馆的距离，远远不止一条小道的距离。 这明明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啊！！！ 电话簿翻来翻去，可以打的都打完了。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再打一次给齐琪。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她很快就接了电话。 “齐琪！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焦急地问道。 “能发生什么呢？”虽然齐琪的语气依旧保持着她一贯的平淡，但我能感受到，她在极力掩饰一种……惊惧？ “我……跟人有些矛盾。”她斟酌了好久才开口。 “跟谁？”我追问道。 可她支吾了半天，也没有给出个确切的答案。正当我心急如焚之急，她那里又变得嘈杂起来。 “喂！喂！”我冲着电话大吼。 回答我的只有冰冷的忙音。 “唉呀！！”我狠狠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摔，想把一切愤慨都摔得四分五裂——可那是徒劳。 “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此心急？”文武斌推门进来，带来了一阵风。窗帘被轻轻地吹动着，像是祭祀典礼前的舞女在绝望的刀刃上起舞。 “女生宿舍，出事了。”我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别那么急躁，或许有什么误会。”文武斌是冷静惯了，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表情有什么变化。按照常理来说，我确实过于冲动了，仅凭几个电话就草草的下结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但是，如果齐琪她们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的话…… “算了，大不了问问何荷欢。”文武斌看穿了我的心思，开始拨何荷欢的电话。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修长的手指上下起伏，生怕何荷欢会带来什么坏消息。可是…… “咦？打不通？”文武斌重新看了一遍号码，“没错呀，是这个号码。” “你看吧！肯定出事了！”情绪化的焦躁又一次攻占了我的大脑，它使我试图保持的冷静瞬间土崩瓦解。 “没事。”文武斌投给我了一个阳光的笑容，“兴许她手机进水了，我可以打给罗雨枫。” “喂，枫姐！”斌斌就是直爽，说打就打。 “哦……哦……这样啊……”我只见着他的手在空中回来回去，却完全无法判断他们现在交流的内容。我不得不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问道：“听一下！你们在说什么？” 可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瞪了我一眼，继续和罗雨枫说着话。 无可奈何，我只好打开窗户去看星星。今晚的夜空十分晴朗，皎洁的月色难得地透过云层将它的柔情洒向人间，对面的鹊仙馆在这如水的月光荡漾下也显得无比平静。可又有谁想得到藏匿于这静谧之下的暗涌呢？但愿是我多虑了吧。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文武斌终于打完了电话。他平静地把手机收到口袋里，款款而道：“这件事，说穿了也非常简单。” “那你倒是快说啊！”我催促他。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刚刚打电话时的那么果敢决绝了，而是有些不情愿。但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他还是开口道：“高二的姚茉，你知道吧？” 第四十章 同心 ?“姚茉……”我反复把这个名字念了几遍，忽而眼前一亮：“就是那个让高二全体老师都头疼不已的女霸王姚茉？”见文武斌点了点头，我感到十分惊讶，“齐琪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还不是因为纪小军？”他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那个姚茉，对纪小军也有意思呢。” “可纪小军和齐琪是原配啊！她再怎么蛮横，也不至于去挖别人墙角吧！”我不禁打断了他。 “你确定？”文武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齐琪和纪小军冷战那么久了，难道你认为在旁人眼中，他们还是确认关系的情侣吗？” “可是……”我还想辩驳几句，但自己倒先没了底气。 “没什么好可是的。齐琪和纪小军冷战的真正缘故，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想起下午才和齐琪讨论过这件事呢，连声接道：“那是自然。他们冷战的原因是……” “这两个人，都不够主动啊。”文武斌下的结论把我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我有些怀疑他这消息的可信度，“谁跟你这样说的？” “枫姐，罗雨枫。”他凝视着我的双眼，缓缓说道。 “那她又是从什么途径得到的消息？”稍稍缓和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刚刚我太过冲动了。是啊，纪小军的大男子主义确实对他们的感情有不小的阻击，但细细一想，他们这对闷骚男女想要摩擦出火花，只有一方面的主动似乎也是很难的事情…… “这你就不用管了。”文武斌处变不惊，“枫姐，可是打探消息的鼻祖啊。华步霆那点儿三脚猫的本事还都是跟她学的呢。” “这样啊……”上次华步霆把王友诚受伤的详细情况带给了我已经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而事实证明他说的都是对的。既然他师出罗雨枫，那罗雨枫情报能力应该不会逊色于他的吧…… “不对啊。”我想到了一个与事实不符的地方，“齐琪有够主动啊，什么叫两个人都不够主动？” “齐琪主动？”文武斌瞪大了双眼，“我印象里她在晚自习上跟什么人都不说话。如果实在要找出个比较跟她谈得来的人的话，我想也只有你吧。” 也是哦……白天大家都在愉快的玩耍时，也只有齐琪和柳楠两人落了单。可是，她明明说过要自己去跟纪小军说的啊，怎么会…… “先暂且不提这个，也不知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姚茉得空去找了纪小军，直截了当地说明了她的想法。像这种身材好，相貌又不错的健壮男生，现在很受欢迎呢。只是像姚茉这样直接的，倒还真的蛮少的……”见我沉默不语，文武斌转移了话题。 “然后呢？纪小军……答应了？”我追问道。 “恰恰相反。”文武斌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纪小军很明确的表示，他这一期间没有谈的打算。”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答应她，不然齐琪就尴尬了。 “不过……别高兴地太早。”文武斌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沉重，“姚茉这个人的奇葩之处在于，她会死缠烂打……她让自己手下的人不断去纠缠纪小军，几乎快要把他惹毛了。最后逼出了这样一句话。” “难道是……”那个短发少女的形象在我眼前缓缓出现，又渐渐幻化成花瓣，随风逝去。 “我宁愿重新和齐琪在一起，也不会跟你的。”文武斌看起来相当严肃，“这句话一说，纪小军是爽了，只是苦了齐琪啊……” “齐琪又怎么了？她完全就没参与到这件事里啊！” “你怎么不去跟姚茉说？跟我说有什么用？”文武斌的脸色非常难看，“姚茉这人……真的很奇葩。之前我和她也有一些接触，对她也有一些了解。说她是个被宠坏了的娇蛮女王，一点也不为过。她把纪小军对自己的不倾心完全怪罪到齐琪身上，所以趁齐琪一个人的时候，她把她拖去打了一顿。” “这怎么可能？”我完全无法相信，这剧情未免也太荒谬了。但既然这是文武斌说出的话，就绝对不是儿戏了。我狠狠地往墙上砸了一拳，“这也太过分了！什么时候？晚自习时不还好好的吗？” “是啊。”文武斌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就在晚自习下课，她们回宿舍的时候。姚茉找了几个人，把齐琪拖进厕所里就是一顿暴打。阮若素她们想帮，可也无能为力，自己也险些被打。” “晚自习下课？那不就是……”齐琪的那几通未接来电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心里五味杂陈。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我居然无能为力…… “根据枫姐的情报，齐琪还做了一件非常刚烈的事。但也是这件事，把她更深地推进了伤害的深渊。”文武斌叹息道，“在姚茉逼问她现在和纪小军的关系时，她大声喊道‘要我背叛小军，你做梦去吧！’这样的话。” 这是一个很齐琪式的回答，她能这样说，我一点也不惊讶。而她和纪小军能说出这么想象的话，这更是让我对他们的钦佩又加了一分。同时我又有些惋惜，这是多配的一对啊……怎么偏偏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就那么羞涩呢…… “但问题是……齐琪那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文武斌又叹了一口气，“姚茉自然是气得不得了。不知是不是被气得精神不正常了，她居然把齐琪放了。” “放了的意思是……放过她了？”我有些懂了，或许齐琪的那个电话就是借着这个空当才能接通的。 文武斌点了点头，不过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但是没过多久，齐琪就又被姚茉拖走了啊……” 那种绝望，那种孤独，像是深深扎入骨髓的钉子，警醒着我齐琪所受到的伤害。这样一来，电话打到一半就被切断也就可以解释了。我甚至想象得出齐琪是如何，又一次陷入了地狱。 我浑身颤抖着，强压着情绪的波澜：“然后呢？” “天无绝人之路吧。”文武斌的语气有些激昂，“在齐琪被打的时候，阮若素她们也找好了高二与姚茉势均力敌的另一个女头头——郑懿。也是多亏了郑懿出面，姚茉才肯勉强放过了齐琪。” “郑懿……”我依稀在哪里也听过这个名字，虽然知道能混到这个位子的人都绝非善类，但我还是对这位主持正义的姐姐肃然起敬。 “素素，怎么会认识这种地位的人呢？”我不免有些好奇。 “谁知道呢？阮若素自然有她的渠道。”似乎是说的有点累了，文武斌停了下来，喝了口水。 不知怎的，对齐琪的崇敬渐渐氤氲在了我的心里。为了纪小军，一向理智的她竟然会不冷静到这个地步。倘若是我，我是否会…… 正当我沉浸在遐想之中，文武斌忽然警觉道：“注意，好像有人上来了。” 我从窗户探身出去，一阵随风而来的口哨声已经让我知道了这群将要上来的人的身份。文武斌见我有些郁郁寡欢，开解道： “没什么值得担心的。齐琪已经回宿舍了，阮若素正在安慰她。就算对齐琪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的能力感到怀疑，也不应该怀疑阮若素的抚慰能力啊！而且……”他话锋一转，“除了齐琪，你不觉得你自己应该也要好好调整一下心情吗？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史甄铎他们，表面上的功夫总要做足吧。” 是啊。我转念一想，好像跟史甄铎他们也有一天没正面冲突了。成天斗来斗去的，脑细胞都死光了，相安无事多好。 我送走了文武斌。时间不早了，这时再给齐琪打电话，貌似也有点不妥。我转过身子，想把窗户关上。 突然，手机的屏幕闪烁着光亮——是齐琪打来的电话！ 第四十一章 结缘 ?真要命！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难道我要跟纪小军直接说【你女朋友被人打了】吗…… 剩余的时间已经来不及让我做出别的反应了。大不了，跑嘛。 我迅速夺门而出，从东面的过道进了天台。华步霆已经不在那里，或许已经回1002了吧。我从天台的楼梯往下走，可以直接下到二楼，也省得和史甄铎他们直接会面了。 到了厕所，还好，电话还没有挂断。我赶紧按了接听键，不过对面却是一片沉寂，我甚至怀疑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齐琪！齐琪？”我试探地叫了一两声。 “董棠堂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昏暗无比。比起刚才的平淡，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微妙的寒冷与绝望。浓厚的鼻音证明她曾在今夜落泪，这使我更加不敢想象她之前的遭遇。 “别让小军知道。”她完全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的，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过她用这样的话来做开场白，倒是完全让我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接。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这样回答。 “就是我瞒住了，他明天看见你，不还是会明白一切？” “不会的。”她的声音绝望得有些可怕，“小军他……不会正眼瞧我的。” “为什么？”我十分不解，“还是为了喷药的事？” “或许吧。但事实上，我也……”她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不断地沉淀着灰色的情绪，这使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你是对的。”她轻声道，“小军他的倔强程度……远远不是用什么温柔的语气和态度就能化解的。那只会适得其反，就是这样。而且比这更关键的是……我……” “齐琪……”我愣了好久，但还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可以稍作安慰。她受到的伤害，远远不止姚茉所造成的肉体上的伤害，更多的，还是纪小军造成的心伤啊。 “没事的。”她故作轻松地轻笑了两声，“造成这样的局面，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董棠堂，你没有必要担心我。这是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好。” “你这样做，又是为了谁呢？”我喃喃自语。齐琪，为了纪小军，可以以她羸弱的肩膀承担下一切攻击。是这种坚强的情感使她的形象不断高大，是她与纪小军的羁绊，使她的信念无比牢固，这种力量，可以阻绝一切肉体或精神的攻击。 “啊？为了谁？”齐琪好像完全没预料到我会这样发问。可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郑重地答道：“是啊，为了谁呢？为了小军吗？呵呵，就算是吧。” “但是……纪小军他不会知道这一切的啊……”也不能说为她的隐忍感到不值，但我还是觉得就这样把事情瞒住实在有些不妥。 “要怪，就怪我的懦弱吧。”齐琪咽了口口水，好像，是哽咽了？ “说说吧。”一个少年的形象在我脑海中渐渐聚集了起来，他是那样真实的存在于我的世界，可我与他之间又隔了太多太多无法清除的隔阂。比如韩雨，再比如…… “也好。”齐琪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相当低落，可她的声音却透着一股明朗，好像在回忆什么快乐的事。 “说起来，我和小军确认关系，还挺让人回味无穷的呢。” 伴随着她的思念，我的记忆好像也穿越了时光，飞逝到了那个炎夏还未退去的九月。 是入校后一个月的运动会。 现在想想，真是感慨万千。虽然那时的我和史甄铎他们也不是很熟悉，关系也远远不如史甄铎和肖鑫彦几个来得好，但至少还没有对立。既然是同班同学，去给他们加个油也是应该的。 是4*100米的比赛。 别看肖鑫彦有些虚胖，他跑起步来还真是挺快的。纪小军不用说，一身强健的肌肉不用来秀一秀当真是浪费。史甄铎个高腿长，跑步的条件也不错。我跑得也不算慢，所以柳楠动员到最后也把我加入了这个四人组，并把我安排在第二棒。 第一棒是史甄铎，这使我相当放心。史甄铎身材修长，在前面的100米中抢占优势简直易如反掌。只要我保持平均速度，不被后面的人超过，再加上第四棒的纪小军冲刺，夺冠实在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杯具的是，就在临上场前，纪小军把脚给扭了…… 这下可好，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男生中只剩下了瘦鸡仔式的吕巍巍、娇小柔弱的韩雨和猪八戒式的石砳砳。在权衡了众多利弊之后，大家还是推选了吕巍巍上。 不过砳砳和韩雨也没有闲着，趁着大家给我们加油打气之时，他们去看了看别的班的阵容，并最后制订出了我们各人跑第几棒的顺序。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把吕巍巍安排在了第一棒，把史甄铎安排在了第四棒。砳砳对此的解释是“其他几个班的第一棒都是超瘦鸡仔，第四棒则都是超级强壮型的猛男”。我稍稍扫射了几眼，他说得还真没错。 只是这些都是想象，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吧…… 发令枪一响，弓着身子的少年们纷纷如离弦的箭，朝终点飞奔而去。可惜吕巍巍实在是人如其名，跑步都颤颤巍巍的，我们一下子落后了太多太多。我接过他手中的接力棒，迎头便是一阵飞奔，才好不容易超过了前面的一个人。把接力棒给了第三棒的肖鑫彦后，我就快要虚脱了，砳砳赶紧来扶我，陪着我缓缓地走着。 忽然，场上掀起了一阵惊呼。原来是第四棒的史甄铎开始了他的比赛！史甄铎的速度实在是没话说，简直是闪电一样迅猛。但五班的第四棒——我那时还不知道他叫晁迎君也并非等闲之辈。在最后的五十米，他们已经把别的班的都远远地甩在后面，开始了一场只属于他们的较量。 “获胜者！高一（5）班！”裁判的一声哨响响彻操场。与之呼应的是五班同学的欢呼，但也有我们四班同学的质疑。我看见裁判正被一堆人围着，便也和砳砳走了过去。 “你判得不对！”纪小军大声喊道。 “什么不对？纪小军同学，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当裁判的李帅老师有些不爽。 “可是可是！”纪小军涨红了脸，但也只能重复着这几句话，“我亲眼看到史老大先跑过的！” “小军，听话！别妨碍李老师宣布结果！”史甄铎也有些尴尬，但没有别的证据，他也只能低声冲纪小军喝道。 “对不起……”一个女孩走了过来——是齐琪。 “李老师，您能看一下这段录像吗？是我拍摄的。”齐琪的声音虽小，却有着一种让人不得不重视的魄力。 李帅看完了录像，抹了抹头上的汗：“早说嘛，白折腾了。获胜者——高一（4）班！” 或许大多数人都注意到了史甄铎他们因获胜而欢欣鼓舞的笑容，但却鲜有人发现，齐琪和纪小军也相视一笑。 “你不觉得讽刺吗？”齐琪透出挣扎的绝望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和小军，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齐琪被如此巨大的悲怮逼得落魄成这样，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啊……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齐琪突然止住了伤感，口气也变得有些冷峻，“这件事的重要性，对你而言应该比我和小军的关系要更胜百倍吧。” “对我？”我觉得十分不解，“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这样表达好像有些不准确呢。”她像被玩坏了似的大笑起来，这使我不得不怀疑接二连三的打击会不会使她的精神变得不正常了。 “对我们而言，这件事都要比小情小爱重要多了。” “我……们？”这个词真心把我吓到了。 第四十二章 苦肉 ?“到现在为止，跟你有瓜葛的，都是哪些人？” 冷不丁被她这样一问，我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细细一想，过往的一些画面又重新在我眼前重演。就算我小心眼些吧，因何荷欢的缘故而得罪的高天翔，以史甄铎为首的吕巍巍、肖鑫彦，以晁迎君为首的稽基、傅激玑。还有些零散的，或者说是我先得罪的关宇、朱一杰、韩雨……还有那个态度暧昧不明的阴阳怪气的龚策……这样一算我真是要被自己吓到了，不经意间居然和那么多人都纠缠在了一起…… “怎么，多得数不清了？”齐琪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嘲弄。 “才不是……只是……”我矢口否认。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人，因何而找你的麻烦？” 为什么？龚策和文武斌之前也跟我说过，都是因为我太爱管闲事了。 “是因为……我太喜欢在别人的事情里插一脚吗？”我考虑了一下，给了齐琪这样一个委婉的答复。 “不只是这样。”齐琪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之间的联系？” 联系？莫非…… 我稍稍理了一下思绪，可脑子里还是一团糨糊。没感觉他们有什么关系啊！要说有关系的，那也只有关宇和史甄铎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琪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把那些旁逸斜出的全都不看，只看最根源的那几个人。” “这样的话，因韩雨和关宇而结仇的史甄铎，因何荷欢而结仇的高天翔，因潘星凉而结仇的晁迎君，就都可以不看了？”这个结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归根结底，你所遭遇的一切，皆因这三人而起，不是吗？”齐琪步步紧逼，不容我有太多的反应时间。 “话是这样说啦，可是……” “别可是了。”齐琪打断了我，“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潘星凉她根本就没被人下药，而是和她们联合起来上演了一出盛大的戏剧，你会作何感想？” “她们？”这个词给我增添的疑惑要远胜过其他，“什么她们？” “谢怡萱。”齐琪静默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了这个答案。但在我听来，这实在是荒谬地有些愚蠢了。我不免感到好笑： “你自己也说了，昨晚确确实实潘星凉是痛苦不堪的，现在又来跟我说她是装的，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齐琪反问道，“潘星凉对于饮食的了解绝对超出我们。她会吃坏肚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下了泻药。而你晚自习时也和夏末去了解过了，说实话，关于那个给她下药的人，你心里有没有底？” 被她这样一问，我倒是有点懵掉了。的确，无论是萧悦悦、甘璐璐还是罗雨枫，在和她们的短暂接触中，我都能感觉到她们的一片热诚。可能这没什么说服力，但我还是愿意相信我的第六感。夏末对潘星凉真切的关怀也不可能是伪装的。至于何荷欢，她是晚自习教室里第一个和我接触的。虽然在我和潘星凉说了好多话之后她来怒斥过我，不过潘星凉好像也将事实告诉她了，所以也没什么可能性。唯一有几分可疑的，就是那个廉莲衎了…… “会不会是廉莲衎？”做完了排除法，我觉得只有可能是她了。 “廉莲衎？”齐琪诧异道，“就她？那个个子小小的小姑娘” “是啊，就她。你没看到她晚自习时被问的那副腔调吗？说她做贼心虚也未尝不可。”想起廉莲衎晚自习上的反常举动，我就心有余悸。 “没错呢，你说的这点是我的疏忽。”齐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可你还是漏了一个人。” 没漏啊，1105里就这么几个人，我掰开手指头数了起来。夏末、甘璐璐、萧悦悦、罗雨枫、廉莲衎、何荷欢，还有…… “潘星凉？”我惊道，“这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下药？” “只有这个可能性了。”齐琪的语气严肃极了，“苦肉计，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可是这样……目的在哪啊？”我被齐琪弄得乱糟糟的，一点思绪也没有。 “那你觉得，潘星凉突发急病，谁得到的好处最多？” “自然是谢怡萱了。可以让这个眼中钉暂时离开校园，别提她有多爽了。” “是这样吗？”齐琪不动声色，“可事实上呢？” “是啊……”我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虽然可以铲除这个挡路者，但有智商的人想一想就知道，这件事势必是谢怡萱做下的。对她的评价自然也就……”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齐琪叹了一口气，“潘星凉她，是先下手为强啊。” 一阵酣畅淋漓的兴奋感顿时袭上我的心头，没想到文弱的潘星凉，也有着这种觉悟。只是还有一点我无法理解。 “但是到目前为止，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你的揣测，根本没有事实依据啊？” “事实依据？”齐琪轻笑一声，就让接下来的时日证明给你看，什么是事实依据吧。 “但你说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直接说明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依然是一头雾水，不懂齐琪在说什么。 “你这家伙啊……”齐琪有些无奈地说，“你之前不还误会是谢怡萱导致了潘星凉的发病吗？” “你的意思是……我，跟高天翔，跟史甄铎，跟晁迎君之间也存在着类似的误会？”齐琪的引导能力实在是不容小觑，我简直要对她五体投地了。 “我可没有这样说哦，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齐琪笑了，但我不知电话的那一头，她眼角的泪水是否还残留着。 “等一下，难道你和纪小军……”我开始反应过来了。 “现在才发现吗？”齐琪的声音逐渐变得阴冷，“我和小军发展了这么久，虽然我们都有点小闷骚，但论恩爱和默契，我们都是一等一的绝佳情侣。我倒奇了怪了，怎么就为了喷个药，他会抗拒到如此地步。而我一跟他有些纠纷，姚茉就立即插了进来。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那我真是……中了头彩了啊。” “是有人出卖了你吗？”一想到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我不禁感觉全身发冷。 “哼。”齐琪轻蔑的笑声使她之前的忧伤都尽数挥发，“这个人还真有本事啊。既然他这么愿意做别人的狗，那我不好好调教一下，还真是对不起了狗主人大张旗鼓地来找我啊。” 听她说这话时，有许许多多张面孔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又一一沉了下去。如果这是事实，那究竟是哪个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要与我们站在对立面呢。 “所以，你还是小心点吧。”看上去齐琪准备结束这次谈话了，“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你跟那帮男生们的摩擦算什么啊？他们竟要这样想法设法地来搞你。别看今天暂且有些安全，指不定等一下，就有事情要找上门来了。” “自求多福吧。”继续这个谈话也没有意义，我安慰了她两句，忽然又想起一桩事： “那你明天的伤，如果被纪小军看到了，岂不是会……” “也是啊……”她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那么绝望，认为纪小军“都不会正眼瞧她的”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的信心又逐渐累积起来了。在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也挂了电话。 我看了看通话时间，见鬼，都三十分钟了。熄灯时间还有十分钟，我估摸着史甄铎和晁迎君应该也不会找我麻烦了，便赫然打开门准备回去了。 可我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行啊，小子。”他朝我步步紧逼过来，“拉个屎拉这么久，你是便秘还是拉稀啊？” 第四十三章 亦幻 ?“你是……”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打了一拳。他这一拳来得很是生猛，我躲闪不及，狠狠地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不巧，把厕所里的大半灯的开关也给撞得关上了。面前这人绝非善类，我也顾不得昏暗的环境，借着窗外的光摸索着爬了起来。 “小子，挺厉害啊，敢和茉姐作对？”他没给我多久的喘息时间，便又是一脚。我被他踹得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 茉姐？一丝疑窦如流星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又很快绽放出绚丽的焰火，无形的硝烟呛得我全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都难受无比。 是姚茉！ 我这才意识到，刚刚和齐琪的通话，和可能被这个家伙一字不落地听去了！看着人高马大的他，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过很快就无路可退了——撞到墙壁了。 如此看来，和他正面交锋实在是找死，想要化解眼前的危机，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 我趁他不备，依靠走廊上的光亮，往他的右侧狠狠一扑。也没工夫还手了，先逃命要紧。只要出了厕所，上了三楼，我的安全系数就大大升高了——毕竟那里是高一的天下。不过我似乎太低估面前的这位仁兄了。 我才刚跑出去一步，就被他一拳砸倒在了地上。 鲜红的，腥腥的。 是血。 我确信他后来扇我巴掌的时候接触到了那湿热的液体，不过他并没有停止攻势，而是愈加猛力地一拳，一拳，像要把地板打穿，把我打得掉到一楼去才肯善罢甘休。 迷蒙之中，我感觉有几个身影从外面闯了进来。有个人先是把他推开，扑到我身上护住我，但为我挡了几脚后也被他踹倒在地。另一个人连忙冲了过来，和那个袭击我的人扭打在了一起。见他渐渐占了上风，我紧绷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只感觉一阵又一阵的天旋地转…… 是花。 无数的花瓣，和落叶。 我拾步走在这条冷清的小路上，边走边捡着花瓣，直到捧了满满一手的馨香。看到熟悉的那道光，我停下了脚步。 是太阳在指引我去往何方。 我静静地站在太阳的一端，向太阳的另一端望去——夕阳下奔跑跳跃的少年身影，映着冬日少见的和煦暖风，不断地在我眼前闪烁。 是他。 感觉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没有重力的世界里。一切物体都是轻飘飘的，涂抹墙壁的色彩是白，却不是纯白，而是肃穆的没有生气的白。 “这里是哪里？”是我的心在发问。 可是周围却一片沉默——是死寂。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是他，王友诚。 他看见我，有些腼腆地笑了。伴随着他的笑容，他的身体也渐渐分解成好多块，像是变成了轻飘飘的云朵，风一吹，就散去了形体。 “不！不要！”我朝他所处的方向冲过去，可却脚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的花瓣在随风而去。这个空间顿时下起了倾盆的花瓣雨，把我和气态的他包裹在了一起。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不断地挣扎在一层有一层如蛛丝般密布的花网中，手和脚却一点一点失去了意识。 一阵钻心的疼痛忽然深入骨髓，很快蔓延至我的全身。 “啊！”我痛得大叫起来，那些花瓣在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前是一张面瘫的脸。 “啊~！”我定睛一看，是笪茂贤，原来是他正在用酒精给我的伤口消毒。凉意阵阵，我不禁有点哆嗦。见我在颤抖，笪茂贤把被子给我拉上了。我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挠了挠头，见笪茂贤仍是木木地看着我，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要紧，你别乱动。这里是我们一班的宿舍，1001。”虽然嘴上并没有告诉我我在这里的缘由，但笪茂贤的眼睛还是下意识地往对面的床上瞟了两眼。 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少年。 是他——王友诚。 不过他并没有清醒地坐着，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肚子还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着，看样子是睡着了。不过或许是我弄出的动静太大了，他咳嗽了一下，也很快起来了。 见我在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憨憨的笑了。看着他无暇的笑容，有一股暖流以从心脏运送的血液作为媒介，传遍了我的身体。 那个在黑暗中帮我挡了几脚的，应该就是他吧。 我很想为他做些什么来表达我对他的谢意，但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觉得再浮华的语言也都抵不过一句真诚的道谢。 “谢谢你。”我既有些激动，又有些感动。 “不用谢。”他有些羞涩地，“你帮了我很多，都是朋友嘛。” 朋友吗？希望能一直将这个关系继续下去。我暗自庆幸，但我很快意识到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容忽略。 “那个袭击我的人，到底是谁？”我又抛出了一个疑问。 这次，笪茂贤的嘴巴往另一个方向努了努——魁梧的甄新华正端坐在那里。 “还有工夫报仇？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他毫不客气地说，“也亏得你运气好，我正巧去找高二的学长请教一道题目，路过厕所才顺便帮了你一把的。否则就王友诚这伤员，恐怕你们两个都要栽在那混蛋手里。” 他这样一说，我总算是彻底把事情理清楚了。那个在黑暗中替我挡住攻击的是王友诚，而那个上去和袭击我的人打的则是甄新华。我真诚地笑道：“不管怎样，你还是救了我的人，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感谢我？”甄新华有点不爽，“还是先感谢感谢他吧。”说着，他就猛地把王友诚的上衣一拉。那健壮的上身便顿时一览无余。黝黑的肌肤上，透出几块明显的淤痕。 “没事啦……”王友诚有点腼腆，他很快把衣服拉上了，“一点小伤而已。” “一点小伤？”甄新华瞪大了眼睛，“大哥，你早上才扭伤的，现在又来，是把自己当超人了？” “真的没事。”见王友诚态度强硬，甄新华也不便在说什么。他便转过头来跟我说：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预谋，我还真没看清那小子的脸。”他似乎对这一点感到很懊恼，“你老实说，最近和谁结仇了？” 说实话，我和高一的学生有矛盾的还真不少。只是既然是在高二的楼层遇到袭击，那就应该不太可能是我最近得罪的高一的学生所为。唯一可以作为线索的，也只有那个人的那句“茉姐”。不过若他真是姚茉的人，那齐琪现在的处境岂不是……我也顾不上伤了，挣扎着要爬起来给齐琪打电话。 “都说了别乱动，你是聋子吗？”笪茂贤有些迁怒于我没听他的指令好好呆着。可能是猜出了我的些许想法，他安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其他人，等你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时才能顾及啊。” 唉，他说的也没错。我也不再强硬了，乖乖躺下来休息。 “真是没想到啊。”我感慨道。 “嗯？”笪茂贤微微迟疑了一下，但又很快继续给我上药，“是觉得我们一班学生，并非像传闻那样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吗？” 对于他能猜到我的想法，我一点也不惊讶。要是没一点特别的本事，凭什么当一班的学生呢！ 见我没有否认，笪茂贤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以为我们有什么特异功能？不都是参加中考考进来的地球人嘛。看样子，平时我们被妖魔化了很多呢。” 我刚想就这个问题跟他好好说说，王友诚却突然插话进来：“打扰一下，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十二。”笪茂贤和甄新华异口同声地答道。 第四十四章 亦真 ?0:12？那还不算太晚。我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我还是回自己宿舍睡觉吧，打扰了你们这么久，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见我这样做，王友诚也爬了起来，预备要走了。 “走？你们要走到哪里去？”笪茂贤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们说的十二点十二，是12:12，中午了啊！”甄新华猛地拉开窗帘——一片明晃晃的日光射了进来。 我和王友诚都被晃得有点受不了，又纷纷拿被子蒙住头。待光不那么刺眼了，我才发问道：“你们是说……现在已经是次日的12点12分了？” “是啊。”笪茂贤先反应过来，“难道你们还以为是晚上12点12分？” “不是吗……”王友诚显然也是被吓到了。 “放心吧，帮你们都请过假了。”也不知甄新华是不是有特异功能，能将我的想法了解地一清二楚。 “你们暂且就在这里休息，我们下午有自习。我和张胜利请过假了，抽空再过来看你们。”见我还想说什么，笪茂贤也让我宽心。 “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在柜子里都有。你们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看看我们的书。但只有一点你们要切记。”甄新华又接着说道。 “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啊！”笪茂贤和甄新华一唱一和的，完全没有给我和王友诚插话的时间。不过就他们这寥寥几语，倒真的是言简意赅。 我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可王友诚还另有想法：“不能出去吗……” “出去？”笪茂贤瞪大了眼睛，“要我说实话吗？昨天新华被那小子看到了脸，今天都不得不带个帽子掩饰。你伤得那么重，还想出去找打？” “不是。”王友诚摇了摇头，但态度很坚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可以。”笪茂贤的态度更坚定，“董棠堂，你给我看好他，决不能让他踏出1001半步。”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王友诚一眼：“我……尽量。” “什么尽量！”笪茂贤显得很不满意，“是必须！” “罢了罢了，”甄新华见气氛紧张，赶紧来做和事佬，“王友诚，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才不让你出去的。如果实在要去的话……”说到这里，笪茂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甄新华仍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别走大门，从秘密通道走吧。” “你疯了？”笪茂贤怒得拍了一下桌子，“敌在暗我在明，你让他们两个手无寸铁地去面对未知的敌人？” “明显是你想得太多了。”甄新华摇了摇头，“现在是上课时间，哪有那么多伏兵啊。” “好，很好。”笪茂贤被气得快说不出话了，他用手指着甄新华，“那你让他们随意走吧。只是出了什么事，别来找我！” “不找就不找！”甄新华也生气了，“还真以为什么事离了你就不行了？”他又转过头来跟我们说，“你们要是想出去，就从秘密通道直接到一楼好了。有什么事就来一班找我，知道了吗？” “多谢！”王友诚憨憨地笑了，可这反倒是把我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说实话，我挺拥护笪茂贤的观点。可是甄新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总不可能直接拒绝吧…… “其实……”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开口，“王友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你要去做什么事情吗……” 他认真地扫视了我们一眼。见笪茂贤气鼓鼓的表情有些缓和，甄新华用带着温暖的笑容鼓励他道：“说说吧。” “好吧。”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见他舔了舔舌头，“我要去打篮球。” “什么？搭烂桥？”笪茂贤皱了皱眉头，“烂桥有什么好搭的……烂都烂掉了。”他忽然怔住了，“等等……篮球？” “恩恩。”他点了点头，满心期望地看着笪茂贤。 “打篮球？”甄新华也吃了一惊，“就为了这个？” “是啊。”王友诚猛力地点着头，“昨天和三班的人说好了，今天要去一战方休的！” 我看着他明亮的眼神，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我实在是不想让他去打篮球，且不说可能被高二的人撞见，就他这条伤腿，去打篮球也太荒谬了。 笪茂贤听了王友诚的话，嘴角轻轻滑过轻蔑的笑：“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王友诚拼命地点着头，动作幅度大得床都震动了起来。 “那就没问题了。”笪茂贤笑了，笑得让我望而生畏。他拍了拍手，“大课间的时候，我和甄新华会来宿舍接你们。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嗯嗯。”王友诚也笑了，“谢谢你们。” “不用谢。”笪茂贤拍了拍王友诚的肩膀，“都是朋友嘛。” “早这样不就好了？”甄新华似乎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他魔术般地变出了两盒盒饭，“快吃吧！吃完了休息一会儿。对了，”他瞟了笪茂贤一眼，“我们自习课是在大课间之前吧？” “是啊。”笪茂贤答道。 “那就好了！”甄新华如释重负，“趁着自习课，我们可以赶紧过来照应他们。” “那……我们走了？”笪茂贤试探的说，“你们在这里……不要紧吧？” “请走吧。”王友诚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我们走了，在我们回来之前，别乱跑啊！”甄新华又叮嘱了几句，便拉着笪茂贤走了。 “呼，他们终于走了。”我伸了个懒腰，见王友诚幽怨的看着我，便问他：“怎么，难道你现在就想去打吗？” “倒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他把饭盒搁在一边的桌子上，又重新躺了下来。 “是为了他？”我不动声色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多美啊，蓝的纯净，蓝的清澄，就如同那个在我不远处的少年。天空可以将我包围其中，那少年无暇的纯真也可以融化一切使我惊惧地黑暗。只要呆在他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坐着，都有一种安稳，使我可以在流言的沼泽中找到希望的光亮。 “你怎么知道的？”他惊奇地看着我，“让小雨一个人去面对一天的生活，我做不到。” “那你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啊。”他想的始终还是韩雨。我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说道：“昨天为了帮我，你得罪了高二不说，自己还加重了伤情。你现在应该做的应该是养伤。韩雨不可能永远都在你的保护下生活，你必须让他独立。” “没有必要。”他忽然变得十分固执，“趁我可以保护他的时候，别让我留下什么遗憾。” “唉……”我看着他坚韧的模样，像是有千万把利刀在剜我的心脏。我想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可是很难，真的很难。明明他就在那里，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明明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但我却无法制止他。 “王友诚……”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可是他没有听见，而是继续喃喃自语道：“小雨……小雨……” 我怕再看他我会克制不住情感，只好转过头去看天。不远处的教学楼里传来朗朗的书声，几只大雁从蔚蓝的天空上飞过，划出矫健动作的弧线。能像只鸟儿一样，自由随性地飞翔，也不失为一番乐趣。王友诚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一种前所未有的伤心渐渐席卷上我的心头。我趴在窗户上，想离天空再近一点。风带着花瓣闯进了我的视线，又很快散落在彼岸轩的周围。粉红色的，是桃花瓣吗？ “砰砰砰！砰砰砰！”突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它把我拉回了真实的世界，我把头缩回来，王友诚也翻身起来了。 “怎么样？”我侧过身问他，“开不开？” 第四十五章 入侵 ?“不要吧……”他说的时候没什么底气。 “好，别出声，我们装睡。”我屏住呼吸，等了好久，可外面的敲门声仍是响个不停。我被它搅得心烦意乱，便又问王友诚： “不去吗？” 王友诚也有些不耐烦，可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没办法，我也只能继续保持安静，希望那敲门声能快点结束。 忽然，那张靠窗的床猛烈地震动了两下。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无意间撞到了一个什么按钮。顿时，我的那张床板直接翻了过来！而让我更加吃惊的是，床底下居然有一个很大的活动空间，似乎是位于三楼和二楼的中空地带。顺着旁边的小道，我可以透过一个小孔观察1001里的情况。 我朝那张靠窗的床看去，只见它震动了一会儿，整块床板也翻了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里边探出。他朝四周望了望，见没有旁人，才小心地走了出来。 “敲什么敲，吵死老子了。”他骂骂咧咧地把门打开了。 “姚凛。”那敲门的人说，“老子为了你姐被人踹了两脚，没找你姐要医疗费已经够客气了。你还拿这种态度来对待老子？” “说得好像你多光彩一样。”那个从密道进来的姚凛冷笑道，“要不是我，你恐怕早被甄新华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了。” “他们有这本事？”外面的人十分不屑，“这群乌合之众要是敢跟我叫板，那我万翼一今天就跟你姚凛姓。” “嘴上功夫如此了得，”姚凛把身子往门框里一撑，嘲弄道，“打起架来怎么就成了草包？帮我姐办个事还婆婆妈妈的，我看你是皮太痒了吧？” 帮他姐办事？姚凛……莫非他姐是姚茉？那这个万翼一，不就是昨天袭击我的人吗？我不禁握紧了拳头，希望能从小孔中多看清楚一点关于他的信息。可是因为光线太暗，加上他站在门外，所以我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 “怎么着？”万翼一怒了，“想打架？” “我说……”剑拔弩张之时，一个冷冷的男声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白热化的局势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万翼一，姚凛，你们是忘了来这里的正事吗？” “不敢。只是……姚凛他实在是太……”虽然充满了逆反情绪，但万翼一还是缓和了语气。 “你！”姚凛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用手指着万翼一，狠狠地瞪着他。 “你们都闭嘴！”那个人显然气到极致，可他的声音却愈加低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下三滥的勾当。你们的私人恩怨，私下里去解决。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姓笪的那个小子拍的那段录像！” “是是。”那两个立刻安静下来。姚凛让了开了，门外的那两个人也都进来了。那个个子高一点的人使了个眼色，姚凛和另一个个子有点矮的人（应该就是万翼一了）便立刻翻找起东西来。 万翼一一边找一边骂：“姚凛，你说那小子会把拍录像用的手机藏在宿舍，这消息准确吗？” “怎么会不准确？”姚凛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因为自己的情报被怀疑，而感到十分不爽，“我们班主任是会收手机的。笪茂贤这小子为了防止手机被收，肯定会把他藏在宿舍里。距离他拍那段录像的时间只有一天，他住宿，所以根本没有时间转移的。我以一班学生的身份担保，我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说到后面，他的情绪都有些激动了。 “哼。”尚且不明身份的那人冷笑了一声，“希望如此。” “鹰哥您怎么能这样说。”姚凛的语气又缓了下来，“这点把式，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我会不明白？” 鹰哥？我暗暗地记下了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是善茬啊。 “就你？一班学生？”万翼一也哼了一声，“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高一（1）班的第三十名吧？哎呀我忘了，高一（1）班，总共也只有三十个人啊。” “你欠揍！”姚凛朝万翼一扑了过去。万翼一也没露怯，撸起袖管就朝姚凛打过去。 “都给我住手！”鹰哥恼怒了，“一个一个内讧起来都那么伶牙俐齿，办起事情来全都是一帮饭桶！只会帮倒忙的草包要你们有什么用！要是找不到那东西，我也不会管你们了，你们就自生自灭去吧！” 他这一番话说得很是慑人，刚才还作势要打起来的万翼一和姚凛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低下了头，乖乖地找起东西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随着鹰哥的脸色渐渐铁青，他们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随着几个显眼的地方的搜查完毕，他们也开始搜床了。 眼看万翼一就要搜到我这里来了，我不禁冷汗直流，生怕万翼一按到那个机关把我连人带床板都给掀了出来！不过还好他搜得很粗，只是大致摸了摸有没有硬邦邦的板砖样东西，就很快离开了这里。 “喂，到底有没有啊？！”他咋呼道。 姚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搜完了也不放好东西，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笪茂贤他们我们来过吗？” “像个娘们一样，这么小心翼翼。”万翼一斜睨着姚凛，“来过就来过了，正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姓笪的知道，咱们也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人物。” 见万翼一如此反应，姚凛又有些气不过。但鹰哥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他亲自对万翼一说： “乖，听话，把东西收好。” 他的语气简直让我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因为那简直是哄小孩的嘛。可万翼一却很是受用，顿时没了声响。接下来就是一阵阵的收拾东西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唉。”姚凛突然叹了一口气，“看上去那小子的手机是找不到了啊。” “那也没办法了。”鹰哥也突然松懈下来，“自求多福吧。雕那边是还可以帮我们挡几次，但次数多了，恐怕也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万翼一又叫了起来，“我们麻烦他们做事，还是他们的荣幸呢！” “你懂个屁！”还没等万翼一把话说完，姚凛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那巴掌声很是清脆，也把我打醒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都目睹了些什么。看样子，笪茂贤貌似……得罪了以鹰哥为首的这帮人？ 等我再回过神来时，万翼一已与姚凛扭打在了一起。鹰哥见状，先是一人送了一个巴掌，然后大吼道： “万翼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气得浑身发抖，“你要还弄不清楚状况，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听了这话，那两人一下子停了下来。万翼一更是怔怔地看着他。 “都给我把东西放好！放好了马上滚出去！不要以为有鹂护着你们你们就可以无法无天了！”鹰哥的暴怒使得整间房里的东西都被他的怒吼震得微微作响。他大踏步着率先离开了1001。在一阵嘟囔声过后，万翼一和姚凛也出去了。1001又安静了下来。 呼，终于结束了。我握得紧紧的手心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抹了一把汗，按了旁边的按钮，床板又被翻了过来。原以为地上会是一片狼藉，没想到被他们收拾得还挺干净的。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有人入侵过这里呢。 我看向对面，王友诚之前所躺的那张床的床板也翻了过来。他坐起身，神色严峻。 “没想到会和他们结仇。”他喃喃自语道。 “和谁结仇？”我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他惊讶地看着我，见我仍是疑惑不解，他又继续说道：“那群人隶属于高二的四羽鸣星这个团体。刚刚来的，姚凛和万翼一口口声声叫的‘鹰哥’，就是四羽之中的鹰——吴迟蒙。” “吴迟蒙？”我感觉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是谁啊？” “哼，那帮家伙，找到这里来了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欲言又止的王友诚。门猛地被打开了，一道光直直地照射了进来。 第四十六章 多心 ?“是我低估了他们啊。”笪茂贤愤愤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人也随着他鱼贯而入。甄新华本来就住在这儿，所以他进来我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可是还有两人……是文武斌和华步霆？ “糖糖！”华步霆一见我就急切地扑了过来。 “先等等。”我推开他，下床走到文武斌面前，“你怎么会过来的？” “美丽的巧合。”他笑了，却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抽空再告诉我吧。”看他的表情，再追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笪茂贤，你们宿舍刚刚……” “不用多说了。”笪茂贤摆了摆手，“我全都看到了。” “看到了？”我突然觉得这间看似普通的房里还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你是说……” “很奇怪吗？就是在宿舍里装个监控而已。不过平时也没什么用。要不是今天为了观察你们的情况，我还真不会打开它呢。哼，还真巧，倒盼来了这群贵客。” “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王友诚插话道。 “很简单。”笪茂贤看上去非常生气，他坐在了对面的床上，“甄新华，你来讲。”他瞟了一眼那个不远处的身材魁梧的少年。 甄新华倒爽气，考虑了一会儿就开口了：“就是笪茂贤撞见了他们几个在抽烟……本来都告到教务处了，但碍于某个人的势力，管这事的老师一直搪塞说空口无凭。要不是我拦着，笪茂贤都要告到校长室去了。” 某个人？一个名字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想起刚刚鹰哥吴迟蒙说起过一个叫雕的可以帮他们挡几次，会不会…… 我问道：“那个人的外号是不是雕？” 甄新华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摇了摇头：“抱歉，对这种人，我并没有很关注。” “旁的也就罢了。带坏我们一班的学生，你叫我如何袖手旁观！”笪茂贤狠狠地往床上砸了一拳。 这里插一句，十一中对抽烟抓得还是挺紧的。被开除的学生少，但并不意味着没有。而我这才想起，刚刚姚凛也多次强调他是一班的学生，那就是和笪茂贤甄新华他们同班级的啊！ “可惜啊。”笪茂贤冷笑道，“姚凛竟不知好歹到如此地步！不过也没关系，”他在床边的一角轻轻按了按，又把手伸了进去，掏了一会儿，便拿出了一个闪耀着银白色光辉的东西。见我怔怔地望着他，他得意地笑道：“其实手机被他们找到也没什么关系，我早就把视频云端加密上传了。至于现在拿手机嘛……自然是为了玩儿啦！”说罢，他就舒服地往床上一躺，全然不顾我正一脸黑线地盯着他。 见气氛一下子有些僵住了，文武斌笑着解围道： “听你们刚刚好像在说什么四羽鸣星，可以详细说说那是什么吗？” “不好意思……”甄新华与笪茂贤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对这种在学校里拉帮结派的事，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王友诚你呢？”我想起刚刚还说他说起的呢，便向他投去期盼的目光。可是他却面露难色，似乎不太愿意。文武斌见他这副反应，也不能再强迫他。他对我摇了摇头，我也只能不再看王友诚了。 “我知道。”华步霆开口了。 “你知道？”华步霆瞪大了眼睛。 “那是自然。没有我话王打听不来的事情。”华步霆的小眼睛中忽然放射出睿智的光芒。在我们鄙视过他自封的这个“话王”的称号后，他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四羽鸣星，说白了就是高二的一个团体。四羽很好理解，就是四个代号是鸟的人。比如刚刚来的鹰——吴迟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那你知道雕和鹂吗？”我想起刚刚吴迟蒙说起的这两个人。的确，他们的代号也都是一种鸟类。 “这两个说出来你可能会有些惊讶。”华步霆看了我一眼，见我神色坚定，便又继续说下去：“雕，就是高二（3）班的岳亮；鹂，就是高二（5）班的谢怡萱。” “岳亮和谢怡萱？”这还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没想到这对俊男美女，居然也会参与到拉帮结派的事情里来。哦不，如果之前那些事谢怡萱都有做的话，那她的鹂这个身份也就不奇怪了。岳亮这么阳光的帅哥我还真是没想到。 “吴迟蒙，岳亮，谢怡萱。”甄新华掰着指头，“还有一个呢？是谁？” “猜都能猜到啊。”华步霆看着我，眼中似乎有些不忍，“就是鹃——姚茉呗。” “姚茉啊……”昨晚齐琪和我所受到的伤害又一次在我的脑海里上演。我不愿再去多想，便又问他：“姚凛和姚茉……是姐弟？” “是啊。”华步霆点了点头，“是亲姐弟。姚凛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但虽然进了一班，可因为他姐的缘故一直静不心来学习。” “这样啊……”我又想起了一个人，那身上的创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万翼一这个人呢？” “三班的。”提起他来，华步霆顿时变了一副嫌恶的表情，“他素质和智商太低，空有一副蛮力，我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 “这样啊……”四羽鸣星，华步霆说完了四羽，那星是？ 华步霆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又神秘兮兮地说道：“糖糖是想知道星是谁？” “唔……算是吧。”我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可他接下来说的却差点让我晕倒。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在逗我？” “当然……不是。”他认真地说，“虽说这个四羽鸣星形成势力已经一年多了，但直接统领他们的人——星，却一直没有露面。除了那四羽，恐怕就没有人知道星的真实身份了。” “这样啊……”我本想夸赞华步霆一两句，但看着他已经得意地露出了贱贱的笑容，便也作罢了。 “都差不多摸清楚这群闯1001的狂徒的底细了啊……”笪茂贤自言自语道。 “你想怎么做？”我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黑暗。 “怎么做？”笪茂贤反问道，“董棠堂，我很好奇，你想要怎么做？” “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我顿了顿，看了一眼王友诚，“得到应有的惩罚。” “很好。”笪茂贤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有这个心就好。我说话比较难听，请你不要介意。以你现在的力量，恐怕还做不到呢。” “所以也只是停留在‘想’的层面啊。”我笑道。 “那个……不好意思……”王友诚小声说道，“我现在可以去操场了吗……” “啊？”笪茂贤很快反应过来，“去吧。”他对甄新华使了个眼色，“新华，你陪他去。” “好啊。”甄新华应声而起，“我们走吧。” “只你一人跟着去我还有点不放心呢。”笪茂贤沉思道，“文先生，你可以陪着他们去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文武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笪先生，那董棠堂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笪茂贤也笑了。 “喂，等等，你们不打算带我去吗！”我忽然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头。 “糖糖你就放心地呆在这里吧。”华步霆也跑过来劝我，“你的身子哪有黑大胖强健啊。乖乖呆在1001，笪茂贤同学的照顾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 “是啊，董棠堂。”王友诚见那么多人都要跟着他，神色有些复杂。但他也话锋一转来劝慰我，“比起球场，这里对你而言才是更适合的地方。”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一切一下子变得那么快啊！我感觉自己快彻底凌乱了。 “好了好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伤。其他的，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伴随着“嘭”的关门声，那几个人也都出去享受阳光了。1001里只剩下了我和笪茂贤两个人。 我呆在床上，有些阴郁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王友诚的背影也还在我脑海中若隐若现的。如果可以，我是真的很想陪他去啊…… 一阵风从窗外涌入，吹得窗帘高高地扬起，但同时也带进来了馨香的太阳的味道。我想走到床边，闻一闻晒了一下午的光和热的气息。可笪茂贤却先我一步把窗户关上了。刚才还充满暖意的1001生生多了几分寒冷出来。 他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他却忽然转过头去，低声道： “演戏演得很辛苦吧？” 第四十七章 抉择 ?“什么意思？”冷不丁被他这样一问，我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笪茂贤冷冷地看着我，但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并没有敌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的寒冷袭上我的心头，我下意识地披上了一件外套。 “还用我直说吗？”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这不免又给他平添了一分慑人的气魄。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幅样子，使我感到不寒而栗。 “你敢说，你和四羽鸣星，一点关系吗？”他如发现猎物的猛虎，双眸中放出无形的利刃。好像仅凭言语和气势，他就能将猎物击溃。 “拜托。”见他这样，除了荒谬，我是一点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因为我确确实实和那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他不动声色道，“可能性很大。” “那你说说看。”我端坐着，很期望他能说些让我吃惊的东西出来。 “需要我多说什么？”他的神色略显愠怒，“擅闯1001，本身就是不容饶恕的错误。没有上报给宿管，已经是我们手下留情。谁知你还变本加厉，愈发的放肆起来了。你是把1001当成你家了吗！别以为有甄新华护着你我就下不了狠手，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是甄新华把我带进来的，这也要追究我的责任吗？” “不需要你现在的据理力争。”笪茂贤怒视着我，“四羽鸣星派出了你这样一个貌似老实的间谍来骗取我们的信任，以确保到时候里应外合，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这还真是阴险。不过如果他们认为这样漏洞百出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那还当真是侮辱了我们一班学生的智商。” “其实……”我插嘴道。 “其实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他的表情又渐渐变得平和，“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没事别再来我们面前晃悠了。你以为长着一张纯洁的脸，就可以让内心也随之纯洁？真是可笑无比！快滚吧！”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再说什么。我淡淡地说：“如果真是照你所说，那我为何还要辛苦演一出苦肉计呢？不过不管怎样，对于昨天晚上到现在的照顾，我还是非常感激。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好好还一下这个人情。” “不必了。”他摆了摆手，“别再来烦我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好，再见。”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1001。 “哼，说起演技精湛，我才是自愧不如呢。”看着那扇被关起的门，我暗自感叹。 我走到天台上，向不远处的操场眺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群少年正在炽热的阳光下拼搏。也不知王友诚现在怎么样了……我按耐不住想去看他的欲望，回1004整理了下东西后便准备下楼，却撞上了气喘吁吁的华步霆。 “糖……糖糖，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是王友诚？” “不只是他。”华步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三班，四班，五班，这三个班的男生都打起来了！” “什么？”我感觉某根神经被狠狠地刺痛了，“为什么？！”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华步霆摇了摇头，“我对篮球也不是很懂。我估计，应该是某个班级犯规了吧。” “那怎么会牵连到三个班级呢？”但华步霆还是一脸木讷。见他这样，我也只能拽着他朝楼下跑去，“不管怎样，先到达现场再说吧。” “好。”他点了点头，紧随我身后。 说实话，对班级打架这种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好说太多的。十六七岁的小青年，正是气血盛旺，性情刚烈的时候。发生点口角就开打，完全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是华步霆刚才说是三个班级打了起来，这就有点奇怪了。要么是三个班级混战，要么是……二打一？ 我们跑到操场，显然这场战役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我看到砳砳正被稽基骑在身上，便也顾不得什么了，冲上去一脚就把他踹开了。稽基见是我，爬起来抡起拳头就作势要打我。太阳很大，再加上情绪激动，我很快就出了一身汗。见他冲过来，我便迅速地脱下外套，朝他扔过去。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就被外套绊倒在了地上。 “都给我住手！”见此情状，晁迎君忽然大吼道。顿时，五班的人都停住了。 “别打了，别打了。”史甄铎也大喊道。 “糖糖……”砳砳低声说，“你怎么来了？” “我也是四班的一份子。既然是有关四班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也低声回答他。同时，我还在四下寻找王友诚，可在场上却怎么也找不见他的踪影。 “他被送回去了。”龚策如鬼魅般附在我耳边轻声说。 砳砳看到龚策突然出现，被吓得差点摔倒，不过我早就习以为常了，“送到哪里去？” “还能哪里去？自然是他们班级了。” “他又受伤了？”我试图压抑自己快爆裂的情绪。这家伙……真是怎么劝也不听呢。 “一班的甄新华见事态不好，所以早在开打前就把他送回去了。”龚策说完，便往人群中一钻，消失在了残阳里。 “那就好。”我稍稍平复了情绪，便安静下来，默默观察现在的事态。等等，不是说三四五班混战吗？怎么龚策就自顾自地走掉了？我不免有些惊讶。 “我说，适可而止了吧。”一个额头青紫的男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直视着史甄铎和晁迎君。 “年炜，”晁迎君冷笑道，“这场祸端因你们而起。现在你说结束就结束，你以为你是谁？” 年炜？我好像跟他有过几面之缘。对了，我想起来了，华步霆在介绍众住宿生时，曾和我说过这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昨天广电部开会时，他也被分配做了周三的主播。怎么现在……会搅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里？ 除了年炜，地上还躺着几个呻吟着的男生，我扫了几眼，却没有看见朱一杰。关宇则站在史甄铎旁边。我细细一看，居然还有刚刚来过1001的万翼一？看到他，我浑身的气血都往上涌。一想到昨晚就是被他偷袭，我真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脚。不过砳砳死死拉住了我。 “别冲动，糖糖。有什么恩怨，私下再解决。” 我看着他，像看个陌生人。石砳砳居然会说出让我冷静思考的话来，这太让人吃惊了。我本想夸赞他两句，可他却先害羞地笑了。见他这样，我也不便再让他笑得太过癫狂，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但是砳砳说得很有道理，贸然冲动不会有好后果，更何况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 “万翼一打得是有点不对，不过你们也不必这样吧！”年炜浑身颤抖着，握紧了拳头。 “是啊，原来你也知道他打得不对。”傅激玑丝毫不让，“那你为何还要让他上场？” “你以为是我非要他上场的吗……”年炜显得很无奈，“是他自己强硬要上的……” “上场也就罢了，打得那么烂还一直鬼叫。”稽基完全没理会年玮的话，“看看我们君哥安排的多么好，王友诚既然没能力在球场上拼搏，就应该在场下乖乖呆着，没本事逞什么能？” “是，可我已经道歉了。”年炜气得脸色发红，“之前的事情是我们的不对，可那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狠手吧。” “没办法啊。”晁迎君开口了，“你们必须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要么，让万翼一出来，被我们打一顿。要么，你们和万翼一，一起被打一顿。就这两个选项，快选择吧。”稽基嚣张地说。 “……”年炜沉默了。 “我们班怎么也卷到这事情里来了？”我渐渐看出了些眉目，便又低声问砳砳。 “还不是史甄铎多事。”砳砳给了史甄铎一个白眼，“本来这就只是三班和五班的篮球赛。史甄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来劝架。说是劝架，结果还不是帮着和他一伙儿的晁迎君欺负三班的同学。” “那你又是怎么被卷进来的？”很奇怪，砳砳和史甄铎他们虽然并不算敌对关系，但砳砳也不至于听史甄铎的话去欺负三班的人吧。 “糖糖你想什么呢。”他瞪了我一眼，“我也是来帮忙劝架的啊。只是我是帮三班的。这事儿传出去，总不能让别人对我们四班全是负面评价吧。” 这样一说，之前的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 “糖糖，你快看！”砳砳忽然惊呼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来刚刚还躺在地上的三班的同学们，在听了稽基的威逼后，一下子都退到了后面去。现在场上只剩下了年炜一个人。 “该做出选择了，年炜。”晁迎君面带微笑，“是和万翼一一起被打，还是……” “我拒绝。”年炜果断道。 第四十八章 僵持 ?“哦？”晁迎君一点也没生气，“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年炜提高了音量，“我不愿意！万翼一是我们三班的，他是我们的同伴，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他！” “是吗？”晁迎君不动声色，他给稽基使了个眼色。稽基会意，上去一脚就把年玮踹到了。 “这是你自己选的，可怨不得我们君哥。”稽基一边对他拳打脚踢，还不忘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我不禁看得有点气愤，但砳砳按住了我，示意我再等等。 田壮和苗虎走到万翼一旁边。田壮如老鹰拎小鸡一般，没怎么用力就揪着万翼一的头发把他揪了起来。苗虎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他。 见那坚硬如铁的拳头将要挥来，万翼一倒没怎么露怯，他大喊道：“晁迎君，你打我，就不怕和四羽鸣星为敌吗？” 苗虎停住了，他扭过头去看晁迎君。 晁迎君笑了笑，没有说话。 苗虎点了点头，一拳砸在万翼一脸上。 “我x！”万翼一大叫着，拼尽全力地挣扎。可田壮死死地抱着他，他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放开他……”年炜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但稽基又给了他一拳，他便如一片脱离了树的树叶，毫无余力地倒下了。 “年炜啊……”傅激玑走到他身边，“这是你自己选的，可不要后悔哦。”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这场景实在太似曾相识了。几天前，韩雨不也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打的吗。晁迎君这帮人实在是无聊过头了。只是……万翼一昨天才打了我，今天立马被打得这么惨，这因果报应来得也太快了……但一股无名的怒火却烧的我热血沸腾，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对万翼一恨地要死，但现在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同情他了？ “不行。”砳砳更加用力地按着我，“在史甄铎他们没有行动之前，你上去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 “杀鸡儆猴。”文武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吓了我们一跳。 “有必要吗？”他这样一说，我倒也有些反应过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砳砳不耐烦地插嘴道，“这种局势，我们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吧？” “唔……”文武斌看了砳砳一眼，欲言又止。 气氛正尴尬之时，在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即将被终结的地方，又有几个光影现出了身形。 “够了！”只听见一声大喝。刚刚的鹰——吴迟蒙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见他来了，晁迎君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他冲田壮使了个眼色，田壮便松开了手。万翼一如同一个破旧的麻袋，直直地倒在地上。 “哟，这不是鹰哥吗？真是有失远迎。”晁迎君很快收起了僵硬的表情，而是换上了一副还算让人心里舒服些的笑脸。 “哼。”吴迟蒙冷笑道，“晁迎君，你小子翅膀什么时候这么硬了？敢打我们四羽鸣星的人，是当我们这群人不存在吗？” “当然不是。”傅激玑接过了话茬，“鹰哥您这样说可就太见外了。万翼一这小子太过于目无法纪，对鹰哥您出言不逊。像鹰哥这样的大人物在我们心里，可是神一般的人物。我们怎么能容忍万翼一这小子亵渎我们的神呢？我们大家都看不过去，所以就出手替您打了他两下。” 傅激玑的表情极为恳切，我甚至都有些被感动到了——不是被这动人的故事情节，而是被傅激玑精湛的演技。 “有好戏看了。”文武斌的话中也带着微微的笑意。 “就不知道……这出戏会不会更引人入胜一些呢。”我朝那群向这里逼近的人望去，不禁期待起接下来的发展了。 “哦？”吴迟蒙身边的一个瘦高个走了过来，“且不说是鹰哥与晁迎君说话轮不到你来插话，你的逻辑也太令人发笑了。怎么管教我们的人，怎么说也不是你们应该做的吧？” “隼，你退下。”吴迟蒙瞪了那人一眼，他便不再吭声了。 “呵呵。”傅激玑瞟了晁迎君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也迅速地躲到后面的人群中了。 “抱歉抱歉。”晁迎君谦恭道，“本想是可以省去让鹰哥费神的一桩麻烦，没想到鹰哥觉得不舒服了。” 说完，田壮又把万翼一拎起来，往吴迟蒙那里一扔。见此情形，隼飞快地冲了过去，扶了万翼一一把，这才避免了他的摔倒。姚凛朝后面的人看了一眼，便有两个走了过来，架起他往后面的地方去了。 “我说，”吴迟蒙冷冷地，“这样就想让一切结束，你们也未免想得太美了些吧！说说吧，此战，因何而起？” “这……”傅激玑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很快开口道：“篮球赛时，我们一直听见万翼一这小子在唧唧歪歪的，甚至都打扰了正常的比赛秩序。我们细细一听，才发现他在说什么‘鹰哥真偏心’、‘姚凛是小人’这样的话。我们实在为您有这样的兄弟感到不值，所以才出手替您教训了他。” 听了这话，姚凛的脸色有些一闪而逝的黯然。但吴迟蒙却并没有显得很吃惊，他转过头去，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温柔的语气问道：“是这样吗？翼一？” 在刚刚傅激玑说话时，万翼一一直保持着一种不屑的姿态，一直倔强地仰着头颅。可当他被吴迟蒙问道时，他便迅速地低下了头去。 见他这样，吴迟蒙什么话也没说。隼却哈哈大笑：“翼一这家伙性子一直很要强。他说这些话，也只不过是想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况且……”他扫视了一圈周围，“你在学校里肆意生事，却把一切都怪罪到翼一身上，这样可不大好吧？” “肆意生事？”晁迎君也笑了，“怎么我有些不明白了？” “你该不会是不明白吧？”姚凛走了出来。他看着躺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年炜，“年炜，平白无故挨了你们的打，这还不能说是肆意生事吗？” “哦？他啊……”晁迎君像是才发现年炜倒地似的，他故作惊讶道，“只不过是个小角色，碰到些小意外，很正常。”他使了个眼色，田壮苗虎又跑到他那里，把他架了起来。 “你说谁是小角色？”年炜突然仰起头，怒视着晁迎君。他的声音因之前的伤而颤抖，不过并没有失去那种坚强的力量。 听了他这句话，周围的人都愣了一愣。文武斌也吃了一惊，他喃喃自语道：“这算作死吗？” “耐人寻味。”我看着晁迎君，希望能看到些让人拍案叫绝的精彩剧情。 但还没等晁迎君做出什么反应，稽基已经气红了脸，抡起拳头就想砸在年炜头上。说时迟那时快，晁迎君飞快地把手一拦，稽基的拳头被停止在半空中，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抱歉。”晁迎君带着有些歉意的笑容，“刚才失言了。年炜同学，不小心伤到了你，真是太对不起了。” 年炜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已经负伤累累，所以此刻也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小兄弟。”吴迟蒙突然开口了，“这么刚烈，不是件坏事。可是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支撑你现在的傲气，那只会被人说你不是天高地厚的。” “呵呵呵呵。”晁迎君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真看不出来啊，大名鼎鼎的鹰——吴迟蒙，竟然也会这样心平气和地教育后辈。” 吴迟蒙神情复杂地看着晁迎君，我很难描述他的眼神里充斥着什么。有愤怒，有傲慢，有鄙视，但更多的，还有一种……无奈？ “鹰哥！”万翼一突然大吼道，“还跟这孙子磨叽什么？干死他丫的！” 第四十九章 破裂 ?吴迟蒙像是被一根锋利的针扎刺了最为敏感的神经。他扬了扬手，示意几个手下把万翼一死死按住。但万翼一还是不愿安静下来，依旧在骂骂咧咧的。 “翼一。”隼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别说了。” 万翼一的神情有些懈怠，他看了看隼，便很快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太阳一点一点，快要把剩余的光辉全部剥夺。不知又何时吹起了肃杀的寒风，将冬天干枯的叶子吹得漫天飞舞。吴迟蒙与晁迎君两人对视着，却一言不发。这偌大的球场像是被冻结了一样。无论是站在场中的吴迟蒙，晁迎君，还是年炜，万翼一，或者是在场外旁观的我，砳砳和文武斌，都在静静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直到那个人打破了平静。 史甄铎。 “两位兄弟。”他话音刚落，姚凛就忽地看了他一眼。“两位兄弟”，无形之中，就把身为统领高二大半天下的四羽鸣星中的的吴迟蒙拉低到了和在高一都尚未完全站稳脚跟的晁迎君一个水平面上。 吴迟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没什么反应。晁迎君也是一副玩味的表情，似乎在期待史甄铎说出些更有趣的东西来。 “我们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他淡淡地说。 “有什么高见？”晁迎君说。 “我和迎君在这里处理我们的事，吴迟蒙，你一个高二的插手进来，本来就不妥当。更何况你的手下们还如此出言不逊，叫我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我猛地一怔，这个史甄铎，到底…… “哼，你们……”还没等吴迟蒙开口，隼已然站了出来，“戏演不下去了？狼子野心终于露出来了吧？” “是吗……”史甄铎像是在数飘落的叶子，完全没有把隼放在眼里。而肖鑫彦和吕巍巍也不知在何时各带了一帮人，把吴迟蒙他们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我并没有十分惊叹。史甄铎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肖鑫彦和吕巍巍自然也能组建起一只归属与他的小势力。但是……纪小军呢？ 见他没有跟着史甄铎后面，我才想起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他前天晚上帮了我，也相当于变相地站在了史甄铎的对立面。也不知史甄铎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带着他。不过这使我想起了更严重的一桩事，齐琪……怎么样了？ “怎么，想打架吗？”隼见史甄铎的那帮人不怀好意，也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他吹咋呼着周围的兄弟备战：“我隼可没怕过谁！” 剑拔弩张。 “怎么办？”砳砳低声问我，“这战火，好像从班级烧到了年级啊？” “都是有预谋的。”文武斌不动声色，“接着看。” 我虽然没有说话，但并不代表没有想法。三班经过这一仗，必垮无疑。晁迎君或者史甄铎的野心，已经膨胀到这种程度了吗……但让我更为奇怪的是，早不来晚不来，吴迟蒙他们偏偏在只剩下万翼一挨打的时候才过来。只有三种情况，第一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可能是无心才发现的。不过对于像四羽鸣星这样的组织来说，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第二，则是有人过去报信了。很难说这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至少很大程度上缓和了局势。那第三，则是…… 我看看万翼一，他仍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吴迟蒙。与之前吴迟蒙看晁迎君的眼神不同，他的眼中放着光，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一种信赖，是一种钦佩，是一种尊重。因为这种忠诚，即使他再怎么心直口快，也都只是浮现于表面。万翼一，对于吴迟蒙的情感，远远超出了我之前的估量。 虽然只是凭着眼神，但我也可以确信，我的第三种猜想——吴迟蒙本来已经放弃了万翼一，只是迫于面子不得不来收拾一下这个烂摊子，也基本上破了大半。 我忽然感到一种刺骨的心寒，那是我永远也无法得到的。纵使再怎么闹腾，再怎么事与愿违，再怎么给自己添乱，吴迟蒙，都能为万翼一包揽下一切。 “唉……”我叹了一口气，“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没有包容，该有多可怕？” “永远不要担心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斌斌听到了我的话，他搭着我的肩膀，“有我在。” “谢谢。”我握着他的手，暖暖热流渐渐涌入了我的身体。 “砳砳，你……”我本想问问他的想法，便朝旁边靠去，可却靠了个空儿，差点摔倒。 “啊？”砳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看戏的人群之中，见我差点倒下去，他才跑过来扶住我。 “糖糖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砳砳责怪道。 我看着他，以前他都是一直粘着我的，与我形影不离。怎么今天没和我说，就直接过去看了…… “嘿嘿。”他见我一直在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看得太入迷了，所以才过去的。” “别聊天了。”文武斌突然说道，“吴迟蒙有动作了。” 我朝人群中望去，沉默多时的吴迟蒙伸出了一条胳膊横在隼面前，示意他安静。隼知道吴迟蒙要说话了，便也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吴迟蒙环绕着四周，似乎是在做着心理斗争。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沉重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你们与我们作对的勇气。但我只想奉告你们一点，既然已经做下了，就不要后悔来日尝到你们亲手酿造的苦果。” 晁迎君想说什么，但史甄铎已经抢先道：“多谢，我们会谨记在心。” 吴迟蒙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闭上了眼睛。似乎连再看晁迎君和史甄铎一眼，都不愿意。 姚凛转身喝道：“走了啊！都走了啊！” 踏着残阳的脚步，原本不可一世的四羽鸣星，也要开始对某些人俯首称臣了吗……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可我却并不觉得难过。照理来说，四羽鸣星的姚茉对齐琪实行了肉体上的伤害，谢怡萱更是让潘星凉吃尽了苦头。我自己都受到了万翼一的一顿打，可当我看着他如何被打倒，如何躺在我的面前，为什么我会觉得…… “不要这样。”文武斌悄声说。 “斌斌……”看着吴迟蒙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冬日的萧索就像无形的利刃，虽然不能用肉眼看到，但却不断地在空气中挥发着。 我看着文武斌，他还是那样的气定神闲。我想起在十一中初次和他见面，还是在澡堂里。之后遇到的王友诚，韩雨，华步霆…… 他们就像一幕幕电影，映上我的脑海，但又很快逝去，像是落花坠入了滔滔不绝的流水，奔腾着，呜咽着，流向看不见的远方。 虽然只是个旁观者，但我在见证了这么多的失去和得到之后，我忽然觉得心寒。 到底是什么……让我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棠。”突然，一股带着留兰香清香的气味环绕着将我裹了起来——文武斌抱住了我。 “我知道你现在百感交集。”文武斌认真地看着我，“但这里并不是让你伤春悲秋的地方。不要怜悯，不要无谓的仁慈，因为那是自掘坟墓。” “是，是，可是……”风大了，天阴了，阵阵刺骨的寒意不请自来。残阳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光明的力量，被厚重的乌云吞没了。 “你现在需要做的一切，就是找准自己的位置。”阴风阵阵，将文武斌原来整齐地头发吹得凌乱无比。他朝远方望去，史甄铎和晁迎君也都离开了。刚才还人头攒动的操场，现在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一片，一片的晶莹从灰暗的天空中飘落了下来。 下雪了。 第五十章 匆匆 ?雪花轻轻地飘，大地尽被笼罩。 心底，洁白似雪。 雪花慢慢在飘，大地温暖笼罩。 心底应如白雪，温暖覆盖幼苗。 白雪覆盖之下，花木安然度严冬。 心底，温暖似雪。 心底，温暖似雪。 白雪，融化，融化……融化，消失…… 心底，切勿融化消失。 心底，切勿融化消失。 任他雪花融化，心底，心底——坚强不渝， 任他雪花融化、消失…… 白雪一去不回，正像昙花一现， 心底始终如一，始终如一…… 心底纯洁应似白雪，应似白雪…… “棠。” “你累了吧。” “好好睡一觉吧。” 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势，文武斌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少年，郑重而信赖地说道： “把棠带回去。” “放心吧。” 那少年二话不说，就把失去意识的我背了起来，在漫天风雪中朝宿舍楼走去。不过他走了没几步，就又折回来问文武斌： “你，还不离开？”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文武斌说完，便转过头去，朝相反方向走去。 “真是拿他没办法啊。”那少年摇了摇头，也不再伫立在风雪中，而是带着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看着我们的身影渐渐变小，又渐渐消失无踪，被风雪掩埋，文武斌终于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出来吧。”他闭着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片寂静。 “需要我找你出来吗？”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一个裹着厚厚大衣的若隐若现的身影闪现在雪雾之中，他渐渐朝文武斌靠近了。 “朱一杰。”文武斌望着那个近乎隐身于风雪中的人，“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哦？” “哼。”那人扯下了围在脖子上的厚厚的围巾，“还真是不能小看你啊，文武斌。”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与其他女生躲在教室里用奶茶捂手不同，有两个女生出人意料地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也不知她们是在赏雪，还是有别的想法。 “齐琪。”冉晾雪率先开口了，“你……” “怎么了？”齐琪看着冉晾雪，“有什么事就说啊？” 冉晾雪不敢直视齐琪的目光，她迅速地低下头去：“不，没什么。” “哦。”齐琪见冉晾雪这样，也没有跟她多说什么，而是眺望着远方的操场。 “唉……”在保持了一会儿沉默后，冉晾雪还是按耐不住了，“齐琪，你知道董棠堂去哪儿了吗？” “一班的人不是说他身体不舒服在宿舍里睡觉吗？”齐琪惊讶地看着她，“你那时还连续追问了他好几个具体详细的情况呢……” “可是……”冉晾雪看上去并不相信我是生病才留在宿舍里休息的这个说法，“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些一班的学生，一定没有说出他请假的真实情况。” “照理说应该不会。”齐琪虽然并没有冉晾雪那么担忧，但神色也十分凝重。但当她看到冉晾雪汗涔涔的表情时，她的心里也有些波澜。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都顾不得现在还隐隐作痛的淤青——那是昨晚姚茉给予她的礼物。 “来帮他请假的人是一班的，应该是很可靠的。应该。恩。”冉晾雪把双手合十，放在自己胸口，像是在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安慰。 “好啦，你们都放心啦！”阮若素突然跳了出来，“糖糖他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你。”她话锋一转，“齐琪，你跟纪小军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齐琪轻轻叹了一口气，“冷战。” “可是！”阮若素愤愤地，“姚茉她们昨天晚上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在高一年级里已经开始传开了。纪小军是史甄铎的心腹，他不可能不知道。” “心腹？”齐琪反问道，“你真是那么想？你觉得小军会乖乖听命于史甄铎吗？” 冷不丁被齐琪这样一问，阮若素倒有些噎住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最好的闺蜜冉晾雪，希望她能帮自己解围。 “算了。”齐琪耸了耸肩，“一切都强求不得。不过阮若素，你若是足够机敏，就应该已经发现，今天的这节大课间，史甄铎带了吕巍巍，带了肖鑫彦，还带了另外一帮平时与他关系并不算很亲密的人出去，唯独没有带小军。难道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这……”阮若素一下子哑口无言，显得相当窘迫。 “齐琪啊。”冉晾雪把自己的围巾解下，围在齐琪的脖子上，“你又何须这样疾言厉色。素素也是关心你，你为何非要把自己完全武装起来呢？” “关心我吗？”齐琪飞快地把围巾扯下来扔给了冉晾雪，“对不起素素，我心情不好。谢谢你昨天晚上帮我找郑懿姐，不过很抱歉我不想说话，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阮若素还想说什么，但被冉晾雪阻止了。冉晾雪接过围巾，便拉着阮若素，进教室去了。 齐琪一个人趴在栏杆上，喃喃道：“关心我吗……那个人还真有些做到了呢。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下这么大的雪。” 而忽然一个男子的闯入，打破了她的静谧。 “什么人？”齐琪惊喝道。 见来者的面容渐渐明朗，齐琪也舒缓了情绪：“石砳砳，你不是去操场上看他们打球了吗？怎么样，有没有看到董棠堂？” 但是石砳砳什么也没说，好像没听到一样。 见石砳砳这种反应，齐琪也懒得和他多费什么口舌。她静静地望着灰暗的天空。 “希望他……没事吧。”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人正在行动着。身为一班的学生，他对于学生之间打架的敏锐预兆的观察能力要远远超于普通学生。见进了几个球后全场的气氛就开始不对，甄新华便立刻冲上场去把王友诚扛走了。即使王友诚用尽全力地反对，甄新华还是执意把他扛下了场。本来王友诚还在扑扑打打，想要逃脱，可由于他确实受了不轻的伤，所以挣扎了几下也就没有力气了。 “这样……真的好吗。”将王友诚送到高一（5）班的教室后，甄新华便一直停留在他们班的教室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直到他撞上了急冲冲的华步霆。 “你是……”甄新华显然对华步霆还有印象，不过华步霆并没有理他，而是径自走进了五班。 “啊！你来啦？”萧悦悦见华步霆来了，少有地甜美的一笑。 “悦悦。”华步霆的神情很严肃，他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王友诚。 “怎么了我的小话王？”萧悦悦看着他少有的坚定，不禁感到十分疑惑。 “不，没事。”华步霆俨然也有了自己的打算。他见王友诚安然无恙，便准备回操场去把这个消息带给我。不过在他出五班门的时候，却迎头撞上了一个女生。 “你没长眼啊？这么不小心！”那女生也是个厉害性子，一点也没露怯。 “抱歉抱歉。”华步霆抬起了头，“夏末！” “啊？是华步霆啊。”夏末也意识到了刚才有点失礼，不过她这种暴脾气，能把语气稍稍缓和一些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原来你叫华步霆啊。”甄新华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 “你又是谁？”夏末看着甄新华，觉得他有些陌生。 “我的话王。”萧悦悦也凑了过来，“这些人，都是在为俘虏你的芳心而决斗吗？” “哪跟哪啊……”华步霆汗颜地把萧悦悦推开，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阴寒。 “小子。”甘璐璐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你敢对我的悦妹妹冷淡？”她举起那被肉包裹得像块小石头一样的拳头，“你是不想活了吗？” “哪有啊璐姐。”华步霆连忙给她作了几个揖，就差跪下来磕头了，“您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我遇到一件挺大的麻烦了。” “大麻烦？”甘璐璐似乎很好奇，“来，说说看。” 见这架势，华步霆更是满头大汗。看上去做个倒插门的女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本想让甄新华去把王友诚安全的这个消息带给我，不过等他再抬起头时甄新华已经不见了。 “甄新华……呢？”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些惊讶。 “你是说那个高个子的男生？”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夏末指了指门外：“他出去了啊。” “那我也……”华步霆作势也要离开，但却被甘璐璐压住了。 “妹夫，”甘璐璐笑道，“有什么烦恼，说出来让大家帮你想想呗？” 华步霆看着外面混沌昏暗的天空，再看看萧悦悦羞涩腼腆和甘璐璐热情豪爽的笑脸，沉重地叹息道：“糖糖……我帮不了你了。你要加油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因为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又置身于那个陌生却熟悉的地方——1001。 就像是匆匆的时光，在无限的轮回之中，又转回到了我一直都在的地方。 就像是无比缤纷的雪花，匆匆地飘落于人间，又匆匆地融化，消失。但在它化为雪水的那一刻，它却失去了身为晶莹雪花的贞洁。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环环相扣，却只因一环的脱轨，故事的走向就会发生质的改变。 第五十一章 诱敌 ?“唔……好累……”我觉得脑袋涨涨的，即使想支撑着床爬起来，也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持我。 “你醒了？”旁边的少年见我醒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醒了就好。” “等一下……甄新华。”我靠着墙，努力地用着力，希望可以坐起来。可在我把身体抬起来的那一刻，乏力感便又席卷了我的全身。 “哎呀你别乱动。”见我这样，甄新华连忙扶了我一把。 “谢谢。”等眩晕过了，我友好地冲他笑了笑，“只是又要麻烦你解释一下我为何在这里了……还有就是……”我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传来了一阵热量。 “知道自己病了吧？”甄新华把冰凉的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还是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慢慢跟你讲。” “可是……”有隐隐的汗水慢慢渗出，浸湿了被子，“总觉得……很放不下心呢。” “我说你啊。”甄新华叹了一口气，“老是那么悲观干嘛？吹了那么多冷风，不发烧才怪呢。现在又出了一身汗……等一下着凉就完蛋了。算了。”他站起身来，“过会儿一起去洗个热水澡吧。现在还早，你先一睡会儿，我会叫你的。” “也好。”我点了点头，“那你……” “我还能去干嘛？”他做了一个无奈的鬼脸，“只能在这儿陪着你呗……” “可你是一班的，这样会不会……”可我还没说出剩下的话，就被他打断了。 “我说你啊！”他看起来有些怒气，“刚刚才跟你说过不要乱担心，这么快就置之脑后了？放心吧，笪茂贤会帮我请假的。反正我这两天心情也不太好，就当是给自己放放假了。” “这样啊……”我抚了抚胸口，“那我……睡了。” 拿他厚厚的被子蒙住头，再加上空调的热风，一下子把我闷得喘不过气来。不过既然发烧了，让热能自然地发出来也是解决它的最好的办法了。 “对了。”甄新华忽然拉开了被子，“那个王友诚，毫发未伤。” “我知道，谢谢。”这语言可能太过苍白无力了吧。 说完这句话，甄新华便离开了床，而是坐到了桌子边，似乎是在翻一本书。因为发烧的关系，我的精神也不是很好。渐渐的，我带着均匀的呼吸和一身汗进入了梦乡。不过我知道，发生的一切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好了。”雪愈来愈大，丝毫没有想要减小的征兆。文武斌依然双手插着口袋，潇洒地站在已经小有积雪的地面上。“说吧。” “两个问题。”朱一杰用那件大衣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体，“你要我说什么？” “很有意思。”文武斌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第二个问题？” “那就是……”朱一杰的语气渐渐变得阴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一片白茫茫的雪雾之中，有几个身影冒了出来，朝文武斌步步逼近。 “还带了人？”文武斌环顾四周，“你这样的身份，也会有听命于你的人？” “当然有了。”那群人中为首的一个哈哈大笑，“小蚊子，栽在我们的手上，是你的荣幸啊。” 文武斌循声望去，那是个身材微胖的人，声音很粗。 文武斌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他笑道： “小稽基，你会来到这里，才出乎了我的意料呢。” 那群人从雪中现身，为首的正是刚刚才走的稽基。旁边跟着的几个也都是五班的，不过在晁迎君身边的地位都比稽基低了好多，类似于小弟的角色。 “你那天如此羞辱我们的老大，今天我就要让你加倍奉还！”稽基恶狠狠地说。 “是吗？”文武斌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他此时的内心活动，“我记得那天是扇了晁迎君一个巴掌吧？今天你会挨多少个？真让人期待啊。” “你！”稽基恼羞成怒，“弟兄们，给我上！” 文武斌依然一脸微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稽基见这形式大好，抡起拳头朝文武斌扑了过去，那群小弟也紧随其后。见文武斌一动不动，稽基不禁大笑道：“小蚊子，你是被吓傻了吗？连躲都不会？” 可文武斌仍是站在原地，怒视着稽基，倒让他平添出几分畏惧来。 “妈的。”稽基骂道，“老子今天就让你终结在这里！” “住手！”朱一杰喝道，“都停下！” 稽基的脸色很难看，他回过头来：“朱一杰，咋呼什么？” “晁迎君的指示，你不会已经忘光了吧？”朱一杰慢步而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无条件听命于朱一杰’吧？” “切，你只不过是个……”稽基虽然嘴上仍是这样说着，但还是很不情愿地摆了摆手，那帮几乎快挥拳打上去的小弟瞬间停手了。 “很好。”文武斌走上前来，“朱一杰，我总算没有看错你。” “哼。”朱一杰冷笑道，“我也只是延缓了一下你死去的时间罢了。不可一世的文武斌，今天终究会被终结在这片雪地里，想想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啊。” “那就说吧。”文武斌耐人寻味地说道，“别辜负了我的期待。” “……”见文武斌如此自信满满，朱一杰倒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文武斌朗声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好一招漂亮的借刀杀人啊。” “胡言乱语。”朱一杰脸色微微一变。 “如果我真是胡说八道，那稽基又怎么会听命于你？”文武斌的语气愈发尖锐，“我看，多半是你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投靠了晁迎君，这才让晁迎君拨了稽基这员将给你，让你好歹有了立足之地。” “那又怎样？”朱一杰咬牙道，“这不是废话吗？” “重点在于，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文武斌目光如炬，“这场博弈，受伤最多的明显就是三班。说他们垮了也不为过。而你，却可以在这样的浩劫之中明哲保身，甚至你根本没出场，就可以借晁迎君和史甄铎的手铲除了平时对你漠不关心的三班众人，如此，还不能说你手段高明？” “呵呵。”朱一杰的声音有些黯然，“你又怎么会知道我被史甄铎他们欺负了多少！我受到的屈辱又要多少！无数次我被他们拖出去殴打，三班的人又何尝帮过我！为了关宇的事，我不知道挨了他们多少打！每一次挨打，我就发誓，下一次，等下一次，我一定要狠狠地还击。这不是我个人的意气用事，而是我本应就这样做！我要让他们像我一样，被打得无法站立，被打得连连求饶。” “你还真是……”文武斌的心中多了一分连他自己都未曾料想到的东西，“不过你还是没有说明，就仅仅是这样，确实可以重创三班。但对于罪魁祸首，依然是毫无用功。” “你真是这样想？”朱一杰笑了，“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可以感觉到董棠堂的善良。不过很可惜，那只浮现于表面。在他的善良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无比龌龊的心。” “所以你就装成龚策想诱他出来？”文武斌看着朱一杰，手中之物愈发握紧。 “你知道了？”朱一杰惊讶了一下，但也很快镇静下来，“是又怎么样？敢抢我的书还满脸带笑装好人，董棠堂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和史甄铎，也无非是同流合污。” “棠还真是失败啊……”文武斌叹息道，“可你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说明。” “那就问吧。”朱一杰忽然傲若冰霜，稽基和手下的小弟们也蠢蠢欲动，“或许我可以在你消失前，满足你的最后一个心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文武斌望着天空，雪已经小了很多，现在是一片一片的冰晶，以最自由的姿态，从天空坠落。 “这件事，对史甄铎他们，又有什么坏处？” 第五十二章 绝地 ?“果然再多浮华的辞藻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朱一杰的表情很复杂，“不过既然你问了，再加上你已无回天之力，告诉你也无妨。” “洗耳恭听。”文武斌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朱一杰见他这幅运筹帷幄的样子，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看了稽基一眼，希望能从作战经验丰富的他那里获得写帮助。但稽基正因刚刚的事而耿耿于怀，正低着头和小弟们说着话，并没有对朱一杰的求援做出什么反应。 文武斌哼了一声：“不过如此。” “切。”朱一杰不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敬重你在年级里有些声望，我们才让你多活了一会儿。否则，你早就倒在血泊中了！” “漂亮话说得比谁都好听。”文武斌嘲讽道，“真刀实枪地动起来，你行吗？” 朱一杰气得浑身发抖，但忽然，他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都抽搐了起来。 “……”文武斌依旧盯着他，不敢有半分松懈。而稽基他们看到朱一杰突然抽风，也都被惊得傻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了。 “哼哈哈，哈哈。”朱一杰捂着自己的脸大笑，“我又何须与你这样的小角色多费口舌？你想知道原因是吧？那好，我就告诉你。” 除了文武斌自己，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物品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肖鑫彦，吕巍巍，纪小军，韩雨，石砳砳，史甄铎。”朱一杰一个一个地掰着指头，“还有，董棠堂。” “你想说什么？”没过一会儿，文武斌放心地把手中握得紧紧的东西放到了口袋里。但是表面上，他依然保持着处变不惊。 “这七个人，垄断了四班男生中绝对的话语权，对吧？” “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文武斌粗粗回忆了一下，确实，要说四班男生在年级里吃得开的，也就这七个人了。史甄铎不必说，在其他人眼中他就是四班男生的老大。吕巍巍很有谋略，更是能在很多场合献上奇策。肖鑫彦腰缠万贯，财富无形之中也给他建立起了强大的威望。纪小军身材魁梧，肌肉发达，又是性情中人。如果没有齐琪，年级里追他这种猛男的女生绝对不再少数。不过现在纪小军和齐琪冷战成这样，这种格局说不定会打破呢……姚茉的介入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如果将他们四个人视为一派，那韩雨则又是自成一派。他这瘦小身板，自然不可能靠打架来建立威望——优异的学习成绩使他的声誉也不差，再加上王友诚的保护，他在年级里也未必会被随随便便的人踩在脚下。 石砳砳……虽然他看起来憨厚可爱，敦厚老实，但却也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他的人缘也不错，所以很多场合他都能说得上话。 董棠堂。文武斌想起了这个熟悉的人，不免淡淡地笑了。 “文武斌？”朱一杰厉声道，“你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好笑的？” 文武斌没有理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他想起了小学三年级时，他们班级一直被六年级的人索要钱财。大家都小，所以都不敢吭声。而班主任更是形同虚设，一切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董棠堂自己虽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可看着同伴们都忍气吞声，他实在气不过，便去一个一个地找了那一群小毛头，甚至还联合了其他班级有类似遭遇的同学，最后一纸上书告到了校长室去。这件事在那群懵懵懂懂的小孩子里，绝对是一个惊天大炮。 但是事情并没有顺利。校长知道了，也只不过象征性地处分了一下。六年级的人只消停了两三天，便又卷土重来。而且这次不仅要钱，还要打人。 没过多久，三年级的就受不了了，纷纷讨饶。六年级的头头说： “放过你们可以，但必须，要把那个董棠堂交出来。只要交出了他，以后我们就决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文武斌原以为大家都会护着董棠堂，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凶神恶煞的六年级。 不过他错了。 “要，要不……”一个学生颤颤巍巍地看着董棠堂。 “就让他……过去吧？”他小声地说。 “是啊是啊，让他过去吧。”这是一个尖利的女声。 “唉，好好的交点钱给六年级也就罢了，反正他们也快要毕业了。” “是啊，都怪董棠堂，惹是生非。” 这样的言论，此起彼伏。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像无数把利刀在剜我的心。我甚至都不知道那时我是怎么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怎么把众人的谴责抛之脑后的。 “怎么，你们是交人还是不交人？”六年级的学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我们……”班长环顾四周，一名学生立马懂了他的意思，用力地推着我。 “快去啊，去了我们就安全了。”又是那个女声在催促着。 “我们交……”班长说完，便躲到了人群之中，生怕有谁怪罪他。不过非常明显，他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大家都在怪罪我， 怪罪董棠堂。 那个帮了大家的董棠堂。 看着董棠堂低着头咬着牙的样子，文武斌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热血在沸腾了。 稚嫩，又如何？ 雄心，永远没有年龄的界限。 他站了起来。 “不要去。”他大声道。 “什么？”周围的人纷纷扭转头去看他，董棠堂也像是吃了一惊。他抬起头，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孩。 “我……”董棠堂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你放心。”或许我与文武斌的羁绊，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文武斌走过去，带着一脸平和的微笑。 “你，你要做什么？”六年级，说到底也还是小孩子。那个头头显然是慌了，他本来还想连同小弟一起把我们揍得人仰马翻，但是他现在被文武斌此时放出的戾气完全镇住了。那群小弟更是这样，瑟瑟发抖，全无之前来要钱时的霸气。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文武斌微笑着，操起了旁边的凳子，砸在了那个头头的连上。 一次，两次，三次。 小弟们无动于衷，就像是之前我的同学们一样，对于他们老大被打，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猩红的血顺着那头头的发，淌了下来。 “哥……文哥……”他跪下了。 “滚。”文武斌冷冷地看着他，吐出了这样一个字。 这之后，我和文武斌在班上，乃至全校，都没有人找过我们的麻烦。 孤独，也是无法避免的藤蔓。它们一层一层地把我包裹在里面，与他人隔绝。 不过幸好，我还有文武斌。 幸好，文武斌还有董棠堂。 文武斌笑了，就像他那时面对着六年级的头头一样。 那是一种爽朗的笑容，是一种自信的，意气飞扬的笑容。 “文武斌。”朱一杰终于没耐心了，“让董棠堂目睹这一切，在心理上摧毁他的一切，就是最好的办法了。纪小军那一方，只要对付了齐琪就迎刃而解。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纪小军没跟在史甄铎他们旁边吗？那就是我的对策已经奏效了。剩下的史甄铎，吕巍巍，肖鑫彦，更是孤掌难鸣。作为直接战力的纪小军一灭，他们这个团伙简直不堪一击。至于石砳砳，那就更好对付了，任其自生自灭即可。” “你这是……”文武斌沉吟道，“要把四班团灭的节奏啊？” “你应该猜出来了吧。”朱一杰狞笑道，“那就去死吧！” 稽基他们听了朱一杰的号令，不由得全身一震，纷纷活动起筋骨来。 “给晁迎君提供情报并与他们合作，这一战除去棠和纪小军，那此次与晁迎君合作的另一批人——史甄铎他们，你又怎么说得过去？”不知从何处出来了一阵风，风不大，却将阑珊的树叶吹得漫天飞舞。 “这次合作。”朱一杰的手在空中一抹，“下次除掉。” “非常完美的计划。”文武斌的语调还是不快不慢，从容不迫，就像他并没有被这么多人包围着，正处于险境一样。 “不过你漏了一个人。”文武斌竖起食指，在空中摇了摇，“有个人，对史甄铎的恨，远远不亚于你。” 第五十三章 攻势 ?“不过也没必要跟你详细说了。”文武斌故意叹了一口气，“因为被终结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你说什么！”朱一杰猛地一愣，他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变化。他环顾四周，却发现稽基众人已不知在何时倒在了雪地里。 “艹……”稽基的脑袋被人踩着，可他还在骂骂咧咧。 “小子，你很牛逼是吗？怎么现在硬不起来了？”那人戏谑道。 “你，你要干什么？”朱一杰见文武斌一步步朝自己逼近，也不由得慌了。他看着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惊呼道：“怎么会是你们！” “得罪四羽鸣星，是嫌命太长吗？”那大汉恶狠狠地说。 “不！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的！”朱一杰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文武斌附在朱一杰耳边轻声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啊~~~~~~~~~~~~~~~~~~~~~~~~~” “斌兄，怎么样？”在朱一杰应声倒地后，那刚刚踩着稽基头的人也放开了脚——因为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还是要多谢你了，卢哥。”文武斌笑着说。 “哪儿的话。”卢凯杰也笑道，“雕哥关照，是斌兄的事情，我们怎敢懈怠？” “那就麻烦你了。回去替我谢谢亮哥……哦不雕哥。”文武斌目送着这位大汉和他的随从们渐渐远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着那个号码，百感交集。 雪停了，但太阳也失去了踪迹。这一天，终将要画上句号了。 而在一个阴暗角落里。 “你是说……”晁迎君微微皱着眉头，“稽基和朱一杰，都被干掉了？” “情况属实。”傅激玑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颤抖，“线人亲眼所见，本来文武斌插翅难飞，但突然出现了一群身材健硕的人，直接就把稽基他们打倒了。” “哼。”晁迎君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是什么人？” “这……”傅激玑支支吾吾。 “你放心大胆的说。”晁迎君看起来没什么耐心了，但他还是强压着怒火鼓励傅激玑。 “卢凯杰……”傅激玑说完，便畏缩地退到了一边。 “卢凯杰？”晁迎君吃了一惊，“四羽鸣星的动作还真是快。” “不只是那个缘故。”傅激玑又道，“文武斌这小子，是岳亮的人。” “这我知道。那天学生会开会时他可以接替岳亮在台上发言，已经能证实他可以做到岳亮心腹这个位置了。看上去……我们的计划还是有些欠缺。”晁迎君叹了一口气，“罢了，叫几个人把稽基和朱一杰抬回来。” “是。”傅激玑点了几个人，“去操场，把他们抬回来！” “等等！”看着那几个人将要过去，晁迎君突然又喝道，“就把稽基抬回来吧。” “啊？”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个胆子大点的问道： “君哥，不管朱一杰了？” “君哥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办！”傅激玑瞪了他一眼，“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是。”他们跌跌撞撞地走了。 “真是没用啊……”晁迎君望着他们的身影，忽然感到了一种无奈。 “老大……”傅激玑又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虽然干掉了董棠堂和纪小军，但我们这里也损失了稽基。辛苦栽培的朱一杰更是功亏一篑。本来想利用他的野心好好地做一番大事，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文武斌。照这样的架势下去，还有多久才能击溃四班呢……那个文武斌更是可恨，这耳光之仇，我绝对要报。” “您多虑了。”傅激玑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除了朱一杰，可用之人还有很多。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们需要步步为营，才能成大计啊。” “你说的也是。”晁迎君拍了拍傅激玑的肩膀，“二班的高天翔已经完蛋了，他们剩下的几人都是一盘散沙，不足以称霸。三班也彻底完蛋了，唯一可以视为精神领袖的年炜亦身负重伤。我现在虽然表面上与史甄铎结盟，但暗地里不还是斗来斗去的。这块骨头，难啃啊。” “老大，你的意思是……”傅激玑能感觉到晁迎君此时的非比寻常。 “想要打垮他们，就要从内部先瓦解他们的势力。”晁迎君笑道，“激玑，你知道怎么做吧？” “请放心。”傅激玑也微笑道，“这种事情，您无须怀疑。” 高一（5）班教室。 “什么？”夏末一拍桌子，气得站了起来，“我们班的男生，正在操场上打架？” “你能不能先冷静些……”华步霆摆了摆手，似乎有些后悔把情报告诉她了。 “不，这种事情要是冷静了，才会铸成大错。”甘璐璐严肃地说，但她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妹夫说得也没错，末妹妹，你太过着急，也是不对的。” “我知道。”夏末气呼呼地坐下了。 “那现在怎么办？”华步霆急切地问道。 “小话王。”萧悦悦看着华步霆的小眼睛，柔情似水，“你难道不相信董棠堂同学，有这个本事化险为夷吗？” “话是这样说啦……”华步霆想起之前在面对类似的事情时，董棠堂要么可以自己渡过难关，要么就是有贵人相助。如此想来，这次如果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经历这件事，也并不会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吧？ 想到这里，他有些微微放心。 “可是。”夏末又站了起来，“那三班的学生怎么办？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的人肆意找的口角，怎么能让他们白白背了黑锅？” “恐怕只能这样了。”华步霆摇了摇头，很惋惜地说，“打成这样，胡岩和张胜利都没出来救场。看上去，晁迎君这次的后台很硬啊。” “这样就奇怪了。”夏末自言自语道，“晁迎君，能找得到什么样的大哥啊？”她想起潘星凉的病痛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与晁迎君有关，拳头又捏的紧紧的。 “末妹妹。”萧悦悦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切勿操之过急啊。” “啊？”夏末先是一怔，而后很快地平复了心绪，“是啊。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定论，我贸然行事，说不定还会添乱。” “先不说这个了。”华步霆岔开了话题，他指了指坐在角落里趴着睡觉的王友诚，“这家伙，怎么样啊？” “运动白痴。”夏末看看他，做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热血少年。”萧悦悦看看他，做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死胖子。”甘璐璐看看他，做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华步霆干笑了两声，“我不是问你们这个，我是说，他……”华步霆忽然又压低了声音，“他这个人怎么样啊？” “唔，还不错。”夏末像是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 “性格挺好的。”萧悦悦说着说着，自己竟噗嗤笑了。 “是个死胖子。”甘璐璐没好气地说。 “咦？璐姐姐。”萧悦悦奇怪地问道，“我觉得王友诚同学挺好的啊？” “是啊。”夏末也这样说，“我们班男生里，他算不错的了。人仗义，还喜欢运动，比那些女里女气的娘炮强多了。” “我也说不上来。”甘璐璐的神情有些古怪，“反正我不太喜欢这个人。” 见气氛骤然有些尴尬，华步霆又解围道：“啊哈哈，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88。” “哎……”萧悦悦有些不愿意让他离开，她还倔强地拉着华步霆的胳膊，不愿松开。 “悦妹妹。”甘璐璐发话了，“妹夫还有要事在身，你要是想他，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姐姐说的也是。”萧悦悦笑着，把手放开了。 “拜拜。”华步霆晃了晃有些酸痛的胳膊，“晚上见。”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出五班教室门的那一刻，也是太阳，彻底被乌云遮盖住的时刻。 第五十四章 糖糖 ?我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甄新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睡觉。我见他这样，也不太好意思叫他，便靠在墙上静静地坐着。 不过我也并不是无所事事。对万翼一生出了莫名的怜悯，这是我未曾预料到的。身上的伤已经逐渐消去了痛感，他也只不过是枚棋子。要想复仇，姚茉才是罪魁祸首。可是……姚茉就算再怎么凶狠，她毕竟也是个女的啊…… “唉，你醒了？”甄新华忽然凑到了我旁边，半高兴半责怪地说，“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看着他关切的目光，我也不太想把“看你睡着了怕打扰你”这种理由告诉他了。 我微笑道：“其实我也刚刚才醒。” “这样啊……”甄新华原地踱了几下步，又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我的温度，“不错，热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我见他一直盯着我，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怎么了？” “啊，没什么。”他连忙岔开话题，“感觉好些的话，我们去洗澡吧？” 乱了一天，又出了一身汗，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我吞了吞口水，“我还没整理换洗衣物呢。” “多大的事儿。”甄新华大大咧咧地说，“穿我的吧。” 还不容我做出什么反应，他就把柜子打开，探身进去，很快就抽出来一件深蓝色的长袖。 “就穿这个吧！”他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这未免也太大了……甄新华又高又壮，衣服的尺码也是远远大于我的。我要是穿这个，绝对能穿出连衣裙的效果。 我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把衣服折好还给他：“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去拿我的衣服吧，正好我还有点东西放在宿舍里想拿。” “那好吧。”甄新华点了点头，“那你快点。” 我翻身下床，虽然还是感觉有点昏沉沉的，但已经比之前的不谙人事好多了。回到1004，依旧是空空荡荡。我看了一下表，现在已经是放学了，但还没到上晚自习的时间，正是一段专门给学生洗澡和吃饭的中空时间。也不知道史甄铎他们又去哪了，不过这也与我没什么关系。 “你在磨蹭什么啊？”甄新华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没过来，就索性来了1004。 “啊……抱歉抱歉。”我把换洗衣物用塑料袋装了，又把沐浴露和洗发水放进脸盆，便跟着他走下楼去。 到了一楼，迎面就是那座白色的澡堂。由于刚下过雪，澡堂旁的花圃里也积着厚厚的一层白色。风信子花瓣被打落了不少，但仍有些许余香萦绕在这附近。宿管阿姨端坐在门口，她闭着眼睛听着收音机。澡堂里面不断散发着滚滚的热气，在寒日里也能给人送来一丝别样的温暖。阿姨选择呆在这里取暖，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见她微醺的样子，我还以为她睡着了。谁知在我们经过时，她的眼睛猛地一睁： “澡票。” “什么？”我没听清楚。甄新华却把手插入口袋里，从中掏出了两张递给了阿姨。 “恩，好，你们进去吧。”阿姨身子一闪，给我们让开了一条道儿。 我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甄新华，可他却司空见惯，拉着我就进去了。 “刚刚那是……”我把盆放进一个空的储物柜里，扭头看他时，却见他已经把衣服脱光了。 “我先去开热水啊。”他好像没听到我的问题，自顾自地走过去了。 “……”我也很快脱去了衣服，端起脸盆就进去找他了。 澡堂里尽是一片水声，和数十个隐身于水幕里的肉体。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成的白沫在地上流淌着，弄得地面很是滑腻。水雾一团一团，密布在这座建筑内部的每个角落。 “我在这。”那个黑黝黝的大汉突然窜了出来，把我拉了过去。 “你就不能温和点！”我不满道。 可他却没有说话，而是端详着我……一丝不挂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既然他在看我，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看他了。恩，他果然很健壮，肌肉线条饱满，挺耐看的。 “原来你也很胖。”他看了半天，认真地下了这个结论。 “你也很胖好吗！”我已经无力吐槽他了。 “不说这个了。”他扭过头去，开始往头上挤洗发水。我也别过身去，让热水从我的头部顺流而下，好好地冲一冲我的冰凉。 这平静大约保持了一两分钟吧，甄新华又开口了。 “你是叫……董棠堂？” “唔。” “听说他们都叫你糖糖……”他说到这里，忽然声音有些……羞涩起来了。 “唔，是啊。”我总觉得这里怎么越来越闷了，是人太多了吗？ “我可以……”他越说声音越小了，以至于我不得不屏神静气地去听，就怕他的声音被水声盖过，听不见了。 “说啊！~~”我把头上的洗发水冲干净了，又转过身去看他。 甄新华见我在看他，更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可以叫你糖糖吗？” 多大点事。我弯下腰，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瞳孔是棕色的，因为怕洗发水流进眼睛，所以半睁半闭着。 “行不行……啊。”见我在看他，他连忙朝旁边一躲，溅了我一身水。 “喂！”我抱怨道，“你怎么这么粗鲁？” “你生气啦？”他的面色突然就变得凝重了。 “其实我……”我拖长了语调，偷偷瞟了他一眼，他看上去很紧张，全然不顾他身下的沐浴露已经汇聚了一地了。 “当然可以啦。”我笑道。说实话，如果不是甄新华提起，我还没好好审视一下“糖糖”这个绰号呢。仔细想来，还是华步霆先叫开的。除了他，我们班有些女生，也会这样叫我。当然还有我的好拍档砳砳啦。 还有一个人。 他叫我棠。 不知是什么缘故，只要一想起他，我就觉得心里很踏实。从小到大，他就像一位兄长，一直护着我，一直伸给我可靠的援手。如果不是初中三年的分别，说不定我们现在的关系会更进一步吧。 “真是太好了，糖糖。”甄新华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我也总不能叫你甄新华吧？这样太繁琐了。”我说。 “唔……”他思索了一下，“一般大家都叫我真心话，如果你不想这样叫的话，也可以叫我真花心。” “……”这个绰号可真是不太雅观，“我……可以叫你小华吗？” “小华？”他反应过来，“可我既不是班长，也不是女皇陛下啊……” “不管那么多了。”我推着他，好让那些沐浴露可以自然地流进下水道。“小华，请多多指教！” “恩，糖糖，很高兴认识你！”他又笑了，看上去像个白痴。 “好啦……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成天都傻乐傻乐的。” “身份？”他的语气忽然沉重起来，“这个一班学生的身份，我还真是不想要了。” “唉？”这里我的思想就要俗一点了，“一班可是集聚了各方精英的好班，哪像我们这种普通班，三天两头就打打杀杀的，学习成绩也差，都很难静下心思来学习。” “像你们这样的生活，我还挺羡慕呢……”他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我发觉他不是在开玩笑，“学习压力大？” “不只是这个。”他面无表情地说，“一班学生，个个儿都精着呢。我跟茂贤算是运气好，才可以成为比较信赖的朋友。但如果是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要提防着点。” 看上去，学校里的争斗，即使是一班这种类似于世外桃源的地方，也无法避免。仔细想想，姚凛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像晁迎君他们那样成天光明正大地来打人也就算了。”甄新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第五十五章 博弈 ?“你的意思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失意，“你们班玩心计的人很多？” “岂止是很多。”他用力地摇着头，“简直是全部。” “啊……”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因为说实话，哪个班级不是这样呢？这个社会，整个世界，人们都在不断地彼此算计着，以求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但是甄新华，他显然有些单纯，可我认为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而是不愿去往这方面想。 “能说说你遇到什么事了吗？”我换了个方式询问他。 他的神色骤然变得有些黯淡。虽然我跟他仅有数面之缘，但我也能大致猜测出他为何烦忧了——估计是被十分信任的人算计了吧。 我刚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他便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不知道呀。”我得意地笑道。 “唉，既然你都猜出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他把莲蓬头关了，找出块毛巾开始擦身。 “你这么快就洗好了？”我惊讶地看着他，恩，身材不错。 “那是自然。”他边擦头边甩，弄得我这里也水淋淋的。 “……”我放弃再跟他正常沟通了。 我转过头去，看见对面也有一个小哥在冲澡。可是他身上却有很多块淤青，伤痕累累。 “年炜？”我惊道。 但是那人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往身上抹着沐浴露。 “年炜！年炜！” 他终于拧上水阀，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可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迷惑：“你是……” “我是董棠堂。”我冲他眨了眨眼睛，“广播站周五的主播，我们见过的。” “哦……”他眼中闪烁过明亮的光，但是这光芒并没有聚焦在一个点上，而是不断地游离着，“有什么事吗？” 我没回答他，而是端详着他的身体。年炜不是很强壮，但也算是精瘦，身上的伤口也处理过了，我粗粗看了一下，好像没有划破的口子，也难怪他可以洗澡了。 年炜见我没有说话，便又转过身去了。他打开莲蓬头，哗哗的水流随之倾盆而下，白色的泡沫也跟随着水流一起被冲入不远处的排水口。 “这位是……”甄新华擦完了身，也走了过来，“是刚刚打篮球的？” “啊，啊，算是吧。”年炜草草地回应道。 我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便悄悄捅了捅甄新华，示意他斟酌些用词。甄新华起初还不理解我为何要这样做，但暗自嘟囔了几下，也就静默下来。 “你……还好吧？”我试探着问年炜。 “是刚刚的事？”年炜的语气充满了冰冷。 “恩。”我点头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为何还要来问我？”他满腹怨气。 “刚刚……球场上真的发生大事啦？”甄新华诧异道，“没想到茂贤那家伙猜的还真准。” “笪茂贤？”我皱了皱眉，“他跟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啊……是这样的。”甄新华侃侃道，“茂贤之前就已经嘱咐过我了，只是象征性地把王友诚带到篮球场上去。球赛一开始，不管形势如何，务必要把王友诚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笪茂贤……他之前对我的诘问仍是言犹在耳，他可以料想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不能小觑。不过既然他答允王友诚让他出去可事实上又没让他自由活动，这种事情的意义何在呢……莫非只是单纯地想把无关的人支开？这样就可以盘问我了吗？ 我不禁有些头疼，猜不透他这样做的意义。 “糖糖？糖糖？”甄新华见我没反应，只好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该死，糖糖坏掉了。” 然后他就重重地扇了我一巴掌。 “哇啊！”我疼得大叫起来，“你干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见我有了反应，甄新华抱歉地笑笑，“我还以为你坏掉了呢。” 他虽是这样说，但我疼得龇牙咧嘴：“你才……坏掉了，你全家都坏掉了！”我用手轻轻擦拭着脸颊，又往上拍了点水，可火辣辣的痛觉还是侵入了我的神经。这家伙，下手还真狠啊…… 这时，我发现年炜已经洗完了澡，端起脸盆准备要出去了。 “等一下——”我顾不得再和甄新华纠缠，跌跌撞撞地朝年炜跑了过去，结果溅了甄新华一身水。 “嗷——”甄新华惨叫。 “嚎什么嚎。现在扯平了，刚刚你也溅了我一身水。”我回头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一心一意去追赶年炜了。 “到底有什么事？”年炜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就不觉得，”我喘了口气，“你挨打这件事，有些蹊跷？” “蹊跷？”年炜脸色微微一变，“或许吧，但我现在不想提这件事，再见。”说完，他便飞空地抽出一条裤子。 “别那么着急。”我拉住了他的手，他似乎很想用力把裤子拉上来，但无奈刚挨了打还没恢复，完全使不上力气。 “糖糖。”甄新华好不容易才把身子擦干，就又心急火燎地过来，“你那么着急干嘛。咦，你们这是……”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此时我的手正拉着年炜的胳膊，而年炜正在提裤子…… “啊哈哈哈。”我连忙把手放开，“年炜同学，别介意啊。” “别介意？”年炜一边冷笑一边把裤子提了上去，“说得轻巧。” 甄新华面色一沉，但我伸手挡在了他前面。 “年炜。”我缓缓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年炜听了这句话，瞳孔中露出了少许希望的精光，但这团光却并没有照亮年炜的眼睛，而是很快就黯淡了。 “那又怎样？”年炜自顾自地穿着衣服，“听你的意思，晁迎君跟你有仇？” “不只是他。”我看着年炜，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万翼一。” “万翼一？”听到这个名字，年炜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万翼一是我们三班的人，我不会让三班的任何一个成员受到伤害。你如果与他为敌，那就是与我为敌，那我们现在的谈话也就没有意义了。” “年炜。”我的语气亦有些冰冷，“你是怎样待万翼一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为了他情愿挨打，而他在有了吴迟蒙的庇护后，却未曾对你施加援手。这样的人，值得你付出吗？” “值不值得不是你一个外人说了算的。”年炜激烈地说，“万翼一是我们班的人，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事，也都是我们高一（3）班的一份子，我是高一（3）班的班长，我绝对要保护好我们班的每一个成员！” 我被他义愤填膺的这一席话镇住了，甄新华也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 “呵呵。”一个男声突然朗朗传来，“是这样吗？” 我望向来人，不觉惊喜叫道：“斌斌！” “文先生？”看到文武斌出现在这里，甄新华也有些惊讶。“你不是……” “嘘。”文武斌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静。 不过他此时脸上充满了疲惫，一点也不像平时神采奕奕。但是那种君临天下的气质却未改变分毫，文武斌浑身上下都透着使人不寒而栗的光彩。 “年炜同学。”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文武斌？”年炜依旧保持着镇静，“看这架势，你也是来帮董棠堂说服我的？” “当然不是。”斌斌果断答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洗耳恭听。”年炜的笑容里充满了耐人寻味。他似乎很不以为然，并不认为斌斌能讲出什么令他吃惊的东西。 “你刚刚说，三班的每一个成员，你都能好好保护，是这个意思吧？” “也可以这样说吧。”年炜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朱一杰，”斌斌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年炜，“是怎么一回事？” 第五十六章 失军 ?“朱一杰他……”年炜虽然仍保持着镇静，但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了。 “真是好笑。”文武斌换上了嘲讽的口气，“高一（3）班的班长大人，你口口声声为万翼一辩护，那对朱一杰，怎么就不能做到一视同仁？他被欺负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能去帮帮他？” “这与你无关。”年炜强硬地转过身去，“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喂……”我还想叫住他，但斌斌阻止了我。 “随他吧。”他淡淡道。 年炜走了几步，却又停顿了一会儿，但很快他又坚定了步伐，向门外走去。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气中，我不禁有些怅然若失：“这样……真的好吗？” “太强求他只会适得其反。”斌斌郑重道，“棠，你好些了吗？” “唔……嗯。”我点了点头。 “多谢了，甄先生。”他突然话锋一转，对甄新华说道。 “哪里哪里。”甄新华有些窘迫，“能帮到糖糖和文先生，我还觉得很开心呢。” “斌斌。”我把他拽过来，“先别说这个了，你怎么了？看起来好累。” “是吗……”斌斌打了个哈欠，“刚刚去办了点事，不过幸好现在已经解决了。甄先生，请你带棠先走吧，我还要好好洗一下澡。” “好的。”甄新华不由分说地就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手来就牢牢箍住我的胳膊，“走吧，糖糖。” “你就不能听听别人的感受嘛~！”我本来还反抗了几下，但实在是没他力气他，就这样被他拽出了澡堂。 冬夜，雪地，寒风凌冽。腾腾的雾气包裹着澡堂，也包裹着从中出来的我和甄新华。宿管阿姨靠在澡堂旁边的墙上，闭着眼睛打着小盹儿。她的收音机仍然开着，不过现在已经是呲啦呲啦的无信号声音了。我和甄新华蹑手蹑脚地绕过她，又忽然想起了刚刚的一件事。 “是不是洗澡……要交澡票？”我问甄新华。 “当然了。”他张大着嘴巴，很是惊讶，“糖糖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学校的宿舍澡堂提供免费服务吧？” “也不是免费，就是交现金什么的。不过看上去现金宿管阿姨还不收，非要去买澡票才行？” “那是自然。”甄新华肯定地说，“一是阿姨这里不是小卖部，来收现金肯定会是一笔糊涂账。二是我们的澡堂……热水是用烧的，需要限量，贩卖澡票变相就是对不勤劳的人的一种洗澡的限制。在况且我们毕竟是高中，像有些大学那样用什么澡卡的话……十一中还没这样的福利呢。” “原来如此。”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澡票在哪儿买？” “在女生宿舍，也就是鹊仙馆楼下，胡岩在星期一的中午会等在那里的，三块钱一张。” “还真是麻烦呢……”我伸了个懒腰，不过平常我也挺不太愿意拜托别人的，抽空跑一趟去买澡票也不是很麻烦。 回到1004，已经六点一刻了，可我肚子还空空如也。甄新华见1004里没人，便也走了进来，守着我在床边。我记得枕头底下好像放了些零碎的角票，却不想摸到了澡票。看到这些澡票，我突然想起了华步霆——这还是我住宿的第一天从他那里坑来的呢！既然澡票这么珍贵，我拿了他那么多还真是作孽……不过面前还有一个人情等着我去还。 我撕下一张，递给甄新华：“喏，还你的。” “其实也不是很着急……”甄新华看了看我，但并没有伸手来接。 “拿着就拿着。听你这样描述，澡票可是个宝贝，随随便便送给别人也太浪费了。” “那，好吧！”甄新华接过澡票，爽朗地笑了。 我见时间不早，便打算出去买点吃的。但我刚走到宿舍门口，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啊，不好意思。”——是关宇。 “你是来帮史甄铎拿沐浴露的？” “不，是……”可他还没说完，就被后面的肖鑫彦拉了出去。肖鑫彦见是我站在门口，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史哥，有稀客！” 我能察觉出他话中带刺，但也没什么必要和他无故计较。看他这架势，门外还有一堆人呢。我知趣地让到一边，甄新华也紧跟着我往后退。 细细一看，其实也没几个人。肖鑫彦第一个大摇大摆地进来，不过他还拽着另一个人——是瘦瘦小小的韩雨。关宇，吕巍巍紧随其后，走在最后的是史甄铎。 “哟，董棠堂。”史甄铎故作惊讶地说，“这1004，您好像已经有好几天未踏足了吧？今儿个是吹了那阵风，让您在这儿留宿了？” 我死死瞪着他，这些事端明明大半都和他有关，可他却能处之泰然，这一点，我还真学不来。 “好吧，先不说这个了。”史甄铎岔开话题，“韩雨，先来说说你的问题吧。” 韩雨灰头土脸的，看上去又被他们揍了一顿。也不知王友诚去哪了，今天没有尽职地守护他呢。 “我……”韩雨虽然蓬头垢面，但一双坚毅的眼睛依然保持着那种高贵的气度。 “你什么你！”还没容他说完，肖鑫彦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韩雨昂起头怒视着肖鑫彦，他抽出手来想还击，但他完全拼不过肖鑫彦，只反抗了一两下就又被肖鑫彦制服了。肖鑫彦用膝盖抵住他的背，强行把他按在地上。 “听史哥的话！” “切。”韩雨虽然表面上安静了一点，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屈服。 我有点看不过去了，想上去制止他们。 “你们……”可我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吕巍巍就阴阳怪气地走了过来：“董棠堂，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糖糖的事就是我的事。”甄新华突然站在了我前面，“你如果想为难糖糖，那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吕巍巍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是没想到我突然有了这样一个伙伴。 “董棠堂。”史甄铎突然开口了，“你怎么就不感到奇怪？” “那是自然了。”我冷冷道，“不过如果我不装作漠不关心，你们又怎会主动告诉我纪小军的下落？” “那你怎么知道，即使你装作漠不关心，我们就会告诉你纪小军的下落？” “很简单。”我仰起头，目光炯炯，“因为你们离不开纪小军。” 吕巍巍与肖鑫彦听了我这话，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史甄铎却依然不动声色：“那又怎样？” “想在年级里称霸，既要智慧，又要谋略。纪小军的战力在高一男生中是极为突出的，没有了他，你们什么都不是。所以在出现新的愿意为你们卖命的打手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被你们处理的。”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史甄铎的表情。他开始还是一脸平静，但在我说到“愿意为你们卖命的打手”这一句时，他忽然咬紧了牙关。 “如果我们可以和平相处该多好。”他叹了一口气。 我见他神色有些不对，慌忙问道：“你是说……” “就凭着你这份热心和这份胆识，在年级里混得风生水起也不算件难事。不过既然身在其中，人们就会身不由己。我承认一开始是很讨厌你，刚来就帮韩雨，把我们的颜面置于何处？接下来又接二连三地打乱我们的计划。说真的，要不是看你还算敦厚老实，你在四班早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也只能这样了。”史甄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奇怪。明明是应该恶狠狠的话，可他却说得无比自然。 “你的意思是……”我想到了那个少年，那个消逝于我面前的少年。 “是啊。我们四班全班，都被晁迎君，”他踢了踢在地上蠕动着的韩雨，“和这个家伙算计了。” 第五十七章 披荆 ?“韩雨？”我看着他在地上颤抖的模样，“怎么会……” “巍巍。”史甄铎扫了吕巍巍一眼，“你来说。” “等一下。”我阻止了他，“你难道不觉得，你与晁迎君结盟的原因，更应该先被好好解释一下吗？” “告诉你也无妨。”史甄铎缓缓地，“不过你必须先明确一件事——那就是晁迎君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给他强有力的支撑。” 似乎他们的后台很硬？我记得有人说过，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胡岩和张胜利都没有像前面几次一样兴冲冲地过来处罚，就是因为那个后台很硬的人发挥的作用。 “他们投靠了姚茉和谢怡萱。”史甄铎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我见他不像是在说谎，疑窦丛生，“她们都是四羽鸣星的成员，吴迟蒙也是。即使是这样，那天在操场上晁迎君还是让吴迟蒙颜面扫地，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你以为四羽鸣星，真的齐心吗？”史甄铎见我有些震惊，便减慢了叙述的语调，“吴迟蒙，岳亮，谢怡萱，姚茉，这四个人只是隶属于‘星’罢了，其他的并没有直接的相干关系。他们内部的争斗，更是从来没有少过。除了吴迟蒙，其他的三羽都有过想要击溃其他羽，篡位‘星’，统领高二半壁江山的想法。不要小看了姚茉和谢怡萱这两个弱女子，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那我，哦不，那你们……” 史甄铎叹了口气：“追忆到那时，还真有些感慨，还是先说说晁迎君吧。最好的例子，就是高一（9）班。那是砧板上生生被剔掉的鱼肉啊。” “高一（9）班？”我一时有些无法理解，这和这个班级有什么关系？ “那时你还没来呢，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你现在看到高一（9）班是没有住宿的男生对吧？其实本来在开学的时候是有六个人的，但后来因为晁迎君，他们通通都搬走了。” “原因呢？总不可能是看他们不顺眼吧。” “还真差不多。晁迎君的野心，在开学时就初现端倪。似乎是他也想要来给众人个下马威，第一次找茬就是在浴室里找了高一（9）班，结果没想到九班的人个个都是硬骨头，难啃。晁迎君便联结了二班，三班和……我们班的力量，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 “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有些好奇。一个人能组织起四个班级的力量，看上去晁迎君的本领也不可小觑。我反问道：“难道就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 说到这里，史甄铎居然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也怪我，那时没有识破他的狼子野心。现在想想，或许是他急需在年级里站稳脚跟，迫切地需要很多人来充数吧。但可能有的人就是天生有号召力，晁迎君可以算。他说话的语调极其富有激情，又有颇深的城府，我听说他还当了广播站的主播？” 是有这么回事，我点了点头。 见我这样，晁迎君愈加的语气激昂：“就这样一个人，在大家还尚未熟悉的九月份，他却可以组织起这样一只人手来立威。不过因为操作太急，他并没有精心挑选跟随他的手下。所以这次行动，既是首站，也是考核战。九班的人搬离宿舍后，他就迅速地与三班的人划清了界限，对二班也只对高天翔热情一点，很明显是他发现剩下的人都不足以为他所用了，除了我们班。” 我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的波澜却难以平复，没想到在我没住宿之前，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哦……对了，我忘记说一件事了。我们男生宿舍以前的格局，不是现在这样的。” “你是指……换过宿舍？” “是啊。”他点了点头，“本来我们四班是拆开来的。我和吕巍巍与五班的人同住，肖鑫彦和纪小军与二班的人同住，韩雨则和三班的人同住。但当时我们还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去找个后台，所以被胡岩剋了一顿后参与事件的人都挨了处分。不过也因此因祸得福，学校方面为了防止我们再和别的班的人一起密谋类似事件，所以给我们调了自己的宿舍——1004。” 他这样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大约是九月中旬，张胜利有一次进班级来宣布了这件事。不过当时我还没住宿，所以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史甄铎见我沉默不语，便又接着说下去：“所以发生这件事之后，我很怕，非常怕。我是1004的宿舍长，为了保护我们宿舍的每一个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但是看看我们班住宿的男生，算得上打手的纪小军没有高天翔那样跋扈，算得上军师的吕巍巍没有傅激玑那样的阴狠。不过万幸的是，有肖鑫彦可以广交人脉，所以在最后我们得以和晁迎君结盟，以此来谋求安定。” “你刚刚……是说保护我们宿舍里的每一个人？”我疑问道，“那……韩雨呢？” 史甄铎用一种“你不吐槽会死啊”的眼神看着我：“韩雨的事情，等下再说。” “那好。”一股无名火又燃了起来，“你该不会想把那天我被二，四，五三个班堵在1001里，我和纪小军在楼梯上被五班围攻这两件事，全撇的干干净净吧？” “你不知道吗？”史甄铎一脸惊愕地望着我，“晁迎君，一直想要拉拢你。” “拉拢我？”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既不能打也不能筹谋，拉拢我有什么用？” “凭着你的仁。”史甄铎果断地说。 “仁？”这回轮到我惊愕了。 “正是。”史甄铎说的时候，感觉很不是滋味，“仁慈，说起来谁都会说，但要是真的做起来，还真是十分不易的。就拿我亲眼看到的几件事来说，比如你住宿第一天就来帮貌似弱小的韩雨，之后又去和貌似被我们欺负的朱一杰交流，再为关宇开导心扉，甚至为了韩雨和王友诚不惜与晁迎君作对……如此的仁义之举，却始终沦为他人笑柄，岂不是遗憾？” 冷不丁被他这样一说，我都有些飘飘然了。我注意到刚才他说的话中，两次出现了貌似这个词。如此看来，我们要交谈的东西还有很多。 “看上去，你现在是想拉拢我？”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也可以这样理解吧。”史甄铎笑道，“自从晁迎君发现你的刚强是他们无法驾驭的之后，他们就放弃了对你的拉拢。与其让你这个定时炸弹继续去累计人脉，还不如在你的关系网尚未成型之时就将你毁灭。所以，即使没有你与齐琪的那通电话，万翼一也一样会伏击你。只是那样他的身份就不是吴迟蒙的手下，而是以晁迎君所投靠的姚茉的手下的身份去的。有时候事情还真巧，那时姚茉让她弟弟姚凛派人去调查那个与齐琪通话的人。姚凛虽得吴迟蒙信任，但终究也不能僭越太多。万翼一有把柄落在姚凛手里，所以他也不得不去当这个苦力。” “所以呢？”我不动声色。 “我想你应该看到了吧，三班被打的时候，万翼一并没有避免，甚至被打得最惨。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姚茉对吴迟蒙的一次示威吗？” 我沉思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当然了。”史甄铎忽然说，“姚凛和姚茉，分属两个不同阵营，不过谁知道呢，到时候会不会上演一出反间计。现在看来，说不定姚凛本身就是姚茉安插到吴迟蒙身边的人呢。吴迟蒙可以用的人除了他的亲信隼和有些不成器的万翼一之外，也就只有姚凛了。所以，他没有别的选择。” “如此行径，四羽鸣星的首领会坐视不管？”我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我已经说过了。”晁迎君显得很不耐烦，“星只要他们的效忠，至于窝里斗，星不会过问。” 这老大当得真憋屈啊……我暗暗感叹。 见我许久没有说话，吕巍巍走上前来：“董棠堂，我承认，我们之前是很讨厌你，甚至也想通过与晁迎君的合作来除掉你。但随着事情的逐渐发展，我们发现是我们低估了你的能力。你可以让一班的学生都来护着你，在这种情况下，与你为敌不就与一班学生为敌没有区别了吗？如果要面对这样的处境，我们情愿放弃。” “不过……”甄新华默默听了许久，也终于插话进来，“我帮糖糖，是心甘情愿被他的善良折服。你们若真要拉拢他，也应该是被他的精神感化，而不是畏惧我和茂贤一班学生的身份。” “这当然是自然了。”吕巍巍笑道。 “董棠堂。”史甄铎看着我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该做决定了。” “好了好了。”我摆了摆手，“一下子说这么多，我怎么消化得了。再给我点时间吧。不过……你们就不觉得，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讲一讲吗？” 吕巍巍和史甄铎对视一眼，史甄铎随之发问：“说吧，我们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那就麻烦了。”我稍稍欠了欠身子，做出一副谦恭的姿态，但语气的尖锐并未因此而减弱分毫：“韩雨，他到底做了什么？纪小军，他到底去了哪里？” 第五十八章 斩棘 ?“原来是为了这些事。”史甄铎轻松地做了个手势，肖鑫彦会意，拎着韩雨的头发把他活生生地揪了起来。 “亲爱的韩雨同学。”史甄铎冷笑道，“来吧，你要不要亲口告诉你面前的这位三番两次帮助你的董棠堂同学，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哼。”韩雨不屑地啐了一口。 史甄铎面色一变，肖鑫彦立马又反剪了韩雨的胳膊，把他压到在地上。韩雨的面部都疼得变形了，可他仍是一言不发，保留着我第一次见他被打时的那份坚毅。 见他不愿意说，史甄铎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肖鑫彦加大了力度，把韩雨压得像在进行柔术表演。 “呵呵。”韩雨突然说。 “你说什么？”肖鑫彦怒道。 “我说，”韩雨的声音虽小，但却很有力度，“你们这群傻逼。” “傻逼？”吕巍巍哑然失笑，“史哥，你听见了吗？这小子说咱们是傻逼。” “呵呵呵。”史甄铎也笑了，“是啊，我们是傻逼。那你韩雨是什么？傻逼的屄？”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韩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无话可说，你们要杀要剐，请便吧。” “这个……”史甄铎扭过头问我，“董棠堂，你怎么看？” “你们自己不知道吗？”我见史甄铎神闲气定的，便反问道：“况且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前因后果，你说我会产生什么想法呢？” 史甄铎无奈地摊了摊手：“可这是韩雨不愿意说啊。” “不。”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我和史甄铎纷纷朝那个声源望去——是自从进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关宇。 “关宇，你……”史甄铎一脸惊愕。没有人能说清楚，他那时的表情，是不舍，心疼，无奈，还是……？ “是我。”关宇看了史甄铎一眼，似乎是在寻找一些可以给他慰藉的东西。而后，他微笑了。 “是我，看见了韩雨，在高一（5）班的教室，和晁迎君他们在商量事情。” “我呸。”韩雨冷冷道，“你也只不过是史甄铎的一条狗罢了，有什么可骄傲的？” 关宇涨红了脸，本想与他分辨几句，可见韩雨面露凶相，也只得作罢。 “韩雨。”吕巍巍旋即道，“你无缘无故去五班，目的何在？”吕巍巍的语气相当柔和，如果只听声音，大有可能误认为说话者是个翩翩君子。事实上吕巍巍也算个君子，只是他说话时会情不自禁地插入一把无形的刀罢了。 “质问的话，应该由我来吧。”韩雨忽然有了精神，“你们为何三番两次无缘无故地欺侮我？” 此语一出，史甄铎和吕巍巍都愣住了。他们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肖鑫彦，希望他能说说点话来解围。肖鑫彦见形势有些不对，连忙松开了韩雨，像碰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我就知道。”韩雨拍拍身上的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见此情形，我不顾甄新华的阻拦，还是过去扶了他一下。 “董棠堂。”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还记得吗？昨天在1005门口，我曾说过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是啊。”想起那时，我还觉得挺感慨的——那时还尚在我和齐琪挨打之前呢。 “我跟你说过吧，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来帮助你。所以我很想看看，你无助，是什么样子。” “莫非……”那个带血腥味的夜晚，如梦魇般，渐渐袭来。 “和你想的一样。”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敌意，“你是觉得万翼一是因为你是那个与齐琪通话的人才来打你的吗？那你简直是大错特错了。与晁迎君合作，是一拍即合的事情。我提供情报，他提供人手，除掉你，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不过可惜呀。”他瞅了一眼甄新华，“你就是有这么多贵人相助。” “简直蛇精病。”我感到非常头痛，“你们这样大费周章来对付我这样一个小角色有什么意义？” “很简单。”韩雨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让小诚受了伤。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王友诚？”我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只是那时与他共同呆在1001里，却一直默默无言的冰冷，就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入我的身体，提醒我不能由着自己的臆想行事。 “而且……”韩雨话锋一转，“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你，你看出来什么了？”我冷汗直流。 “不说了，还是给你留点面子吧。”韩雨的高傲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甄新华突然说。 韩雨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你看吧，又有人来帮你说话了。” 接着，他又转过身去，面对着肖鑫彦，嘹亮道：“肖鑫彦，你是真把我当傻子吗？” 见兜不住了，肖鑫彦索性也不再掩盖，他站起身来：“你算什么东西？砸了我的脚，呵，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被你碰过的书也配砸到我脚上来？你也配？” “我是不配。”韩雨一点也没有露怯，“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就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凭着你的喜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 “切。你以为你是谁？读书读进脑子里的都是屎吗？你是不是觉得人和人的灵魂是一样的？那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无论是物质，还是你以为的灵魂，都是不一样的！”肖鑫彦的言语愈加激动。 “我无法与你交流。”韩雨虽然仍保持着平静，但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每一次。”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无限的怨恨，“每一次，毫无征兆地被你们打。被你们用一些简直荒谬的理由在众人面前羞辱我，你们觉得这很有趣吗？我从未想过会遇到像你们这样恶心的人。为了几个臭钱，甘愿出卖自己的灵魂，甘愿为这个恶心的人卖命。史甄铎，吕巍巍，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就不觉得腌臜？不觉得肮脏？不觉得龌龊？” “得了吧。”肖鑫彦做了个想吐的姿势，“说我恶心，你真高尚啊。” 史甄铎和吕巍巍一直没有说话，沉寂了一会儿，史甄铎开口了。 “我承认。”史甄铎的声音低低的，分辨不出喜乐，“上次在金玉堂门口，我们是在演戏。我们很想让别的班级的人不要再说，我们班心不齐了。就算心不齐，从那刻开始，也应该齐起来。我不想再听到什么，我们班的男生心齐起来，也只会团结着欺负你这样的话了。我知道你心灵的创伤已经无法弥补了，所以即使是演戏，我还是要坚持演下去。你没有发现吗，自那天之后，我们就没有找过你麻烦了，除了今天。” “你倒是个称职的好舍长啊。”韩雨讽刺道。 “你说我什么都没关系，反正现在，我们必须排除万难，披荆斩棘，团结在一起，这样才可以渡过难关。”史甄铎诚恳地说。看上去，刚刚韩雨的那番自白，对他很有打动。 韩雨微微地颤了一下，好像有些触动。他的眼神流露出满满的遗憾：“太晚了。” “什么太晚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韩雨笑了，却笑得那么凄楚，“为了摆脱你们没完没了的折腾，我不得不去投靠别人。即使那是一条死路，是通往地狱的路，我也必须去这样做。而我所做的这些，全都是被你们逼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肖鑫彦不耐烦地说。 “我想，你们应该很想知道为什么纪小军这么久都没出现了吧？”他的笑意愈来愈深。 史甄铎握紧了拳头：“与你有关？” “当然。”韩雨直视着他的目光，“正是我，亲手，把他，献给了姚茉。” 第五十九章 梦碎 ?“我艹。”要不是吕巍巍拦着，肖鑫彦差点一拳打到韩雨的鼻子上，“你他妈不是在逗我们吧？” “爱信不信。”韩雨静静地坐着，闭上了眼睛。 “史哥。”吕巍巍慌忙转过头去看史甄铎，“如果韩雨所说属实，那我们……” “啊，是啊。”史甄铎叹息道，“要是纪小军真的落到了姚茉手里，这次的麻烦就大了。” “看上去你们也知道啊。”韩雨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优越，“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一报还一报，你们既然这样来对待我，那我就废去你们最有力的臂膀。要埋怨的话，就怨你们当初的愚昧吧。” “韩雨。”肖鑫彦突然怒起，“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韩雨依旧一副恬淡自若的样子，“把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啊，肖鑫彦。” “老子今天废了你！”肖鑫彦浑身因激动而颤抖着，他朝韩雨扑了过来。 “够了。”史甄铎挡在韩雨面前说道，“现在争来争去没有意义。韩雨，看样子你也没有心情与我们同仇敌忾了，是吧？” “是又如何？”韩雨虽然面色平静，但也难掩他嘴角微微的笑意，“看你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真痛快。” “是这样啊。”吕巍巍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巍巍，你……”史甄铎惊道，“不，不要说！” “说……什么？”甄新华悄悄问我。 “总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时的心情，就好像一团烈火，灼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快要沸腾。但同时四周又是冰凉如水的世界，在不知不觉中就降下了温度，反而使我更加难受。 我看着吕巍巍，他正视着韩雨，似乎正在进行最后的考虑。 “别唱双簧了。”韩雨站了起来，“有什么事就说，没什么事，我就去上晚自习了。” 这句话最终激怒了吕巍巍。他缓缓，缓缓地开口道： “王友诚，是晁迎君的人。” “什么？”韩雨的平静犹如三月的春水。 “王友诚，是晁迎君派来的人。” “什么？”那一汪池水上，开始微微泛起波浪。 “王友诚每一次帮你，都是奉了晁迎君的指示。” “那他为什么要帮我，挡下晁迎君他们的拳头。”起风了。 “为了钓鱼——”吕巍巍看了我一眼，“那次在楼梯上教训了你们一顿，就是为了可以钓出董棠堂这条大鱼。所施展的一切，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不，我不相信。”湖面上的天空，渐渐的也失去了晴朗的色彩。空气里充斥着不安定的浮躁，像是在预兆着一场大风雨即将到来。 “你不得不信。你现在不相信是吗？你自己看吧，在董棠堂失去利用价值之后，王友诚，又何曾来找过你？本来你一直仰仗他是你的守护神，但没有了你的他实在是不堪一击！就我们刚刚，在大庭广众下打你，他来了吗？王友诚，他开始来帮助你，也只是单纯地同情。至于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在意，说白了吧，因为晁迎君最初想拉拢的对象，就是你。所以他才会给你创造一个绝望的环境，又送了王友诚这个希望给你。”吕巍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一大串。 “巍巍，不要说了！”史甄铎打断道。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韩雨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可是周围的人都已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韩雨自问自答道。 “韩雨……”我心生不忍，想安慰他几句，但韩雨眼中流露出来的绝望使我生生感到了畏惧。 “从第一次，被肖鑫彦你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而殴打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复仇。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直到我遇见小诚。” “小诚很傻，傻到会帮我挨打。我知道在旁人眼中他就是个傻子，一个做着没有回报的付出的傻瓜，可在我眼中，他就是我的英雄。每一次都是这样，在我要被你们打之前，他总会用结实的身体把我护在他的身后。直到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他被踹得没有力气再挡在我前面，直到他颤抖着倒下，他还是会用一个白痴般的呲牙笑容来鼓励我坚强。所以我有了勇气，既然你们想让我活得难堪，那我就更要过得精彩。只有这样，才能对得住他无私的帮助。他让我知道了，肉体上的痛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灵的懦弱。” “可是现在，你告诉我。”韩雨笑了，笑得是那样凄楚，“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现在意识到，还不算太晚。”吕巍巍叹了一口气，“王友诚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总有一天，你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打拼的。” “董棠堂。”韩雨突然话锋一转，“知道我为什么处处刁难你吗？” “我？”我真是躺着也中枪啊……“大概是因为我害王友诚受伤吧？” “不错，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可悲啊，你让小诚伤上加伤，这样的罪过，你觉得你能得到宽恕？你就把挨的万翼一的那顿打，当做一个深刻的教训吧。”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不甘示弱道，“只要你做得到。” “真他妈可怕。”肖鑫彦郁闷地说，“晁迎君这个死逼，挑的人还都不是软蛋啊。” “确实不是软蛋。”史甄铎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都是些麻烦角色呢。” “是挺麻烦。”我站了起来，感觉十分尴尬。对吕巍巍的话，我并不是很相信。因为王友诚看韩雨的眼神，绝对不只是一个间谍在盯梢时的那种功利性的眼神。而事实上，我更不愿意相信王友诚的为人会如此。他对韩雨的帮助，要说是为了挖角前的铺垫，未免也太费尽心机了。 “不必多说。”史甄铎推着我，走到韩雨面前，“韩雨，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与我们整个四班为敌的觉悟了？” “不。”韩雨用力地吸着鼻子，“我要自己去问小诚。在得到他的答复之前，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话又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问吕巍巍。 “很简单啊。”吕巍巍微微一笑，“晁迎君身边，也有双面间谍呢。” 我去，生活还真是无间道啊。 “真是的呢。”韩雨接过甄新华递给他的餐巾纸，用力地擦着眼泪，“走吧，去找纪小军。” 史甄铎，吕巍巍和肖鑫彦惊异地望着他，完全没料到他突然会这么好心。 “你们又没说错。”韩雨瞪大了眼睛，“又有谁不希望被团体认可呢？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我要还是一意孤行岂不是太不通情理了。这样说，感觉自己都激进了起来呢……” “看这样子，是要翘晚自习了？”距离铃声响彻校园的时间，已经没多久了。我转过头去问甄新华：“小华，你们一班的晚自习，不去上会有什么后果？” 甄新华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最后委屈地说：“糖糖，各位，抱歉，我先走啦！”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门外另一个身影悄然而至。 “斌斌！”我惊喜道。 “棠，还有四班的诸位。”文武斌的头发还沾着些许湿润的水汽，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身上的一股薄荷清香。但他疲惫的神情还是表面他在之前遇到了相当不得了的事件。 “斌斌，你在来澡堂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我急忙问他。 文武斌靠在门边，直视着史甄铎：“朱一杰那家伙，你知道吧？”